541 决赛在即！
从老琴盒里鞠哥搬出了自己家里最贵的一把贝斯，当初看上这把琴是因为他的琴身上有贝壳镶嵌的海浪，白色的贝壳在强烈的灯光之下会闪耀出五彩斑斓的光芒，正如阳光下奔袭沙滩的海浪。
一面调试着琴，鞠哥的嘴角笑意藏不住，唏嘘感慨“我以为下次四个人聚的这么整齐都是下辈子的事了。”
摸着键盘，之间在琴键跳跃，键盘和钢琴是两种概念，钱友的眼里隐隐泛起泪花，还是那个感性壮汉，咧着嘴笑开心的迎合着鞠哥“还不是托逸哥的福。”
再这样下去，谁都别想好了。
飞哥赶忙转移话题，将情感掩埋“小友你那编制单位的工作好干不？我这技术进去能当正式职工不。”
钱友细细想，但是还是难免流露出些许的遗憾，笑容也变得有些苦涩“待遇挺好的，等转正了就合适了。日子安稳，就是缺少点激情。”
毕竟是一代年轻人。
遥想鞠哥飞哥的二十岁，再看看自己的二十岁，少了那份横冲直撞的冲劲，多了几分随波逐流的平凡。
鞠哥打趣飞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有学历要求，你就别想了。”
“没少胖啊，全场能站下来么？我上次给你卡了让你去我健身房练一练，你怎么都没来？”到底是家里有孩子的人，飞哥和钱友说起话来总有一种逗小孩的感觉。
自然又亲切，像是住在自家隔壁经常在树下乘凉的大爷。
低头看看自己肚子上的两层肥膘，常言道男人开始工作以后就会开始发福，诚不欺人，钱友拍拍自己的小肚皮已然释怀“害，都是懒害的。”
排练室的角落里，唐笑芙和李书逸肩并肩坐在那张已经被压得变形的沙发上，上午阳光强烈，透过窗子洒在李书逸的脸上，他肌肤上毛茸茸的细毛令他显得如小动物一般可爱。
眼里含着笑，像是阳光下水光琳琳的湖面，也如同白毛浮绿水的白鹅一般悠闲自在。
吵吵闹闹的氛围里，他最为沉默，却比每一个喋喋不休的人都要开心。
唐笑芙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的侧腰，示意他这个撮局的人也去说两句话。
别别扭扭的李先生挠着蓬松的头发，面上的笑容和每一位成员在沉默中打了招呼。
他走上前去融入乐队之中，居然显得像其中最年轻的人。
少年感从未在李书逸的身上褪去，时间对于美人似乎确实手下留情一些。
“三年前夜海因为我个人的原因不得不无限期暂停活动，在我心里一直是个遗憾。愧对大家。非常感谢大家能答应我的请求，让夜海再一次回到大众的视线之内。虽然这只是杯水车薪，昙花一现。但能为这段岁月画上一个圆满的结局，让夜海最汹涌澎湃的模样留在观众的心里，也算是不负初衷。再次感谢大家...”
李老师紧张的有些口齿不清，照理来说他见过很多大风大浪，在很多大场面前说过话了，怎么反倒私下里对朋友们却胆怯起来了？
哦，一定是因为那份自责。
鞠哥的手指在贝斯的琴弦上拨弄，挑了一段solo，强行打断了李书逸的自我批判，脸上一副不见外的笑容，挖苦李书逸“真官方，我服了。”
飞哥啪啪的直接开始鼓掌，还不忘带着钱友一起炒气氛“愣着干啥呢？领导发言了鼓掌啊！”
后知后觉的钱友如梦初醒，也跟着鼓掌，顺便放了一波豪言壮语“啊？嗷！逸哥说得好！我们是冠军！”
还没开始比赛呢？就要拿冠军了？还真是年轻气盛，吓得飞哥赶忙捂住钱友的嘴“哎呦祖宗你可小点声。”
现在这世道，祸从口出，但凡隔墙有耳叫别人听去了，传出去又是一番乱事。
飞哥虽然人不在圈内，但是听她追星的姑娘说这饭圈可是很危险的。
有年少轻狂的，也有老来桀骜的，鞠哥抱着贝斯跳到椅子上，指着天踩着板子，厚底鞋跺得‘啪啪’作响“干什么小点声！反犬一个王！爷们就是狂！我们夜海就是冲着冠军去的！”
怎么还有了起兵的架势？
钱友将飞哥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巴拉开，一本正经的，学着李书逸的表情讲起理来“逸哥之前在节目里怎么说的来者？什么时候开始，野心不在被人们称为美德？”
无论是说话时候的手势，还是严肃认真的表情，学的都惟妙惟肖，由此可见即便不联系，曾经的队友还是分外关注李书逸的比赛的。
三个人吵吵闹闹简直要把房盖给掀开了，李书逸嗔怪他们“闹哄哄的...”
可脸上的笑意却只增不减，如此刻窗外的艳阳天。
连绵的细雨已经在这座城市的头上盘旋了一周，今日多雨转晴，晚夏余光，刺眼夺目。
唐笑芙已经很久没看到李书逸笑的这么开心，这么轻松了。
...
接连不断的彩排，一次又一次的修改总决赛的歌曲。
四个人好似连体婴儿片刻不分离，连唐笑芙都无法插足人家的兄弟情。
眼看着最终的比赛日期已到。
李先生似乎还是对歌曲的诸多细节不甚满意，甚至到了录制节目的休息室里，依旧抓着哥仨在一张桌上研究谱子。
总决赛是现场直播，一刻不得有错。
夜海乐队重聚舞台的消息放出去已经掀起轩然大波，越是有人关注，李书逸越是不想让饱含期待的观众朋友失望。
夜海乐队最出名的应当还是那一首《白日梦》。
经典歌曲再改词改编显然是很有难度的，要做到让观众接受，要超越自己。
这是很困难的事情。
不过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至于恋人，只能看出些许的...sq?
熨烫衣裳的唐笑芙忍不住透过屋内的镜子细细打量李书逸的背影。
他的后背也很好看，光是看他匍匐在桌前后背肌肉舒张紧缩来回运作就令人心跳起伏。
他是牛排，肉质紧绷又不缺厚实。
坐小板凳的时候，后臀肌堆在一起，让人产生他也有翘臀的错觉。
连上宽肩窄腰，收放起伏，真是性感极了。
542 最终舞台
“哎呦喂！祖宗！衣服要让你喷湿了！”
光顾着馋李书逸身子的唐笑芙手上拿着熨衣机，水雾冲着一处喷洒险些就要把晚上的演出服搞砸。
好在小连姐注意到之后匆忙夺下唐笑芙手里的家伙，这才保住了衣裳。
夜海乐队齐聚，公司分外重视，特地又分了两个造型师跟着小连姐一起忙活，所以今夜小连反倒是比较轻松。
其他两个造型师任劳任怨，积极性极高，而她这个老人家就坐上了总指挥少干活的位置。
场外直播，休息室里节目组给放了两台手机也开了直播，所以后台准备的工作粉丝都可以通过直播平台看到。
李老师完全不在意，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哥四个凑在一起也没有安静的时候，那叫一个碎嘴子。
一会飞哥对着屏幕上正在演出的歌手大赞“哎呦唱的真棒。果然是老将军，这嗓子，唱的我腿肚子都开始打转了。”
一会鞠哥对着屏幕上的人评头论足“徐群可以啊帅的呢。这个范还是到位的，有咱们那个年代的意思昂。”
话都让其他哥们说了，平日里爱做评委的李先生反而变成了幼儿园小朋友。
跟在唐老师的身后要吃要喝“糖糖给我围个兜兜，我要吃那个...”
桌上放着唐笑芙吃了一半的水果捞，馋的李书逸眼睛都直了。
节目组来人通知让李书逸换衣裳差不多该上场了。
此刻的李书逸已经换好了裤子衬衫就差外套了。
唐笑芙不乐意让他吃怕搞脏了衣服，嘟嘟囔囔“快到你上场了别吃了。”
可李先生小嘴一撇委屈死了“缺一口难受。”
眼里都快泛出眼泪了。
无奈唐笑芙只好给他围了一个毛巾在脖子上，亲自喂他吃了两口，这才罢休。
临上场，休息室里又忙作一团，给艺人穿衣服补妆，安装耳返机器。
大家手忙脚乱、应接不暇的样子恍惚之间让唐笑芙想起了三年前陪李书逸到处参加音乐节的日子。
临上场前，唐笑芙为李书逸整理好别再裤腰的衬衫，为他将西装的领子摆放整齐，为他将挡住眼睛的碎发挑到一旁。
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胸膛，小声的在他面前道一声“加油。”
而李先生向来喜欢礼尚往来，趁着唐笑芙不注意，低头便是“啵！”
嘴唇在她柔软的脸上留下一吻。
一脸的坏笑，一脸的得意洋洋。
唐笑芙刚要张嘴责怪他破坏妆容，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收敛...
李书逸捧住她放在自己胸前的双手，对她说了那句，多年前想说却从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当我进入梦乡时，你就会闯入我的梦境。白日梦也含括在内。”
或许唐笑芙就是李书逸的白日梦。
曾以为只有做白日梦才能实现的梦。
节目组的人来催艺人去后场，唐笑芙推脱李书逸“烦死了赶紧走！”
哥四个并排而去，气势如虹，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眼神坚定，神色嚣张。
仿佛这个舞台就是为他们而造。
房间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唐笑芙和小连姐收拾收拾准备要去台前看他们比赛了。
临走之前眼神扫过那两台开着直播的手机，弹幕已经被“我的妈好甜！”“我不要吃狗粮！”等等刷做一片。
唐笑芙者才想起来还有现场直播这件事...
小脸一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还是在临走之前冲着镜头摆摆手“走啦，大家要给逸哥加油哦！”
一排“嫂子再见！”刷过。
唐笑芙的脸更红了，但是却弥漫着幸福的甜蜜味道。
决死的舞台，舞美愈发用心，甚至还撒了一些毛毛的细雨来晕染气氛。
如保湿喷雾一般的小雨伴随着音响里雨水落地的声音，静谧深沉的蓝色灯光将全场笼罩。
再看舞台上，他像从弥漫着经年不散的雾气的森林立走出来似的，浑身沾染着湿漉漉的爱意和星光。
整个世界弥漫着他眼底氤氲的水汽，被他眼底的雨淋湿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倒是淘气，迎着月光在一个个倒映着他脸庞的小水洼里飞跃穿行。
“大家好，我是夜海乐队贝斯手鞠泗水。好久不见，很想你们。”
“大家好，我是夜海乐队鼓手王飞，是打鼓的王飞，不是唱歌的王菲。”
“大家好，我是夜海乐队键盘手钱友，虽然胖了，但是弹琴不会虚。”
“大家好，我是夜海乐队主唱李书逸。我们奋力向前，逆水行舟，被不断的向后推，直至回到往昔岁月。”
熟悉的人，熟悉的站位，熟悉的略带搞笑的自我介绍，熟悉的旋律响起。
还未曾等到李书逸张口，全场便爆发出呼天抢地的欢呼声。
夜海，四个人的夜海乐队又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李书逸一如既往的深情款款，当他开始歌唱，世界都为他按下了暂停键，没有人发出声响，生怕惊动了这天堂的鸟儿浅浅低吟。
只有泪水划过脸庞，呼喊绝于喉咙。
而舞台上的李书逸，看着观众热泪盈眶，看着爱他的人无言，似乎也被感动。
于漆黑之中，强压情绪，仰面低头，应拭泪流。
唐笑芙想起了那次采访，有人问他，老男人的优势在何处？
现在她有了很完整的答案。
老男人的魅力就在于，你不曾参与他的过去，却从她的言谈举止之中知道她有过精彩的故事。
错过的成了谜。
于是你越陷越深，先陪他一起走向未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依旧年轻，看着他渐渐老去，他的皮肤变得褶皱粗糙，可那双眼却在黑暗中做格外明亮。
一切让你觉得时间白驹过隙过了太久，又让人觉得最纯真的东西不曾改变过。
...
舞台上鞠哥的手指拍出了幻影，飞哥的青筋在手臂上爆起，钱友额头的汗水透过后背...
李书逸深情又清澈的眼，如星光熠熠，永恒高挂。
伴随着他唇角微笑的弧度，和高亢清凉的嗓音，舞台上灯光骤然熄灭，只有角落里一片红光坠下，一穿着唐装的老爷子举着唢呐，独奏，宛若一锤敲醒了随李书逸坠入梦境的听众。
在唢呐凄凄声之中，夜海伴随着他曾经的辉煌，曾经的宏大，于顶峰盛世落幕。
昭示着李书逸夜海乐队主唱的这个身份，彻底成为了过去的一页。
在这一刻眼泪是不值钱的。
唐笑芙听到有人嚎啕大哭，有人嘤嘤啜泣。
夜海的存在曾经点燃了多少燃指片乐队歌迷的希望，此刻就带着多少人的少年时代一起坠落。
千年琵琶万年筝，唢呐一出全剧终。
这一次，夜海乐队是真的为自己的时代，画上了全剧终的句号。
543 遗憾的结果
“谢谢夜海乐队，谢谢喜欢夜海乐队的朋友，谢谢现场的观众，谢谢节目组的用心促成。”
他强忍泪水，咬唇或是仰面，保持着优雅先生的仪态。
即便钱友已经泣不成声躲到飞哥的怀里，即便鞠哥掐着他的后脖子不舍落幕。
四个人整整齐齐的站在一排，对着观众，对着现场伴奏的乐队，对着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三百六十度的鞠了四个九十度的躬。
原来高傲先生偶尔也会底下他高高扬起的下巴，因为他感激愿意听他歌唱的每一位听众朋友...
或许只有节目结束之后的保洁阿姨会发现舞台上有两滴泪花。
那是李先生不愿为众人所看到的心至柔软。
...
从舞台之上到舞台之下，李书逸有着两幅面孔。
在众人面前他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优雅先生，而在私下里他却依旧是永远长不大的男孩。
其实男人永远不会长大，只是他们的玩具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贵。
小的时候积木或者玩具车就能满足需求，长大了他需要一片真正可以种地的菜园或是跑车或是昂贵的手表才能继续维持童心。
当唐笑芙和小连手挽手红着眼眶回到休息室时，人刚走到门外就听到屋里吵吵嚷嚷一片。
推开门，恰巧见到李先生干净利落的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娴熟扣开袖口挽起袖子，漫不经心的解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
一连串的动作，说起来平淡，看起来却令人心潮澎湃。
唱完了，哭完了，浑身的精力都消耗完了。
一双猞猁般的眼在屋里搜寻——那剩下半盒水果捞。
饥饿倒也没让李先生完全失去自我意识，他知道等会还要上台去围观颁奖或是领奖，于是又找到了那条白色的小毛巾，给自己围了一个肚兜兜，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躬着背低着头大快朵颐起来。
鞠哥的抽抽鼻子，墨镜挡住了他的眼眶，但是红鼻头依旧暴露了他刚刚哭过。
进屋之后唐笑芙眼尖，一脸‘啊哈哭鼻子被我抓住了吧’的表情，原来鞠哥这种痞气硬汉也会流泪。
为了掩盖自己的柔情，鞠哥赶忙指着在一旁吃东西的李书逸趁机转移话题“看看！给我们逸哥饿成啥样了！这个经纪人怎么回事！”
突然被点名的李老师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嘴里卡泵卡泵的嚼着，眼神在唐笑芙和鞠哥身上走了一圈，发现好像没什么大事后又心无旁骛的继续吃。
唐笑芙上前去，将李先生脖子上的肚兜兜系的紧一些，免得食物落到白衬衫上，嘴上也不饶人“饱吹饿唱，他要是吃饱了，上台打嗝鞠哥负责么？”
当唐笑芙还是初入世懵懂的时候，她都不敢和鞠哥说话，甚至双眼隔着他的墨镜触碰到都会缩缩脖子，而几经历练之后却能落落大方的回怼。
鞠哥深知自己不是对手，赶忙认怂“那还是饿着吧。我上有老，中有老婆，可没法在拖个中年已婚男子了。”
眼看着大半盒水果捞都要被李先生吞吃入腹，唐笑芙又怕他那改的合体的裤腰变勒，到时候上台显得大肚子，皱皱眉头，手掌拍拍李书逸结实的后背，试图劝阻他少吃点“吃点就行了啊，等会还要上台去，妆花了造型乱了，又是现场直播，你不怕丢人啊...你怎么对着直播吃？不怕叫人家笑话。”
显然不太玩网络的李先生还不知道这一台小小的盒子后面多少人盯着自己，那一脸无畏单纯显得难能可贵，嘴里的哈密瓜咔咔的咀嚼，他伸出一根小手指戳了戳手机的屏幕“...这手机后面有多少人看我...啊呜...”
又是一勺，投入嘴里，吃的那叫一个香。
唐经济凑上前来，看了看观看直播的人数，淡然无味的回答“也就，二十几万。”
什么？二十几万？
庞大的数字让李老师反应有些迟钝，嘴里的瓜吃着吃着就不香了...
待咽下最后一口，他佯装自然的放下手里的大食盆，将自己脖子上的肚兜兜取下来，正襟危坐于镜头之前，尴尬的笑着“多不体面。你怎么不早说。”
好啊，现在就开始甩锅了？
“节目组工作人员早就提醒你了，是你自己放飞自我没放心上。”
唐经济将桌前吃剩下的东西和小肚兜兜一起收走，李老师的眼神始终随着那食盒，似乎还没吃够，可怜巴巴。
接下来等待重返舞台公布结果的时候，李先生就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了。
想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条腿刚要上，转眼看了看手机，怂怂的又撂下来。
跟哥几个唠嗑，爽朗的笑声却会戛然而止，变成温柔的含笑点头。
坐累了站起来扭扭腰，扭两下又觉得不对，又老老实实一本正经的回到位置上坐下装好学生。
天性难遏，憋的实属难受。
终于所有歌手竞演结束，观众投票统计结束，在主持人一段很长的开场词，颁布了排名较低的几位歌手的排名之后，终于剩下了前三甲的歌手。
李书逸紧张的双手合十，像是许愿池前的少女，虔诚又纯洁，有着最美好的心愿。
目前剩下的三个人有自己，徐群、还有一位乐坛老前辈。
野心这种东西也会出现在看似云淡风轻不在乎名利功名的优雅先生身上，第一次他如此不希望听到自己的名字...
“本届歌王的季军是！李书逸！请书逸来到第一现场...”
李书逸三个大字从主持人的口里脱口而出，随后直播的镜头立刻切到了李书逸的房间，屋子里的人欢呼着，鼓掌跳跃，夜海乐队的成员将李书逸簇拥在中间，欢喜在他们的脸上绽放出最美丽的花朵。
唯独李先生，眼里饱含着淡淡的失落和些许的错愕。
脑海里回想起演出时现场观众的反应，徐群的技巧和嗓音条件都不如自己，甚至在直播的时候还出了车祸...
前辈虽然技术高超但是歌曲编排过于老套，现场观众的反应也是寻常。
前三里，论技术，论实力，论歌曲的编排，李书逸有自信说自己是第一。
可这世界上哪有完全的公平...
544 落幕
参加这种竞技类的节目，老前辈不拿冠军镇不住悠悠众口，回头也没有面子。
徐群人气超高，公司力捧，正是需要一些好的名次镀金。
打参加节目一开始唐笑芙就提醒过自己，‘这种节目的结局你不要太在意，资本掺杂其中本就不够纯粹。’
可他还是伤心了，还是难过了，还是不服了。
本以为自己已经将名誉功勋轻拿轻放，却不想...
欢呼声中，主持人已经从第一现场冲到了李书逸房间的门口，来亲自迎接本届季军到第一现场舞台接受颁奖。
嘈杂的场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络绎不绝的夸奖，李书逸挤出笑容，还是那般风轻云淡，看似并不将此放在心上。
多少的意难平都被深埋在心底。
只有唐笑芙看出来李书逸的不快，看出了他的失态。
因为优雅先生临走之前甚至忘了穿上外套，若是放在从前他从不会允许自己如此马虎，他会斤斤计较造型，保持绅士的丰富。
显然此时外套，造型，都变得无足轻重。
因为她的心已经空唠唠装不下任何。
或许他想要流泪，但却回身将整只夜海乐队的成员一个不落的全部带上舞台。
“一起一起。”李书逸已经很以后没有畏惧过舞台，而这次，他需要他的乐队成员站在他的身后才能站稳脚跟。
在外人看来，这一举动看似是想要和最重要的音乐伙伴一起享受荣耀，只有李书逸知道，他是无法独自笑着面对资本的黑暗。
一生之中他最爱的有两样，唐笑芙和音乐。
那是他为之努力奋斗多年的梦想，是温柔之后最后的执著，却被金钱和资本无情的玩弄于鼓掌之中。
打那一刻开始，李书逸突然明白，是他太过天真，过于不懂事。
在众人欢声笑语的簇拥之下，从休息室到颁奖舞台，李书逸看着舞台下一张张为他鸣不平的面庞，有人大喊“夜海乐队是冠军！”“李书逸最棒！”
在支持他的观众面前，他理应更加勇敢。
主持人将奖杯送到李书逸的手里，示意他说一些场面话“长达三个月的比赛，书逸在舞台上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作品，深受广大听众朋友的喜爱。拿到亚军后有什么感触，或是想和支持书逸的听众朋友们说的？”
沉甸甸，充满工业气息的奖杯砸在李书逸的手里，这证明了什么？
这什么也无法证明。
唯有台下一张张鲜活的面庞，观众的呐喊，观众的泪花才能证明他的音乐是好事坏。
鞠哥的手很有力，掐着李书逸的肩膀，疼痛让他从迷茫之中恢复理智。
左边是鞠哥的挎肩拥抱，右边是飞哥搂腰半拥，还有在飞哥怀里哭的死去活来的小友，好像拿奖的是他。
夜海乐队四个人整整齐齐的站在一排，相互串联，心也系在一起。
李书逸说话的时候嗓音也有些沙哑呜咽，却还是挤出自己最世俗礼貌的笑容“首先还是感谢一路走来支持我的听众朋友，谢谢你们给我勇气相信，相信音乐的力量，相信公正会到来。希望我不是海浪，迸溅敲打几千里在岩石上，最后还是化作一滩白沫无处可寻。在这个舞台上，能给观众留下能称之为爱的作品，才是我的最终目的。其次感谢一路走来支持的朋友，他们是我那段黑暗人生中的孔明灯，指引我不被黑暗吞噬。最后感谢我的经纪人，也就是我的爱人，她把我照顾的很好，无论是工作还是心灵。谢谢。”
漫天的纸花纷纷扬扬落下，在盈耳的欢呼声呐喊声之中。
李书逸抬头，看到舞台上最明亮的光打在自己的身上，好似是借这一缕光，赴一场美梦。
梦里没有这么多人头攒动，没有这么多赞不绝口。
只有小小的姑娘，月色融融下指着天空，笑着冲他无理取闹“我要天上的月亮。”
...
秋来天气干燥。
李先生的羊毛衫和唐太太的丝绒裙子总爱挂起静电。
沿街走，李先生总想要去抓唐太太的手。
一根小手指刚刚伸出，试探性的想要出击，却被噼里啪啦的静电电回去。
唐太太被电的浑身一抖，侧目怒瞪。
李先生傻呵呵的笑着，装作没事人“我觉得秋天的时候你更爱我。”
落叶纷纷，秋意浓，金黄色将整座城市笼罩，没有了夏日的炎热，后街上的行人反而变得更多了。
比赛结束之后趁许多路人和粉丝为李书逸的排名抱不平，一度把李书逸的热度炒的比徐群都要红火几分。
本应顺流而上，增加热度，趁机圈粉的李书逸却再一次顺流而下，消失在大众的眼中。
接了几个必要的采访，拍了一套节目组合约里必拍的杂志之后便开始认认真真的在家做新专辑，沉寂下来。
他像是之存活在夏季的蝴蝶，只在盛夏之时出现在大众的眼中，却随着季节的变迁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想起多年前的李书逸，一直都是如此作风。
一旦到了风口浪尖，他向来都会选择悄然退场。
人的心事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他对自己处于巅峰位置却依旧能保持初心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所以选择退一步，保持自我。
被电了一下后的李先生并不打算鸣笛收兵，而是愈战愈勇“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终于在被电了三四次之后，羊毛衫和丝绒群做出了妥协，最终还是让他成功牵到了他太太的小手。
唐笑芙笑他“多大的人了，走路还非要拉手。”
语气之中稍稍带了些被电的不耐烦的口气。
理直气壮的李先生搬出律法来“哪条法律规定三十多岁就不能走路拉手了？”
“我看你就是想电死我换个新的。”
两个人在一起拌拌嘴，日子过得似乎就更开心一些。
李先生问讯，赶忙更紧的抓住了唐太太的手，喜滋滋的揣在自己的怀里“我可舍不得。”
一路二人有说有笑，打打闹闹，从小公寓散步去了公司。
熬到今日，终究还是要直面合同的问题。
路边多了很多共享单车，有黄色的、橘黄色的、蓝色的。
李先生看着若有所思，指着蓝色的心动不已“咱们等会回去的时候骑这个去小公园溜达溜达吧。”
这人的心到底有多大？
真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合同问题昂？
唐太太苦笑着点点头“好，如果出来的时候我们没被老板打断腿，咱就骑。”
545 谈判，离开华鼎
从宽敞的大街，到干净整洁的办公司。
老板十年如一日的着正装，穿皮鞋打领带，办公桌的脚下藏着一包没吃完的泡椒凤爪。
再看李先生，休闲裤羊毛衫，没有造型师就不太打理的厚厚的头发，像极了人到中年逛菜市场的老大爷。
虽然先生在着装方面没有在舞台上那般光鲜亮丽，但是私下里干净整洁第一位，舒适合体第二位。
见客来，老板拽拽媳妇的衣领，双手合十双肘卡在座椅的扶手上，漆木的办公桌被保洁阿姨擦得比镜子还要亮堂，两沓厚厚的合同被一左一右的摆放在桌前。
一本是五年前李书逸签的已经临近到期的‘卖身契’，一本是即将要签字盖章的新款‘卖身契’。
跟老板的关系属实太熟，所以当李氏夫妇坐下之后老板便开门见山，也不多绕弯子，把自己还想和李书逸续约的心思抖搂个彻底“书逸的合约快到期了，我们合作这么多年，还是挺愉快的。我当然想留你...”
好听的官方化还是绕着弯子，毕竟有唐笑芙这个场面人在。
眼下李书逸风头正盛，正是公司大捞一笔的好机会，多年培育李书逸，如今可算能赚个盆满钵满，老板怎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李书逸挺直腰背坐在桌前不敢言语，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不知所措飘向身边的唐笑芙，不敢乱讲话。
眼神传播的大抵意思是，由身边这位代理人全权发言。
唐经济垂眸扫过两本合约，连翻看新合约的意思都没有，也和老板推着太极，婉言有拒绝之意“出于李先生现在个人发展的驱使，我们有另一种更为合适的方案。倒不是说公司给的资源和规划不够好，只是池水多鱼不能独一而饲...”
闻说李书逸不打算续约，老板便开始打亲情牌“过去三年里书逸沉寂的时候公司对他也是如视珍宝，吃穿用度样样不亏待，现在书逸正是到了发展期，公司资源多，又能为他处理琐事让书逸继续安心创作...”
只是他看唐笑芙从始至终面容坚定，未曾有动摇，心里难免慌张。
身子不由自主的朝着桌前靠了靠，试图拉近三人之间的距离，更加心心相印。
不提情面还好，一提唐笑芙心理就气的不打一处来。
三年的无所作为，现在还敢跑到自己面前来邀功？
“三年里李先生也不是全吃白饭。写的两首歌也让公司没少赚。而公司却不曾做出任何计划给书逸正名洗名，工作团队形同虚设，白白浪费了艺人三年的发展期，这就是华鼎如视珍宝的态度？”
唐笑芙如老母鸡护崽子，华鼎对李书逸的丝丝不好都要挑出来说一说，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李书逸之前的团队着实废物。
老板一时之间也没了理，但强撑着理继续与唐笑芙争辩“当时是风口浪尖，强行洗白会败坏书逸在粉丝路人里的好口碑。当年书逸在酒吧街驻场的时候就冲着他的才华，是华鼎给了他发展的机会，知恩图报，可不能背信弃义啊。”
只有在说理说不通的时候才会开始打感情牌，铁面经济人丝毫不虚，扯着老板的‘感情’便是一顿搓打“公司的营销手段已经不适合书逸本人的意愿，您若真是书逸的知己，应当不强求，不用道德绑架他。合同上清清楚楚写着年限，我们也是走法律程序，背信弃义的帽子太大，您还是不要随意扣上来。”
当初是老板喜迎唐笑芙回国，美滋滋的答应了她半年的试用期，见她要的佣金也不高，简直以为自己捡了一座金山。
在看她回国之后翻云覆雨，将李书逸又一次推上了神坛，本以为可以做梦都收钱。
却不曾想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把大铲子要把自己的金山挖走了！
眼看着同这女人说理说不清，老板转过头来于在一旁安静坐山观虎斗的李书逸四目相对，情之切切，他太了解李书逸这个人了，重感情，做事有规章，只要打动了他，劝说李书逸留下来，即便唐笑芙再怎么加持，李书逸还是会留在华鼎“书逸，你我多年的恩情，知遇之情，难道你就一点也不顾及么？”
左右为难，这边是爱人，这边是恩人。
本以为李书逸会犹豫不定，谁知当老板的话送来，李书逸痛痛快快，简简单单的给了一个板上钉钉的答案“老板，我不续约了。”
因为早在来之前，唐笑芙已经百分百为李书逸洗脑。
人生总是忠孝难两全。
想要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还是为了面子勉强度日？
李书逸在一次次的经验教训之中已经彻悟了。
笑容满满的唐经济冲着老板优雅的点点下巴“嗯。就这个意思。”
好啊，现在是夫妻一心！其利断金！
老板再也端不住了，崩溃的从舒适的沙发椅上跳起来，双手支在桌面上，跳起半个身子探到李书逸的面前，目瞪如铜铃，面红耳赤，宛若妻子发现丈夫出轨，多年恩爱都是谎言“为什么？公司有好的资源都是给书逸，我对书逸也是真心的好。为什么不续约？是不是有人挖书逸了？分成咱们可以好好谈谈，毕竟书逸今时不同往日...不过还是老东家合作更舒服不是么？”
眼看着老板像一条大鲤鱼，腿都要跳到桌子上来，几乎要和李书逸面贴面。
他做梦也不曾想过，那个勤奋老实的李书逸，那个雪夜给自己送文件因为自卑甚至不敢进他家坐一下的腼腆孩子，居然会脱离他！
回想起自己对李书逸所做的栽培和付出，容忍他的小脾气，热度一高就不接活，不爱去酒局应酬，种种他都顺着李书逸，公司里再没有一个艺人比他更任性更被他人性的宠爱。
可偏偏就是爱而不得...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在老板的眼里，李书逸看到了崩溃，失落，不舍，甚至还有微微泛红的眼眶。
如此情真意切，到真让李书逸有些自责。
546 留不住的朋友
无奈答应爱人的事，允诺自己的事，是无法改变的。
眼看着老板眼里的泪珠都要掉下来了，李书逸伸出手，两只大拇指为他揉揉眼皮，温柔的替这位知己拭去泪花，他的声音是南屏晚钟，箐箐哒哒，好似在哄着小朋友，解释自己为什么今天放学晚了一些来接他“我不去别的公司。我成立自己的工作室。老板你也知道我不爱应酬又懒散，只想自己做音乐，公司过于忙碌的营业方式并不适合我，我已经三十六岁了，差不多人到中年了。比起大红大紫，我希望有更多的事时间陪伴爱人，感悟人生。”
两滴金豆豆还是啪嗒的掉了下来，李书逸就是如此温柔的人，温柔到你舍不得对他生气。
他是夕阳落下时的湖面，盛放着一日的余温。
他是随风奔跑的骏马，脚下掀起的泥土都带着红尘的味道。
老板退了下去，只觉着浑身没有力气，瘫坐在舒适的沙发椅上，转过身去，只留下一面黑漆漆的椅背给他们二人。
其实自己却带着哭腔偷偷擦眼泪。
不过商人总是无比较滑的，软的不行，还有硬的。
“不续约也可以。合约你看得清楚么？真的这么决定了？”
唐笑芙耸耸肩，好似事情已经大功告成“嗯，板上钉钉了。”
老板略带呜咽的声音在房间里弱弱的回响，是温柔的提醒，还是早已布下了陷阱？
“唐经济还是再看看合约吧。”
右眼皮突然疯狂地跳动，唐笑芙的新增莫名紧张起来，她拿起那本厚厚的旧条约，直接翻到了李书逸签字画押的那一页，其中密密麻麻的蚂蚁小字里面藏着的确是惊涛骇浪的一句话“...若五年以后李书逸选择不与公司续约。需赔偿公司八百万艺人培养金...”
很多脏话冲上脑门，唐笑芙是掐着自己的大腿才没忍住冲上前去暴打老板一顿。
那一年上京的冬天对于唐笑芙而言是很温暖的，她从小小的家乡几经辗转来到了此处，在颁奖典礼上，她看着台下一颗颗一样的红薯头，心中毫无波动。
当他推开大门，气喘吁吁的赶来，屋外的光打在他的后背上，像是神明从天而降。
为了看她颁奖礼，李书逸同天和公司签合约的时候一眼也没看内容，一来是对老板信任，想要全力一搏。
二来是他心里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原来从始至终，在老板和唐笑芙的战场上，老板就从来没有占过上风。
咬牙切齿的从齿缝里挤出来五个字，此时此刻唐笑芙的眼睛简直就是X光线，恨不能直接穿透沙发直接爆头老板“您真是辣啊。”
无奸不商！
八百万？你就是让李书逸现在自己拿出来八万都难！
平息了心中的气恼难过，擦擦鼻子，老板慢悠悠的转过身来，一脸的得意洋洋，看到唐笑芙的愤恨后愈发的心里美“姑娘过奖。续不续约不着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考虑，或者你们能在一个月凑出八百万的违约金也可以。啊，不过若是书逸不和公司签约，那套公寓也是要收回的，若是要搬家，也要趁早。”
“净身出户啊。”
沉默良久的李书逸突然蹦出了简单概括的四个大字结论。
只是他眉眼一挑，居然有几分相声演员的捧哏看笑话看热闹说俏皮话一般？
脸上轻松带笑，没有悲伤难过，没有被坑骗后的不服。
好似这八百万对于他而言就跟八毛钱一样轻松。
火烧眉毛了，可李书逸的态度还是洋洋洒洒，唐笑芙都忍不住抱怨两句“你怎么还有心情笑？”
大手大脚先生一拍大腿，心里也有了决定，坦言落章“这事定了。老板带我入行，这份恩情，天覆地载，在公司的这几年对我又很是纵容偏袒，把我惯得娇生惯养的哈哈，八百万是我应赔他的。”
唐笑芙只觉得自己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她从没见过传说中‘把你卖了还在那帮人数钱的人’。
如今切切实实的看到了！
他不但不为老板的霸王条约恼怒，反而还觉得理所当然？
义愤填膺都不足以形容此刻唐笑芙的心情，这办公司她是一秒也不能多坐了，因为此刻老板的脸上还挂着那老谋深算的笑意，见一眼就多一份想扇他的心！“走了！”
心中唯有默念“法治社会，不能行凶。”
才强压怒火。
唐经济起身，愤然离席，但是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把合约带上，想着回去钻研钻研有没有什么合约漏洞。
都气到这个分上了还想着翻盘？
老板心中感慨，传闻之中的王牌经济果然还是确有些许本事的。
“先告辞了，下次见。”，转而再看李先生，虽然他的眉眼之间总有千愁万絮，但那份寂冷唯有他自己才能化解。
他所展露给旁人的只有儒雅温厚，客气礼貌，不失风度。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老板突然觉得自己和唐笑芙像是两个争宠的小朋友，在家长面前打的不可开交。
幼稚的很。
只要一想到他眉眼之间萦绕的忧愁，老板心里总觉自己过于王八蛋。
毕竟那是他真心欣赏过的人啊...
“李书逸！你别以为我会对你心软！”
朝着李书逸的背影，他放狠话，他大吼大叫，他将他想象成危险心机城府很深的危险人物，想要恨他，想要骂他...
可是到最后狠话到了嘴边都会自动磨皮美化，终究还是不忍对他生气...
门边的李书逸手扶着唐笑芙甩下的门，不让玻璃碰撞振动发出刺耳的声音，连对一扇门他都如此温柔...
离开之前他半个身子躲在门口，他的眼是奔月的群峰，永远静止的起跑，背对突然裂开的天空，被刺穿的云漠。
而嘴角带着懒懒的笑容，令人产生幻觉。
树好静，叶都懒得摇，树下的吊椅也懒得摇晃，蚊虫嚣张的落在胸口，不过却让人觉得偷得了片刻时光。
这一切都源于他——李书逸。
“您不是一直嘴硬心软嘛。”
留下如此一句话后，他的容颜消失在这小小的房间。
关门的时候他轻手轻脚，仿佛不愿做出太大的动静，让人知道他已经离开。
从此将再也不会有一位看似文质彬彬的先生却摆着大爷款来和他提无理的要求。
再也没有一位腼腆的先生拿着自己最新录好的歌跑到自己的办公司，丢到他面前问他“怎么样？”
更没有人会在离开的时候，提醒他“把桌角的啤酒瓶藏好。”
终究是，错付了。
547 为钱苦恼
从公司到后街的小区，路程很短。
唐笑芙本想忍一忍泪水，回到家在哭。
可是转念一想李书逸若是不跟公司续约，他们就要从那件小公寓里搬出去，原来他们在上京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何谈家呢？
泪水就这样一点都不给面子的跑了出来，走着走着，在林荫小路之下，唐笑芙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啪嗒啪嗒的哭了起来。
相比较老板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悄悄抹眼泪，唐笑芙还算是幸运的。
因为她起码在哭的时候，李先生会很大方的敞开怀抱，把这个小哭包环在自己的怀里，用下巴戳一戳她的脑袋顶，用宽厚的手掌拍拍她的后背，给她这个凋零破碎的小船一个小小的港湾。
“都怪我...”
若不是自己五年前表现的那么想要李书逸来参加自己的颁奖礼，若不是她执意让李书逸脱离公司成立自己的工作室，现在李书逸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华鼎公司的艺人。
是自己自不量力，野心太大，理所当然的狂妄害了李书逸。
让他才刚刚过得舒坦一些的日子变得又掀起波澜，不得安生。
李先生微微一愣，觉着有些好笑，揉揉爱哭鬼的小脑袋，原来孩子不管长多大，看似多么坚强，最终还是有无比脆弱的一面。
需要人好好安抚，需要一个怀抱大哭一场。
“怎么又怪你了？你对我恩同再造、我应结草衔环才对。这样李书逸才会成为李书逸最希望成为的那个李书逸。”
走到今天这一步，无论是老板还是唐笑芙，追本溯源都是为了自己好。
所以他无需埋怨，不该埋怨。
一切自有天意。
小公寓里，夜晚降临，城市变得安静，家家户户打着灯，在小小的房间里偷得一丝光亮。
平日里唐笑芙喜欢把客厅和走廊的灯都打开，亮堂一点看得清楚，桌上的台灯，沙发边上的落地灯，即使不用也要都开着营造气氛。
而今天二人并肩坐在皮沙发上，唐笑芙只开了一站落地灯。
昏暗的灯光下李书逸面庞的轮廓愈发清晰，光线勾勒出他鼻梁挺立的线条，夜色让他愈发性感，宽松的套头毛衣是水貂绒的，摸起来像是小奶狗的肚子一般柔软。
李老师手里端着一本看到一半的书，读的津津有味，即使知道自己身负巨债却依旧能沉下心思阅读。
自打回来，唐笑芙茶不思饭不想，盘着腿研读那本合同，找不出一丝漏洞。
研究了三四个小时后才想明白，像华鼎这样的大公司，一份合同指不定找多少大牌律师来修订。
怎么会给她这种半吊子的经纪人查出错漏来？
阅读先生斜眼，瞧见小丫头从天亮到天黑被困在八百万里鬼打墙，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脖子想让她躺在自己怀里休息一下。
可唐笑芙不想躺在他柔软的怀里，将李书逸柳枝般的手从肩膀上甩开，眼下她再心里还在和自己生气，觉得自己配不上被李书逸如此温柔以待。
昏暗的小房间里，一双清澈透亮如月明珠的眼看着自己，唐笑芙终究是把持不住，小话匣子就此打开。
蹭着身子靠近李书逸，挽起他的胳膊，将他怀里的书扣上“怎么样？看了这么久找到黄金屋了么？”
书本上唐笑芙的小爪子摁着，李书逸便将手指化作小人的腿，一路爬到手腕，牵起姑娘的手端到面前，目光也随着手背一路滑到她的面颊之上，粲然一笑，装傻充愣“没留心，只顾着找颜如玉了，啊！原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小嘴抹了蜜一般的甜，偏生生了一副静水无痕的面庞，叫人看着觉得他异常深情。
“颜如玉卖了能有八百万也行啊。”可惜眼下唐小姐志不在此，面对李先生的甜言蜜语也是食之无味，垮着身子一转身，将脑袋靠在他结实的肩膀，眼里不是深情款款，冒着的都是人民币的光。
饱读圣贤之书的李先生即刻反驳纠正“贩卖人口可是亏损阴德、伤天害理的事，咱可不能知法犯法。”
天花板的水晶小吊灯摇摇晃晃，唐笑芙努力的回想着自己那点存款，一心为凑钱操碎了心“李老师我有十万的存款，是我在那边做经纪人和卖了一些我的画攒的，你那有多少？”
三句话不离钱，嘿。
真是个守财奴。
异常奇怪，若是这八百万的负债落在身边没有唐笑芙的李书逸身上，他定然也会日思夜想，踌躇不止。
可她的存在常常令李书逸忘却烦恼。
似乎只有两个人在一起，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心中格外踏实。
存款啊...
一提钱李书逸就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个三个大，一来他对钱不是很敏感，二来他这个死心眼选择了最踏实保守的存钱方式...
李先生仰着面，身子瘫软的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将脖子搭在沙发头，和唐笑芙小姐一起欣赏那只很多年都没有擦过的水晶吊等。
一个字一个字艰难的概述自己的处境“我有个八十万的存款，但是存了定期，我想在上京给咱俩买套房子，投资我怕有风险赔本，又怕我花了，就存了银行定期，没想到这会儿反而多余了。”
奇怪的是唐笑芙听闻一点也不觉得失落，反而更加抱紧了李书逸的手臂，将小脸靠在他的胳膊上，笑的红彤彤的。
起码他这份傻乎乎想要攒钱给他们买房子的心意，是很令人动容。
但也不得不敢开，上帝如此公平，给你打开了一扇窗，必定关上一扇门。
长相帅气，学习好，情商高，老天追着喂饭的嗓子的李书逸，也有对理财不敏感的缺点“您真是很不会做生意啊。”
说着李老师开始掰手指头，认认真真的算起账，顺便理性分析，情感贯通“飞哥借我五十，鞠哥借我三十，大家都有妻儿老小，能拿出这么多现钱已经很义气了。我这块表当时也是喝多了晕晕乎乎就买了，买的时候八十多万，折算二手也能卖六十。哎？这多少钱了？”
四分之一还没凑齐，已经要把身边的亲朋好友都借没了。
无奈的叹息之下，唐笑芙有些懊悔自己花钱大手大脚没有攒下钱来，一面丧着气，言语鼓舞自己和李书逸“加油，一百七了。”
548 知己相助
“我这个肾...”李老师突然抓起自己的衣裳撩起来，露出自己的窄腰，若隐若现的腹肌线条摞在一起，有些阻碍他寻找肾的位置。
还想卖肾？唐笑芙手气手落毫不留情的就在李书逸的手上清脆的来了一下，虽然知道他又是在开玩笑，但一想到要伤害他的身体，心里就已经开始百般不“啪！你可消停点！要不...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虽然唐家也不算是多有钱，但是一边借一点，凑一凑没准就够了呢...
八百万对于唐笑芙而言是个天价数字，未曾想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赚到钱就先欠钱了。
某一个瞬间唐笑芙甚至都想给淡淡和方逐打电话借钱，要是这还不够的话，甚至还打算给宋思...
不过这老哥比较有钱，但是就怕他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要轻易联系比较好。
好面子的李先生撅起嘴巴摇摇头，不愿意给唐家添麻烦“出来混这么多年了还跟家里要钱，还是跟丈母娘要钱，我还不害臊？”
“那怎么办？嗨呀你！要自由身还是要脸面啊！”
唐笑芙有些着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用小拳头垂着李书逸的胸口，都什么时候了，李家唐家都是一家人了，结婚证都背着家长扯了，还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
有时候往往就是那二两银子，逼得好汉跳楼，李书逸一本严肃，认真思考，开始走上了歪路“要不贷款吧？鞠哥认识个小额贷，我内车压给他估计也能搞个十万。”
前脚想着卖肾，后脚又要抵押车，是不是等会他就要把自己收藏这些唱片，从国外定做的吉他全都要卖了凑钱啊？
手指头一怼李书逸那聪明却在某些时候不太灵光的大脑袋，唐笑芙哭笑不得“亏你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小额贷是好东西么？你哥什么下场你不急得了么？你不想要自己的腿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李书逸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琴，看了看自己的书柜。
那些陈列的唱片都价格不菲，这些年李书逸多少也是挣到不少钱，但他的爱好开销属实过大，所以才会把钱存定期。
思来想去，还是无法忍痛割爱，李老师双手抱胸，话里话外居然颇有舍身取义的意思了...
“那要不我联系一下上次的华总？”
好啊！
好你个李书逸！
唐笑芙抓起沙发的靠枕，气的狠狠的锤了李书逸两下，跳着扑在他的身上，将他撞了个人仰马翻，骑在他的身上指着他的鼻子，字字句句的发狠起来“卖身啊？我宁可你继续卖给老板。你还笑！怎么没个正经样子！这么大的事了！”
笑容从始至终都没有在李书逸的脸上消失，仿佛之前那些不正经的言语都是为此刻铺垫，为了逗唐笑芙解开心结，昏头一气后敞开心扉。
双臂高高的举起，双手捧起她圆润可爱气鼓鼓的小脸蛋，将她拉于怀中，让她静静的趴在他的胸膛，听这颗心脏为她一次一次的有力跳动。
手心的温暖顺过唐笑芙的头顶，一路到腰间，小小的房间里又变得安静，李先生闲云野鹤般，吐着仙气，说着不似凡间的话“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啊，真是气死我了...”
倦意袭来，咕哝两句，便又被李先生翻转地位，细雨绵绵的亲吻来袭，堵上了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小嘴巴。
...
兴许比起茶，张老还是更喜欢喝咖啡。
上次见面的时候李书逸请张老去茶舍喝茶，杯子没喝几口，点心倒是吃了不少。
这次张老反来请客做东，请李书逸来咖啡店喝手磨咖啡，吃奶油蛋糕。
也是在老街的拐角，伴随着秋日最后一抹鲜艳的金色之下，树影婆娑，浓郁的咖啡味弥漫在馆内。
年轻的老板养了一只猫儿，浑身橘色的胖猫脚步异常轻盈，总喜欢在顾客的脚边转来转去，最后相中了李书逸，一跃到他的腿上，盘起来身子呼呼大睡。
店主年纪不大二十多岁的模样，做咖啡的手艺却是一绝，无论是拉花还是磨豆子都是老师傅的架势。
咖啡店打店主的爷爷便开始开，延至今，家族产业，距成为百年老店只剩下七八年的光景。
年轻的店主为猫儿的大胆而不好意思，要将猫儿抱走，李书逸却摆摆手“寻一合心地安睡已然不易，不必惊扰。”
张老笑赞“小动物都喜欢善良的人。”
李书逸惯性的退让打趣“兴许是我太太中午那只鱼炖的太香了。”
实则是李太太中午盐放多了，火也大了，又糊又咸，十分难以入口。
橘色的猫儿呼噜噜，像是一头小猪。
今日张老约自己出来，李书逸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寻常朋友见面。
可当张老从外套的里兜掏出一本薄薄的小本子，从上面撕了一页轻如鸿毛的纸张推到他的面前时。
李书逸被那张纸上很多个零看呆了，直着眼数了三次，每一次都事不一样的答案。
张老知道李书逸的脾气倔强，轻易不会接受别人的帮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自己透露半分，还能沉得下心来和他聊古今中外。
但是朋友不提，不代表他可以置之不理。
一张支票推在李书逸的面前，张老还在上衣的兜里搜寻着什么东西要给李书逸一般“我和书逸是知己。知己有难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也不知张老师从谁的嘴里知晓了自己窘迫的处境，耳廓不由一红，双手无处安放，只能揉揉怀里猫儿的小脑袋，眼神总是飘向桌子上那张小小的纸张上，却又觉得一直盯着不太礼貌...
“您怎么知道的，怪不体面的。”
见着李书逸窘迫，张老一挑眉，目光落在李书逸空荡荡的手腕之上“你那块表国内就两块，一块我小舅子带着，另一块出现在市场上自然是你的了。我跟华鼎的老板也算是有交往，你的事我多多少少听了点。”
向来能言善辩的李书逸突然变得如杯子里的咖啡一般沉寂，纹丝不动的水面在小小的茶杯里静止，了无生息，即使冒着热乎的气难以再现活力“...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您。”
打那支票被推到面前之后，李书逸的脑袋好似被大石块压住，半天也抬不起头，更不敢直视张老的双眼。
谁没有个年轻落难的时候？
李书逸越是不好意思张口，张老却愈发喜欢这个腼腆的孩子，打兜里又摸出一把钥匙送到了里书逸面前“书逸有自己想做的事，我定然全力支持，否则太太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这钱你就拿着，还有这钥匙，这房子我买了一直也没有用，位置有点偏，也没怎么装修，空着也是空着，你拿去住，当工作室，都好。创业很麻烦，你要好好加油呀。”
549 特殊的旅行
认识你的人，比你认识的人重要。
危难之际，只有认识你的人会站出来拉你一把。
张老师圈子里有名望的人，为人正直，思想开拓，才华横溢，待人宽厚，是值得晚辈敬仰的前辈。
能与张老相交结为朋友已然是上辈子积德，现如今又要靠他帮助，李书逸属实抹不开颜面。
或许人都喜欢在自己喜欢尊敬的人面前留一点点傲气。
“跟张老师相逢恨晚的知己朋友。本不想纠缠上这些利益纠纷的...”
墨香铜臭，古来向来如此。
金钱能让一段友情变得尴尬，混杂不堪。
而历经人生起伏的张老却似乎不将这些看在眼里，主动起身，将支票和钥匙直接卷到一起，硬塞到了李书逸挂在椅背后的外套兜里。
我诚心给，既然你不好意思拿，那我就硬给。
都放到兜里了，可没有再拿出来的道理。
老人笑起来面上褶皱连连，可他们是坚实的山脉，为后来者修路挡风。
“你我的友谊不会因为这一点钱而变质。书逸心善，人好，是值得交往一辈子的朋友。你过的好，我这个当知己的，自然替你高兴。”
事已至此，李书逸深知自己又不能真的去卖肾卖身，有张老婉言相劝，他便也不得不厚着脸皮接下来这份恩情“那便谢谢张老，也替我谢谢嫂子了。等书逸挣了钱第一时间就会还上...”
背负着债款，总觉着抬不起头来，脸上的笑容都带了几分讨好。
张老却是一脸的轻松，他欣赏李书逸的才华，相信他的为人，即便是这钱不还了也无所谓。
摆在二人面前的咖啡已经变得温凉，事情暂且解决，张老也轻松下来抓起杯子轻轻抿上一口，心中释然开朗。
见李书逸依旧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便打趣起来“不急，我又不是高利贷，追的你还钱要打断你的腿。钱借出去了，就不着急往回要。”
又是打断腿？
难不成这国内各地的高利贷都喜欢打断腿？
怀里的小猫睡得憨憨，全然不知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方才做了什么交易。
谁为帮了朋友一把而开怀，谁为一份恩情心中施压。
李书逸垂眸浅笑，轻轻念叨“祸福相依不是么？”
出于善意帮助与他人的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空着的手里，盛放了好多东西。
金秋十月，树叶从翠绿变成金黄或者火红。
半袖已然可以回归箱底，轻薄的毛衣和长袖又可以回归街头。
十月一小长假的来袭让全国上下的人流攒动。
音乐节又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都想趁着机会再燥一把。
节目结束之后各大节目和音乐节对李书逸的邀约接连不断，唐笑芙甚至可以通过优胜劣汰选择条件最好的一方给李书逸安排行程。
糊的时候是有什么上什么，红的时候就是喜欢什么去什么。
你是香饽饽，是压轴的腕，到哪里人家都高看你一眼。
遇到前辈，对你夸赞。
遇到晚辈，对你毕恭毕敬。
然而李书逸却是一成不变的，经历过人生的最低谷，也见识过顶峰的虚无缥缈辉煌。
他的心一如春水平静，谁的言语和目光都无法改变他眼底的平静不争。
正如他总说的那句话“一无所有而无所不有，一无所余而富可敌国。”
半辈子岁月在哪里攘攘度过，终究是一任红尘困扰自我。
在国庆节的某次演出之中，李书逸遇到了徐群。
在节目里拿了第二的徐群似乎实力稍比之前进步了不少，收到了业内更多的肯定，虽然不知道有多少赞扬他的音乐人是出自他公司的安排。
但他的人气居高不下，令人唏嘘。
后台见面，聊上两句，却觉徐群倍感疲惫，眼里少了几分年轻人应有的蓬勃之感。
演出结束后李书逸与徐群酒桌小聚才知他已经开始吃防止抑郁的药物。
可舞台之上，大家只看到了他的个性和光鲜，无人知晓每个无人的夜里他都想从高楼坠下。
公司的压榨，舆论的批评，粉丝之间的明争暗斗，艺人之间的虚伪客套，还有爱人的离去，种种叠加在一起都让徐群难以承受。
那夜徐群喝多了，李书逸扛着徐群回酒店，怕他想不开夜里便同他住在一起。
第二日‘书群’cp便上了各大娱乐版面的头条，李书逸扛着徐群进出酒店的照片，被无限放大，媒体好一顿鼓吹二人关系好，惹得粉丝连连尖叫。
李书逸不太在意，唐笑芙却隐隐觉得李书逸又被有心之人利用...
看了看话题广场，果然看到了徐群的粉丝在趁机宣传徐群这个月在某地要开演唱会的行程。
真相究竟如何，谁能知晓呢？
但李书逸坚信，酒后徐群的泪水是真的。
因为他不止一次喊着那个不该被提起的名字“倩倩...”
库库嚓嚓，火车在一望无际毫无遮挡物的原野上奔驰。
一路向北，草地就愈发稀疏，树木零星，金色蔓延。
偶尔你会看到有牧羊人坐在大石头上，放着他的羊儿，一朵朵像是金色蛋糕上的奶油拉花。
某处你看不到的地方也有大眼睛的沙鼠躲在自己的洞穴门口，看这绿皮火车庞然大物呼啸而过，好似山崩地裂，事后又无事发生。
十月一假期已然结束，各类活动结束，日子又变成了由无聊的工作日堆砌。
在李先生的软磨硬泡之下，老板给了他三天的小假期、
心里有鬼点子的李先生自己做主买了两张软卧的火车票。
不由分说，带着唐笑芙就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去哪里，他还不说，说是要保密，给她一个惊喜。
但是到火车站一看列车号，唐笑芙已然心里有数，只是不说，维护他的精心，保持浪漫的情调。
随着国内交通网的发展，高铁铺设已经十分全面，唯有家乡那边地处偏远，人烟稀少，所以依旧在试用绿皮火车。
且一路风景看来，越往北走越是荒芜。
这样的景象唐笑芙看过几次，印在心里，知道这是回家的路。
夜车行驶，至次日清晨，车上都没有什么旅客，即便是买了四人的软卧包厢，小小的空间里也只有他们二人。
可莫名的唐笑芙更想念他们一起坐硬座回家的日子。
坐在包厢外的走廊里，窗边的纱帘上印着牛羊的剪影，阳光透过，打在包厢的墙壁上，好似草原被缩小，都跑到了车里。
李书逸泡了两万红烧牛肉面端来，打他从热水间走进车厢，这股香气便扑面而来，惹人口水。
莫名的，吃遍山珍海味后你最爱的还是小时候家长不让吃的方便面。
冒着热气的面被放在小桌上，唐笑芙支着下巴眼神在爱人的身上未曾离开过半分，笑问“李先生，你要带我自投罗网么？咱俩领证这件事我可是没通过我爸妈同意的。回去就挨骂你想好了么？”
550 承诺胡杨林
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火车沾水渍和泥点子的窗子照在李书逸的侧脸上，他寻着温暖将一整张脸扭过去感受阳光为他挠痒痒的感觉。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着太阳。
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或许坐在列车上晒太阳也可以。
他笑话面前的爱人“谁说要带你归案自首的？”
别说是唐笑芙没有做好准备面对家长，连他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都没想好要怎么和丈母娘老丈人解释自己未经允许就被其女儿硬拽着扯证了。
此刻，坐在自己面前这位呲溜呲溜的吃这方便面的姑娘显得过于朴实无华，她的目光偶尔从方便面身上跳脱，看向窗外不变的光景，漫不经心的询问道“嗯？那这是去哪啊？”
遥望不远处，干涸的荒漠之中隐有水波映于天空，湛蓝色的宝石静谧深邃，与那片金色组成了地狱与天堂。
红色的黄金挂在岁月的枝头，风带着叶子的味道从漏风的车窗缝隙钻到耳朵里，好似有人在同你窃窃讲甜言蜜语。
李书逸的指尖指向远方，嘴角绽放出得意期待的笑容“看，要到了。”
再没有顺着他的指尖看去之前，唐笑芙不曾预料她将看到什么样的光景。
只觉眼前的爱人，才是无上人间之美景。
他是风是泉，是海是酒，是悬崖是山川，是整片云雾
是我的爱人
然而转身回眸的瞬间，她坠入了阴阳两界，那是天堂与地狱相交的选材，是粗狂与柔情的私生子，是油画中才有的华丽，是水墨画才有的晕染。
千年不死的奇迹，生命蓬勃之美。
若你恨一个人一定要带他来胡杨林，因为从未有一个地方比这里更荒芜。
若你爱一个人也要带她来胡杨林，因为从未
唐笑芙已然目瞪口呆，她未曾预料李书逸居然会带自己来这里。
四年前，路过此处，是一片荒芜。
如今她总算懂得了当时李书逸眼中的绚烂。
耳畔仿佛突然响起他曾经说过的话...
“这是一片胡杨林，胡杨活着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前年不朽，千年矗立，也受千年孤独之苦。可它在干旱之处依旧风姿绰约，每颗胡杨树都在肆意燃烧自己的生命，一片片金黄如金枝，红叶也妖娆若飞天，倒映在浅水中更是天上地下难以区分。等你高考完了，到时候放十一假的时候，我带你来。”
...
夏季的毕业典礼，冬季的颁奖典礼，秋季的胡杨林...
那些他许诺的事，无一例外，他都做到了。
如果你恨一个人就在春天带她来，如果你爱一个人就在秋天带她来，因为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如此荒凉，也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如此美丽。
眼泪很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打转，滑落脸颊。
回想与李书逸从相遇，相识，相知，相爱，到如今的携手与共。
似乎总是坎坷不断，那些委屈，心酸，和如今小小的圆满混在一起，令唐笑芙目光痴痴，小小的人不停的用指尖擦着流不尽的泪水。
李书逸地给她一张纸巾，逗她“这个饼好吃么？”
三年前在音乐节后，她说李书逸就会‘画饼’。
这些点点滴滴，他居然都记得。
唐笑芙破涕为笑，居然吹起了一个鼻涕泡，她一面慌张的用纸巾擦去，一面面红耳赤，有些不好意思的咕哝道“真香。”
...
下车的地方是一座偏远的小城市，火车站小的像是大城市景点的公厕。
门口没有出租车，烈日高照，正值正午，应是吃饭睡觉的时候，小地方的人总是过得悠闲，少挣一点钱也要把自己过舒坦了。
火车站四周荒无人烟，停车场更是空空如也，和工作人员打听，出了火车站往西走二十分钟有公交站，不过上一辆刚走，下一辆要两点左右才来。
浪漫之行，打一开头，似乎就遇到了瓶颈。
十月的天气本不算热，但是下车正直中午，烈日当头，内陆地区向来都是有太阳如夏日，日落便入冬。
温差过大，令人叫苦不迭。
无奈之下李书逸带着唐笑芙沿着四周空无一物的公路走了二十分钟，汗流浃背，如八月盛夏来袭。
兴许是疲惫作祟，也许是内心愧疚，在火车上海倍感兴奋的李书逸确实一路沉默眉头紧锁。
唐笑芙不嫌烈日炎炎，依旧牵着他的手，任由掌心的汗水沾湿彼此。
若是放在寻常一起走路的时候，李书逸会故意放慢脚步让唐笑芙跟着不费力，而眼下他似乎急于寻找出路，脚心里着急，脚下生风，一时之间忘了唐笑芙追他费力。
小小的脚大迈两步，凑上前去打趣他，逗李书逸说话“原来是公路旅行啊，你早说我带点防晒装备啊。”
“抱歉啊，都怪我考虑不周所以才连累你跟我一起荒野求生。”
一张口就是道歉，唐笑芙果然已经深谙李书逸的脾气。
爱一个人的时候总想把最好的送到她面前，有一丝丝的过错就会心中缺憾。
这种感觉唐笑芙再熟悉不过了。
小小的身子靠在他的胳膊上，面前是看不到尽头的公路，荒无人烟的草地，胡杨林化作了远方。
而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她蹦跳着尽量表现出无所谓，以此减少爱人的自责“傻瓜，你我之间还说这种客套话干嘛。”
有了爱人的温柔劝导，死钻牛角尖的李先生总算面露些许笑容。
忽而背后传来了‘库库嚓嚓’的声响。
转头一看，一三轮车划破天际而来，车身拉的东西花花绿绿远大于车的大小，走近后仔细一看，原来是拉花圈的车。
本着黑猫白猫能抓耗子就是好猫的原则。
二人朝着三轮车招收，硬是厚着脸皮拦下车，来想让师傅拉一乘。
李书逸更是开门见山，望着三轮车师傅黑黢黢的面庞直接抛出一句“大叔我是明星，您能不能搭我一趟。不白坐，我按出租车的价给您报酬。”
大叔眨巴眨巴眼，似乎仔细回想李书逸是谁，没有什么结果后，还是先考虑了一下眼前的情况问道“你们去哪啊？”
急迫的李书逸眼里简直带着火花闪电，像是初初生的牛犊对每一个生物都充满了依赖和信赖“您去市里么？”
兴许是李书逸的渴望可怜打动了大叔，大叔一甩手，指着车后的花圈“去，上车吧，不嫌弃俺拉的东西不吉利就行。不用给钱。”
两个人喜滋滋的上了花圈车，四舍五入也算拦了一辆敞篷车。
李书逸感慨万分，爬上后车厢后忍不住两嗓子唱上班两句“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正是这一亮嗓子，清凉的声线让大叔突然灵光闪现，脚下一踩油门激动地差点把两个人从后备箱上翻下去“哎呦，一亮嗓子想起来了！你不是那个唱歌比赛那小伙子么！俺姑娘老喜欢你了！”
歌红人不红，似乎也不错。
551 爱与胡杨林
库库嚓嚓的三轮车把平坦的道路走得跌跌撞撞，摇的唐笑芙都产生幻觉了。
看天边的白云都像是奶油蛋糕。
小脑袋搭在李书逸的肩膀，耳边是花圈纸片稀稀簌簌的声音，闭上眼睛又像是树叶沙沙作响。
她笑话李书逸‘自报家门’，哪有人一上来就说自己是明星的？
大明星搭车还搭了个拉花圈的三轮车，面子也不够呀。
然而李书逸却得意满满，坚信这招对不关注娱乐圈的中年男子最为管用“首先你要以最直接的方式打动他。”
这个方式，实践过，屡试不爽。
没精神小姐迷迷糊糊，这时才撅起嘴小声抱怨两句“我都饿了还有点困。”
李先生却心情大好，搂着迷糊小姐，抬头仰望蓝天白云，四野无边，心中一片敞亮“前路坎坷，毅有花月相伴。”
怀里美丽的妻子，就是他天空中最美的明月。
...
三轮车蹦蹦跶跶一路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到小城，不敢想象若是两个人步行恐怕都要被晒到脱水在路边昏厥。
离开的时候大叔果真没有和李书逸收钱，而是和他拍了合照，又让他在收货单据的背面签了个名，回去好和姑娘交差。
小城的建筑都不算高，五六层的家属楼和二层的商品房占大多数。
高层建筑几乎没有，所以让这里显得格外的朴素。
但是天看起来却更为广阔，仿佛伸手技能触碰得到。
看看时间，似乎还没有到李书逸计划的时候，于是二人便优哉游哉的在街上牵手漫步，随便寻了一家坐客蛮多的包子铺吃午餐。
连锁的店铺最为妥善，不会有惊喜，也不会有惊吓。
入店后二人面对面吃灌汤包，谁知道汤汁太多了，李书逸饿坏了吃的又着急，叼起来一咬，清泉似的小水珠喷洒出去，滋了对面的唐笑芙一身。
李太太愣住，手里的筷子夹住的包子掉在碗里，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却松了一口气“幸亏穿的是黑衣服。”
此行的目的究竟为何？
直到日头没那么强烈后，李书逸带她去了当地的一家婚纱摄影店唐笑芙才知晓。
原来李先生早就计划好，提前预约了当地的摄影店，要带他的爱人在最美的胡杨林拍摄婚纱照。
他的细致令唐笑芙感动不已，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佯装嗔怪“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做什么。”
不争气的小泪花又跑到了眼睛里，今天她哭的次数已经超标了。
李先生将小哭包揽入怀里，他知道唐笑芙的脾气硬，不喜欢叫别人看到自己哭泣，便帮她把小哭脸藏起来。
手顺着她的长发，鼻尖传来她身上小笼包的味道...
“没有婚宴，没有华丽的求婚准备，没有婚礼，没有祝福。让相机把最美的你留在胡杨林，你的容颜会像胡杨林一般绚烂夺目，我们的爱也会千年不死。”
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
错开的十五年让二人之间存在多少遗憾？
是没能在她最迷茫的少年期多与她陪伴？还是没能在她最好的年华同她一起体验青涩热烈的校园恋爱？或是在她最需要被他人祝福肯定的时期没能给予她盛装誓言？
总而言之，他亏欠他爱的人许多。
非常遗憾没能让她成为千万个普通姑娘其中之一。
没能让她体会到人生最简单的快乐和满足。
在婚纱店里，唐笑芙来来回回的在服装间挑选衣裙。
最终她选择了一件酒红色的纱裙，很适合她，因为比起白色的水仙花，红色的荆棘玫瑰才更像她。
再次到达胡杨林的时候，已经不是小夫妻二人了，身后跟着四个人的摄影团队。
每到胡杨林的季节，总有不少小夫妻慕名来此拍摄婚纱照，摄影师已经练就了一手的好功夫。
最近几次杂志的拍摄让李先生对照相这件事稍微有了一些经验，他知道自己什么角度好看，什么眼神合适，肢体动作也没有从前那般僵硬。
黑色的西装包裹着他健美的身形，结实的胸肌撑起白衬衫，坚实的臂膀显得腰部线条更加挺拔。
身后是浓墨重彩的胡杨林，有风呜呜咽咽吹起他们额角的碎发。
他的手中牵着一朵绽放美丽的玫瑰花，她的眼里流光溢彩，鲜艳的红唇和纱裙衬得她的肌肤白如雪。
放眼望去，此刻她站在光秃秃的岩石上，而原野四合把他们包围。
从这荒芜凄美的高岗，凡躯之上，眺望金色绚烂的胡杨。
几只大雁略过天际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迁徙，冲向金色的光亮，跃入永恒的霞光。
“啊...啊...”
排成人字的大雁从头顶飞过。
唐笑芙笑着，眼底的幸福满满，还透着几分孩童般的可爱，唐笑芙问李哥哥“他们在说什么呢？”
李哥哥的目光悠长深远，众神已死，唯有他的意志如砭骨朔风，在无情道中修得永恒。
骨肉归尘，他又不灭的悲悯与温柔。
轻言细语的回答道“可能在搬弄我们的是非吧。”
收回思绪，定睛面前。
她融入绚烂的秋色中，特别美，她不知道，他却看得见。
...
拍摄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但是拍摄之前的准备和拍摄之后的疲惫却足以令人崩溃。
唐笑芙没想到李书逸会带自己拍照，也没携带卸妆洗漱物品，一切都去超市现买。
景色虽美，但是内陆地区的风裹着沙子打在黏糊糊沾满发酵的头上属实令人难受，二人不得不去澡堂好一顿清洗。
尤其在卸妆的时候，唐笑芙看着脚下的流水，浑浊带着粉质，好似一盆面汤倾倒而下。
拍摄的疲惫让这对新人回到房间就酣然入睡，头一次唐笑芙体会到了李书逸工作的不易。
梦里她似乎都在叫着“少喷点发胶！”
...
次日清晨，睡梦之中唐笑芙只觉腰酸背痛腿抽筋。
忽而有人猛烈的摇晃她的肩膀，连拉带拽的把她和周公分离。
耳边是李书逸兴奋的呼喊“快起来！你听有鸟叫！”
然，当唐笑芙被李书逸拥着肩膀怼到窗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却发现四周一片安静。
疑惑爬上面庞，她不知道是自己没睡醒还是失聪了。
和李书逸四目相对，只见那大眼仔一脸坏笑，他自己叫起来“布谷布谷。”
有够幼稚的！
暴垂两下！
未果，被反击制于床帏之间。
552 单干创业时
从秋季到冬季，李先生的行程满满当当。
已经确定了不跟公司续约，一次性交全违约金。
老板不但不冷藏李书逸，反而疯狂压榨他，给他安排杂志拍摄，节目录制，产品短期合作。
拼尽全力在李书逸最红火的时候在他身上榨干最后一丝的利益。
一方面钱也到手了，另一方面对外说起来名声又好。
华鼎对不续约的艺人依旧给资源安排行程，何其的良心？
其实在气头上的时候老板也想过让李书逸整整一个季度不干活，让他平白消失在大众眼中。
但是转念一想，那不是顺了李书逸这个懒人的心意？
最不爱干公告的李先生，让他游手好闲三个月，他每天都能乐的从梦里醒来！
所以就要反其道而行之！就给他安排行程！就让他整日工作！
看他疲惫不堪！看他应接不暇！
如此才算是报仇了！
不过唐经济真真切切的在这几个月里做到了身在曹营心在汉。
有了张老的资金支持，和房屋支持，本来紧紧巴巴的日子似乎一下变得分外宽松。
即便再忙她也抽出时间带李书逸去注册了个人工作室，二人陆续搬家，收拾张老借给他们的那间房子，三个月的时间脚下就像是踩着风火轮，没有片刻消停的时候。
白日里李书逸是灯光下受人追捧的大明星，夜幕降临就成了搬家工人，穿着灰突突的衣裳扳着大箱小箱的行礼。
张老借给他们的房子确实有些偏远，是高档小区里一间独立带院子的二层小别墅，安防很好，只有交通不便。
房子也只铺了地面，做了最简单的装修，没有一个家具。
因一直无人入住所以显得有些荒凉。
但是有这一片天地，也算是有了容身之处。
没什么可抱怨的，更应当感恩。
简单规划，一楼做工作室，二楼抽个房间住人，其余房间也做工作场地。
要什么家具二人就去二手市场买二手的，搬货有飞哥和他健身房的教练来帮忙，车人都齐全，少花一点是一点。
总之就是花最少的钱，在狼狈之中构建最合心意的家。
张老给李书逸的支票上有多少个零，回家之后唐笑芙才数出来。
是整整一千万。
八百万还债，二百万做创业资金。
唐笑芙看到支票后捧着那张薄薄的纸张涕泗横流，第一次不后悔那日听老板的怂恿带他去了酒局。
真是福祸相依，上天爱捉弄人啊。
喜迎如此贵人，李书逸是天生的命好。
翻阅李书逸的资料，唐笑芙发现了最可气的一点。
因为笑书这个笔名是公司的，所以李书逸也不能再用笑书这个笔名写歌。
笑书写的歌版权属于公司，李书逸也拿不到钱。
真是无奸不商！处处留后手！
难怪李书逸跟着老板干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什么存款，虽然李书逸对资金的概念很不灵敏，但大部分还是要怪这万恶的资本主义剥削！
气温每况日下，一转眼深秋已然变成寒冬。
与公司合同彻底结束那日，唐笑芙和李书逸也搬离了公司提供的小公寓。
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许的不舍，毕竟那里存放了太多的记忆。
但这并不耽误对未来的期许，虽然他们的新家装修毛躁，小别墅二楼的某间房间里堆放着二人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嘈嘈杂杂好似初城里来务工的年轻人。
冬季并不适合装修，脱离公司之后工作室还未完全归拢到能营业的状态。
再加之公司某些恶意营销，说李书逸忘恩负义，翅膀硬了就飞快离开老东家想自己出去捞金。
唐笑芙当然不能袖手旁观，立刻将笑书就是李书逸的笔名的消息放出去。
而且又将公司剥削李书逸的事抖出去，比如不续约要赔付八百万，不续约后笔名和作品全部收回。
小小的回击，告诉华鼎她不是好惹的，但也留足了颜面，不至于撕破脸皮。
毕竟都在这行里，以后说不准还有合作呢？
老板也是有点小脾气，发一发也就算了，也没实打实想搞李书逸。
然而面对如此风口浪尖，李先生选择了一贯的做派。
玩失踪。
暂停一切活动，带着媳妇回老家过年去了。
正好前几个月不停歇的工作已经让他疲惫不堪，再怎么说也是三十好几的年纪，已经没有年轻时候精力那么旺盛。
二人简单收拾后，便踏上了春运的路子。
依旧是乘坐火车，因为机票太贵。
创业初期，还应当省吃俭用。
春运的火车站依旧是人声鼎沸，可这不正是人间的味道？
恰巧唐笑芙又穿上了去胡杨林时的那件毛衫。
只是当时是当外套穿，现在是当里一衣穿。
二人肩并肩坐在下铺上，李书逸认出衣裳，眼睛转着坏。
虽然有些抱歉，可再见她穿那件衣裳还是忍不住使坏问她“你今天怎么这么香？”
唐笑芙抬起手臂，闻闻自己的味道，似乎没有什么不同“我一直都喷这个香水啊，怎么今天才闻到。”
“不是香水的味道，是蟹黄小笼包的味道。”眼看她掉入圈套，眼看她气的小脸泛红。
李先生又开始皮了。
小笼包就小笼包呗。
李太太耸耸肩，认了“人家都是灵魂有香气的女子，我是身上有饭味的女子呗。”
一路上，唐笑芙的手机嗡嗡作响，虽然离开了公司，可依旧是繁忙不断。
招聘工作室的各种人员，找投资商，联系春节之后各种活动的负责人。
想要经营好自家的生意，日子似乎更加的繁忙。
另一边，和家里人联系了要回家过年，唐妈妈又不停的发消息，一会问‘你跟书逸住咱家还是回他家？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哎呀回来吃饺子是吃蒸饺还是煮饺啊？’
“嗨呀！书逸穿多大号的衣裳！我跟你爸爸逛商场看到一件毛衣好适合他呀！”
在公务繁忙和家长里短重负之下，唐笑芙直接将手机关机躲清静，揉着太阳穴把重重的脑袋靠在李书逸的肩膀，唏嘘感慨“等工作室安定之后，我想找个深山老林休息休息。这手机太烦人了。”
认真看书的李先生顿了顿，点点头“行，如果这次幸运，我老丈人没把我腿打折咱们就去。”
553 十年之后
十年之后...
群山环抱之中，有翠鸟鸣叫，古木成林，溪水纵横。
崇山峻岭之中得一块高地，平坦轰实，落雨不淹，日照可高达八小时，实属不易。
张老退休后便全国各地的寻找这一处未经开发的清静地，拟建一座回归自然人生的小城。
如今地已选好，和当地政府也洽谈融洽，差的就是一些资金投资。
年近六十，虽然年轻的时候健身运动让张老身体状态不错，上山爬坡不在话下。
但是挣钱已然不属于他的强项，世界总是年轻人的。
他辉煌过，如今又被资本游戏的转轮撵走。
思来想去便邀请一些朋友来山中小坐体验悠闲生活，顺便拉拉投资。
李书逸，自然是首当其冲第一人。
一来张老与他投缘视其为知己，二来书逸确实这几年手头宽裕，思想境界又比较高，喜欢在这方面投资。
一个电话打去，三天之后，李书逸便携带家眷，还有另一家好友抵达。
下了飞机后乘坐客车，越往山里走路越是崎岖，客车便变成了越野车。
绿色的海洋飘在头顶，摇摇摆摆的车子前进速度很慢，车里的孩子却好似在坐过山车，扭动着身体，咯咯的笑个不停。
“宁欢欢！宁乐乐！你俩老实点！”
严玫疲惫不已，揉着太阳穴，觉得自己要被这两个孩崽子活活折腾死。
两个丫头都随了她们那泼猴似的爸爸，成日上山下水，玩泥巴掐狗逗猫，没有片刻消停时候。
被妈妈凶了的两个小娃娃崛起了嘴巴，都说女儿像爸爸，这一对双胞胎生的如洋娃娃一般可爱，完完全全继承了老宁家优良的精致五官，七八岁的年纪便看得出日后定然是一对美人花。
坐在后车位的宁宁欢欢挣扎着起身，朝着坐在副驾驶的宁朦伸出小胳膊小手，受了委屈要找爸爸撑腰“爸爸抱抱！”
宠女成瘾的宁朦半转过身子，若是此时女儿们还是小时候的肉团团那么大小，他定然要将孩子抱到怀里哄一哄，奈何自己这一对女儿现在像一对螃蟹似的，长手长脚，身形好看，却不再小鸟依人的可爱。
于是只能伸出手摸摸女儿们的小脑袋，说两句好话“凶什么凶，叫欢欢乐乐连笑都不让笑，有没有天理了。”
严玫火速翻了个白眼，叹着气与车窗另一边的唐笑芙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眼神。
嘴上絮絮叨叨“你就好好惯着你姑娘吧！”
山路崎岖，前方向导的车子也走的扭扭歪歪，李书逸更是不擅长开山路皱着眉头颇为辛苦，车子摇摇摆摆，脚下的大坑没有绕过去，一阵颠簸后将站在车子里的欢欢一颠，小脑袋装在车棚上眼冒金星。
小丫头揉着脑袋，爬到李书逸的肩头，奶声奶气的询问“李叔叔，你开的是碰碰车嘛，怎么摇摇晃晃的。”
即使前路难行，李书逸依旧耐着性子，语气温和的哄孩子，即便此刻他带着墨镜遮住了眼中的柔情，言语之中依旧四溢对孩子的喜爱“欢欢乐乐喜欢坐碰碰车么？”
欢欢与乐乐相视一笑，两个小家伙似乎起了调皮的心思“喜欢！李叔叔快！你快点开！好像去游乐园一样！”
两个人直接在后座位上跳起来，活力四射，欢声笑语瞬间充满车内。
小丫头的活蹦乱跳让本就不稳定的车子更加摇摆不定，李书逸连忙劝“那可不行，开的太快了，到时候车子翻了咱们就都变成小乌龟了。”
看着李书逸与孩子的对话宠溺满满，严玫给唐笑芙递了个眼神“糖糖，逸哥这么喜欢小孩子，你就要一个呗。”
三十岁出头，唐笑芙却觉得自己还没有到喜欢孩子的年纪，轻松的笑着摇头“小孩子可爱的时候是天使，闹的时候是魔鬼。但是大部分时候是魔鬼，我可不要。你别忽悠我啊。”
宁朦突然插嘴，试图给李书逸洗脑，讲一讲有孩子的好处“逸哥你就是心太软，但凡狠狠心，现在你家孩子都能跟欢欢乐乐一边大了，要是生个小子咱还能定个娃娃亲。”
大学毕业后宁朦便与严玫结婚领证，宁家的产业总部往上京转移扩大，二人便一同搬来，于李书逸唐笑芙夫妇经常厮混在一起。
两家亲如一家，起初李先生还有些在意宁朦年轻时候对唐笑芙有意思，总是防着这帅气小子。
直到婚礼那天，他看到宁朦亲吻严玫时候眼里的爱意，这才放下戒备之心。
四十多岁的李先生膝下无子，家中没少催促，李爸爸整日忙于老年社团，还算少说两句。
李妈妈却干着急，大儿子这辈子都要在篱笆墙里度过，二儿子丁克，三女儿三十多岁在外留学后直接留在海外的研究所工作，整日宣扬独活主义，至今连个对象都没有。
终其一生李妈妈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儿女的幸福美满。
可往往越是执念，越是达不到。
眼看着老李家的香火似乎就要断了。
可李书逸不在意，人一生能把自己活明白就不错了，何苦去想往后的事，几百年几千年之后地球还在不在都不一定了。
面对催孩，李先生已经有了十分熟练的一套说辞，嘴角弯弯露出几分得意“糖糖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我带她就够了。”
结婚十年，却依旧能保持恋爱时的状态，一口狗粮送到嘴边，严玫无情的拆穿现实因素“哎呦，三十五六岁的老阿姨了，也就您把她当宝宝。”
李太太嘴上也不留情，姐妹两个斗嘴，日子仿佛还留在大学的时候“老宁家有千万家产要继承，需要传宗接代。我们老李家可是一身轻松，两手空空，过好自己的快活日子就行了。想出门就出门，想旅游就旅游，不用带孩子，不用辅导作业，不用开家长会。”
宁朦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李书逸一圈，四十五岁的男人，身材保持依旧良好，胸肌二头肌甚至臀肌都性感而健壮，脸上更是没什么褶皱，猛地一看还跟三十多岁一般。
时间并没有让李书逸变得苍老，而是让他身上蒙上了一层优雅成熟男人的魅力。
或许因为他思想的高级，对艺术的游刃有余，才让他时刻调节心态，上课和比他大十年的人成为知己，下可以和比自己年轻十年的朋友一起玩。
真是与时俱进。
554 投桃报李
面前的男人，是目前乐坛最火的，中年男人。
粉丝却大都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小伙子，他的绅士浪漫，他对爱人的一往情深，他才华横溢，他幽默风趣，他心胸开拓。
千万般的好。
输给这样一个男人，能被这样的人看为对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荣幸？
越是这般想，宁朦心中越得意。
对他前半生的劲敌分外满意。
看着看着，宁朦的手便顺着李书逸的肩膀摸了一把，手指还摸了摸李书逸的脸颊，柔软顺滑的触感令人感慨，岁月真是对帅哥也很心慈手软“逸哥这么好的基因后继无人多可惜。”
男人如此柔情的触摸让李书逸浑身鸡皮疙瘩都跳了起来，身子一抖，下意识躲开宁朦，车子差点撞在树上。
真是危机四伏的旅行。
冷汗从李书逸的额角落下，不知是因为方才的路况还是宁朦的抚摸。
可思维依旧清晰，讲起大道理来头头是道“生孩子本来就是去鬼门关走一趟，身材走形，受罪受苦，没准还会产后抑郁。高龄产妇更是危险。世界上哪有比让爱人去以命相搏后遍体鳞伤还要令人惋惜痛苦的事。”
不难听出，在言语之间李书逸处处为唐笑芙着想。
兴许他真的很想要一个自己和唐笑芙的孩子，但是一方面他不愿意让唐笑芙辛苦，不愿意让爱人冒险。
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并不值得他用一生所爱去替换。
这份感情令严玫羡慕不已，同样都是结婚，她倒是觉得自己带了三个孩子，而唐笑芙才像是找了一个老公，这兴许就是老男人的好处吧“过一辈子二人世界，这也太浪漫了。”
“我们糖糖还没长大呢，我也算是在带孩子了。”李书逸嘿嘿一笑，透过后视镜看了看车后的唐笑芙，四目相对，默契无比。
宁朦点点头，十分认可‘带孩子’这一说法“是呗，不然前几天颁奖礼，放着红毯不走带媳妇逛街吃冰淇淋，还让人拍到了。可不就是带孩子呢么。”
工作室在两人的苦心经营之下发展的还不错，其实还是因为李书逸的才华和实力，才让自立门户后的日子依旧过得顺风顺水。
几档综艺接下来，李书逸风趣幽默、才华横溢的老干部形象在观众心里定位，人气与日俱佳。
十年里每隔两年开一次巡回演唱会，去过现场的人都被李书逸的实力所折服。
舞台上的李先生永远不知疲惫，耀眼夺目。
钱多多少少也赚了不少。
所以李先生便时常玩失踪，带着爱人四处游山玩水，享受生活。
事业家庭双重美满，尤其是他与太太的绝美爱情更是令人羡慕不已。
身为二人十几年老友的严玫都经常会被他们二人在一起腻腻歪挖的行为而酸到倒牙。
回忆起来，简直妙不可言“年轻的时候不敢在白日里牵着她的手，我记得还上学那阵，去画展，两个人连站在一起说话都不敢。人到中年去参加颁奖礼，却拉着媳妇逛街不去走红毯？我记得李老师去年驮着唐笑芙骑自行车，结果下坡的时候骑太快，刹闸还坏了，直接把腿摔断了，糖糖胳膊也断了，演唱会开到一半不得不叫停，俩人在医院躺了仨月，跟小孩似的。这日子让你俩过得，妙啊。”
人到中年之后李先生确实愈发的幼稚，甚至有些，沙雕？
只要在自己里面前，他似乎总是长不大的孩子。
玩着无聊的游戏，享受最简单的快乐。
唐笑芙摸摸下巴，若有所思，说这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车子跌跌撞撞，总算是驾驶出这片崎岖的山路，茂密的森林之中。
出山后，阳光普照大地，前路端庄，视线开阔，简修的小土路盘着山，眼下是一大片平坦的土地，其中小林竹林林立，小池清澈，水纹映天。
几间小屋静静矗立，合着正午的阳光，冒着炊烟袅袅。
张老的自然小乡，近在眼前。
眼前开阔，心中似乎也释然，李先生大言不惭，得意笑言“自己当老板还是大有裨益，起码实现了恋爱自由。”
宁先生不屑挖苦“你俩领证都几年了，还恋爱自由？”
李先生理所当然“我终其一生都在恋爱。”
...
几间简单的木质仿古小屋，说起来有七八年的历史了，经过张老简单的翻修后焕然一新又带着古朴的古色，令人恍若隔世。
爱灯红酒绿，热闹游戏的张太太也随着爱人一同到山里做隐居者。
鲜少见人的她见了唐笑芙与严玫便喜笑颜开，拉着聊天直到天黑。
夜深人静后，漆黑的夜色之下树林山头都变成了层层的黑影，连绵起伏如海面的波浪。
月明星稀，夜风袭人，几杯小酒，几碟小菜，张老为远道而来的朋友设宴，热情招待。
李先生也难免浅尝截止，脸颊上飞着红晕，有些不胜酒力，多年来酒量从未有过长进。
说起话来也优哉游哉，好似要成仙了“张老选的地方果然是人杰地灵，草木郁郁葱葱，群山成林，夜里月明星稀，气候宜人，长在此处居住，怕不是能成仙了。”
说着说着便咯咯的乐起来，自己笑话自己。
张老拍拍大腿，一展蓝图，把老年的梦想一一说与李书逸听。
“这片地我都买下来了，就差建了，到打算做一个回归自然生活的小馆，包吃包住有玩有乐，在这养老了哈哈。”
购置这片地已经花光了他大部分积蓄，往后建设成什么样，还要看能否拉来投资。
而此次邀请李书逸前来的目的，一来是想与知己朋友分享自己觅得的人间仙境，相聚作乐，二来无非就是借着李书逸的名号，吸引那些投资者的目光，拍些照片，好做宣传。
张老的眼光极具前瞻，李书逸向来钦佩。
此次前来前自然也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打裤兜里，李先生掏出了一张薄薄的纸张，借着夜色的模糊悄悄送到了张老的手心“投桃报李。”
一张三千万的支票被他轻描淡写的送出去，不说借，不说情分，不要人感恩戴德。
只是为感谢十年前知己朋友的一片冰心。
张老潸然泪下，拿起酒杯便要敬酒，此生有此知己，足以“书逸，千言万语，都在这一杯里了。你就是我这小山头的第一个股东。”
人老来总爱感动，心慈手软。
这是情分的续航，是善有善报的结果。
555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身后的男人们热聊不断，有人落泪，有人乘着晚风撒酒疯，有人重楼玉宇欲上高楼，有人百般规劝少喝。
热热闹闹，像是幼儿园里的一群毛孩子。
大呼小叫，像是几只吵架的小狗狗。
张太太温柔一笑，收回偏爱的目光，笑骂着“男人啊就这德行，像是永远长不大的毛孩子。”
严玫似乎看到了一些端倪，小手‘啪’的一下打了唐笑芙的胳膊“你家李老师又在使坏。”
唐笑芙皱眉疑惑，那皱眉的模样和姿态几乎和李树友有八九分的相似。
有样学样。
“你怎么知道？耳朵这么灵光？”
照理来说，这山野之间呜呜咽咽，她们离那群男人也不太近，起码唐笑芙是什么也没听清楚。
严玫一指李书逸的身后，言之凿凿“你看他手背在后面扣手呢，每次他有小心思的时候都这样。”
为人母就是不一样，似乎眼睛都毒辣，心思都缜密，唐笑芙请佩不已“果然是细致入微的老母亲啊，这都观察到了。”
“淡淡这次怎么没跟着一起来呀。”
张太太突然提起淡淡来。
大学毕业后的淡淡便直接进了张老缩在的文化公司，机缘巧合之下跟着张老做了两年助理。
当时淡淡时常与张太太相处，二人极其投缘，张太太带淡淡结交各路名人拓宽圈子，令其成了圈里炙手可热的红人。
淡淡天生对文字敏感，极具天赋，为人努力又圆滑，大胆锋利，张老退下来之后便力举淡淡接了自己的手。
几年来在淡淡的改革之下，公司幡然焕新，让传统的文化出版公司成为了近几年的‘网红’品牌。
可谓是女强人的代名词。
但是人生似乎总是难能两全，说起淡淡来，唐笑芙便忍不住摇头“田总啊，最近谈了新男朋友，俩人去巴黎玩了。”
张太太也微微惊讶，捂住口鼻，难掩疑惑“又换？这次的多大？二十五二十六？”
“十九。还是混血，可帅了，跟小时候看的漫画书里的吸血鬼一样。”唐笑芙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也是颇为无可奈何。
可严玫却点点头，对淡淡的人生颇为支持“有钱又潇洒，瞧瞧人家的日子。”
说来道去，都是遗憾。
身为好姐妹，唐笑芙自然希望淡淡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恋人，可事情往往总是事与愿违。
若心想事成，处处得意，也就不算是人生了。
缺憾，总是与生命形影不离。
“其实也没什么羡慕的。她把一片真心给了李依依，为他重读一年，可上了大学以后第一年就分了，浪费了青春，伤了真心。打那以后就没见过她认真谈过恋爱了。兴许是不相信爱情了吧。”
不相信爱情，所以淡淡一心搞事业，活的潇洒自在，却依旧难埋心中的伤痕。
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她喝多了总会抱着唐笑芙大骂李依依，还恨就代表着没有全然放下。
而对淡淡不甚了解的严玫轻描淡写的询问，话就像是此刻吹过耳边的清风，令人无迹可寻“既然她那么喜欢那个前男友，怎么不复合呀？”
五十岁，已然走过人生一半路程的张太太笑语嫣然，讲述了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女人年纪再大，也不会成熟到可以原谅背叛。”
一点就透，严玫恍然大悟，瞬间变脸“哦，原来是劈腿啊，那他不配。”
姐妹闲聊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了口哨声。
转身看去，张太太笑骂“哎呦哪里来的小流氓。”
一面已经抓起了严玫的手，起身准备离去，果然是交际场的能手，察言观色之伶俐。
手拿酒杯的李书逸一挑眉，带动江水般的柔情，他为自己狡辩“不是小流氓，是探花郎。”
“我们可不碍事了溜了溜了。”
女眷姐妹离去，眼里带着暧昧的笑意。
李书逸丝毫不避讳的走上前来，手臂穿过唐笑芙的后腰，将她临栏眺望远处的候鸟小姐揽入怀中。
他衣服的质感看起来柔然顺滑，穿在身上一定很舒服吧？
李太太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的小腹前摸一摸，薄薄的衣料之下他的躯体散发出火热。
李书逸曾经说过‘我会尽量老的慢一点，这样我可以多陪你几年。’
他用实际行动和好身材切切实实的证明，他做到了。
谁知道那么青涩的少年在十几年以后会变得这么情se呢？
此刻原野无迹，天高月明，李先生脸上风情云淡，手上雷厉风行，一把将她的小手打下。
只许他搂着她，不许她摸摸他。
霸道的很。
风从身后吹过来，唐笑芙披散的头发突然跳起舞来，裙摆也被吹成绽放的玫瑰花，她是踏风而来人间的仙女，眼神柔情，李书逸知道自己早就是她的俘虏。
夏日炎炎，山野之间虽然数目繁多，白日林荫蔽日清凉舒爽，但是蚊虫似乎也更多，更加聒噪。
掐指一算，唐笑芙猛然想起，似乎快要到那个重要的日子了。
今年恰巧是十周年。
她询问李先生“今年结婚纪念日，想要什么？”
此生李书逸见过许多美丽的光景，最难忘的是，那个烈日炎炎的夏日，在民政局门口，唐笑芙一身正装，胳膊缠在脖子上，拎着户口本，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走来。
锋利的高跟鞋踩踏地板的每一下，都印在他的心里，蓬松的卷发每一次律动都写在他的心里。
李先生突然变成了一只小猫，将脑袋埋到唐笑芙的肩颈，唇瓣划过她汗水划过后有些黏糊糊的脖颈，亲吻。
鼻息的气打在耳边，痒痒的，似有鹅毛带过。
“想要你。”
他低沉着嗓音，又在疯狂踩油门。
怎么老来老来愈发没分寸了？
李太太也有样学样，学着方才李先生的手势，‘啪’！
将这个趴在自己脖间的小猫儿赶走“别耍流氓！”
夜色里，他委屈巴巴的眼神闪闪发光，似乎是天上的星星坠落不小心成了他的眼睛。
俊俏的容颜，如玉山浮雾，尤其是嘴角一抹春色，令人心动不已。
即使结婚多年，唐笑芙依旧时常会被李书逸眼中的神情所迷的头晕脑胀。
他真的，没有老。
本该是一件开心的事，唐太太却突然踌躇担忧起来，托着脸依靠在栏杆上小声抱怨“你怎么都不见老呢？我是不是开始变老了呀。最近脸上都有褶子了。”
李先生清清嗓子，突问她“暮色降临的时候你分得清天与地么？
李太太不知所云，摇着头。
“既然分不清就保持初心，你认为边界在哪里就是哪里。我认为你不会老，你永远都是我的小朋友。”
李书逸朝着唐笑芙伸出手臂，示意她可以回到自己温暖可靠的怀里。
真的是自己多虑了，候鸟小姐回到她的枝头，安心的将身子靠在他的胸膛前，小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也对，长寿是岩石和树木的特权。”
“那你纪念日礼物想要什么呢？”
礼尚往来向来是李先生的优良品质。
引颈眺望天空，多年之后，唐笑芙指着天空皎皎明月道“我想要月亮。”
李书逸拿起了手中酒杯，明月映于杯盏之间。
“是你的了。”
此生唯愿，山川异域，风月同天，与你长相厮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