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野猪三式
“轰”
庞然山猪像一只失控的疯狗，一头撞进洞厅前方的级级长阶上，长拱出的猪脸轰然栽进青石里，仿若攻城圆木，直撞的土石飞溅。
在他身后，四蹄犁出长长几道深壑，尘烟满布，一片乌烟瘴气，只能隐约看见半瓣猪屁股侧翻着瘫软在地。
狂风借力，莫鸠自三十余尺的高空中左右连跳，脚下虚点几处风头，三五下便轻巧的跃回地面。
一旁观战的小妖有不少吸了口冷气，由他们所知，这巡山头领黑面郎平日对敌有几式杀招，有如老虎下山扑掀剪的三招，威力极大，全无花哨，虽说攻势单调，但实际上，也没有几个人能从他这几招里囫囵生还，尤其是这一式冲锋，多少次将人撞的骨断筋折，瘫软的不成形状。
在此之前，还没有哪个开灵一境的小妖能毫发无伤的躲过去。
莫鸠转身看向尘土中的黑面郎，体味着周身缭荡未散的风势，觉得自己像是化身为风，自在凌冽的感觉让他微微震颤，全身上下都兴奋了起来。
七窍破开，确实是一道鸿沟，绝不是又增了一窍那么简单，是从开灵中期跃至后期，是彻底贯通了顶上七窍，其变化大过之前太多。
经此一试，莫鸠终于明确了自己如今能够做到什么程度，那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地步，即使是操控如此大的烈风爆开，莫鸠仍觉得没有到达自己的极限，体内法力的消耗也小了许多。
仿佛是突然涨了千斤巨力，只是动用一下小指，就能做到之前双手使力才能做到的事。
莫鸠甚至觉得，自己如今控风之能已经到了让自己在空中滑行的程度，即使是短暂的飞翔也不是没有希望。
没等莫鸠继续高兴下去，尘土中，黑面郎硕大的身体动了动，哗啦一声，拔萝卜似的挣脱出来，整个猪头满是砂土，但细观却没有一丝血痕，皮糙肉厚的程度简直骇人。
没有沾到莫鸠一根毫毛，还将自己弄得如此灰头土脸，黑面郎脸上也收了几分自傲，没有再说什么，一双眼睛更加阴沉，紧盯着莫鸠，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观战的熊山君和獾八二人表情淡然，自是知道对方一身猪皮多么厚实，这等冲撞根本不会伤及根本，而且，除了这一式冲锋打头，黑面郎还有第二招，就是用自己獠牙乱嵌的猪吻拱地，将妖怪顶死在两把镰刀般的獠牙上。
两人静静的等待黑面郎这第二招的施展。
没有其他动作，黑面郎猛蹬几下地面，仍是按着同样的姿势再次冲了过来，只不过这一次他低下脑袋，竟是将猪吻搭在了地上，犁地一般破土而行，直来直去的攻势直让人觉得呆笨。
“仅凭开灵后期的修为，肉身还不会坚实到如此地步，看来这猪妖是个土属的妖怪，不然不会如此轻松的破开土面，裂地而行。”
莫鸠见对方以嘴拱地，推石破土的声势虽然惊人，但却没有了上一招那种铺天盖地，逃无可逃的威势，也不再飞冲而上，白白浪费法力。
当下不退反进，周身流风相推，一步两丈，飞一般飘然奔去，身侧狂风卷积，凝出一面圆盘似的锋锐风刃，蓄势待发。
二人相冲，顷刻而至，莫鸠不避不退，直直迎着黑面郎的猪吻，一副狭路相逢的悍勇神色，距离之短，都能看到对方的眼睑。
就在莫鸠跃起的最后一步，左侧忽地鼓起一股强风，烈风吹动，直接将滞于半空的莫鸠横移数尺，险而又险的与黑面郎擦身而过。
错身之间，狂风又起，莫鸠身子再转，四蹄冲向黑面郎身侧，正要一个甩手，将自己右边早早凝出的浑圆风刃脱身而出。
突然，异变又起。
黑面郎后蹄一蹬，两只肌肉虬结的后腿瞬间一个借力，腾空而起，整个人如同一条翻车的鱼儿，后身高高仰起，以鼻吻作撑，钉子般立了起来。
“什么？”
莫鸠瞳孔一缩。
毫无停顿，将长满黑长硬鬃的脊背对准莫鸠，宛如大厦将倾，巨大的阴影盖满了莫鸠，重重一坠，轰然压下。
来不及任何思考，莫鸠想也不想的横过风盘一挡，体内法力疯狂涌动，一股股狂风不要命的汇入风盘，让纤薄的刃面瞬间变得厚实，聚成一面旋转的风盾。
轰！
一声轰然巨响，风盾被压的一沉，所幸没有破碎。
风盾之上，根根鬃毛首当其冲，被旋转的盾面削断，甩射到一旁，但再往下只留下了道道划痕，厚实的皮肤和鬃毛间的泥浆像是层盔甲，难以破开。
“好！打的好！”
边沿观战的小妖发出阵阵欢呼，尤其是黑面郎手下的小妖，一个个笑出声来。
他们深知自家头领身上三招一冲，一拱，一压若是全部施展出来，绝对不会弱于旁人。
莫鸠牙关一咬，像是举鼎般支撑着身前的风盾。
豁然，吐气开声，借着风盾格挡争取出的些许时间，四蹄发力，猛地一蹬，从这片死亡阴影中脱身而出。
“这猪妖一身厚皮，再加上满背的半干泥浆护身，更难破防，不能对他造成一点伤害，真是块难以下口的石头。”
莫鸠滚到一旁，眼中满是肃然：
“事到如今，想要将他击败，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将其死死困住，动弹不得。”
厚实风盾没了莫鸠的控制，消散于无，黑面郎没了阻力，当即脊背朝地，轰然摔落。
紧接着，像是没事人一样，将自己深插在地里的猪吻一拔，翻身坐起，凌乱的鬃毛溅起满身土灰。
三招尽出，却全部被莫鸠躲过，反常的是，黑面郎脸上只是略微凝重几分，一点没有沉不住气的样子。
“这头黑猪，耍完了他那三招，就要缩进他的龟壳里里胡搅蛮缠了。”
一旁观战的熊山君像是想到了以往的事情，笑骂一声，看着黑面郎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黑面郎卧坐在原地，其周身的土石无风自动，呼啦啦的逆流而上，爬满了全身各处。
豁然间，一层厚实的土石盔甲将黑面郎裹盖的严严实实。
第九十二章 捆缚纠缠
不由得熊山君不笑，在以往，黑面郎总是爱玩这套把戏。
三个招式使完，若是没能建功，那便是遇上了好手，黑面郎就立刻惜命的藏身于土壳之中，仗着自己一身厚实的猪皮，和敌人周旋。
依靠如此手段，黑面郎才得以在数次身陷险境中逃出一条性命，甚至面对比自己多开一窍的妖怪也能纠缠几分。
可以说，黑面郎一身防守的本事还要好过他那杀敌的三招。
莫鸠眼看着土块聚沙成塔般附在黑面郎身上，直至将他裹成一个宛如陶土做的猪罐，心中更坚定了要采取束缚控制的想法。
法力涌动，狂风化作几条风带，张牙舞爪，瞬间甩出，匹练般抽打在黑面郎身上。
铁鞭一般的风带噼啪作响，但却只是弹灰似的扫落几块土石。
黑面郎感受着身上不痛不痒的攻击，不屑的嗤笑一声。
挺直了胸膛，凝于全身的土壳让他心中充满了安全感，在他记忆中，自从钻研出这道护身手段，就再没有吃过大亏。
心境一稳，此前三招失利时的讶异和羞怒也消了几分，又有了胜券在握的自信。
但忽然，鞭声震天的风带不再一粘即走，灵蛇般窜进脊背，腿弯，脖颈，攀卷着织束成一口风扣，将黑面郎连身带土一齐套了进去。
莫鸠紧咬牙关，站在原地竭力操纵风带，有如蚺蟒般节节收缩紧束，大喝一声：
“嘿欸！”
数条风带抻得笔直，齐齐发力，朝黑面郎身侧一扯。
轰隆一声，黑面郎竟是应声而倒，正跌入方才自己鼻吻拱出的深坑中，摔了满嘴的泥。
也许是土壳加身影响了黑面郎的触觉，摔倒在地的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摔倒的姿态，四蹄滑稽的支起，像一只撅着屁股的僵硬土拨鼠。
“哈哈哈。”
所有小妖不由爆发出一阵轻笑，但又豁然察觉到不对，戛然收声止住。
嬉笑之余，倒是令所有人都都惊了一跳，没想到这些风带竟有如此巨力。
“找死！”
黑面郎听到了小妖们的笑声，豁然间心头火爆发，将这嘲笑的仇都记在了莫鸠头上，连羞带怒的怒吼一声，飞快翻身站起。
三尸神暴跳顿时让他失了分寸。
像是为了尽快摆脱这种受辱的场面，黑面郎拔步狂奔，竟是朝着莫鸠反方向跑去，想要从紧束的风扣里挣脱。
“铮，铮”
几声脆响接连从风带上传出，无形风带被绷的笔直，像是实物一般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下一刻，莫鸠竟然拉不住狂奔的黑面郎，顺势被拽飞出去。
只见诺大的场地上，一只黑猪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夺命狂奔，其后一只较小的青鹿宛如遛狗般，牵着一条无形绳索，被黑猪的巨力裹挟着飞奔，即使是四蹄绷直，犁磨着地面，仍是停不下来。
一猪一鹿就像在田地里犁地般，飞速的转着圈子，只留下身后一道道的深壑。
“嘣！”
风带发出一声脆响，终于是支撑不住，从中断裂开来，剩下的几条也是岌岌可危，细若游丝。
“不能让他挣脱！”
也许是受到黑面郎疯魔般的影响，莫鸠目眦欲裂，两眼满是通红血丝，也是杀出了真火，绝对不能放跑对方的想法宛如执念，在脑海中一遍遍重复。
莫鸠当即放开所有顾忌，体内法力不要钱的涌出，呼啸的狂风凭空而生，变得前所未有的密集，全纠集在莫鸠控制的风带上，猎猎啸声宛如千鸟凌空，充斥了莫鸠的全部听觉。
腹下的寒晶同时启用，湛蓝晶体内部大股大股的灵气被纳入身体，经周天而化为法力，飞快的补充着莫鸠的消耗。
几乎是一瞬间，得到疾风助力的风带豁然变得粗壮凝实，有若实质，近乎有人腿粗细，风带边侧生出密密麻麻的细小风刃，刺进土壳的每一处缝隙，宛如一根根长着爪子的长手，拉扯的力量猛增，黑面郎狂奔的速度顿时慢了三成。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只是这种程度还限制不了黑面郎的庞然巨力。
“这样还不够。”
莫鸠喃喃自语，眼中愈加狂热。
此时的风带比起黑面郎的一身猪皮还是太过松软，仿佛纸做的一般，如果不是风带无形，又能够时刻填补，恐怕早就被挣脱开来。
但此时，莫鸠体内的法力已经消耗过半，全靠寒晶容纳的灵气回复勉强维持在五成左右，操控狂风做到现在的程度已经是到了极限。
“给我凝！”
莫鸠几乎要将牙咬碎，他知道，现在的黑面郎就是一个滚下山坡的轮子，唯有拿风扣将他抱死，才可能让这头暴怒的山猪停下。
话落同时，绵密的风带猛地一缩，凭空细了三分，顿时，每根风带都承受起超乎寻常的高压，凌冽的风力发出尖利嗡鸣，宛若嘶鸣。
风带一经压缩，每一缕风之间彼此挤压，剧烈的摩擦下就像是激流中的白浪，卷积起沸腾般的白痕。
此刻的局势，让二人都被逼向极限，像一口铜炉内的通红炭火，正朝着愈演愈烈的方向演变。
眼见黑面郎身上的风带艰难的凝练，黑面郎狂奔的速度又随之减慢不少，但他口中愤恨的嚎叫仍是不停，显得精龙活虎。
“喀嚓，喀嚓”
忽然，接连几道破碎声从黑面郎裹附的土壳上传来。
强大的压力下，风带竟是将土层挤压的破裂开来，一道道明显的裂痕立刻浮现在表层，急电般迅速蔓延开，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不好，土甲要破了！”
黑面郎感受着甲层的破裂，心中一颤，慌忙催动法力，吸卷着地面的泥土逆流而上，填补裂痕的空隙。
在黑面郎心中，他自己也是有苦说不出。
莫鸠将他用风带栽倒，摔了个狗啃泥，确实让他怒火中烧，想要快速摆脱风带的纠缠，但一圈圈的狂奔中，身上的风带竟是越缠越紧，而他对于身上这无形的风带却毫无办法。
如今，要脱出风扣，只剩下耗尽莫鸠法力，让身上的枷锁自行消散一种办法。
第九十三章 风带异变
“我就不信，他一个刚刚突破后期的妖怪，法力还能比我浑厚。”
黑面郎满脸狰狞，刚慢下来的脚步又猛烈提速。
只见整片土壳不停碎裂，被巨力压出道道裂痕，又不断吸纳泥土，自我修复，将裂缝尽数弥合。
边缘观战的小妖们都不禁咽了咽口水，虽然场地中的二人看似都抛了理智一般，但从土壳如此诡异频繁的反复破碎里，两人缠斗之激烈可见一斑。
“嘭，嘭”
又是两声脆响，几根风带宛若满弦的弓绳，豁然绷断。
“该死！”
莫鸠眼白越发通红。
其实心底，莫鸠自己也无比清楚，将风压缩并不可行，硬要将风凝压，只能适得其反，让如臂使指的风流失去控制。
但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再给我凝！”
莫鸠状若疯魔，大吼一声，全部法力尽数倾泻而出，庞然的法力灌注到身前的风带上。
近乎四成的法力势如洪流，猛烈的冲刷激荡的风流。
以法力为纽，拼命凝练黑面郎身上道道盘根错节的白痕。
豁然，风势变了！
风带上激卷的白痕不断浓重，浓重，再浓重！
白光凝到极处，猛地绽出一股耀眼的青色。
仿佛突破了瓶颈般，风带突然急剧缩紧，生生凝到绳索粗细，表面青光大放！
“这，这是什么？”
“好骇人的青索！”
“不好，头领被缚住了。”
边沿观战的一众小妖全都睁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撼神色。
在他们眼中，黑面郎头领原本空无一物的躯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宛如长藤般的绳索，摧枯拉朽的崩裂土壳，散发着淡淡迫人的威势。
就如山雨欲来，阴云满布时，弥漫空气中的沉重气压，连呼吸都压得无力。
而如此沉重迫人的风压，竟然是由这样一根小小青索散发而出，让人不敢小觑。
“嗬，咳嗬……”
黑面郎此时只觉得自己快要被风索缠得窒息而亡。
突然之间，全身风带的缠缚力量大了近十倍，而且仿佛有灵性一般，都鸡贼的攀附在自己难以使力的地方。
有的绑在腿弯，错开关节生生将腿脚捆曲，伸展不得。
要么是肚腹，刀棱般卡得他满肚子的肥肉都想要抛出去一般，无处安放，肚肠间翻江倒海。
最严重的是勒在脖子上的风索，压得他仿佛一个漏气的袋子，肺部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出去，甚至能听到肋骨变形的声音，风索散发的强大风压更是推波助澜，本该轻盈的空气像是变成了沉重的铅块，枉自大张着嘴巴却一丝气都吸不到口中。
轰隆。
尘土飞扬，黑面郎小山般的身躯轰然栽倒，此刻连胸膛都难以起伏的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翻倒在地的黑面郎又惊又怒，满腔的不甘憋在心中，他自信自己面对一个刚刚开灵的小妖不会如此困难，即使到了现在的地步，也并没有用出自己全部的本事，可现在却连怒吼一声都做不到。
而此刻，将法力倾泻一空的莫鸠的感受和黑面郎如出一辙。
法力耗尽的瞬间，莫鸠整个人好像脱力一般，眼前顿时一黑，模糊的视野中，连风带凝练时的惊人变化都没有注意到，仿佛神智都跟着消耗的法力飘走了。
踉跄几步，勉强稳住身子，莫鸠溺水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在恍惚之间，顿涩的五感豁然集中在颅内。
一呼，一吸。
吸力引动空气变作微风般的气流，流入口鼻，滑过咽喉，沉入胸肺。
身体自然而然做出反应，肺部一压，气流回转，又从口鼻中化为微风吐纳而出。
通透的七窍之间，鼻腔之内，耳眼当中，口中咽喉，每一处地方都变得无比敏感，颅内一丝气流的变化，都前所未有的清晰，好像回到了突破之际刚刚感受到七窍贯通的时候。
“这就是风吗？”
莫鸠宛如半梦半醒，恍惚的感觉到，自己对风的感知又有了不同的东西，原本无形无色，形如死物的风，仿佛在突然间变得活泼灵动，富有生气，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而自己和风的距离像是大跨了一步台阶，陡然接近不少。
法力耗尽的不适只是一瞬间，下一刻，莫鸠豁然清醒过来，瞳孔聚焦看向对面匍匐在地的身影。
“风带竟然变成了这样，好强！”
莫鸠心中暗道一声，看到碧青绳索般的风带，自己也是颇感惊奇。
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的做法，还真的搞对了门头，误打误撞又领悟出风流的另一重用法。
“风不仅长于锐利，无形，变化多端，还可以有其他长处，就比如现在碰巧试出来的风压一途。”
莫鸠眯了眯眼睛。
在他印象中，夫子等人，和其他风属妖怪，与人对拼，手段莫不是风刃，风鞭，风盾，风带等等，自己之前也是有学有样。
可用处也不过是演化作武器，或者是借风限制别人。
但若是从风压上琢磨，只要风压越强，风流就会越凝练，威力至少将暴增十数倍！
还可以借用风压以势压人，
还可以……
一时间，莫鸠思绪万千，像是推开一扇崭新的大门。
“咳，咳。”
莫鸠突然干咳几声，脑中的胡思乱想一下断掉，身子一软，差点跪坐在地上。
而对面，瘫倒的黑面郎一动不动，心中的怒火越来越少，尽数被滋长的恐惧淹没。
胸腹中的空气已经是稀薄于无，但脖颈上的风索仍不放松，窒息的强烈感觉化为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身上。
黑面郎心中方寸大乱，彻底慌了神。
“只是一场比斗而已，我要认输，我要认输！洞主一定会保下我”
黑面郎眼中满是歇斯底里，仰起头颅疯狂挣扎，准备用肺腑最后一口气全力喊话。
“不好，现在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不能在耗下去了。”
莫鸠脸色发白，盯准了被捆成粽子的黑面郎，鼓动全身力气，大喝一声：
“嘿欸！”
顿时，风索瞬间绷直，黑面郎身上的风网陡然缩小一号，本就满布裂痕的土壳瞬间崩散成沙。
第九十四章 尘埃落定
感受到身上风索的收紧，黑面郎惊恐万分，直道是莫鸠要动杀手，杀猪般挣扎起来，用尽胸腹内所剩的最后几口气，嘶哑吼道：
“是我败了，我败了，快放开。”
仿佛身处梦魇之中，黑面郎使尽全力，到了嘴边声音却变成蚊喃般轻微。
“哈啊！”
莫鸠的吼声震耳欲聋，整个人像是一团涌动的风暴，呼啸着像是吹灭一豆火苗一样淹没了黑面郎的声音。
湛青的风索展现出令人心寒的可怖力量，嘶竭的吼声里，拖动着黑面郎庞大的身躯向莫鸠倒拽。
“什么！”
“头领他竟然让那只鹿妖拖动了。”
小妖们再次嘈杂起来，原本淡然的熊山君和獾八脸色陡然铁青，眼看着黑面郎像只鸡崽子一样被风索倒提在手里，心中顿生寒意。
此前莫鸠拗不过黑面郎的一身巨力，被迫拖拽中，将四周的地面生生犁出一圈圈壕沟，但现在莫鸠正越过壕沟，朝场地中心走去。
“呼，呼。”
豆大的汗珠从莫鸠眼睛旁边滑过，法力抽干的空虚感让他浑身颤抖，但同时，或许是因为方才的恍惚中对风的感悟，莫鸠精神焕发，莫名感悟的余韵刺激他整个人无比清醒。
控制着腹下寒晶飞快的喷薄灵气供自己吸纳，莫鸠缓慢梗起脖子，抬眼扫过站在人群中的熊山君和獾八二人，两人脸上的表情分明的显现出，风索豁然爆发出的力量让他们震惊不小。
收回目光，再看向高台上的葛番，对方此时面无表情，但目光也紧紧盯在风索身上。
“现在，就要看葛番怎么答复了。”
莫鸠心中暗道。
若是他有意偏袒，以如今的局面，黑面郎力竭被擒，但毫发未伤，就是算作平手也无不可，如果葛番真的是以强为尊，不计亲疏，这场比斗算作自己胜利才会多几分把握。
念及此处，莫鸠眼睛一眯，刚刚周天运转来的稀薄法力一动，拉扯着风索猛然发力。
“嘿欸！”
莫鸠大喊一声，身后被拖拽的黑面郎的身躯竟是豁然离地，被抛向半空。
顿时，裂痕满布的土壳终于轰然解体，化作碎土洒落。
尘土之中，黑面郎的身体被风索裹挟着，仿佛一柄硕大的流星锤，身躯是锤球，风索是铁链，从莫鸠头顶高高飞过。
轰！
黑面郎陨石般落地，洞厅中央顿时砸出一眼大坑，无数条裂痕宛如蛛网，朝四面八方蔓开数丈有余。
像是颗钉子，被一锤钉进冰面。
砸嵌至地面的黑面郎好似漏气一般，呼噜打了个响鼻，昏死过去。
风索应声散开，失了青绳般的形体，化作一股强风，将冲撞爆开的烟尘一消而散！
莫鸠像是一座云烟里的雕塑，豁然显出身形。
整个洞厅中的小妖都被此举吓的目惊面骇，难发一言。
没人明白为何已经掌控局势的莫鸠还要如此对待黑面郎，但同样，也没有人敢去张口询问。
沉默片刻，莫鸠一步一顿，走近深嵌在地面的黑面郎，沉闷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直到走至黑面郎身前，莫鸠终于停下脚步。
“砰”
一只鹿蹄赫然踩在黑面郎的脖颈上！
莫鸠的身形随着这个动作一晃三摇，最终还是稳住了下盘，保持着马踏关山似的造型定住不动。
方才哄吵看戏的一众小妖鸦雀无声，静静看着场中央脚踩败将，四散成王败寇气势的身影，等着莫鸠下一步的动作。
在众人心中，莫鸠的形象豁然一变，从之前一个空有肥胆，实力单薄的新晋开灵后期妖怪，瞬间变成了一位天赋异禀，底牌强横的崭新统领人选。
一时间，莫鸠的强横实力宛如他头上峥嵘如王冠的鹿角，显得强大而狰狞。
但其实只有莫鸠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在称雄逞威，方才将黑面郎抛到半空，再一次将自己体内的法力尽数耗空。
短短时间内，连续两次法力尽失，让莫鸠本就力竭的肉身又虚弱了几分。
在此之前，莫鸠面对的每一次拼斗搏杀，不论是被世子追赶，还是对抗开灵后期的白额，都没有遇到过法力涓滴不剩的情况。
“没想到法力耗尽的影响会这么大，看来和补充法力相比，寒晶让人维持法力不被耗尽的作用更重要。”
此刻的莫鸠眼前金星乱冒，干渴的作呕，脑中杂乱的念头纷至沓来，黑暗像潮水一般涌上，直逼的他想要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好！好气势，好一条赫然青索，舞得有如一条蟠龙，这场比斗是你胜了，黑面郎他输的不冤，从此往后，你就是我南阁洞新的巡山统领。”
葛番从石座一跃而起，豪气勃发，一连叫了三声好，看向莫鸠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赞赏。
莫鸠听到对方的话，急促的心跳瞬间和缓了不少，强撑身子，将踏在黑面郎脖颈上的前蹄放下，笔直站在地上，鼓足一口中气，立刻高声应道。
“谢大王，小的莫鸠领命！”
“不必多礼，”
葛番面上带笑，语气柔缓下来：
“你新晋后期，能做到如此程度已是不易，既然比斗结束，就好好休息去吧，顺便认识下你手下的小妖，尽快摸清建制，若是我南山因为你情势不清的缘故再跑进像你一样的妖怪来，你就是下一个黑面郎。”
葛番说到最后，脸上又迅速的收敛起笑意，变得凌厉肃然。
“是，大王，小的明白。”
莫鸠心中暗骂一声阴险，面上恭敬应道。
葛番转头一扫，朝旁边脸色仍是僵硬的熊山君二人说道：
“獾八，你带你的人理清两次战仗里小妖们的缺损，交接了缴来的好东西，之后按人头分配这些战俘，补齐了人数，其余尽数给新统领送去；
熊山君一支，就好好养精蓄锐，我们这次回来暂且休整一番，还要再度出山，不要到时候耽搁。”
“是，大王。”
二人洪声允诺，一片恭敬，好像已经消化了莫鸠成为统领的惊讶。
但洞厅中的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宛如小山倾倒的黑面郎脖颈上，一块鲜明的鹿蹄印好似烙铁，烫人眼目。
第九十五章 山内布局
也许是因为刚刚大战而归，葛番没说几句就遣散了高台下的一众小妖，自己重新坐回石台，又拿起那块啃了一半的新鲜血食大嚼起来。
台下等人各自向洞厅之外走去，连昏死在地的黑面郎，都被几个巡山队伍里亲近的妖怪拖了出去。
莫鸠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几个殷勤搬拖黑面郎的小妖，记下这几人的相貌，默不作声的走在最前。
刚一出洞厅，散漫的队伍更加分散，只剩下一群愚笨的妖兵还在围堵住部分不老实的俘虏。
身后，众妖像是躲避瘟神一般，隐隐地和莫鸠隔着一丈距离，只有零星几个人在朝莫鸠的身边快速走去。
跑得最快的是牢房中的兔妖，此刻脸上挂满了惊喜和兴奋，完全没有其他小妖眼中的畏惧。
“兄弟，不对，莫头领，没想到您竟然是开灵后期修为，以后还得仰仗您多多关照小的。”
兔妖脸上笑容简直溢出层油光，像是平地上捡到了什么宝贝，即使是不相干的其他小妖都能看出一股急切想要抱大腿的心情。
莫鸠勉强一笑，没有回话，心思大都放在自己腹下飞速倾吐灵气的寒晶身上，感受着灵气经周天运转化为一丝丝法力，充实空荡的经脉。
身后，又有两人快步走进。
“莫头领，”
一声粗闷的低音响起，熊山君微微一挥熊掌，叫住了莫鸠。
“看来在身处牢房的这几天时间里，莫头领也着实认识了不少朋友啊。”
熊山君斜眼瞧了兔妖一眼，冷着脸，语气生硬的说道。
“若是因为熊头领手下的妖兵要看管俘虏，头领自可以将他带走，毕竟洞主已经说了要点清人数，补全建制，我自然知道什么重要，不会以私废公。”
莫鸠眉头微微一皱，没想到熊山君会这么着急来找他的麻烦，但当下自己刚刚融入南阁洞，又经过一场苦战，也没有硬声回呛。
随意找了个对方可能抓他痛脚的由头，岔开话题，又把葛番的名号搬出来，如此回答，想来不会有什么麻烦。
熊山君听了莫鸠的话，微微一笑:
“洞主下令，自然是要遵从，不过，这其中也是有一定迂回的程度的。“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阴冷下来，连一旁喜笑颜开的兔妖都敛去了兴奋神色。
“哦？”
莫鸠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眯起眼睛紧盯着熊山君。
“兄弟你初进洞，怕是人事陌生，既然有个相识，自然是先紧着你来，这只兔妖就归在你巡山一支的队里，若是有其他虏来的小妖，也都送到兄弟你的手里。”
熊山君脸色由阴转晴，和气的语调像是在跟朋友闲谈。
说罢，也不顾莫鸠一脸的惊讶，干脆的离开了。
“莫兄弟，恭喜你成了新头领，”
獾八垂手而立，仍是笑面虎般眯着眼睛：
“不要多想，熊山君他也和那头山猪一样，同为土属，见到你竟然能打赢黑面郎，有些意外罢了，但是他同我一样都对黑面郎没什么交情，甚至可以说积怨颇深，你把他赶下统领之位，他同样乐见其成。”
“那这么说，头领你一定和熊头领关系亲近了？”
莫鸠故作好奇的问道。
獾八淡淡一笑，也不回答，自顾自地又说道：
“莫兄弟你现在成了头领，还有许多东西需要了解，其中有件颇为当紧的事就是月俸，莫头领随我来。”
说着一马当先的朝前走去。
“看来獾八和熊山君之间也不太平，都在互相提防，”
莫鸠看着獾八的背影暗念一声：
“之前在牢房的时候，似乎是没有将我这个开灵中期的囚犯放在眼里，才口无遮拦的直接说出自己与黑面郎不和，现在见我升了头领，行事谨慎了许多。”
见对方越走越远，莫鸠不再细想，回头向兔妖吩咐了几句，让其去挑些自己亲近的小妖归到自己麾下。
既然熊山君开口放话，这个便宜自然要讨上。
莫鸠快步赶上前去，和獾八并排走在甬道中。
察觉到莫鸠跟上，獾八没有偏头，目不斜视的开口说道：
“我南阁洞说来不大，但也不小，洞中建制有三，想来你已经知道，所以根据这三支妖怪分属出三片场地；
一是演武校场，乃是一个广阔山洞，半见天光，是熊山君手下妖兵操练的地方；
二是哨总，山内开辟的宽敞石室，是黑面郎总管各个哨点的地方，在山外隐秘之处还设立十二个哨点，时刻有小妖蹲守。”
“当然，”
獾八朝莫鸠眯眼一笑：
“现在的巡山头领是莫兄弟，那哨总就是你的地盘了，至于十二处哨点的方位，布置，我也并不知情，还要兄弟你这几日去问询黑面郎做个交接；
不过，依莫兄弟你自己的情况来看，今后还要加第十三处哨点，专管溪流入山之处，才算妥当。”
莫鸠笑笑，一一点头回应，心里却感到着实古怪，明知道此人不是个好相与的货色，但却想不出对方为何对自己如此关切提点。
“如此说来，獾头领是要带我去哨总那里了？”
“哈哈，兄弟不要着急，”
獾八说道：
“我要带兄弟你去的，是洞内第三个所在；
库所，是我这个账房师爷打理洞内各式杂俗事物的地方，洞内一应物件用度都是朝我手中经流，也就是我方才所说，跟月俸一物有关的地方。”
莫鸠将獾八所说一字一句的听进耳中，心中对整个南阁洞的图景瞬间清晰起来，不禁感叹自己之前的选择没有选错。
“自己冒险搏来的头领位置果然有些用处，若是只是作为一个卒子充数，想来也只可能是被呼来喝去，指哪打哪，那能这么轻易听到所有巨细消息。”
没成想兜兜转转，吃了些苦头之后，还是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那敢问獾头领，洞主又休憩在山中的何处？”
莫鸠想到自己见过的山腰上的平台，和方才走出的洞厅，疑问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獾八脚步一顿，直直看向莫鸠。
第九十六章 派分丹药
“莫兄弟为什么这么急于知道洞主的情况呢？”
獾八眯缝的小眼睛里投射出一丝怀疑的神色。
在他以为，话说此处，莫鸠应该向自己询问何为月俸的问题，但没想到对方话语一转，又跑到了别处。
听到獾八如此一问，莫鸠心头一跳，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打探的意味有些太过明显，立刻回话解释道：
“呵呵，初到此地，却能身居要职，兄弟我自然是感念洞主的宽仁，询问这些，只是想多了解些罢了。”
獾八眼珠转了转，想着对方的经历确实是奇异，听他如此解释，也不在多想，张口说道：
“那好，莫兄弟你确实有太多东西要摸清才好做事，我就再说说洞主。”
“洞主平日里都是身居议事厅，深居简出，一心闭门修炼，想要有所突破，虽说洞主他一身实力在九十六洞妖魔之中不算顶尖，也是少有的几个根基深厚的化形大妖，但在化形境界上盘亘了太长时间，所以才孜孜想要提升。”
边走边说，獾八很快带莫鸠走到一处布局规整的库房前。
一座石刻的厚重大门紧紧闭锁，其上挂着一面木头牌匾，凌乱的凿出“库所”两个大字。
门前还站了两个小妖，看似是专门把守在这里，防止外人进入。
獾八熟门熟路的走上前去，挥手让两只小妖撤开，自己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圈黄铜钥匙，捻出一个插进石门上的大锁。
獾八两手一推，石门洞开。
豁然，一处广大的库房展现在莫鸠眼前。
金灿灿，闪寒光的各式兵刃，轻甲，布铠；
老须盘根的山参地宝，珍果，药材；
堆叠满盈的新鲜血食，鱼虾。
一个个精巧的放置在层层的竹木货架上，细绸衬底，木盒归置，显得越发珍奇贵重。
“这，”
莫鸠被眼前晃晃耀人眼目的各色事物一照，震的头脑发晕，惊得说不出话来。
回过头来的獾八朝莫鸠得意一笑，似乎想到了对方是何反应，提高调门，无不豪气得说道：
“南阁洞上下，百余初升开灵境的小妖，三位头领，一尊洞主，吃喝用度，兵刃铠甲，断续草药，止血灵方，大大小小，种种事物，都在此处，都经我手；
这就是我獾八在洞中干的营生。”
一番话说的壮阔激昂，但莫鸠仍是沉浸在货架上精致的盒盒罐罐里，丝毫没去注意獾八的话，豪情都散在了空气里，倒是让獾八面皮一时发紧，有些下不来台。
面色尴尬的叫莫鸠进入库所，虚合上了石门，獾八将莫鸠从沉浸中叫醒：
“莫兄弟，这些东西不过是凡俗之物，根本不入流，哪能进兄弟你的眼。”
莫鸠迅速从惊奇里回过神，随口回问道：
“那不知獾头领口中什么东西才算入流呢？”
獾八神秘一笑，走到一处不太显眼的货架边上，从中间一层取出一盒扁平的木盒，托在掌中，开口说道：
“当然是助人修炼，精进修为的丹药了。”
说罢，獾八掀开盒盖，轻手轻脚的展开敷在内部的一层鲜红绸缎。
顿时，一个个精巧的白瓷鱼嘴瓶平躺在盒中，共有十余个，耀白生光。
“此物名为黄芽丹，每瓶有十二丸，服用此丹，能浑厚法力，强健肉身，早日让法力连贯，循环全身经脉，对开灵期的妖怪更是有奇效。”
獾八说罢，拿出其中一个小瓷瓶，说道：
“黄芽丹虽说在丹药中连品级都算不上，但对我等天生地养的开灵妖怪来说，也是十分珍贵，不是所有人都能享用的，我所说的月俸，就是如此，每个头领每月能领一瓶丹药，算作奖赏。”
莫鸠没去管眼前的瓷瓶，直直看向獾八，不知道对方卖的是什么关子。
像这些事情，若是不告诉他也无不可，对自己一个新上任的妖怪，即使不心存恶意，也没有必要亲近到这般地步。
即使装聋作哑漏上一次，莫鸠也不好多说什么。
獾八没有在意莫鸠的目光，自顾自得说道：
“但我手中这瓶却有不同，里面装了十五粒丹丸，正好供兄弟你稳定境界，若是莫兄弟觉得不够，我可以做主今后每月月俸都是十五粒，不过，我也有个小小的条件。”
“来了！”
莫鸠心头一跳，知道对方现在要说的才是真正想讲的话。
“还希望莫兄弟能始终站在我这一边，小心提防熊山君。”
獾八将手中的瓷瓶往莫鸠身前一推，低声说道：
“莫兄弟意下如何？”
看着眼前的瓷瓶，莫鸠一时间头大如斗。
自己来南阁洞没有别的打算，只是想打探到一些情报，等自己有了实力，再找上门去朝葛番报仇，就算是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洞内的头领，也是阴差阳错下的权宜之计，从没想过要乖乖呆下去。
更不要提去纠缠于洞内头领之间的内斗。
沉吟良久，莫鸠动用法力，轻风一展，将獾八手中的瓷瓶接了过来。
顿时，獾八的脸色缓和许多，笑容满面刚要说话，便被莫鸠出声打断了。
“獾头领的好意我就领了，毕竟兄弟我确实要好好稳定境界，至于獾头领的条件，想来我用完丹药，下一次再来的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獾八神色一顿，立刻明白了莫鸠的意思，释然的笑了笑，别有深意的说道：
“莫兄弟行事真是稳妥，不过也好，我喜欢谨慎的人，而且我相信，下一次你再来，一定会选十五丸的瓷瓶。”
听他的语气，似乎对黄芽丹自信非凡，认定了莫鸠不会拒绝。
这倒让莫鸠不由有些好奇起来。
本来，莫鸠能以观想法吸纳灵气修炼，并不担心进境缓慢，再加上心脏处至今没有化完的朱果药力，也不留意这瓶丹药，此刻却有了些想要尝试一下的心思。
莫鸠用风带将白色瓷瓶贴身放好，刚要说话，石门外突然一阵吵闹，好像是有谁被守卫的小妖拦了下来。
“快开门让我进去，我有要事要报。”
第九十七章 哨岗分布
莫鸠听到声音有些熟悉，立刻推门去看，门外被守卫双双架住的正是那只兔妖，也不知他怎么自己寻到这里来的。
一见到莫鸠，兔妖登时大叫：
“头领，小的给您带了件要紧的东西。”
调停妥当的獾八紧跟着走出了库所，看到被紧紧架住的兔妖，也不想拂了莫鸠面子，当即一挥手，让两个小妖松开兔妖。
莫鸠走上前去，正要问话，兔妖立刻献宝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样东西，双手呈到莫鸠面前。
“头领，这是小的从黑面郎身上扒下来的令旗，我元猊山边界处九十六洞妖魔麾下的巡山头领，都有这么一样东西，权当指挥的信物，号令指派手下各个哨点的妖怪。”
莫鸠打眼一看，这个绣着纹边的三角小旗，正是他之前在南阁洞外埋伏时所看到的那个。
用风带卷了令旗，细细端详，莫鸠忽然发现，这把旗子上面好像还有一股淡淡的灵气波动，想来做成这件旗子的用料也不是寻常布帛。
“头领，还有一件事要跟您通报，我方才从黑面郎身上抽扯出令旗的时候，有些个小妖竟然敢站出来回护，要不是我聚集起了些人来，还真要让他们掀了场面，头领您看，是不是先去教训教训他们。”
莫鸠看了一眼兔妖，立刻瞧出了对方是想要借自己的大旗立威，不过心里却没有多少厌恶，毕竟他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坏心。
回头向站在门口的獾八告罪一声，就让兔妖在前领路，匆匆向外走去。
在路上，莫鸠才得知，这只战败掳来的兔妖叫做苏牙，就在獾八将他带去库所的时候，这只兔妖就已经利落的将那些与自己亲近的小妖都挑了出来，跟着黑面郎的亲信小妖去到了哨总，本来是十分顺遂，但到了苏牙拔旗的时候，冲突突然爆发了。
苏牙的一张嘴说个不停，脸上义愤填膺，但莫鸠想来，这其中绝对有不少添油加醋的东西。
很快，甬道一拐，莫鸠便看到了所谓的哨总。
黑青色的岩洞外架了两扇松木劈出来的门板，半开的木门内灯火摇动，发出杂乱的争吵声。
这哨总仍是一所开凿出的石室，但样式却比库所差了不少。
不仅在大小是比库所小了不少，而且门前连个牌匾都没有，显得简陋潦草。
里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响，莫鸠也不再细看，一个箭步上前，打开了木门。
“砰”
门板大开，里面的一众小妖豁然之间鸦雀无声，眼神都聚集在莫鸠身上。
向里面横扫一周，莫鸠惊奇的发现，被自己震晕的黑面郎竟然已经醒转过来，恢复了神智，但仍是有些虚弱的卧坐在地，身旁围了一圈小妖，大概有七八个。
而这七八个人，正是此前莫鸠回看时记下的，拖拽黑面郎离开议事厅的那几个。
见莫鸠推门进来，黑面郎紧紧盯住对方，眼神中没了不屑，满是忌惮。
“其余人都出去，我要跟黑面郎好好聊聊。”
莫鸠直视着黑面郎，淡淡说道。
从一开始，莫鸠的目的就是逃出南华洞的掌控，直到现在，虽然阴差阳错变成了葛番手下的一个头领，这一念头仍是没变。
之后的故意生事，从三人当中挑选黑面郎作为对手，也是想到獾八与其不和，加上自己闯入洞内本身就结了梁子，才生出急智下的办法。
仔细想来，如今虽然得到了葛番的承认，自己成了巡山头领，但黑面郎一身开灵后期的修为仍然惹人眼目，不会因为失去了头衔而变轻分量。
按一开始宛如抓壮丁般强压自己成为兵卒的情形来看，葛番也不会白白放掉一员能在战场上厮杀的战力。
如何应对此人，又成了个问题，若是他存心违逆，阳奉阴违，自己也很难坐稳这个位置，一个不慎，说不得还会被葛番抓住什么痛脚。
“不过处境倒也没有那么艰难，”
莫鸠心想，自己还有一道优势，能破开局面：
“那就是，自己手上刚刚赢来的筹码——巡山头领之权。”
也许是方才莫鸠打败黑面郎的余威还没消散，方才闹哄哄吵作一团的小妖们听到莫鸠放话，立刻鱼贯而出，就连黑面郎身边围着的几个也只是稍稍犹豫一下，走出了哨总。
看着最后一个小妖带上了门，莫鸠平静的看向黑面郎，直接地说道：
“方才听獾头领说，南阁洞上下十余处哨点的位置分布，驻守人数都要和你做个交接，我也不多费口舌，该知道的我都要知道。”
“好，”
黑面郎一脸萎靡，竟然没有一句争辩，像是还没从中恢复过来：
“洞外的山上，共有十二处哨点……”
竹筒倒豆一般讲明了南阁洞所有的明暗哨点，黑面郎仿佛抽走了一身的力气。
但黑面郎没有看到的是，莫鸠细细听着他吐露出的一个个防守要点，每说一个，嘴角挂着的微笑就扩大一丝。
自己脑中有了这份哨点的分布图，以后行事绝对会更加容易。
“黑头领，忽然之间从高位一落而下是什么感觉。”
莫鸠噙着笑意问道。
黑面郎维持着瘫坐一动不动，眼神虚无像是在回想：
“想当年，我曾经也是这样，在校场一嘴拱死了一头狼妖，把一头貘妖生生活埋在地下，才登上这个位置，九十六洞妖魔麾下每位头领都是如此，连那些洞主也是一样，你只不过是一个碰巧赶上的蚂蚁罢了，我早就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黑面郎斜眼一瞧莫鸠，又道：
“只不过，我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跌落下来。”
“我可以将头领之位重新让还给你，但是黑头领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嗯？”
不等黑面郎反应，莫鸠立刻接口道：
“在南阁洞内，我只挂名头，一切巡山权责全全由你支配，所有事务都按以往来办，最多三个月后，我就会消失，你自然又能安心做你的巡山头领。”
迅速吐出嘴里的话，莫鸠心中暗道，自己行事有如一个商贾，做交易的话语越来越驾轻就熟。
第九十八章 奇思巧用
“哈哈哈哈。”
哨总里响起一阵狂放的笑声，黑面郎看向莫鸠的眼神里满是讥讽。
“小子，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想干什么，我也不想去管，但你想要用巡山头领一职做买卖，绝对是条昏招，你说的条件不论是什么，我都会答应，”
黑面郎脸色变得严肃，沉声道：
“你不懂，也根本不知道一个头领到底代表什么。”
莫鸠深深看了一眼对方，不知道他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话已出口，也不好再改，张口道：
“我的条件是，你要作为内应拂照我在洞内的行踪；
南阁洞不是我想要久居的地方，但如今情势下又不得不留下，所有你要在我钻空子离开南阁洞的时候为我通风报信，不让外人瞧出我有过离洞的假象。”
“呵，你当我是什么，化形大妖吗？”
黑面郎呛声道：
“区区开灵妖怪，没有修出神识，我又如何在你跑出去的时候知会你，简直是异想天开。”
莫鸠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淡淡说道：
“这件事我自有办法，你只需要照做就行了。”
确实，若是一位化形大妖，修出神识，这才能隔空洞见，与人心念传音，黑面郎一个开灵，不要说知会莫鸠，就是给他时间去找，也要大费功夫。
但莫鸠则另有办法，那就是靠自己手下的两条环纹蛇斑环和斑牙。
这两条蛇，能够感知到两种气息。
其一，是当初环纹蛇族长身死时溅射出的蛇血，因为血液溶进了寒气，气息变得颇为独特，这也是莫鸠能够找到湿林中四族族长的原因。
其二，就是纯粹的寒气，此前与返回湿林的鼠**战时，就是凭借二人能够感知到被寒气所伤的鼠妖，才确定了地下打洞的鼠妖的方位，一举逆转了颓势。
莫鸠曾经想过，如果将两条蛇妖分置两地，那凭借对寒气的感应，二蛇定能清晰确定出彼此的方位，毕竟，两蛇嘴里的毒牙里，可是装满了淬浸寒气的阴寒毒液。
“大体上就是如此，”
莫鸠款款解释了其中的关窍，继续说道：
“我的这两条下属，一个会跟在我身边，而另一个就和你同行，若是碰上了葛番整兵开拔，你就让身边的蛇妖在地上按八字游动，有这作为信号，我就会及时回来。”
黑面郎听着莫鸠的解说，眼睛越睁越大，脑中好像有把巨锤敲钟，嗡嗡作响。
他领兵打仗多年，那些开灵妖怪难以做到的桎梏自然是清清楚楚，多少次的战场上，两洞人马厮杀，乱作一团，若是能有个清晰调度妖怪的办法，绝对能让一份的队伍使出十份的力气。
许多东西都是一通百通，黑面郎顿时惊奇不已，虽然隐约听出那两条蛇妖的能力好似并非普通妖怪所有，但仍是压不住自己看向莫鸠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重视。
石室外，一众小妖垂手而立，从方才里面响起一阵狂笑之后，就再没了什么大的声响。
忽然，木门打开，两个人影并肩走了出来，正是莫鸠和黑面郎二人。
一众小妖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何二人为何看上去消了不少敌意，甚至有一丝熟稔。
莫鸠一言不发的从一众小妖里走出，周身轻风鼓荡，借风力发足直奔，朝洞外跑去。
“都别看了，”
黑面郎唤回了众人的注意，粗声道：
“莫头领新官上任，还要熟悉一下我南山各处，近日不会现身，巡山的一应事务仍是由我安排，有谁有问题吗？”
凌厉的目光扫了一圈，自然是无人敢张口，兔妖苏牙直接藏进人群中，没了气势。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黑面郎又道：
“对了，你们待会儿巡逻之时，如果看到一条叫斑牙的蛇妖，不要动手，把他送到我这里来。”
跑到洞口处的莫鸠左右一顾，确定没有人在附近，立刻朝不远处的溪流跑去，纵身一跃，跳进小河里。
在当初潜入南阁洞之前，莫鸠就让斑环二人在边界外的溪流处等候自己，现在紧要的就是将二人中的斑牙送进去，好让自己计划的“探子”发挥功用。
探查的时间耗得太长了一些，一连几天过去，不知道二人是否还呆在原地。
“只能希望这两条蛇对寒晶的寒气仍有所求。”
莫鸠眉头微微皱起，自知不能相信二人对自己有什么所谓的忠心，若是想当然觉得掌控了对方，那就是真正的蠢货。
很快，莫鸠便游到了溪流在边界的河段，幸得此时全洞上下都在忙碌收整战利，整顿养伤，为下一场拼杀做准备，没有妖怪在此布防。
一游出边界，溪面上噗通一道水花炸开，莫鸠一个长跃，跳至溪边的草地，一边抖动全身，甩开身上的水珠，一边扬起鹿首，发出一声高尖的鹿鸣。
“窸窸窣窣”
不远处的一颗古树上，蓬松的树冠一阵抖动，两条油亮黑皮的丈许大蛇豁然现身，飞快游动到莫鸠身前。
“头领，您可算是出来了。”
二人看到莫鸠，也是一副惊讶的表情，接连几天没有丝毫动静，让他们以为莫鸠已经栽到了里面，只是抱着些许希望才没有立刻。
但现在，返回的莫鸠不仅全须全尾，没有一道伤痕，整个人还壮硕了一圈，容光焕发，一身威势更加骇人，一看就是又经了突破。
“不必说这些东西，斑环，你和我走，至于斑牙，你自己进到南阁洞内，里面自然有人接你，在我回来之前，你只需要听一个叫黑面郎的猪妖的话。”
“这，”
斑环二人对视一眼，没有什么动作，一副堕怠的样子。
“头领，您这么多天没有出现，我们二人的寒晶都已经吸纳完了，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发我们新寒晶的时候，不如先收了寒晶，我们二人再行动不迟。”
斑环一双竖瞳紧盯在莫鸠身上，阴冷的语调让人不寒而栗，仿佛莫鸠拿不出寒晶，二人就要当场翻脸。
这几天之中，少了莫鸠的管束，再加上吸食寒气后实力的突飞猛进，二蛇已经隐隐有了反心，不再将莫鸠放在心上。
第九十九章 冠顶浮行
莫鸠潜入南阁洞，一去再无消息之后，两条蛇本来只是按照吩咐，安心呆在原地修炼。
但仅仅几日的修炼中，二人惊奇的感受到，自己吸纳进毒牙的寒气不仅淬炼了蛇毒，还隐隐让窍门松动不少，似乎破窍就在一两日之间。
经此一激，二人越发有了底气，甚至有了将寒晶重新从鹿群手上夺回的打算。
莫鸠听着面色一冷，法力催动，周身顿时啸声大起，宛如百鸟鸣动。
一股浩然大风瞬间强压到二蛇身上，呼啸的风团只凝聚在方圆一丈之中，其中还夹杂着淡淡有如云雾般的青色，正是莫鸠将风力压缩，风压成形的显现。
只是震慑开灵初期的妖怪，莫鸠没有必要将风凝成青索，就算是这种程度，也足够二人喝一壶。
顿时，高昂脖颈丝丝吐信的二人被瞬间压瘫在地，恐怖的风压简直要将二人嵌进地里，一身皮肉似乎都快脱骨而去，碾成齑粉。
“不好！如此强大的风压，绝对不是开灵中期能做到的，这等威力比之鹿群的头领夫子强出太多了，难道他已经……”
斑环苦苦抵挡着风压的压迫，全身一片冰冷，心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当初和莫鸠一起对付白额的情景。
此时所感知到的危险比对上白额有过之无不及，散发的气息更是如出一辙。
“啊，饶命啊头领。”
斑环尖利的大喊，登时打消了反抗的念头。
如果莫鸠当真到了开灵后期，自己二人绝对没有一丝胜算。
“哼！”
莫鸠一声冷哼，心念一动，笼罩二蛇的狂暴风压顿时消散。
其下的二人登时松了一口气，身上一松，好似卸下了千斤重担，还没等反应过来，异变又起。
刚刚才散开的青色风团在半空一凝，结实化作两根肉眼可见的青索，灵蛇般朝二人攀附而去。
顿时，二蛇变被缠住，仿佛两根麻花，麻花中的一边是黑蛇，一边是青索，紧紧绞在一起，虽然二人蛇躯柔若无骨，但被这样的姿势绷住，也痛的筋折骨裂一般，近乎到了承受的极限。
此时莫鸠的面前，二蛇就这样浮在空中，浑不受力，连开口求饶的能力都没了。
“不要以为我不清楚你们的小心思，莫说我现在身上没有多余寒晶，就是有也轮不到由你们张口讨要，”
莫鸠眼睛一眯，青索绷绞的力度不由又大几分。
“既然定了规矩，我自然会给你们寒晶，现在我要回去和鹿群回合，斑环跟我回去，从夫子那里领你们这几日的寒晶，斑牙给我滚去南阁洞找黑面郎。”
话声刚落，莫鸠手劲一松，青索顿时消散，二蛇宛如烂绳一般掉落下来。
没等莫鸠再开口，斑牙强忍住一身撕裂的剧痛，朝莫鸠恭敬地顿首一下，离箭般朝南阁洞洞口冲去。
莫鸠看了眼远去的斑牙，绷着张脸不再说话，自顾自地拔步而起，同时周身风声大作，化成风带朝斑环一卷，仿若一张大手将其握住，朝湿林中心飞速进发。
可怜的斑环就像条绸带，被急行的狂风抽打的左右摇摆，冷风灌满了口鼻。
莫鸠如今身为开灵后期，肉身比开了一两窍的斑环强出太多太多，若是不将其提着，速度被其拖累之下，定是大打折扣。
其二，莫鸠心中也确实是存了要继续敲打一二的想法，故意让他吃些苦头。
在牢狱之中，晋升后期的瞬间，七窍相通，五感瞬间爆炸般的提升，却是让莫鸠震撼非常，但当时镣铐临身，没有多少肉身上的感触。
但现在，莫鸠有心试试自己晋升后的本事，近乎全速狂奔，立刻发现了不同。
狂风卷积之下，自己好似一只燕子，全身轻若无物，几乎要飘浮而起，
“这，这是什么感觉！”莫鸠惊诧想到。
周遭的景物如同穿花蝴蝶，飞速倒退，可莫鸠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所有闪现至眼前的细节，包括奔行中的轻风，从皮毛间擦身而过。
莫鸠越跑越快，席卷的狂风将前方的空气一分两半，破风而行，急速的风流越发冷冽，扑到莫鸠脸上，口鼻胸肺间尽是爽冽的冷气，让他忍不住深呼吸。
“喔噢！”
一声长啸响彻林间，莫鸠忍不住开口发泄自己的畅快，自己全身上下仿佛触电一般。
只是苦了身后的斑环，被强风扯成一条直线，言语不能。
豁然，莫鸠四蹄一点，腿部强横肌肉爆发出一股巨力，让其瞬间离地而起，狂风借力下，跃上半空四丈有余！
一跃之力，直接与林间的古树齐平，登时，莫鸠的视野仿佛扩大几倍，将原本被枝叶掩映的地方尽数现于眼前。
莫鸠凌空平衡身形，扭身踩住树冠上的一根粗枝，蹬身借力，噌的一下便立到古树顶端，半刻不停，仍是纵风狂奔。
此刻只见朦胧的湿林中，一头鹿角峥嵘的青鹿竟是飞奔在树冠之间，脚步虚点便轻松借力，周身流风缠绕，将顶上的嫩叶吹摇得七零八落。
“依我现在纵风的手段，确是已经到了能够扬风托体，翱荡在空中的程度了，但美中不足是耗费法力过甚，若是寻常赶路施展还是不行；
像现在这样行走在树冠，穿林打叶权作支撑，法力消耗不大，靠寒晶中的灵气补充即可。”
莫鸠心中默默计算，又想到湿林中心处距离南阁洞的距离，若是依现在的速度，自己从接到黑面郎处的消息，到返回洞内，只需小半盏茶的时间，绝对来得及。
想到这里，莫鸠对自己想出的这个主意放心不少。
从中期跃至后期的实力变化，在狂奔途中终于被彻底适应，莫鸠心中的兴奋也平复下来。
就在此时，一声金石交击的清亮响声突然从侧方的树下响起，引人注目。
顿时，莫鸠一个急停，心念一动，操控风力，化作四个精致的龙卷风团，卷积于四蹄，悬停在树冠顶上。
屏声敛气，几乎是眨眼之间，七窍皆通的强横五感瞬间锁定了发出声音的所在。
第一百章 打探消息
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掩映，莫鸠隐约看到，一个近乎拳头大小的东西正在阳光下反着光亮，看上去表面光滑，像是个与寒晶相似的矿石。
在这块矿石旁边，有两个土黄色的妖怪，似乎正在围着石头争吵。
“蠢货，头领是怎么说的，这金镰石不是凡物，比精钢还坚硬，是你能轻轻松松就能打碎的？”
“那头领怎么就能用它磨牙砺爪，我看这东西也不是坚不可摧。”
“哼，”
小妖一声冷笑，满是不屑：
“你一个才开灵智，一窍不通的家伙也敢和头领比，当自己一身修为到了开灵中期吗？”
而此时，莫鸠终于看清，地上站着的是两只硕大的老鼠，正是当初自己遇到的金牙一族里的妖怪，两人中间便放着他们口中叫做金镰石的金铁疙瘩。
莫鸠皱起眉头，不知道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自己印象中鼠群的地盘并不在湿林的这一侧。
“斑环，你仔细感应一下，这附近是不是有个身上带着蛇血气味的头领盘踞。”
身旁同样浮在一团风垫上的斑环听闻，不敢迟疑，立刻抖擞身子，把方才晃荡欲呕的感觉压下去，屏息凝神，蛇信吞吐，细细感知。
不出几息，斑环睁开眼睛，惊讶说道：
“还真的是巧了，头领说的不错，这附近不远处真的有一位带着血气。”
莫鸠耳朵一动，心中顿时了然，鼠群都在这里，不只是这两只，恐怕其他的人都在金牙所在的地方。
树下的二人又争吵几句，但提到了金牙后，二人同时停下了斗嘴，骂骂咧咧的干起活来。
那只才开灵的老鼠将金镰石抱在怀中，侧身往旁边一滚，四脚朝天的仰躺在地，利爪紧紧钩耙住矿石，细长尾巴伸直递到了另一只老鼠面前。
只见前面的老鼠抓紧尾巴，像是扛麻袋一般拖拽着向前，两人脸上尽是吃力的表情，仿佛有千斤重量。
看着反射出点点金光的金镰石，莫鸠心中有了一个念头。
周身风力卷积，莫鸠法力一催，一条青索陡然显现，瞬间电射而出，迅雷不及掩耳般弹向两妖。
“啪”
一声清亮的鞭声响起，青索直指地上四脚朝天的鼠妖，一鞭贯至脑侧，将其直接抽晕了过去。
前面拉拽的老鼠立刻闻讯转头，赫然看到自己的同伴全身僵直，昏死过去，没了知觉，而其上的半空正盘旋着一条凌厉逼人的青索，显露出一股犹如实质的迫人风压。
“不好，金....”
鼠妖瞪大双眼，正要高声叫喊，青索立刻缠身而上，将他五花大绑，捆得动弹不得，求救的声音被风压盖灭。
青索尾端一扫，连同昏死的鼠妖和其怀中的金镰石，一同卷起，噌的一声吊上树顶。
砰，啪两声，两只鼠妖烂泥般拍到一轮风团上，摔得眼冒金星。
一直悄不作声的斑环不由咽了口口水，两眼呆滞，直直盯着鼠妖身上所缠的青色风索，感到那股让人呼吸沉闷的迫人风压，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莽撞到和莫鸠翻脸。
“还想活命就不要乱喊乱叫，小老鼠，”
莫鸠看向鼠妖，纵风一变，将缠裹鼠妖嘴上的青索顺势散开，抹成一圈风环，镣铐般架在其脖颈处。
鼠妖全身紧绷，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风环像是圈排在一起的钢针，细密的针尖刺痛下，令人直起鸡皮疙瘩，不敢有一丝嚎叫的念头。
再斜眼一瞧身旁被抽晕的同伴和金镰石，心中已经知道自己已经保不下这块宝贝。
莫鸠看对方不敢妄动，立刻开口问道：
“你们一族的金牙头领和其他族人就在这附近吧，告诉我他们的方位，还有，你们二人手上叫金镰石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物件。”
“我说，我说，”
鼠妖一脸哭腔，声音颤抖：
“金牙头领他们就在西边不远的一处沙地地下，这金镰石是金牙头领的一件秘宝，乃是块含了金精，蕴了石芯的奇石，比寻常钢铁还要坚硬，平日里被头领拿着磨牙砺爪，借其中精粹淬炼肉身骨骼，我们二人就是负责搬运这东西的。”
莫鸠眉头一挑，突然想到了此前自己闯到鼠群之时，一众鼠妖对自己的反应十分怪异，有一只老鼠甚至怒声呵斥自己是什么“盗贼”的话，现在想来，可能就是把自己错当成了专门来抢金镰石，才有颇为过激的动作。
“鹿族的前辈，我什么都说了，千万不要杀我。”鼠妖见莫鸠脸色复杂，一脸吓破胆的表情。
莫鸠从思绪里回过神，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再没有什么好说，想到被自己抓个正着的奇宝金镰石，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要见见金牙，看看对方对自己手上这个把柄有何反应。
理通思绪，莫鸠开口道：
“既然你说的这么痛快，我也不会食言。”
说罢，莫鸠纵风一挥，一道萦绕了些许青色的风带将鼠妖一把推下树冠。
不等栽倒在地的鼠妖有何反应，莫鸠立即聚风一吸，将金镰石从昏死鼠妖的怀抱中扯下，拿到了自己面前。
“好重！”
莫鸠心中暗道一声，惊奇的看向眼前漂浮的石头。
细细端详，这金镰石拳头大小，通体金黄，表面像是被斧钺劈砍出的一般，尽是细碎光滑的平面，与寻常石头截然不同。
“告诉你们家的金牙头领，就说我莫鸠借他的宝贝把玩几天。”
莫鸠端详着矿石，头也不抬的朝树下的鼠妖说道。
“这....”
鼠妖满脸纠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能活着从对方手里逃出来，就又要面对自己回到族群之后，头领金牙对自己的怒火。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莫鸠突然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看戏的斑环。
“以你几次吸纳寒气淬炼毒液的经历，现在多少应该可以运用寒气了吧。”
斑环被突然点名，也是一愣，但听到询问还是点了点头。
莫鸠开口道：“我要你.....”
树下，鼠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抓耳挠腮简直快成了猴子。
第一百零一章 放线钓鱼
就在此时，树冠上又传来动静。
噗通一声，那只昏死过去的鼠妖也被扔了下来。
“还不快带着你的族人离开，迟迟不走，是想等我反悔吗？”
莫鸠的声音用风力加持，声如轰雷，猛地震到鼠妖耳边。
“不敢，不敢。”
鼠妖立刻磕头如捣蒜，拽起同伴的尾巴，飞也似的往金牙所在的那片沙地奔去。
树冠上，莫鸠的目光跟随着两只鼠妖的身影越望越远，身旁，斑环的毒牙显露出来，还带着几滴蛇毒。
方才，莫鸠趁着两只鼠妖分开，便叫斑环凝出一个类似于寒晶的细小冰壳，里面注满了淬有寒气的毒液，也不封口，做成漏斗一般，将其藏在昏死鼠妖的腋下皮毛当中。
此刻，在斑环的感知当中，被拖拽着飞快离去的昏死鼠妖，正毫不知情的在逃亡路上滴下一滴滴毒液，而蕴有寒气的蛇毒简直像是指路明灯，清晰的绘制出前往金牙老巢的路线。
莫鸠此举的目的，正是要借二妖回洞的机会，将这群土耗子在地下的情况尽数摸清。
回想此前和鼠**战时的场景，若不是自己摸不准对方在地下的方位，单凭实力，绝对不会那样费力。
转头瞟了一眼吞吐蛇信的斑环，莫鸠心想，虽然自己身边这两只斑纹蛇妖是趋炎附势归顺在自己名下，但确是有些用处，既然这把刀使着顺手，自己也不介意时不时将它磨的锋利一点。
“这两人的蛇毒对上开灵后期的妖怪并不致命，充作打手确实无力，但侦察探测一事倒是颇为紧要，即使他们不说，我现在也不会卡着寒晶不放。”
莫鸠摇了摇头，暗叹两人以下犯上，向自己逼宫是多么的愚蠢。
想罢，莫鸠纵风一抖，风带卷积而成，再次将斑环捏住，朝着两个鼠妖逃离的方向拔步追赶。
前方，鼠妖疯狂逃窜到仅十余丈开外的沙地上，尖牙利爪齐上，顿时土屑翻飞地开出一个地洞，眨眼间二人便消失在洞中。
而在沙地的其他地方，都排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地洞，黑洞洞的断口，仿佛能看到其下盘根错杂的地道，让人不寒而栗。
沙地之下三丈，金牙和其余一众老鼠群集在一处。
“头领，不好了！”
鼠妖冲进地下鼠巢，破土而出，惊慌大叫：
“宝贝金镰石被上次那个鹿群里叫莫鸠的妖怪夺走了。”
金牙正老神在在，卧坐在洞中央，一听“金镰石”三个字，腾地一声便跳了起来。
“什么？抢走了，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的！”
看着全身找不出一丝伤痕的两人，金牙又怒又惊，心头的怒气难以抑制，淡金色门牙磨动，吱呀作响，凶利的眼神像是要将二鼠千刀万剐。
鼠妖听到金牙一声厉喝，浑身抖成筛糠，嘟嘟囔囔吐不出句整话，昏死的那只到什么都不知道，只剩他一人承受着全部的压力。
就在地洞当中吵闹声响成一片的时候，莫鸠已经在斑环的感知引导下追到了鼠妖遁地时的地洞之前。
“....从这条地道走下去，自第三个叉口往东边的那条路走就是金牙他们的所在，大概离这里只有三丈，并不算深。”
斑环竹筒倒豆般细细讲了鼠妖们逃窜的线路，便闭嘴挪到了莫鸠身后。
看着黑漆漆的洞口，莫鸠散出一阵阵微风，仿佛蛛丝般飞扬出触手，尽数贯入地洞，顺着缠杂交错的地道深入。
越是延伸，莫鸠的脸上越是感叹，这群老鼠确实是把挖洞的好手，十余道洞口往下，相互交错杂连，蔓出数十条不同的路径，而这些路径之下，又指向了三个大小类似的坑室。
金牙和其族人此时就处在其中的一个坑室内。
用狡兔三窟来形容都毫不夸张，可想而知，若是让他们处在这样的沙地之下，游走进退会有多么灵活。
“如果以我之前的修为实力，就算纵风知晓了地下的情况，也没什么办法应付，这些老鼠能打能退，战局的主动都在他们手上，占不到丝毫便宜。”
莫鸠暗暗思忖，同时顺着斑环所说锁定了金牙等人的方位。
“但现在，境况又不同了。”莫鸠心道。
此时，地下洞室中鼠群一片骚动，金牙呵斥声传遍整个地洞，正要下令集合所有开灵的妖怪一起去追，但突然之间，地洞剧烈震颤起来，土砾不住掉落。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金牙陡然觉得情况不妙。
莫鸠站在沙地之上，贯通了所有地道的微风顿时狂躁起来，啸风大作，一抹摄人的青意混杂其间，让其威势一瞬间高涨了数倍，掀起宛如龙卷般的急流。
狭小的地道顿时撕裂开来，十余条地道里的风带像是麻线搓绳，强行将其贯通，土石塌陷，破成一环大洞，风力汇集，变得更加强横。
狂风中青色越发显眼，风势一变，又凝成一道尖锥般的旋风，向下狠狠钻下，直指鼠群所在的地洞。
“刺啦”
地洞顶板的土层像是黄纸破革，瞬间洞穿，一时间土石崩溅，朝其下的鼠群尽数砸下，仿佛要将其全部掩埋。
金牙张大了嘴，来不及发出一丝声响，漫天的土块就已经到了眼前，连躲藏的反应都做不出，疾风的速度太过迅猛。
但突然，倒置金钟般的风钻陡然爆开，连带着飞溅的石土朝边缘四散开来，有如飞射的箭矢，万箭齐发击在四面墙壁，猎猎青风紧随其后，打着旋儿一同
劲风散去，地洞内一时仿佛薄雾散去，清场一般的干净，连一丝土屑都看不到，仿佛刚才土崩石裂的场景从来没有发生过。
洞内一众老鼠朝四下看去，豁然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洞竟然生生被拓大了三分，原本虚浮的泥土在风压侵蚀下压成铁板一块，接通地洞的十余个钻道尽数抹平，就像从没存在过，连墙壁，地面都变得无比光滑，像是变成了一堵石墙。
再朝上看，是一片大洞，十来条钻道的边沿还能隐约看出痕迹，只有薄薄一层地面的土壳还覆着其上。
第一百零二章 金牙诉事
这时，鼠群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顿时乱作一团，还未开灵的普通老鼠像是疯了一般，四下逃窜，在本能驱使下想要逃离此地，拼命的挖掘着地道。
但他们却惊惶的发现，平日里宛如豆腐一般的土地像是变成了钢铁，根本不能撼动其分毫。
此举看的几只开灵的鼠妖瞳孔一缩，也拼命的朝地下切挖，但结果仍是一样，只不过多了几道划痕，几妖比普通老鼠大了一倍的利爪并没有什么用处。
莫鸠耳朵一抖，听到洞底密密麻麻的划墙声音，脸上一副了然的表情。
方才那波爆开的青风，虽说没有青索的威势，但也相差不远，强悍到宛若实质的风压连作为开灵后期的黑面郎都无可奈何，任其轻易破开护体土铠，又怎么会被堪堪开灵初期的弱小鼠妖划开。
在莫鸠看来，自己造出的坚硬土层，就算对上金牙的爪牙，盾矛相击，也是在五五之间。
金牙此刻脸上的表情阴沉的可怕，但也没有去惶惶然的挖洞，而是冷静盯着上方薄薄的土壳。
在他想来，若是自己用上全力，也许可以从这里逃脱，但他手下的所有妖怪和族人绝对难逃一劫。
况且，能轻易知晓鼠群这近乎迷宫般的走势，还一举洞穿所有退路，将所有人逼入死地牢笼之中的妖怪，绝对不是想逃就能逃掉的。
当下的办法，只有正面对敌，随机应变了。
果不其然，土壳上传来了一道声音。
莫鸠站在钻道前，向下面的鼠群喊道：
“金牙头领，鹿族莫鸠请你上来一聚。”
莫鸠说话间催动风声吐字，顿时让平缓的声线变得有如猎风咆哮，洪大的声音在地洞中传开，更为响亮，震得人耳膜一颤。
一声下去，连洞顶上最后一层土壳也轰然碎裂，跌落到洞底，豁然间，沙地上出现一片大洞。
三丈深的地坑顿时暴露在阳光之下，朝下一望，一众鼠妖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金牙看向上方的莫鸠，眼里半是惊疑，半是了然。
了然的是金牙有想过闯来的妖怪有可能就是莫鸠，但又惊疑为何之前所见和自己修为伯仲之间的对方突然变得如此强横。
此刻的金牙没了上次的老神在在，也不回话，亮出自己微微泛金的利爪，筋肉暴起，一抓便嵌进坚如铁壁的洞壁，爪牙齐动，飞速向上奔来。
噌的一声，金牙一跃而出，站在了莫鸠对面，眯缝的鼠眼对着莫鸠一顿乱转。
“看来小友的修为像是又有了进境，但是来凭空掠走我鼠群的物件，恐怕不太好吧，难道说你觉得我们一洞七只开灵妖怪不够入眼？”
金牙磨动门牙，阴沉的回道，脸上却没了在洞底时的暴怒。
短短几日不见，这个叫莫鸠的鹿族小妖竟然变化如此之大，仅仅上次初见，他就和自己实力相差不远，仿佛是突然蹦出来的一般，自己都不知道鹿群何时出现了这么一号妖怪。
现在恐怕已经不是自己能单独摆平的角色了。
莫鸠身侧的一根风带正攥着那块金镰石，一上一下的抛动着，晃得金牙的鼠眼又眯缝了几分。
“金牙头领不要激动，我近来确是侥幸突破到了开灵后期，闲来转转，碰巧见到了这件东西，想来借我把玩几天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就当作金牙头领庆祝我迈入后期境界，如何？”
莫鸠不着痕迹的推动周身的微风，一抹夺人眼目的青意弥散在风中，隐隐有将金牙包裹其中的意思，奇异中透露出凶险的气息。
迫人的风压像层铁幕，压得坑洞周边又是一阵碎土剥落，连洞底嘈杂乱叫的鼠群都没了声音。
听到莫鸠的话，金牙瞬间把眼睛瞪得牛眼大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翁古湿林中竟然出了一个开灵后期，而且还不是林中族群的头领。
“湿林里天要变天了。”
金牙的脑内嗡嗡作响，被这消息冲的头晕脑胀。
从他自修炼起，就全都在湿林里过活，翁古湿林这片地界便算是全部，就连他小心藏匿的金镰石，也是为了想要提前迈过七窍相通的门槛，先人一步进入开灵后期，现在一来，积年的算计全都落空了。
抬头看向莫鸠手里的金镰石，心中想要夺回的冲动都消了几分，张口闷声说道：
“也不必再说什么空话，我自知已经不是一个开灵后期的对手，但我的金镰石仍然不能落在别人手里，莫兄弟还是拿来的好，不然，就算我得拼上鼠群所有族人的性命，也要将其夺回来。”
莫鸠耳朵一抖，像是没有听出话里的紧张气氛，若有所思的问道：
“金牙头领为何要对一块石头这么上心，这金镰石有什么奇异之处？”
“金镰石当然颇有异处，但是对你可没用。”
金牙声音低沉，倒是没有遮遮掩掩，直接说道：
“自我开灵以来，在鼠群之中就拔尖超群的一个，不论是搏杀手段，肉身坚韧都与其他开灵鼠妖不同，可我只当作自己天赋异禀，直到遇到那件事。”
像是回想起了什么，金牙双眼迷蒙起来。
原来，在金牙和夫子两人被虞娥强拉去为其开掘新洞府的时候，金牙和夫子两个平日里的死对头朝夕相处，也有了些交情。
一次闲谈中，金牙从夫子的口中听到了一些灵兽，异兽的名目，其中一种叫“金鲮鲤”的灵兽竟然让他感到十分熟悉。
金鲮鲤形若地龙，状似金梭，全身布满鸡子大小的灿金鳞片，还生得一副利爪，削铜剁铁，切金断玉，最善钻地打洞。
金牙惊奇的发现这种灵兽好像和自己身上的不少异处十分相似，就比如那一身金甲鳞片，在他突破到开灵中期后，自己泛金的利爪之下，和指掌交接的地方，生出了几片细小的鳞片，颇为坚硬，颜色正是灿金。
自此，金牙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如此与众不同，身上的怪异非常之处都有了解释，自己体内应该是存有一丝淡薄的金鲮鲤血脉。
第一百零三章 达成协议
金牙顿了顿，又说道：
“知道自己有一丝灵兽血脉，让我异常激动，心想自己并不是普通凡兽，一定会比别人更容易修成一位强横的大妖，就又追着者夫子对金鲮鲤这种灵兽千方百计的打听，希望再多知道些东西；
而者夫子和我说，金鲮鲤常年在地下，经常喜食一种矿石，在山体之中有可能挖到。”
“所以我有意搜集，在为虞娥开凿洞府的时候，私下里四处搜寻，整整挖空一座山才挖到这块金镰石。”
“金鲮鲤乃是五行金属，但我体内的金鲮鲤血脉实在太过稀薄，自己和族内完全是凡兽的鼠妖同为土属，没有继承祖上，就算食用了金镰石也没有用处，只能有锻体之能，但在开灵境界，淬炼肉身本就是修炼的一部分，倒也无妨。”
金牙一抬手，亮出自己的锋利尖爪，上面正密布着淡金的细碎纹路，看起来相当坚锐。
“每一次，把磨下的石粉吞进肚子，磨断了根根指爪和两板门牙，又等到其全部重新长出，才脱换出我现在一身比精铁媲美的铁骨，而这就是我日夜磨砺自己爪牙的结果。”
“现在像你一般的后辈妖怪都晋升到了开灵后期，我怎么甘心再等下去，不如这样，我来以物换物，反正这金镰石对你一个风属妖怪并无用处，还不如其他滋补灵药，倒是我辈鼠妖都能钻岩打洞，找寻地下的灵物有些手段，我可以给你找来固本培元的灵草，正好助你稳固境界。”
金牙直勾勾的盯着莫鸠，眼里满是急切。
“以物换物，当然可以。”
莫鸠听到金牙的话，脸上挂了一丝笑意。
本来，他就有拿金镰石要挟金牙一众的念头，不然拿到这块石头也不会跑来和金牙见面，没想到对方倒把自己要说的抢先说了出来，倒是省了他开口来当恶人。
“不过灵草什么的我不需要，只要你和鼠群之中的所有开灵妖怪都供我驱使，这块石头我自然会还给你。”
“这....”
金牙为之一愣，没想到莫鸠竟然如此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收编自己一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看着迟疑的金牙，莫鸠老神在在的继续抛弄着金镰石，心里十拿九稳。
当初，自己收下蛇妖，实力并不强大，甚至可以说沾了夫子和鹿群的光，才勉强压下几人，所以定下的条件也并不苛刻，拿寒晶换忠心，算是桩公平买卖。
但此时不论是实力修为还是其他，都比那时候要强出太多，对待金牙再不用那么束手束脚，对金牙来说，想从一位开灵后期手中拿到金镰石，他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好。”
金牙狠狠一咬牙：
“我答应这个条件，但是你要保证我修炼的金镰石不能断掉。”
莫鸠没有回话，当即催动法力纵风，身边抛动金镰石的那条风带瞬间压缩，生生凝成一条青意逼人的青索。
风索蛇缠而上，将金镰石捆了个严严实实，紧接着便如链锯一般上下窜动。
在众人看不到的金镰石上，青索强大的风压好似千万片细密刀刃，在石体表面劈砍下密密麻麻的痕迹，剐磨下无数细碎微粒。
顿时，一缕宛如粉末般的金沙从青索缝隙之间流出，轻轻落在下方的一层风团上，拢成一堆蚕豆大小的灿金沙丘。
“哦？这金镰石竟然如此坚硬，怪不得金牙这么着急。”
莫鸠看着风团上小小的沙丘，心里颇为惊奇。
在他以为，自己动用青索定然能将其切割开来，只是不必给金牙太多才想到磨成金沙，没想到这东西比他想象的坚硬了太多。
而对面，金牙看到莫鸠一手风索化石为沙，简直要惊叫出声。
他深知金镰石此物有多么坚硬，能将一位开灵中期的妖怪伤到爪牙俱碎的东西，其材质可见一斑，但对方竟然就这么轻松的碾成了齑粉。
要知道，就是按照他第二次换了的爪牙去拍咬，一天也不见得能剐下三五粒金沙，莫鸠磨出的小小沙堆，比得上自己近月余的苦工。
“这就是六窍之上，开灵后期的力量吗。”
金牙又敬又畏，庆幸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心头对于突破境界的愿望更加火热。
莫鸠又扬起一条风带，衔来远处的一片落叶，将风团上的小堆金沙尽数倒在叶子上，拂到金牙所立之前，淡淡说道：
“这就是你近几日的份额，至于这块石头，我收了，凡此以后你拿到的都是金镰石粉末，什么时候金镰石全部剐成齑粉，什么时候你我二人的约定作废，但在此之前，听我号令，不得违背。”
金牙见到这么多的金沙，简直如获至宝，当即激动的捧起树叶，慌忙答道：
“听您号令，绝不违背，莫头领今后就是我金牙的旌旗，全凭驱使，绝无怨言。”
一直盘在一旁，不敢言语的斑环听到金牙的话，吞吐的蛇信不由一顿。
看着金牙狂喜的丑态，像是看到了当初自己同意莫鸠条件的场景，一时间心中颇为复杂。
“以前和自家族长同等的金牙也被归到莫鸠名下，这只半大鹿妖的实力越来越强了。”
斑环想到自己之前的挑衅，脸色更沉了几分。
莫鸠收起了金镰石，和寒晶一样，又用风带托衬着，藏到了腹下皮毛。
“当然，你现在为我做事，我便给你个忠告，将这些金沙用完，就尽快带领族人到湿林中央的白雾外候着，除我之外，白额也突破到了开灵后期，只不过还有伤未愈，族人也只剩下一个，可以说现在湿林之内只剩下了你们，若是不想被昔日的老对头寻上门来，还是和那头开灵后期错开身位，躲躲为好。”
说罢，莫鸠也不愿多费时间在这上面，抛下这一消息便立刻鼓风纵力，飞速朝鹿群的方向奔去。
金牙呆站原地，满面的激动干在脸上，看着莫鸠远去的身影一阵恍惚。
“原来，连白头灯那家伙也到了开灵后期，该死，为今之计只能是依附这头鹿妖了。”
第一百零四章 法器原由
莫鸠离开了鼠群，又加快了几分速度，在古树冠顶踏风踩叶，直直向湿林中心赶去。
此次钻空子离开南阁洞，留给他的时间本就不多，葛番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整顿出兵，也许下一秒就会接到留在洞内的斑牙的信号，若不是想到自己能多出鼠群这一助力，绝不可能在金牙身上浪费时间。
莫鸠心中升起一丝紧迫，想着一定要赶在得到征召消息之前，再见到夫子等人，安排好一众事宜。
很快，风驰电掣之下，莫鸠赶到了湿林中心，这里的浓重白雾仍然缭绕卷积，像是一堵屏障。
一个远跳从树顶落下，没等莫鸠叫山门一般的大声喊叫，白雾像是有灵性似的散开，让出一条进入的通道来。
莫鸠松开紧攥着斑环的风带，迈步走进浓雾之中。
再一次穿过白雾，莫鸠隐约觉得这片雾气又厚重了一些，给人一种绵密的感觉。
“莫鸠，你回来了！”
一声惊喜的女声传来，莫鸠朝外看去，发现一只娇小的雌鹿满脸喜悦神情，正是鹿群里许久未见的鹿呦。
莫鸠一步迈出浓雾，刚要说话，只见鹿呦长鸣一声，原本散落在各处的青鹿都朝这里聚集过来，连正在熬炼肉身的夫子和鹿野二人也被惊动，同是一脸惊喜的走来。
“夫子，我回来了。”
看着鹿群围向自己，莫鸠心中一暖，略带笨拙的吐出句话。
夫子在浓雾内有虞娥这头半步化形的保护，气色倒是好了许多，仍是一副胡子飘飘的模样，见到莫鸠归来，老怀大慰的说道：
“回来就好，孩子，这么多天都没一丝消息，是发生了什么，还有你这一身的通透气势，难道说，是又有了突破？”
“这几日里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但都太杂太乱，我一时也说不完全，不过，修为确是有了突破，如今已经是洞开七窍的开灵后期了。”
莫鸠拥着夫子等人朝里走去，一时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起，毕竟自己摇身成了南阁洞里的一个小头目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离奇。
和夫子三人走至一处树下，莫鸠将自己几天来的经历大略说了一遍，等到他讲完，众人脸上已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连夫子都惊骇连连，面对化形大妖，突破后期，领悟风压，施展青索，异宝金镰石，都是他见所未见，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但莫鸠回来的目的并不是叙旧，而是为自己离开之后的鹿群做准备。
莫鸠将自己腹下皮毛里藏着的金镰石取出，当着众人的面施展青索将近乎三分之一都剐磨成金沙，分成一堆堆瞳孔大小的沙丘。
又把自己身上带着的所有重明鸟翎羽都拿了出来，按根分好，通通托付给夫子保管。
今后若是自己在南阁洞中抽不开身，夫子也能用这些东西牵制住白额和金牙，等着自己日后需要的时候有人可用。
安排好一切，莫鸠不敢再做耽搁，径自来到那颗形似恶鬼的降龙木跟前，快步迈了过去。
莫鸠知道虞娥一定是知晓了自己已经回来，不然在白雾之外浓雾也不会主动打开。
果然，降龙木后的场景仍然像上次他来的时候一样，雾气蒸腾，连地面都被覆盖，但只是刚刚没过鹿蹄，那团倒扣着的云团半散开来，显现出浸在池中濯水的火红身影。
没等莫鸠开口，虞娥神异的重瞳一动，锁定在莫鸠的背脊上，惊声开口道：
“你的背上怎么会背着南阁洞的巡山令旗，难道你把洞内的所有巡山妖怪都干掉了？”
莫鸠被问的一楞，这才意识到自己背上一直还背着那杆令旗，苦笑一声，又像虞娥解释起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原来如此，我倒说你怎么会有那般实力，”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错，虞娥煞有介事的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拿到了这么一样东西，倒算是得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宝贝。”
“令旗是宝贝，这是什么意思？”
“南阁洞虽然不算什么，但好歹是元猊山所属，其洞内的巡山令旗也不是普通物件，而是一件法器，虽说只算是最次的一种，但也是水火不浸，刀斧难伤。”
“法器，那是什么？”
莫鸠一脸疑惑，破天荒头回听到如此东西。
“所谓法器，就是修炼之人所炼造的器物，有各式奇能，千般威力，法器内含七十二道地煞禁制，禁制越多，威力越大，可被粗分成下品，中品和上品；
而地煞之上还有天罡，法器之上还有法宝，七十二道地煞禁制可融为一重天罡禁制，法宝内蕴三十六重天罡禁制，同样有上中下的品阶；
法宝再往上，则是天地钟倾的灵宝，但那等神物实在不是我等能够企及的，多说也无益。”
虞娥瞟了一眼摇动的三角旗面，随意的说道：
“依我看，这杆旗子应该只有两三道禁制罢了，在下品法器里也是粗制滥造的一类，连个趁手的寻常兵刃都不如，要说唯一有什么好的话，只能是不易损坏，不洗常新。”
莫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风带一卷，将背上的令旗拿到眼前，好好的端详了几遍。
“看来这杆旗子比我想的还要特殊，没想到区区一个南阁洞都有如此底蕴。”
看着沉思的莫鸠，虞娥转了转眼睛，忽然狡黠一笑。
“两三道禁制的法器，再怎么看也就是那样，不过我倒是可以将这杆旗子重铸一次，最次也能让其品质翻个番。”
莫鸠豁然抬头，惊呼道：
“此话当真？”
“当然，有七八道禁制的法器约莫也够你现在用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虞娥一脸坏笑，笑眯眯的眼睛隐去了重瞳，倒多了几分憨态可掬。
莫鸠不由舔了舔嘴唇，心中踹踹对方一个半步化形会提出什么条件，试探问道：
“什么条件？”
“嘿嘿，我要你手下的那两条小蛇当零嘴，就单单那种毒烈阴寒气息，可是让我馋了很久了。”
第一百零五章 行程拖延
莫鸠的脑袋里仿佛一道天雷劈落，震得他大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虞娥咽了咽口水，继续眉飞色舞的说道：
“真也不知道你给他们喂了什么东西，两条小蛇身上的毒性比我从前吃的那些环纹蛇还要毒，自从我在老胡子他们闯进来的时候抓过一些，就再也没尝过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虞娥说的高兴，却让莫鸠一脸为难。
对于斑环二人，莫鸠确是没有多少感情，但也没有想过要将二人作为饵食送人吃掉，更何况自己现在正是用人之时，以后自己若是还想从南阁洞脱身出来，斑环二人不可或缺。
看着满眼期待眼神的虞娥，莫鸠眉头紧皱，思虑良久，决定还是先稳住虞娥，将斑环二人的性命放到以后再做决定，毕竟他自己也想看看重铸之后的令旗法器会有多强。
“区区两条小蛇送姐姐你当然没有问题，但不巧我这次只带了一条回来，不如这样，等下次我两条都送过来，姐姐你看怎么样。”
“嗯....”
虞娥却是颇为认真的想了想，点头回道：
“也好，只有一条确实吃的不尽兴，那我就先给你重新炼制一遍旗子，把你身上的金镰石拿出来吧。”
“金镰石？”
莫鸠有些不解：“是要将那东西炼进旗子中吗？”
虞娥点点头，随意的说道：
“金镰石材质坚硬，仅是不经炼化的原石就能比肩百炼精钢，再经稍稍炼制，其坚硬程度恐怕不到化形都难以破坏，对于开灵期的妖怪，用金镰石所制法器简直再趁手不过，当然，要是制成兵刃就更为可怖了。”
“好，就拿它来锻造令旗。”
莫鸠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顺手拐回来的矿石还有这么大的用处。
腹下托衬的风带一卷，通体灿金的金镰石急忙递向池中的虞娥。
虞娥抖抖脖颈间的水渍，从池中站起身来，旁边白雾一卷接过金镰石，张口又道：
“你可还记得我上次送你的翎羽，去降龙木上的枝杈间取上十余根来，我炼器时要用。”
莫鸠心下有些奇怪，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还要借助已经褪下的翎羽，但行动上丝毫没有迟疑，扭头向后方的降龙木跑去。
几步奔到树下，莫鸠纵风聚成条风带，胡乱卷了一把翎羽，又颠颠的跑到虞娥身边，递给虞娥，憨笑问道：
“姐姐要这些翎羽做什么。”
“金镰石要想炼进法器，首先便是将其融化，虽说由我催动火焰，法力倒是足够，但控制法力上还是不足，若是炼造到最后的紧要关头，焰火忽大忽小，可就前功尽弃了，还不如用翎羽锻造，等到最后再由我亲自操刀。”
虞娥一边解释，一边开始动手摆弄起身旁的物件。
只见她一左一右，将金镰石和火羽放在身侧两旁，浑身妖气一笼，顿时，一股凝实的妖风袭来，凝聚成一个钵罐一般的圆球，表面耀动着淡黄的曦光，正是虞娥所修的正气。
虞娥御气捻了一根火羽，轻巧的朝正气所化的炉下一抛，顿时，火羽粉碎成一蓬硕大焰火，一个飞跃跳至正气炉底。
看到炉火燃起，虞娥又拿起身旁的金镰石，向炉内一抛，澎湃的火焰瞬间吞没了金镰石，连同正气炉子一同被火焰覆盖。
虞娥俯下身子，一脸惬意的卧坐在地，扭头对莫鸠说道：
“你想要这件法器有些什么功用，一起说出来，以我传承当中的记忆来看，造出个下品法器倒也不难。”
“功用嘛，”
莫鸠皱眉思索，想到自己手上的这杆令旗，说到底还是南阁洞内的东西，若是以后离开，自己也得将它带走，不然重铸一场，到头来白白给别人留了好处。
“若是这杆旗子能在平日里缩小一些就好了，也方便我携带，老是扛在背上，总归是有些麻烦，至于其他，我也不清楚法器该有什么，就权且由姐姐你来决定好了。”
“也罢，问你这刚刚才明白什么是法器的人确实说不清楚，不过让旗子能缩小些倒是不难，我刻意做些手段就是了。”
蓬腾火团仍然是悬浮于地上尺许，过了几息时间，像是没了后劲，火势颓然的一降，小了几圈，曦光闪动的正气炉隐约显露出来。
虞娥看到火羽的力量似乎用尽，御气成掌，又屈指一弹，将身旁的一根翎羽抛向火团之中。
“嘭”的一声。
一蓬火花爆开，渐颓的火势瞬间又腾然勃发，继续猛烈烧灼起来。
同时，几颗米粒大小的黑色残渣从火团下方掉落下来，像是火焰吞没掉金镰石后消化出的废料。
“看来想要融化金镰石原石可比单纯的切割研磨要费功夫，怪不得虞娥要选择用火羽炼化。”
莫鸠盯着地上还剩的十六七根翎羽，眉头一紧。
“姐姐，这把旗子要什么时候才能造好？”
虞娥偏头扫了他一眼，随口说道：
“怎么，这就没有耐心了，单单是融化金镰石恐怕就要一个白日的时辰，不过有我在，炼制的时候倒是快，按旗子重铸完来算，大概一天左右。”
“嘶”
莫鸠一听“一天左右”的话，顿时觉得自己牙根一酸。
自己现在如同一只热锅上乱窜的蚂蚁，每一步都走在通红的铁板上，为了一件趁手的法器，当然不是不能等待，但问题却是南阁洞主葛番还不知道能不能给自己机会，在外逗留一天时间，属实是太过冒险。
莫鸠只觉得自己有些进退两难，很难想象自己站在葛番面前，作为巡山头领却拿不出令旗的场面：
“在把东西交给虞娥之前，就该多问一句，如今只能赌一把葛番还没有休整完全，继续硬着头皮等下去了。”
打定了主意，莫鸠反而没有了多少慌张情绪，颇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
既然暂时不能回去，莫鸠也不想整天盯着火团，索性眼不见为净，自顾自的走到水池的另一侧，找了块平整地方，屈腿卧坐，准备修炼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