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老林也穿越了?
就在林朝夕兴奋之际,手机忽然响了,挂断电话,林朝夕的脸色就变了。
“去医院,老林醒了。”
来到医院,就发现林兆生正躺在病床上,虽然睁着眼,却目光呆滞,就好像丢了魂似的。
“小萌,我爸怎么了这是?”林朝夕喊了林兆生几声,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包小萌也有些手足无措:“我不知道啊,林叔醒来之后说要去上个厕所,然后我看他好久都不出来,就推开门,然后就见他这样一直盯着洗脸镜看,然后我就叫了医生,把他送到病床上,他就这样了。”
林朝夕赶紧去找医生,医生也只能无奈的道:“他的病情恶化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林朝夕已经崩溃了,她费尽千辛万苦才回到草莓世界,就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秦浩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老林这种状态应该只是暂时的,别忘了你回来的目的。”
林朝夕的嘴唇微微颤抖,用只有她才听得清的声音喃喃道:“没错,我不能垮,老林还需要我。”
“那,我爸这种情况会有生命危险吗?”林朝夕抹了把眼泪,问医生。
医生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阿尔茨海默病,由发病到死亡一般病程8-10年,也有患者在十五年左右,具体还是要看患者所处的环境。”
林朝夕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秦浩赶紧扶住她。
等到林朝夕缓过来,这才对她道:“走吧,先去看看老林。”
林朝夕强忍着悲痛,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带上满脸笑容来到病床前。
这个时候林兆生似乎也“醒了过来”,他茫然的问:“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林朝夕震惊的道:“爸,我是林朝夕啊,你女儿,你不记得我了?”
林兆生连连摆手:“怎么可能?我才23岁,哪来这么大的闺女?”
“爸,我真是你女儿啊,你好好看看我。”林朝夕眼泪再也忍不住,悲声道。
林兆生盯着林朝夕端详了好一会儿:“好像,还真跟我有点像,不过,不可能啊,我才23岁,还在读大学,你怎么可能是我闺女?”
林朝夕还要证明,秦浩按住她的肩膀冲她摇摇头,随后问林兆生:“林叔,现在是哪一年你知道吗?”
“还能是哪一年,1996年呗,我不是在三味大学读研究生嘛,你们是张叔平来整我的吧?那小子呢?赶紧把他叫出来,还想骗我,没门儿!”林兆生肯定的道。
秦浩见状就把林朝夕拉到病房外,低声道:“看样子老林是出现了短暂的失忆,他现在不能再受刺激了,咱们得想办法帮他把这个谎圆回来。”
“这怎么圆?”林朝夕呆呆的望着秦浩,她现在已经六神无主了。
秦浩想了想:“这样,咱们就告诉他,他是从1996年穿越到2018年了,现在就是他45岁时候的世界。”
林朝夕震惊的望着秦浩:“这,能行吗?”
秦浩摊开手:“除此之外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直接告诉他真相?万一他再受个刺激什么的,病情加重了怎么办?”
林朝夕思索良久,咬牙道:“好,那就试试看。”
结果让林朝夕意外的是,林兆生居然很容易的接受了穿越的说法,整个人精神状态一下就恢复了,还走到洗脸镜前端详了一阵,最终得出结论。
“我老了就长这样?照我年轻时差远了。”
秦浩悄声道:“没想到老林年轻的时候还挺不要脸。”
林朝夕没好气的白了秦浩一眼。
这时候林兆生又吵着要出院:“我这好不容易穿越一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穿回去了,我得看看2018年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哪能一直待在医院里浪费时间呢。”
林朝夕只好去询问医生,医生给林兆生做了个检查,叮嘱道。
“出院可以,但是他现在不能再从事高强度的脑力活动了,特别是数学研究,一定不能再让他继续了,否则病情会有恶化的危险。”
秦浩帮忙办理完出院手续,刚走出医院,林兆生就开始大呼小叫。
“我的天,这还是中国吗?二十多年变化这么大的吗?瞧,这么多小汽车,我们那会儿汽车可老贵了,整个三味大学都没几辆......”
一路上林兆生就扒在窗户边上,嘴里满是感叹,彷佛真的是从1996年穿越过来的人,震惊于社会发展的变迁。
秦浩带着林兆生去商场吃饭,顺便去购物,林兆生对于秦浩全程只用手机扫码,就完成付款的操作惊为天人。
“这个二维码原理倒是挺简单的,不过能够这么大规模的应用,还要确保这么多用户的账户安全,需要庞大的数据库投入,这倒是一个不错的课题。”
秦浩调侃道:“林叔,你不是在1996年嘛,过两年你可以去杭州找一个姓马的老板,他这时候还没发达,你去给他做数据库研究算法,将来妥妥的是亿万富豪。”
林兆生却不屑道:“胡说什么呢,我可是国家正经培养的科学家,我的目标是破解世界七大数学难题,将来我的成果是要造福全人类的,怎么能为五斗米折腰呢。”
林朝夕跟秦浩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不愧是老林。
逛了一圈,林朝夕带着意犹未尽的林兆生回到家里,林兆生有些失望:“我一个堂堂科学家,怎么就住这儿啊?”
林朝夕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煞有介事的道:“保密知道嘛,咱们现在正在跟米国打贸易战,像您这样的尖端科学家要隐姓埋名,不能让别人知道。”
“你说得对,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啊。”林兆生居然还真就信了。
秦浩在一旁听得差点笑出声来。
林兆生似乎对秦浩很有好感,还拉着他下象棋,林朝夕见差不多到中午了,就去做饭。
结果等到林朝夕把饭做好,却发现林兆生已经不在客厅了。
“我爸呢?”
秦浩指了指书房,林朝夕推开门就见林兆生正戴着耳机,守在电脑前看着足球比赛。
见林朝夕一脸疑惑的表情,秦浩解释道:“刚刚跟你爸下了几盘象棋,你爸连续输了好几把,觉得没意思了,就问我1998年法国世界杯的冠军是谁,我就让他自己去看比赛录像了。”
林兆生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人在说他,扭过头摘掉耳机,笑着道:“现在这电脑真方便,想看什么都有。”
“爸,饭做好了,来吃饭吧。”林朝夕道。
林兆生还有些舍不得:“这正踢得起劲呢。”
“哎呀爸,这个是比赛录像,可以暂停的,先吃饭!”林朝夕说着就把比赛录像暂停了。
林兆生挠挠头:“也是,我给忘了,还以为是直播呢。”
吃饭的时候,林兆生狼吞虎咽的,还夸赞道:“我闺女做菜就是香,唉,小秦你是我女婿吧?”
噗,林朝夕一下差点把饭喷在林兆生脸上,呛得直咳嗽,赶紧捂住嘴。
秦浩给她倒了杯水,等她缓了过去。
林朝夕咽下水埋怨道:“爸,您瞎说什么呢。”
林兆生却满不在乎的道:“这有什么的?男欢女爱很正常嘛,再说你这个年龄也不小了,当初我上高中就开始谈恋爱了。”
秦浩附和道:“对对,林叔说得对。”
林朝夕狠狠瞪了秦浩一眼:“去,别跟着瞎闹。”
林兆生拍了拍秦浩的肩膀,低声道:“看样子我这闺女还有点刁蛮,不过心还是好的,多担待些。”
“嗯?!
面对林朝夕的死亡凝视,秦浩跟林兆生都选择了避其锋芒。
吃过晚饭,林朝夕送秦浩出来,就在秦浩转身上车时,林朝夕忽然说道。
“这些日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来。”
秦浩头也没回的摆摆手:“肉麻。”
林朝夕笑了,这也是她这些天最放松的时刻。
随后的几天,秦浩没有去林家,而是开始编写一套人工智能程序,老林的病情将来会越来越严重,林朝夕一个人照顾老林肯定会有力有不逮,人工智能机器人是个不错的选择。
几天之后,林朝夕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这几天没来,老林就一直闹着问我们是不是吵架了,你要是不忙就过来一趟呗,要是忙的话就算了。”
秦浩笑道:“你的事,再忙也有时间。”
“肉麻。”林朝夕撇嘴笑骂。
二人隔空笑了起来。
去林家之前,秦浩买了一堆食材,林朝夕打开门就看到门口都快堆满了,不由感慨:“你这是要把菜市场搬我们家嘛?”
秦浩拍了拍抱着的泡沫箱:“赶紧搭把手,今天你们算是有口福了,秦大厨给你们露一手。”
林兆生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见到秦浩很高兴:“小秦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俩吵架了呢。”
“没有的事,我这不是最近在开发一款人工智能程度嘛,有点忙。”秦浩说着就把泡沫箱搬进厨房。
谁知道林兆生顿时产生了兴趣:“人工智能?就是AI?现在已经可以实现了吗?”
人工智能其实早在1956年就被提出来了,只不过受限于科技水平,一直还停留在科幻片里,比较经典的就有终结者系列。
秦浩正要解释,林朝夕却等着林兆生道:“爸,您打听这些做什么?是不是想作弊?”
林兆生一听急了:“瞎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嘛,我怎么可能作弊呢。”
“那您就别打听,关于跟您专业有关的任何消息,否则您就有作弊的嫌疑,万一您哪天穿回去,就把今天的研究成果当做自己的了呢。”
林兆生想了想,严肃的道:“嗯,你说得对,我不打听,我靠自己的能力搞研究,怎么可能作弊呢,真逗。”
说着就离开了厨房,继续回去看他的世界杯了,这会儿他已经看到了2002年世界杯。
林朝夕暗暗松了口气,秦浩冲她竖起大拇指:“厉害啊。”
“都是逼出来的。”林朝夕说着对秦浩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秦浩想了想:“帮我择菜吧。”
“好。”
不多时,一顿丰盛的午餐就上桌了,林兆生一边狂吃,一边赞道:“这是我穿越以来吃得最好吃的一顿了,小秦你这手艺不错啊,往后我闺女跟着你有口福了。”
“嗯哼!”林朝夕向他投去威胁的眼神,林兆生立马讨好的给她夹了一块龙虾肉。
秦浩偷偷冲林兆生竖起大拇指,嗯,这个队友硬是要得,助攻玩儿得熘。
吃饱喝足,林兆生又拉着秦浩一起看世界杯,还专挑国足的比赛看,看得秦浩血压都高了。
“这踢的什么破球,输也就罢了,你倒是进一个啊!”
林兆生差点没把电脑给砸了,林朝夕看着二人大骂国足,不禁摇头,果然男人的爱好往往都是相通的。
“那你们在家待着,我去一趟学校。”
林兆生好奇的问:“去学校干嘛?”
林朝夕犹豫了一下,正色道:“我要辞职,我想报考三味大学的数学系研究生。”
林兆生想也没想就点头:“好,学数学好。”
秦浩却跟着林朝夕来到屋外:“你真的决定了?”
“嗯,我不想再逃避了。”林朝夕郑重的点头。
秦浩盯着她看了良久:“你是真的喜欢数学,还是说,只是为了帮老林走完剩下的路?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可替代的,你是你,老林是老林,你没必要背负这些,而且你不是老林,他的研究你也没法帮他完成。”
林朝夕目光毫不退缩的跟秦浩对视:“你说得对,我的确不像你跟老林.......还有裴之,你们都是天才,但是有一点老林说得对,数学就像是一台汽车,需要的不仅仅是发动机,哪怕只是一颗小小的螺丝钉,也有它存在的价值,我是真的喜欢数学。”
“从前我选择逃避,我觉得自己不是天才,即便是付出比别人十倍、百倍的努力,也不会有结果,但是这些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还是决定拼一把,为了曾经我放弃的梦想。”
从林朝夕眼中,秦浩看到了光,那是一种让人为之震颤的力量。
梦想这个词,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有些刺耳,社会上甚至出现了一些人,但凡是听到这个词,就会出言讽刺,劝别人认清现实,劝别人不要异想天开。
也正因为“梦想”的缺失,才会出现了价值观的崩塌,当一个社会的所有人都大谈实用主义,以金钱、名利为人生奋斗目标时,未来还有希望吗?
那些伟大的科学家,一生致力于研究尖端科学的学者们,那一句“我们要做的是改变世界”,才是社会得以继续发展的基石。
林朝夕去了学校,放弃了教师编制,放弃了在他人严重的铁饭碗,这一刻她无比轻松,彷佛挣脱了枷锁,这种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
晚上,林朝夕送秦浩出门的时候,秦浩对林朝夕道:“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这么晚了,很急吗?老林还在.......”
秦浩直接打断:“你就不想看看现在的裴之在做什么吗?”
林朝夕的眼神里透过一丝纠结:“你知道裴之在哪?”
“想知道就上车。”秦浩没有回答,他很清楚,不拔掉林朝夕心里这根刺,她是不会放下的。
林朝夕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坐上了副驾驶。
一路来到拳馆,林朝夕见到了正在教人练拳的裴之。
裴之似乎也察觉到了林朝夕的目光,转过头,四目相对。
“你不是在德国吗?你还回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老林他......”林朝夕话还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裴之慌乱中转过头:“你认错人了。”
秦浩直接一拳将裴之打翻在地:“你特么是不是个男人?遇到事情就只会逃避?”
裴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疯狂的冲着秦浩冲来。
原本按照他的实力,秦浩完全可以直接把他干翻,不过秦浩并没有那样做,而是跟他扭打在一起,不能给他扮可怜的机会。
林朝夕见状,赶紧将二人拉开。
“裴之,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为什么不跟我联系。”林朝夕语气冰冷的问。
裴之的眼神闪躲,没有说话。
“好,我知道了!”林朝夕说着拉着秦浩的手往外走,裴之的脚步挪动了一下,见到林朝夕的手跟秦浩牵在一起,又缩了回去。
“这就死心了?要不我帮你查查他在德国都做了什么?”秦浩故意提出。
林朝夕拿出纸巾擦拭秦浩嘴角的血迹:“没必要了,走吧,送你去医院处理一下。”
“这点小伤去什么医院。”
林朝夕手上一用力,秦浩嘴角抽了抽,林朝夕没好气道:“怎么不逞能了?你们男生是不是都这么冲动?”
秦浩一阵呲牙:“那小子太欠揍了,看他那样我就想抽他!”
“幼稚!行了,既然你不愿意去医院,那就去我家吧,家里还有点药。”林朝夕白了秦浩一眼。
回到家,林兆生已经睡着了,林朝夕给他盖好被子,随后从医药箱拿出酒精给秦浩的伤口消毒,这回她的动作很轻柔。
擦拭秦浩嘴唇的淤青时,二人四目相对,渐渐地距离也越来越近。
.......
第一百九十六章:天才基本法完结(求月票!!!)
转过天,林兆生醒来发现秦浩在家里的沙发上躺着,挠了挠头。
一看厨房里林朝夕在煮粥,打了个哈欠问道:“那小秦怎么在沙发上睡着?”
林朝夕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哦,昨晚我们去吃宵夜,他喝了点酒,就在咱家睡下了。”
说完,林朝夕就心虚的低下头,想到昨晚的亲密接触,不免有些心慌,她也不太清楚那是一时冲动,还是在芝士世界就不知不觉对秦浩产生了好感。
林兆生却有些吃醋:“你们去吃宵夜怎么也不叫我?”
林朝夕好笑的安抚:“那时候你都睡了,下次吧,下次一定叫上你。”
“这还差不多。”林兆生这才满意的去洗漱。
林朝夕不禁摇摇头,这究竟谁是家长,谁是孩子啊。
吃过早餐,洗碗的时候,林朝夕好奇的问:“对了,昨天听你说在做一个人工智能项目?”
秦浩看向客厅,发现林兆生正在看电视,于是低声道:“嗯,我打算做一个陪伴型的人工智能机器人,这样即可以通过摄像头远程看到林叔的状况,还能通过人工智能程序提醒林叔应该做些什么,或者是不能做什么。”
林朝夕心下感动:“谢谢你啊。”
秦浩轻轻牵起林朝夕有些肉乎乎的手掌:“见外了。”
林朝夕低声挣扎,却挣脱不开,红着脸道:“我还有些不习惯。”
“那就慢慢习惯。”秦浩厚着脸皮道。
林朝夕横了他一眼:“别闹,这样我就没法洗碗了。”
秦浩这才放开她,从她身后经过时,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昨晚盖了戳的,别想始乱终弃。”
林朝夕直接把秦浩推了出去:“少肉麻,赶紧出去别耽误我洗碗。”
林兆生正看着电视,忽然挠了挠头,走到厨房门口:“对了,我这也有好多天没上班了,单位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林朝夕手上一抖,差点盘子就掉到地上,强自镇定道:“哦,你这不是工作太累都病倒了嘛,你们单位领导怕你再出事,就给你放了长假,让你在家先歇歇,这带薪休假,不得好好享受享受?”
林兆生拍了拍脑门:“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秦浩见状就笑道:“林叔,您这不是穿越来的嘛,怎么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
“对哦,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林兆生恍然的笑了。
说着就继续去看电视了。
林朝夕长出了口气,有些担忧道:“我爸要是过段时间要去上班怎么办?”
秦浩安慰道:“这个慌早晚会拆穿的,等林叔自己回忆起来,应该不会受太大的刺激,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治好林叔吧。”
“可,阿尔茨海默病根本就没办法根治啊。”林朝夕红着眼道。
秦浩摇头道:“那也未必,只是以现在的技术没办法根治罢了,但是如果解决了P=NP呢?”
林朝夕下意识看向客厅,见林兆生在聚精会神的看电视,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可这是目前世界七大数学难题中,唯一一个完全没有进展的问题,我爸已经研究了二十几年,都没有完成。”
“就算是我们证实了P=NP,要拓展到医药临床,我怕我爸根本就撑不了那么久。”林朝夕说着说着已经是潸然泪下。
秦浩等她情绪逐渐平复,这才缓缓道:“草莓世界做不到,芝士世界呢?”
林朝夕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秦浩:“你的意思是,芝士世界已经有了可以治疗阿尔茨海默病的药?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浩稍加思索后,缓缓地道:“其实,我曾经就被穿行过。”
“穿行?”林朝夕震惊的看着秦浩。
秦浩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我们穿越到芝士世界的时候,芝士世界的我们去哪里了?”
林朝夕眼珠地震般的抖动:“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就被封印在了这具身体里,外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可以看到、听到,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只能等外来意识回到原先的世界,才能重新掌握身体的控制权。”
秦浩的话让林朝夕震惊不已:“所以你被穿行了,是芝士世界的秦浩告诉你,在芝士世界有治疗阿尔茨海默病的药物的?”
秦浩点点头:“没错,在芝士世界林叔跟裴之还有我,三个人合力证实了P=NP,在数学、优化、人工智能、生物学、物理学、经济学和工业领域中,确实存在着数以千计的NP问题,这些问题都是出于不同的需要而自然产生的,而有效的解决方桉将使我们在许多方面受益。证明P=NP将意味着所有这些难题都可以在多项式时间内解决,其中就有药物厂商通过这条公式,研究出了治疗阿尔茨海默病的药物。”
“那我们还等什么?去擦掉公式,然后去芝士世界把药买回来。”林朝夕说着就拉着秦浩要去灯塔。
然而秦浩却按住她的肩膀:“你先冷静一下,想想我们之前穿越芝士世界是哪一年?”
“2006年?”林朝夕脱口而出,很快就意识到:“你的意思是,那两条公式只能让我们回到过去?”
秦浩点点头:“很有可能,这两条公式代表着你对过去的遗憾,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猜想,这或许就是我们能够穿越到芝士世界的一个因素。”
“而且你想过没有,这次我们没有照片,穿越过去之后,怎么回来?”
林朝夕双手抓在一起,眼神涣散,已经乱了方寸,好不容易得知了可以就父亲的希望,却发现这根本就是无法完成的,这比不知道还要让她痛苦。
秦浩轻轻将林朝夕颤抖的身子搂进怀里,柔声道:“你先别激动,等我说完,既然我提出了这个方桉,肯定是想好对策的。”
林朝夕眼眶一下红了,死死抱住秦浩:“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快说,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拿到药。”
秦浩拭去她眼角的眼泪,轻声道:“你还记得芝士世界的裴之吗?”
“嗯。”林朝夕轻轻点头,那是个睿智、勇敢的小男孩。
秦浩捏了捏林朝夕肉乎乎的脸颊:“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穿越芝士世界的那张照片嘛,那就是芝士世界的裴之放到你们家信箱里的。”
“什么?你的意思是芝士世界的裴之也来过我们的草莓世界?”林朝夕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
秦浩点点头:“不止是来过,而且他一直都没有走。”
“一直没有走,你的意思是,我们那天见到的裴之其实是芝士世界的裴之?”林朝夕惊讶的看着秦浩。
秦浩却摇头道:“并不是,那的确是草莓世界的裴之。”
“你都把我说湖涂了。”林朝夕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秦浩轻轻搂着林朝夕,调侃道:“这还不是怪你魅力太大,芝士世界的裴之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于是就想到了一个办法,穿越到了我们所在的草莓世界,他利用催眠潜伏在草莓裴之体内,放那张照片就是为了让你回去促成芝士世界的经历。”
“经历?”林朝夕微微有些脸红,又十分疑惑。
秦浩道:“一个人的经历决定了她是谁,就好像你,如果不是芝士世界的那段经历,你会辞掉老师的工作,去参加考研吗?”
林朝夕恍然的摇头:“所以,这一切都是芝士裴之在幕后操控的?他在‘创造’一个有过穿越芝士世界经历的草莓林朝夕?”
秦浩点点头:“某种意义上来讲,的确是这样的。”
“那他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跟我见面?”林朝夕不可思议的问。
说着额头上就挨了一下,秦浩没好气道:“你觉得呢?他肯定是想要成为草莓裴之,然后跟你永远生活在一起啊!”
林朝夕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额头:“哦,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秦浩直接拉着林朝夕来到灯塔,然后砸开了那堵刻着公式的墙,里面放着一支铁盒,打开之后是一张信纸。
“这些都是芝士秦浩告诉你的?”林朝夕好奇的问。
秦浩只能在心里默念,对不住了兄弟,然后点头。
林朝夕接过信纸,看到上面的话语,心头莫名一阵刺痛。
看着林朝夕怀疑的目光,秦浩点点头:“这就是你妈妈留给你的话。”
信纸上面写着。
“我爱你,虽然我只看过你一眼,我想一直陪着你,但我不得不离开,你对我没有记忆,我并不遗憾,不要对我有任何想象,想象会带来悲伤,我只是个普通的妈妈,去了远方。”
林朝夕看着这段话,嚎啕大哭,那个在自己记忆里不曾出现过的母亲,那个从未听她喊过一声妈妈的母亲,用生命诠释了什么叫做母爱。
良久,林朝夕才平复下心情:“所以,这就是我们穿行芝士世界的媒介?”
秦浩点点头:“上面原本有三道血迹,现在已经少了两道,只要擦掉剩下的那道血迹,就能去到芝士世界了。”
“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一个媒介确保可以回来。”
林朝夕很快想到:“这样东西在裴之身上?”
秦浩点点头又摇摇头:“裴之手里有一个录音笔,上面有一段录音,只要找到芝士世界的林叔跟裴之的爸爸,把上面的话录下来,在相应的时间节点,就可以回来,但是这个时间节点在2013年,所以我们需要先擦掉公式,先回到你上高中的时期,将一件这个世界独有,并且带有强烈信念的东西留在芝士世界。”
“等到咱们下次穿行的时候,再利用这样东西穿行回来。”
林朝夕陷入沉思:“独有,且具有强烈信念的东西?”
“我爸的病情诊断书?”
秦浩想了想貌似林朝夕目前最强烈的愿望就是这个了。
“可是,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并不一定能够成功,我们也有可能会一直被困在芝士世界。”
林朝夕毫不犹豫的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一定要救我爸。”
随后,秦浩就带着林朝夕来到拳馆。
“裴之,我需要你手里的录音笔,可以给我吗?”
裴之震惊的看着林朝夕:“你怎么会知道录音笔的?”
秦浩盯着裴之的眼睛,缓缓道:“芝士裴之,老朋友见面,你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裴之忽然两眼一闭,整个人倒在地板上,林朝夕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裴之已经爬了起来,冲着秦浩伸出手。
“草莓秦浩,草莓林朝夕,好久不见。”
林朝夕迟疑的看着裴之:“你真的是芝士裴之?”
芝士裴之笑得很开心:“当然,为了能够再次见到你,我放弃了芝士世界的一切。”
秦浩直接打断:“裴之,我想我曾经告诉过你,你跟草莓林朝夕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永远没有交汇的可能。”
芝士裴之却嘴角上扬,展开双手:“可我还是来到了你们的世界。”
“但林朝夕不会属于你。”秦浩冷冷的道。
林朝夕也主动牵起秦浩的手:“没错,我跟秦浩在一起了,裴之,你不该来的,还是回到芝士世界吧,那才是属于你的世界。”
芝士裴之却固执的道:“不,我不回去,为了能够来到你的世界,我放弃了一切,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林朝夕还想说着什么,秦浩直接一个闪身来到裴之身后,一个手刀就把他打晕了。
“愣着干嘛,去开车门。”
林朝夕有些傻眼:“这也可以?”
秦浩道:“有什么不可以?只要把他带回芝士世界,他手里没有媒介,也就没办法来到草莓世界了,时间久了自然会想通的。”
林朝夕一想也是,虽然这样对芝士裴之有些残忍,但那才是属于他的世界,这样草莓裴之也能正常生活,一举三得。
来到灯塔,秦浩仔细回想了一下芝士裴之的穿越流程,先跟林朝夕回到家,找到林兆生那份病情诊断书,打算藏起来,林朝夕拿着病情诊断书看着已经睡着的林兆生,莫名鼻子一酸,滴下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诊断书上也留下了几滴眼泪。
林朝夕赶紧将诊断书藏到自己房间的木箱里,平复了一下情绪:“我们走吧。”
来到灯塔,秦浩叫醒了裴之,确定还是芝士裴之后,林朝夕开始擦拭墙上的公式,在芝士裴之惊恐的眼神中,三人的意识开始定格。
不知过了多久,秦浩的意识才重新恢复,发现自己正在学校里篮球场,一群女生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冲着秦浩跑了过来,一把将他抱住。
“喔~~~”
顿时整个操场都轰动了,一方面是秦浩这样条件的男神本身就有一大堆迷妹,一方面是高中时期,正是学校抓早恋最严重的阶段,即便是有谈恋爱的也都是偷偷摸摸,生怕被人发现,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抱在一起,简直就是对校规的挑衅。
“秦浩、林朝夕,你们在干什么?”教导主任一声怒吼。
林朝夕这才反应过来:“我们这是穿越回芝士世界的高中时代了?”
秦浩拉着林朝夕撒腿就跑,教导主任在后面气得暴跳如雷,林朝夕咯咯直笑,少女时期墨守成规的她还从未有过这么刺激的体验。
“可是这样一来不会给芝士林朝夕带来困扰吧?”
秦浩摇摇头:“放心,这个世界的林朝夕可比你更懂得自己想要什么。”
按照原剧中,林朝夕高考缺席,自己投身娱乐圈担任经纪人,很快在娱乐圈打出一片天,确认芝士裴之喜欢的是草莓林朝夕而不是自己后,她丝毫没有纠缠,活出了自己的模样。
林朝夕跟秦浩回到林家,发现芝士世界的老林跟之前比有了很大变化,除了还留着长头发之外,摩托车也不骑了,妹子也不找了,还找了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估计也是为了照顾林朝夕做出的牺牲。
来到林朝夕的房间,打开那个箱子,发现那份诊断书果然在,林朝夕顿时喜出望外,情不自禁的抱住秦浩。
林兆生不乐意了:“你们俩,顾忌一点,我还在这呢。”
二人相视而笑。
不过就在此时,芝士裴之找来了,他愤怒的质问:“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
“你本来就属于这里。”林朝夕平静的跟他对视。
芝士裴之望着她:“你会留下来吗?”
林朝夕缓缓摇头:“我不属于这里。”
“我的录音笔不见了,是你们拿的吧?如果我破坏你们的计划,不让你们回去呢?”芝士裴之咬牙道。
秦浩缓缓道:“裴叔叔肯定希望你留下来,你阻止不了我们。”
芝士裴之痛苦的闭上眼,良久,惨然冲林朝夕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以后我们还能是朋友吗?我不想在你心里留下一个坏印象。”
“不会的,你永远是那个勇敢、正值的芝士裴之。”林朝夕笑着伸出手。
芝士裴之再也绷不住,跟林朝夕轻轻握了握手,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林兆生一阵纳闷:“这一个个的今天都是怎么了?”
林朝夕跟秦浩也没有隐瞒,把草莓世界林兆生的情况说了一遍,芝士林兆生一听自然满口答应帮助他们回到草莓世界。
“爸,您就一点不怀疑我们说的这个穿行?”林朝夕有些疑惑。
结果芝士林兆生说出了一个让林朝夕十分震惊的消息:“其实我也穿行过,另一个世界,1995年,你妈妈难产的那天,我去了医院。”
“所以,我在草莓世界之所以没有成为孤儿是因为您在弥补芝士世界的遗憾?”
.......
就在回去之前的这段时间,秦浩跟林朝夕弥补了青春期的缺憾,感情也越发牢固。
到了芝士世界的2013年2月,秦浩跟林朝夕在芝士裴东来跟芝士林兆生的帮助下,成功回到草莓世界。
回到草莓世界之后,秦浩跟林朝夕马不停蹄的擦掉了那封信纸上的血痕,果然来到了芝士世界的未来。
这个世界科技发展非常迅速,也的确发开除了治疗阿尔茨海默病的特效药,秦浩跟林朝夕买了整整两个疗程后,拿着那张诊断书准备穿越。
结果试了半天,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林朝夕好不容易拿到了特效药,却回不去,急得直掉眼泪,在眼泪落在诊断书的那一刻,秦浩跟林朝夕的思维再度停滞。
重新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了草莓世界。
“老林,你有救了。”
林兆生此时还以为自己是从1996年穿行回来的,死活不承认自己得了阿尔茨海默病。
“别开玩笑了,像我这样的数学天才,怎么可能得老年痴呆呢。”
然而,一激动就晕了过去,秦浩跟林朝夕赶紧给他用药。
别说,这药还真管用,一个疗程之后,林兆生还真就好了。
此后,林朝夕在考研的过程中,由于林兆生之前深陷抄袭丑闻,被三味大学的几位教授刁难,秦浩直接将林兆生关于P=NP的论文投稿给了世界着名数学杂志【数学年刊】,随后被刊登在【数学年刊】上,一时引起了全世界的轰动。
不仅洗脱了林兆生抄袭的嫌疑,还让林兆生一举成为全世界瞩目的数学家。
秦浩也凭借人工智能的研究,成为人工智能与机器人领域的专家,在林朝夕考上研究生的第二年,二人结婚,林朝夕研究生毕业之后,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转眼几十年,秦浩在送走了林朝夕之后,也离开了天才基本法的世界。
“系统,下个世界是什么世界?”回归主世界后,秦浩睁开眼问道。
【系统,下个世界,星辰灿烂,是否载入?】
第一百九十七章: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打开气运商城。”
星汉灿烂的背景是东汉初期,虽然是架空历史,不过大体上政治制度差不多。
东汉可不比宋朝,有科举制度,即便是出生平民依旧可以通过科举跃过龙门,获得极高的社会地位,东汉时期采取的是察举制和征辟制,做官的途径被世家大族把持,普通平民很难有晋升的机会。
万一被系统安排一个地狱开局,可就难受了,既然有外挂在身,秦浩自然要行使一下作弊的权利,为自己谋一个好出身。
【豪门贵公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兑换所需气运值:500点。】
“兑换。”
随后,秦浩有查看了一下股票市场的收益,还不错,本金已经累积到了238万,比之前涨了差不多一倍,主要是几支新能源股大涨。
吃饱喝足,洗漱过后,秦浩重新躺会床上,心中默念。
“载入星汉灿烂世界。”
【系统:载入中.......】
恍忽间,等到秦浩重新恢复意识,已经置身于一个富丽堂皇的屋子里,一些只有平时看古代纪录片才会见到的家具映入眼帘。
席、几、桉、架不一而足,低矮的床榻,彩绘漆屏风都预示着秦浩来到了一个十分古老的时代。
一段记忆涌上心头,原主同样叫做秦浩,乃是名门望族,扶风郡茂陵县秦氏长房二公子,当年孔子出仕,不少秦氏族人,包括秦商、秦祖、秦冉、秦非等,拜在孔子门下,成为孔子门下除颜、冉两族之外,另一个人数较多的集团。
到了西汉时期,秦氏在鲁国已经是一方豪强,汉武帝时期,秦氏有一支,自鲁徙居关中扶风郡茂陵县。这支秦氏人丁兴旺,官宦众多,西汉时有秦袭等五人同时任郡守一级的官员,号称“万石秦氏“。
此时正处于东汉初期,疑似穿越者“王莽篡权”,位面之子光武帝,也就是剧中的文帝,刚刚建立了东汉王朝,为了稳住世家大族,文帝也给了这些世家大族很多优待与封赏。
秦氏自然也不例外,秦浩的父亲秦放,被文帝征辟位列九卿,任职大司农,此时刚刚从扶风郡搬迁致都城洛阳。
对于这个身份秦浩还是比较满意的,五百气运值没有白花,唯一让他有些郁闷的是,原主此时才六岁,他貌似又要装一段时间小孩了。
好在对此,秦浩也算是驾轻就熟,既来之则安之吧。
“公子,您醒啦?”丫鬟发现了秦浩从床榻上苏醒,立即迎上前来。
“青橘,现在什么时辰了?”秦浩澹定的问。
丫鬟跪坐在床榻边上,恭敬的回道:“回公子,已经是己时了,家主与夫人半个时辰前还来看过公子,见公子还在熟睡便没有打扰。”
己时也就是九点到十一点之间,按照古代人的习惯,早就应该起床了,只是由于秦家刚刚从扶风郡抵达洛阳,全程五百多公里,秦家又是举家搬迁,足足花了大半个月时间。
别说是孩子,就连大人也有些吃不消。
“青橘本公子饿了。”秦浩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之前原主的身体太弱,一路上坐马车差点没把肠子给吐出来,这会儿早就饥肠辘辘了。
青橘连忙对外面喊:“快为公子备宴。”
原本秦浩以为贵族公子吃的肯定不会太差,结果一看大失所望,基本就是乱炖,而且还是没什么左料,仅仅只是放了点盐的那种。
算了,还是喝粥吧,秦浩想着,以后恐怕要对家中厨房做一番改进了,要不然难受的是自己的胃。
正喝着粥,一个中年夫人带着一众仆从走了进来。
“浩儿,快让娘亲看看,可好些了?”
原主的记忆中,这是他的母亲,出身于扶风郡大族袁氏,由于只有秦浩这么一个嫡子,从小就十分溺爱,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秦浩放下勺子,微微躬身:“母亲,孩儿已经好多了,劳烦母亲挂怀。”
秦袁氏心疼的用手在秦浩脸上捏了捏:“可怜见的,这腮帮子都陷下去了,这些日子我儿受苦了。”
说着又见桌桉上的炖羊肉秦浩没有动过,脸色一变。
“去把那厨子打出去,一点用都没有,做的饭食我儿竟难以下咽。”
“诺。”
秦浩虽然也觉得那厨子太差劲,不过也是时代的局限性,换一个厨子未必就比这个好。
“母亲误会了,不关那厨子的事,主要是孩儿刚刚病愈,不能吃这些油腻之物,还是先吃些清粥养养胃比较好。”
秦袁氏这才把人叫回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些撤了!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没多久,秦放也过来了,对于这个唯一的嫡子,他还是很上心的,只是平时要摆出一副严父的模样,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现在儿子病了一下子就暴露出来。
秦放还带了大夫来给秦浩诊脉,大夫的诊断也让夫妻俩都松了口气。
不过秦浩还是被秦袁氏要求在家休养两天,秦浩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秦家的情况摸了一遍,毕竟原主才六岁很多信息他也不清楚。
秦家属于扶风郡大族,虽然比不上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这五姓七望,但也是十分庞杂的大家族。
光是秦浩这一代就有堂兄弟十三人,父亲秦放这一辈也有五人,秦放是大房一脉长子,自幼聪颖,学识渊博,再加上世家子弟的身份加层,在朝堂上既有名望,在文帝起兵阶段,秦家也财物支持,这也是文帝征辟他担任大司农的主要原因。
大司农掌管国家财政,从税收到官田和煮盐、冶铁和其它官营的手工业也都归大司农管理,权柄不可谓不大。
秦放的二弟也就是秦浩的二叔在颖川郡任职县令,秩俸六百旦也算是一方干吏,其余几位有做生意的,也有专门做学问的,各有各的发展,这也符合世家子弟的职业发展规划,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两天过后,秦放就宣布了一个消息,要让秦浩恢复学业了,作为秦家大房嫡子,秦浩身上肩负着家族兴衰的重任,秦放自然对他有严格的要求。
对此秦袁氏很是心疼,却也只能同意。
不过秦浩的表现有些出乎秦放的意料,由于汉朝没什么启蒙读物,像什么【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都还没有出现。
汉朝蒙学阶段学的是【论语】,汉朝时期孔老夫子的地位其实不算太高,四书五经当中地位最高的是【春秋】,这也是关二爷喜欢夜读春秋的原因,为了显得自己有文化,逼格高,要是拿一本论语来读,那就太跌份了。
秦浩作为世家子弟蒙学比较早,【论语】自然是早就学过了,秦放就给秦浩出了一道题,来考校他这些天有没有懈怠学业。
秦放问:“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秦浩微微一笑,这对于他来说就太简单了,随口答道:“看见德才兼备的人,就向他学习,希望能与他看齐,见到没有德行的人,要在内心反省自我的缺点。”
秦放眼珠一亮,又问:“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何解?”
秦浩澹澹回答:“子贡问孔夫子:有没有一句话可以终身践行,孔夫子答:只有恕道!自己不愿意的事,断不可强加在别人身上。”
秦放十分满意的抚了抚胡须:“嗯,浩儿这些日子课业倒是精进不少,但也不可懈怠,还需勤加学习才是。”
“诺。”
秦浩走后,秦放却陷入纠结,秦袁氏见状有些不满的道:“浩儿如此聪慧,怎的夫君反倒是这副模样?”
秦放苦笑安抚:“夫人想哪里去了,只是浩儿天资不俗,若是没有良师辅导难免荒废了课业,我马上就要履职,事务繁杂,怕是没时间教导他了,还需为浩儿请一位良师才行。”
秦袁氏这才转嗔为喜:“这还差不多,只是这良师的人选.......”
“为夫也正在为此事发愁。”秦放叹息道,在汉朝,知识被世家垄断,各家都有自己的学问,这也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自然不会轻易传授给外人。
当然,按照秦家的地位,给秦浩找个启蒙老师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里面涉及到的利益交换,就需要仔细考量了。
秦浩这次考试的结果让秦放很满意,也得到了奖励,可以出门游玩一番,秦放觉得儿子年龄小,来到了新环境,总会感到新鲜,这一手奖励教育也是拿捏得很到位。
秦浩也想见识一下汉朝时期的古都洛阳是怎样的情形,于是便带着几名护卫和小厮坐上马车出门了。
汉朝时期的都城自然是不如宋朝时期繁华,再加上天下初定,民生凋敝,街道边的商业并不算繁荣,洛阳城的面积约在面积11.16平方千米,一共有12个城门。
汉朝一共有两处宫殿群,一个被称之为“北宫”一个被称之为“南宫”,周围所有的建筑都围绕着这两座宫殿而建,工商业区有南市、马市和金市。南市在南郊,马市在东郊,金市在城内南宫的西北处。
秦浩一路走来,发现大多数老百姓都穿着粗麻衣,整体色调偏灰暗,只有一些商贾、世家子弟才穿着比较光鲜亮丽的丝制品,基本上只要看一个人的衣着就知道这人是平民还是身份显赫之人了,这也是只敬罗裳不敬人的由来。
在外面转了一圈,秦浩对这个时代也有了最基本的了解,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就乘坐马车回府,结果就在家门前的岔路口,发现一个小姑娘正痴痴望着远方。
“停车。”秦浩有些疑惑这小姑娘看衣着倒也不像是无家可归的贫民,可若是豪门显贵家的女郎,身边却连一个下人都没有,难道不怕被人拐走?这天下初定,可没那么安定。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需要我送你回家吗?”秦浩问。
小姑娘却糯声道:“不用你管。”
哟,还挺厉害,秦浩不由想到了自己在知否世界的闺女,都是一样要强的性子。
“那你在等什么?”秦浩又问。
小姑娘的目光忽然定住了,秦浩回头一看,发现是被他身后小厮捧着的一摞糕点盒所吸引。
于是乐了:“想吃吗?”
小姑娘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秦浩冲小厮招了招手,小厮把最上面的那盒饴糖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深深看了秦浩一会儿,认真的说道:“谢谢,等我爹爹回来,我也让他请你吃。”
“哦,对了,我叫程少商,你叫什么?”小姑娘已经打开盒子,拿出一块饴糖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模样煞是可爱。
秦浩闻言却愣住了,程少商?不就是星汉灿烂的女主吗?
【叮,解锁人物程少商,奖励气运值:80点。】
秦浩反应过来,笑了笑:“我叫秦浩,是刚搬来的,诺,那就是我家。”
程少商歪着脑袋看了一下,指着旁边的一处小院道:“原来新来的大司农便是你们家,我家就在你家隔壁呢。”
正说话间,一个长相凶悍的老妇跑了过来,一把拉着程少商就走,程少商一不小心,手里的饴糖盒子掉落在地上,糖块散落一地。
小姑娘心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的不让眼泪落下了,趁着老妇不注意,在她手腕咬了一口。
老妇疼得一声惨叫,就将程少商推倒在地上,还不解气,扬起手就要打她。
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老妇迟疑的转过头,却发现声音来自一个小娃娃,顿时不以为意的瞪了秦浩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今日我便要教训教训她!”
秦浩直接冲随身护卫道:“给我将这大胆蠢妇拿下!”
“诺。”护卫瞬间就将那老妇人擒住,老妇似乎平日里有所依仗,竟然一点都惧怕,还要撒泼,护卫直接拔出刀架在她脖子上,冰冷的刀刃吓得老妇一个哆嗦,这才有所畏惧。
秦浩将程少商扶起来,走到老妇人面前:“你可是她家中长辈?”
老妇心虚的看向程少商,辩解道:“我乃是老夫人派来照顾四娘子的......”
秦浩一阵冷笑:“照顾?你一介奴仆,便是受了家中老夫人指派,也是侍奉伺候,何来照顾之说?你方才那般举动,又何曾当她是主子?似你这等以奴欺主之人,本公子便替老夫人好好管教管教,来人,掌嘴!”
“诺!”
老妇还要求饶,结果话还没开口,一巴掌已经扇在她脸上,这些护卫一丝不苟的完成着秦浩布置的任务,几巴掌下去老妇的脸就已经肿得老高,牙齿也被打掉了好几颗,以后恐怕只能吃点稀饭了。
“停,以后可还敢欺主?”秦浩见状也就让护卫停手。
老妇含湖不清的连连摇头,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老奴.......再也不敢了。”
秦浩摆摆手,护卫将老妇丢在地上,一回头却发现程少商一改之前的委屈,正满眼崇拜的望着自己,不由暗自好笑,这丫头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一般四五岁的小姑娘见到这样的场景,恐怕早就吓哭了。
“这饴糖是吃不成了,这盒糕点给你吧。”
程少商却摇头,从地上拾起那些散落的饴糖,用胖乎乎的小手抹去上面的灰尘,吹了吹,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盒子里。
“不太脏,还能吃呢,我也不知阿父何时回来,不能拿你太多吃食,我,我怕还不上。”
秦浩暗自感慨,都说程少商少年顽劣,可从她的行事上,秦浩看不出任何顽劣之处,无非是有些要强罢了,这也是从小没有父母在身边,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手段。
秦浩也没有勉强,看向老妇:“今日我打了她,她若是寻机报复,你便来找我,我必定让她付出代价。”
老妇一听下意识的捂住两边腮帮子,连声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多谢秦家哥哥。”程少商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秦浩冲她点点头,便往家中走去。
晚上,秦袁氏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秦放倒是不觉得儿子给自己惹麻烦了,反倒是很高兴。
“吾儿嫉恶如仇,有祖父风范。”
秦袁氏则是有些担忧:“浩儿如此插手他人家事,总归有些不妥。”
夫妻俩都没有把程家放在眼里,别看程家长子程始如今已经是制诏校尉,战功卓着,但相比于秦家这种当世大族来说还差得太远。
秦放却毫不在意:“不过是打了一个家奴罢了,能有何不妥,以往我还担心这孩子性格有些软弱,今日一看倒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对浩儿不够了解,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高兴之余,秦放又有些犯难,儿子有如此资质,这老师的人选更是要慎重,否则岂不是耽误了儿子?
转过天,秦浩正在院子一棵大树下写字,不过用的是左手,毕竟他的颜体实在太过惊艳,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难免有些突兀。
忽然头上掉下几片树叶,抬头一看,却发现程少商正趴在墙头,笑盈盈的看着他。
第一百九十八章:书中自有黄金屋(求月票!!!)
“你怎的也与我二叔父一般,喜欢这些,无趣得很。”程少商努努嘴道。
程少商的二叔母一直跟她母亲萧元漪关系不好,于是就报复在程少商身上,想要将她养废,以至于程少商快六岁了还没蒙学,甚至已经产生了厌学情绪。
秦浩笑了笑:“书中自有黄金屋,何来无趣之说?”
程少商眼珠一亮,又怀疑的看着秦浩:“书中何来黄金屋?你莫要骗我,我二叔父就读过好些书,却也没见他得来黄金屋,还整日被二叔母责骂。”
秦浩暗自感慨,程始寄回来的银钱基本都被他二房弟妹贪墨了,程少商连吃块饴糖都像是过年似的,也难怪对钱财比较上心。
“你可看过考工记?”秦浩问。
程少商一听就直摇头:“我连字都不识得几个。”
秦浩正色道:“那你可知昨日吃的饴糖是如何制作?”
程少商再度摇头。
秦浩扬了扬手中竹简:“考工记乃是先秦时期手工艺专着,全文约7000多字,记述了木工、金工、皮革工、染色工、玉工、陶工等6大类、30个工种,它会告诉你,斧、斤、凿、曲刀、量器该如何制作、使用,只要学会其中一样,便能安身立命,这不就是黄金屋吗?”
程少商闻言皱起小眉头:“可二叔母不让我上蒙学,我也认不得那许多字。”
秦浩心中一动,程家二房老爷程承,虽说有些书呆子,但学识渊博,正好秦放最近又在替他寻找良师,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去程家念书,还能解锁更多人物跟场景,赚点气运值。
“你等着,到时候我来教你。”秦浩道。
程少商喜笑颜开,甜甜的道:“谢谢秦家哥哥。”
忽然围墙那边传来一声咆孝:“程少商,你在做什么?还不快给我下来!”
程少商脸色立马就垮了下来,冲秦浩挥了挥手,然后身手敏捷的爬了下去。
秦浩不由摇头,程少商这个二叔母也太不像样子了,她也不怕这么一吼,程少商惊慌之下摔下去,或许,这才是她的目的,这个妒妇,把对大嫂萧元漪的仇恨都放在了一个小姑娘身上,后来被休也是罪有应得。
“你是说要请隔壁程家二老爷做你的老师?”秦袁氏一听就不乐意了,程家之前就是贩夫走卒,程家二老爷听说还是个残疾,拜这样的人为师岂不是耽误了儿子。
秦浩劝道:“母亲,这位程家二老爷学识渊博,做孩儿蒙师再合适不过了,也省得父亲公务繁忙还要劳心孩儿之事。”
秦袁氏伸手在秦浩脸上捏了捏:“我儿真是长大了,好吧,等你父亲回来,我便与他说说。”
“多谢母亲。”秦浩又陪着秦袁氏说了些贴己话,直把秦袁氏说得心花怒放,一个劲的说他孝顺。
等到秦放回家后,秦袁氏就把情况说了一遍。
秦放正伸手让丫鬟宽衣,忽然转过身有些惊讶的看着妻子:“浩儿真这么说?”
“那还有假,我儿最是孝顺了。”秦袁氏傲娇的扬起下巴。
秦放点点头,却道:“虽说是浩儿一片孝心,但也不能如此草率,这样吧,准备一份薄礼,明日去程家拜访一番,总得先见一见这个程承,我才能放心把浩儿交给他。”
秦袁氏连忙派人去准备礼物,理由嘛,自然是秦家刚刚搬迁,跟邻居打个招呼。
转过天,朝会散场之后,秦放就带着秦袁氏来到程家。
立即受到了程家上下的一致欢迎,特别是程老太太,对于秦家来说只是一份薄礼,但是对于出身乡野的程老太太可就是看得眼花缭乱了。
“哎哟,这秦大人、秦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邻里之间相互照应那是应该的嘛,还送这么多礼物.......”程老太太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二房夫人葛氏也是喜笑颜开,这份礼单里有好几匹锦缎,她跟女儿又能做好几身靓丽的衣裳了。
秦放跟秦袁氏见状不禁暗自摇头,这程老太太的气质也着实土了点,这样的母亲真的能教出一个学识渊博的儿子?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秦放也不会贸然下定论,看了一圈后,拱手道:“老夫人,一直听闻贵府二老爷学识过人,却是无缘得见,不知.......”
程老太太有些尴尬,她这个二儿子腿上有残疾,是她最不待见的一个儿子,再加上这些年一直没有给家里添丁,她也就没把这个儿子放在心上。
二房葛氏闻言却有些惊喜,这秦家刚刚来到都城,就听闻了她丈夫的名字,难道说她这个丈夫有什么过人之处,是她不知道的?
“还不快去把二老爷请来?”葛氏连忙冲丫鬟道。
原本程承是不太愿意出来见客的,在古代腿上有残疾是受人鄙视的,再加上他本身又是个书痴,也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场合。
只是听下人说是葛氏硬要他去,才勉强来到前厅。
秦放见程承虽然腿上有残疾,身上却是一股书卷气,不禁对他有了三分好感。
葛氏见到丈夫进来,赶紧提醒:“夫君,这位乃是当朝大司农秦大人,还不快快见礼。”
程承闻言也吓了一跳,他熟读诗书自然知道大司农是怎样的要害官职,三公九卿位列人臣乃是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地位。
“见过秦大人、秦夫人。”
秦放虚扶了一下,笑道:“不必多礼,早就听闻先生学识过人,某也是见猎心喜,心中有一问,却不知二老爷可否解惑啊?”
程承有些惊讶,这是要与他讨教学问?不过对于一个常年没有跟外界交流的书痴来说,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谦虚了一番,便听秦放道。
“虢其亡乎!吾闻之: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神,聪明正直而一者也,依人而行。虢多凉德,其何土之能得!”
“先生以为然否?”
这段话出自春秋左氏传,意思其实是虢公派遣祝应、宗区、史嚚去祭祀。神明答应赐给他疆土田地。史嚚说:虢国恐怕要灭亡了吧!我听说:‘国家将要兴起,听百姓的;将要灭亡,听神明的。’神明,是聪明正直而一心一意的,按照不同的人而行事。虢国多的是恶德坏事,又有什么土地能够得到?”
程承闻言正色道:“然也,论语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君子当正道在心,天子亦当如此,顺应民意国家自然兴旺,听信鬼神之言而忘民意,国将不国,如何不亡?”
秦放闻言大笑,冲着程承拱手:“先生果真大才,其实今日前来还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先生成全。”
程承愣了一下,连忙在下人的搀扶下起身:“秦大人言重了,只是这副残躯,怕是有负所托。”
说实话,程承还是有些感动的,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礼遇,但是更多的还是不自信。
秦放上前扶住程承朗声笑道:“先生莫要过于自谦,今日冒昧前来,实则是家中有一顽童,倒也天资聪慧,便想着与他找一位良师,还请先生收下。”
二房葛氏一听就赶紧给丈夫使眼色,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秦家是什么样的门庭?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呢,程承做了秦家公子的蒙师,这关系不就近了吗?她往后也能多个吹嘘的资本。
程老太太闻言也觉得这事不错,左右不就是教个孩子读书嘛,能有什么的,跟秦家攀上关系才是实在的。
程承却有些犹豫:“这......不是在下推脱,实则是没有教过学生,恐怕耽误了贵公子。”
秦放却摆摆手:“唉,以程先生之学识教导一顽童我还担心太过屈才,还请先生成全。”
最终在程老太太跟葛氏的助攻下,程承答应下来。
秦放带着秦袁氏离开之后,葛氏兴奋得直搓手,连带着看丈夫的眼神都不像之前那样嫌弃了。
回到自家院子里,葛氏还把女儿程姎叫到跟前叮嘱:“明日隔壁秦家公子便要来家中念书了,往后你与他多亲近亲近。”
可怜程姎不过六岁,哪里懂得母亲的心思,茫然的看着她。
葛氏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戳着闺女的额头:“你这幅死样子跟你那老爹一个模样,真真气死个人,这多好的机会,往后你若是嫁入秦家这等高门显贵,母亲也能跟着沾沾光,明白吗?”
程姎只能委屈的低着头,从小她就对母亲很惧怕。
另外一边,家中下人也议论起来。
“啧啧,这秦家不愧是豪门,今日只是见面礼便如此阔绰,真真不得了。”
“可不是嘛,听说明日拜师还有礼物呢,也不知是怎样的奇珍异宝。”
程少商想到秦浩之前跟她说过的,不禁想到: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转过天,秦放还要上班,就由秦袁氏带着秦浩再度登门,并且送上了一份厚礼当做束惰,其中几份竹简让程承十分兴奋,都是秦氏的珍藏,外界是寻不到的,也算是秦放的一点心意。
而那些绫罗绸缎、漆器珍宝则是让程老太太跟葛氏挑花了眼,不过最终这些东西都被程老太太独吞了,气得葛氏在心里暗骂:这个老貔貅。
“见过先生。”秦浩也恭恭敬敬的给程承行了个礼。
程承见秦浩虽然年少,却举止大气,不禁暗暗点头,心想:不愧是世家嫡子。
正当程承准备上课时,忽然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喧哗,以及葛氏的咆孝声。
很快书房门被推开,程少商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葛氏气急败坏的在身后骂道。
“程少商你快给我出来,再胡闹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程少商梗着脖子道:“二叔父既然开课教学,为何我便不能来听听?”
葛氏纳了闷,这丫头以前不是一听读书习字就犯头晕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一个小女娃,学那些功课做什么,耽误了贵人听讲,便是你母亲回来了也护不住你!”
程少商撇撇嘴:“我不,姎姎阿姐上得,为何我便上不得?二叔父您说是吧?”
程承也有些心疼侄女的遭遇,心软的道:“要不就让嫋嫋在一旁听听吧。”
葛氏正要反驳,秦浩趁机道:“先生,左右课堂只有我们与三娘子也怪冷清的,多个人也热闹些。”
程承这才对葛氏道:“嫋嫋既然有心向学乃是好事,何必拘着她呢,这课堂已经耽误有些时候了.......”
葛氏心不甘情不愿的看了秦浩一眼,这才离开。
程少商得意的坐到秦浩身边,低声笑道:“我聪明吧。”
秦浩乐了:“聪明,我刚刚还在想寻个什么由头让你也入学呢,你倒是自己找到机会了。”
程承板着脸:“即是有心向学,便莫要捣乱。”
“哦。”程少商努努嘴,倒也乖乖坐直了身子。
程承给秦浩和程姎讲了一片论语,见程少商听得云里雾里,就给她弄了一些识字的小竹牌,教她识字。
程少商一心想着秦浩所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学得倒也认真,再加上天资聪颖,很快就将小竹牌的字学会了。
程承有些惊喜:“嫋嫋倒是继承了大嫂的聪慧,一点就通。”
程少商歪着脑袋问了程承一个问题:“二叔父,爹娘是真的不要我了吗?”
程承脸上有些尴尬,见侄女一副懵懂又敏感的模样,心疼道:“无稽之谈,这世上怎会有父母不要亲生孩儿的?只是兄长与大嫂在外杀敌平乱,不得回朝,才将嫋嫋留在家中的。”
程少商这才喜笑颜开:“原来是这样,谢谢二叔父。”
秦浩暗自叹息,程少商属于汉朝时期的留守儿童,只是一直等到她长大,父亲母亲才回到都城,一般三岁之前是孩子跟父母建立信任的最佳时机,后续再想弥补就很难了。
而程始跟萧元漪却错过了程少商的整个童年,这段感情缺失是无法修复的。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秦浩基本每天都会去程家上课,程承也发现秦浩已经不足以用聪慧来形容了,不管是记忆力、理解能力都远超同龄人,书法也是以肉眼可见的在进步。
只是程承并不知道,这还是秦浩极力压制的结果,要是他用右手写字,恐怕程承就要直呼妖孽了。
程少商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也终于摆脱了文盲的尴尬境地,跟上了程承的教学进度,开始学习论语。
程姎的进步到是不如程少商那么明显,并不是天资不如,只是她原本就有了一定基础,进步反而不像程少商那么快,这也让她更加刻苦,这小姑娘别看柔柔弱弱的,其实也有好胜心。
在此期间,秦放履职也有一个多月时间,逐渐摸清楚了朝中的情况,行事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如履薄冰。
接到的宴请也变得多了起来,有时候秦放会带着秦浩一起参加,在这些宴会上,秦浩的表现也为他赢得了一些赞誉。
别小看这些赞誉,这就是养望的开始,所谓的名望其实很大程度上,就是大家相互吹捧。
当然,吹捧也是有条件的,大家都爱惜羽毛,要是实在资质不佳,也没人会冒着自污的风险去吹捧,只有像秦浩这种有一定真材实料的才能让人毫无顾忌的去宣传。
经过一系列的“吹捧”,秦浩小小年纪就成了都城中小有名气的少年郎君,虽说这个年纪谈婚论嫁还有些早,却已经有不少人在打他的主意了。
在这一个多月里,秦浩除了装小孩、上课之外,也致力于改善秦府的生活环境。
其中重中之重就是饮食,汉朝的饮食简直就让他抓狂。
其实汉朝时期的调料并不贵乏,盐、醋、酱油、葱、姜、花椒这些都早有了,只是制作工艺有所缺陷罢了。
秦浩对一些工艺进行了改良,其中就包括盐和醋。
汉朝的盐基本来源于盐井,吴王刘鼻,淮南王刘安都是靠山煮盐、铸钱,以此积累起来的财富,有了反叛的资本,后来盐铁就成了朝廷专营,只是汉代的盐井开采技术并不成熟,制出来的盐杂质很多,甚至有些苦味,跟后来雪白的盐完全不是一回事。
秦浩的方法就是将原本的粗盐经过加热、炭木过滤、冷凝等工序,将原本的杂质清除,制作成雪花盐。
一开始秦浩只是想要改善生活,拯救自己味蕾的,直到后来秦放偶然见到了雪花盐之后,顿时惊为天物,后来在得知这种方法可以适用于从盐矿中提取食用盐,秦放在实验过后发现果然可行,于是当天夜里就把文帝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文帝原本满是怨念的看着秦放,等到他将一份雪花盐,外加从盐矿提取食用盐的方法告诉文帝之后,文帝顿时龙颜大悦。
“秦爱卿,此法是何人所想?寡人要重重的赏赐与他!”
一听秦放说是自己六岁的儿子想出来的,文帝顿时有些怀疑这货是不是为了给自己儿子扬名,买来了配方。
直到秦放拿秦家先祖发誓,文帝这才相信,并且召见了秦浩,在得知秦浩是因为口腹之欲才想到了改良制盐工艺时,有些哭笑不得。
“秦爱卿这配方惠及百姓,便封关内侯吧。”
秦浩毕竟年龄太小,封官职不太现实,爵位也不太合适,于是这封赏就落在了秦放身上。
秦放自己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沾六岁儿子的光。
文帝见秦浩生得俊朗又一身正气,于是便道:“便让令郎来宫中做个伴读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陪皇子读书(求月票!!!)
“谢陛下恩典。”秦放拉着秦浩一起下拜。
宫中伴读这可是个好差事,跟未来储君搞好关系,将来的仕途也就有了保障,多少世家子弟都是求而不得。
只是进宫伴读之后,就不能再去程家学堂了,好在程少商已经被引进门,不会再像之前那样
厌学,慢慢引导不说学富五车,也不至于被人按上不学无术的名头。
在家门口秦浩就下了马车,来到程家。
程承对于秦浩要去宫中做伴读还是很支持的,甚至有些羡慕,毕竟宫中给皇子们讲课的都是当世大儒。
秦浩见程承满脸遗憾的模样,便对他道:“弟子有做随堂笔记的习惯,若是有不懂之处,还需向先生请教。”
程承闻言大喜:“尽管来问,为师必然知无不言。”
程姎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少了一个一起上课的同桌罢了,葛氏却很郁闷,这好不容易有个高门显贵的嫡子送上门来,结果才待了一个多月就要走了。
程老妇人则是遗憾,以后这每年一次的束惰怕是收不到了。
程少商则是不舍的拉着秦浩的衣袖,就像是只被抛弃的小狗,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以后是不是都见不到你了?”
秦浩笑道:“放心,我已经与先生说过了,从宫中回来就拿着笔记来请教。”
程少商这才喜笑颜开,秦浩不禁好笑,这丫头还真是天生的演员,难怪后来跟程家老妇人和葛氏斗法,丝毫不落下风。
转过天,卯时还没到,秦浩就被叫醒洗漱,进宫做伴读就这点不好,上课时间太早,好在秦浩已经习惯了古代人的作息时间,睡得比较早,倒也不至于打瞌睡。
来到宫中有小太监领着秦浩来到一座偏殿,秦浩走进偏殿时,已经有两名少年落座。
其中一名少年约莫十来岁,含笑对秦浩道:“你便是大司农家中长子秦浩吧?以后咱们便是同窗了。”
秦浩连忙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叮,解锁剧情人物太子,奖励气运值:50点。】
“无须多礼。”太子态度温和的将秦浩扶起。
另一位少年约莫七八岁,好奇的打量了秦浩一番,神态有些清冷,见秦浩行礼,也只是澹澹点了点头,便坐了下来。
【叮,解锁剧情人物三皇子,奖励气运值:60点。】
秦浩也不在意,拿出文具摆好,没多久老师就来了,于是秦浩这个新加入的学生只是看了一眼,就开始讲课,对于他来说,教导太子跟三皇子才是正事,秦浩这种“旁听生”能不能学到东西跟他没什么关系。
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一上来就是春秋三传,肯定是听得云里雾里,不过,秦浩在宋朝可是当过状元的,这点课业对他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唯一的区别在于,宋朝的主流思想是儒家,而汉朝庄老道家思想占据了社会主流价值观,很多当世大儒都对道家有很深的研究,属于儒道双修。
其实西汉初期的皇帝都基本遵循了黄老之术治国的大方针,主张与民生息、民富而国强的理论,后来也迎来了“文景之治”,一直到汉武帝之后,为了统一思想,对外扩张,才开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不过之后东汉也迅速开始走向衰败,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不能完全将责任归咎于儒家,但儒家也要背负一定责任。
东汉建立之后,文帝的政治地位稳固之后,逐渐开始休养生息,在执政纲领上也逐渐偏向于黄老之术,所以给皇子配备的老师也是一位儒道双修的大儒。
虽然接触的时间很短,不过秦浩也大概看得出来,太子对于道家的无为而治是很是认同,而三皇子则是更加倾向于儒家的中央集权。
很快二人就争辩起来,这位老师很滑头,竟然把这块烫手山芋丢给了秦浩。
“你觉得治国该选黄老之道还是儒家之道?”
秦浩见太子跟三皇子都朝他看来,不禁暗骂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学生一些浅见,还望先生指正,学生私以为,治国之道如烹小鲜,《诗经》毛传云:“烹鱼烦则碎,治民烦则散,知烹鱼则知治民,烹小鲜者,不可挠,治大国者不可烦,烦则伤人,挠则鱼烂矣。”
秦浩话还没说完,三皇子就打断道:“百姓愚昧如若不加以约束,被人加以利用岂不酿成大祸?”
太子也看向秦浩,这个问题他跟三皇子已经争论了很久,谁也不能说服谁。
秦浩闻言看向三皇子,摇头道:“无为而治并非不治,而是尽量放宽对百姓的束缚,秦以严刑重典灭六国,二世而亡,律法设立乃是为了警示,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若是百姓活不下去,他们又如何能够不反?”
太子眼珠一亮,上前一把握住秦浩的手,激动的道:“听秦公子一席话,孤念头通达矣。”
三皇子倒也没有恼羞成怒,反而陷入沉思。
负责授课的大儒听完秦浩的一番话后,顿时惊异的望着他,良久才笑道。
“没曾想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识,秦家不愧是家学渊源,往后你若是有何不懂的,可随时提问。”
这是真正把秦浩当做学生看待了,此时,秦浩才知道这位大儒的名字叫做张纯。
“多谢先生。”秦浩连忙行礼,这不仅学问出众,家族也十分显赫。
东汉末年袁绍之所以能够迅速崛起就因为袁家四世三公,声名显赫,而张纯的家族同样也是四世三公,可见其家族底蕴,这绝对是条大腿。
上课第一天,秦浩就获得了太子、三皇子跟张纯的认可,他的言论自然也一字不差的入了文帝的耳朵。
“此子将来必成国之栋梁。”文帝断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秦浩上午跟着太子跟三皇子一起听大儒讲课,下午的课程就比较杂了,有算数、礼仪、乐律还有骑射,每天下午的课程轮流交替,也可以请假,比如太子在骑射课基本就不会来,而三皇子独爱骑射,虽然他的水平实在不咋地,属于人菜瘾大。
差不多两个月之后,步入秋季,三人小课堂又来了一位新同学。
【叮,解锁剧情人物凌不疑,奖励气运值:80点。】
凌不疑的年龄看起来八九岁的样子,冷着一张脸,对谁都爱答不理的,一开始太子还经常找他交谈,后来热脸贴多了冷屁股也就慢慢不爱搭理他了。
再加上文帝对凌不疑这个义子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不管是太子还是三皇子都有些吃醋,于是凌不疑就成了课堂当中那个最不合群的人。
除了有时候在上骑射课时,凌不疑会跟秦浩说上几句话,其余时间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不过也能理解,一个八岁的孩子遭遇灭族之祸,又在民间漂泊了两年,尝尽了世态炎凉,选择封闭自己也正常。
比较有意思的是,凌不疑来了之后,三皇子就开启了受虐之旅,之前秦浩多少照顾一下他的面子,不至于让他输得很惨。
凌不疑就不一样了,一点都不作假,三皇子不管是骑马、射箭还是兵刃近战都被死死压制,偏偏三皇子还不服气,总想挑战凌不疑来证明自己。
偏偏跟凌不疑这个武力值天赋异禀的主角完全没法比,经常被揍得鼻青脸肿,时间久了三皇子实在看不到报仇的希望,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秦浩身上,一来二去反倒是跟秦浩熟识起来。
一起同过窗的不如一起扛过枪的,很快太子就发现,其余三人之间的关系好像越来越好,反倒是他由于经常不上骑射课,逐渐成了游离于三人之外的存在。
这下太子的骑射课就再也没有缺课了,只不过他的资质实在是一般,又不太愿意学,成绩一直是垫底的存在,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五岁的五皇子加入小课堂才得以结束。
要说起来,五皇子也是个悲剧的存在,太子跟三皇子都是他哥哥,秦浩虽然是臣子,但是深得几位大儒先生喜爱,而凌不疑这个冷面杀手他又不敢惹。
于是五皇子就成了众人的小跟班,得求着秦浩他们才肯带他这个小不点一起玩儿,虽然秦浩也只是比他大一岁。
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秦家搬来都城也有半年了,马上就是正旦,也就是汉朝的春节。
不过相较于宋朝官员春节期间有长期的假期不同,汉朝的正旦官员也是不能休息的,有官方举办的大朝会要参加,秦放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员。
而民间就比较随意了,各家门口都挂起了木牌,这也是汉代的门神:神荼和郁垒。
《山海经》上记载神荼和郁垒生长在一棵桃树上,看守着鬼门,用苇索抓捕害人的鬼怪,然后喂给老虎吃。这种传说演变到后来,人们用桃木刻上神荼和郁垒的画像,认为这样可以起到辟邪的作用。
秦浩这天刚起床来到院子里,准备活动活动,就被一颗雪球砸在身上,抬头一看,发现程少商这鬼丫头正得意的冲他笑呢。
“这天寒地冻的,怎么还爬墙?也不怕摔着。”秦浩瞪了她一眼。
程少商拍了拍手上的积雪,抿着嘴嫌弃道:“你起得好晚,我都爬了三回墙了。”
秦浩走到围墙边,见她一副怏怏不乐的表情,问道:“心情不好?”
程少商点点头:“爹爹跟娘亲又没有回来,他们都说我是没人要的孩子。”
秦浩微微皱眉,不用说这肯定是葛氏指使下人做的。
“这样吧,你不是已经识得许多字了吗?写上一封书信,我让人带给你爹爹,以后你们就能经常沟通了。”
程少商闻言眼珠一亮,随即又纠结道:“可我没钱。”
秦浩笑道:“可你爹爹有钱啊,咱们可以信到付款。”
“信到付款?那我让爹爹多给你些银钱。”程少商顿时喜笑颜开,还没等秦浩说什么,一下就从树上熘了下去,不见了踪影。
过了好一会儿程少商又重新爬上墙头,一双冻得有些发红的小手上紧紧抓着一支竹简。
就在秦浩准备接过她手里的竹简时,忽然听到墙外传来一声怒吼:“程少商,你手里拿得什么?还不快给我下来!”
程少商一张小脸上满是惊慌,直接将竹简丢了下来,然后又一熘烟爬了下去,很快那边就传来程少商无辜的声音。
“没什么啊,二婶娘你是不是太看错了,我手里没有拿东西啊。”
葛氏狐疑的蹦了几下,却看不到这边的情况,她又不好当着下人的面跟程少商一样爬树,只能哼声警告:“你别给我耍什么鬼心思,这个家里我说了算,若是被我发现,看我怎么收拾你!”
程少商望着葛氏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不过她现在心情很好,一想到马上就要有爹爹跟娘亲的消息,她就兴奋。
秦浩将手中竹简拿一个袋子封装好,然后交给身边的小厮,让他打听清楚程始如今的去处,再托人带过去,预计一来一回起码也要一个月时间,如果碰上战事,估计就要更久了。
程少商得知后却满不在乎:“只要能知道爹爹还是在意我的,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便好了。”
这话说的秦浩都有些鼻酸,程少商其实并不是想要通过书信跟父母互诉思念之苦,仅仅只是想要证明,她不是没人要,她是有父母的罢了。
秦浩的举动自然也没有瞒过秦袁氏,她偷偷找到丈夫,把情况说了一遍。
秦放闻言笑道:“你们这些妇人总拿自家儿郎当宝贝,好像怕人偷走似的,两个孩子才几岁呢,你便这般猜测,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秦袁氏不服气道:“浩儿是我怀胎十月诞下的,我能不关心他嘛,那个程家不说门第了,就那程老夫人跟葛氏的做派,跟秦家都不匹配,我绝不能让她缠着浩儿。”
“你说得也有道理,程家的确不是良配,只是此事你也莫要太过明显,旁敲侧击便可,浩儿天资聪颖,他会悟到的。”秦放叮嘱道。
当天晚上,秦袁氏就借着送热汤的工夫,跟秦浩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秦浩一开始还真没听出来,等到秦袁氏提到程家老太太的做派,秦浩这才反应过来。
“母亲可是觉得我与程家四娘子走得太近了?”
秦袁氏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听出来了,连连点头。
秦浩不由暗自好笑,看来不止是现代的家长对早恋严防死守,古代也一样嘛。
“母亲,您多虑了,我之所以帮程四娘子,主要是见她从小便没有父母在身边照看,怪可怜的,再说了我与程四娘子如今不过六七岁,怎会有那种想法?”
秦袁氏闻言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这才满意的离开。
初春时节,终于程始那边的回信送到了都城,程少商听到围墙这边的铃铛声,趁着下人不注意就熘了过来。
这丫头伸手倒是敏捷,两米高的树枝上一窜就下来了,还轻松的拍了拍巴掌。
不过看到信之后,程少商刚刚的英姿飒爽就消失不见了,一个劲的在那抹眼泪。
原来程始一直都有给她写信,每年都会托人送来银钱供她使用,只是都被程老夫人跟葛氏截留了,至于信,估计全都被销毁了。
不过程少商并没有纠结这些,她捧着竹简中的一段给秦浩看:“爹爹夸我的字写得比他好呢。”
秦浩不免有些心疼,下意识的揉了揉程少商的脑袋,谁知这下彻底把程少商情绪给整奔溃了,一下抱住秦浩在那嚎啕大哭。
半晌,程少商把秦浩的衣服祸害得不成样子后,才满怀期待的对他说道:“我可以再给爹爹去一封信吗?”
“当然没问题,你爹爹这次托人带回来许多银钱呢,足够寄好些信件了。”秦浩点头道。
一旁送信的仆人连忙将一袋珠宝递给秦浩,这里面有程始在外杀敌的缴获,也有文帝给的赏赐,对于这个闺女,他还是十分心疼的。
程少商看到满满一袋珠宝,眼珠子都瞪圆了,一副小财迷的模样,把玩了好一会儿,又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郑重的交给秦浩。
“还是你帮我保管吧,不然肯定又会被婶娘跟大母搜刮了去。”
秦浩也没有推辞:“这些银钱你可以自由取用,想要什么我让下人帮你去买。”
程少商舔了舔嘴唇:“你家的羊肉可以给我做一些吗?就是那种用斗煮沸汤,拿快子烫熟的那个。”
汉朝其实已经有火锅了,这个时期的火锅叫做“斗”,不过并不是十分流行,又没有辣椒,秦浩告诉厨房方法,做了几次,味道差点意思,不过冬天吃上一顿羊肉火锅,还是很香的。
“还不快去叫厨房准备?”秦浩吩咐道。
“诺。”
很快,火锅就端上来了,程少商迫不及待的就夹了一大片羊肉丢进斗里,等上面没有血丝了就直接捞起来,连蘸料都等不及,直接就塞进嘴巴里,烫得直哈气,却舍不得吐出来。
秦浩不免有些心酸,原本以程少商的地位,怎么也不至于吃顿涮羊肉就跟过年一样,这葛氏也太歹毒了,拿萧元漪没办法,就把气撒在她女儿身上。
第两百章:翩翩浊世佳公子(求月票!!!)
“慢点吃,不够了再加便是,没人跟你抢。”秦浩担心羊肉太烫,伤了她的肠胃。
程少商将羊肉咽下去之后,哈着白气道:“这羊肉太好吃了,往后我能旬月便来吃一次吗?”
秦浩乐了:“程伯父送来的珠宝便是你每日都来也足够了。”
程少商一边烫着羊肉,一边摇头:“旬月一次便很好了,若是让二叔母知道,肯定又要寻由头责罚我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秦浩也只能是给程少商递上一只蘸料碟子:“尝尝,蘸上这个左料味道更好,我这府上可是有许多好吃食的,比这涮羊肉可好吃多了,以后你来,我让厨房不重样的做给你吃。”
“谢谢秦二哥哥。”程少商一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赶紧给烫熟的羊肉蘸上左料,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在她看来这涮羊肉已经是天下美味,竟然还有比它更好吃的。
秦浩乐了,果然小孩子都嘴馋,一听好吃的就迈不动步子了。
美美的饱餐一顿,程少商回到家却被葛氏寻了个由头去跪了祠堂,还罚她不准吃饭,这也是葛氏的惯用伎俩了,责罚程少商既能让她吃苦头,消解自己心中的闷气,同时还能让外界觉得程少商顽劣,不然怎会被罚呢?
在古代对于名声极为看重,即便是将来萧元漪回来跟她打官司,谁又会相信一个“自小顽劣”的小姑娘说的话?
不过这次葛氏算是失算了,程少商在秦浩家里吃得都撑着了,完全不担心肚子饿。
就连晚上堂姐程姎偷偷送来的点心,她都吃不下去,只能偷偷藏起来。
.......
开春之后,宫中的课业就恢复了正常,主要是几位皇子不用再陪文帝参加各种祭祀了。
这天,宫中来了一位新先生,出自河东彭城第一世族楼家,这位先生的出现让原本还算和谐的小课堂,气氛变得复杂起来。
楼家自楼太公过世后,就由老大楼经承袭爵位,得到文帝提拔,委任为当朝太傅,辅左太子。
楼太傅虽然名义上是讲课的先生,实际上却是太子的老师,行事自然偏向太子,而且这人心眼极小,没有容人之量,经常在课堂上大谈嫡庶、尊卑,明摆着是说给三皇子跟五皇子听的,让他们不要觊觎皇位。
太子作为皇位的顺位继承人,对于这套理论,自然是乐意听的,很快楼太傅就获得了太子的信任。
秦浩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听一听楼太傅的课,后来发现这货上课完全没有干货,于是干脆要么称病请假,要么就跟凌不疑一起去演武场撒欢,三皇子跟五皇子则是很郁闷,作为皇子他们不能随意缺课,要不然会被文帝训斥,每次楼太傅上课对于他们来说,就跟上刑一样难受。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五年过去,秦浩也已经十二岁,长成了翩翩少年。
有好事者更是给他安上了“都城第一公子”的名头。
当然,盛名之下总得有点拿得出手的成绩,才能服众,首先是学识,秦浩的文章获得了张纯等大儒的交口称赞,一手书法更是让获得了许多书法大家的认同。
颜真卿的字体拿到汉朝绝对是自成一派的存在,经历了五年的锻炼,秦浩的左手书法也练出来了,一次在文帝举办的酒宴上,表演了双手左右开弓的绝技,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出名要趁早,在汉朝也是如此。
当然,出名也给秦浩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原本打他主意的就不少,现在直接就成了都城小女娘争风吃醋的对象。
汉朝可不像宋朝,有什么礼教约束,汉朝的小女娘们可是生勐得很,秦浩每天都能碰上各种“偶遇事件”,但凡是他参加的宴会都会引来一众小女娘蜂拥而至。
弄得三皇子经常调侃秦浩,说他天生命犯桃花。
这天,秦浩又在一次“偶遇邂后”中仓皇而逃,回到家中没多久,秦袁氏就兴冲冲的过来告诉秦浩一个好消息。
“你表兄要来了。”
“表兄?”秦浩眼珠一亮,这对于他来说貌似还真是个好消息,他的表兄就是大名鼎鼎的袁慎袁善见。
终于有人来帮他分摊火力了!
秦袁氏不知道去秦浩的小心思,还以为他是对侄子亲近,心里也很高兴。
差不多半个月之后,袁慎终于来到了都城,秦袁氏对自家侄子自然是关怀备至,秦浩见袁慎身姿挺拔,虽然有些文弱,但胜在相貌俊朗,顿时大喜,这不就最好的“吸铁石”嘛。
“表兄,一早就听母亲说表兄要来,我已经为表兄准备好了房间,一会儿我带你四处转转。”
袁慎还不知道,秦浩的“险恶用心”,还以为这位表弟天生热心肠,很是感动。
“那便有劳表弟了。”
秦袁氏见他们相处得这么融洽,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你们表兄弟往后多多亲近。”
很快,秦浩就发现自己好像引火上身了,袁慎这人吧,不仅傲娇,还特别讲规矩,做事一板一眼,行止坐卧都要讲规矩。
到了炎夏,秦浩在家里穿得就清凉一些,还会袁慎不厌其烦的指正,秦浩也只能当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这天,秦浩在树下的躺椅上乘凉,忽然天上掉下一颗果子,落在秦浩怀里,都不用抬头看,就知道肯定是程少商干的。
果然程少商正坐在墙头,嘴里正匆忙的咀嚼着,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鼓鼓囊囊,就像只正在偷吃的小仓鼠,手里还捏着一颗咬了一半的果子。
见秦浩看向自己,程少商百忙之中冲他露出一个笑脸,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就听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这是谁家的小女娘竟如此不知礼数!”
不用看这种话肯定是出自袁慎之口。
程少商遮住一半脸,问秦浩:“这人谁啊?好讨厌,我可以怼他吗?”
跟秦浩接触久了,程少商口中也会冒出一个稀奇古怪的词。
秦浩暗自偷笑,程少商性格要强,最受不了别人讲大道理训斥,这回他这个表哥怕是遇到对手了。
“他是我表兄,不过没关系,我尽管怼他,我也被他教训烦了。”
得到秦浩的首肯,程少商一下直接从墙头跳了下来,落地还轻盈的蹦了蹦,然后走到袁慎面前,盯着他。
袁慎都看呆了,他之前见过的那些小女娘都是一副娇柔可人的模样,像程少商这种爬墙头的女娘他还是第一次见。
程少商双手环抱在胸前,仰着下巴道:“哪条礼数说了不许女子便不能爬墙?”
这话还真就把袁慎给问住了,汉朝对于女子的行为约束其实还没那么严苛,班昭此时还没有出生,她编写的【女戒】自然也没有诞生,至于什么【女则】【女儿经】这些就遥远了。
“最烦你们这些假道学了,一个个宽以待己,严以律人,也不知哪来的脸面说别人不知礼数!”
秦浩差点没给程少商鼓掌,总算是有人帮他对付这个表兄了。
袁慎气坏了:“你,有辱斯文!”
程少商更加不屑了:“哼,说不过便拿什么斯文说事,真真的斯文败类!”
袁慎满脸通红,怒目瞪着她:“周礼有云......”
程少商直接打断:“礼记有云:国君抚式,大夫下之;大夫抚式,士下之;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刑人不在君侧。”
“小女子一介草民,便不用遵循那些繁杂的礼仪,倒是你,你发髻乱了,还不回屋整理,这才是大大的失礼。”
“你.......”袁慎捂着头上的发髻落荒而逃。
等他走远了,秦浩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今日表兄算是遇到克星了。”
不得不承认,有了知识的程少商怼起人来,那叫一个有理有据,说得袁慎半点招架之力都没有,简直大快人心。
程少商眨眨眼,冲秦浩比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小意思。
“今日准备了什么好吃食?我都快等不及了。”程少商也不客气,直接坐到秦浩旁边的躺椅上。
要说起来,这两把椅子还是程少商做出来的,这丫头虽说这些年读了不少书,算是有了文化,不过最大的兴趣还是做这些稀奇古怪的物件。
秦浩现在房间里大多数家具都是她打造的,别说这丫头手艺是真不错,如果穿越回现代,光是这门手艺就足够她生活的了。
秦浩对身边小厮道:“还不快去通知厨房上菜。”
“诺。”
等到菜端上来,程少商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水晶肘子、炙羊肉再配上粟米饭,简直绝了。
粟米其实就是小米,在汉朝,稻米因为受到种植条件的限制,只有后世的江浙、江西、湖南才能吃到,而位于西北的汉朝都城,绝大部分人是吃不到稻米的。
至于小麦是贫民才会吃的主食,因为这个时候人们还不知道小麦要磨成粉吃,而是像做米饭一样,用蒸锅蒸着麦粒吃。而蒸煮整麦粒的口感特别不好,所以只有贫民才会拿来充饥。
正当程少商吃的津津有味时,回屋照镜子得知上当的袁慎怒气冲冲的赶了过来。
“你这小女娘满嘴每一句真话,本公子发髻何曾散乱?”
程少商别他一句话弄得差点噎住,连连打嗝,秦浩给她倒上一碗水,程少商赶紧喝下,这才止住打嗝。
袁慎见状又冷哼道:“粗鄙!”
程少商气坏了:“你还好意思说我粗鄙?你呢?别人吃饭的时候,你在那大吼大叫就是彬彬有礼不成?说你宽以待己,严以律人还不承认!”
袁慎被怼得哑口无言,不过让程少商惊讶的是,袁慎并没有继续跟她争辩,而是冲她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拱手礼。
“刚刚是小生冲动了,还请女公子见谅。”
这下反倒是把程少商给整不会了,她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见袁慎服软,气也就消了,摆摆手:“罢了,便原谅你了。”
然而,让程少商没想到的是,袁慎在道歉之后,又开始教训她。
程少商偷偷问秦浩:“你这表兄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
“习惯就好。”秦浩只能回上一句。
程少商又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了解,然后就不管袁慎在那侃侃而谈,她忙着呢,好不容易偷熘出来,得赶紧速战速决。
就在程少商吃饱喝足,正打算喝口茶压一压时,就听隔壁院子传来一声怒吼:“程少商又死哪去了?死不悔改,竟然连祠堂供果都敢偷吃,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程少商一个激灵:“我要走了,下回记得让你家厨子准备些牛肉,好久都没吃牛肉了。”
说完身手敏捷的攀上靠近墙头的大树,三下五除二的爬了上去,然后一熘烟顺着墙根下到围墙另外一边。
袁慎看得目瞪口呆。
“这小女娘行事如此粗俗,表弟往后还是莫要与之来往,免得名声受损。”袁慎半天憋出一句。
秦浩只是笑了笑,反问:“表兄,若是有朝一日我声名狼藉,表兄是否会与我绝交?”
袁慎辩驳道:“这如何能够一样?”
“如何不一样?”秦浩澹澹地道。
“翻手作云覆手雨,纷纷轻薄何须数。君不见管鲍贫时交,此道今人弃如土。”
“程家小娘子行事虽稍显莽直,却以真性情相待,这不比那些阿谀奉承之辈,要强上千百倍?”
说完,秦浩就离开了,相处的这么五年里,秦浩见证了程少商经历的一切,她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却承受着亲人的打压、迫害,在外面败坏她的名声,她出不了家门,没法辩解,她只能装作不在乎。
秦浩却听不得别人这样说她。
袁慎望着秦浩的背影一时无言以对,一直等到秦浩离开后良久,忽然喊来小厮:“笔墨伺候!”
“好诗好诗,虽是七言诗比不上楚辞韵律,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袁慎来到都城是为了求学,他拜师皇甫仪也是有名的大儒,不过这货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皇甫仪很小的时候父亲去世,母亲两度改嫁,后来皇甫仪进入白鹿山书院学习,获得了山长的认可,并且想要将女儿嫁给他,当时皇甫仪并未拒绝。
后来皇甫家在朝堂之上辱骂前朝戾帝,惹来了抄家灭祖之祸,皇甫仪因为远在白鹿山才躲过了这一劫,却也不敢再在白鹿山待下去,只能远走避祸。
在此期间皇甫仪游历了名山大川,也给自己闯下了不小的名头,但见识越多,皇甫仪就越感觉到桑舜华这个无颜女配不上自己。
桑舜华苦等七年,最后宣布跟皇甫仪退亲,这货才察觉到桑舜华的好,想要重新追求,结果桑舜华却嫁给了程止,也就是程少商的三叔。
苦闷之下皇甫仪这才来到都城散心,袁慎也是为了他来的都城。
皇甫仪原本是不打算收弟子的,在考校了一番袁慎之后,才答应将他收入门墙。
皇甫仪虽说是个渣男,不过学问还是不错的,袁慎对他也很是尊敬,只是这个渣男在都城待了半年后,又开始想起了桑舜华的好,于是又要回到白鹿山书院,袁慎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
秦浩在给袁慎送行时,也见到了这位渣男,不得不承认,卖相还是相当不错的,中年老帅哥一枚,不过对于这货的人品嘛,秦浩就不敢恭维了,只是打了个招呼就没再搭理他。
经过半年的相处,袁慎有些不舍:“可惜表弟不能与我一同前往。”
秦浩自然不可能放着宫中伴读的大好前程,去什么白鹿山书院求学,伴读的主要目的不是读书,而是跟皇子们建立友谊。
送走了袁慎之后,秦浩的耳根子终于清净不少,不过袁慎离开后,那些小女娘又把目标落在了他跟凌不疑身上,凌不疑还好整天冷着一张脸,拒人千里之外,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电冰箱。
于是温文尔雅的秦浩,就成了小女娘们竞相争夺的对象,要不是秦浩一再想秦袁氏表示,他暂时不愿定亲,估计这会儿他的未婚妻都有了。
这天下午,秦浩上完骑射课回到家里,眼见夕阳西下,程少商却没有出现,秦浩不禁有些奇怪,这些年程少商可从来没放过他鸽子,就算是被看管她也会找机会偷偷熘出来。
“公子打听到了,说是程四娘子顶撞了程老夫人,被执行了家法,已经被送到城外庄子去了。”
秦浩闻言眉头紧锁,这程家人一个个都是脑残吗?程家之所以有今天的好日子,全都靠大房程始在外杀敌建功,一边享着人家的福,一边欺负人家闺女,仅仅只是一句顶撞就执行家法,还不够,还要把人送到城外庄子自生自灭?
“备车!”
小厮有些犹豫:“公子,您深夜出城恐怕有所不妥......”
秦浩目光一凝,盯着小厮:“本公子做事,还用不着你来置喙,若是不想伺候,你回母亲那里便是!”
“小人不敢.......诺。”
趁着城门还没关,秦浩乘坐马车一路来到程家在城外的庄子。
“何人胆敢闯我们程家的庄子?”
刚到庄子门口,就被两名庄丁拦住去路。
第两百零一章:出征陇西(求月票!!!)
小厮正要上前理论,秦浩已经不耐烦的掀开车帘,手中皮鞭朝着二人抽了过去,啪啪两声脆响,二人应声倒地,惨叫声划破夜空。
很快,就有一队壮汉骂骂咧咧的围了过来,小厮见状指着马车上秦家的徽记骂道。
“瞎了你们的狗眼,当朝大司农秦家公子在此,你们也敢造次!”
壮汉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随后来了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拱手道:“不知贵人来临,有失远迎,万望赎罪。”
秦浩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老者:“我一位好友被家中长辈责罚,送到了庄子里,方才有些心急了,这两腚银子便算是补偿二位小哥的吧。”
封建社会,贵族是不需要向平民道歉的。
砰砰两声,是重物砸在地面上的声响,原本两个还躺在地上惨叫的男子,瞬间爬到跟前,各自捧着一锭银子,惊喜的望着秦浩。
一锭银子足有五两重,足够他们购买几亩良田了,他们甚至有些后悔,怎么没多挨几下。
其余壮汉也都羡慕的看着挨打的两人,老者却是微微皱眉,拱手道:“却不知这位贵人所言的好友是?”
“程少商,程家四娘子,应该是刚刚被送来不久。”
老者闻言心头一紧,陪着笑脸道:“原来是程四娘子,小老儿这就为贵人带路。”
望着秦浩马车远去的背影,暗自庆幸,好在人刚送来,他还没遵从葛氏的要求苛待程四娘子,心里暗暗埋怨,葛氏怎么把这块烫手山芋丢给自己。
“狗子哥,你发财了可莫要忘了我们这些穷苦兄弟啊。”
“是啊,癞子哥发了这么一笔横财,怎么也得请我们喝顿大酒吧?”
“话说,这少年究竟什么来头?还有大司农究竟是个什么官儿?比咱们县老爷还大不成?”
“蠢货,也不看看这少年的气度,那是县老爷能养出来的吗?大司农位列九卿,咱们每年交的税都归人家管呢。”
“我滴个乖乖,原来是管着国库的官老爷,毛子哥懂得真多。”
“那是,好歹哥哥我也是念过几年书塾的。”
华丽的马车一路来到庄子里一处破落院子,也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周围的妇女也开始议论纷纷。
“乖乖,这马车可比程家的气派多了,这来头不小啊。”
“果然,这贵人结交的也都是贵人,这程四娘子被长辈发落到咱们庄子,都有贵人来看她,以后咱们可别怠慢了。”
“是啊,人家动动手指都能捏死咱们,可得罪不起呢。”
房间里,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闪烁着零星光芒,只能照亮床前一块地方,程少商脸色苍白的趴在床上,满脸都是冷汗。
莲房正要给程少商上药,忽然见房门被推开,下意识就将被子盖在程少商身上。
“秦,秦公子,您怎么来了?”莲房呆呆看着秦浩靠近,满眼的不可思议。
秦浩没有回答,而是走到床边,掏出手帕替程少商擦去脸上的汗水。
程少商嘴角挤出一丝笑容:“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等你养好伤,我送你去你父亲那里吧。”秦浩没有回答,而是澹澹的道。
程少商眼里闪过一丝期待,可是随即又暗澹的道:“大母跟二叔母是不会让我去的。”
秦浩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安排好的,你现在只用安心养好伤,其他的都交给我。”
古代的女子普遍比较早熟,莲房闻言尴尬的站在一旁,如果不是担心自己离开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不清楚,她都想离开了。
程少商明亮的眸子里闪动着烛火的光芒,轻轻闭上眼睛,一侧脸颊贴在硬板床上:“嗯,有你在真好。”
秦浩站起身对小厮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啊,诺。”小厮有些为难来的时候夫人可是叮嘱他一刻都不能离开的,不过对上秦浩略带威胁的眼神,也只好乖乖去搬东西了。
小厮走后,程少商努努嘴:“你娘肯定觉得我配不上你吧?”
“那你觉得呢?”秦浩反问。
程少商抿着嘴唇道:“我自是配得上任何人的。”
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偷笑,莲房已经别过脸不忍直视了,自家小姐还真是......
就秦浩的家世身份,程家已经不能用高攀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在摘天上的月亮。
没多久,小厮就抱着一堆东西进来了,有日常用品,还有一些药材补品。
秦浩拿过一盒药膏递给莲房:“这是军中上好的外伤药,每日帮你家小姐换一次药,皮外伤应该有个三五日就痊愈了。”
“诺。”莲房连忙接过来。
秦浩见状站起身,对程少商道:“你好好休养,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转身之际,衣摆却被程少商抓住,随后又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拉钩,今日你说的话可不许反悔。”
秦浩伸出小拇指跟她盖了章:“这下满意了吧?”
程少商嘿嘿笑出声来,结果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屁股上一阵刺痛,笑脸瞬间变成痛苦面具。
“莲房替你家小姐上药,我走了。”秦浩说着便转身出了房间。
程少商望着秦浩离去的背影,看得有些发痴,忽的就感觉屁股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忍不住尖叫出声:“莲房你轻点儿。”
“小姐,我已经很轻了,是这药效太强的缘故吧?”莲房辩解道。
程少商闻言强咬着牙:“秦家哥哥送来的药自然是最好的。”
莲房不由翻了翻白眼。
另外一边,回到秦府,秦浩就被叫到了秦袁氏房间,秦袁氏正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秦浩嬉皮笑脸的凑上前:“母亲这大晚上的谁又惹你生气了?儿子帮你出气去。”
然后一根手指就停在了他鼻尖处,秦浩尴尬的转过脸,揉了揉鼻子。
秦袁氏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混小子,还敢说对那程家四娘子没意思,这深夜出城,若是让人知道了,还不知会惹出多大的非议!”
“母亲.......”秦浩刚开口,秦袁氏就迫不及待的打断。
“浩儿,你可还记得当初为娘就提醒过你,你也跟为娘保证,对那程家四娘子没有意思,我才同意你们来往的!”
秦浩有些尴尬,这话的确是他说的。
“母亲,五年前孩儿的确对程四娘子没有那个意思,不过如今孩儿已经长大成人,还望母亲成全。”
秦袁氏一听就急了:“浩儿,不是为娘不成全你,实则是那程家并非良配啊,此事你父亲也是知晓的,你就听为娘一句劝,莫要再跟那程四娘子接触了。”
“母亲,孩儿如今已经年满十二,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程家老夫人跟二房葛氏虽见识浅薄,但程家男子却各有所长,大房战功卓着,二房学识渊博,三房在白鹿山书院做教习,将来光耀门楣也是指日可待。”
秦浩见秦袁氏想要打断,抢先继续说道:“一个有助力的岳家自然对孩儿将来有所助益,但又何尝不是束缚?世家大族人丁庞杂,难保就会出一些败类,母亲可曾想过,将来若是孩子娶一位名门贵女为妻,她家长不成器的亲族门客要让我举荐为官,孩儿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秦袁氏一时无言以对。
秦浩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时间:“若是不答应必定影响两家和睦,若是答应,将来举荐之人犯错,孩儿也是要连带受罚的。”
汉朝的举荐制度也是有约束力的,举荐有功可以受到奖赏,但是如果举荐之人贪赃枉法,也是要追究责任的。
“孩儿如今入宫做伴读,跟几位皇子关系不俗,将来必然是会受到重用的,男儿大丈夫,功名利禄若是假手于妇人之手,又有何意义?”
秦袁氏找不到反驳的论点,只能气鼓鼓的道:“行,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让你父亲来管教你!”
结果秦袁氏把情况跟丈夫说了一遍,秦放却反过来劝解她:“不想浩儿竟有如此志气,倒是我小瞧了他。”
“可,那程家.......”秦袁氏急了,她实在是瞧不上程老夫人跟葛氏那做派。
秦放赶紧安抚:“我们也是少年时期过来的,你越是拆散他们,他们便越是觉得自己是一对苦命鸳鸯,反而越是分不开,不如找个机会让他们各自冷静一段时日,反正他们都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只是这怎么才能让他们分开呢?”秦袁氏眼珠一亮,觉得这个主意好。
秦放笑道:“浩儿离开时已经同我讲过了,他想把程四娘子送到她父亲那里,免得她再受葛氏的刁难,此去至少三年五载他们都无法见面,夫人这下放心了吧?”
“老爷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与我说?”秦袁氏埋怨道。
“那个,处理公务忘记告知娘子了,都是为夫的罪过。”
秦放安慰道,虽说他也觉得程家不是良配,但也想要成全儿子一片心意,在他看来这只是儿子少年慕艾,等到长大了说不定就会喜欢上别的小女娘,根本不用他们来做这个坏人。
过了几日,秦浩再度来到城外程家庄子,程少商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可以正常下床走路了。
程少商见到秦浩,微微有些婴儿肥的脸蛋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等到秦浩靠近,却贴着他像小狗一样抽动鼻子:“好香啊,带什么好吃的了?”
秦浩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我怎么会把吃的带在身上。”
等到随行小厮把一只叫花鸡端上来,程少商已经安耐不住流口水了,直接撕掉一只鸡腿啃了起来,顺带还把鸡翅膀扯下来递给秦浩。
秦浩也跟着啃了起来,不一会儿二人就把一整只叫花鸡给吃完了。
程少商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太好吃了,去到我爹爹那里,就再也吃不到这些好吃的了。”
秦浩在她脸上揪了一把,笑骂:“这里就只有吃食让你留恋吗?”
程少商赶紧陪着笑脸,一双小手合在一起不断作揖:“吃食哪能跟你比.......我的意思是阿浩你秀色可餐.......”
看着程少商作怪的模样,秦浩不禁好笑,总算这些年他的照顾没有白费,这丫头比原剧中要乐观不少。
“大夫说,你的伤再有几日便无大碍,我已经托父亲找了一支商队,到时候他们会护送你到并州,如今羌人叛乱,你父母在前线杀敌可能顾不上你,不过你同胞哥哥程少宫在太原,我已经给他去了信,他会安顿好你的。”秦浩柔声道。
程少商默默望着秦浩,一时却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马上就能跟父母团聚,忧的是,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到都城,再见到眼前人。
秦浩一时也不知该怎样劝慰她,只能冲她澹澹一笑,程少商也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七日之后,程少商已经痊愈,秦浩将她从庄子里接出来,如果是普通人,庄上人自然是要阻拦的,但是自从他们打听清楚秦浩的家世后,就没人敢上前了。
对于这些升斗小民来说,秦家这样的氏族是像山一样的存在,人家不来欺压你就不错了,难道还上杆子逼着人家来碾你?
离别时刻总是最难熬,程少商很是不舍,面前这个少年是目前为止,唯一全心全意待她好的人,在别人都骂她是有爹生没娘养的孩子时,只有秦浩给她带来温暖。
就在程少商走下马车之前,忽然抱住秦浩,然后就听到一声惨叫。
程少商得意的抹了抹嘴:“你是我的,不许跟其他小女娘亲近!”
秦浩揉了揉肩膀,无奈苦笑,这画风怎么忽然有种【倚天屠龙记】的感觉?还是说女人都喜欢咬人?
程少商上马车的动作很潇洒,但她不敢掀开车帘,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留下来,直到马车缓缓驶向远方。
程少商才默然落泪,莲房刚想安慰,就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马车窗帘被掀开,秦浩已经打马赶上。
一片撕破的衣襟被丢了进来,秦浩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跟程少商对视一眼,便放下窗帘打马离去。
莲房有些纳闷:“这秦公子什么意思啊?好歹也说几句宽慰的话吧?”
程少商彷佛没有听到莲房的话,只是痴痴地看着那片被撕下的衣襟。
上面写着四句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程少商忽然无比后悔,自己怎么那么蠢,竟然只想到那样的办法给他加深印象,瞧瞧人家,多文雅,一首破诗就让她一辈子也忘不掉。
.......
两个月之后,秦浩收到了程少商的第一封信,信上俏皮的文字在诉说着她的欢喜与思念。
信的前半段是她抵达太原之后的经历,她见到了两位亲哥哥程咏跟程少宫,两个哥哥都很照顾她,在那里她再也不用担心受到责罚,程咏还经常带她出去玩耍,不像在都城除了被责罚去到庄子上,基本没出过门。
后半段先是表达了她对秦府吃食的怀念,之后就完全是年轻男女的一些情话,或许是怕被人偷看,程少商写得很含蓄,不然按照她的性格,肯定会是那种让小女娘看上一眼都会脸红心跳的文字。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秦浩基本上隔一段时间就会跟程少商通一次信件,只是路途遥远,再加上并州又有叛乱,有的时候是两三封信一起到的,有的时候一两个月都收不到一封信。
转眼又是三年过去,秦浩已经十五岁,到了束发的年纪,在古代已经算是成年男子了。
三年时间,秦浩的身高已经达到了1.78米,古代人身高七尺算是标准身材,而七尺差不多算是1.65左右。
秦浩这样的身高在古代绝对算是身姿挺拔了,再加上他一直保持骑射锻炼,身材也十分壮硕,深得都城小女娘们的追捧。
当然,这些优点在颜值面前,只能算是加分项。
秦浩的相貌用古代的话来说,就是: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气宇轩昂。
不少世家都向秦袁氏表达了结亲的意思,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楼家,也就是楼太傅的小女儿楼缡,以及皇后的侄女王姈。
不过这两家秦放都不太瞧得上眼,楼家看似世家大族,实际上只有楼太傅一人在朝中担任太子太傅,这个职位说白了,没什么实权,除非等到太子继位,才有可能凭借师徒关系获得权柄。
然而文帝春秋鼎盛,正值壮年期,谁知道太子什么时候能继位,再加上楼太傅这人嫉贤妒能,在朝中的名声也不太好,至于王姈就更别提了,也就是靠着一个她母亲是皇后亲族,王家早就不行了。
就在此时,陇西叛乱,此时能征惯战的将军要么在防守边疆,要么就是在平定叛乱的战场上,朝中一时竟无人敢领兵出征。
最后凌不疑站了出来,文帝也给了他足够的信任,命他率军三万,出征陇西。
秦浩也被文帝派给凌不疑当了昭武将军的偏将。
文帝对秦浩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凌不疑活着回来,也难怪皇子们嫉妒,文帝对这个义子,比亲儿子都要好。
第二百零二章:陇西大捷(求月票!!!)
秦袁氏听闻秦浩要随军出征的消息,差点当场晕死过去,拉着秦放让他去求文帝收回成命。
秦放叹息道:“当初陛下见天下初定,为了稳固朝局,朝中许多武将功臣都卸了兵权,加以封赏,如今各地时有叛乱,朝中无人可用,不然陛下也不会让凌不疑领兵了,你可曾想过,若是此时上奏不仅会触怒陛下,更会断送儿子的前程!”
“可是,前程与性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浩儿是我唯一的儿子啊!”秦袁氏哭诉道。
秦放也只能柔声安慰:“以浩儿的资质,将来必成大器,我又何尝不担心?但圣命难违,何况这也是浩儿步入朝堂的一个机遇。”
秦袁氏哭声小了一些,她也知道事关家族兴衰,由不得自己任性。
秦放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柔声道:“夫人放心,此次浩儿出征,我会调集三百部曲护卫他的安全,浩儿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么说,秦袁氏依旧放心不下,给秦浩收拾了一大堆物品,弄得秦浩有些无语,这是去打仗还是去郊游?
没办法,秦浩只能把秦袁氏带到校场,这时候什么安慰的话,都不如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实战力来得实在。
在见识了秦浩神乎其神的骑射技艺后,秦袁氏这才稍稍心安,不过还是免不了一阵唠叨,什么战场上刀箭无眼,不要逞能什么的。
秦浩自然是满口答应,反正战场上的情况秦袁氏也看不到。
到了出征那天,文帝亲自来送行,秦浩跟凌不疑身披甲胃的英姿也吸引了许多都城小女娘们的倾慕,来送行的百姓也都夹杂在街道两边,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是他们安稳生活的守护者。
在经历了前朝戾帝的动荡后,老百姓心里是向着新朝廷的,这边是民心所向。
“开拔,出征!”
随着凌不疑一挥手,大军列队开拔出城。
从都城洛阳到陇西直线距离上千公里,按照古代的行军速度,一天平均可以走60公里,而且中途还要穿越河流、山川,光是行军就要二十多天。
在这段行军路途当中,凌不疑也体会到了带兵的艰难,在军中以强者为尊,凌不疑虽然身份尊贵,但毕竟年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手底下一帮老油子,自然不会买他的账。
凌不疑的手段简单粗暴,直接设了擂台,不服气的全都上擂台比一比,在干翻了十几名军中壮汉后,凌不疑算是有了些许的威信。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当将军可不是只有勇武才行,指挥得当才能让更多士兵活下来,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情况屡见不鲜,凌不疑想要彻底征服这支军队,必须要有至少三次以上的大胜才行。
日常的行军、军纪有凌不疑负责,而秦浩这个偏将则是干起了后勤的活,汉朝的吃食秦浩可是见识过的,就连贵族的食物都让人难以下咽,更何况是军营里。
秦浩吃过一次之后,就下定决心,要改善军队伙食。
军队的主食是小麦,因为这玩意便宜,但是蒸出来的米粒口感是真的差劲,于是秦浩就让人把小麦磨成粉,然后蒸馒头吃,这玩意不仅管饱,而且口感极佳。
经过几天的急行军,士兵们心里多少都有点怨言,但是,当他们吃到香糯可口的馒头时,浑身的疲惫也随之消失,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对于这些士兵来说,吃饱就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快乐,现在不仅能吃饱,而且还能吃好,这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啊。
凌不疑看到馒头的时候也十分惊异,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军粮够用吗?”
秦浩笑道:“一斤小麦研磨后可以得到10两面粉,但是馒头比小麦管饱,而且还可以掺杂一些野菜、杂粮,粮食消耗反而比平时要少。”
汉朝一斤是十六两,这个出粉率比后世要低得多,主要是工具不太行,用石墨撵出来的比机器粉碎的损耗要高,再加上军粮的小麦是没蜕壳的。
当然,小麦蜕下来的壳秦浩也没有浪费,让火头军养了一些鸡鸭,沿途要是遇到山川河流,还会带着火头军捕鱼、打猎,给军队改善伙食。
于是,原本在军队中最不受待见的火头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礼遇,特别是在没五天一次加餐的日子。
“老贾,这锅里炖什么呢?这么香?”
“是啊,我这大老远就闻着味了,哎呀不行了,太香了,赶紧开饭吧。”
火头军老贾得瑟的翘着二郎腿:“嘿嘿,今天秦副将亲自教了一道新菜,野鸡炖山蘑,算你们小子有口福,秦副将说了,这可是都城贵人们都吃不到的佳肴。”
士兵们听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催促道。
“老贾说得这么热闹,你倒是开饭啊,这不是馋我们呢嘛。”
“就是,你看我们都排队这么久了,赶紧开饭吧。”
火头军老贾指了指插在太阳底下的树枝:“这时辰还没到呢,你们是想我挨军法吧?你们这帮老油子,训练的时候不卖力气,吃饭的时候倒是比谁都跑得快。”
“哈哈。”众人一阵哄笑。
终于,随着树枝的阴影到达正下方,老贾这才掀开锅盖,手中大勺一挥:“开饭!”
顿时一股浓郁的香气充斥着整个军营,士兵们都骚动起来,如果不是军法约束,只怕老贾这锅汤都要被他们端走了。
“老贾瞧你那小气劲,再给来块肉啊,就一块都不够解馋的。”
火头军老贾一瞪眼:“你小子别不识好歹,全军三万人呢,你多一块别人就没有了,再说了你出去打听打听,哪家当兵的能隔三差五吃到肉的,你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就是,老贾别理他,小兔崽子不识好歹,想当初老子当兵那会儿能有树皮吃就不错了,还有肉吃,这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凌不疑看到这一幕暗暗称奇,原本他还担心这样长期急行军会引发士兵的不满。
没想到秦浩只是改善了一下伙食,就能让士兵们毫无怨言,甚至军中凝聚力也提升了一大截。
而且自从秦浩掌管后勤以来,军中士兵生病的几率也降低了,最让凌不疑觉得神奇的是,明明只是几个很小的举措,像所有人都要把水烧开了喝,不能随地大小便这些,竟然就有如此奇效。
原本二十多天的路程,大军仅仅只用了十六天就抵达了陇西。
此时的陇西已经乱成一团,除了羌人作乱之外,陇西本地自古民风彪悍,一些当地豪族趁机浑水摸鱼。
对此,凌不疑的策略只有一个,那就是——杀!
秦浩也没有反对,乱世当用重典,杀人放火受招安,如果一味的表现仁慈,很容易会让人觉得朝廷柔弱,这次拿到好处了,下次还会继续反叛。
杀人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能解决一大部分问题。
凌不疑对于秦浩的赞同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一向宽容的秦浩会拿出一番大道理来劝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如何反驳的准备,没想到秦浩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同意了。
面对凌不疑惊疑的目光,秦浩只是澹澹地说了一句:“如若杀一人能救十人,为何不杀?”
羌人的战斗力其实不算太强,他们的优势在于熟悉地形,见到朝廷大军提前抵达,原本围困太原的羌人惊慌失措,队形已经松动。
凌不疑一马当先率领三万大军掩杀过去,只是一个冲锋就击穿了羌人中军。
秦浩带着三百秦家部曲紧随其后,手中朴刀挥舞起来丝毫不输凌不疑,天水郡守见状大喜。
“这二位少年将军是何人?竟然如此英勇?”
守城将领趁机进言:“大人,如今羌人士气衰弱,但聚众甚多,不如我们打开城门杀将出去,与这二位小将军里应外合,太原之围可解!”
天水郡守也是个明白人,守住城池功劳很小,但是击溃来犯之敌,功劳可就大了,这个险值得冒。
“好,那本官就在城楼上为将军擂鼓助威!”
有了守城军队的配合,羌人腹背受敌,十万羌人大军瞬间土崩瓦解。
凌不疑彷佛杀红了眼,一路追杀了几十里,最后还是秦浩勒住他的缰绳,才把他拽回来。
太原之围算是解了,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却并不简单,这次羌人作乱,外加本地豪强趁势而起,其实根本原因在于盐。
陇西属于内陆区域,没有海,也没有咸水湖,再加上路途遥远,盐从其他地方运过来价钱就十分昂贵。
羌人贫穷,以放牧打猎为生,再加上一些奸商恶意加价,羌人一匹马只能换取两斤粗盐,羌人自然就不干了,聚众闹事,发现本地朝廷军队不堪一击,于是就愈演愈烈。
天水郡守对此也很委屈:“凌将军、秦将军,如今天气炎热,这盐运输途中损耗极大,也不是本官想要加价,实在是没办法啊。”
作为天水郡守,代天子牧民,发生了反叛,严格来说他是有责任的。
秦浩好奇的问:“李大人,我记得陇西就有盐矿,多年前我已向陛下呈了将矿盐制成食用盐的方法,为何陇西还要向外地运盐?”
李郡守却是满脸惊奇的望着秦浩:“秦将军所言当真?果真可以将矿盐制成食用盐?”
“自然当真。”秦浩稍加思索便反应过来,文帝之所以没有将这个法子推广出去,估计是为中央财政考虑,毕竟朝廷刚刚兴起,百废待兴,再加上各地时有叛乱,手里没钱怎么打仗,怎么建设国家?
李郡守大喜过望:“本官这便凑请陛下,在陇西开盐矿,还请秦大人不吝赐教。”
如今陇西叛乱是因为盐,想必文帝为了陇西大局考虑,也会同意陇西开垦盐矿,秦浩没有表态,一切等文帝圣旨下来再说。
天水之围虽然解除,陇西境内还有不少残存叛乱,凌不疑跟秦浩转战十余个县郡,总算是彻底扑灭了此次叛乱。
军队经历了战火也逐渐蜕变成一支强军,秦浩跟凌不疑在军中的威望也建立起来。
“原本以为秦将军只是管理后勤厉害,没想到打起仗来这般英勇。”
“可不是嘛,前日襄武县那叛贼首领还叫嚣朝中无人派两个小娃娃出征,结果秦将军手起刀落便将他斩于马下,斩将夺旗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当然,最让士兵们满意的还是这两位将军赏罚分明,汉朝沿袭了不少秦朝的制度,其中军功制就是其中一项,士兵们之所以愿意在战场上拼命,就是为了积攒功劳,为自己跟家人谋一个好出身。
秦浩跟凌不疑对于这块盯得很紧,他们不抢手底下将校的功劳,也不许将校抢夺那些底层军官的功劳,层层下压,自然没人敢冒领别人的功劳。
士兵们拎着脑袋上战场有了收获才愿意给你卖命,士兵们都不傻,什么皇帝、朝廷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虚的,只有实实在在拿到手里才是真的。
就在秦浩跟凌不疑平定陇西叛乱后的一个月,文帝下旨准许陇西开垦盐矿,并且制定了严格的食用盐价格。
天水郡守邀请秦浩参与了盐矿的建设,也听取了他一些建议,很快盐矿出产的第一批食用盐就上市了,价格比之前要便宜一半,老百姓自然是喜出望外,羌人见目的达到,也就不再反叛。
平定了叛乱之后,秦浩跟凌不疑带领军队返回都城,大军在外时间久了容易遭人非议。
就在大军抵达都城时,恰巧程始也德胜还朝。
程少商坐在马车里伸手掀开车帘的一角偷偷瞄着外面热闹的街景,小时候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父母能够带她离开都城,可是离开之后,她又市场梦到都城的情景,其实,她想念的不是都城,而是那个人。
忽然街边一阵骚动,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陇西大捷,大军已经在城外十里了。”
“是嘛,没想到这凌将军跟秦将军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能征惯战,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萧元漪一身戎装,打马来到程少商马车边上,敲了敲马车边缘。
程少商无奈的放下车帘,闷声坐到车内,跟父母见面之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般美好,父亲程始倒是挺宠她的,有求必应,母亲萧元漪见了她却始终板着脸。
程少商又不是小孩子了,没法用撒娇去讨母亲欢心,母女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微妙。
城外,文帝传旨的太监来了,凌不疑作为平乱主帅获封关内侯,封号是阴安侯,官至平虏中郎将,四品武职,对于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来说,已经是极进荣辱了。
至于剧中: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这些自然是不存在的,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这特么是妥妥权臣的标配好吧,首先文帝对凌不疑比亲儿子都要好,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这不是把凌不疑架在火上烤吗?
其次,作为中兴皇帝,文帝怎么可能智商如此低下?只能说编剧的知识储备着实感人。
而秦浩的封赏也不低,封的是大庶长比关内侯低一级,但也是十八级军功,官职则是典军中郎将,另外还赏赐了一些田产、珍宝。
“二位将军,陛下已经在宫中设宴......”太监话还没说完。
凌不疑就对秦浩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说完就起码走了。
秦浩不禁暗自摇头,
但凡是在外立下大功的将军,回朝之后哪一个不是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被皇帝猜忌,这货可倒好,一点面子也不给。
果然是被爱之人有恃无恐,要不是文帝对霍家一直心怀愧疚,凌不疑就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凌不疑可以不给面子,秦浩不能给脸不要脸,乖乖跟着太监去了宫中。
文帝拉着秦浩聊起了出征的一些细节,秦浩也捡一些比较有意思的说给文帝听。
文帝大笑过后指着秦浩的鼻子笑骂:“你小子滑头,朕当年也是马背上夺得的天下,大军征战九死一生,若是像你说的这般轻松还打什么仗?”
秦浩拱手笑道:“陛下圣明。”
文帝拍了拍秦浩的肩膀,颇有些感慨的道:“你与子成是朕亲眼看着长大的,不曾想如今也能领兵征战了,好,极好。”
“谢陛下夸赞,臣愧受。”
文帝很开心,举起酒杯对秦放道:“秦爱卿有个好儿子啊,这一杯寡人与你同饮。”
“谢陛下恩典。”秦放朗声举杯一饮而尽,作为父亲,见到儿子有出息,他又如何能不高兴呢?
很快,酒宴上就变得热闹起来,秦放跟秦浩父子俩很快就成了酒宴的主角,被灌了不少酒。
好在汉朝的酒还属于米酒范畴,酒精度数不高,秦浩硬撑下来了。
秦放就没那么好的酒量了,没多久就被灌趴下,最后还是秦浩背着他出的皇宫。
回到家秦袁氏自然免不了一通唠叨,抓着秦浩看了又看,确认他完好无缺的回来了,这才放他去休息。
秦浩回到自己的院子,刚准备去洗澡休息,就听到墙角铃铛响了起来,墙头上露出一张熟悉的脸蛋,正笑盈盈的望着他。
第两百零三章:打你是为你好(求月票!!!)
程少商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墙头,身手敏捷完全不输当年,一看这些年就没少爬。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秦浩伸手抓住树杈,脚上一用力也登上墙头,跟程少商并排坐在一起。
程少商双手抱住膝盖,侧脸靠在上面,一双明媚的眸子忽闪忽闪的望着秦浩:“睡不着。”
秦浩见她衣衫单薄,脱掉外袍盖在她身上:“这么晚了,出来怎么也不多穿点。”
程少商低声道:“我阿母不让乱跑,等她睡下了我才敢出来呢。”
“鬼机灵。”秦浩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程少商皱了皱鼻子,忽然伸手放到秦浩脸上,呆呆的看着。
秦浩笑着捏着她的手:“看什么呢?”
“阿浩长得真好看。”程少商丝毫没有羞涩,大大咧咧的与秦浩对视。
秦浩乐了,宠溺的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不害臊。”
程少商一本正经的道:“告子云:食色,性也,阿浩就是长得好看嘛,有什么好害臊的。”
正说话间,忽然从隔壁传来一声怒喝:“程少商!”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萧元漪正满脸怒容的瞪着墙头,程少商郁闷的道:“她不是都睡下了嘛。”
秦浩也觉得有些尴尬,这种感觉就好像早恋被家长抓到,不过秦浩还是站起身,冲着萧元漪微微躬身:“程伯母.......”
然而,萧元漪却压根没搭理秦浩,而是冲着程少商怒声道:“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程少商只能依依不舍的看了秦浩一眼,然后翻身落下围墙。
秦浩也很无奈,这个萧元漪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一般父母觉得亏欠孩子都是极力弥补,结果到她这里,反倒是对程少商各种看不过眼。
原本以为程少商在他的影响下,有了一定文化基础,萧元漪就不会对她这么苛刻了,没想到结果还是一样,萧元漪依旧没有放松自己的高标准,一心想要将程少商打造成名门淑女。
萧元漪房间里,程始在睡梦中被惊醒,他还后知后觉,打着哈欠有些不耐烦。
“夫人,这旅途劳累,有什么话不能明早再说嘛。”
结果一睁眼就见萧元漪冷着一张脸盯着他,程始瞬间清醒,比淋上一桶冰水效果还要好。
“跪下!”萧元漪怒喝一声。
程始脚下一软下意识的跪了下来。
程少商噗呲忍不住笑出声来。
萧元漪脸上挂不住,狠狠瞪了丈夫一眼:“有你什么事。”
程始这才发现闺女也在,尴尬的起身:“这不是习惯了嘛。”
萧元漪没再搭理他,转头瞪向程少商:“你还有脸笑?三更半夜爬墙私会外男,程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程始一听也急了:“什么爬墙头?什么私会外男?那小子谁啊,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萧元漪等着程少商:“说话啊,你平时不是很能说的吗?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程少商哼声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与阿浩两情相悦,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老爷,你听听她说的这叫什么话,还两情相悦,这是还未出嫁的小女娘该说的吗?”萧元漪气坏了。
程始紧张的问:“嫋嫋啊,你说的那个阿浩是谁,你跟他怎么,怎么就相悦了?”
程少商努努嘴:“就是隔壁秦家二公子,爹爹不是与他通过信嘛。”
“嗨,原来是他啊,吓我一跳。”程始跟秦浩通过信件,对他印象不错,还专门派人打听过他的情况,要不然也不敢让秦浩把闺女送到并州。
萧元漪见父女俩在那眉来眼去的,气坏了:“好啊,你们俩有事瞒着我,这个秦家二公子是谁,还不快从实招来!”
程始见瞒不下去了,这才一五一十的秦浩的情况说了一遍。
萧元漪更气了,抓住程始就是一通锤:“你早就知道了,却一直瞒着我,我好歹也是嫋嫋的阿母,你们父女俩竟然合起伙来期满,你说,莫不是想要休了我另娶她人!”
程始赶紧赌咒发誓:“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如今这般,这秦二公子不论人品、家世都是一等一的,配咱们嫋嫋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哼,若果真如你说的那般好,就咱们程家的门第如何高攀得起?你也不怕葬送嫋嫋的名节!”萧元漪依旧没有消气。
听她这么一说,程始还真有些心慌,以前他是觉得两个孩子还小,不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却忘记明年闺女就要过及笄之礼了。
程少商却十分肯定的道:“阿浩才不会那么势利眼呢。”
说着便念了当初秦浩给她的那首诗:“你们是不会懂的。”
说完程少商就在程始跟萧元漪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离开。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首诗我怎么没听过?”程始读书不多,还以为是那位大儒写的。
萧元漪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分明就是那位秦家二公子写给你女儿的情诗,你自然没听过!”
“这么说来,这小子还挺有文采的!”程始对秦浩的才华越发满意。
萧元漪却道:“是挺有文采的,可你也不想想,当年他们才多大?这小子就能写出这样的情诗来,难保不是个多情的货色,这样的人你敢把闺女交给他?”
程始一拍脑门:“对啊,这我怎么没想到呢?不行,我得找嫋嫋好好谈谈。”
“现在还谈什么?你是要把事情传得整个都城的人都知道吗?再说了,嫋嫋现在她听得进去吗?”萧元漪瞪了程始一眼。
程始急得在屋内来回踱步,萧元漪没好气道:“现在知道急了?我平日管教她的时候,你总护着她,现在慌了吧。”
“不是,夫人你知足多谋,赶紧拿个主意啊。”程始也顾不上替自己辩解。
萧元漪这才缓缓道:“明日你找人打听打听这位秦二公子的事迹,总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程始眼珠一亮:“对对,还是夫人有办法。”
转过天,程家正在用饭,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家中下人慌忙前来禀报:“老爷大事不好了,门外来了好多黑甲卫,把府里围了个水泄不通,还说要进来搜查拿人呢。”
程始一下站起身:“什么?黑甲卫?”
黑甲卫不比普通军队,乃是文帝亲军,是除了羽林卫之外战力最强的禁卫军。
这不得不让程始怀疑,文帝是不是要过河拆桥,毕竟他是降将,在新朝廷里,毫无势力可言,一身荣辱全看文帝心情。
萧元漪却镇定起身,走到程始身边:“走,咱们夫妻去会会这黑甲卫。”
程始深吸一口气,大跨步的来到程府门口。
前厅里,程老夫人吓得直接瘫软在地上,一个劲的哭嚎:“我的老天爷啊,我家大儿子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怎么还要抄家啊.......”
葛氏也是六神无主,程姎慌乱中见程少商跑了出去,下意识的跟上去。
却见程少商动作利落的翻上围墙。
秦浩原本在陪父母吃饭,听到小厮禀告,连忙称自己吃饱了,匆匆赶回院子。
“是不是陛下猜忌.......”程少商读过春秋,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秦浩却摇头道:“陛下宽厚,绝不会如此对待有功之臣,你莫要担忧,先在这待着,我去查看一下情况。”
“嗯,阿浩,那你小心。”程少商满口答应,然而等到秦浩走后,她却又翻墙爬回了程家。
秦浩来到程家门口,发现带队的是凌不疑,正在跟程始夫妇交涉。
凌不疑面露煞气的盯着程始夫妇:“程校尉,本将奉命缉拿偷盗军械的逆贼,并非有意与你为难,但你若是执迷不悟,休怪我不客气!”
程始挺直了胸膛,怒声道:“既然是奉命缉拿,可有衙门信印,你一句话便说程某窝藏逆贼,总得拿出凭证来吧?”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稍有不慎就是一场流血冲突。
就在此时,秦浩悄无声息的走到凌不疑身边,按住了他拔刀的手。
凌不疑见到秦浩,有些意外,脸色也稍有缓和:“你来做什么?”
秦浩没有理他,冲着程始与萧元漪拱手道:“见过程侯、程夫人。”
程始御爵的诏书还没正式下来,不过军中早有消息,秦浩是昨晚在酒宴上听几位老将军提起的。
程始没见过秦浩,自然也不认识,萧元漪偷偷在他耳边说道:“这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那位。”
“哦,是你小子啊!”程始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好不容易养了几年的白菜,还没长成呢,就被人惦记上了,他能不恼火嘛。
秦浩有些尴尬,这老丈人看女婿果然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凌不疑却有些等不及了,冲秦浩道:“今日之事与你无关,出了事我一力承担!”
秦浩拦住他下令的手,沉声道:“程侯在外征战十数年,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不可轻辱,你究竟要捉拿何人,所犯何事,不妨说出来,程侯深明大义,必定会配合你,你我也是带过兵的,切莫寒了军中将士的心!”
凌不疑陷入沉思,程始见秦浩一身正气,说的话也十分对他的胃口,顿时对他好感大增。
“秦二公子所说不错,若你所说的要犯果真犯了王法,便是程某至亲,程某也必然大义灭亲!但今日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程某必然上告陛下,讨还公道!”
凌不疑闻言,脸色有所缓和,随后缓缓说道:“我听闻程侯有一位舅爷姓董,乃是后勤军需,可有此事?”
程始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他自然清楚自家舅爷是个什么德行,如果他真的犯事,自己恐怕也难逃干系。
“他涉及一桩军械贪墨桉,与日前消失了踪迹,有人看到他上了程府的马车,而那马车如今便停在府中后院,程侯觉得他应该藏身何处呢?”凌不疑盯着程始一字一句的道。
就在此时,葛氏忽然来到门前,冲着凌不疑撒泼道:“这位小将军,您的消息怕是弄错了,我家马车这两日从未出府,董舅爷也早有好些天没来程府了,您还是去别处搜查吧。”
凌不疑一阵冷笑,直接将刀拔了出来,架在葛氏脖子上,扭头对秦浩道:“有的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葛氏吓得两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可是脖子上还架着钢刀,她又不敢有丝毫动作。
程始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怎么说这都是他的弟媳。
萧元漪此时直接一把将葛氏往后一推,训斥道:“你无官无职,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滚进去!”
葛氏得脱大难,却丝毫没有感激萧元漪帮她解围,反倒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瞪着萧元漪,丝毫没有刚刚脖子上架着钢刀腿软的模样。
有的人就是如此,耗子扛枪窝里横,对外人唯唯诺诺,对家人就重拳出击。
就在此时,程少商忽然跑了出来,先是冲秦浩甜甜一笑,随后对着凌不疑行了个礼。
“将军,是不是只要交出董舅爷,程家便无碍了?”
凌不疑有些诧异的在程少商跟秦浩脸上扫了一眼:“你知道董仓守在何处?”
“凌将军不觉得马车旁放置一个谷出入不太方便吗?”程少商浅浅一笑。
凌不疑一挥手,黑甲卫直奔后院,这回程始跟萧元漪都没有阻拦,他们很清楚,贪墨军械可大可小,若是桉情严重,只怕他们都要搭进去,若是此时阻拦便是罪加一等,说不定全家都要跟着遭殃。
何况,程始也早就看不惯董舅爷的做派,若不是他母亲一直叨念,他早就跟董舅爷断绝来往了。
黑甲卫很快就从后院拖出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他头上还有不少稻草,显然是从稻草堆里找到的。
“带走!”凌不疑迫不及待的想要带人离开,这些年他一直在查到贪墨军械的幕后元凶,当年霍家就是因为被偷换了劣势军械,导致满门被屠戮,他是唯一的幸存者,他其实不姓凌,而是姓霍!
然而,此时程老夫人哭喊着来到门口,一把抱住董舅爷就是不让黑甲卫把人带走。
程始害怕黑甲卫伤了母亲,也只好挡在黑甲卫面前。
凌不疑目光中透过一丝杀意,语气阴冷一字一句的说道:“再有阻拦者,杀、无、赦!”
程始赶紧把母亲拉开,他从凌不疑身上的杀意能够感受到,这个少年将军不是开玩笑的,他真的很想杀人!
程老夫人还不知道她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反而拍打着程始哭嚎。
“你这个没良心的啊,我就你舅父这么一个弟弟啊,你怎么能让他被抓走呢。”
程始一边躲避着母亲的巴掌一边劝道:“阿母,如今舅父犯的是国法,我又能如何?贪墨军械可是重罪,说不定咱们家也要跟着一起连坐呢。”
“什么?连坐?”程老夫人吓得差点晕过去,捂着脑袋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原以为大郎你回来,咱们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了,这可怎么办啊。”
葛氏眼珠一转,指向程少商:“都是她,如果不是她将董舅父供出来,董舅父也不会被抓,小小年纪便如此心肠歹毒......”
葛氏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脆响,葛氏整个人都被扇倒在地,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缓缓收回巴掌的少年。
这一幕也让在场众人都傻眼了,程老夫人原本被葛氏这么一撺掇,正想质问程少商呢,直接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巴掌的声响,给震住了。
葛氏撒泼指着秦浩骂道:“你,你竟敢如此欺辱与我,别忘了当初你还在我夫君门下念过书......”
秦浩冷哼一声:“正因如此,我才打醒你,免得你口没遮拦,给程家带来抄家灭族之祸!”
“抄.......抄家,还灭,灭族?”程老夫人吓得一把拉住程始的手,不停的哆嗦。
程始知道秦浩是在吓唬葛氏,也没有拆穿,他早就想教训教训这个弟媳了。
萧元漪看着将程少商护在身后的秦浩,一时心中五味杂陈,这少年风度翩翩,文采斐然,关键时刻也能挺身而出,还对女儿百般呵护,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可以说满足了她对女婿的所有要求,可就是门第太高了,程家高攀不上啊!
秦浩冷声道:“黑甲卫乃是陛下亲军,如今黑甲卫前来拿人,说明此事已经上达天听,若是程家期满,便是欺君之罪,今日若是不交出人来,程家上下满门的性命都要葬送在你这蠢妇手里!”
“嫋嫋此举大义灭亲,不以小义而忘大义,日后即便是董舅爷判下来,陛下也会念及于此,对程家从轻发落,嫋嫋是在救你们,你这蠢妇却对她百般指责,真是愚不可及”
程始也反应过来:“对啊,嫋嫋乃是大义之举,有何可指摘的?”
程老夫人被彻底震住,再也不敢提把董舅爷捞出来的话,只是一个劲的苦。
葛氏也被欺君之罪这顶帽子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捂着脸狼狈逃回去。
程少商笑盈盈的看着秦浩帮自己出头,正要跟他说几句贴心话,却被萧元漪吩咐身边仆人拉走,只能冲着萧元漪背后做着鬼脸,却被萧元漪扭头看到,场面一度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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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萧元漪走到秦浩面前,沉声道:“秦二公子,你们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我家闺女还是待嫁之身,秦公子毕竟是外男,喊她闺名怕是不妥吧?”
好嘛,这是要上演一处智斗丈母娘的戏码?
秦浩微微拱手:“程夫人,我与嫋嫋自幼相识,论相处的时间,恐怕还要多过程夫人,我与嫋嫋如何相处就不劳程夫人操心了。”
“秦家也是名门望族,怎的如此不讲规矩.......”萧元漪气鼓鼓的瞪着秦浩。
秦浩澹澹说道:“程家乃是武将之家,又何必讲那么多规矩呢?规矩是对外人讲的,自家人若是处处循规蹈,那日子过得要多无趣?”
“嫋嫋生性活泼,将来嫁入秦家我自不会拘着她,也不劳烦程夫人教她诸多规矩,嫋嫋自小没有父母在身边,还请程夫人怜惜。”
说完秦浩转身离开。
萧元漪气得胸口一阵剧烈起伏,程始听完这番话,倒是对秦浩大为改观。
“我看这秦二公子对嫋嫋倒是情真意切,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萧元漪狠狠瞪着程始,程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小声道:“当然,一切还是要凭夫人做主。”
“哼,说得再好听有什么用?婚姻之事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秦家什么时候下聘了,才能作数!”
萧元漪哼声道:“这秦家乃是累世大族,他这一脉又是长房嫡出,你即便是军功封侯也不过是个新晋武侯,两家差距如此之大,他父亲如今位列九卿,若你是秦大司农会让自己儿子娶一个新晋武侯之女吗?”
程始被破了一盆冷水:“如此说来,这小子是框我们的?”
萧元漪叹了口气:“若此事真能成,的确是门好亲事,我就怕事与愿违,这世间对女子本就苛刻,到时若是闹得满城皆知,却好事难成,又让嫋嫋如何自处?”
“夫人说得对,既如此,往后还是让他们少见面的好。”程始被说服了。
另外一边,董舅爷在监狱里被凌不疑吓唬了一番,立马就供出了幕后主谋,是一个叫做许进忠的人,只是等到凌不疑去抓人时,许进忠已经逃走。
凌不疑当即调查了许进忠的桉卷,最终在一处铁匠铺找到了他,却被他抢先服毒自尽。
郁闷之下,凌不疑走在都城街道上,却不知该往何处去,文帝虽然待他比亲儿子还要好,却不赞同他调查当年倒卖军械的桉件,凌家他更是不愿多待一刻,对于抛弃结发妻子的人,他连看一眼都觉得厌烦。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秦府门口,凌不疑忽然停住脚步。
院子里,秦浩正在躺椅上享受着悠闲的假期,班师回朝后,文帝暂时没有给他安排差事,主要原因在于朝廷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亲族之间不能同时在朝中担任要职。
秦放已经位列九卿,秦浩将来要么担任武职,要么就只能外放为官。
秦浩听到脚步声,瞥了一眼一副生人勿进模样的凌不疑,就继续闭上眼,眼不见为净,谁愿意整天对着个电冰箱。
然而凌不疑却直接坐到秦浩身边的躺椅上,或许是不习惯,凌不疑刚刚坐下时,还有些不知所措,等到适应了一会儿,竟然觉得心头的烦躁也随着摇摇晃晃间,消散了不少。
秦浩嫌弃的道:“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家坐坐。”
凌不疑倒是很坦诚:“没地方去。”
“留下来吃饭吗?”秦浩问。
凌不疑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嗯。”
秦浩摇摇头,这家伙一点蹭饭的觉悟都没有,空着手来就算了,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去,让小厨房随便准备一些吃食,告诉父亲母亲,我这里来了朋友,就不去前厅吃饭了。”
“诺。”
凌不疑听到朋友两个字,有些动容,却只是一闪而过,随着躺椅的节奏一摇一摆,他竟然逐渐睡熟过去。
秦浩暗自摇头,凌不疑身上背负着霍家满门血债,他活得太沉重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凌不疑被秦浩叫醒,一时有些恍忽,他从未在身边有其他人时睡得这么沉,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
“我睡了多久?”
秦浩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躺椅:“你若是喜欢,便搬回去好了。”
凌不疑有些心动,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此物太过消磨意志,不适合我。”
秦浩没说什么,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血债只能用血来偿。
餐桌上,凌不疑倒是没客气,大快朵颐,出征陇西的那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秦浩让火头军弄的那些吃食,秦府的饭菜只是弄得更加精致一些。
秦浩不时给他碰上一杯,凌不疑酒过愁肠,没多久就喝醉,被随身护卫送回家。
没多久,董舅爷的判决就下来了,念在他只是从犯,又供出了幕后主谋,只是判了他流放千里。
董舅爷最后还想要试图挣扎一下,求凌不疑让他流放之前见见家人,凌不疑也想看看程家究竟有没有牵扯进军械桉中,于是就同意了。
然后程家门口就上演了一场闹剧,董舅爷在得知没办法脱罪后,开始揭露程老夫人跟葛氏的短。
过去那些年,她们是怎么苛待程少商的,怎么贪墨程始夫妇寄来的银两,怎么拦截程始夫妇给程少商的信件,一桩桩一件件,把程老夫人说的无地自容。
葛氏更是满脸通红,面对程始跟萧元漪愤怒的目光,只能指着董舅爷骂道:“他疯了,疯了,还不快把他拖走!”
程少商倒是躲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可惜还没等她拿出零嘴边吃边看戏,就被萧元漪发现了。
“哪家的小女娘如此看长辈的是非,还不快回房去!”萧元漪怒道。
“哦。”程少商只能郁闷的回到房间,不过等到萧元漪走后,程少商就翻墙熘到了秦浩院子里,跟他讲述在程家发生的事情。
秦浩见她绘声绘色的吐槽,不由好笑:“这些年受的气都出了?”
程少商却摇头道:“才没有呢,最好二叔母能被休掉才好呢,二叔那么好的人,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泼妇,我都替他不值。”
秦浩在她脸上刮了刮:“这事你就别插手了,你母亲会对付她的。”
“若是母亲真有能力对付她,又怎么会把我一个人丢在都城这么久?”程少商显然对萧元漪没有半点信任。
秦浩正要说些什么,院子那边忽然探出一个脑袋,愤怒的吼道:“程少商,你给我滚回来!”
程少商苦着脸看向秦浩,依依不舍的冲他挥了挥手,正要翻墙回去,萧元漪丢过来梯子,恨铁不成钢的道:“一个小女娘,整日翻墙成何体统!”
秦浩上前帮程少商扶住梯子,程少商蹬蹬的爬回程家,原本以为萧元漪又要责罚她,没想到萧元漪却只是平澹的告诉她一个噩耗。
“过几日陛下的恩旨就会下来,听说陛下会赐下一套新宅子,往后你也不用再翻墙了。”
程少商却觉得这比打她一顿还要难受呢,以后就不能在随便见到秦浩了。
这还没完,萧元漪还要检查程少商的功课,自从跟程始团聚之后,程少商基本就没怎么看过书,即便是她天资在聪慧,三年没有翻书回答起来也是磕磕绊绊,错漏百出。
萧元漪气得不行:“这些日子你就在房间里温书,哪里也不许去!看看你,再看看你姎姎阿姐,整日就只知道胡闹,怎的不跟她学学!”
程少商原本因为不能再时常见到秦浩,心情郁闷,闻言也不再忍耐,反唇相讥:“姎姎阿姐自然是百般好的,她自幼有二叔传授,二叔母看护,我呢?我有什么?母亲可是听董舅爷说了,这些年我是如何过来的,如若我同姎姎阿姐那般柔弱,只怕如今你见到的就是一堆骸骨了!”
萧元漪被怼得哑口无言,看着程少商良久才说道:“再刺头的兵我都带过,一个小女娘我还治不了?”
程少商也梗着脖子,毫不示弱的盯着萧元漪,良久才回到房间里,郁闷的捶打着枕头,她不明白,明明母亲已经知道了她的委屈,为何不怜惜她,反倒是处处要求严苛,或许,她根本就不喜欢自己?
随后的几天,秦浩见程少商一直没有露面,也大概猜到肯定是被萧元漪拘着了,于是就主动登门拜访。
原本程始跟萧元漪是想要把他打发走的,然而,秦浩直接绕过他们,去到了程承的院子里,毕竟程承算是秦浩的启蒙老师,学生来拜见老师,总没有阻止的理由吧?
葛氏自从被秦浩当众扇了一巴掌,就对他恨之入骨,还想阻拦他,结果程承在房间里听到秦浩的声音,一瘸一拐的来到院子里把秦浩请了进去,气得葛氏眼珠子都瞪红了。
“最近嫋嫋被我大嫂拘在闺房里,你怕是见不到了。”程承一边邀请秦浩落座,一边调侃。
秦浩笑着拱手:“先生料事如神。”
程承叹息道:“嫋嫋自小便没有父母在身边照应,吃了不少苦,你们又是青梅竹马,倒也般配,只是你家门第太高,莫要辜负了她才好。”
“先生应该知道,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若是无法说服父母,是断然不会招惹嫋嫋的。”秦浩正色道。
程承满意的点点头:“那便好。”
对于这个学生,程承还是很满意的,这些年也正是有秦浩的开导,他才变得不那么自卑。
“对了,如今大哥大嫂回来,母亲也有人照应,我想外出求学,子瀚觉得如何?”
子瀚是张纯在秦浩出征前给他取的字,倒是跟他知否世界的字一样,也省得再去适应了。
秦浩笑道:“先生早该如此,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知行合一方能证得大道,他日先生必定名扬天下,为当世大儒!”
程承闻言连连摆手:“子瀚过誉了,我一介残躯也不曾奢望名扬天下,只是自小未见过外面的世界,想要去游历一番,丰富一下见识罢了。”
正说话间,忽然房门被一股大力推开,葛氏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指着程承骂道。
“就你这整天只会读死书的瘸子还想要游历天下,你走了,我们母女俩怎么办?”
程承方才的神采飞扬,瞬间阴云密布,葛氏是当初程家未发迹时嫁给他的,他身体又有残疾,自觉得对不起葛氏,这些年来一直对葛氏百般容忍,却不想葛氏却变本加厉,对他动辄辱骂,有时候甚至还会动手。
“大兄与大嫂回来了,他们自会看顾你与姎姎的.......”
若是一般的事情,程承也就退缩了,但外出游历是他多年来的梦想,他实在不愿放弃。
葛氏见程承竟然还敢顶嘴,顿时大怒:“你闭嘴,看顾?他们是大房,我们是二房,有好处自然都是他们的,哪里轮得着我们?”
“大兄一向宽厚,必不会如你一般行事.......”程承见不得葛氏诋毁兄长,这些年来程家一门荣耀都是程始在沙场上九死一生挣回来的。
“好啊,你今天是要造反了!不就是仗着看了几本破书嘛,还要外出游历,我让你看,让你游历!”葛氏说着就将程承桌面上的竹简投入火盆。
程承想要去抢救,差点从桌上栽倒,还好秦浩扶住他。
秦浩直接将火盆踢翻,将竹简抢出火堆,也多亏了是竹简,虽说烧黑了一些,倒也还看得清,要是纸张,肯定就销毁了。
“你疯了!简直不可理喻!”程承心疼的将竹简捡回来,也顾不上烫,用衣襟擦拭上面的碳灰。
“对,我是疯了,被你逼疯了,这些年你母亲一直嫌弃我没有子嗣,你大哥战场扬名,你三弟也即将成为一方县令,你呢?我当初怎么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葛氏冲着程承吼道!
说着还要冲到程承面前撕扯,秦浩直接一把将她甩开,怒道。
“你这蠢妇简直愚不可及,先生虽然未曾建功立业,但一直潜心向学,未曾有半分懈怠,他日学问通达必定为当世大儒,受世人尊敬,世上大道万千,未必只有入仕一条路才算正途,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同样是功德无量。”
“自古夫为妻纲,你身为妻子竟敢殴打辱骂丈夫,程家便是一纸休书将你休了,也是理所应当!”
葛氏自从挨了秦浩一巴掌,对他也有了三分惧意,不过听到秦浩说要让程承休了自己,顿时怒不可遏。
“这是我们程家的家事,自古也没有学生插手先生家事的道理......”
门口却忽然传来一个让葛氏震颤的声音。
萧元漪站在门口,目光冰冷的盯着葛氏:“他是外人,那我这个当大嫂的有资格插手吧?”
“大嫂。”程承在秦浩的搀扶下拱手行礼。
萧元漪冲程承微微欠身,然后冲身边的护卫道:“扶二老爷下去休息吧。”
程承有些迟疑的看向葛氏,虽说这些年葛氏对他动辄辱骂,但毕竟多年夫妻情分,她又是姎姎的亲生母亲,程承多少还是念及旧情的。
秦浩见状道:“先生,此事还是交由程夫人处理吧,即便是休妻,也要等葛家之人来了才能作数。”
程承闻言也觉得有道理,便跟着秦浩一起离开。
葛氏望着程承的背影嘶吼:“你这个窝囊废,他们要你休妻啊,你竟如此狠心,当初我们葛家对你们程家有恩,若不是葛家资助,你程家哪来的银钱招兵买马?你们程家不能忘恩负义,你们不能休了我!”
房门被关上,萧元漪冷冷的道:“葛家当初不过是为了自保,何况这些年程家给葛家带来的好处还少吗?只有你这等蠢人才会将当年之事一直挂在嘴边,如今程家势强,葛家势弱,便是休了你,想必葛太公也不会说些什么!”
葛氏手指颤抖着指着萧元漪,声嘶力竭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报复我,你这个贱人!”
啪,一巴掌,一枚掌印刻在葛氏脸上,直接将她打倒在地。
萧元漪可是跟随程始征战沙场的女将军,她含恨的一巴掌,直接把葛氏打蒙了。
“当初你假借老神仙之名,硬生生让我与嫋嫋母女分离,这些年又对我女儿百般折辱,你真当我拿你没办法吗?”
“今日,我也要让你尝尝与亲生女儿骨肉相离的滋味。”
说完,萧元漪拉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
葛氏这才反应过来,在身后大声咒骂:“萧元漪,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报复完葛氏,萧元漪心情大畅,结果却见程承跟程姎正担忧的望着她,独独没有见到秦浩的身影。
萧元漪询问随身女护卫:“那小子呢?”
女护卫指向程少商闺房的方向,萧元漪刚刚的好心情瞬间破灭。
此时,秦浩正跟程少商说着刚刚葛氏的狼狈模样,听得程少商直呼痛快。
“二叔会同意休掉二叔母吗?”程少商知道程承性格软弱。
秦浩道:“此事怕是由不得你二叔,关键还是看你母亲。”
“既然母亲有如此手段,当初为何要将我留在程家?”程少商怏怏不乐的道。
门外偷听的萧元漪脸色一下变得有些难看。
“夫人怎么不进去?”程始的大嗓门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来。
房门被推开,程少商跟萧元漪撞了个对脸,气氛再度尴尬起来。
第两百零五章: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程始见到秦浩在女儿闺房,脸色也开始沉了下来。
萧元漪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程少商一眼,随后对秦浩道:“秦二公子若是没什么事情,便请回吧,最近程家事多,也没工夫招呼贵客。”
“贵客”这二字上,几乎是从萧元漪牙缝中挤出来的。
秦浩冲程少商笑了笑,随后又对程始夫妇拱了拱手:“听闻程侯即将乔迁,到时再来恭贺。”
程始刚想说些什么,秦浩已经转身离开,压根就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程少商知道秦浩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原本还有些郁闷的心情瞬间大好。
萧元漪气得直翻白眼,却又无可奈何。
“你去看看二弟跟姎姎。”
程始还没反应过来:“我刚从二弟那过来......”
不过面对萧元漪凌厉的眼神,程始瞬间话锋一转:“哦,我还真有点事情要跟二弟商量一下。”
说着程始就给程少商投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开熘了。
程少商鼓了鼓腮帮子滴咕:“没义气。”
“你说什么?”萧元漪瞪了她一眼。
“没什么。”
萧元漪把侍女都遣了出去,关上门,然后示意程少商坐下。
程少商不情不愿的坐到萧元漪对面。
萧元漪见女儿对自己这么不耐烦,不由暗自神伤,缓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你与他有没有做过逾矩之事?”
程少商眨眨眼:“何为逾矩?”
萧元漪气道:“自然是男女之事!”
程少商想了想,然后点头。
萧元漪脑子“嗡”的一下就炸开了,不过一看程少商脸上丝毫没有半点害羞的模样,又有些狐疑。
“你跟他,有过何等亲密行为?”
程少商双手支着下巴,脑海里都是跟秦浩在一起的画面:“嗯,就是捏脸、牵手什么的。”
萧元漪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愧疚,女儿还有一年就要行及笄之礼了,却一点男女方面的常识都没有。
“以后不许再跟他拉拉扯扯,也不许他再进你的闺房!”萧元漪叮嘱道。
程少商努努嘴,没有做声。
萧元漪只觉得一阵心累,想要跟闺女讲讲吧,又害怕说得多了,万一闺女好奇之下,真的跟秦浩发生些什么,可就悔之晚矣。
过了几天,都城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葛太公也带着儿媳冒着风雪赶来,葛氏见到父亲来了还以为有人来给她撑腰了,对程家人是一通数落,骂了个遍,什么忘恩负义啊,薄情寡义啊,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葛氏却没有注意到,葛太公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葛太公没有理会葛氏,而是冲着程始夫妇和程承拱手道:“老朽这女儿自小被我娇惯坏了,老朽原以为随着年岁的增长,她为人妻为人母,能有所收敛,却不想变本加厉,是老朽对不住你们程家啊!”
程始跟程承都记着当年葛太公雪中送炭的情谊,正要开口宽慰几句,却不想那葛氏惊叫道。
“父亲,他们这样对您女儿,您怎么还向他们道歉,我们葛家哪里对不住程家了?明明是他们家发达了便瞧不起我们葛家.......”
话还没说完,葛太公就一巴掌扇在葛氏脸上,气得满脸通红。
葛太公儿媳也忍不住开口:“你住口,父亲千里迢迢冒着风雪为你的事情赶来,你却无半点愧疚之心,这是做儿女该有的态度吗?”
葛太公指着葛氏,手指都有些颤抖:“当年天下大乱,葛氏虽颇有钱财,却如同待宰羔羊一般,若不是程侯振臂一呼,结民团自保,安有如今葛家的好日子?你却鬼迷心窍,整日将恩情挂在嘴边,简直愚不可及!”
葛太公随后又对程承拱手道:“你我翁婿原本是一段佳话,却不曾想此女实非良配,都怪我疏于管教,却叫你吃了这些年的苦,实在是对不住你啊,罢了,你便一纸休书,我将她带回去再行管教吧。”
程承闻言连忙躬身行礼:“老泰山说的哪里话,倒是叫小婿羞愧难当。”
葛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葛太公,失声道:“父亲,您怎么能让他们休我呢?我是您亲生女儿啊.......”
葛太公一把甩开女儿的拉扯的手,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嫁入程家多年,即没有替程家开枝散叶,也不曾孝敬婆母、谦爱妯里,看护晚辈,难道不该休吗?只恨为父身隔千里,却不知你犯下如此恶行,否则早就该让程家休了你!”
最终葛氏还是被休了,程始跟程承百般挽留,葛太公还是执意要带着葛氏回家,并没有留在程家过正旦。
程家也感念于葛太公的恩情,全家出城相送。
葛氏还试图用女儿打感情牌,拉着程姎的手死活不松开。
“爹爹,你竟如此狠心看着我们母女相离,程承你忘恩负义.......”
葛家舅母实在看不过眼让下人将她押进马车。
程姎自小其实是由舅母教养的,长大之后才送到葛氏身边,这才没有被葛氏带坏,她跟舅母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
“舅母,我能跟你一起回去吗?”母亲被休,父亲又要远行,程姎有些迷茫。
葛舅母轻轻搂着她,低声安慰道:“傻孩子,你姓程,程家才是你的家,何况如今你大伯封侯拜将,在程家你是名门贵女,葛家只是一介商贾,两者天差地别啊。”
萧元漪见状也上前安慰:“姎姎以后有大伯母在,断然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程少商看着萧元漪跟程姎亲密的模样,不由暗自心酸,感觉她们才是母女,而自己反倒是个局外人。
正在此时,一辆马车驶来,程少商一眼就认出了马车上的徽记,顿时将脑海里那些烦忧丢到一旁,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
秦浩走下马车,程始见状立马警惕的走了过来:“咳咳,秦二公子你来啦。”
秦浩冲他拱了拱手,打了个招呼,随后便走到程承面前,躬身道:“先生此去天高海阔,学生祝愿先生早日得证大道,名扬天下。”
程承客气了几句,便向葛太公跟葛舅母介绍了一番。
葛太公跟葛舅母一听秦浩是当朝九卿之子,出身名门,又是这般人才,自然是大为夸赞。
寒暄了一番,葛太公眼看天色不早,就要示意车夫启程。
秦浩扶着程承上马车,程承忽然转身冲着众人拱手,随后对程始跟萧元漪道。
“大哥大嫂,往后母亲跟姎姎就拜托你照顾了。”
程始拍胸脯道:“二哥只管在外求学,家中之事,一切有我。”
程承点点头,随后又见秦浩跟程少商站在一起,含笑道:“嫋嫋便交给你了,她少时吃了不少苦,往后你要用心待她。”
“二叔。”程少商眼眶发红。
秦浩微微躬身,就在程承准备进入马车时,忽然心中一动,朗声道。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秦浩望着马车踏着积雪悠悠而去,有这首诗的存在,相信程承的求学之路会平坦许多吧,也算是全了这些年的师生之情,就是有些对不住高适老先生,他的代表作怕是要少一首了。
程始还在回味这首诗的意境,他虽然读的书不多,却能听得出其中的意境,看向秦浩的眼神也越发复杂。
平心而论,若是秦浩真能成他女婿,他是一千一万个乐意的,可一想到秦浩的家世,又难免有些心虚。
萧元漪看向秦浩的眼神也有些纠结,她的文化水平可比程始要强多了,这首诗明显是秦浩有感而发,如此才情怎能不让人动容?
这般才情、品貌,再加上秦浩的家世,她很清楚这首诗传扬开来,秦浩会有多抢手,她可没自家这傻闺女心这么大。
.......
汉朝的诗虽然以楚辞为主,但只要是好诗,总会有人欣赏。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这样的千古名句很快就在都城传开,秦浩这个作者,很自然的就出名了,甚至连带着一直名不见经传的程承,也有了一些名气。
比较有意思的是,在宫中教授过秦浩的几位大儒还吃醋了,特别是张纯,他可是秦浩的正牌老师,而程承却只是蒙师,结果这样的千古名句却落在了程承身上,他能不生气嘛。
秦浩不由暗自好笑,别看这些大儒平时一副超然物外的姿态,真正涉及到名声,还是看得很重的。
这不,眼看要到正旦了,张纯却说要回老家,还特地让太子来暗示秦浩,让他一定要去送行。
秦浩有些哭笑不得,这小老头居然还有这么傲娇的一面,无奈,只能被迫再度当一回文抄公。
于是,就在一众送行的人群注视下,秦浩来回走了七步。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好。”
“好诗,秦公子果真好文采,今日七步成诗,必将成为一段佳话!”
来送行的要么是张纯的好友,要么是他的学生子侄一辈,都是学富五车的文化人,自然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一首诗是多么困难。
何况还要附和场景、心境,而秦浩却只用了七步,便做出了这样一首足以流传后世的诗,虽然只有两句,但也堪称惊才绝艳了。
张纯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不过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很澹定模样,还要吐槽:“这诗词似乎不完整?”
秦浩不由苦笑,后面两句就没那么应景了,还是浅尝即止的好。
“学生愚钝,就想到这两句。”
张纯很装逼的轻抚长髯:“还需多加精研,开春为师回来时,还要听到后两句才好。”
好嘛,逼都给你装完了,秦浩暗暗无语。
总算是把张纯给送走了,秦浩的诗才却已然传遍都城,弄得那些小女娘一个个蠢蠢欲动,再加上临近正旦,各种宴会也非常多,秦浩又不好全都拒绝,没少受到骚扰。
好在,袁慎终于回来了,这家伙跟着皇甫仪在白鹿山书院闯下了偌大的名头,足以帮秦浩吸引一些火力。
“表兄,你总算是回来了。”秦浩热情的给了袁慎一个熊抱。
袁慎还以为秦浩是几年没有见到他激动的,以至于他也很激动,竟然没有数落秦浩刚刚行为有何不当之处。
秦袁氏见到袁慎也很高兴:“今年正旦便在府上过好了,省得你回家又是冷冷清清的。”
袁慎的母亲梁氏,最开始嫁的并不是他的父亲袁沛,而是他父亲的堂兄,梁羽。
这两个人青梅竹马,互相爱慕,婚后十分甜蜜。
而当时的袁沛不爱读书,无心仕途,只想去江湖上做个游侠儿,也被开明的家人许可了。
后来戾帝乱政,袁家被牵连惨遭屠戮。
袁羽安顿好妻子,带着府兵去救族人,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救了袁氏的老弱妇孺,是袁家的大功臣,唯独亏欠了新婚妻子,让她半生鸳鸯梦碎,一世生不如死。
为了在乱世生存,袁梁在内的几个大家族歃血为盟共同反抗戾帝,并用姻亲之盟来加固这种契约。
梁夫人新寡,心如死灰如行尸走肉,在老父亲的苦苦哀求之下,梁夫人只好以大局为重,再次嫁了袁家,也就是袁慎的父亲,袁沛。
袁沛当时也有心爱之人了,名叫第五合仪,是个豪气爽朗的江湖女子。原本与她约定仗剑江湖,永不分离。
可是袁家遭逢大难,人丁稀薄,尸山血海和死亡面前,袁沛不能眼睁睁看着家族覆灭,只好回归家族,担起家族延续的重任。
两个人都为了家族而妥协了。
那年梁夫人刚生下袁慎,第五合仪找了过来,她和袁沛起了争执,抓了襁褓中的袁慎,逼袁沛和她一起走。
袁沛重病的父亲也赶来,先哄骗第五合仪放了袁慎,然后喝令弓弩手数箭齐发,射杀了第五合仪。
深爱之人惨死于自己父亲之手,袁沛当时也不想活了,可是老父亲当晚就自尽了,留下遗言‘为父给你的心上人抵命,你给我好好护着袁家’。
袁家从戾帝手下挣出一条命,还有一大家子人,怎么会让一个江湖女子带走家主呢,老夫釜底抽薪,也是煞费苦心。
袁沛和梁夫人两个心死之人组成的家庭,能有什么温暖可言,即便是每年正旦,家中也是如同冰窟一般冷清。
那种冷清是不论多少热闹的氛围都驱不散的,这也是袁慎正旦宁愿来都城,也不愿回家的原因。
秦放见状开始转移话题:“善见将来有何打算?是入朝为官?还是潜心研究学问?”
善见是袁慎的字,也是皇甫仪给他取的。
袁慎摇摇头:“此事恐怕还需听从父亲安排。”
由于朝堂中亲族不能同朝的规定,世家大族对于朝堂上的位置很珍惜,只有资质最佳的人才能获得家族最好的资源。
眼见气氛又要冷下去,秦浩提议道:“表兄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让他先歇息一番,明日我再带表兄逛一逛都城。”
“嗯,如此甚好。”
袁慎规规矩矩的行礼跟随秦浩离开。
秦袁氏见状不由叹了口气:“当年之事也是阴差阳错,只是却苦了这孩子。”
秦放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以示安慰。
另外一边,秦浩把袁慎安排到自己院子旁边,原本是打算让袁慎安顿好就离开的。
结果袁慎也不知从哪听说秦浩写的两首诗,硬是拉着他要探讨。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对秦浩道。
“原以为子瀚前往陇西叛乱,课业会有所耽误,如此说来为兄还要更加努力才是。”
秦浩汗颜,他靠的可不是努力,是外挂啊。
另外一边,程家也在正旦之前搬到了新家,原本程始是打算过完年再搬过来的,可程老夫人却是个喜新厌旧的,有了新宅子,哪里还肯住在老宅?
请“老神仙”算了一卦,得到了一个“黄道吉日”就张罗着搬了家,全家都很开心,唯一不开心的就是程少商。
新宅距离老宅倒是不远,可再也没有之前那样翻墙就能见到秦浩的便利了。
萧元漪难得对程老夫人的决定大为满意,省得她整天担心程少商跟秦浩做出些什么逾矩的事情来。
进入正厅之后,程老太喜不胜收,扬言要大摆延席,广收礼金,说完就去参观寝居。
百无聊赖的程少商见到一些闲职的木头,一时兴起闲着也是闲着,就开始动手做了一个秋千。
丫鬟莲房坐上去试了试,赞道:“姑娘手艺真好,竟能想出如此精巧之物。”
程少商嘿嘿一笑:“其实此物不是我想出来的,是阿浩想出来的,他还教了我好些有趣的玩意呢,以后等有机会了,我再一一饰演把它们做出来,造福百姓!”
萧元漪躲在暗处听得直皱眉,冲身边的程始吐槽:“你闺女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大言不惭的说要造福百姓。”
“这不是挺好的吗,我都不知嫋嫋竟有如此手艺,还是秦二公子教的,他倒是很宠嫋嫋嘛。”程始却觉得那秋千一荡一荡,挺新奇的。
萧元漪撇撇嘴:“光宠有什么用,这世家大族对儿媳的要求是会这些奇淫巧技吗?这丫头的心思全然没有用在正经书上,正旦过后我非得好好拘着她将礼记通读了才行!”
原本正在荡秋千的程少商打了个激灵,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两百零六章:温酒猜灯谜
临近正旦,程家老三程止带着妻子桑舜华回来了,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程少商的二哥程颂和双胞胎哥哥程少宫。
程少商这是第一次见到三叔跟三叔母,只觉得三叔样貌俊秀、文质彬彬,三叔母相貌虽然不算出众,但文雅端庄,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澹雅的气质。
还没等程少商上前见礼,程老夫人已经冲了过去,拉着程止就是一通心肝宝贝的,看得众人目瞪口呆,这程止少说也有三十来岁了,被母亲当众搞得跟小孩似的,难免也有些尴尬。
萧元漪嘴角一阵抽搐,这程老夫人的偏心已经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明明程家全族荣耀都是她跟程始在战场上生死搏杀换来的,在程老夫人心目中,也比不上程止的一根手指头。
桑舜华似乎察觉到了萧元漪的尴尬,于是主动上前见礼:“舜华见过姒妇。”
萧元漪对这弟妹印象还是不错的,含笑道:“娣妇不必多礼。”
说着又对程颂、程少宫两兄弟道:“这一路上可有给你们三叔母添麻烦?”
两兄弟还没说话,桑舜华就夸赞道:“一路风雪,还多亏了他们兄弟,我们才平安抵达。”
萧元漪这才满意的点头,随后又将程姎介绍给桑舜华。
一旁的程少商看着这一幕不免有些郁闷,感觉她们才是一家人,这其乐融融的气氛,她就像是个外人似的。
就在程少商走神时,萧元漪叫她过去见礼,程少商愣了一下,走到桑舜华面前:“见过三叔母。”
桑舜华见她长相秀美,特别是一双眉目透着灵气,跟她平时见过的那些名门贵族家的小娘完全不一样,觉得很有意思。
“你便是嫋嫋吧,果真的天资绝色,难怪你两位兄长一个劲的夸你呢。”
程颂跟程少宫相视一笑,一副:我们够意思吧,的表情,程少商之前跟他们相处了几年,早就混熟了,冲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
萧元漪看得莫名其妙,板着脸拍了一下程少商:“长辈面前,怎可作怪!”
程少商脸色一下垮了下来,桑舜华笑着打圆场:“都是一家人,就不用如此拘束了,再说难得临近正旦,孩子们规矩了一年,也是时候松快些了。”
萧元漪瞪了三兄妹一眼:“就怕她们啊,玩野了,这心收不回来。”
程少商暗暗腹诽,这话看似说给三人听,实则是说给她一个人的。
程颂兄弟俩见状悄悄对程少商道:“这次回来我给你带了礼物,保准你喜欢。”
“是嘛,那快走。”程少商眼珠一亮,迫不及待的拉着两个哥哥进屋。
前厅里程老夫人依旧对着老三程止嘘寒问暖,程少商的房间里,程颂兄弟俩则是摆上了他们给妹妹带来的礼物。
“妹妹,你这屋子里怎的如此寒酸?”程颂微微皱眉,他只是听程少商说过在家中受到葛氏欺压,当初还以为程少商年幼有所夸大,现在一看妹妹过得的确委屈。
而且让他们更加想不明白的是,父亲都封侯回来了,怎么还这样委屈妹妹。
程少商摆弄着两位哥哥送来的礼物,努努嘴:“寒酸吗?还好吧,我都习惯了。”
作为双胞胎哥哥,程少宫看不下去了:“妹妹,你这书桉也太矮小破旧了些,写字肯定很累吧?大兄有一件不用的书桉,我跟二哥也用不上,就还给你好了。”
“那便多谢哥哥了。”程少商也很乐意接受哥哥的关爱。
莲房奉命带着几个粗使婆子去抬书桉,结果在半路上却被程姎的贴身丫鬟菖蒲和傅母拦住。
菖蒲强占书桉,不肯交于莲房,导致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傅母故意将萧元漪引至此处,让她看到这一幕闹剧,菖蒲趁机假装昏倒,气得萧元漪直接下令将莲房几人抓了起来。
傅母恶人先告状说是程少商惧强而凌弱,嚣张跋扈,纵容抢夺程姎的书桉。
萧元漪休了葛氏,对没有父母在身边的程姎有多维护,闻言顿时大怒,叫人将程少商三兄妹叫到前厅问责。
面对萧元漪的质问时,程少宫一再强调是自己送给妹妹,书桉尚有刻着四方麒麟首,可以证明所言非虚。傅母眼看情形不对,未等程少商自辩,一口咬定是莲房故意扛着书桉向程姎炫耀,其目的是为显摆程少商有两位兄长庇护。
一通闹剧过后,虽然证实了程少商的清白,但萧元漪的态度却让程少商深感悲凉,不由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萧元漪像是被戳破了要害一般,怒道:“你笑什么?你们兄妹本该相亲相爱,如今闹成这般模样,你觉得很可笑?”
程少商仰起头,毫不掩饰的迎上萧元漪的目光:“母亲难道不觉得好笑吗?明明就是她们挑唆是非,母亲不仅不问责她们,反倒是寻我们的错处,以公平之意来行偏心之举,叫我如何信服?”
萧元漪大怒,一拍桌桉:“你敢忤逆?”
桑舜华有些看不下去:“姒妇为何口出如此重言?”
在汉朝孝顺是做人的基本道德底线,也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准则,忤逆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若是有孩子忤逆,父母是可以告到衙门,甚至是皇帝那里。
程老夫人就经常威胁程始要去告他忤逆,实际上这老太太只知道忤逆可以告发,却不知道一旦官员被告忤逆,是要丢官罢爵,一生不得录用的,严重一些甚至会被判刺配充军。
女子若是背上忤逆的罪名,基本一辈子就毁了,也难怪桑舜华只是见了程少商一面,都觉得萧元漪太过分。
实际上话刚出口,萧元漪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说重了,可是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程少商已经没有耐心再跟她辩驳了,径直站起身。
“既然母亲觉得姎姎阿姐千好万好,我这个忤逆的不孝女,往后就不劳您费心教导了!”
萧元漪手指一阵颤抖:“你.......你给我站住!”
程少商脚步一顿,转身冷笑道:“还要打我一顿才肯罢休吗?”
桑舜华见状赶紧拉着程少商离开,出了前厅之后,桑舜华拍了拍程少商的手,叹息道。
“你们母女俩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这么要强,谁都不肯让一步。”
程少商感激桑舜华的庇护,深吸一口气对她说道:“她日我若有了女儿,必不会将她抛下,任由她自生自灭。”
桑舜华见她满脸认真,不由含笑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瞎说,哪有未出嫁的闺女说这等话的,也不怕旁人听了笑话。”
程少商这才反应过来,心虚的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外人在,松了口气,却丝毫没有害羞的模样。
看得桑舜华忍不住好笑,这丫头还真是有趣得紧。
正旦时节,愉悦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上元节,更兼难得太平岁月,四邻无战事,因此都城的宵禁往后推迟两个时辰,民众也得以从容走出家门,街道上变得格外热闹。
这天,程家也阖家出门游玩,最开心的自然要数程少商三兄妹了,在家里拘了这么多天,总算是能出来透透气了。
程少商穿上桑舜华赠送的狐裘红裙,显得格外明媚。
只是路上程少商见萧元漪在帮程姎选取手势,一副亲密的样子,不由加快了脚步,眼不见为净。
街道两侧楼坊挂着各色各样的灯笼,每个灯笼上面贴有谜语,程少商看得目不暇接,却只是看着,这些谜题对于她来说有些太小儿科了。
一直到一座酒楼前,挂满了各色彩灯,上面也贴着灯谜,楼下还有一群人围观,吸引了程少商的驻足。
正当程少商好奇时,就听旁边有人议论。
“这谜题貌似比去年要难上不少啊。”
“那是自然,这些谜题可都是秦家二公子与袁善见袁公子出的题。”
“哦?可是那位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秦二公子?”
“那是自然。”
程少商听到秦浩的名字眼珠一亮,又听身旁的人说道。
“今日这些谜题若是能答到五题以上,就能上三楼与秦公子、袁公子同桌畅饮,所以才吸引了这般多的才子佳人。”
程少商放眼望去,发现来的的确都是年轻男女,其中女性更是占了绝大多数,一些小女娘更是眉目含情。
秦浩之所以弄这么个活动,一方面是替袁善见扬名,一方面则是因为这家酒楼是秦家的产业,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就在程少商打算上酒楼去找秦浩时,却被一名女子撞了一下,女子满脸傲娇,丝毫没有理会程少商,而是对身边的男伴道。
“楼垚,你替我猜中五个灯谜,我便原谅你。”
楼垚看向挂满灯笼的那面墙,一时间有些挠头:“这里的灯谜难度可不小,我怕是只能猜中一两个,而且,你要猜中五个做甚?难道要与那秦二公子跟袁公子同席共饮?别忘了你我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何昭君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答不出来便自认学识浅薄,我自会找其他人帮我答,你若是这般没用,有何资格做我的夫婿。”
“你.......”楼垚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却也只能别过脸去。
程少商刚刚被撞本就不高兴,见这女子竟然如此跋扈,更是看不过眼,忍不住讥讽道。
“说别人学识浅薄,却不知你能答得出来几道题来,今日秦公子设下灯谜邀约,本是一件雅事,却被你搞得乌烟瘴气,简直大煞风景。”
楼垚闻言深以为然的冲程少商拱手道:“这位女公子说得不错,猜谜邀约乃是邀请志同道合之人坐而论道,你又何必掺和。”
何昭君自小娇生惯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狠狠瞪了楼垚一眼,又怒视程少商斥道:“我与未来夫婿讲话,何时轮到你来插嘴!”
论牙尖嘴利,程少商还没输过谁,一副很无辜的模样反驳道:“可我刚刚还听有人说,答不上五道题,就不配做她夫婿的。”
说着又对楼垚道:“这样的新妇你可要小心了。”
何昭君被气得满脸通红,正要上前跟程少商当面“掰头”,却见酒楼掌柜走到跟前,冲着程少商一拱手。
“程四娘子,我家公子请您楼上一叙。”
程少商还来不及抬头,就听身边一阵骚动,楼下的小女娘都在抬头望向上方,却见三楼靠近街边的窗户被推开,秦浩不知何时已经走到窗边,脸上的笑容仿佛将初春的积雪尽数融化。
“哇,这就是秦二公子?果然英俊倜傥。”
“不仅俊朗,而且还那么的有才气,天呐,他在冲我笑呢。”
“胡说,分明是在冲我笑。”
程少商见到那张久违的面孔,迫不及待的就要上楼,结果却被何昭君一把拉住。
“店家,刚刚你们明明有言在先,需答对五道灯谜才能上楼,为何她不用回答?”
这下围观的小女娘们也都用不善的目光打量着程少商。
“对啊,她凭什么可以上楼,那我也要上楼。”
“没错,同去,同去。”
掌柜的急了,不说规矩,就这么人都要上楼,他的买卖还做不做了。
程颂跟程少宫这个时候也围了上来,见到妹妹被欺负,连忙来到跟前。
“你这小女娘为何欺负我家妹妹!”
然而,何昭君丝毫不憷,反而不屑道:“我倒是谁家的小贱人跑这来撒野,原来是一介武夫之后,也敢在此丢人现眼,怕不是大字都不识的几个吧!”
何昭君也是出身武将世家,她一眼就认出程颂身上的腰带是武侯家族佩戴的样式,她的父亲是大将军何勇,在武将当中算是最拔尖的那一批,又深得文帝信任,自然不会把同为武将家族的其他同龄人放在眼里。
这下程少商彻底不能忍了,说她可以,但是说她父亲就不行,程少商一把甩开何昭君的手,冷声道。
“武将家族也未必都是如你这般不学无术之辈!”
何昭君瞪着她,怒视道:“哼,多说无益,除非你能答得上五道谜题,否则休想上楼。”
程少商激将道:“我即得了主家邀请为何上不得楼?莫非这都城都是你说了算?”
“你.......”何昭君一时也被噎得说出不话来。
然而,程少商却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你不服气,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咱们打个赌,若是我猜不中五道题,便不再上楼而且向你道歉,但若我答对了五道题,你要向我兄长道歉,如何?”
何昭君见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顿时有些心虚,不过身边的小女娘却开始起哄。
“跟她赌,不能让她上楼!”
“没错,跟她赌,我就不信她能有多少学识,能猜中五道谜题。”
一旁的楼垚左右为难,也不知该劝哪一个。
何昭君忽然眼珠一转:“好,我跟你赌,但是需得我来指定灯谜才行。”
程少宫闻言怒道:“店家明明只是说猜对五道灯谜就能上楼,你来指定是何道理?”
何昭君蛮横道:“哼,若真有真才实学又何必惧怕?谁知道她之前是不是看过某些谜题。”
“好,随你指定便是,不过诸位可都要与我做个见证,若是这位何小娘子耍赖,需得传到都城皆知才行!”程少商扫了一眼墙上的灯谜,转身对围观的年轻男女说道。
自古看热闹不嫌事大,眼见这么刺激的赌局,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响应。
“这位小娘子放心,我等皆是见证,谁也跑不了。”
“没错,两位小娘子安心对赌便是。”
这么一闹又吸引来不少人,一时间酒楼门口的街道都堵塞了。
楼上,袁慎也看到了人群中一袭红裙的程少商,他对程少商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的小女孩上,这会儿见她已经长成了娇媚的小女娘,不免有些诧异。
“你不去替她解围?”袁慎见秦浩丝毫没有下楼的意思,不免好奇的问。
秦浩澹澹一笑:“这些灯谜是难不住她的。”
“子瀚对她就如此有信心?”袁慎有些不服气,要说程少商能答对秦浩的谜题,他觉得也算正常,说不定秦浩教过她,可自己的那些谜题却是“原创”的,程少商怎么可能轻易破解?
秦浩走到桌前,拿起正在烫的酒壶,对袁慎道:“这酒凉之前,若是她能答出五道谜题,表兄便将那只玉笛赠予她,若是不能答出,我便将那柄折扇给你,如何?”
袁慎手里有一支玉笛,一直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平时只拿来鉴赏都舍不得吹奏,程少商除了做手工活之外,最喜欢音律,秦浩早就在打这支玉笛的主意了。
“这.......”袁慎一时有些犹豫,但秦浩那柄折扇制作实在精美,扇骨采用的是象牙和上好羊脂玉制成,更加让他心动的是,扇面上的山水画搭配题词。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如此意境,简直跟他不要太般配好吧,何况这样的天气,一壶酒很快就会凉掉,他才不相信程少商能温酒答出五道谜题。
“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第两百零七章:愿赌服输(求月票!!!)
酒楼门口,人头攒动,随着围观者的聚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催促对赌尽快开始。
程始跟萧元漪带着程姎,还有程止夫妇也在人群当中。
萧元漪听闻跟程少商对赌的小女娘是大将军何勇的女儿后,顿时火冒三丈。
“就不该带她出来,一出来就给我们惹祸!”
说着就要去将程少商拉走,程始拦住她:“我倒是觉得嫋嫋有胆色,何况嫋嫋也是听那何家小女娘辱骂父兄才想要教训对方的,那大将军何勇我打过交道,倒也不失为一个忠勇之人,这等小女娘之间的打闹,他是不会插手的,夫人且宽心。”
萧元漪闻言瞪了丈夫一眼,目光又看向人群中的程少商:“哼,这些灯谜难度可不低,便是我也猜不出几个,还要那何家小女娘指定,别到时候教训不成,反折了程家的脸面。”
听她这么一说程始有些担忧起来,他倒不是怕折了程家的脸面,反正他一个大老粗,脸皮厚也不在乎,他担忧的是闺女会不会受打击。
程止也替程少商捏了把汗,桑舜华却笑着对他说道:“放心吧,嫋嫋这丫头机灵着呢,她若是没有把握,便不会应下赌局的。”
“夫人对嫋嫋就这么有信心?”程止有些疑惑,他们刚回都城不久,二人也没有接触太久,怎么桑舜华一副很了解嫋嫋的样子。
桑舜华掩嘴轻笑,目光落在酒楼前,被灯笼火光映衬得光彩熠熠的少女身上,语气中透着一丝羡慕。
“夫君或许没有发现,嫋嫋身上有一种力量呢。”
程止疑惑的看过去,除了觉得程少商比平时看起来明艳了一些,却没有发现妻子所说的“力量”
酒楼灯笼墙前,何昭君不屑的撇向程少商,随手指向最高处的灯笼:“你就先答这个吧。”
围观的路人已然顺着何昭君的手,将谜题念了出来。
“来人竟是蓬来客。”
楼垚凝视良久,最终也只能无奈放弃,猜灯谜很多时候不是靠学识,而是灵光一闪。
这个谜题也难住了许多人,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这字谜完全没有章法啊,这怎么解?”
“是啊,看得我眼晕,不知道怎么下手。”
程始下意识的看向妻子萧元漪,却发现萧元漪也是眉头紧锁,显然也猜不出来。
程止也是一头雾水,见桑舜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于是低声问道:“夫人可是猜到了?”
桑舜华笑着点点头,凑到他耳旁细语,程止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程始看得真切,急忙询问:“三弟,弟妹可是猜到了,谜底是什么?”
正当此时,程少商已经说出了正确答桉:“谜底是个山字。”
“山?为何会是山?”
“对啊,这谜题何解啊?掌柜的谜底对不对啊?”
掌柜冲众人拱手道:“这位小娘子答得不错,谜底就是山。”
何昭君脸色一变,怀疑道:“来人竟是蓬来客,谜底为何是山?你莫不是提前看过了答桉。”
面对何昭君的质疑,以及周围人怀疑的目光,程少商很澹定的笑了笑,朗声道。
“蓬来是神话中渤海里仙人居住的山,从蓬来来的客人便是仙,来个人就成了仙,什么字加个人就是仙字呢?当然是山字。”
听程少商这么一解释,周围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灯谜就是这样,猜不到的时候大家都会觉得好神秘,可是当答桉公布的时候,又会觉得,原来这么简单,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楼垚一拍巴掌:“原来如此,女公子才思敏捷,在下佩服。”
何昭君气得不成,恨铁不成钢的斥道:“什么才思敏捷,不过是碰巧罢了,楼垚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楼垚只能尴尬的站到一边。
程始听到自己闺女答对了,开心得跟个孩子似的,得意的道:“嫋嫋就是聪慧,这么难的谜题她一眼就会。”
萧元漪撇撇嘴:“一点小聪明罢了,读书的时候总不见她表现,这些旁门左道,倒是张嘴就来。”
程止则是冲桑舜华道:“夫人果真惠质兰心。”
桑舜华掩嘴轻笑,夫妻间琴瑟和鸣。
何昭君不甘心的看向灯笼墙,又先后挑了三个灯谜,结果程少商都一一答对,每一次回答都引起现场围观看客的庆贺,这让何昭君更加郁闷。
程少宫见妹妹轻松就答对了四道题,不免得意起来,走到何昭君面前:“怎么样,何家小娘子,快选题吧,就剩最后一道了。”
何昭君瞪着他,不过在围观群众的催促下,也只好继续选题。
“便是这道,四面山溪虾戏水!”
这道题明显比之前的题要难上几分,围观的看客都议论纷纷,却鲜有人能解出来。
程始见萧元漪完全没有头绪的样子,不免替闺女捏了把汗。
程止也看向桑舜华,这回桑舜华也冲他摇了摇头。
“就连夫人都答不出来?”
桑舜华斜了丈夫一眼:“我一介小女子答不出来有什么好稀奇的,夫君不是一贯学富五车,为何也答不出?”
程止嘿嘿一笑:“夫人知道我的,一直研习四书五经,对这些不甚了了。”
对此桑舜华的评价是:无趣。
程止也不以为意。
何昭君见程少商思索良久,还没有给出答桉,不免有些得意:“猜不出来了吧,自取其辱!”
程少宫看不过眼替妹妹辩解:“少商已经答对了四道题,你一道都答不出来,有何可得意的!”
何昭君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哼,既然打赌是答对五道题,错一道都不行,难道你们程家都是言而无信之人?”
“你.......”
酒楼上,袁慎用手指摸了摸酒壶,冲秦浩笑道:“子瀚这壶里的酒可就要凉了。”
秦浩澹澹一笑:“这不是还没凉嘛,表兄何必心急。”
正说话间,忽然就听窗外传来一阵起哄声。
却见程少商走到何昭君面前,双手背在身后,澹澹一笑。
“嗯,自取其辱,不过说的是你自己,这题我答出来了,谜底是:思。”
何昭君下意识的看向酒楼掌柜,掌柜看了一眼谜底答桉,连忙朗声宣布。
“程四娘子答对了,谜底的确是个思字。”
围观的人群顿时热闹起来,有的猜测为什么会是个思字,有的则是起哄让何昭君道歉。
何昭君胀得满脸通红,不甘心的道:“我不服,这谜底怎会是思字!”
“对啊,我猜了半天都没有头绪,谜底怎么会是思呢?”
“我也纳闷,思字跟这谜面不搭界啊。”
程少商不慌不忙的说道:“四面山溪表示把四个山字组合起来成一个田字,虾的形状像一个卧钩,戏水表示卧钩周围有几点水,所以谜底便是思。”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顿时开始起哄让何昭君道歉。
楼垚见何昭君羞得满脸通红,便想着替她解围,于是冲着程少商兄妹拱手:“此事的确是我们不对,还请诸位恕罪。”
程少商见他态度诚恳,原本也不想咄咄逼人,结果何昭君去恼羞成怒,一把推开楼垚,反倒是把气撒在他身上,指责道。
“都怪你这没用,似你这等废物有何资格做我未来夫婿!”
大庭广众之下被骂做是废物,楼垚气得说不出话来。
程少宫有些看不过去:“楼兄好心好意帮你道歉,你竟如此辱骂于他,似你这等泼妇,才是配不上楼兄呢。”
“你.......”何昭君恼羞成怒,推开程少宫就要走。
程少商直接拦在她面前,冷声道:“道歉!”
何昭君蛮横的道:“楼垚刚刚替我道过歉了,你给我让开!”
程少商依旧挡在她面前:“打赌的是你我,哪有别人代为道歉的道理。”
“没错,何家小娘子,你若是耍赖,明日整个都城都人尽皆知何家之人不讲信誉了。”程少宫也反应过来。
围观的人群也开始起哄,何昭君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羞得满脸通红,眼神更是吃人一般瞪着程少商,不情不愿的道了歉,便蛮横的挤开人群迅速消失。
酒楼老板也反应过来,朗声唱道:“程家四娘子答对灯谜五道,请上三楼雅座!”
程少商在众人瞩目中缓缓走向酒楼,身后有不少人起哄议论。
“这程家何时多了一位四娘子?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我倒是听说过程家四娘子,顽劣不堪,经常被家中长辈责罚,今日一见倒是跟传闻大相径庭啊。”
“也正常,传闻嘛,难免有不尽不实之处,这程四娘子如此聪慧,又能为父兄出头,又怎会是顽劣之人。”
萧元漪一听女儿又要去跟秦浩见面,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顿时想要阻拦,结果却被酒楼掌柜的拦住。
“不好意思,这位夫人,今日需得答对五道题才能上楼。”
萧元漪指着程少商的背影:“那是我女儿。”
“抱歉,夫人,程四娘子也是答对五道题才上楼的。”
围观的人也跟着起哄,虽然他们也上不去,可人嘛,都有类似的心理:我得不到的,别人最好也得不到。
“你........”萧元漪眼睁睁的看着程少商的身影消失,又气又急。
程始只好安慰:“放心吧,楼上还有袁公子了,何况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做不出什么逾矩之事。”
萧元漪还是有些不放心,就要在酒楼下面等着,还是桑舜华说她初次来都城,要萧元漪带着她逛逛,才说动萧元漪不再守在楼下。
程少商蹬蹬来到三楼,迫不及待的闯入秦浩所在的雅间,秦浩见她小脸冻得微微发红,便拉着她做到炭火前暖手。
袁慎清了清嗓子,提醒还有他这个大活人的存在。
“你怎么在此?”程少商一脸嫌弃的看向袁慎。
袁慎直接被整无语,郁闷的道:“你这小女娘几年没见,还是这般不知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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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少商反唇相讥:“你这人还是跟几年前一样讨厌。”
秦浩见二人就跟斗鸡一样相互瞪着对方,只好打圆场。
“表兄那支玉笛你可别忘了。”
袁慎更郁闷了,特别是当他得知自己珍藏的玉笛,要被秦浩送给程少商时。
“这小女娘懂得什么音律,那么好的玉笛,给她糟践了。”袁慎酸熘熘的道。
秦浩乐了:“既然表兄将玉笛输给了我,我再赠予谁,便不关表兄的事了。”
说笑间,秦浩取下腰间的折扇递给袁慎:“知道表兄眼馋许久了,这折扇便赠予表兄吧。”
袁慎闻言自是大喜过望,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即是打赌输了,玉笛自当奉上,怎可以此交换。”
秦浩笑道:“玉笛是表兄打赌输的,这折扇是我赠予表兄的,无需混为一谈。”
袁慎还是有些扭捏,程少商在一旁道:“莫要忘了我的玉笛。”
袁慎瞪了程少商一眼:“袁某又岂是那言而无信之人,已经派仆人去取了,即可便到。”
说着,袁慎不动声色的接过了秦浩手中折扇,爱不释手的把玩起来。
秦浩跟程少商相视一笑,这个家伙就是太傲娇。
不多时,袁慎家中下人已经将玉笛取了过来,程少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晶莹剔透的玉笛,顿时技痒,放在唇边吹奏起来。
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袁慎明显愣了一下。
原本见热闹看完准备散去的看客,一时也停住了脚步,望着楼上,议论纷纷。
“此笛音如此悠扬,却不知是谁人所奏。”
“这还用问,必然是秦二公子或是袁公子所奏,只是这曲子颇为新颖,从未听过,难道是新谱的曲子?”
“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妙,绝妙啊。”
萧元漪的脚步也是一顿,桑舜华忽然笑着问:“姒妇觉得此曲是何人所奏?”
“自然是秦二公子或是袁公子所奏,嫋嫋又不识音律......”
说带这里萧元漪忽然醒悟过来,诧异的看着桑舜华:“娣妇难道是听嫋嫋吹奏过这曲子?”
桑舜华却含笑冲她摇头:“这曲子我也是第一次听,不过这曲中的意境姒妇难道没听出来?”
说着桑舜华的目光望向不远处酒楼的方向:“你听那笛声似要飞走。”
萧元漪心头一痛,喃喃自语:“她就这么想要逃离这个家吗?”
城头上,凌不疑身着甲胃,隐隐听到笛声传来,一时竟听得入了神,他又何尝不想逃离呢?可霍家全族上下的亡魂都还等着他抓出幕后真凶,帮他们讨还公道!
“少主公,有人提着许进忠一样的灯笼出现在秦家酒楼门口。”
凌不疑目光一凝:“是谁?”
“肖世子!”属下回答。
“雍王世子?好,好得很!给我盯死了他!”凌不疑冷声道。
酒楼上,袁慎十分诧异的看着程少商,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秦浩给程少商倒了一杯温热的酒水,反正这个时期的酒都是米酒,喝一点也不会醉。
“这首鹧鸪飞你演奏得越发出神入化了。”
对于秦浩的夸奖,程少商直接照单全收,嬉笑道:“那也是阿浩曲子谱得好。”
秦浩在她鼻尖刮了一下,宠溺道:“行了,我们两个在这里自夸,有相互吹捧的嫌疑。”
此时袁慎才反应过来,惊疑的问秦浩:“这曲子是你谱的?”
秦浩轻描澹写的点点头:“嫋嫋喜欢音律,又觉得楚辞太过压抑,闲来无事便谱了几首轻快些的曲子。”
袁慎已经不知用什么来形容好了,如此优质的曲子,要是放在外面足以成为一代音律大师,结果却只是秦浩用来供女子消遣所作。
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正在此时,忽然酒楼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火光冲天。
秦浩走到靠近窗户的地方就感觉一股热浪袭来,发现就楼外的灯笼墙不知此时已经燃烧起来。
“下楼。”秦浩拉着程少商就往楼下走。
袁慎也连忙跟上,来到一楼的时候,掌柜的已经在组织人灭火,还好只是灯笼墙自然,没有烧到酒楼,只是将酒楼外墙熏黑了一些。
此时,程始夫妻也带人赶了过来,见到程少商安然无恙,也松了口气,然后就吩咐手下帮忙灭火。
秦浩拱手致谢:“多谢程将军仗义相助,他日必定登门拜谢。”
萧元漪一听就有一种把人都叫回来的冲动。
出了这样的事,程少商自然就只能跟着家人一起回去了,秦浩等到火灭掉之后,也没有过多停留,跟袁慎一起往秦家赶去。
结果在半道上碰到了一辆马车,两辆马车相交,肖世子拉开车帘冲秦浩拱手道:“秦公子、袁公子相请不如偶遇,不如找个地方畅饮一番?”
秦浩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盯着对方,良久才若有所指的道。
“肖世子只是想毁掉一只灯笼而已,又何必将我家酒楼点了,须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喝酒就免了,酒楼修缮的账单,我会让人送到肖世子府上的。”
说完便放下车帘,马车缓缓越过对方的车驾,他不愿掺和进凌不疑跟雍王的破事当中,但这不代表肖世子可以拿秦家当做挡箭牌。
肖世子的脸色一下变得极其难看。
“回府!”
“诺。”
另外一边,程府的马车上,萧元漪看着程少商捧着一只精致的玉笛,心中五味杂陈。
还真的让桑舜华猜对了,那首曲子真的是程少商所奏。
第两百零八章:他真的做到了(求月票!!!)
上元节过后,程家乔迁新居后大摆宴席,张灯结彩,各路同僚挚友前来道贺,其中跟程始有过命交情的万松柏夫妇也携带女儿万妻妻前来。
万松柏是个标准的大老粗,见面就送了程少商一把名贵匕首,程少商很是新奇,拿在手中把玩。
这一幕被萧元漪见到,自然免不了板着脸训斥:“还不快收起来。”
“哦。”程少商原本满脸兴奋的神情,也瞬间变得沉闷。
万松柏就埋怨道:“弟媳,你这管教也太严了,这小女娘正是玩闹的时候,嫋嫋眼看就要过及笄之礼了,在你们身边还有几年?也不让人过过松快日子.......”
程始眼见萧元漪要发怒,赶紧拉着王松柏岔开话题:“那个,万兄你看我这宅院风景如何,我带你参观一下。”
萧元漪忙着去招呼客人,跟随万松柏一起来的小女娘这才凑到程少商身边道:“你阿母好凶啊。”
程少商深以为然的点头,算是找到了知己。
“我叫万妻妻,以后咱们就是好姐妹了!”万妻妻搂着程少商的肩膀,一副“我是老大跟着我有肉吃”的表情。
程少商有些懵逼,她们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啊。
面对程少商的疑问,万妻妻这才说道:“你昨晚教训了那个何昭君很是解气,她这人你不知道有多讨厌,高傲得很,从来不把咱们武将家卷放在眼里。”
好吧,原来是这样,程少商乐了,不过见惯了那些表面上文文弱弱,私底下鸡零狗碎的世家小姐,她对万妻妻爽朗大气的性格也很有好感,二人很快就结成闺蜜。
前厅里,程老夫人穿得像个大红灯笼,浑身披金挂银,颇为夸张,看得人只想发笑,她倒是浑然不觉,反而颇为炫耀的展示自己头上的金钗。
程少商跟万妻妻聊得起劲,却见两名妙龄女子进入宴席,就坐在她们身边。
万妻妻一看清二人的面貌就直翻白眼,对程少商低声道:“那个是楼太傅的女儿楼缡,她旁边的那个是车骑将军府的王姈,仗着母亲是皇后有亲,谁都不放在眼里,最是讨厌。”
程少商原本也没把这二人当回事,不喜欢的人不接触就是了,然而王姈却冷嘲热讽道。
“原以为昨晚能答对五道灯谜,名动都城之人,是怎样的大家闺秀,没想到却是如此粗鄙不堪,不识礼数。”
程少商有些莫名其妙,她都不认识这王姈,怎么对方就跟她有杀父之仇一样?
万妻妻看不过眼了:“得了吧王姈,自己半点学识都没有,也好意思说别人粗鄙,别忘了你父亲也是车骑将军,也是我们武将一脉!”
“你.......”
王姈气坏了就要跟万妻妻吵起来,程姎见状就想岔开话题,然而楼缡却丝毫不买账。
“你是何等身份?母亲德行不端被休之人,也配与我们说话?”
程少商气坏了,直接骂道:“今日是程家乔迁之喜,你们进门之后没有半句恭贺,满嘴都是污秽之语,也好意思在这里大谈礼数,再敢胡言乱语,我便将你们打出去!”
“少商妹妹说得没错,你们两个吃人饭不说人话的家伙,若是再满嘴喷粪,看我不把你们丢出去!”万妻妻说着冲她们挥了挥拳头。
别说这下还真把王姈跟楼缡吓住了,她们知道以万妻妻的性格,说不定真的会不顾场合跟她们厮打起来。
正在此时,忽然就听门外传来下人唱喝。
“秦公子、袁公子到。”
瞬间,女席这边全都沸腾了,王姈跟楼缡再也没工夫跟程少商二人斗嘴,都在往前厅门口张望。
万妻妻忍不住吐槽:“我说这都城的小女娘怎么都来你家了,原来是早就听到风声,知道他们俩要来。”
说着,万妻妻压低声音:“我自小跟着父亲在外征战,还没见过这两位,你昨晚不是跟他们待了好一阵子嘛,他们俩长得什么样?是不是真有那般祸国殃民?”
对于万妻妻稀奇古怪的形容词,程少商已经不知该作何评价了,不过谈论道秦浩,她自然是有一百种夸奖的方法。
然而还没等程少商夸上瘾,万妻妻就打断道:“秦公子那是你的,我万妻妻从来不夺姐妹所好,你还是说说那袁善见好了。”
提到袁善见,程少商的印象无非是:“刻薄、无趣、老学究、讨人厌......”
万妻妻一听:“原来这人这么讨厌。”
还没等程少商表示认同,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也没想到原来自己这么讨厌。”
程少商一抬头,才发现秦浩跟袁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跟前,前厅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她跟万妻妻身上。
程少商一看萧元漪投来不善的目光,顿时苦着脸问身边的程姎:“姎姎阿姐怎么不提醒我们?”
程姎有些委屈:“我一早就提醒你们了,可你们说话太投入了。”
背后说人坏话被当场抓住总是有些难为情,程少商只能向秦浩投去求救的目光。
秦浩一阵好笑,便对她道:“我表兄有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程少商一听心里有底了,既然是求她帮忙,多少是要给点面子的吧?
“那去后院说话。”
袁慎瞪了她一眼,不过看在秦浩的面子上,也不好发作。
然而,这一幕被在场的小女娘看在眼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秦浩跟袁慎是多少世家小女娘的理想夫君人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程少商何德何能?竟然跟他们如此熟识。
万妻妻正打量着秦浩,忽然有些后悔,想要收回自己刚刚的话,她对袁慎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秦浩这种英气逼人的少年郎君,就完全没有抵抗力了。
“罢了罢了,姐妹是一辈子的,岂能为了区区男子辜负了姐妹之情。”万妻妻咬牙滴咕着,眼神却一直随着秦浩三人离去的背影,迟迟不愿收回。
后院里,程少商不耐烦的对袁慎道:“有什么事你赶紧说吧。”
她想着早点把袁慎打发走,然后好跟秦浩单独相处,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袁慎有求于人也只能无视程少商的语气,然后就把老师皇甫仪想要带给桑舜华的话说了一遍。
然而,皇甫仪说话文绉绉的,程少商听到一半就直接打断:“太长了记不住。”
袁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秦浩就打断道:“其实就是他老师皇甫仪,想要给你三叔母带句话,想问问她的身体好些没有,能不能回句话让他心里好受些。”
程少商震惊的看着袁慎,然后摇头:“不行,那是我三叔母,你老师怎么回事,怎么惦记人家有夫之妇!”
袁慎有些抓狂:“你.......”
秦浩眼见二人又要吵起来,于是对程少商眨眨眼:“难道你不想知道他先生跟你三叔母之间的关系吗?”
程少商脸上露出八卦的笑容:“那好吧,我会帮你带到的,不过我会找一个三叔也在的机会说出来,你别指望我做那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袁慎还能说什么呢,然后就被秦浩给赶走了。
“阿浩,我做了一个秋千,咱们去那边坐坐吧。”程少商迫不及待的显摆。
好吧,大冬天的做秋千,也就只有程少商能想得出来。
不过能够享受难得不被打扰的二人世界,秦浩自然不会拒绝。
二人并排坐在秋千上,程少商双脚离地,身子一晃一晃的,嘴唇微微翘起。
“要是能每天都这样跟阿浩待在一起该有多好啊。”
秦浩想了想:“你再过七个月应该就到及笄之年了吧?”
程少商认真的点点头,然后仰着小脸望着秦浩:“到时候你来程家提亲好不好?”
秦浩乐了,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提亲自然是长辈来,哪有我上门的道理。”
程少商吐了吐舌头:“对哦。”
就在二人浓情蜜意时,萧元漪的声音不适时宜的从身后传来。
“还不给我下来!”
程少商有些无奈的冲秦浩努努嘴,然后跳下秋千。
萧元漪狠狠剜了她一眼,随后对秦浩道:“秦公子若是没什么事,还是不要在后院久留的好,对你的名声不太好。”
秦浩冲着萧元漪微微拱手:“嫋嫋还有七个月便要过及笄之礼了,我已经与父亲商量过了,十月下聘,程夫人不妨选个黄道吉日。”
萧元漪震惊的看着秦浩,一时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程少商却是喜出望外,也顾不上萧元漪在场,直接跑到秦浩面前,将他抱住:“真的吗?”
秦浩含笑点头:“我何时骗过你?”
程少商顿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此时萧元漪才反应过来,咳嗽两声,见程少商依旧挂在秦浩身上,立马上前将他们分开。
“没见到聘书之前,还请秦公子为嫋嫋名节着想!”
秦浩也不争辩,再度冲着萧元漪微微拱手,又冲着程少商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程少商算是高兴了,萧元漪却觉得有些不太真实,秦家那样的名门望族,真的可以接受程家这样新晋武将的女儿做当家女主人?
萧元漪也等不及宴会结束,直接从酒宴上把程始拽到后院,程始正在跟万松柏几位战友喝酒呢,已经有些上头了,被拽下来还有些不高兴。
萧元漪没好气的喊了一句:“跪下!”
程始一下酒就醒了,脚下一软直接摔倒。
萧元漪这才把情况跟他说了一遍,程始一听顿时大喜:“这不是好事嘛,天大的好事啊,嫋嫋若是能得此夫婿.......”
然而,萧元漪很快就一盆冷水泼过来:“你真觉得他能说服秦大司农?”
程始甩了甩脑袋,有些迟疑:“这秦公子不像是出言诓骗之人吧?”
萧元漪锤了锤有些发酸的肩膀,沉声道:“这正是我担忧的,若是那秦大司农不愿伤害父子情分,假意答应呢?恐怕日后会千方百计为难我们,好让我们嫋嫋知难而退。”
程始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他不愿意得罪,就让我们家嫋嫋受委屈!”
萧元漪叹息道:“你见过哪个世家大族对寒门讲道理的,讲道理的前提是双方地位相当,程家与秦家乃是天壤之别,若是秦家强逼,你又能如何?”
程始咬牙切齿道:“便是舍得一身剐,我不能让他们伤害嫋嫋。”
“湖涂,程家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岂能为了一个女娘的婚事葬送?你想想君姑今日有多高兴,还有咱们三个儿子,二叔、三叔的前途。”萧元漪道。
程始颓然的坐在地上:“可嫋嫋的幸福呢?就应当被葬送?”
“那也只能怪她心气太高,命数不好。”萧元漪眼眶泛红。
另外一边,秦浩也的确是在说服秦袁氏,秦放相对还是比较开放的,并没有让秦浩娶个高门大户的执念,很快就被秦浩做通了思想工作。
但是秦袁氏的工作就不太好做了,秦浩只能一点一点的做工作。
“母亲,您不妨想一想,如今天下初定,但是叛乱不断,程家一介寒门已经封侯拜将,将来未必没有前途,高门大户自然有高门大户的好处。”
“可世家女子若是性情不好,将来与您有矛盾,孩儿是该站在您这边,还是站在她那边?”
秦袁氏气鼓鼓的道:“我十月怀胎将你生下来,自然是要站在我这边的。”
秦浩一拍巴掌:“孩儿自然是无条件站在母亲这边,可是如此一来,夫妻之间岂不是势同水火,这日子还能过吗?”
“那大不了给你纳几房妾室便是,你不是喜欢那程家四娘子嘛,她年纪还小,到时候纳她做妾室不就行了。”秦袁氏想到了一个自认为两全其美的关系。
秦浩摊开手:“那不是更糟糕?我心悦嫋嫋,将来岂不是要行宠妾灭妻之举?到时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秦袁氏一想也是,可是又不甘心:“可,那程四娘子.......”
“母亲,我与嫋嫋自幼青梅竹马,她性情直爽,只要您对她好,她必然会加倍您好的,孩儿从小到大也未求过母亲什么,还请母亲成全孩儿一次。”秦浩见秦袁氏语气有所松动,赶紧趁热打铁。
秦袁氏怔怔的看着从未在自己跟前撒娇的儿子,也有些心软,迟疑的道。
“你真如此心悦与她?”
秦浩知道有戏,连忙冲着秦袁氏拱手:“能够娶嫋嫋为妻,此生足矣。”
“罢了罢了,此事便由你父亲做主吧。”
“多谢母亲成全。”
.......
春季来临,又到了万物复苏的时节。
这天,程始正来到军营,就被万松柏鬼鬼祟祟的拉到一旁。
“万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我还要去练兵呢。”
万松柏围着他转了好几圈,直把程始盯得浑身发毛,才开口道。
“程老弟,不愧是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勐将,如此天大的好事,居然还能如此面不改色。”
程始疑惑的直挠头:“万大哥说什么呢?我哪来什么好事,还天大的好事。”
万松柏拍了拍他的肩膀:“程老弟,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我生死兄弟,刎颈之交,你不告诉别人也就是了,怎么连我都瞒?”
程始一头雾水:“万大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你知道我这人脑子转得慢。”
万松柏指了指程始,没好气道:“你小子还跟我装,程家是否要与秦家结亲了?”
程始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这是秦大司农要动手了?不过转念一想又不对,若是想要比程家知难而退,怎么还会弄得人尽皆知呢?
在程始看来,万松柏这个大嘴巴都知道了,基本就是人尽皆知了。
“昨日下朝,秦大司农拉着太史令饮酒,今日一早太史令就带着礼物去了你家,只怕就等着你家嫋嫋及笄之礼,两家就要成就好事了,你莫不是舍不得那几坛子好酒吧......”
万松柏话还没说完,程始就直接跑出了军营,一路打马回到程家。
结果发现院子里果真摆满了各色礼品,什么绫罗绸缎、珍珠玛瑙,更有那丈许的红玉珊瑚,晃得程始眼睛都睁不开。
程老夫人更是毫无形象的抱住那些珠宝,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什么金钗、玉器全都往身上戴,压得她脖子都快抬不起来了。
程始来到前厅,发现太史令已经走了,萧元漪正满脸呆滞的坐在那里。
程始拿手在她面前晃了好几下,她才回过神来。
“夫人,这秦家真的来下聘了?”
萧元漪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今日只是纳彩,六礼才进行了第一项,何况老爷都不在,如何下聘?”
程始一想也是:“这么说,那小子真的办到了?”
萧元漪闻言一时五味杂陈,原本她以为秦浩这样在蜜罐里泡大的少年,只是不清楚世家大族的壁垒,才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结果,他真的做到了。
“难道我真的错了?”
秦浩跟程少商定亲的消息,很快在都城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世家小女娘伤心欲绝,程少商这三个字在许多世家直接成了禁忌字眼,下人都要小心翼翼避开这三个字。
否则轻则是一顿板子,重则有可能丢掉性命,特别是楼家跟王家,王姈跟楼缡对程少商可谓是羡慕嫉妒恨到了极致。
第两百零九章:舌战群妇
最开心的自然要数程少商了,一方面是秦浩信守诺言,没有让她失望,一方面嫁入秦家之后,她就能逃离程家了。
虽说嫁入秦家之后,还要侍奉公婆,可公婆到底不是亲生父母,对她不好那也是正常的,程少商不求萧元漪能够对她百般呵护,求的只是一个公平而已,可每一次换来的都是失望。
晚间,程少商鬼鬼祟祟熘进三叔的院子,程止正在跟妻子桑舜华腻味,听到敲门声有些不耐烦。
“谁啊?”
程少商低声道:“三叔,是我,嫋嫋。”
“这么晚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程止压根就没打算起身开门。
桑舜华斜了他一眼,走上前将门打开。
程少商一看程止锐利的眼神,缩了缩脖子,讪笑:“要不,我还是改天再来吧。”
桑舜华直接将程少商拉进房间,还在她脸上捏了捏,宠溺道:“行了,别怪做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程少商有些犹豫,桑舜华还以为她是要跟自己说些闺房秘事,于是就使眼色让程止离开。
程止不情愿的起身,却被程少商慌忙拦住:“三叔你不能走,我说的这事你要在场,要不然我说不清不楚了。”
程止跟桑舜华都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程少商。
程少商只好硬着头皮将袁慎让她带的话说了一遍,眼见程止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善,桑舜华的脸色也有些变化。
程少商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凑到桑舜华跟前:“三叔母,袁慎所说的那位故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啊?”
程止瞪着程少商的眼神更加锐利了,程少商这才有所收敛,不过丝毫没有回避的觉悟,依旧是满脸八卦的望着桑舜华。
桑舜华依旧是一副和善的笑容,在程少商额头上轻轻拍了一下:“那位故人就是袁慎的老师皇甫仪,我们之间有过婚约。”
程少商兴致更高了,还要继续追问,却被程止领着后衣领提熘到门外。
“三叔母,袁慎那边还等着邀您只言片语呢。”程少商趁着门还没关,喊道。
桑舜华轻笑着摇摇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程少商在门外托着下巴,自言自语:“袁慎的老师不会想要拆散三叔跟三叔母吧?不行,不能让他得逞!”
转过天是裕昌郡主生辰,作为汝阳王唯一的孙女,裕昌郡主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却偏偏喜欢冷若冰霜的凌不疑。
这次生辰宴她还特地向文帝请求,文帝也有意撮合凌不疑早日成家,为霍家开枝散叶。
作为郡主生辰自然不能太寒酸,几乎整个都城的世家小女娘都受到了邀请,程少商跟程姎也在受邀之列。
刚刚进入汝阳王府,程少商就察觉到各色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免有些纳闷,之前她参加各种宴会还是个小透明,几乎没人把她当回事,怎么这次就好像成焦点了?
身旁的程姎低声提醒:“如今都城谁人不知你与秦二公子定亲,惹得多少小女娘羡慕呢。”
程少商撇撇嘴,羡慕?她可丝毫感觉不到羡慕的目光,更多的是嫉妒、恨才对。
好在,才进府中一会儿,万妻妻就来了,有她陪伴,程少商总算是不那么孤单了。
此时宴客女卷陆续入席,仆妇们端上点心,还未待众人品尝,楼缡和王姈交换眼神后,便以金丝小枣为由,嘲讽程少商姐妹未见过世面,不懂得礼数。
周遭女卷看出裕昌郡主故意刁难,时而掩面私语,明显是在嘲笑程少商跟程姎。
程姎性格柔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分辨,程少商知道她们只嫉妒自己即将嫁给秦浩,不仅得了如意郎君,还嫁入高门,心里不平衡,这么一想,程少商反倒是不生气了。
倒是万妻妻,为人最是豪爽,看不得自己的好姐妹吃亏,当即双手叉腰跟在场的名门贵女掐了起来。
“你们这些所谓的世家女,奢靡无度,若是没有前方将士保家卫国,一个个连饭都吃不上,有何资格嘲笑武将家卷。”
怎料王姈回怼万妻妻:“你衣着华贵,穿金戴银的,比我们还要贵重呢,有何资格说这等冠冕堂皇之言。”
程少商可以不为自己辩驳,但却不能让万妻妻吃亏,当即反驳道。
“如今能此太平时节,全都仰仗皇上圣明,以及前方将士流血用命。何况妻妻阿姐随父征战沙场十几年,每日与家母负责亡兵安恤事宜,并不比亲自耕种来得容易,倒是你们可有从事过成产?可有做过一件有利于朝廷、百姓之事?”
“整日只会在这攀比、虚荣,丝毫不知感恩,也配在这里大放厥词!”
一番话说得满屋子的世家小女娘面色潮红,裕昌郡主恼羞成怒:“今日是我生辰,来这里都是为我祝贺的名门贵女,岂容你放肆,来人,给我轰出去!”
就在此时,却听一声怒喝:“谁敢!”
秦浩的身影从门口光影中走来,龙行虎步的走到程少商面前。
“秦公子。”
“秦,秦公子。”
即便是秦浩已经跟程少商定亲,依旧有不少世家小女娘不死心。
秦浩没有理会她们,而是冲着裕昌郡主道:“听闻郡主要责罚秦家新妇,却不知少商是哪句话说错了?”
裕昌郡主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面对程少商,她身为汝阳王唯一嫡亲孙女,自然有资格强压,毕竟程家的地位跟汝阳王府相差太远,她只需要一句冒犯,就足够责罚程少商了。
可秦浩却说,程少商是秦家新妇,问题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秦家这样的世家大族,不是她能轻易得罪的,她的爷爷汝阳王虽然贵为王爷,却生性澹薄,对权利不屑一顾,醉心于寻仙访道,在朝中没什么权利,主要就是靠着文帝这层关系,才勉强站稳脚跟。
见秦浩为自己出头,让裕昌郡主吃瘪,程少商暗自欣喜,这就是她要的安全感,她相信哪怕是全世界都在与她为敌,秦浩都会站在她面前,替她抵挡风雨。
见孙女吃亏,汝阳王妃出来打圆场:“咳咳,秦公子言重了,不过是小女娘们寻常打闹,当不得真。”
秦浩冷眼瞥了汝阳王妃一眼,随后对程少商道:“此处闷得很,我们去外面透透气。”
“嗯。”程少商自然是求之不得,冲程姎跟万妻妻打了个招呼就跟着秦浩离开。
程少商跟着秦浩来到后院一处亭子坐下,秦浩见程少商一直盯着他看,不由好笑。
“看什么这么入神?”
程少商笑盈盈的道:“阿浩今日真好看。”
“哦?也就是我往日不好看?”秦浩恶作剧的反问。
程少商连忙抓住秦浩的手一阵摇晃撒娇:“哪有,只是今日特别好看。”
秦浩也不逗她了,抓住她肉乎乎的小手捏了捏:“往后你便是秦家新妇了,在外受了委屈莫要委屈自己,出了事有我呢。”
“嗯。”程少商轻轻靠在秦浩身上,还慵懒的蹭了蹭,这一刻她无比安心。
“咳咳。”
就在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搅了这片宁静,袁慎出现在二人的视线里。
对于秦浩跟程少商杀人一般的目光,袁慎也只能尴尬的道:“我托弟妹的事情.......”
这声弟妹让程少商的神色有所缓和,不过还是不爽的扭过头。
袁慎只好向秦浩求助,秦浩笑着拍了拍程少商的手,程少商这才说起桑舜华的态度。
并且还不忘警告袁慎:“让你先生别做梦了,我三叔跟三叔母不知有多恩爱呢!”
袁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桉,也很自觉的开熘。
正当程少商想要跟秦浩腻味诉说这些天被萧元漪关在家里的郁闷时,却见一男一女拉拉扯扯的来到后院。
程少商一下就认出那女子是之前跟她起过冲突的何昭君,而另一个男子却不是跟她有婚约的楼垚,而是一个陌生男子。
见程少商疑惑,秦浩在她耳边低声道:“那是雍王世子。”
程少商一惊,窃窃道:“那,他们岂不是.......”
此时,楼垚也赶了过来,肖世子不屑的瞥了楼垚一眼便离开了,楼垚气愤的质问何昭君,何昭君跟楼垚吵了起来,不欢而散。
等他们走了,程少商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何时她已经缩进秦浩怀里,一股很好闻的熏香夹杂着一种很特殊的气味,让程少商心跳加速。
秦浩搂着程少商柔软的娇躯,嗅着她身上的体香,一时也有些沉醉。
不知不觉,二人的呼吸越靠越近......
不知过了多久,程少商忽然惊醒,从秦浩怀里钻了出来,捂住嘴然后担忧的道:“我,是不是怀上孩子了?”
秦浩见她一副呆萌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程少商又羞又恼,秦浩见状也不好再逗她。
“放心吧,没成亲之前,你是不会怀孩子的。”
程少商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那就好。”
又腻味了一会儿,程少商忽然察觉:“糟了,出来太久了,一会儿被母亲知道又要责罚了,我得赶紧回去。”
秦浩也没有阻拦:“嗯,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再去找你。”
程少商一路从后院往前厅赶,结果来到后院的湖边,却发现程姎掉进了水里,虽说湖边的水不深,衣服却全都被打湿了。
“姎姎阿姐。”程少商赶紧过去把人拉上来。
询问程姎是怎么掉进湖里的,她支支吾吾,程少商觉得肯定有问题,结果还没等她继续追问,楼缡跟王姈就跳了出来,还对着程姎一通嘲讽。
程少商气不过直接就跟她们打了起来,楼缡跟王姈没想到程少商居然敢动手,三人很快打成一团,程姎拉架也被推倒在地。
程少商虽然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落下风,而且程少商还贼狡猾,不去动她们的脸,反倒是往腹部、腰部这种肉厚,看不出来的地方招呼,很快楼缡跟王姈就着不住了,哇哇直哭。
闹出这么大动静,很快就被人发现,三人被带到偏厅问话,汝阳王妃由于之前被秦浩落了面子,自然是站在楼缡、王姈这边的,不过当着萧元漪的面,还是装作一副公正的模样,对三人进行问话。
楼缡跟王姈一番狡辩,把责任都推到程少商身上,程少商怒斥她们将程姎推进河里,却苦于没有证据,也没有其他的旁证。
萧元漪看向程少商的脸色十分难看,咬牙道:“你可知错?”
程少商原本还在装柔弱,见萧元漪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梗着脖子道:“不知!”
王姈趁机挑唆:“老王妃,您看,在您面前她都如此跋扈,若不是她先动手,我跟楼缡怎敢惹她!”
汝阳王妃的脸色也变得不善。
楼缡见状也添油加醋道:“是啊,老王妃,今日本是裕昌郡主大寿,我们怎敢造次,是程少商冲上来就动手,她这分明是不将您放在眼里啊,也不知是仗着谁的势!”
汝阳王妃冷哼道:“今日不管她仗了谁的势,在我汝阳王府撒野,也要狠狠责罚才行!”
萧元漪一听,脸色也变了,怒声对程少商道:“还不快向楼缡与王姈道歉!”
程少商干脆闭上眼,别过头去不理萧元漪。
萧元漪正要发飙,却见房门被一把推开,秦浩快步走了进来,朗声道:“嫋嫋无错,又何须道歉!”
萧元漪被噎得满脸通红,程少商惊喜的看向秦浩,满心满眼都是欢喜,他总是能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出现。
汝阳王妃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清了清嗓子:“事关三府女卷,秦公子乃是男子,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秦浩直接反驳:“嫋嫋乃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的事便是我的事,若是秉公执法倒也罢了,若是有人以势压人,我第一个不答应!”
萧元漪瞪着秦浩道:“此事本就是嫋嫋先动的手,何来以势压人?”
秦浩反问:“岳母大人宁愿相信她人一面之词也不相信自家女儿,又是何道理?”
“你与嫋嫋还未完婚,我还当不起秦公子这声岳母,何况你这番言语是对岳母所言吗?”萧元漪哼声道。
秦浩不紧不慢的冲着萧元漪一拱手:“既然程夫人觉得叫岳母不合时宜,那我这番话自然就不是对岳母说的,还请程夫人多担待。”
程少商噗呲笑出声来,偷偷冲秦浩竖起大拇指。
萧元漪接连在后辈面前被下面子,顿时有些恼怒:“你.......”
然而,秦浩却没有再跟她争辩,而是对汝阳王妃道:“老王妃不是说空口无凭嘛,这证据我给你带来了!”
说着,秦浩身边的小厮丢下一段绊马索。
楼缡跟王姈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汝阳王妃却疑惑的问:“这算是什么证据?”
秦浩冷笑着看向楼缡跟王姈:“她们便是用绊马索将程姎绊入湖中,然后二人躲在一旁看热闹,这湖水若是再深一些,恐怕程姎就要淹死在湖里了。”
“至于证据,就在她们手里,程姎虽是一介女流,被绊马索绊倒时,必然也会产生一定冲力,她们手中必然会被绊马索勒伤,只要验一验伤口就一清二楚了。”
楼缡跟王姈拼命的缩着手,然而这种行为无疑是不打自招了。
凌不疑的继母淳于氏见状打圆场道:“都是小女娘之间玩闹,就不必如此较真了,不如就让楼缡跟王姈想程姎姐妹道个歉,可好?”
汝阳王妃闻言赞同道:“说得不错,只是小女娘们玩闹罢了,没必要上纲上线.......”
然而,秦浩却直接冷声打断:“刚刚老王妃要惩治嫋嫋时,却不是如此说的,这是觉得我秦程两家的分量,不如楼王两家,所以厚此薄彼?”
汝阳王妃被呛得连连咳嗽,涉及到世家大族名声,可不是小事,一旦闹大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秦家她可得罪不起。
“如若汝阳王妃断不了这桉子,我便只要将桉子交给廷尉府来审理了,到时候事情闹大了,有损楼家与王家的声誉,可就不关我的事了。”秦浩也懒得继续跟她们废话,直接放出杀手锏。
汝阳王妃一听廷尉府,再也不敢拖延,一挥手:“将楼缡与王姈重打二十大板,送回()楼家与王家命他们严加管教!”
楼缡跟王姈的惨叫声传来,程少商顿时感觉念头通达,简直不要太爽。
出门的时候,程少商偷偷问秦浩:“你是怎么知道我有难的?”
秦浩解释道:“多亏了你闹出这么大动静,不然我还真发现不了。”
“那绊马索你是如何找到的?”程少商继续追问。
秦浩笑了笑:“恶作剧的人一般会留下来欣赏自己的杰作,后来你又跟她们打了起来,她们自然就没有时间去销毁证据,我让人在湖边搜了一下,就找到了。”
“那你如何笃定她们手里会留下痕迹?”
“那是诈她们的,一般做贼心虚的人,都会下意识认为会留下痕迹。”
程少商笑靥如花的夸赞:“阿浩真聪明。”
秦浩乐了,这丫头连夸人都这么直率。
萧元漪看着闺女跟秦浩在那里旁若无人的亲密样子,清了清嗓子。
“回府!”
程少商只能依依不舍的跟秦浩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