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哀莫大于心死(二)
赵文韬的正室谢珏此刻也搭腔道:“妹妹,你还是早些离开吧,要是老夫人被气出个什么好歹来,夫君哪里你让姐姐如何交代?你的东西,姐姐已经代为收拾了。”
苏芷柔看着原本伺候自己的侍女将一个大包袱低着头拿在手中颤抖着身子站在后面的时候,心中已然明了。
此刻,她那一直以来的隐忍,终于爆发了。苏芷柔站起身来,指着赵老夫人的鼻子,差点没破口大骂起来:“你们!”
老夫人看苏芷柔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如此蛮横,不由得觉得当年赵文韬没娶她,可真真是福气。不然,被苏家连累不说,还要让这个人进门,简直是对赵家满门的侮辱:“哼,你还当自己是首富家的千金小姐吗,你现在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贱婢罢了。”
苏芷柔咬牙道:“老夫人,当年赵家落魄的时候,是谁唯唯诺诺点头哈腰的让赵文韬跟在我后面,跟个仆人一样。当初若是没有我苏家的帮助,你们哪来现在的这些富贵!”
老夫人却是轻蔑一笑,当初当年,她苏芷柔不是江都第一才女吗,怎么现在就只会说这些老掉牙的话了:“当年救助我们的是苏老爷,又不是你苏芷柔,再说,这些年文韬待你不薄,你这样的人还收了做姨太,我们欠苏家的,早就还清了,赶紧给我滚!”
说罢,这老夫人也是个狠辣健朗的老人家,见苏芷柔不愿就这样离开,要是等过两天赵文韬外出回来,那可就没机会了。
赵老夫人起身从丫鬟手中抢过那不大不小的包袱,对着苏芷柔的头就不偏不倚的砸了下去。因为事出突然,没等苏芷柔反应过来,那重重的包袱差点没把她砸晕过去,可包袱中没有包好的发簪,却是这样在苏芷柔的左脸,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啊!”
谢珏见状,生怕苏芷柔借受伤闹下去,便是赶忙扶着赵老夫人转身准备回去:“老夫人,天寒地冻的,珏儿扶您进去吧。你们,赶紧清理干净了。”
“……是。”
苏芷柔就这样,像只丧家之犬一样,被人从后角门的赶了出来。苏芷柔强忍着眼泪,咬着牙一手拿着手帕捂着自己还在流血的左脸,一手真在拾捡着包袱里那散了一地的物件。
看后门的张老汉见赵老夫人一行都回去了之后,才悄悄的打开角门,默不作声的蹲下身来帮苏芷柔收拾东西。
张老汉帮苏芷柔收拾好了东西之后,低声劝导安慰,就怕她一个想不开,白白葬送了性命:“姨娘,这,您要不就先在外面住两天?爷马上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再商量,也不迟呀。”
苏芷柔看了看着满脸沧桑的老汉,没说什么,只道了声有劳之后,便是拿着包袱踉踉跄跄的准备离开。
张老汉看着苏芷柔这单薄的背影,一下动了恻隐之心的叫住了她:“……姨娘留步。”
苏芷柔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还有事吗。”
张老汉赶忙解释道:“老奴眼下住在府里,在隔壁巷子里空了间屋子。您要是不嫌弃,先去那儿对付对付吧;虽然简陋了些,好歹东西也都齐全。”
“多谢。”
在苏芷柔被赶出赵家的第二天中午,张老汉接到消息,说是他小孙子病了,让他赶紧回城郊老家看看,就匆匆忙忙的辞了赵老夫人走了。等他回去的时候,小孙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原来,是他儿子借着孙子的生病的缘由,想让张老汉回家来住。张老汉为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眼下儿子也成家立业的,他却是怎么也闲不下来,不和家里人商量就跑来给赵家看后门了。现下,他儿子儿媳是万般的劝说,可算是把他劝回去了。张老汉答应他们,回去告诉老夫人之后就立马收拾东西回来。可没想到,等他次日傍晚时分被儿子送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却是一片火海。还有街坊四邻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来人啊,救火啊,来人啊!”
在外的赵文韬预计是要明天才能回来的,可在路上听说自家失火了的消息后,不论真假是再也不敢慢了,连夜的就赶了回来。
等他回来的时候,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宅院还有诸多家财都化为了灰烬,只剩下苏芷柔一人跪在一片废墟之中,哭得差点断了气。
赵文韬把包袱扔在地上,赶忙跪在苏芷柔面前摇着她的肩膀问道:“怎么会,这样!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娘呢,珏儿呢!”
苏芷柔哭得都快没声了,只能一边大喘气,一边摇着头愧疚的重复道:“夫君,夫君,对不起,对不起!”
也是这时候,赵文韬才是发现,苏芷柔除了满身的烟灰之外,双手全是水泡不说,左脸上也多了一大条醒目的伤痕:“芷柔,你,你这脸和手!”
苏芷柔闻言,快要流干的泪水,此刻好像又多了起来:“芷柔没用,没能救出老夫人和夫人,是芷柔没用啊,夫君!”
“什么!”
……赵文韬无奈之下,只好先去寻了个客栈,又给苏芷柔寻了个大夫之后,就匆匆忙忙的出门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正如苏芷柔所预料的那样,披麻戴孝,满面愁容。
“夫君,府衙怎么说?”
赵文韬扑通一下,瘫软在了地上,生无可恋的说道:“已经查过了,火是从老夫人房间烧起来的。说什么,天冷许是老人家睡着了火舌从炭盆里跳了出来,夫人又去救人,就……”
苏芷柔的双手被包成了两个大萝卜,此刻也不好扶他,就这样站在赵文韬面前,低头俯视着他。这感觉,一如当年一般。
在火速办好了赵老夫人和谢珏的丧事之后,苏芷柔原本还幻想着赵文韬会和以前那般对自己。可突然有一天,赵文韬回来,急急忙忙的收拾好了东西自己,二人便是从客栈离开了。
一路上,赵文韬只是小心的牵着苏芷柔,却始终没有一句话。直到苏芷柔察觉到他们走的方向有些不对劲的时候,他是缓缓的开了口。
“夫君,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芷柔,我,我对不起你……”
第一百二十七章:哀莫大于心死(三)
赵文韬说话间顺势就跪在了地上,苏芷柔见状,赶忙把他给扶了起来:“夫君你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赵文韬红着眼,愧疚又无奈的解释道:“我这次出去就是为了和人谈生意,眼下人家货已经出了,可咱家又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
苏芷柔身子一怔,双手缓缓的松开了赵文韬。这条路,她怎会不认识。当初,就是他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在她即将失去一切的时候,把她从那见不得人的去处给救了出来。
如今,他是要原路送还吗:“……所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苏芷柔那平静的语气,让赵文韬心中的愧疚越发激烈起来。可再愧疚的心情,和他的身家性命比起来,什么都算不上:“芷柔,你放心芷柔。我已经打点好了,哪怕我吃糠咽菜流浪街头,也不会让你和我一起受苦的!”
苏芷柔使劲的甩开赵文韬的手,愤怒的把手中的包袱砸了过去:“……这种卖妻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了吗!”
赵文韬知道自己这禽兽不如的举动,对于苏芷柔而言是怎样的打击。可,赌坊催钱催得急,当时原本想着回家拿了财物一定能还上的,可谁知道一场大火什么都没了。他除了苏芷柔,什么都没有了。要是再拿不出钱来,他一定会被杀的啊!
“芷柔,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苏芷柔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好似随时都能炸裂开了一般。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自己的丈夫,最后,她咬着牙,将眼泪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好,不用你送,我自己去。”
赵文韬紧紧的跟在苏芷柔身后,又怕她逃跑,又怕她后悔。在那满是脂粉臭气的烟花柳巷之中,苏芷柔一纸文书,将自己担在了这儿。拿到银钱之后,苏芷柔随手将钱袋一扔,里面的银钱就这样滚了出来,散落在了泥潭里。
赵文韬见了钱,赶忙蹲在地上一个个的捡了起来。苏芷柔低头看着他,咬牙道:“……从此以后,我们两个,算是两清了。终究,还是我苏芷柔瞎了眼,遇人不淑。”
赵文韬一边忙着捡钱,一边嘴角忍不住上扬的看了眼苏芷柔后解释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芷柔你放心,等我回了本,一定赎你出来!”
“不用了,咱们就此,江湖不见吧”,说罢,苏芷柔转身便是消失在了红袖招客的身影之中。而赵文韬,则是满心欢喜拿着银两跑开了。
苏芷柔站在窗边,看着赵文韬那远去的背影,突然间,好像没那么愤怒了,就好像原本被扰动的池水突然平静下来了毫无波动一般。
身着黑袍带着面具,只露出眼睛鼻孔和嘴巴的男子,从后走了过来,与苏芷柔并肩而立,冷笑道:“我就说了这个男人靠不住,你还不信。”
苏芷柔缓缓舒了口气之后,关上窗户看着男子说道:“……你不是想要那东西吗,带我走,我就交给你。”
男子微微点了点头,道:“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要我替你报仇吗。”
苏芷柔摇了摇头,好歹夫妻一场,她也不想赶尽杀绝,何况赵文韬那个赌鬼,根本就用不着她动手:“不用了,他这样子,那些钱用不了多久就会败光的。”
“呵呵,那,走吧。”
从此刻开始,苏芷柔再次消失在了清凉谷的视线之中,不知去向。
……在得知赵家惊变以及苏芷柔失踪的消息之后,绸缎铺的老板也再三保证,因为此次没有给出黑鸦所需要的信息,所以之后若是有新的消息会即刻送到黑鸦的手中;钱不用加,下一次再来照顾他们生意的话,免费。
拿好字据之后,黑鸦想着快开春了,就先回了清和想着看看李老伯,顺便看看能不能给羲和弄些什么小玩意。
另一边,王砚舟带着忠王以及两万将士到达清凉谷外围之后,便是让忠王下令先暂时再次安营扎寨,只带了数十人并一些马匹同他一同前往清凉谷拿物资军饷。
忠王虽然听说过关于王砚舟的种种传闻,却想着都是谣传倒也不怕他生事,再者乾炤帝在出发前告诉他,在抵达南境之前,所有事情皆可按照他说的办,不用顾虑,如此也就答应了。
可等他们一行人进入了清凉谷之后,却是突然跳出来一群穿白衣服的蒙面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忠王第一反应就是,王砚舟想杀人灭口,便是急忙抽出佩剑,警觉的质问道:“王叔,这是作甚。”
王砚舟示意他们不用害怕之后,从衣袖中拿出了好些厚实的黑色布条,道:“忠王有所不知,清凉谷虽然好找,可我的居所是先皇后的故居;先皇,也就是忠王的皇爷爷有谕,此地由我自行管理……”
忠王大概是听明白了,正如乾炤帝所言,王砚舟不会轻易让人知晓清凉谷王府的确切位置;既然如此,那也无所谓,反正只要钱到手了,他不反悔就行:“王叔不必多言,瑶纪明白了。”
说完,忠王很是配合的,自己从王砚舟那拿了根布条后,让这些白衣蒙面人给自己系上了。
王砚舟见此,不由得点头道:“多谢忠王配合。”
忠王的人在耳目闭塞的情况下,只知道自己骑在马上被人牵着走了许久,等摘下眼罩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唐宸在接到消息之后,早早的就在大门口等着王砚舟回来了。王砚舟瞧见唐宸,一个纵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直直的飞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唐宸把脸整个埋在王砚舟怀里,道了一声:“欢迎回家。”
王砚舟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唐宸那被冷风吹得通红的脸,也不管忠王了,只丢下一句让钟琴安排一下,就拉着唐宸有说有笑的进门了。
忠王看着王砚舟和唐宸的背影,眉眼不由得上挑了几分,他父皇不是说清凉王不近女色,塞了多少美女都没手下吧,这猴急的样子,可不像他说的那样。
心中好奇,忠王便是问了问钟琴:“方才那女子是?”
第一百二十八章:好好做人
钟琴看忠王这眼神有些猥琐,微微吸了口凉气之后,道:“忠王有所不知,那是未来王妃。”
忠王一愣,质问道:“既是王妃,怎么还没有上报朝廷。”
钟琴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引路道:“忠王爷请这边走。”
……唐宸牵着王砚舟的手,就跟牵着羲和似的,一边往书房走,一边和王砚舟分享着自己最近来的喜怒哀乐。
“话说回来,收到信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在和我说笑呢。”唐宸一开始还以为王砚舟说要打战了有什么别的含义,直到她从钟琴小哥那得知,颜崇茂带兵攻打南境才是反应过来。
王砚舟笑言道:“也算不得什么要紧,想着你都写信来了,我要是没些表示,岂不是该死?”
这话唐宸可不爱听了,“呸呸呸,都要上战场去了,说什么死不死的”。
以前都是自己为唐宸担心,眼下换她来操心自己了,感觉好像也没那么糟糕:“哈哈,没事,我就是去送送物资,不打紧的。倒是你,居然没把我房子拆了,不错不错。”
“啧啧啧,我又不是撕家”,说到这儿,唐宸突然想起了件非常严肃的事情,随即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和王砚舟保持到了一个微妙的距离。然后,面无表情的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王砚舟一时间没搞明白,下意识的就把自己的手搭了过去。他搭,唐宸躲,搞得他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嗯?”
唐宸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理智,十分平静的提醒道:“礼物,说好了给我的礼物呢。”
王砚舟的手微微一抖,停在了半空中,唐宸表示,事情并不简单。两人僵持了一小会之后,唐宸才是跳脚说道:“你真忘了啊!”
“……”,王砚舟表示,这种时候他最好什么都别说,保持沉默。
唐宸在原地跺了几脚之后,扬起手来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脑门上,无奈的表示:“算了,事出有因,勉为其难的原谅你一次好了。你们预备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回来?”
“准备准备,估摸着最迟五六天吧。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还不清楚。不过你放心,南境距离清凉谷不是很远,要是你想我了,对着天边叫一声,我就回来了。”
唐宸两个大眼珠子一转,却是义正言辞的说道:“呵呵哒,你安心去吧。你放心,你要是要死了,我会改嫁的。”
王砚舟噗呲一笑,一把将唐宸揽入了怀中,调戏道:“哟,小娘子何日嫁予我的,我怎的不知?”
“……滚犊子”。说完,唐宸瞧着王管家拿着一叠书信过来,想着他们还有事情商量,就推开了王砚舟,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王砚舟的笑,截止在看不见唐宸那欢快背影的瞬间:“黑鸦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吗。”
王管家道:“从江都铺子传了消息回来,说是和苏芷柔有关。眼下有了些眉目,可还没查清楚。”
王砚舟若有所思的说道:“苏芷柔倒是次要,我要知道苏家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老奴即刻传讯过去。”
“嗯”,王管家前脚还没迈出门槛,王砚舟赶忙叫住了他,“对了,晚膳让厨房准备个天鹅蛋羹”。
王管家笑着点了点头之后,便是离开了。今天着天鹅蛋可是唐宸一大早起来和院里那些天鹅们斗智斗勇取来的,他们两人,这是心有灵犀吗。
……钟琴领着忠王去住处的时候,恰好经过羲和住的琵琶弄。羲和坐在围墙上,荡漾着悬空的双脚,正在练着前不久唐宸教她的曲子,想着等黑鸦回来以后唱给他听的。
在嗅到一股不熟悉的龙涎香味之后,羲和的歌声戛然而止。双脚一蹬,便是从围墙上跳了下来,不见了踪影。
忠王痴痴的念着方才那天仙般较好的面容,还有那动人的歌声,神情有些恍惚的问道:“钟琴,方才那唱歌的女子也是王叔的姬妾吗?”
“那是府中的贵客”,钟琴脸上虽然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可心中却忍不住吐槽。这宫里来的人都是这样奇葩的吗,看到好看的女子就认为是人家府上的妻妾?既然都这样想了,就没想过避嫌或者是把口水和眼神收敛一下的吗?
“原来,如此……”
“……”,看着忠王那仿佛被勾了魂似的样子,钟琴表示,这样公子哥很大程度上是可以和路边的流氓划成一个等级的。
在安排好了忠王及其他随行人员的住所饮食之后,钟琴便是到了王砚舟那边汇报工作。
“都安顿好了?”
钟琴回道:“是……主上,忠王爷似乎对羲和姑娘很是感兴趣。”
王砚舟看了眼钟琴,这事情之前他倒是没怎么在意过:“呵,羲和那张脸是招摇了一些。你多派些人看着,要是忠王胡闹,你自己看着办。”
“是。”
人的美是天生天赐的,爱美之心亦是如此,可若是因为贪恋而生了事端,却是万万不能原谅的。
之后的两天,倒也还算平静,左不过就是忠王有时候会有意无意的路过唐宸和羲和的住所,有意无意的看着羲和的背影发呆出神,倒也相安无事。
可在军饷等物资清点完毕装车完毕的当天夜里,已经熟睡的唐宸,硬生生的被羲和给摇了起来。这些天钟琴说什么王管家要修整一下她住的梅坞,所以唐宸就暂时搬来和羲和挤一块了。
唐宸睡眼惺忪的爬了起来,有气无力的问道:“羲和,怎么了,要尿尿?”
羲和摸到唐宸的脸之后,在她的耳边低声道:“有人在外面,身上味道很奇怪,是陌生人。”
唐宸闻言,呆呆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反应了好一会之后,才是抱着被子跳了起来:“……卧槽,难不成是小偷?”
羲和道:“不,是龙涎香的味道,好像是前几天来的那个客人。”
唐宸眉眼微微一皱,那忠王看见羲和就跟癞蛤蟆看见天鹅肉一样,这三更半夜的,莫不会图谋不轨?且观察一下,若是真如她所料,也得拿到证据才好下手,“咱们先看看再说”。
第一百二十九章:做个好人
忠王在琵琶弄外观察了好久,确定自己没有被发现之后,才是根据之前踩好的点避开了守卫,溜了进去。
这溜进去也就罢了,忠王悄悄进了屋之后,直接就往卧房去了,这黑灯瞎火的,就是往床上扑。
只是,没等他一亲芳泽,唐宸拿着花瓶这么一砸,直接撂倒了。忠王摸着自己那痛得不行的后脑勺,又使劲了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保持清醒,这刚从地上面前站起来,就瞧见唐宸点亮了烛台。
“……!”
忠王见行事败露,想跑却只觉脑袋昏沉,眼前天旋地转;只见唐宸把凳子扛着肩上,一脸坏笑的看着他:“原来是个流氓,羲和你说怎么办。”
“心斋说了,遇到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踢下半身,然后喂他吃根头发!”话音甫落,羲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已经在心里演练过了数百次一样。这一脚踢得,唐宸都不敢看。
羲和拔下一根头发找准了忠王的嘴巴之后就塞了进去,没出几秒,这人嘴唇一下子揪变成了紫黑色,肿成了过期的两个腊肠。
唐宸蹲下身来,拍了拍忠王的脸,瞧这人彻底晕过去了才是一脸敬畏的看向羲和:“啧啧啧,你这头发,有点厉害哦。”
羲和道:“你要尝尝吗?”
唐宸赶忙拒绝,这种东西吃多了会死人吧;这就含在嘴巴里都已经这幅德行了,要是吃下去,啧啧啧,可怕可怕。果然,越美丽的越危险:“不了不了,我去找个绳子个他绑起来,然后去找砚舟和钟琴。”
“嗯。”
忠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看着屋里这乌泱泱的一群人,还有人群中向他招手的唐宸和羲和。忠王才想告诉王砚舟自己的遭遇让他给个说法,却没想,他的舌头不知道为什么麻了;只能吱吱呜呜的发出声音,说不了话。再摸自己的脸,肿成了个猪头不说,摸哪里都是痛的,很明显是他这张俊俏的脸遭受了非人般的对待。
王砚舟见他醒了,一脸关切的亲自上前扶他坐了起来,道:“忠王,大夫来看过了,说你这是突然时疾,休养一阵就无碍了。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乱吃东西。”
忠王想解释却解释不了,正在想办法,王砚舟不知从哪儿端出一碗味道极其强烈的东西说是要,就要他喝。
那味道,酸爽到见者恶心闻着想吐,忠王刚打算用手推开,就被王砚舟给点了穴道不得动弹:“臭是臭了些,为了您能说话,王爷就忍忍吧。”
忠王被这一碗“大补药”给放倒了之后,羲和本来还想再上去给他一拳的,却是被唐宸给拉住了:“羲和,先放他一马吧;一会还要见人的,乖啊。”
“哼!”
等唐宸和羲和走了之后,王砚舟结结实实的对着忠王的门牙就是一拳:“羲和也就罢了,你不知阿宸现在与她同住吗。哼,只收你两颗门牙,这次算是便宜你了。”
因为忠王突发“时疾”,原本已整装待发的队伍在清凉谷里又多停留了两日。这两日里,在钟琴的悉心照料之下,忠王的精神状态越发的接近崩溃的边缘,在出发的那天,他高兴得像个终于能够逃离牢笼的两百斤的傻子。
唐宸瞥了眼带着头纱的忠王之后,神神秘秘的和王砚舟说道:“羲和生气把自己关起来了,说是不来送你了。”
王砚舟一边帮唐宸理着被寒风吹乱的头发,一边笑言道:“你放心,有的是机会报仇。”
唐宸看给王砚舟准备的东西物件都已经搬得差不多了,离别就在眼前,这一次,她还是和往常一样叮嘱道:“你一路上要小心,一定要给我写信。要是不写,抱歉,我觉得你回来就见不到我了。”
王砚舟也知道自己上次那样离开确实是有些不厚道,便是急忙答应道:“是是是,一定写一定写,一日一封。”
听他这样说,唐宸才是满意的点头道:“这还差不多。行了,你可以走了。”
临走前,王砚舟轻轻的抱了抱唐宸,在她耳边嘱咐唐宸让她好好的待在清凉谷等他回来,唐宸却是吧唧着嘴巴道了声不等,便是送走了他。
押送物资的队伍,缓缓的消失在了刮着寒风的初春树林之中。唐宸进门后,身后的朱红大门便是缓缓的合上,静静的等待着下一次被开启。
为了送王砚舟,唐宸今天起了个大早,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就跑去再一次的清点给他准备的衣物还有各种各样她认为应该能派上用场的东西。这不,人都送走了,她可得先去祭祭自己的五脏庙了。
唐宸这才在厨房吃了碗面,端着大婶们新作的点心想着找羲和一同品尝,迎面便是瞧见了来找自己的钟琴。
“夫人。”
唐宸眼角一抽,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卧槽,这是什么称呼?那什么,有事吗?”
“爷走的时候让我把这个给您”,说话间,钟琴小心翼翼的将一张红色的细条信笺从衣袖里取了出来交给唐宸后,就回自己的书房去开始一天辛勤的劳作了。
唐宸蹲下身来随手将点心放在地上后,把那叠得四四方方的红纸条给打了开来。第一眼扫过之后,唐宸瞪大了双眼就跟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开始了第二遍,第三遍的仔细确认。在确定了纸条上所标注的时间与地点之后,点心也不要了,提起裙角唐宸就是一个八百米冲刺跑向了琵琶弄:“羲和!”
……不多时,兴致勃勃的二人便出现在了唐宸那今日刚刚修缮完毕的卧房之中上下翻找了起来。
片刻之后,方才的兴致,逐渐转化成了不解和疑惑。唐宸一字一句的将纸条上的信息念给羲和听了之后,非常严肃的表示:“他不是说在屋里藏了礼物吗,怎么我们什么都找不到?这屋里都翻遍了也没发现什么多出来的东西,我们该不会是被骗了吗?”
羲和闻言,也是非常严肃的询问道:“王砚舟经常骗你玩吗?”
第一百三十章:意外的惊喜
唐宸有些迟疑的回忆了一会之后,才答道:“这,倒是没有。而且想着,他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吧。”
羲和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纸条上的内容之后,表示要是王砚舟没有骗人的话,那就一定是她们找东西的方向不对:“……他的纸条不是说让我们晚上再找吗,现在是晚上吗?”
唐宸看了看窗外那大亮的天,总不好骗个盲人说现在是晚上吧,这样很过分诶:“额,还早来着,我这不是好奇嘛!”
羲和点了点头,这就对了:“那我们晚些时候来好了。对了,你之前不是说去厨房拿点心了吗,点心呢?”
“什么点心?”
在焦急而又揪心的等待之后,夜幕终于是降临了。唐宸和羲和继续在房中翻找了起来,可结果,和白天并没有什么不同。就在唐宸拿出已经被自己揉得皱皱巴巴的纸条打算再研究一下这上面内容的真实性之时,窗外不知道是飞进来什么东西,居然直接把烛火都给撞灭了。
唐宸见状,跑去房门去却没见人影。羲和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灯居然灭了。不过没关系,再点就好了。”就在唐宸拿出火折子打算进屋点灯的时候,屋内的奇妙变化,让她突然明白了王砚舟为什么特别强调要晚上再寻宝物。
没有了烛火的房屋之中,并没有和往常一样显得黑暗无比,相反,却是隐隐的好似被柔光笼罩一般。再抬头,这些光线的来源,原来是房顶上拿不知何时被人镶嵌上去的一颗颗夜明珠。这些夜明珠光华流转,悠闲自在的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虽然细微,却点亮了唐宸的心房。
这些夜明珠有大有小,大部分都散发着同样的柔和的荧光,有几颗错落其中的珠子则是有着不同的光芒。明珠的排列也是错落有致,甚至唐宸还能分辨出一些比较好认的星座,可见在设计之时,设计者的有心。
唐宸一直以为王砚舟忘记了,可没想到,他居然想到这样的法子,给了自己一片星空。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等唐宸缓缓的坐在床沿边上时,床上的纱幔一如往常,为她隔绝出一片让人能安心入眠的黑暗。
伴随着唐宸突然的沉默和心跳声呼吸声的骤然加速,羲和在轻轻挑了挑眉之后,安安静静的寻了个位置坐下来。
等唐宸从这片梦幻的星空下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是突然从床上弹跳了起来,激动的说道:“羲和,我找到了找到了!”
羲和笑着问道:“真的吗,在哪儿,是什么东西?”
唐宸指着房顶兴奋的说道:“头顶!”
羲和抬起头来,看到的依旧是那片熟悉的黑暗:“……我看不到,能告诉我房顶上有什么吗?”
唐宸脸上的笑突然凝滞,片刻之后,才又笑着解释道:“房顶上是好多好多会发光的小石头。”
羲和皱着眉头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石头,原来是会发光吗?”
唐宸道:“对啊对啊,有些奇特的石头会发光的!”
“……没什么感觉。”
唐宸解释道:“等黑鸦回来,你就有感觉了。”
“别跟我提他,那个大骗子”,一提起黑鸦,羲和就是一肚子的气。当时明明是他先说好的,带了最近出来就绝对不会丢下自己的,现在倒好,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还会不会回来……
唐宸一边拉着羲和的手安抚她,一边提议道:“别生气啦,那这样,今天晚上来我这儿睡怎么样?”
羲和想都没想就直接的拒绝了唐宸,终于,要摆脱她了吗,晚上终于不用听唐宸说那些奇奇怪怪听不懂的梦话了啊,开心!当然,羲和并没有很明显的表现出内心的喜悦,只是依旧平淡的表示:“不了,我还是比较喜欢睡自己的房间。”
“那好吧,先去洗漱,我帮你搓背!”
“这个可以!”
……当黑鸦在江都城郊外的一处房产里,筹划着回归清凉谷的路线之时,一道身影突然从他的窗前闪过。作为一个合格的杀手,黑鸦第一时间吹灭了蜡烛,并小心翼翼的贴着墙壁,观察起周围的风吹草动来。不出所料,还真有人不知好歹的半夜偷偷摸摸的推开了他的房门。
房门被推开的瞬间,黑鸦将袖剑握在手中,瞬息之间,寒冷的利刃便是搭在了来人的喉咙之上:“哪条道上的,也敢来惹我。”
被制服住的不速之客原本还想挣扎,可在听到黑鸦的声音之后,却有些雀跃的说道:“你果然回来了!”
黑鸦闻声,收起袖剑粗鲁的将舒阳给推到了屋外,二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你又来做什么。”
舒阳一脸释怀的解释道:“我听说你失踪了,就偷偷跑出来找你,没想到你居然回来了!”
黑鸦声音一沉:“谁告诉你我失踪了。”
舒阳听他语气突然变得冰冷无比,赶忙说道:“你别多心,我是一直让人跟着你。可就在几个月前突然没了你的消息,连跟着你的人都没能活着回来,所以……”
黑鸦冷笑道:“我倒是忘了,你那些所谓的精锐,都被沈心给收拾了。”
“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的,看到你平安我就放心了”,说话间,舒阳刚走近黑鸦,打算进屋和他慢慢聊,就像从前那样。
可没等她走到门口,黑鸦碰的一下,重重的关上了门,道了一句,“你可以滚了”。
舒阳愣了一下之后,瞪大着双眼,怒了。她知道自己差点害死了他妹妹是自己不对,可她也已经受到惩罚了,他还要怎样,现在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舒阳愤怒的拍打着房门吼道:“李心斋,你当真如此绝情吗!”
李心斋这三个字,确实让黑鸦打开了房门,可随着而来的,确实更为冷漠的黑鸦,还有他手中的白晃晃的寒刃:“谁告诉你我叫李心斋的,还有,我允许你这样叫我了吗。”
“我!”
知道黑鸦真名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且都是他知晓的。若是有人从除他以外的途径知道了这些,那只有一个可能:“知道我真名的,可没有几个,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真相(一)
舒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咬牙拒绝道:“……我不能说。”
“那就永远别让我看见你”,说完,黑鸦冷哼了一声之后,碰的一声再次关上了房门,再没动静。舒阳呆呆的站在屋外,寒风呼呼的吹在脸上,却没有感觉。
在清凉谷的层层追踪之下,随神秘人离开的苏芷柔最后还是消失在了她们的视野之中。苏芷柔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这世上还会有什么人在意她的生死。故而,带着一身的绝望,还有她苏家的宝物,与神秘人一起和一群不知身份的人玩起了捉迷藏。
这样东躲西藏遮遮掩掩的日子,让苏芷柔很是不满:“我们到底是要去哪儿。”
“一个绝对安全且隐蔽的地方”,神秘人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后,继续密切注意着屋外的一举一动。
苏芷柔已经坐不住了,她当时真的是被冲昏了头脑,怎么就想着和这样来历不明的人在一起。这人若是良善之辈倒还无所谓,可问题是,他这几日这行踪动作,和一个被人追捕的逃犯一点区别都没有。
眼下,苏芷柔除了这脖子上挂着的吊坠,什么都没有了。她绝对不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这样的人身上,她要想办法离开:“你们要这东西,到底是想做什么。”
黑袍人有些不耐烦的走到苏芷柔身边,给她倒了杯水之后,压低声量警告道:“你的问题,太多了。”
苏芷柔心中虽然害怕,但想着自己手上还有这人想要的东西,说话好歹还是有些底气的:“这是我苏家的东西,我有权决定它的去留,知晓它的用途。”
黑袍人却是冷笑道:“别忘了,你这条命,可是我救回来的。乖乖听话,不然,我会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被黑袍人这么一吓,苏芷柔更坚定了要想法子脱身离开的想法。但是很明显,自己打不过他;哪怕侥幸跑了出去,用不了什么功夫就会被抓回来,她得好好的计划一下才行。
黑袍人看苏芷柔低着头捂着胸口的吊坠不说话,还以为她已经消停了,便是拿上包袱嘱咐道:“我还有事需要处理,你先暂时在这儿住一段时间;别想乱跑,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还有,没事没出去。最近多了几条小尾巴,还都是高手。”
苏芷柔弱弱的答道:“知,知道了。”
黑袍人抬脚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些有趣的事情,索性就耽误些功夫,告诉苏芷柔,以免她一个人待在这里神思寂寞:“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赵文韬因为欠了赌坊一大笔债,被砍了手指打残了,怕是活不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了。”
“他自找的,与人无尤”,一提起赵文韬,苏芷柔的眼神就变了。从她的眼睛里,黑袍人看到了愤怒,怨恨,绝望还有一丝丝的留恋。
这样复杂交错的情感,让黑袍人很是兴奋。因为越是这样,苏芷柔的内心,就越容易被他操控:“呵呵,还有一件事:当初你看到的那个和赵文韬巫山云雨的女人,也是我的人;而让他染上了赌瘾无可指标,最后输得倾家荡产赔上性命的人,还是我,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些,苏芷柔先是瞪大了双眼愣在了原地。随后,突然跳起死死的拽住黑袍人的手臂发疯似的嚎叫了起来:“……你到底是谁,到底想要做什么,你这个疯子!”
黑袍人任由她拖拽着,只是依旧笑言道:“俗话说,杀人诛心,我这是在帮你解脱。唐唐苏家大小姐,江都名人;怎么甘心只做一个姨娘,受人白眼冷落,我只是在帮你罢了。你敢说,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要这不是你想要的,你又怎么会亲手放了那一把火,彻底的毁了赵家呢。”
此时此刻,苏芷柔才是真真正正的反应过来。如果没有眼前这个人,赵文韬也不会在生意场上出了那么大的纰漏;没有那个纰漏,他就不会为了挽救赵家的生意娶谢珏。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和赵文韬,还可以安安心心的过着他们的小日子,谁都不用死,谁都不会犯错!
苏芷柔发了疯一般的用手抓打着黑袍人,道:“你,要不是你,他也不会娶谢珏,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黑袍人闻言,一把抓住苏芷柔拍打自己的手,饶有兴致的问道:“噢,这样说起来,你倒很爱他?”
“我……”,不出黑袍人所料,这个问题一出,她就老实了。
不过,看她这从云端跌入泥土的模样,他倒是突然想起来了一个人,一个当初苏芷柔压根就瞧不上眼的人。他倒是不介意再刺激刺激她:“怎么,不敢承认了?呵,可悲的人,你看看你,再看看你那好友。人家从一无所有到拥有一切,你呢,啧啧啧,真是可怜可叹呀。”
“你住口!”
不等苏芷柔的手扬起,黑袍人一耳刮子直接给苏芷柔扇了飞出去半米躺在地上:“我不和你计较,你倒是越发放肆了。你实在是太吵了,给我安静点。”
苏芷柔捂着脸半卧在地上,口中的猩红让她渐渐的恢复了理智,恢复了思考。而就在此时,一直紧闭的房门被人给轻轻推了开来。
黑袍人转身看着面前拱手作揖的黑衣人,道:“何事?”
黑衣人死死的低着头,身体有些颤抖的说道:“药,药娘不见了……”
“什么!”
黑衣人见黑袍人怒了,赶忙跪在地上解释道:“启,启禀大人,按照惯例,送补给进去的时候,发现了诸多尸体,万毒窟也有被开启的迹象。根据尸体的腐化程度来看,药娘怕是已经失踪,失踪半年了……”
黑袍人宽大衣袍中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半年,一个活生生的人,失踪了半年他们才来并禀报,很好。古墓虽然最大的作用虽然只是关押人,可药娘乃是他费尽了千辛万苦才寻到的。
黑袍人冲着黑衣人就是一记窝心脚狠狠的踹了上去:“废物,一群废物!那先前抓来的那个人,是不是也一并跑了!”
“是……”
第一百三十二章:真相(二)
黑袍人仰起头来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的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之后,把腰间的玉佩取下扔给了地上的黑衣人:“药娘双目有疾,一定是被那个人哄骗了去。传令下去,全力寻找那个杀手的下落。”
“是!”
说完,黑衣人却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苏芷柔在一旁,密切的注意着这二人间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中找出些什么有用的讯息。
“至于你,该知道我的规矩”,黑袍人话音甫落,没等苏芷柔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拿出根布条绑在左手手臂上,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块布塞在了最近的嘴巴里,手起刀落间,竟将自己的左手给砍了下来。
苏芷柔呆住了,此刻她彻底明白了自己当初的愚蠢,也彻底的打消了逃跑的念头。现在的她,只有这个祖传吊坠的她,在这个人的眼中,和蝼蚁一般。
黑袍人瞥了眼苏芷柔后,拿上包袱离开前,吩咐道:“饶你一命,看好这个女人,我回去一趟。”
“是!”
……而与忠王一同带兵前往南境的王砚舟,再距离战场已经不算太远的地方,下令扎营。王砚舟眯着眼坐在一旁,看着忠王布置安排着营中的一切。
等忠王将一切安排妥当,将士们都各自做着手中的事情之后,王砚舟才慢悠悠的带着麒麟面走上前去:“乱中有序,忠王可和传言不太一样。”
听王砚舟这么说,忠王还有些害羞的低下头道“王叔见笑了。”
王砚舟展颜道:“明天就能到南境了,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
忠王思考了好一会之后,有些为难的回答道:“……没有。”
王砚舟示意忠王跟着自己在营帐中随便逛逛之后,边走边道:“呵呵,颜崇茂此番敢带兵前来,想来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南境的布防他是再熟悉不过的,如今前后也已经快有一个月了,南境虽被侵扰却依旧坚固如初,你认为是为何。”
忠王不假思索的说道:“障眼法。”
王砚舟看着他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传言忠王好色、好大喜功、一无是处;眼下看来,这人懂得收敛锋芒,也怪不得他能安然活到现在,还让乾炤帝放心将这数万将士交给他:“等物资送达之后,我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接下来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忠王看着王砚舟,却是有些奇怪的说了一句:“……我不明白。”
王砚舟拍着他的肩膀,道:“你不明白的事情还多着,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懂得隐忍的人。眼下,离自己的目标就只差一步了。可要千万注意脚下,别临门一脚了,还被石头绊一跤。”
忠王看他们已经慢慢的逛到了营地外围,周围也没什么人在偷听他们说话,便是直言道;“王叔以,父皇如何?”
王砚舟停下脚步,反问道:“那,忠王以为我清凉王如何。”
忠王看着王砚舟,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王砚舟也不想逗他,便是笑言道:“哈哈哈哈,听说南境的河岸边上有一种奇特的五彩卵石。我家夫人最喜欢这些东西,趁还有空,我得去寻些好看的收好,忠王有兴趣同去吗?”
“……好。”
忠王原以为王砚舟只是想借故带自己道人少的地方去谈话什么的,可万万没想到,王砚舟到了小河边的时候,还真的和麒麟面一起弯下腰认认真真的挑起河滩边上的石头来。
忠王一个人站在一旁,是捡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甚是尴尬。
王砚舟挑挑拣拣的选了一小把还不错的五彩鹅卵石拽在手里之后,抬眼瞧了瞧有些站立不安的忠王道:“你那日去琵琶弄,怕不仅仅是为了羲和吧?”
“……”,忠王一愣,他自认为当日那莽撞好色的模样,没有一点纰漏才是,他是怎么发现自己另有所图的。
没等忠王解释,王砚舟直起身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扔了过去,“收好了”。
忠王接过小木盒一看,心中大惊:“你!”
王砚舟继续弯下腰来和麒麟面纠结哪些石头好看,顺便解释道:“你母亲与我母妃也算半个师徒。琵琶弄原是她的居所,闲着无聊让钟琴重新布置房间的时候,在墙上的暗格里发现了这个。我瞧着这小盒子还挺好看的,索性借花献佛吧。”
忠王小心将小木盒收入囊中后,上前试探道:“王叔知道这盒子中是什么东西吗?”
王砚舟笑了笑:“知道,可不感兴趣。”
这木盒之中的东西,确实是由他母亲保管的。乾炤帝原以为是随着他母妃薨逝之后陪葬了,可没想到棺椁里居然没有,想着许是在清凉谷,才小心嘱咐自己要妥善取回的。这东西,说小了就是个小物件,说大了,凭借着个小物件,可调动皇陵之中那隐藏的精锐部队。
忠王看着王砚舟这繁忙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正如我父皇所言,你真的不适合做一个帝王。”
王砚舟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是吗?他要是真的这样认为,就不会对我千防万防了。”
说完,王砚舟便是将手中千挑万选剩下啦的两个石头摊开给忠王挑:“你觉得这两个哪个好看些?”
忠王看着他手中的两颗石头,纠结了一会之后,指着左手上的那个说道:“额,这个吧。”
“嗯,行,就是它了”,说话间,王砚舟转手就把丑的那个扔了出去,不是凑巧还是有意,这小小的一颗石头,却是刚好把一直躲在树上的“乌鸦”给打落了下来。“乌鸦”受惊,就一溜烟的跑得没影儿了。
“什么人!”
王砚舟示意忠王要淡定,这毕竟已经快到战场区了,有个把个偷听暗杀的,实属正常。再说了,哪怕南越不派人跟踪,保不齐乾炤帝也一直不放心他们呢:“行了,别管他,继续捡石头。”
片刻之后,从树林里又跑出来了一个白衣蒙面人道:“爷,没追到。”
“无事”,说罢,王砚舟便是示意道,“忠王,你先回去吧,跟我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有人怕是要担心你的安危了”。
忠王闻言,点了点头便是拱手道:“瑶纪告退。”
第一百三十三章:真相(三)
忠王离开后,一直沉默不语始终保持高冷形象的麒麟面终于松了口气,愉快的玩耍了起来。不一会,他居然在浅水区的石头底下发现了一条条只有小手指般大小的小鱼儿:“爷,这儿居然有雷鱼诶!”
王砚舟一听,赶忙把挑好的鹅卵石收好,撩起裤腿脱了鞋子踏入了还有些冰冷的河水之中:“是吗!快快快,这东西可是难得见到,捉些做鱼酱给阿宸尝尝!”
麒麟面有些嫌弃的表示:“爷,你这开口闭口的就是阿宸阿宸的,出息呢。”
王砚舟也不甘示弱的表示:“哟,你还教训起你家主子来了,是不是皮痒了!”
麒麟面偏着头笑了笑,有恃无恐的说道:“痒了,你要帮我挠挠吗。”
“不敢不敢!”
话音未落,王砚舟趁麒麟面不备,伸手摘下了他的面具,拿起来就跑。麒麟面具之下那张脸,好似是仙人在洁白无瑕的宣纸之上小心勾勒出来的一副白描。
“你,把面具还我!”
王砚舟拿着人家的面具就在河滩上欢快的跑了起来,跟个小孩子一样:“追到我就还给你,哈哈哈哈哈!”
麒麟面一边追着人,一边无奈的表示:“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幼稚!”
王砚舟闻言,把面具扔了回去后接话道:“你才是,一天到晚板着张脸,无趣。”
麒麟面拿回面具之后,也不着急戴上,就拿在手里把玩着和王砚舟找了两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了下来:“说起来,你今天怎么会和忠王说那些话?”
王砚舟解释道:“我觉得这孩子不错,比他哥强些。”
麒麟面再次嫌弃的表示:“这话说的,还说人家孩子,你也没年长不了人家多少吧。”
“就你话多。”
王砚舟一句话终结了方才的话题,吹了会风之后,两人却是煞有默契的相视一笑。王砚舟这个年纪,说大爷不算大,左不过也就是虚度了二十多载青春年华,他的担忧与儿童心性,却只有这常将自己藏在面具之下的人见过。
有个问题,自从欧阳明回来的那天,便是一直萦绕在王砚舟心头不得开解,此刻,倒也想认真问问他的意见:“阿念,你说要是有一天,战火真的烧起来了,我该怎么办?”
阿念一边摆弄着手中的麒麟面具,一边随手捡起个小石子来扔入河中,溅起一圈水花来,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喽”,说完,阿念还补充了一句,“反正我会陪着你”。
自从王砚舟母亲离世之后,在唐宸出现之前,与他真正贴心亲近的,便只有他了。有阿念时常陪伴在侧固然是好,可他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待在自己的身边吧:“你说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武功也还凑合,琴棋书画也勉勉强强;有没有想过,去过自己的生活?”
阿念看着他笑了笑之后,缓缓的戴上了面具:“我答应过夫人,这辈子,做你的影子。陪着你,就是我的生活。”
王砚舟闻言却是无奈的笑了笑,道:“这次回去了,让阿宸见见你,可好?”
阿念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之后,道:“我没意见,大家开心就好。”
麒麟面话音一落,王砚舟也缓缓的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袖拂了拂身上的尘土后,望着眼前脸面的群山微微叹了口气:“颜崇茂虽然知道南境布防,但南越想来不会把权力交给一个外人,让人去打探一下现在南越军队内部的情况。”
麒麟面低头拱手道,“明白”。
“休息够了,回去吧。”
两人方离开河边没多远,麒麟面好似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询问道:“方才偷听那人,好似是天枢楼的,要不要……”
王砚舟挑眉道:“不必,他想知道什么,就让他知道好了,咱们只管做咱们的事。”
……自从王砚舟再一次离开之后,唐宸又开始掰着手指头过日子,满打满算的数完了三只手,没等到王砚舟,却是迎来了越笙。
唐宸看见越笙从车架上下来了之后,丢下羲和自己一溜烟的就跑了过去:“越姐姐!”
越笙看她着急的,生怕把自己摔了,赶忙迎上前去:“慢点跑,我又跑不掉。”
唐宸咧着嘴笑了小之后,又朝着一旁的画屏点了点头:“画屏这段时间辛苦了。”
画屏回礼道,“这都是画屏应该的”。
站在一旁的钟琴被突然吹过的冷风冻得打了个激灵之后提醒道:“人也接到了,都别站在外面吹风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
唐宸扶着越笙进门之后,先是给越笙介绍了一下她身边这突然出现的小仙女。羲和没有主动道好,只是饶有兴致的围着越笙转起圈圈来,一边转一边还莫名其妙的笑得有些开心。
别人不清楚也就罢了,唐宸这段时间为了能和羲和好好相处,可是对她的言行举动十分上心。一般让羲和这样莫名兴奋的,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遇到了同类,一种是,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唐宸见羲和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重,心里突然有些慌了:“那什么,羲和,咱能好好说话吗?别转悠了,人都要被你绕晕了。”
羲和没有理会唐宸,只突然牵过越笙的手,笑言道:“你的身上,有股让我熟悉的味道。”
不等越笙询问,唐宸倒是先好奇的问道:“什么味道?”
羲和眼神无波的笑道:“死亡的味道。”
羲和话音一落,众人脸上的笑,突然凝滞了,空气中一股尴尬的氛围渐渐弥漫开来,若不是越笙说话,这几个人怕是要在门前再默默的站上一段时间了:“……羲和姑娘鼻子可真灵。”
羲和见人表态了,顺势也接着说道:“你身上的毒,似曾相识。”
唐宸和画屏闻言,身子都猛然抖了一下,唐宸更是表示:“卧槽,连‘似曾相识’这么难的都会用了,孺子可教啊。来来来,作为奖赏,越姐姐,赏她几滴(血),可以吗?”
“好呀。”
第一百三十四章:轮回(一)
画屏拿了银针挑破越笙的手指用瓷瓶接了几滴血之后,便是交给了唐宸。得了这几滴血的唐宸,拉上羲和就跑回了琵琶弄,一时半伙的倒是没顾得上待客。
唐宸看羲和这又是闻又是尝的,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羲和不愧是羲和,王砚舟提起过,越笙这毒十分霸道,撑到这会子,就连她身上的血里也竟是毒素了,羲和这虽然只是适度的试毒,却也是时分厉害了。
唐宸静静的坐在一边没敢说话打扰,只等羲和将瓷瓶放好后,才问道:“怎么样?”
羲和点头道:“这毒来自与我相同的地方,而且巧的是,若是她中毒之时就遇到我,应该还有得救。现在嘛,就只能等死了。”
羲和的年纪比唐宸还要小些,可在说上这生死之事时,却是平静得让人有些心寒。唐宸开始时其实也没报太大的希望,眼下她既然这样说了,那就免不得再多问一句:“你能推断她,她,剩下的时间吗?”
羲和直言道:“不长,估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她原本底子好,有人用药物帮她压制着,原该能撑上一段时间的。可我刚刚听了下她的气息吞吐,气血阻滞不畅,怕是病中忧思太过没能好好保养。正常人想得太多本就不好,何况她一个中毒的。”
听着羲和这头头是道的说着这些,唐宸脸上更多的是惊讶:“羲和,我对你有些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你医术还是不错的,怕是能和沈心一较高下了。”
“那是,我是谁啊,我可是药……”,羲和好似意识到自己话说得有些多了,赶忙捂住了嘴巴。
唐宸满脸疑惑的瞧着她这可爱的样子,问道:“药什么?”
羲和赶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对了,我想吃臭豆腐,你要吗?”
唐宸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臭豆腐虽好,可也不能天天吃吧,她这今天才刚刚换的衣服,暂时还不想给洗衣房的小姐姐们增添负担来着:“又吃?不了不了,这个真的伤身体,你自己去厨房吃吧。”
“那我走啦!”
瞧着羲和熟门熟路的往厨房方向去了之后,唐宸便是提溜着裙角跑到了越笙的客房。一进门就开始提问道:“越姐姐,你是不是去找颜少了?”
越笙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罢了。唐宸知道,对颜少卿的事情,她嘴上说着什么不管不问了,可到底,还是放不下。虽说是上一辈的恩怨得以了结,可实际上,她心里对于颜少卿,更多的还有愧疚吧。
唐宸拉着越笙的手,严肃而又正经的保证道:“你放心,他一定没事的,我现在马上让钟琴把他找回来。”
越笙反手握住唐宸的手,却是闭着眼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原只是想远远的看看他。既然上天都不给我这个机会,又何必再伤他一次呢。”
唐宸看着越笙这模样,脑海里就剩下羲和的话。虽难以启齿,但她是真的想为越笙做些什么。她在这个世界能安然快乐的活到现在,离不开越笙的帮助和时不时的关心问候。她也不懂什么医术药理能帮上忙,说自私些,她就想为自己求了心安。
“……你,可有什么,可有什么是我能帮你做的?”
越笙在外游历了这段时间,最终没想着回清和废宅,也没想着回花月楼,却是来了这儿,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我想去燕来峰顶,再弹一次琵琶。”
唐宸赶忙应道:“好,我让大家准备准备,咱们明天就去!”
唐宸又陪着越笙说了一会话之后,嘱咐了画屏几句,便是匆忙的离开了。这脑袋里想着事情走路又急,也没仔细眼前,才刚从越笙那出来,转个弯结结实实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唐宸一手捂着额头,赶忙低头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被撞之人,却是无奈的笑出了声:“这场景,为何有些似曾相识……”
唐宸闻声,猛然一抬头,只瞧见王砚舟正眉眼带笑的低头瞧着自己:“诶,你回来了啊!”
王砚舟点了点头,顺便,示意唐宸收收她那捂在自己胸口上的咸猪手。也是奇了,这久别重逢,从刚认识起,她都用这样大的“礼”拜自己,怪不好意思的:“回来了,所以,手……”
“嘿嘿嘿!”
唐宸正想调戏一波王砚舟,却是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赶忙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回神:“等等等等,现在可不是犯花痴的时候。那什么,越笙想去燕来峰,安排一下!”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也许只是一场意外的邂逅。五年前在山樱漫天做雪飞的时节,无法逃离宿命的两人,在缘分的驱使之下,相见了……
清凉谷其中一小座无名山峰之下,一个穿着一身算不上特别干净的“百家衣”,背着一个缝缝补补不知多少次的包袱,脸上带着些许沧桑的男子,正有些迟疑且时不时回头走在蜿蜒的山路之上。
颜少卿抬头,远远的便是瞧见有个白发老翁牵着头老牛慢悠悠的从山上下来,便是赶忙走了过去:“老丈,请问一下,燕来峰是往这边走吗?”
老丈停下脚步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后,笑言道:“呀,要去燕来峰啊?那小伙子你可走错路了,你往回走,等看到来时的那颗歪脖子树的时候,往左手边上山,然后沿着小溪寻着山樱花瓣走就是了。”
颜少卿闻言,不由得笑了笑:“这个时节,山樱已经开了吗?”
老丈答道:“是啊,今年开春虽然冷,可花倒是开得早。”
“多谢老丈。”
说完,颜少卿刚想调头离开,却是被身后的老丈给叫住了:“从这上山还得走好一段路呢,我正巧要到家了,这个水壶你带着,路上打水喝。我看你那个,怕是要用不了了。”
颜少卿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那个漏着水的竹筒,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双手接过了老丈的水壶:“……那,我就收下了,多谢老丈。”
“不谢不谢,趁着天早赶紧走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轮回(二)
颜少卿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离开南越之后,便是一路走走停停的不知方向,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走在了前往清凉谷的路上。来都来了,索性,便是再看一眼那满山的雪白吧。
……唐宸马不停蹄的拜托王管家把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第二天一早几人便是上了一架大马车,往燕来峰去了。
不多时,没等唐宸看到想象中那漫山遍野山樱开放的场景,其余的几人便是非常有默契的下了车。唐宸坐在车上一脸蒙圈的看着车外的众人,可能是因为起得早晚上又没睡好所以脑子有些不够用的样子。
王砚舟和钟琴把车上的东西盘下来之后,见唐宸还没下来,就掀开车帘想看看是个什么情况,结果二人这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之后,王砚舟才是扶额把她给拉下了马车。在跟越笙说话的同时,也顺带着提醒唐宸道:“到了这儿,车马都上不去,只能靠步行,你可还有力气?”
越笙展颜道:“自然,只是劳烦你们帮我背着琵琶了。”
王砚舟笑了笑之后,往越笙那靠了靠,压低了音量说道:“要是累了记得说话,我让钟琴背你。钟琴年年都来燕来峰上赏花,这一次,可算是让他等到你了。”
越笙看着不远处正背着琵琶看着溪流等待着出发的钟琴,有些尴尬的说道:“……谷主说笑了。”
王砚舟无奈的笑了笑,钟琴这个人就是个闷葫芦,有什么事情都只会埋在心里谁也不说。要不是认识他久了,知道他的脾气,自己怕是也看不出来钟琴对越笙原来是有想法的:“呵呵,你就当说笑听听吧。别看他精明能干,这感情上的事情,却是比不上阿宸。”
听完,越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我还真的没看出来。”
“所以说,你就当我在说笑好了”,说完,王砚舟让唐宸帮自己理了理衣服之后,把车架上的背篓往背上一背,便是牵着唐宸的小手优哉游哉的上山了。至于羲和,钟琴小哥看越笙那边有画屏照顾着自然是十分的放心,索性找了跟树枝,也就牵着羲和上山了。
约莫着是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在唐宸的提一下,众人便是在山腰的小凉亭那休息了一会。原本看起来精神头还算不错的越笙,又走了几步之后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的滚了下来。画屏见状赶忙把她扶到一边,拿出手帕来帮她擦了擦汗又从怀里掏出一瓶丸药让她服下。
越笙喘过气来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钟琴微微笑了笑:“钟先生,可否劳烦,背我一程?”
钟琴二话不说,把羲和交给画屏之后,身上的琵琶递给了唐宸,半蹲着身子,在王砚舟的帮助下,背起了越笙。
越笙因为身子不好的缘故,原比她看上去还要清瘦许多。可在钟琴看来,这背上的人,此刻,却好似是一座大山一般,压得人走不动路,喘不上气。
唐宸看着路旁这些已经在缓缓抽芽的花草树木,整个人不由得放松了下来,好像今日他们几人真的是出来春游一般:“这小溪里飘着好些花瓣,真真是好看极了!”
王砚舟笑言道:“一会还有更好看的呢。燕来峰虽算得高耸巍峨,可却是清凉谷诸峰中,唯一一个春日飘雪的。”
唐宸闻言,看着山顶那隐隐露出的粉白,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啊,我已经能想象到了!”
羲和却道,“我倒是没什么感觉”。
这些他们眼中的美景美色,于羲和而言,不过都只是黑暗世界中散发着独特气味的有形之物罢了。
唐宸调侃道:“等黑鸦回来你就有了。”
羲和愣了一会之后,眉头微微一皱:“……我发现你好像只会这一句话。”
“略略略!”
……山顶之上,朦胧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漫山粉白的山樱,带着自己独特的香气,将山顶的一片坡地占为己有,肆意的宣泄着春的气息。
虽说是到了山顶,可这除了好像不知疲倦时时吹拂着的风之外,并没有让人感受到多少寒意。
春风拂面之时,夹带着树上的樱花花瓣纷纷而下,唐宸站在树下,兴奋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任由落花白了头。
“你们说,我们会不会是第一批客人呀?”
“也许吧,别偷懒了,来帮忙收拾收拾”,王砚舟把背篓放下之后,寻了个平坦的地方将竹篓里的茶具糕点木炭小火炉一样一样的取出来放好。
画屏先把两卷凉席摊开放在地上后,又将实现准备好的毯子拿了出来铺在上面后,钟琴才小心的把背上这座大山给放了下来。
王砚舟烧好了炉子又取了些泉水来给大家煮茶,越笙在调试了一下琵琶之后,低眉信手,弹了一曲唐宸未曾听过的曲子。
山樱花瓣随着琵琶声起,有节奏的从树上簌簌落下,王砚舟素手烹茶,其余几人,便是缓缓的闭上眼,沉醉在了乐曲声中。一曲毕了,越笙的双手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的抖动了起来,一杯热茶入喉,身上的寒意才是少了几分。
唐宸好似是忽略了越笙身上的不快一样,只对方才耳听之乐做了评价:“越姐姐这一手好琵琶,我居然现在才听到!”
越笙轻轻抚摸着琵琶背部的花纹和落款,感叹道:“这琵琶,原是我母亲的遗物。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我居然会将它留在了清凉谷。”
唐宸看她的脸色十分难看,便是柔声提议道:“越姐姐,起风了,琵琶也弹过了,我们吃点东西喝杯热茶略坐会就回去吧?”
“这样好的景,再等等吧。”
越笙把琵琶交给画屏放好之后,依着唐宸的闭目养神,唐宸总觉得,她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是在等颜少卿吗?可,还等得到吗。
越笙歇了一会之后,突然直起身来,脸上的气色霎时间提升了好几个度,就跟以前唐宸第一次见到她那样:“我记得有首曲子,阿宸你是听过的,还有印象吗?”
唐宸偏着头想了想:“哪个?”
“就是咱们初见时的那个。不过,当时是筝笛合奏,如今,只剩琵琶声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轮回(三)
说罢,越笙抱着琵琶,再次弹奏了起来。这曲子,唐宸只听过一次。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且当时也听不大真切,可是她能感受到,这曲子的调子在时过境迁之后,依然没有任何的改变。
“……”,钟琴端着茶杯站在一旁倚着樱花树,只是静静的看着不小心飘到茶杯里的花瓣没有言语。
琵琶声悠扬不绝,就在曲子即将进入结尾之时,远处却是突然飘来阵阵笛声相和。越笙嘴角不经意的上扬,缓缓闭上了双眼,手中的动作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曲终了可以再续,赶在末尾相合的笛声,随着曲子的转化,渐渐合二为一。钟琴端着茶杯,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指向笛声传来的方向。
不多时,远处来了个布衣青衫客,背着一个破行囊,载着一身的风尘沧桑,吹着竹笛缓缓走了过来。越笙抬眼看着来者的方向,两端时光交错重叠之间,他还是初见时那俊秀的模样。
看着姗姗来迟的颜少卿,钟琴没有说话,抬头将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片刻之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在与颜少卿交身相错之时,停下脚步,开口说了些什么后,便是下山去了。
唐宸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颜少卿,可她知道,闲杂不是追问的时候,她昨天听王砚舟说起过,这里,是越颜二人初见的地方,是钟琴心动的地方,更是他们几人缘分开始的地方。
唐宸站起身来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裙角,王砚舟帮她拂着落了满头的花瓣:“呐,方才来的时候,我在路上看到了些没见过的小花,咱们去采花好吗?”
“嗯。”
唐宸和王砚舟起身的时候,羲和还一脸迷醉的坐在原地,唐宸摇了摇她让她一起去采花的时候,羲和微微摇了摇头,坐在地上不愿挪动。
唐宸看羲和也是个有音乐细胞的,也就不再打扰她,转身拜托画屏道:“那画屏,劳烦你帮忙照看一下羲和,我们去去就回。”
“放心吧。”
此曲终了,颜少卿和越笙,时隔多日,终于是再见了。越笙在画屏的搀扶之下抱着琵琶站起身来,微微低头屈膝道:“阁下的笛音极妙,可否再与小女子,合奏一曲?”
颜少卿点头道:“正有此意。”
“画屏,奉茶。”
“……是。”
唐宸靠在王砚舟肩上,坐在不远处路旁梓树那巨大的树枝上,闭着眼听着耳边再次响起来的乐声。一声尖锐的利响,没能给越笙此生的最后一曲琵琶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可好在,终是少了份遗憾。
……砚舟,你听,谁家的琴弦,断了。
越笙怀里的琵琶怦然落地,她伸手想再抱起来,可却已经再没力气了。颜少卿站在她的面前,带着脸上的一行清泪,将曲子完整的吹奏完毕。
颜少卿缓缓的蹲下身来,小心翼翼的将越笙抱在了怀里:“你瞧,曲子,还是要有始有终的好。”
越笙闭着眼气若游丝的笑了起来:“是啊,可我,已经弹不动了。”
颜少卿拉了拉越笙身上的斗篷,柔声道:“是累了吗,要是不嫌弃我此身粗陋,便靠着我歇会吧。”
“谢谢,谢谢上天,让我遇见了你……”
一阵寒风乍起,吹落了满树的芳华。一片片花瓣似雪芬落,终是白了两头青丝发。
画屏跪在越笙的身旁痛哭了起来,她是越笙这辈子所经历的一切苦难的见证者。
“……”,羲和和颜少卿一般,没有言语,好似还在方才的琵琶声中,没能醒过来一般。羲和听着耳畔画屏的哭声,听着颜少卿眼泪落地入泥声,生死不惊的内心,此刻却突然荡起了涟漪。为什么,他们的死亡,他们的情绪,会影响到了自己,明明已经习惯了死亡不是吗?
颜少卿抱得越紧,越能感受到怀中人的远去。他心痛,却又窃喜,窃喜自己,没能缺席:“睡吧,睡吧。这次,我不逃了,你也别逃了。因为,该了结的,早就已经了结了,不是吗”
燕来峰上的山樱开开落落,一载一轮回。在这山野之中,漠然的感受着山下红尘中,一场又一场的聚散离合。
简单的葬礼过后,唐宸和画屏一身素服站在王府门口的长街上。院墙外的桃树上已经长出了一个个玲珑娇俏的小花苞,今日天气正暖,恰是赶路的好时间。
唐宸出来的时候只瞧见双手捧着骨灰盒的画屏,却没见到颜少卿:“颜少呢?”
画屏答道:“颜少,已经走了。我把小姐的家传玉佩送给了他,当个念想。”
唐宸点了点头后,轻轻的抚了抚画屏手上小心包好的盒子:“你呢,之后有什么打算?”
画屏微微笑了笑,紧紧的抱着越笙的骨灰坚定的说道:“我要回花月楼去,那是小姐的心血,我会在那里好好的守着她。”
说罢,画屏弯下腰便是给面前的唐宸二人行了一个大礼:“唐姑娘,王谷主,请受画屏一拜。”
唐宸把画屏扶起来之后,嘱咐道:“要是遇到什么难处,尽管来找他。”
画屏摇了摇头,道:“多谢小唐姑娘了,小姐能得谷主照拂,已是感激不尽。接下来,无论如何,还请让画屏一人,承受所有。”
“……那你,保重。”
画屏离开后,王府之中的氛围并没有马上回复。羲和因为黑鸦一直不见回来的缘故,整日间的心情不好,就连唐宸和她说话也不大理睬,自己一个人坐在墙头发呆的时间越发长了起来。
唐宸一个人无聊,请人修好了越笙留给自己的琵琶之后,学着记忆中越笙的样子,抱起琵琶便是弹奏的起来。原以为自己这双手拨弄间,应该是十面埋伏那样的杀伐霸气,再不济也该是春江花月夜的宛转优美;但现实是,在看到王砚舟那憋得连青筋都暴起来却不敢有其他表情的时候,唐宸放弃了。
看着手上这体态优美的琵琶,唐宸不禁陷入了思考之中:“这东西,真的对我一点都不友好,我怎么就弹不出那种感觉呢?”
王砚舟见她终于放弃了,干咳了几声之后可算是长舒了一口气,道:“想学好琵琶,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每个三年五载,怕是能门都进不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看不透的战局(上)
唐宸以前倒是听人说起过,这琵琶貌似是最难的民族乐器之一,但没想到过入个门都要这么久。就她这一天跟得了多动症似的性子,哪里学得了这些:“额,那什么,还是好好放着吧。等遇到有缘人再送出去好了,留在我手里简直就是蒙尘了。”
等唐宸把琵琶装在棉袋子里又找地方放好之后,钟琴小哥今天早上已经不知道在书房进进出出多少回了:“我看今天钟琴来来回回的跑了好几趟了,是不是南境那边有什么新情报了?”
王砚舟一脸平淡的说道:“南境倒是没太多需要在意的,倒是黑鸦那边,有些有趣。”
唐宸眼角一抽,说起来黑鸦已经走了有好一段时间了吧,羲和最近跟冬眠似的,天天生无可恋的睡觉:“他不会又失踪了吧!”
王砚舟道:“这倒没有,他很好,这次失踪的是苏芷柔。”
唐宸微微偏过头看着王砚舟,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啥?”
王砚舟拿手中的书轻轻敲了敲唐宸的头后,省去了一些细节部分的内容,解释道:“赵文韬好赌,结果赔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赵家在京畿附近的大宅也因为一场大火没了。眼下,苏芷柔带着从江都苏家旧宅里寻到的物件,不知所踪。”
唐宸一愣,不是听沈心说清凉谷的情报机构是开到黑市上的连锁品牌吗:“……连清凉谷都没法子?”
“是,我们也没法子”,说完,王砚舟怕唐宸担心,便是补充道:“你也别想太多,你把人家当知己,人家未必就把你当朋友。她的事,你就当闲话听听好了。”
唐宸微微叹了口气,王砚舟说的,她不是没有感觉。当初自己拉苏芷柔入伙就费了好大的功夫,更别说之后苏芷柔找到了工作,自己当时还拿着颜少卿的“赔款”碌碌无为的过活。而且,说实话,她也不是什么圣人,自己玩得嗨过得开心的时候,也会忘记苏芷柔的存在。这样算起来,她们两个的关系,其实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亲密。
“唉,终究当时我们差距太大,聊不在一起,都是我在尬聊吧。”
王砚舟难得听到唐宸发出这样的言论,不免有些惊讶的表示:“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又自知之明。”
唐宸白了王砚舟一眼,这人有时候脑子是不是有坑坑:“我说的是我和苏芷柔,没说我和你。”
王砚舟笑言道:“也没差太多。”
说道这儿,唐宸脑子里一道灵光忽然闪过。她和苏芷柔的关系尚且如此,那王砚舟赶忙让人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从他方才的口气,不太可能是因为她在意所以去关注吧,嗯,很可疑,非常可疑:“话说回来,你们查她做什么,人家和你又不熟。”
王砚舟顾左右而言它道:“今天厨房有鹌鹑,要尝尝鲜吗?”
“好呀好呀”,鹌鹑听起来非常的让人兴奋,但唐宸是谁,她可是心思缜密的社会人,“你别想转移话题”。
“咳咳”,王砚舟干咳了几声之后,就一直在喝茶喝茶,不停的喝茶,以避免开口说话。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虽算不得能载入史册的大人物,但好歹在江湖上也是能说得上话的,没想到居然也会有被小女子的一个问题给堵住的时候。
唐宸看着一壶茶都要给他喝完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切,你不说我还不乐意听了呢。”
王砚舟看唐宸松口了,放下茶杯松了口气:“真乖!”
唐宸看着王砚舟笑了笑,道:“我明天直奔江都,自己去看。”
王砚舟扶额,这小妮子,是不是皮痒了:“……这件事黑鸦比我们知道的要多很多,要不,等他回来咱们一起汇报?”
唐宸想了想,好像黑鸦走的时候就是奔着苏府去的,还指不定是这样:“这个可以有,记得我的鹌鹑。”
王府之中,每日柴米油盐酱醋茶,诗词歌赋茶酒花的安乐平淡不同,南境因为南越除夕的突然来犯,此刻俨然一副草木皆兵,临阵待敌的模样。
忠王瑶纪到南境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寻来了所有有品阶的将领们,听取他们的意见,发表自己的看法,每日间虽然忙碌,但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不到半个月,忠王带来的两万将士便是有序的投入到了南境的守卫工作之中,王砚舟友情赞助的物资,也都有条不紊的该存放的存放,该下发的下发。
这日,这边开完会之后,瑶纪正独自一人站在沙盒前研究着地形,揣摩着敌方的心思意图,负责镇守南境的三把手孙骁副将,便是来汇报工作了:“启禀王爷,物资全部分发完毕了。”
忠王顺便询问道:“城外驻扎的敌军现下是什么情况?”
孙骁道:“自从除夕夜大举侵扰南境之后,就再没有大的动作。虽偶尔会来南境小打小闹一番,倒也还算安分。”
忠王皱着眉头,南越这次的动作,实在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除夕夜那样的来势汹汹,现如今又只是这样的小打小闹:“颜崇茂那儿可有消息了?”
孙骁道:“探子来报,颜崇茂不久前悄悄回了南越,但是否带走部队尚在查探之中。”
忠王眉头紧锁了思考了片刻之后表示,眼下先尽快重新调整一下布防,以防颜崇茂钻空子才是。这些天已经和将士们商量得差不多了,等他再看看原来的布防,应该就能马上出新的了:“罢了,这件事情先放下不提。方才我让人去林二那儿拿的布防图呢,怎么现在还没见影。”
孙骁有些问难的说道:“布防图在林副将手中,已经让人去请了,只是……”
忠王一拍桌,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放肆,难不成还要本王去找他不成!”
孙骁赶忙单膝跪地,道:“王爷息怒,林副将,唉……”
“带路,这次本王亲自去。”
瑶纪口中的林二,便是林国公的儿子,大名林岷,外号林二,这个“二”,可以从多种层面去解读。自从南境戒严以来,林二的状态还和之前一样,整天花天酒地无所事事的。底下的人因为种种原因,也是敢怒不敢言。
第一百三十八章:看不透的战局(下)
大家本想着忠王来了,他也应该会收敛一些,可没想到,每天开会迟到早退不说,甚至有时候干脆就不到场。忠王看到林国公的面子上,已经是再三忍耐了,眼下这种时候,任谁见到都不可能再忍住这口气了。
孙骁紧跟在瑶纪身后,随他一同往林二的房间去了。这还没到门口,大老远的就听到他与女子嬉闹的声响。瑶纪抽出孙骁的佩剑,提剑一脚将房门踹开之后,没给林二反应的机会,一剑刺向其中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
林二被门外的光晃到了眼睛,眯着眼一身酒气迷迷糊糊的呵斥道:“谁啊,哪个没长眼的敢扰了爷的兴致!”
房中另一个女子见自家的姐妹瞪大了双眼倒在了血泊之中,整个人也顾不上穿衣遮羞的大喊大叫着就要往外跑:“啊啊,杀人了!”
瑶纪看了眼孙骁,冷言道:“此女,扰乱军心,会乱军纪,赐死。”
“是!”
等林二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最喜欢的两个美姬妾,已经衣衫不整,身首异处的倒在了屋中:“忠王,你这是想做什么!”
虽然传言忠王懦弱,但都说了传言不足信,再说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在这里花天酒地,林国公当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做什么,林副将好大的派头,怪不得颜崇茂敢带那些人就来南境。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收拾好自己来见我,否则,后果自负。”
说罢,瑶纪便是带着寻到布防图的孙骁拂袖而去。林二心中虽然有气,但碍于身份有别,不得不赶忙穿戴完毕负荆请罪。
林二觉得自己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可等他到的时候,很明显,这个集体大会已经到了尾声。林二就跟傻子似的,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推了门进去低着头大声说道:“臣失仪,还望王爷恕罪”
忠王还有其他南境的将士,以及从京畿过来的大将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跟没听见他说话似的,继续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修改布防图的相关事宜。
“……”,林二看没人理会自己,跪得腿都有些麻了,起身就是要走。没等他转身迈出第一步,议事厅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忠王一人说道的声音:“林副将好大的官威呀。”
林二极其不满的看着门外,片刻后不耐烦的转过身来,低头道:“……王爷。”
瑶纪脸色一变,接着和众人道:“诸位认为方才的方案如何?”
议事厅的将领们又商量了一圈之后,纷纷点头道:“可行。”
忠王闻言,赶忙拱手道:“如此那就全权交给诸位了,瑶纪不懂带兵打仗,眼下南越主将不在,尚不敢轻举妄动,还望诸位尽快落实。”
“领命!”
大事安排好了之后,瑶纪便是要来安排安排林二了:“至于,林副将,南境清苦,林二公子怕是受不了。等事情了结,便与本王一同回京好了。”
林二微微抬眼扫了一圈,从这些将领脸上的表情,他明白,自己此生怕是再也没有和他们一起上班的机会了。此番回去,他必然会被人参上一本,这瑶纪,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是。”
是夜,夜已沉沉,瑶纪的房中,依旧烛火通明。麒麟面寻了个开着的窗户,一个翻身,便是跳了进去,若不是他脸上的面具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瑶纪此刻怕是真的要叫人了:“你是?”
麒麟面没多说其他,只将一本不知是写了些什么的书籍交给了瑶纪:“主上让我送来些东西,兴许能帮上忠王。”
瑶纪带着疑惑随手翻了翻手中的书籍,差点没笑出来,这上面的居然是林二来南境之后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包括他调戏了谁家女儿都有,而且证据齐全:“……你主子居然还关心这些花边消息?”
麒麟面干咳了一声之后,道:“个人爱好吧,东西送到,告辞。”
瑶纪见人要走,赶忙出声挽留道:“阁下且留步!”
麒麟面微微点头道:“忠王还有事吩咐?”
瑶纪拱手道:“瑶纪尚有疑问想请教阁下。”
“但说无妨”,他先听听看,再决定要不要回答。
瑶纪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颜崇茂究竟为何离开,南越是否真已打定主意此刻与我朝起冲突?”
面具之上,麒麟面无表情,面具之下,阿念正在努力不让自己的嘴角又太大幅度的变化:
“这些事情,不是都放在王爷眼前的吗,王爷仔细思量便是,告辞。”
瑶纪看着麒麟面离开的方向,不由得仰头看了看天上的那一轮明月,这人,果然是个高人,说话就跟没说似的。
半月之后,在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快马的情况之下,全新的南境布防图副本,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京畿禁宫之中:“报,南越撤军,南境修改布防图呈上!”
乾炤帝看着眼前的布防图,不住的点头:“好,好啊。让瑶纪回来吧,此番虽无大功,却也难得了。”
“遵旨。”
南越撤军的消息,第二天就传到了离得不算太远的清凉谷,唐宸今天依旧和王砚舟在书房中,探讨着各种层面上的问题。
唐宸托腮看着桌上从王砚舟手里抢过来的邸报,严肃而又正经的问道:“颜崇茂这行动轨迹,我怎么有点看不明白了?”
王砚舟表示,“不止你不明白,大家都不明白”。
唐宸思考了一会之后发现自己脑袋的营养有些跟不上,索性就放弃了思考:“算了,不打仗了就好。黑鸦呢,可有消息了?”
王砚舟回道:“原本说是最近几天就能回来了,怕是路上被人绊住了脚,所以要拖上几天。”
唐宸摇着头吧唧着嘴胡说道:“啧啧啧,他是不是又去勾搭谁家小姐姐了?”
王砚舟似有深意的笑了笑,道:“呵呵,我怎么知道。”
事实上,唐宸其实也不算胡说,只是这主客人物有些不太对。黑鸦确实是在回来的路上被人绊住了脚,但不是他纠缠小姐姐,是小姐姐偏要纠缠他,跟牛皮糖一样,死活不撒手。
第一百三十九章:蛛丝马迹(一)
清凉谷入谷的官道之上,商贾往来不觉。黑鸦索性站在官道中间,冷眼瞧着那一路跟着自己而来的舒阳,道:“前面就是清凉谷了,你要是不想死的话,趁早回你的皇宫去吧。”
舒阳表示,死是不可能死的,这清凉谷人人都可以进去,左不过是找不到王砚舟的住所罢了:“我已经奏明了父皇,他也准许我微服游历,我就不信王砚舟敢对我怎样。”
黑鸦有些不耐烦的走到了路旁,本来就想好好当个路霸装个十三,但这人来人往的,总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你们一个个的都死死的盯着清凉谷,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舒阳直勾勾的盯着黑鸦,生怕他下一秒就又消失在自己眼前一样:“……我只想要你跟我走。”
“呵,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吗。”说罢,正如舒阳所担心的那样,黑鸦走了,就跟来无影去无踪的一阵迷雾一般。
她也曾仔细思考过,自己唐唐一国公主,要什么没有,为什么偏偏盯着这样一个杀手不放呢。也许是因为他曾救过自己一命,也许是因为在他察觉到自己的欺骗之后还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也许,是因为在她过往的生命中,从未见过他这样满身血腥臭气,却活得光明磊落的人。
……黑鸦趁着说话的空档给舒阳撒了一小把迷魂粉之后,就迅速的从她眼前溜走了。等他从唐宸告诉他的小路找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黑鸦的归来,让唐宸和羲和都松了口气。羲和也没有怪他不辞而别,只是兴奋的拉着他去琵琶弄里看这些天她和唐宸一起研制出来的各色“胭脂水粉”。
这桌上的瓶瓶罐罐可都是唐宸她们无聊时花费了好多功夫研究出来的,虽然味道有些奇怪,颜色也有些诡异,她们也没敢用过,但是黑鸦就不一样了,唐宸一直和羲和说黑鸦就是个皮糙肉厚的丑八怪。羲和想着,丑八怪的话,哪怕是实验失败了再丑一点也没什么关系,就想着让黑鸦试试效果。王砚舟原本是在书房看书的,听到他们这边叽叽喳喳的,一时好奇就放下书过来看热闹了。
黑鸦已经被羲和她们架在了椅子上,就在他准备英勇就义牺牲小我成全大家的时候,拿着特制香水的羲和,却是在即将动手的时候,停住了。
羲和低下身来,在黑鸦的衣服上左问一会,右嗅一下:“总觉得你身上,好像有股熟悉的味道。”
黑鸦看她暂且不动手,不由得松了口气道,“我身上的味道你肯定熟啊”。
羲和直起身来,一边回忆着,一边回答道:“不,那味道不属于你,对你而言是一股全新的气味。”
唐宸有些不明白羲和再说什么,知道她学着羲和的动作使劲的吸了一下黑鸦身上的味道之后,一脸便秘的捏着鼻子道:“……兄弟,配合一下,我觉得你该洗个澡了。”
黑鸦闻了闻自己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汗味后,觉得好像也没她们说的那么严重:“是吗,我觉得还好。可能最近经常跑着出汗比较多,我也就三四天没洗。”
唐宸道:“额,嗯,洗洗更健康。”
等黑鸦洗完澡换了身干爽的衣服之后,羲和作为“质检员”再一次用上了自己的鼻子,看着她那比方才还要严肃的表情,唐宸和王砚舟坐不住了,纷纷想要再次感受一下。
唐宸仔细的闻了一下,汗味是没有了,可黑鸦这身上怎么感觉突然多了丝自己也没闻过的香气,不像是洗澡后留下的花香草香来着:“还真有股味道,香香的,有点像脂粉的味道。”
王砚舟闭着眼睛细细的辨别了一下这香味之后,眉眼微微一皱:“这是千里香的香气,用来跟踪人的。”
唐宸一脸震惊的表示:“What!”
不等当事人发表看法,站在一旁回忆味道的羲和却是突然将手中的小瓷瓶扔在了地上,顿时一阵难以形容的香气,布满了整个房间。等唐宸他们从那香味的刺激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羲和却是十分惊恐的抱着床脚,不住的念叨道:“那人回来了,他发现我跑掉了,他发现我跑掉了!”
王砚舟好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急忙问道:“那个不让你走的,是什么人?”
羲和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头痛苦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去!”
黑鸦见情况不好,索性趁着羲和不注意的时候,点了她的睡穴。唐宸帮忙着把人弄在床榻上,又擦了擦羲和身上的冷汗之后,有些担心的提议道:“要不要找沈心回来看看?”
王砚舟微微摇了摇头:“沈心只能医病,不能医心。让她好好睡一会,冷静一下吧。”
随后,三人便是蹑手蹑脚的离开了琵琶弄,转战到了离这比较近的梅坞。
王砚舟一出门,便是向黑鸦询问道:“千里香是宫廷秘方,外人轻易不可得也不能用,你的小尾巴莫不是寻着你到了府上?”
黑鸦有些担忧的表示:“虽然我入谷前已经很确定自己把人甩掉了,可要她真的跟进来了,该如何是好?”
王砚舟轻笑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太紧张:“来不来倒无所谓,关键是,羲和说的那个人。还有当时囚禁你的那个地方,还有苏家,冥冥之中,似乎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王砚舟不提也罢,他这一说,黑鸦可是有意见了:“说到这个,我也算是你老板吧,钱已经付了,你要是没办法,可得加倍赔偿我。”
王砚舟摇着折扇一副我没钱的样子表示:“我可是貔貅,你还是找阿宸要去吧。”
在一旁静静听着他们两个说话的唐宸闻言,下意识的捂住钱袋子往后退了一步。这些钱可都是她一点一点的攒下来的,还有从王砚舟那里坑来的,一分一毫都是她的心血:“……关我什么事,我可是个穷人!而且现在重点不在这里好不好,你们清醒一点!”
王砚舟和黑鸦回过头来看了眼惊弓之鸟似的唐宸之后,又把话题拉了回去:“清凉谷虽有着自己的情报网络,但也不是说真的就无孔不入。我能查到的,很多时候都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第一百四十章:蛛丝马迹(二)
黑鸦老板也表示:“其他的事情我不关心,原本只想知道苏府的事情,现在连带着羲和的,你全弄清楚了,哪怕一角,我都算你给了我个交代。”
“成交。”
唐宸捂着钱袋慢悠悠的跟在二人身后,看王砚舟居然为了这区区的小钱就爽快的答应下来了,还是有些惊讶的:“不是,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王砚舟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你觉得我是什么风格?”
唐宸思考了片刻后,表示,王砚舟嘛,很多时候给她的感觉就是那种只进不出的,就跟貔貅一样,但是想想好像也不全是。
于是乎,她非常认真的回答道:“……貔貅。但是你不是很舍得花钱吗,可你看你一天到晚还不是大手大脚的。还有还有,他一个人的单子能有多少钱,什么时候锱铢必较起来了?”
王砚舟闻言,有些无奈的扶额哭笑道:“我先说明一点,大手大脚的,似乎一直都不是我。再有,这家产再多,我这不刚刚捐了好多给国库了吗,可不是得一点一点的收回来。你看看你,一点点的攒着,不是也腰缠万贯了吗?”
“这倒也是”,说完,唐宸瞧王砚舟一直盯着自己,生怕他说着说着就要对自己的私房钱下手,赶忙看向了黑鸦,问道:“对了,你去看李老伯的时候,有没有顺便帮我看看春在堂怎么样了?”
“刘掌柜托我给你带个话……”
不等黑鸦说完,唐宸突然从他说话断句的方式想到了些什么,一个没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太君托我给你带个话,噗……”
黑鸦黑着脸道:“那太君给带的话,你还听不听了。”
唐宸努力的憋着笑,道:“听听听,我错了我错了,您说!”
黑鸦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道:“刘掌柜说最近书斋的生意还过得去,让你安心的待在这儿,一切放心。再有,等成亲的时候记得给他们送请帖。”
听完,唐宸颇为自恋的走上前去,把手搭在比自己高处不止一个头的黑鸦的肩膀上,道:“这个自然。小弟啊,大哥我这辈子的人生目标是快要达到了,羡慕吧!”
黑鸦上下打量了一番唐宸后,白了她一眼道:“我,羡慕你?你那不就是想上面都不做躺着把钱赚了嘛,没志气。”
唐宸却是不以为意,仰天长啸道:“哇哈哈哈,你这是赤果果的嫉妒!”
……几人在梅坞里坐了一会,研究梳理了一下围绕着苏家,李家,羲和还有神秘人之间的某种因果联系,没等他们讨论出个结果,麒麟面突然出现在了窗口。
“主上。”
王砚舟见他回来了,赶忙招呼他过来坐下喝茶:“这么快就回来了?”
麒麟面坐下之后,看着给自己斟茶的王砚舟,很直白的表达着内心的想法:“不然呢,难不成你给我放假我出去玩玩?”
“……”,唐宸一脸崇拜的看着麒麟面,跟这个人接触得不多,但他算是个厉害的角色了。王砚舟的这些下属里,就他敢这样说话,可以说是不仅很有范,而且有个性。
王砚舟招呼也打过了,人也到,便是十分正式的拉着麒麟面站了起来:“阿宸,来,给你介绍一下……”
不等人介绍,唐宸也站起身来表示:“不用不用,我知道他的。”
王砚舟看着麒麟面微微笑了笑:“这个人你知道,但我要介绍的是另一个。”
麒麟面缓缓的将脸上的麒麟面具取了下来,对着唐宸微微点了点头,道:“在下王念晴,久闻姑娘芳名。”
唐宸没有说话,就连方才的表情也都好像是在脸上凝固了一般。王念晴见唐宸看着自己跟傻掉了一样,有些手足无措的戳了戳一旁的王砚舟:“……她这是?”
黑鸦一把将呆滞的唐宸拉了坐下之后,解释道:“正常反应,别在意别在意。”
说罢,黑鸦的脸上也还是带着些许震惊的打量着王念晴。他一直觉得,带着这样华丽的面具平常又不肯拿下来的,肯定长得不咋地,或者就是自卑什么的,没想到啊没想到:“不过,没想到小哥长得实在是,‘花容月貌’呀。”
王念晴有些无奈的纠正道:“这词,好似不是形容男子的吧。”
黑鸦笑言道:“美便是美,哪分什么男女。”
等唐宸从王念晴的美颜暴击之中缓过神来之后,整个人彻底疯掉了,双眼冒着星星一脸殷勤的瞧着人家:“小哥哥,缺腿部挂件吗,特能吃的那种!”
王念晴把面具又往脸上这么一戴,义正言辞的拒绝道:“不缺。”
到这一步,王砚舟可就看不下去了。知道唐宸看到美女帅哥就走不动道了,可她直接把自己当空气,这就不能忍了:“……你悠着点,别吓到人家。”
现在的唐宸,满脑子都是方才那倾国倾城的脸,哪里还容得下王砚舟的声音:“啊,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好看得我想和你谈一场永不分手的恋爱!”
王砚舟拿扇子的手微微一抖,王念晴表示,他今天只是来打酱油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黑鸦一脸坏笑的看了眼唐宸和王砚舟后,也道:“我去看看羲和,你们慢慢聊。”
等王念晴的身影消失在唐宸追逐的目光之中后,唐宸猛然回过神来,妈耶,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下子怎么糊弄过去啊:“嘿嘿,那什么,我刚才就是说笑,说笑而已,不要当真。”
王砚舟会不知道她的脾气,看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也就不多计较了:“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且把你的生辰八字交出来。”
唐宸闻言,往后一跳,差点没踩到门槛上被绊倒:“你想做什么,你不会是要弄个小人扎我吧!”
王砚舟跟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唐宸解释道:“……合八字,过文定。”
合八字,过文定,唐宸把这几个字在脑袋里翻来覆去的思考了一圈之后,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不要,你还没跟我求婚呢,就想着定亲,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