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院子里总算清净了，院门外却格外闹腾。
何桂英尖锐的声音大有“惊天动地”的架势。
“乔向文！这就是你的好家人！你现在为了他们打了我又怎样！他们还不是冷血无情把你赶了出来！你现在就是一条丧门狗！”
“闭嘴！”
大年三十，多好的日子啊，任谁家夫妻矛盾再大，也不会挑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这两个日子吵架。
吵架就吵架吧，动静还闹得那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邻里领居几乎都听见了，纷纷从屋子里出来看热闹。
“乔向文回来了啊？”
“哎呦，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还会回来过年。”
“看样子是乔家不准进门。”
“换你有个这样的大哥，你能准他进门？”
七嘴八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乔向文的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紫，跟个调色盘似的。
俯下身捡起地上的大袋小袋年货，对着何桂英怒气冲冲道：“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大声训斥了一句提着东西就走，也没管还在乔家门口的母女（子）三人。
乔来玉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捡起乔向文没提完的年货，唯唯诺诺看了何桂英一眼，步履飞快地去追乔向文。
何桂英顶着那张巴掌印通红的脸，轻蔑地冲着围观群众翻了个白眼，带着乔来福也快速离去。
围观的邻居自然是看她了那个眼神。
“她这是给我们摆脸子呢？”
“她脸上那样子怕不是被她男人打了？”
“啧，活该被打！”
围观群众看完热闹，各自散了回家，今天年三十，每家都有每家的忙碌。
乔家，堂屋里。
乔兮枝兼顾着包饺子和擀皮两件事，她包的饺子个个都是大小均匀，白花花的褶皱月牙儿形状。
其实她一开始是想着包金元宝，但这年代对这种东西打压太严厉了，先不说会不会有事，包出来一家子都得胆战心惊。
赵秀兰一边包饺子一边发愣，手里的饺子开始越包越难看。
她觉得家里唯一一个强烈希望乔向文出养老钱的，估计只有乔兮枝了，欲言又止：“娇娇，你大伯……”
今天闹出这样的事，乔家一家子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乔兮枝手指灵活捏了一圈饺子皮，又一个褶皱精致的月牙儿似的饺子在她手里成形。
她头都没抬，语气淡淡地：“爷爷不用他养老，我们尊重爷爷的选择。”
乔兮枝一开始的确是乔向文出养老钱，总不能便宜了他们一家子便宜了何桂英不是吗？
但她现在不那么想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本该是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一家，但因为有何桂英这样的奇葩亲戚，导致一家人都不能安生过年。
为了让乔向文出钱而闹得自己不愉快，不是乔兮枝处事风格。
乔向文和乔老爷子之间的养育之恩，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只要在不伤害到老爷子的前提下，乔向文有没有良心养不养老，乔兮枝懒得再管。
至于何桂英，只要她安分点不来家里蹦跶，乔兮枝也不会怎么样她。
这次的一巴掌就当是她应有的教训。
可赵秀兰不这么想，乔向文还是当老大的，凭什么不用养老人？
“你爷爷就是那脾气。”老爷子现在不用乔向文养老，等以后未必不会后悔。
切剂子的乔子军出声了：“妈，他乔向文不养就不养，我们自己养，我们老乔家难不成还要靠着他才能过日子不成？”
乔子军现在是很有底气的，自从跟着乔兮枝摆摊以后，他坚信日子一定会慢慢变好的。
现在已经变好了很多不是么？
赵秀兰沉默了好一会儿，叹气道：“算了，这两年都这样过来了。”
她也不想看到何桂英经常回来，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好。
*
过年村里都会杀年猪，每家都能分到肉，不过还是老规矩，要排队。
响午过后，王志成就拿着大喇叭通知大家可以领猪肉了。
乔兮枝便带着乔子安去晒谷场排队。
晒谷场的队伍不长不短，早就来了好些人，都是一个村子里的熟人。
排在乔兮枝前面的人是大队书记的媳妇，叫杨月容。
她跟乔兮枝和蔼地打招呼：“乔丫头来了。”
乔兮枝偏甜的嗓音很温和：“婶子。”
乔子安跟着奶声奶气地喊：“婶婶。”
杨月容笑着点点头：“乖娃娃。”
上午的事她也听说了，不过她什么也没问，因为她们家是先进家庭，不会嚼舌根子。
她不嚼舌根子可不代表别人不会嚼，排在她前头的妇人一脸八卦：“乔丫头，你大伯回来了咋还把人赶走了？”
乔向文好不容易良心发现回来了一次，他在县城里有工位，那一个月肯定能挣不少钱，这乔家还把人赶走了，莫不是脑子不太好？
要是换她，她肯定好吃好喝招待。
乔兮枝抬了抬眼眸，语气不冷不淡：“这是爷爷的意思。”
八卦的妇人一脸苦口婆心：“哎呦，你爷爷也是年纪大了，老糊涂喽。”
老爷子糊涂也就算了，怎么一家子都跟着糊涂！
乔兮枝杏眸一片冰冷，语气也生冷：“婶子，我爷爷清醒得很，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原因，你要是闲得没事干就少吃点。”
妇人听出来了，乔兮枝骂她吃多了没事干，闲得慌！
“嗬，你这丫头，嘴巴怎么那么狠？”妇人一脸不喜。
乔兮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懒得再争辩些什么。
那妇人还不满：“你那是什么眼神？”
她觉得乔兮枝的眼神里充满着不善。
还是杨月容阻拦道：“行了，你少说两句。”
杨月容毕竟是书记媳妇，说话还是很有份量的，妇人撇撇嘴，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杨月容笑着跟乔兮枝道：“乔丫头也别生气，婶子她没什么恶意，就是平日里管不住嘴。”
乔兮枝听着她打圆场的话，一笑而过。
“杨婶。”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喊道。
乔兮枝闻声转过头，许墨不知何时来了，就站在她身后，排起了领猪肉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