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各自打算
大家一块儿吃饭的日子大多是选在沈弘文休沐之时,现如今他已经身居尚书之位,多的是人削尖了脑袋来讨好他,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沈流萤到得不算早,所以刚迈进门就被老太太呵斥道:“什么规矩!来得比长辈还晚!”
她没被吓着,不紧不慢的走近前来,扫了一眼在场的人。
正中间的位置空着,老太太坐右手边,身边跟着坐着吴姨娘,而另一边只有陶岫烟坐在那儿。
她们三人分坐两边,以中间为线,分出了一条看不见边界的楚河。
老太太见沈流萤还不跪下认错请安,心中更加不悦,“你这是得了你老子的青眼就不把你祖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孙女不敢。”沈流萤一手抚上脸颊,淡淡道:“孙女只是涂药费了些功夫,巧儿那丫头又不熟悉,我总有些用不惯,这才来晚了些,可我瞧着三妹妹怎么也还未到?”
陶岫烟最近心力憔悴得很,不知道是不是累着了,晚上睡也睡不好,总做噩梦。
本来她不想理会老太太给沈流萤发难,可这小妮子又是说她有伤在身,又说她派去的丫鬟不好用,现在好想要拖她的莲儿下水,真是个麻烦精!
老太太果然不高兴了,“真是越大越没有规矩!浅茉若是没有被禁足的话定是早早就来这儿等候了!”
陶岫烟不得不出声道:“莲儿病着,大夫说莫要让她吹风,所以这次我就让她在屋里呆着了,莲儿本来是不肯的,我说她父亲和祖母都是明事理的,不会为难小辈,她这才不闹了。”
老太太脸色有些僵硬,偏偏又不能发脾气,否则她不就成了不明事理的长辈了?
陶岫烟不屑的看了老太太一眼,接着道:“浅茉是个好孩子,但她的禁足是老爷下的。”
想让我给你解了沈浅茉的禁足?没门!
怼完老太太她又看向沈流萤,柔声道:“巧儿那丫头伺候不好,二小姐委屈了,只是红叶现在也病着,二小姐担待担待,不然我身边的碧云倒是稳重周全的,二小姐可乐意用她?”
沈流萤笑笑:“那怎么好意思呢?”
我乐意要你乐意给吗?碧云可是除了阮嬷嬷之外最得陶岫烟信任的人,让心腹丫鬟来盯着她这么一个娇娇小姐,大材小用了吧。
沈流萤不按常理出牌让陶岫烟预备好的说辞一下就说不出了,她微微蹙眉,这小丫头不应该先谢过她的好意再推拒顺便反思自己的错处,这样她正好就把派去伺候的丫鬟不力的事儿揭过。
陶岫烟没有说话,沈流萤也点到为止,她换个话题道:“父亲也还没来吗?今儿不是父亲休沐?”
见她还算实相,刚刚应该只是她随口而已,陶岫烟松了眉头,道:“你父亲公事繁忙,就算是休沐也是要在家中处理要务的,二小姐快坐下吧。”
沈流萤没挨着她们坐,自个儿坐在了下首,正对着中间的位置。
老太太又生气了,吴姨娘心里惶恐,她忽然觉得这家里的人都是厉害的,就连那不怎么受待见的二小姐也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人人都这么厉害,她那傻乎乎的茉儿怎么就非要与她们作对呢?吴姨娘有些惆怅,或许禁足对茉儿来说是好事吧?
每个人都在心里做着自己的打算,并不出声,饭厅也一时安静下来。
当丫鬟高声喊着:“老爷到了!”
除了老太太,其余几人都站起身来迎接沈弘文。
只是,当沈弘文携着于娇娘的身影入门来时,陶岫烟浅笑的脸瞬间僵住。
她刚刚还说老爷勤勉在处理公务,转头老爷就带着他宠爱的姨娘款款而来,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难怪今儿休沐却半天也瞧不见人影,原来是钻到了于娇娘那个妖精的院子里了!
在全家人面前,不与她这个正室夫人一同而来,却与一个姨娘一起,陶岫烟暗恨,定是前两日莲儿没能顺利见到太子殿下,被于娇娘那个贱人逮着机会吹了枕边风了!
陶岫烟咬牙切齿,沈流萤却冷笑,这府里最得宠的不是正室夫人陶岫烟,而是于姨娘。
于姨娘是戏子出身,就凭借着相貌美颜,身段温柔,愣是让他父亲不顾阻拦纳了进府。
她不知道为什么出身诗书世家的母亲会让人进府,只是在她的印象里,母亲对父亲后院的姨娘很是宽宏,几乎是不闻不问。
老太太嫌弃于姨娘出身看不上她,陶岫烟除了厌恶于姨娘得宠还忌惮她的儿子。
四少爷沈北行在书院读书,书读得好,夫子常常与沈弘文夸赞,将来中个进士应该不是难事。
相对比起来,陶岫烟的儿子大少爷沈东阳就在读书方面不怎么有天赋了。
但好在沈东阳会来事,权贵子弟结识了不少,虽然偶有些不好的传言,但她也能帮儿子遮盖不传到沈弘文耳中。
她也派人去书院打探过沈北行,想过要找些错处,她好添油加醋一番,可那孩子一心扎在书里头,朋友也不见几个,一时还真找不到错处。
偏偏于娇娘只一个儿子没有女儿,否则她也能拿捏那女儿的嫁娶之事,还能容她嚣张?
于娇娘看了表情各异的众人一眼,见到陶岫烟的时候还得意的勾了勾嘴角,然后娇嗔的瞪了沈弘文一眼,好似在说:都怪你来晚了。
沈弘文看得心热,但这么多人在不好做出格的事,他轻咳一声掩饰,然后带着于娇娘往上首的位置走。
本来是陶岫烟坐在沈弘文身侧,可于娇娘一点儿也没有想要退让,她直接吩咐丫鬟,“这儿加把凳子,我要挨着老爷坐。”
陶岫烟被这么明目张胆的冒犯,自然是不肯,“于姨娘坐错位置了吧?可是戏文唱多了脑子也乱了?”
“你!”于娇娘在意旁人提她从前事,这陶岫烟更是轻蔑她,她拉着沈弘文的胳膊,娇娇道:“老爷,哪有人比我更清楚老爷爱吃什么,我就是想要帮老爷布菜嘛,你看夫人说的。”
第17章寺中祈福
于姨娘一撒娇就拿捏住了沈弘文,只见他对着陶岫烟道:“不就是一个位子吗?家宴而已随便些。”
“老爷,话可不是这么说。”陶岫烟微微蹙眉,“咱们大乾自来都注重尊卑长幼之序,我前一阵子听东阳提起,与咱们一个巷子的季大人好似就因为宠妾灭妻致使家宅不宁,被停职了。”
沈弘文被这么一提醒,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他当时还与同僚随口嘲笑了两句,现如今他自己倒是差点儿犯了这个错误。
陶岫烟见他脸色严肃起来,知道是听进去了,她看向于娇娘,嘴角挂起轻蔑的笑容,“于姨娘可不要让老爷为难啊。”
于娇娘不服气,她争辩道:“府上夫人管理得如同铁桶一般,哪个敢传出去?”
“这就不好说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我管得再好也管不住人心啊!”
于娇娘见不得陶岫烟在她面前得意的样子,刚想要再开口,却被沈弘文打断:“好了!不就是一个位子吗?娇娘坐那边去。”
不给于姨娘再撒娇的机会,沈弘文直接给她指了个位置,正好就在沈流萤身边。
于娇娘知道沈弘文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个时候再撒娇就成了无理取闹反而惹人厌弃,万般不乐意也还是乖乖坐下了。
人到齐了就开宴,喝过两杯酒于娇娘又挑起了话头,“往日里独独不见二小姐,今儿倒是独独只见着二小姐。”
她打眼儿瞟了一眼沈流萤,就转回头笑着对沈弘文道:“往日没留心二小姐都这般大了,夫人平日里也该多带着出去走动走动,不然外头还以为咱们家只有两位姑娘呢!”
这话正中了沈弘文的怀,他点头附和道:“是该带萤儿多出去走走,莲儿去赴宴也带着萤儿一块儿去。”
陶岫烟也没有反对反而点头答应下来。
只有低头的沈流萤在冷笑,带她去,去做什么?无非是去衬托沈沐莲罢了,当她不知道陶岫烟心里怎么想的吗?
上一世她就是这般傻乎乎的听从安排跟着沈沐莲身边,她的丑陋和粗俗,衬托得沈沐莲如同仙子一般。
而自己受尽了侮辱与嘲笑竟然还对始作俑者心怀感激,若不是将她发卖那日,沈沐莲得意洋洋的在她面前揭开一切,自己还会以为她是一个好妹妹,一个出入都带着自己的好妹妹!
“二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于娇娘的声音响起:“可是菜不合胃口?”
沈流萤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握着筷子的手用力的泛白,险些要将筷子折断了。
“没什么。”抬起头来的沈流萤风轻云淡的笑了笑:“只是许久没有出过府门,有些紧张。”
其他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觉得这二小姐真是被忽略久了,这还没带她出去见人就已经紧张成这样,还真是有些拿不出手。
于娇娘笑道:“怕什么,自有夫人关照你,瞧瞧咱们三小姐被太太教养得多好,今日没瞧见可是又去了郡主府赴宴?”
她不是不知道沈沐莲被蜇了的事,当时丫鬟和她说的时候她还大笑了沈沐莲倒霉,这会儿说出来不过是恶心一下陶岫烟罢了。
不过陶岫烟不想要接她这个茬,“我已想着了,过几日就带着莲儿萤儿去佛光寺上香,老爷知道的,佛光寺灵验,求佛祖保佑咱们二小姐定能顺遂平安。”
陶岫烟说起佛光寺倒是又提醒了沈弘文,他今儿倒是知道,佛光寺专门辟出厢房供寒门学士苦读,久而久之佛光寺后山便成了他们那些子读书人聚集的地方。
每逢个初一十五还有集会,以往他听到这个也会嗤之以鼻,毫无兴趣,可这回的新科状元之前也是借住于佛光寺,此番聚会说不准他也会去。
于是沈弘文当即道:“择日不如撞日,明儿你就带着萤儿去佛光寺上香。”
“明日?”陶岫烟不知道沈弘文又打了什么主意,“怎么这么着急?我想着等莲儿伤好了再一块儿去呢!”
于娇娘眼珠子一转,立马道:“三小姐既然病着,便正好夫人去佛光寺为三小姐祈个平安符回来,做什么难不成府里的安排都要跟着三小姐转不成,三小姐此番病了就不许旁人出府?”
“我可没这么说!”陶岫烟瞪了她一眼:“于姨娘误解我的意思了!”
“是吗?那夫人的意思是?”
陶岫烟没理于娇娘,而是对沈弘文解释道:“我是想着祈福当然是她们姐妹几个一起去的好,但既然老爷这么说了,那明儿我就带着萤儿去。”
“把茉儿也带上。”憋了很久的老太太终于插上了话,“她和她二姐姐有嫌隙那是相处得少,正好借着这次机会让两个人多走动走动。”
整晚沉默的吴姨娘听到老太太的话,也抬起了头看向沈弘文。
带上一个沈流萤陶岫烟已经不太高兴了,这还硬插进来一个沈浅茉,陶岫烟就更不乐意了。
“可是,浅茉她还在禁足啊。”
陶岫烟小声提醒着,沈浅茉可是犯了错的,这会儿还正受罚着呢!
老太太道:“都已经禁足这些时日了还不够?弘儿你是想要将你闺女禁足到她出阁之日才算吗?”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沈弘文只是最近忘了还有个被他禁足的女儿,现在被提醒也觉得时日也差不多了,便大手一挥:“茉儿明日跟着同去。”
就这么轻易就解了沈浅茉的禁足,陶岫烟心里不高兴,但面上不显,只是问沈流萤:“我倒没什么,只是五丫头和二丫头合不来,我怕再出些什么事,二丫头的脸已经...这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好?”
沈弘文听了这话也有些犹豫,他是想要让那些读书人看一看他没有苛待沈流萤,可要是沈浅茉临了又整出些事端来,岂不是更难说清了?
老太太开口要反驳却又被陶岫烟怼了回来,话里话外,陶岫烟皆是一副全为了沈流萤着想的模样。
就在争论不休沈弘文没个决定时,沈流萤终于抬起头来,认真的对着沈弘文道:“父亲放心,我会和五妹妹好好相处的。”
第18章还施彼身
上一世的沈流萤重新回到世人眼前就是这次佛光寺,只不过不是些什么好名声罢了。
彼时她经过毁容又大病了一场,无人照顾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当年是怎么熬过去的。
见到她的父亲抱着她说她受委屈了以后会好好照顾她,可却对她脸上的伤痕身体的虚弱视而不见,就催着她跟着陶岫烟出府上香。
她甚至连一件像样儿的衣服都没有,沈沐莲大发慈悲的将自己的衣服给了她穿,明明两人同岁,可衣服穿在她身上却像大了一号。
跟在精心打扮过的沈沐莲身后就像是她的丫鬟一般,明明是姐妹三个,但陶岫烟向旁人介绍起沈流萤时,旁人总是投来诧异的目光。
都说沈尚书家的三个女儿,三小姐娴雅端庄,五小姐活泼可人,只有那二小姐平平无奇。
第一印象就是这般,以至于后来那些对她不利的流言传出后,还未经证实就信了大半。
背靠着马车,沈流萤闭目养神,实际上是在藏书阁中,虽然她现在能翻看的典籍不多,但呆在里面能让她心安。
重走一次佛光寺,她还会被人嘲笑吗?
“二姐姐在想什么呢?”
沈流萤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对面坐着的才被放出来的沈浅茉,对啊,这一回已经没有了沈沐莲同行,没道理她还会像上一世那样!
想通了这些,她微笑回道:“在想佛光寺人多,一会儿可要小心些,不然一个不小心就又伤着了哪里可就说不清了。”
她这是点着她呢!沈浅茉忿忿想着,自己都已经被禁足了好几日,她还不服气呢!轮得到她沈流萤不高兴?
这么一想于是嘴上也不饶人:“二姐姐金贵可不敢磕着碰着,不然还不知道要旁人怎么来赔呢!”
“是呢。”
本想要羞一羞沈流萤,却没想到她一脸认真的就这么应下了,“我身子娇弱,五妹妹还是莫要沾着我的边,否则磕了碰了就说不清了。”
沈浅茉一时语塞,等反应过来就觉得沈流萤也不臊得慌,她娇弱?不闻不问都能活到现在只怕比谁都瓷实!
正想要讽刺回去,马车却已经停了下来。
今儿早上吴姨娘就在她耳边一个劲儿的念着不要惹事不要惹事,弄得她很没有好脸色。
要不是跟着来这佛光寺就算解了她的禁足,她才不想面对沈流萤这个小灾星!
沈浅茉暂时住了嘴,但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依旧要和沈流萤作对。
比如下马车时故意抢在沈流萤之前,并且十分不小心的将脚踏给踢翻了,瞪了一眼巧儿,让她不敢去捡。
她得意的站在马车边,就是要看着沈流萤怎么出丑,最好当众摔一个大马趴才好呢!
等沈流萤想要下车时,发现没有了脚踏,只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偏偏沈浅茉还要催促,“二姐姐快下来啊,太太都在等着了。”
又想到刚刚,继续嘲弄道:“二姐姐不会娇弱到连马车都下不了了吧?”
“自然不会。”
沈浅茉挑了挑眉,“那二姐姐可快些莫要再耽误了。”
马车离地有些距离,沈流萤又没有丫鬟搀扶,贸贸然跳下来不摔着肯定也要扭了脚,倒是这可就不关她的事儿了。
沈浅茉想到这里,嘴角就忍不住的上扬,好像她已经看到沈流萤摔在她眼前似的。
却在这时,她忽然感觉肩膀被什么东西一个用力,得意的脸瞬间变为惊恐,她整个人失重的往前一个趔趄,晃悠了好几下最后还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啊!”
佛光寺香火鼎盛,马车正好就停在寺院门前,沈浅茉这么一摔把进出的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大家见是个小姑娘手脚大张的摔在地上,都没忍住发出哧哧的笑声。
在前面等着的陶岫烟也被动静吸引过来,见到摔着的人是沈浅茉,陶岫烟皱着眉头低声呵斥道:“翠枝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你主子扶起来!”
翠枝这才回神去扶。
“慢点慢点!”沈浅茉吸着气,她感到自己左脚脚踝处疼痛不已,整只左脚都用不上力,一个不好的预感袭来。
果然,翠枝惊呼道:“小姐你的脚!”
“闭嘴!”沈浅茉呵斥着丫鬟,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沈流萤,就要开口责问。
可她慢了一步,沈流萤一步上前扶住她另一只胳膊,担忧道:“五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脚肿成这样可怎么好呀!”
“你少假惺惺了!”沈浅茉推开她的手,转头就和陶岫烟告状,“太太,是二姐姐推的我!”
“妹妹怎么这么说?不是五妹妹自己要扶我下马车的吗?”沈流萤一脸无辜道:“我本想着还是踩脚踏稳妥,可五妹妹难得与我亲近我也就答应了,没想到真伤着了。
她泪眼婆娑的看向陶岫烟:“夫人都怪我,要是我不同意就好了。”
眼看着沈流萤睁眼说瞎话,沈浅茉脾气上头指着沈流萤道:“叫我撕烂了你这张嘴,让你还胡说八道!”
“住手!”
陶岫烟忙命人拉住沈浅茉,周围越来越多的人目光往这边看,往日在府里她不介意甚至会很高兴看着这两人针锋相对。
但是,今儿是在外头,这么多人看着,怎么能让她们丢自己的脸?陶岫烟脸色难看,她就不想要带着这两个人出来,真是吃力不讨好!
“五小姐!”她压低了声音呵斥道:“这可是在外头!别忘了自个儿才禁过足,你若是再闹,回去老爷那我可就要如实说了!”
“是啊小姐。”翠枝也拉着她家小姐的手劝道:“吴姨娘早上千叮咛万嘱咐,宁可别再惹老爷不高兴了!”
沈浅茉这时也慢慢清醒过来,她愤恨的看了沈流萤一眼,就低着头,咬牙妥协道:“是我自个儿逞强,摔了不怪别人,误会二姐姐了。”
这就对了,陶岫烟才不在乎她们谁对谁错,只要不闹事就好,“你现下伤了脚可要先送你回去?”
沈浅茉清楚,此时回去定要被问来问去,回头弄不好要被父亲知道,不能回去。
再者,她瞥了一眼沈流萤,竟敢让她出丑,也不能让她好过!
第19章两厢比较
“我不回去。”
沈浅茉道:“我的脚没事,别为我耽搁了给佛祖上香,快进去吧。”
沈流萤偷笑,那脚肿得跟馒头似的还说没事,她也不怕以后落下病根。
陶岫烟不关心她是真没事还是假没事,总之她刚刚已经劝过她回府,既然不回去,出了什么事也是她自个儿自找的。
低声又警告一次,“进去后可不许再惹事!”
说完便转身往寺里去,走两步又想起昨儿晚上沈弘文私下与她交代的事儿,她就给阮嬷嬷使了个眼色。
阮嬷嬷立刻会意,转身去将沈流萤带过来,“二小姐这儿人多咱们跟紧些莫要走散了。”
“可是五妹妹怎么办?”沈浅茉肿着脚被翠枝扶着,走得十分缓慢。
阮嬷嬷不在意道:“五小姐有丫鬟伺候着无妨,二小姐快跟我来别让夫人等久了。”
沈流萤快走几步便追上了陶岫烟,本来打算与她错开一个身位跟在身旁,却没想到陶岫烟上来就抓着她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
活像一对亲母女挽着手来上香的亲密模样,恶心得沈流萤一个激灵。
陶岫烟却很快进入了状态,柔声问着沈流萤,“你瞧你穿得也太素净了,怎么不穿今儿送去给你的衣服首饰?”
沈流萤今儿穿的是一身月白衣裳,只在领口和袖口处绣了一圈的小花,简洁素雅,衬得她也有了几分恬淡的气质。
这是前几日给她新作的衣裳,确实不如陶岫烟今日送来的玫红石榴裙鲜艳,但以她现在又瘦又小的身段根本撑不起来,更何况还给她配了几支亮闪闪的大金钗。
这要是真的穿戴上身,还不让人以为她是哪家的暴发户,徒惹人嬉笑。
重活一世她懂得了一个道理,看着贵重的东西不一定是好的,看着对你好的人也不一定是真心的。
想要欺负她无人教导不懂搭配,她可不是上一世的傻姑娘了,怎么能如了她们的愿。
“是不喜欢那些衣裳首饰吗?”陶岫烟道:“我倒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就让人拿了近来时兴的,既不喜欢回头再去挑挑。”
“喜欢的。”明晃晃的几支大金钗怎么不喜欢,回头拿去当铺可换不少银钱呢!“我很喜欢那些金钗,本来已经戴上了,可一想到寺院里人多要是丢了怎么办?所以又收起来了。”
陶岫烟偷偷撇了撇嘴,还以为是得了那个的指点,没想到竟然是太贵重了怕丢,真是小家子气!
这种人不足为惧,哪里能越得过她的莲儿,陶岫烟放了心,没再问什么,一路进到大殿开始上香。
因为脚伤落在后头的沈浅茉,看着前头沈流萤和陶岫烟亲亲热热的背影,皱紧了眉头。
沈流萤什么时候巴结上了太太?
她被禁足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光顾着担忧了,没注意脚下,被台阶一绊,尖叫一声连着翠枝也一块儿摔了。
离她们已有一段距离的陶岫烟和沈流萤并不知晓她们又摔了,只等她们上完香回过头才见到脏了衣裙的沈浅茉。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陶岫烟白了她一眼。
沈浅茉也是满肚子的委屈,一连摔了两跤,这佛门之地怕不是和她犯冲吧!
陶岫烟嫌弃道:“还愣着干什么,扶你家姑娘去后院休息啊!”
主子不省事,丫鬟也是个二愣子!
只是还没等沈浅茉退下,一位平日里与陶岫烟打过交道的官太太就走了进来。
两人寒暄一番,自然而然的就问起了沈流萤和沈浅茉,“这两位是府上的姑娘吗?”
沈流萤落落大方的施了一礼,陶岫烟帮着道:“这是二姑娘,流萤。”
沈浅茉本也想行个礼,但她的左脚根本落不了地,没有翠枝扶着站也站不稳,最后勉勉强强做了一个福身的动作。
“这是五姑娘,浅茉。”陶岫烟也道了一句。
一个礼数周全,一个动作敷衍,两人的第一印象立马就分出了个高下。
那位夫人对沈流萤笑了笑,道:“沈尚书家的姑娘真是各有千秋。”
互相点头间又有几位夫人走进来,照例与认识的寒暄一番。
沈浅茉没寻着走的机会,她现在这个稍显狼狈的模样完全败给了沈流萤。
看着那几位夫人投在她身上的评头论足的目光,她心中暗恨,与沈沐莲出门被忽视也就罢了,本以为今天没有沈沐莲,她能出一出风头,却没想到这风头最后都被沈流萤给抢了!
都怪她!要不是沈流萤害她摔倒,她就不会扭伤,现下就不用受这般轻蔑。
沈流萤察觉到有人在看她,顺着感觉抬头看去,就对上了沈浅茉怨毒的目光。
她轻笑,这就受不了了?上一世她受到的羞辱远不止于此,这才哪到哪儿啊?
一点目光就这样怨恨她了,若是再多点儿流言蜚语岂不是当场就要杀了她?
且等着吧,这还没完呢!沈流萤想到这里,趁着没人注意,故意对着沈浅茉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果然,下一秒沈浅茉面容扭曲,看来是将她刺激狠了。
那我就期待你的手段。沈流萤默默在心里道。
也不管长辈还在,贸然离去会很失礼,沈浅茉臭着脸就让翠枝扶她离开了,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做出更加失礼的举动。
沈流萤见沈浅茉气冲冲的走了,才慢悠悠开口道:“五妹妹脚上还有伤,先行离开也是身体不适,我代她赔礼了,各位夫人莫要怪罪。”
本来没注意沈浅茉走了的夫人被这一提醒也知道有个小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心里对观感更加不好。
虽然只是一个庶出,但也太没教养了。
陶岫烟心里也不满,都不与她只会一声,这是没把她放眼里了?
沈流萤又面露担忧,对陶岫烟道:“太太,我不放心五妹妹,想要去看看。”
这也没什么好拒绝的,陶岫烟点头,“去吧。”
走时,沈流萤还得体的又对几位夫人福了福身。
几位夫人心下也疑惑,同是沈家庶出的小姐,怎的一个大方得体,一个就那般上不得台面,只怕不是沈家的问题是那五小姐自己娇蛮任性。
第20章神秘男人
沈流萤说去瞧瞧沈浅茉也不是推脱之词,她还顺便问了寺院中的小沙弥讨了点儿药油。
不过药油过了她的手自然是往里面加了点儿东西。
轻轻摇晃,药油就恢复了原状,沈流萤笑了笑,等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声轻响,笑容立马顿住,警惕的往响声处看去。
“谁在那里?”
她一边问着,一边悄悄的往假山边走去,心道莫不是这么不巧就被人撞着下药了?
随着她慢慢靠近,沈流萤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脚下犹豫,不敢再过去。
寺院不会有杀生,在这后院出现血腥味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管假山后是什么,她都不该一个人去查看,所以,沈流萤转身就要走。
与此同时,血腥味里夹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药香,沈流萤吸了吸鼻子,微微回过身,忽然想到后巷遇见的那个神秘男人。
那个男人怎么又会出现在这儿?
他这会儿受了伤没准儿可以看到他的真面目,但沈流萤深知好奇心会害死猫,左右也是与她无关之人,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可就在她想清楚要离开之时,锋利的剑锋抵住了她的脖颈。
沈流萤不敢妄动,抬头看向那个握剑的男人,面纱遮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被他盯着的沈流萤仿佛是被盯住的猎物。
“过来。”
那男人冷静出声,沈流萤只好乖乖照办。
男人打量着沈流萤,沈流萤也不客气的看着他。
这人高大的身形也让她确定这就是后巷遇见的那人,此时,这男人腹部有一块血迹,肉眼就能看到血迹在扩大,血还没止住,看来伤得不轻。
两人都没有开口,这时,廊上有人喊她:“二小姐,夫人喊你过去。”
是巧儿来寻她了!
“二小姐,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巧儿往这边走来,以她那个方向,只能看到沈流萤一个人站在假山边。
男人没有说话,剑尖却更近了一分,沈流萤立马出声道:“站住,别过来。”
巧儿疑惑的停了下来,“二小姐你怎么了?”
“我刚刚瞧着一条蛇钻草里的去了,”沈流萤一本正经的胡诌:“我记得寺里有驱蛇的雄黄香包,你去要一个来。”
听到有蛇,巧儿就不敢靠近了,转身就走。
沈流萤这般实相的支走了人,但那利剑却没有退后半分,她忍不住开口道:“放了我,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会说。”
“我只相信死人。”男人的话像一股寒风吹过,冻得人四肢发颤。
沈流萤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让自己看起来还算冷静,她道:“刺伤你的人应该还没有放弃吧?杀了我你会很麻烦,留下我可以帮你打掩护。”
“就凭你?”男人语气里有些不屑。
沈流萤看向他腹部的伤口,“你的伤需要止血,我可以帮你,只要不杀我。”
本以为男人会质疑她一个小丫头还懂治伤,但男人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开口道:“可以。”
就这么同意了?这会不会太容易了一点?
他不像是这么没有警惕心的人。
男人像是回应她心中所想,剑锋一扫,假山就被整齐的切下了一角。
“不要妄想和我耍什么花样,你的命在我手里与蝼蚁没什么区别。”
人在剑锋下,不得不妥协。
沈流萤道:“我也不想给自己招来什么麻烦,只要你说话算话。”
与男人达成协议后,沈流萤找了一间空着的厢房,特意选了个偏僻处,无甚好风景,应该不会有人来。
又偷偷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来,将男人伤口处的血迹简单清理过,一道足足有三寸长的伤口露了出来。
皮肉外翻,还在往外冒着鲜血,伤成这样竟还威胁她,是真不怕她记仇。
沈流萤皱着眉,要是伤到了内脏,只怕她不记仇也要无能为力了。
所幸,这个男人运气好,虽然严重,但避开了要害,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将血止住。
把偷来的针线在沸水里煮过,然后捞出,拿在手里。
“你想干什么?”男人盯着沈流萤手里的针线,他也是晕了头了,一个丫头片子认得些草药他就以为她会医术,是他找错人了。
沈流萤见他一副后悔的模样反而得意起来,一脸轻松道:“你的伤口在流血,我将它缝起来就不流了。”
男人被他一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流血就缝起来,断了就接上好像真是这么容易似的。
“你放心,”沈流萤笑笑道:“虽然我是第一次,女工也不好,但肯定帮你将血止住,我可是说话算话。”
这么一说男人更不放心了,他想要拒绝,但沈流萤没等他开口就下手了。
针刺进皮肉里的疼痛让他闷哼了一声,沈流萤出声道:“忍着点啊,我尽量给你缝得齐整些。”
汗珠从男人的额头上冒出,本就失血的脸色更加苍白。
见他咬着牙不说话,沈流萤玩笑道:“我这缝得还挺像蜈蚣的,诶,你成亲了没有?看你也找不到媳妇,你说要是以后你成亲了人家姑娘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解释?”
“会不会知道是另一个姑娘缝的当场掀了盖头把你打出门去?”
“那咱可说好,这可不关我的事,我可不负责!”
男人皱着眉,沈流萤叽叽喳喳的吵得他心烦,不耐的回了一句:“闭嘴!”
沈流萤正好缝完最后一针,没有剪子就用男人的利剑,划断了针线。
“行了。”刚刚分散这男人的注意力,加快手里的动作,总算是缝好了,伤口也不再出血。
男人看了一眼,没想到这真的管用,“你刚刚说第一次是骗我的?”
这还真不是!她也是刚才从藏书阁里知道治疗外伤还能用这么个法子。
沈流萤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对了,”她从自己的荷包里倒出一些干药材,挑了挑,“你把这些吃了。”
书上说了,缝好并不代表病人就没事了,之后若是发起热来那才是真的麻烦,幸好她自识得药草后会放一些晾干的在荷包里。
这儿也没条件去给他煎药了,凑合凑合干嚼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第21章卿非君子
洗干净双手,沈流萤交代着:“伤口不要碰水,等长好了就把线拆了。”
刚说完就听见外头有动静传来,沈流萤从门缝往外看,瞧见巧儿一脚踢着石子,一边抱怨道:“二小姐也真是的,跑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
是来寻她来了,刚刚支走巧儿,现在遍寻不到她,肯定是陶岫烟那边责怪了。
再不出现,只怕是要被当成失踪,到时弄得大张旗鼓反而不好解释。
于是,沈流萤对那男的道:“是我的丫鬟,我得见她,负责家里人寻我不见会很麻烦。”
男人点了头,“你就站在门边说。”
这是还不放心她?
反正她也没寻着别的心思,站这儿说就站这儿说,只是这种被人支配的感觉十分不好。
“巧儿。”沈流萤打开门,正碎碎念的巧儿看见要找的二小姐出现了,反而被吓了一跳。
二小姐刚刚就在这屋子里,那自己刚刚埋怨她的话不会被她听见了吧?
巧儿有些尴尬的上前喊了一声:“二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夫人找您呢!”
沈流萤揉了揉太阳穴,道:“刚刚有些不舒服,找了个厢房睡了一会儿,刚醒,推开门就看见你了。”
巧儿倒是松了一口气,这是没听见她刚刚的念叨的意思?
“那二小姐咱们快回去吧!”
她也想走,但身后还有一个用剑瞄着她的人,没他同意哪里走得了。
沈流萤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油,这可是她精心为沈浅茉准备的,可不能浪费了。
“那把这个药油送去给五小姐。”
巧儿不解:“二小姐您为何不亲自送去?”
沈流萤脸上做出难过的表情:“不是我不想,是你也知道五妹妹不喜欢我,要是知道这药油是我送的,她肯定不肯用,等会儿她要是问起,你就说是你为她寻的吧。”
还有这种好事?
能在五小姐面前买个好,巧儿觉得送个药也不亏,嘴上还安慰沈流萤,“二小姐放心,奴婢这就送去,二小姐您对五小姐这么好,她迟早会明白的。”
沈流萤随意的点了点头,用帕子擦了擦眼帘,“你瞧我还弄花了脸,我梳洗一番一会儿自去见夫人。”
巧儿带着药油离开了,沈流萤转身就进了屋子,此时帕子下的她哪里有一点儿哭过的痕迹。
看着这一幕的男人啧啧称奇,他直言道:“我看见你往药油里加东西来。”
原来还真被这家伙看见了,不过也无妨,沈流萤更没有隐瞒道:“一点点麻药而已,好东西。”
涂上保准让沈浅茉立马不疼,她可没有胡说。
男人却皱起了眉头,“你有麻药?”
沈流萤想到了什么,笑盈盈的看着他,点头:“有啊。”
我有麻药但是就是不给你用,怎么样?不高兴你咬我啊!
男人咬了咬牙,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逗乐了沈流萤。
其实她不给他用麻药并非只是趁机报他威胁自己的仇,只是这次也是赶鸭子上架现学现卖,若是用了麻药,病人不知疼痛任她作为,她没有经验,怕是掌握不好缝合的程度。
所以啊,为了她不会下手过重,伤到其他,这人还就得清醒的受着。
男人拿她没办法,反唇相讥道:“沈二小姐的心眼儿还真是多,与传闻中真是天壤之别。”
虽是无意的一句话,沈流萤却立刻冷了一张脸。
他怎么知道她是沈家的小姐?巧儿从来喊的都是二小姐,他不应该知道才对。
还有传闻,他从哪里听来的传闻?沈流萤自今日之前在外头哪里有传闻?
这个人他究竟是谁?是沈家的亲近之人还是沈家的敌人?
可不管哪种人,都没道理会注意到她这个小小的庶女身上,就连外头那些官老爷的家眷也是第一回见她。
沈流萤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会和他说那么多,不过是觉得两人互不认识,以后就是陌路,随口开开玩笑。
却没想到原来那个男人早就知道她是谁了,这样不对等的关系比刚刚的威胁更让沈流萤警惕。
刚刚就应该管他死活一剂麻药下去,趁他无力反抗掀了面纱,也不致于将自己现下放在这么一个威胁的位置上。
虽然知道是徒劳,但沈流萤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
意识到自己多话了,但男人并没有心虚,反而桀骜道:“知道我是谁对你没有好处。”
沈流萤闷闷不想说话,自己大意,竟没想到这男人认识自己,倒让自己落了下风处于被动。
她起身朝外头走去,男人出声:“你干什么去?”
沈流萤没好气道:“你没听见我丫鬟的话?我父亲的太太喊我了,你既然知道我,那应该也知道我在家中并无地位,怎么敢不去呢?”
“诶,你不就想知道我是谁吗?”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你过来,我让你看我的真面目。”
说不好奇那是假的,但沈流萤也没有贸然靠近,她停下脚步,与男人对望,“何必要我过去,你揭下面纱给我看一眼咱们就扯平了。”
“扯平?”男人轻笑出声:“摘我面纱的人可是要嫁给我的。”
沈流萤皱眉,这是什么奇怪的规矩,他又不是女子,面容还怕人瞧见?
莫不是面纱之下也如她一般容貌被毁,所以能赖着一个是一个?
但这句话怎么隐隐让人觉得有些熟悉?
上一世也有个人说“摘下我面具的除了死人就是本王的王妃。”
沈流萤会记得是因为上一世被设计不小心摘了那人的面具,没成为死人也没有当上王妃,不过是又称为了一个笑柄罢了。
可那个男人是燕王啊!
号称西北活阎王的燕王此时怎么可能在京城?
藩王无召不得入京,这应该只是一个巧合吧?
沈流萤眯了眯眼睛,要想知道是不是巧合,只需要看清他面纱下的真面目就一清二楚了。
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尽管知道靠近那个男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沈流萤还是抑制不住的往那边移动。
男人眼带笑意的看着他,嘴边轻叹:“哎呀,你还真敢过来啊。”
第22章爱花之人
沈流萤并没有听到这一声轻叹,在她手碰上男子面纱之时,男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不等她反抗,一颗药丸便塞进了她的口中,大惊之下药丸滑过喉咙,直接吞进了腹中。
“你给我吃了什么?”
沈流萤想要将药丸吐出,却只是徒劳。
男人得逞后,悠然道:“自然是毒药,你心思太多,我不放心。”
“你使诈!”沈流萤不甘道:“我帮了你你却不放过我,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说话不算数!”
男人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好丢脸的,兵不厌诈,他也是给过她机会的。
不过:“你放心,我只是防着你脱离了我的视线后就将我出卖,只要你乖乖的,我自然给你送上解药。”
“呵呵!”沈流萤鄙夷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也算是君子?”男人反唇相讥道。
沈流萤气急却又无可奈何,“我如何相信你会给我解药?”
男人好笑的看着她:“你只能相信我,不是吗?”
两人目光相对,其间火光四射,沈流萤冷冷笑道:“不是,我还有一种选择,鱼死网破!”
男人却并不受威胁,“哦?你可以试试,你一定死,而我不一定破。”
垂在身侧的手握得紧紧的,沈流萤暗恼自己一时迟疑竟给自己弄了这么一个麻烦,简直是救人一命,麻烦一世!
“你给我乖乖在这儿等着。”沈流萤丢下这句话,就再也不想看那个男人得意的嘴脸。
光是看着那双眸子里透出来的幸灾乐祸,她就知道这人面纱之下嘴角已经勾到了耳后根了!
沈流萤深呼吸了三次,才算是压下了怒火,回到了陶岫烟身边。
陶岫烟问了两句她刚刚去哪儿了,沈流萤用自己身体不适糖塞了过去,没说上几句话,沈浅茉也来了。
“五姑娘,你的脚好了?”
不怪陶岫烟这样问,而是沈浅茉明明先前还肿得无法下地了,现如今竟然不消得翠枝扶她,便可以行动,好得实在太快了些。
沈浅茉脸上笑容洋溢,“是啊,想来应该是佛祖光照,在院里休息了一会儿竟然就不疼了。”
她也不算说慌,用了巧儿送来的药油后这脚却是不疼了。
药油是寺院里头的,也却是算是佛祖恩泽了。
不过,她现在不光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那只脚的存在。
可她没放在心上,只要不疼了,能走了那就行。
听巧儿说太太一直在找沈流萤,像是要带沈流萤去哪儿,这她怎么能错过呢?
正愁脚伤无法行动,就有药油给她送来,这岂不是冥冥之中其实是佛祖都在帮她吧?
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沈流萤!
陶岫烟刚刚已经让阮嬷嬷去打探过了,今儿寺院后山确实是有读书人在诗会。
她只想要带着沈流萤去,可没想到沈浅茉也要跟上,而且看那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就知道沈浅茉肯定没有憋着什么好。
这可怎么带呢?
正有些为难着,阮嬷嬷小声在她耳边道:“夫人,左右您把该做的做了,旁人自然挑不出错来,至于其他的,夫人也是没办法。”
陶岫烟恍然大悟,是啊,她今儿可是一点儿错都挑不出来,旁人若是干了什么,那哪能是她能预料的。
反正五丫头也不是第一回这么干了,到时候老爷自然收拾她,这既不是她生的,也不养在她身边,横竖与她无关。
想明白这一点,陶岫烟也不抗拒沈浅茉的加入,反而有种看好戏的感觉。
就让这两个丫头斗吧,斗得越凶,斗得越厉害,不才更能凸显她的莲儿吗?
陶岫烟脸上带了几分笑意:“走吧,佛光寺后山的茉莉可是一绝,咱们去讨些来与求的平安符放到一块,也做个香包。”
拥有上一世的记忆,沈流萤自然知道看茉莉只是一个借口。
这个借口找得实在敷衍,就算是沈浅茉也知道绝不会是去看茉莉那么简单。
去后山的一路上,沈浅茉都在找机会想要让沈流萤出丑,不过无奈没有找到机会罢了。
此刻日头正足,茉莉也开得极好,莹白的花瓣仿佛反着光,清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提议来此赏花的陶岫烟反而对面前的茉莉花丛没有什么兴趣,她左右张望寻找着什么。
直到阮嬷嬷朝着个方向努了努嘴,陶岫烟看过去,这才放心的笑了笑。
沈浅茉也看不上眼前这小花,轻声和丫鬟翠枝抱怨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翠枝无意道:“这花叫茉莉和小姐你的名字...”
沈浅茉大怒打断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种低贱之物怎能和我相比!”
“五妹妹此言差矣。”沈流萤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沈浅茉身侧,“别看这花开得小,晾晒之后制成花茶,可以平肝明目,降脂安神之效,五妹妹平日里肝火旺盛,倒是可以多喝这茶。”
这是说她脾气大咯?沈浅茉恼怒,害她扭伤之仇还没算,又这样讥笑她,哪还能让她一直得意下去?
正打算要出手,身后不知何时走来一位身穿长袍做书生打扮的人。
他显然是听到了刚刚沈流萤的一番话,“寻常人赏花皆是爱花之娇艳或是爱花之品性,姑娘倒是不同。”
最考验人演技的大概就是你明知道这个人在那儿,却还要装出一副自己被吓了一跳的模样。
好在沈流萤这段时间在尚书府中虚与委蛇,这项技艺也算练得炉火纯青。
她就是故意说出那番话,目的就是要引起这个人的注意。
而面前这位不着华袍仅穿布衣的青年正是新科状元宁朗。
说起来,她能出来还要谢谢宁朗,要不是他想着为许家翻案,也没人会想起沈流萤来。
但宁朗也仅仅只是为了许家罢了,上一世她在此地出丑时,宁朗就在这里,但却并不曾为她说过什么。
上辈子是她自己傻,被人算计耻笑,她也不怪宁朗。
那这辈子稍稍利用一下宁状元郎他应该也是不会在意的吧。
沈流萤出声道:“花之娇美各有千秋,我不懂那些,就是觉得于人身体有益倒是实在的好处。”
宁朗听了若有所思,而后有所感道:“姑娘所言有理,在下之前对花的赞赏实在太过飘渺了,多谢姑娘提点。”
第23章娇蛮任性
见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从始至终都在和沈流萤说话,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存在,沈浅茉不由得怒道:“你是哪里来的登徒子!好大的胆子!”
宁朗彬彬有礼道:“在下是借住在这儿的一个读书人,冒失之处小姐见谅。”
他今儿穿的这一身布衣,显然就没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何况他确实借住在这儿,并没有说什么假话。
沈浅茉一听原来只是一个穷书生,她更不放在眼里了,也就配和沈流萤说话。
她轻蔑一笑,对沈流萤道:“姐姐出门少还是小心些,莫要被外面的人给骗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人定是早就在一旁观察许久,趁着这会儿陶岫烟和阮嬷嬷离开的功夫,才上来搭话。
一准儿是看她们年轻貌美好欺骗,心里指不定打着什么主意呢!
这样的人沈浅茉没功夫搭理,反倒开始寻找陶岫烟去哪儿了。
刚刚明明还在这儿的,这会子功夫跑哪儿去了?把她和沈流萤丢在这儿是什么意思?以她对陶岫烟的了解,此行不可能没有目的的啊!
百无聊赖之下沈浅茉摘花泄愤,这儿又不是沈府的后院,外人颇多,这等毁花的行为立马就有人喝止。
“这位姑娘你缘何要这样糟践这花?”
沈浅茉瞥了一眼出声的人,又是一个穷酸书生,顿觉有些不耐烦,“关你什么事儿?本姑娘乐意。”
“你你你、你这姑娘年纪轻轻的,怎的这般刁蛮任性?”那人招呼着身边的人问道:“大家伙儿说说看,这花开得好好的,只因这姑娘一个不乐意就毁成这样,这花何等无辜啊?”
围观之人听了原委,纷纷感慨花的命运不济,指责沈浅茉娇蛮任性。
“今儿不乐意了就摘花,改明儿再不乐意了岂不是要杀人?”
“年纪不大怎的这般骄横霸道?以为这是她家的后花园呢?”
“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以后可得躲着些!”
沈浅茉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指指点点过,当即怒了,“说够了没有?我不仅要毁了这花,我还要摘了这叶刨了这根!”
说着还真对着花枝泄起愤来,围观之人见她知错不改反而还变本加厉起来,不满的情绪高涨。
沈流萤看着沈浅茉自己作的死,那她就不客气了。
她扒开人群,拉住沈浅茉的手,关心道:“五妹妹快住手,这花好好的怎么又惹着妹妹了?巧儿快拉着些五小姐。”
“你少来假惺惺!”沈浅茉一把甩开她的手。
“哎呀!”沈流萤就借着这个力道轻飘飘摔在地上。
旁人不知道还以为她摔惨了,宁朗将她扶起,边上的人就问起来:“姑娘这是你妹妹?看着不好相与啊。”
沈流萤歉意的对着大家行了一礼,“各位勿怪,许是我何处惹恼了她,她这会儿心里不快,请各位看在她年纪还小的份上别怪罪她,我在这里代妹妹给各位道歉了。”
“瞧着也快要及笄了吧,怎还这般无理取闹。”
面对众人的指责,沈流萤一一表达了歉意,将一个处处维护蛮横妹妹的姐姐扮演到了极致。
“哎,”有人叹道:“同是姐妹,怎么一个就知书达理,另一个确这么的、这么的...”
估计是找不到词来形容,那人最后长叹一声,用以表达他的千言万语。
有人又问道:“姑娘是哪家府上的?你家长辈呢?”
沈流萤低声道:“我爹爹是尚书沈大人,我们姐妹跟着太太一块儿来的,太太许是走到前头去了。”
“沈大人?”人群中立马有人问:“姑娘可是沈沐莲小姐?”
沈流萤摇了摇头,“那是我三妹妹,偶感风寒,今日没有同行,我是府上的二小姐。”
“哦~”很多人只知道沈尚书府里有个才女沈沐莲,对于什么二小姐他们没有听说过,干巴巴应了一声之后估计觉得尴尬,又随口道了一句:“久仰大名。”
沈流萤知道这只是客气话,自然不会较真儿去问人家仰的什么名,她偷偷瞥了宁朗一眼。
见宁朗脸上露出一闪而逝的惊讶,沈流萤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没错,宁朗知道沈府的二小姐是流着许家血脉的沈流萤。
惊讶是因为他知道的也仅限于名字,不曾见过她。
聚集的人隐隐有在增多的趋势,沈浅茉终于后知后觉的冷静了下来。
耳边不断传来的都是人们夸赞沈流萤的话,尤其被拿来做对比的是说她蛮横无理没有教养。
这群臭书生是眼睛瞎了吗?看不出沈流萤那家伙在装模作样吗?
沈浅茉狠狠的瞪着沈流萤的侧脸,她正和那些书生说话,一阵风吹过,吹起了沈流萤面纱的一角,却马上被沈流萤用手按住。
看到这一幕,沈浅茉一下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招手让翠枝靠过来,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了两句。
翠枝领会,转身就朝沈流萤走去,“二小姐,我们小姐知错了,让您过去。”
沈流萤高兴道:“我就知道五妹妹不是娇蛮之人,我让她来与诸位道个歉。”
看似毫无怀疑的就跟着翠枝,实际上沈流萤的心思一直都盯着翠枝的手。
她知道沈浅茉想要干什么。
所以,在沈浅茉靠近她的耳边,阴狠道:“你可真是风光啊,风头都被你出尽了呢!妹妹帮你再扬扬名。”的时候,沈流萤已经做好了准备。
话落下一秒,另一侧的翠枝就动手了,目标就是沈流萤的面纱。
上一世也是这样,沈浅茉命翠枝当众揭开了她的面纱,带着长长疤痕的脸就那样暴露在阳光下。
出风头的是沈沐莲,出丑的是她。
自此,她丑女名号响遍京城上下。
沈流萤不由得冷笑,沈浅茉还真是没有创意呀,与上一世一摸一样的手法,那就注定不会得逞了!
翠枝的手就要碰到面纱时,因为一直防着她,几乎是在她出手的同时,沈流萤也用手去挡。
显然她们也没有想到沈流萤会挡,翠枝和沈浅茉对了个眼神,微微一点头,挡也没用,今儿非要将这面纱扯下来不可!
第24章陷害不成
沈浅茉嘴角不自觉勾起,想到等会儿面纱落地,那些夸赞沈流萤的声音不知道会不会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可她嘴角的笑意还未完全漫开,翠枝就突然尖叫一声,收回了手。
没用的东西,让她办这么一点儿小事也要出岔子!
翠枝不知道什么原因失手了,但沈流萤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她觉得就算一会儿被人看出端倪,也要先让沈流萤出这个丑。
从沈流萤抵挡翠枝拿一下看是已经起了警惕,她也不能像翠枝那样明目张胆,于是她假意朝着沈流萤摔过去。
这么一撞她不信撞不掉那个面纱!
到时候要是被问起,沈流萤也想好了借口,就推说自己脚伤站不稳好了,反正她的脚确实是扭到了。
想着这一下总该要成功了,却眼看着要碰到沈流萤时,沈流萤却精准的躲开了。
沈浅茉收不住倒下的趋势,就这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变化来得太快,看得本来想要出手帮沈流萤一把的宁朗默默收回了手。
其余看客则不明白怎么平地也能摔着,忍不住看热闹的笑了两声。
沈流萤嘴角挣扎了一下,这才忍着没有笑出来,还换了副担忧的表情,“五妹妹你怎么摔了?”
沈浅茉龇着牙,这一摔也不知道摔着哪儿了,她头上的冷汗直冒,自个儿动弹不起来,要不也不会接受沈流萤来扶她。
小姐摔了,翠枝就算手再疼也得去扶,主仆二人双双负伤,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沈流萤忧心道:“翠枝快扶五小姐去那边树下歇歇吧,巧儿去找找夫人。”
沈浅茉不想让沈流萤好过,但摔的这一下着实有些狠了,让她不得不暂时按着沈流萤的话去树下歇一歇。
本要让沈浅茉道歉的看客见她摔伤了,也不好再抓着不放,纷纷散去。
而宁朗却走到了沈流萤身边,他状似无意道:“小姐为何要戴着面纱?”
别人可能没看清,但出于对沈流萤的好奇,宁朗的目光一直观察着她。
自然也没有错过沈浅茉刚刚想要算计的小动作,她那五妹妹刚刚联合丫鬟分明就是想要弄掉她的面纱。
大乾民风还算开化,女子出门并不一定要带面纱帷帽,但有些姑娘家面皮薄,戴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所以之前对于沈流萤戴着面纱宁朗并没有多想,但现在看来这里面倒是还有别的原因。
虽然没有过多的调查过沈府的事情,但就今天的事而言,那位五小姐实在不像只是摘姐姐面纱与姐姐开玩笑的样子,所以宁朗怀疑应该是与沈流萤的面容有关。
想起记忆中那人提起过,沈流萤幼年时也是娇俏可爱,现在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宁朗继续问道:“你在沈家生活得可好?”
“公子怎么这么问?”
宁朗也知道自己这话问得有些唐突,连忙找补道:“我是见你五妹妹与你似乎不怎么亲近。”
“哦这样啊。”沈流萤露出落寞的神色来,“五妹妹似乎一直对我有些敌意,连你也瞧出来了看来五妹妹是真的很讨厌我了。”
说完,沈流萤就低头蹲下身,将刚刚被沈浅茉折断的花枝捡了起来。
断枝败叶配上沈流萤一个孤单落寞的背影,让人忍不住生出些怜惜来。
宁朗一时无话,虽然沈流萤没有多说什么,但寥寥几句也不难猜出她在沈家过得其实不好。
再回过神来,宁朗就看见沈浅茉将那些枝条又重新插到了地上,他忍不住出声:“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浅茉道:“这些枝叶无故被折断太可惜了,好在我听花匠说过,茉莉这花将枝条再插进土里,一月左右就能再生根发芽,我想着试一试。”
“你还知道这种事?”宁朗一边说着,一边也蹲了下来。
见沈流萤手里的枝条还有不少,宁朗鬼使神差的接过了一些,直到手指碰到记忆他才回了神。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是有洁癖的,平日里最怕碰到灰尘泥污,今日手指沾了泥点倒不觉得难以忍耐,倒是让他有些诧异。
微微愣神时,身后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她略带埋怨道:“我就离开了一小会儿,怎么就弄成了这个样子?”
沈流萤扭头,是陶岫烟回来了。
巧儿寻见陶岫烟的时候,她正惬意的在凉亭喝茶,听了阮嬷嬷的话,她便想通了,将人带到这处来便成了,何必再费心思给她制造人脉。
于是她把人带到就一声不吭的去歇脚去了,反正老爷说要带着沈流萤去后山转一圈,她也做到了,等她喝完这一壶茶就可以下山回去了。
哪里想到,连她喝壶茶的时间也不给,就要给她闹出乱子来!
带着不满往这边走,近了才发现沈流萤身边还有一位书生。
有外人在,陶岫烟立马舒展了眉头,收敛了不耐,温声对沈流萤道:“我听巧儿说你与五小姐闹了不快?那丫头脾气不好,你可有受委屈了?”
这就是陶岫烟的高明之处,无论面前之人是天潢贵胄或是平头百姓,只要是外人在场她一定是一副无懈可击的慈爱模样。
沈沐莲就将她的本事学了个十乘十,所以在外名声难有不好。
重活一世的沈流萤也决定向她学习,在外定会把一个听话懂事的闺阁小姐给扮演好的。
“我倒没什么,就是五妹妹刚刚不小心又摔了一跤,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沈流萤指着在不远处树下石桌那休息的沈浅茉,俨然一副担忧妹妹伤势自己受委屈无所谓的好姐姐模样。
陶岫烟看了一眼,嫌恶的想要翻个白眼,她就知道五丫头不是个安分的,才禁过足也不知道收敛些。
她并不关心沈浅茉的伤,她更在意的是这个站在沈流萤身边的陌生人,“这位是?”
宁朗依旧用借助于此的读书人来回应,陶岫烟听了他的话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心里却放下心来。
不是什么人物就最好了,她还以为自己离开这一小会儿就让沈流萤认识了什么了不起的人呢。
第25章让她出丑
陶岫烟见只是一个普通书生,心中彻底放了心。
一来她并愿意去给沈流萤介绍那些门第相当之人,尤其是沈弘文还让她注意看看佛光寺后山的读书人,话里话外暗示着可能有大人物来。
现在这也算是完成了沈弘文的交代,带着她露脸又不致于太过露脸,陶岫烟对此刻结果满意之极。
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她这厢放了心,就该去管管那个惹祸的了。
宁朗看着陶岫烟的背影挑了挑眉,这位夫人看着和善,可沈流萤孤单瘦小的身影又让他开始怀疑。
这一切沈流萤都看在眼里,她就是要宁朗知道他过得不好,外头闹得越厉害她在沈府才会过得更好。
另一头的沈浅茉刚看见陶岫烟,没等她先告状,就被陶岫烟夹枪带棒的数落了一顿。
不能顶撞陶岫烟,她就只好把气撒在了翠枝身上,狠狠的在翠枝手臂上扭了一下。
翠枝疼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出声,不然回去更没有好果子吃。
实际上,她的手这会儿也疼得不得了,刚刚被二小姐挡的那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似的,这手这会儿还刺疼得不行。
但五小姐关心的只是她有没有办成事儿,失手了还害得五小姐摔伤,只怕回去五小姐又要打骂摔东西了。
说起来,这二小姐最近实在邪门,连三小姐碰着她,都伤了自个儿,五小姐也没讨着什么好。
这一切好像都是从二小姐落水后开始的,难不成鬼门关走一趟的人自带了邪气?
想到这里,翠枝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二小姐身边没准还真有不干净的东西!
“你敢躲?”翠枝害怕的抖着身体让沈浅茉以为她敢反抗自己,沈流萤欺负她,陶岫烟数落她,现在连丫鬟也敢违抗她?
翠枝一想到二小姐没准儿真是从地府回来讨债的鬼,那她和五小姐当初将她推下水的人岂不是跑不掉了?
顿时一股寒意从心底涌出,那是因为心虚而臆想出来的,翠枝现在觉得这树荫下都透着凉风,吹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指着还在大日头下的沈流萤,明明是青天白日,她却觉得沈流萤鬼气森森,让人害怕。
“小姐,她、她身边...”
翠枝本想说沈流萤身边没准儿有不干净的,她们还是绕开不要再找二小姐麻烦为好。
可沈浅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想到的却不是这个,她眼珠子一转,忽然对着陶岫烟道:“姐姐怎么和一个外男这么亲近,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小姐,不顾念自己的名声也要考虑姐妹们的名声呀,这要是传出去,别人的风言风语,我倒是没什么,就是三姐姐辛辛苦苦建立的口碑,不就没了?”
为了沈沐莲她就不信陶岫烟不为所动,回家她再在父亲面前提一提,不信沈流萤不被禁足,没有打死以正家风都是客气的。
心里得意的沈浅茉却没有看见陶岫烟有所行动,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陶岫烟开口道:“这光天化日之下,她们二人行为有度举止有礼,不会败坏家里名声的。五小姐既然还知道名声,就该多管束管束自己。”
沈浅茉被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也不知道陶岫烟和她父亲都怎么了,怎么她禁足的这么几日,家里人就开始向着沈流萤了?
不行!她最清楚是自己毁了沈流萤的容貌,与她的关系已经是无法缓和,沈流萤若是翻身了,自己肯定被记恨没有好果子吃。
更重要的是,那沈流萤会不会趁机拿回她的东西?到时若是全府支持,难保那婚约不会成真,不行,她绝不能看到这件事情发生!
沈浅茉心里着急,心里恨这突然出风头的沈流萤恨得牙痒痒,当初怎么就不干脆淹死她算了呢?
愤恨的沈浅茉突然感到腿上一阵舒痒,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腿上爬过。
她低头去看,被衣裙遮着看不到什么,直到她用手稍稍提了提下摆,眼前的一幕让她差点儿晕过去。
“啊!”翠枝先替她叫了出来,“小姐怎么回这样?”
密密麻麻的蚂蚁聚集在沈浅茉的脚上踝上,很多还在继续往上面爬。
沈浅茉到底只有十四岁,虽然平日里嚣张跋扈,瞧着天不怕地不怕,但胆子实际没多大,这会儿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呆愣着没有反应。
还是陶岫烟甩着帕子离远了些,然后喊着:“愣着干什么?快帮着你家小姐把那东西弄干净啊!”
翠枝弯腰忍着害怕去清理,沈浅茉也回了神,她突然开始大叫起来,拼命甩着那只布满蚂蚁的腿。
可那些蚂蚁受了刺激,行动的方向更加混乱,有些直往着沈浅茉的裙里爬,吓得沈浅茉一个劲儿提高了裙摆,让翠枝赶紧给她把那些东西弄下去。
裙摆已经提到露出了小腿,周围刚刚被沈浅茉的尖叫声吸引了游人侧目,看到这一幕,已经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朝着沈浅茉吹了声口哨。
陶岫烟一看这还得了,未出阁的姑娘小腿都叫人瞧了去,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沈浅茉一个人出丑也就罢了,千万不能带上尚书府其他人的,尤其是她的莲儿,这样的名声沾上,以后还如何嫁高门?
她连忙对阮嬷嬷道:“不能让她丢人丢到这外头!”
阮嬷嬷知晓,上前去把沈浅茉扯高的裙摆往下拉,让翠枝起身,赶紧帮忙带着沈浅茉离开。
周围传来哄笑,沈流萤这时才走过来,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问道:“五妹妹怎么了?”
陶岫烟见宁朗也跟着过来了,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府吧。”
沈流萤自然点头,与宁朗道别后,跟着陶岫烟往山下走。
而沈浅茉被阮嬷嬷和翠枝架着,巧儿也去帮忙捂住了她不断尖叫的嘴,一路这么拖着给塞到了马车里。
走在后面的陶岫烟恨不得直接将人打晕,这样叫喊别人要怎么看她们?羞得她都抬不起头来!
第26章被他骗了
等绑着沈浅茉塞进了马车,才发现有些坐不下了。
来的时候,沈流萤与沈浅茉共坐一辆,可这会子沈流萤才不想和一个疯子坐一块儿,没准半道上被推下马车也不是不可能。
这时沈流萤也记起来那个被她丢在后院厢房的神秘男人,关顾着看沈浅茉出丑一时倒忘了自己还得去取解药。
正好陶岫烟也在为难,她不想与沈流萤一个马车,此次出来坐的马车也不大,她一个人倒还舒坦,再多一个与她挤着,这下山的一路可就不自在了。
所以,当沈流萤主动提议自己可以先留下,等府中再派马车来接时,陶岫烟客气了两句就自己坐上了马车。
很快,沈府的马车就驶远了,沈流萤转身往回走,被留下照顾她的巧儿倒是朝着山下的方向张望了好几眼。
那个神秘男人说沈流萤手段多一点儿也没有说错。
他以为那瓶药油里只加了麻药吗?
实际上她还倒了些香甜的花粉与花蜜进去,故意让沈浅茉去阴凉的树下休息,是知道那边树下最多虫蚁。
香甜的花蜜最能吸引这些东西,沈浅茉的脚又因为麻药感觉不到,等她发现的时候,自然已经是密密麻麻爬了一脚。
上一世沈浅茉利用容貌让她出丑,这一世她也利用沈浅茉易怒的脾气让她也出一回丑。
礼尚往来,沈浅茉觉得自己做得还算客气。
至于扎在翠枝手上的那一下只是在针上涂了一点荨麻的汁液而已,肿个几天也就消了她还是很手下留情的。
支开巧儿,她来到厢房,推门一看里头却空空如也。
那个答应给她解药的男人不见了。
沈流萤眉头轻蹙,房间整整齐齐,好像一个时辰前在这里缝合伤口只是她的臆想,看不出有人呆过的痕迹。
那个男人走之前还清理过!
目光一一扫过,发现那男人躺过的榻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沈流萤走近,小小的一粒圆丸在枕头边上,她伸手拿起。
整个屋子都被整理过没道理会在枕边留下这个,所以,这肯定是特意留下来的。
那男人知道她回再回来,这东西是留给她看的?
沈流萤将小圆丸放在鼻尖问了问,味道有些熟悉,不是药香,是一股香甜的味道。
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想,用舌尖点了点圆丸,这味道和她吃下的那颗毒药一模一样。
被骗了!
这个念头涌现出来,气得沈流萤狠狠的踢了床榻一脚。
她吃的哪里是什么毒药,根本就是颗哄小孩的糖豆!
那个男人可真会骗人啊!就这样还好意思说她心眼儿多?
“别让我再碰见你!”沈流萤生气道。
但就算再愤怒也没有办法,沈流萤既不知道那个神秘男人的名字,连长相也没有瞧见过,就算还能再见也不知道能不能认出来。
为了平复心情,沈流萤靠在桌边,进入了藏书阁内。
今天她认识了些官太太,又让后山那群读书人认识了一个知书达理的沈家二小姐,更重要的是见到了宁朗。
不出所料,藏书阁中有好些书又对她开放了权限。
一整张画着人体经脉穴道的画像在沈流萤面前展开,一个针灸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沈流萤手中。
拿起一根银针,画像上就亮起一个光点,沈流萤照着扎下去,那画像就像真人活了一般,给出了反应。
然后蝌蚪一样的文字就又钻进了沈流萤脑子里,下针的角度,针入得深浅都有不同。
力度角度稍有不慎,救人就有可能变成杀人。
等沈流萤学完这些,仿佛已经过了好久,听见有人在外头喊她,沈流萤这才睁开眼。
睁眼后才发现现实中时间也不过是一眨眼,难不成在藏书阁里的时间和外头是不对等的?
想到这个可能,沈流萤暗暗的兴奋,这样的话以后她在藏书阁中学习得再久也不会被发现了。
这样以后可就方便了,反正回府的马车还要好一会儿才能来,沈流萤不想浪费这个时间。
既然她进入藏书阁别人只会以为她在小憩,沈流萤也不在乎巧儿在不在,告诉她自己要休息一会儿就闭眼又进了藏书阁。
刚刚那幅人体脉络图还在,却找不见了针灸包,可当沈流萤心念一动,针灸包竟然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这个发现让沈流萤有些惊喜,若是她在外头心中想着针灸包不知会不会出现。
说试就试,沈流萤睁开眼,发现巧儿已经不在屋里了,这正好方便她。
心念一动,针灸包就真的出现在了手中,这是实实在在的出现在她手里。
看着一根根的银针,沈流萤又一想,整个针灸包又凭空消失了。
沈流萤睁大了眼睛,原来藏书阁里的东西可以予取予拿,像是一个大仓库似的,甚至比从仓库中拿东西还要更方便些。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将外头的东西拿到藏书阁里头去。
沈流萤随手拿了个茶杯,闭眼再睁眼,她人已经在藏书阁里,但手里却没有茶杯。
看来,想要放东西进来是不太可能了。
想来应该是与这藏书阁融为一体的东西才能随意进出,比如她。
针灸已经学会了,沈流萤又把剩下的基本书给看了。
这些基本都是医书,这回看的是《千金方》,学会了这些,沈流萤才算是真正有医术傍身了。
起码不会再让人用一颗糖豆就给骗了过去。
得益于藏书阁特殊的学习方法,沈流萤学得很快,没两下子,就将别人十几年才能学完的医术一口气看完了。
仿佛饱餐了一顿,她大大的吐了一口气,拿起了最后一本。
这一本倒是有点儿特殊,不是药方点子,而是教人生息吐纳之术。
这是什么养生之术吗?
沈流萤也听过,古有名医模仿动物神韵编制了一套养生的功法,莫不就是这个?
带着好奇翻开典籍,里头果然和沈流萤猜得差不多,上头还细致的画了一个个小人,这会儿随着招式动起来,似在教授。
沈流萤跟着做了一套下来,顿时出了一身的汗,却又感觉身体真的轻快了不少,对书上写的能祛病强身延年益寿,她这会儿又信了几分。
第27章避雨农家
配和着书里的吐纳之术,沈流萤再睁开眼的时候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好像刚从温泉里泡过似的,四肢百骸都被打开了,身体暖洋洋的。
在寺里讨了一顿斋饭后接她们的马车这才到了。
可天公不作美,她们的回府之路多有波折。
这才一上路,天空就突然打了一声的闷雷,上午还阳光明媚,这会儿却突然阴了下来。
眼看着就是一场暴雨跑不了,只不过还在酝酿,车夫与沈流萤打了个商量,便决定抄了近道尽快往府里赶。
后来她们被困在暴雨中又迷了路的时候,沈流萤就万分后悔,真不该信了那劳什子的近道。
好在运气也没那么差,晕头转向的竟然也找见了一个村子。
车夫连忙架着车驶进村庄,敲响了一户看上去日子过得还不错的村民的家。
打开一条门缝的民妇上下打量着沈流萤一行人,见她们衣着不显,不像什么大户人家出手阔绰的人。
但瞧着沈流萤又是一身的气度,像是她那个死去的公公说的达官贵人的样,于是,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侧开身子,将门打开。
“你们进来吧。”
躲进了屋子里才发现这一家在办丧事,灵堂还没支起来,只是一口大棺材摆在了大厅正中央。
农妇随口解释道:“这是我那公公,今早刚发现的,还没来得及置办这雨就下下来了。”
沈流萤倒没什么,只是巧儿和车夫都觉得有些晦气,不愿意靠近大厅。
“打扰了。”死者为大,沈流萤朝着棺材微微颔首。
她们几个被带到偏厅里,这里堆了一些零时买来的丧葬用品,农妇将桌子扫开一个角落,“你们几位就先坐这儿歇会儿吧。”
这雨下得大,沈流萤她们没有雨具,外衣被淋湿了,她对农妇道:“大婶儿,能不能借个炭火给我烤烤衣裳?”
“哟,炭火可贵咧!”农妇嘴一撇,朝着她们道:“这都是家里留着冬天用的,平日里我们自己都舍不得用。”
农妇搓了搓手,“我们穷苦人家,不得不计较多一点,姑娘别怪,姑娘一看也是贵人,若是要的话也不是不行。”
这暗示得已经够明显了,但沈流萤身上没有银子,所以她装着听不懂的样子,道:“不用什么珍贵的炭火,就大婶儿家灶下捡两根柴火就成。”
农妇皱皱眉,直接道:“灶下柴火已经灭了,再生起来可是很费功夫的。”
知道这是没有银子别想用炭火了,瞧着这家里也是富足人家,没想到倒是个不见银子不给茶的小气人。
车夫和巧儿也不愿意用银钱换炭火,左右衣服过一会儿也能干,白费那个钱干什么?
一时沈流萤主仆三人都没人吱声,那农妇也看出了她们几个身上根本没有银子,连这么点儿炭火钱都给你了,刚刚还以为遇见什么贵人了,真是看走眼了。
没有油水可捞,农妇随口道:“我那边事儿还忙着,你们自己在这儿坐着吧。”
说完,人就走进了堂屋不出来了。
巧儿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什么人啊,连口水也不给。”
又偷偷拿眼睛瞥了一眼沈流萤,心下叹气,二小姐也就是现在看着像个小姐样了,可还是比不得三小姐五小姐。
若是她们在的话,出手阔绰,这农妇哪还敢看不起他们?
害得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户部尚书府的。
沈流萤不知道巧儿在怎么埋怨她,她这会儿又进了藏书阁中。
练了一套书上的功法,身体微微出了汗,就不至于会得风寒了。
这功法沈流萤才练了两回,竟已经有一种耳聪目明的感觉。
坐在偏厅里耳边却隐隐约约听到堂屋传来抱怨声:“你让那些人进来干什么?还嫌家里不够乱?”
农妇的声音响起:“本来以为是个什么千金小姐,结果是个破落户,一个子儿也没有。”
这是在说他们?沈流萤看向倚在一旁的巧儿和墙角的车夫,两人低着头打着瞌睡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看来只有沈流萤听见了堂屋里的对话。
屋里的男人忽然有些开心道:“那老头子终于死了,把那些银票地契都好好对对,别漏了。”
“都对了七遍了,啧,也没留下啥好东西,不是说老头子伺候过贵人吗?还是啥王爷啥的,怎么就这么点东西?”
“谁知道是不是喝醉酒吹的,当初过继给老头子时他已经回乡了,估计是被赶出来了吧。”
农妇突然想到别的,问道:“对了,柴房里那丫头你真要把她卖给杀猪的老丁?那老丁都关棍多少年了,老头子活着的时候最疼那丫头,这么做我有点怕呀。”
“你怕个啥子嘛!”男人停顿了一下,丢了几粒花生米进嘴里,咯吱咯吱继续道:“我是她爹,让她嫁哪个就嫁哪个,再说了,那丫头也就老丁肯出五两银子了,不是年纪大了着急续香火哪个要她?”
“五两银子呢!”农妇声音里都透着喜气:“有这么多呢?”
“先前和老爷子商量他还不乐意,现在可没人拦着咯。”
男人美美的喝了一口酒,慵懒的哼起了小调。
沈流萤却听得心头一股怒火,他父亲棺椁还停在大厅这个男人竟然已经开始喝酒庆祝拿到财产,还要把自己的女儿草草贱卖出去。
这简直是和沈弘文一样的不要脸的玩意儿!
大抵是那女孩与她有着相似的命运,都摊上了这么一个没人性的父亲,让沈流萤对那素未谋面的女孩产生了同情。
不行,若是今天没碰着这个事儿也就罢了,偏偏叫她知道了怎么能这样袖手旁观。
农家的院落没有几间,分得很清楚,稍一推断就找到了柴房的位置。
门竟然没有落锁,倒给了沈流萤方便,她推开门。
柴房没有窗户,很阴暗,若不是角落里偶尔传来一两声猫似儿的咳嗽声,沈流萤还找不见人。
她摸索着过去,只见一张破旧的席子上蜷缩着一个女孩。
看样子女孩的状况并不太好。
第28章施以援手
沈流萤站在一旁,观察了那女孩好一会儿,看起来是与她差不多大的年纪。
估计是那目光在女孩身上停留得太久了,女孩也察觉到了异样,她缓慢的睁开眼。
见到是位陌生人站在自己边上,女孩半撑起身子,一双哭肿了的眼睛看着来人,“你是谁?”
沈流萤反问道:“你哭得这么伤心是知道你爹要将你卖人了吗?”
那女孩听了这话明显的一愣,而后眼泪就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你不知道?”沈流萤想起大厅里摆的那副棺材,“你和你爷爷感情很好?”
回答她的只有女孩得哭声,沈流萤又道:“你爷爷死了没人再护着你了,你爹要把你卖给个老光棍,你甘心吗?”
“不,我不甘心!”女孩握紧了拳头,“我还要查清楚爷爷的死!”
她今早去找爷爷的时候明明看见了一个人影从窗口闪过,可她阿爹和后娘见财物没有丢失便不愿再惹麻烦,想要草草下葬。
爷爷对她那么好,她别的可以不在乎,但一定要为爷爷讨一个公道!
那位老爷子去世原来还有内情,这倒是沈流萤没想到的,但这是这姑娘以后考虑的事,眼下还是先脱了这一困境才是要紧。
“我看这个家里已经容不下你了,不如趁机离开此地,自己能做主了再言其他。”
沈流萤劝慰道。
这句话也让那姑娘听明白了,她扶着边上的柴火堆,艰难的站起身来,对着沈流萤拜了拜,“请小姐帮帮我。”
沈流萤盯着她右腿,皱了皱眉,“你的腿怎么了?”
“小时候摔了一跤,没治好就落下了病。”她苦笑道:“要不是因为这条腿,我怎么能让他们这样欺负。”
难怪柴房的门都不用锁,拖着条病腿她又能跑到哪儿去?
先前不知道这情况,她想了想再问道:“你可想好了,我只能帮你脱离此处,却没有去处安顿你,一个姑娘家孤身在外尚且艰难,何况你的腿...若你决定离开,往后万事可就靠自己了。”
那姑娘点头:“我知道的,小姐今日帮我已是大恩,琼花铭感于心,来世必报,怎敢再麻烦小姐。”
倒是没有农妇一家的贪婪,沈流萤舒了口气,“你叫琼花是吧?且等我帮你想想办法。”
此时沈流萤多少有点儿后悔自己没有把那明晃晃大金钗给带出来,不过若是直接出钱,只怕以这家人的黑心肝那也是要狮子大开口的。
白白搭进去那么多银子,她可是要心疼的。
得寻个法子让他们自己放了人才好。
可除了银子要怎么才能让这家人放人?为了五两银子就卖女儿的人,良心是不指望有了。
该怎么办呢?
正有些头疼时,见屋外不远处长着些野草,叶子呈锯齿状,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在脑子里一想,果然找到了此物的记载。
茎叶可入药,果实却有毒。
果实的汁液若是不慎触碰到皮肤,会引起红疹,但只要清洗患处,不日就可消除。
沈流萤嘴角勾了勾,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等她再回到偏厅时,巧儿和车夫还在打瞌睡,连位置也没变过,没人发现她出去又回来了。
她也靠在桌边,像无事发生过一样,静等着一切的发生。
一刻钟后,正厅才传来声音。
那农妇也是听到厅里有动静了,想到沈流萤几个外人,怕她们动了自家什么东西,这才急慌慌出来瞧一眼。
结果就看见琼花那死丫头扶着那老头的棺材跪在那儿哭。
真是晦气!
农妇上去就骂道:“你还真是长本事了,这样都能从柴房跑出来!”
琼花带着哭腔道:“我想给爷爷守灵,二娘你就让我呆在这儿吧!”
“呆什么呆!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的?”
农妇上去就扯着琼花的手,要将她拖走。
结果这一扯可不得了,琼花手背上全是红疹子,再一看她的脸,连脸上也长满了呢!
琼花适时的咳嗽起来,吓得农妇赶忙撒了手,扯着嗓子大喊:“当家的!当家的你快出来!”
这一喊,不仅把这家的男人从里屋喊出来了,沈流萤几个也从偏厅出来看个热闹。
“你喊什么喊!叫鬼呢!”男人刚刚喝了点儿小酒,这会儿正小憩,突然被吵醒自然没有好脾气。
农妇指着琼花道:“当家的你看这丫头!她该不会犯天花了吧!”
得了天花可是大病,这可是要传人的!前几年隔壁村子因天花死了八九个人呢!
一听天花两个字,男人酒也醒了,慌忙也转头去看琼花。
见她面色呈现不正常的红显然是发热了,脸上手上全是红疹,男人的脸色顿时不好。
但他还是谨慎,“好端端的怎么得了天花呢?会不会是吃坏什么东西了?”
“我不是,我不是,我只是长了痱子...”这时候琼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竟然咳出了血来。
这还得了,沈流萤这边的车夫见状直接一口咬定,“天花!肯定是天花!”
“哎呀!”巧儿惊呼一声,立马就退得远远的,然后对着沈流萤道:“小姐,我瞧着这雨也小了,咱们快走吧!”
沈流萤也装作害怕的模样,几人一边埋怨着一边脚步飞快的告辞离开了。
见她们几乎是逃着离开的,那男人和农妇也有些慌张。
农妇推搡着男人:“这天花可不能留家里了!”
男人看着琼花也在犹豫,自然不是突然有了什么子女心,而是可怜老丁头那五两银子赚不到了。
琼花跪着求他:“阿爹我这不是,你给我请个大夫吧,我喝几副药就好,你别赶我出去,求求你了阿爹!”
农妇在一旁道:“这天花可治不好啊!就算不是天花,你看她都咳血了,指不定还有什么大病呢!请大夫可要不少钱,老丁头那五两银子只怕还不够搭里头的!当家的你可不能犯糊涂!”
“爹、爹...”琼花涕泪横流的求他。
但男人心狠至极,当即道:“你既然得了天花就别怪爹狠心,自己出去吧!”
“就是,自己受罪就行了,不能祸害别人,咱心可不能这么坏!”农妇帮腔道。
第29章雨过天晴
“不、我不走...”琼花痛哭流涕,一把扑在棺材上:“爷爷,您睁眼看看啊!您帮帮我呀!”
“行啦!”男人皱着眉头一脸嫌弃道:“天花治不好!你难不成想要祸害全家人?你喊你爷爷也没用,不要说你爷爷现在闭眼了,就是还活着,也不能容你!”
男人用胳膊肘推了推农妇,“你去把她丢出去。”
天花是会传人的!你怎么不去非让我去?农妇又不傻,哪里会肯:“我可拉不动这丫头,当家的你去!”
“她都没有四两肉怎么就拉不动了?”男人推着农妇:“你去、你去。”
两人推搡了半天,谁也不愿意去碰琼花。
这时,琼花也敛了哭声,道:“我知道爷爷一死这个家也容不下我了,我自己走!”
“哎,这就对了!”男人对琼花的突然识相很满意,“不是爹不容你,是你长了天花实在呆不住了呀,你也对你爹我尽尽孝,不能让我一把年纪了还染上天花不是?”
回应他的只有琼花的冷笑。
男人被琼花看得有些心虚,转头对着农妇道:“她爷爷不是给她做了一副拐子吗?拿给她!”
“我去拿呀?”农妇是半点儿也不愿意碰琼花的东西,但看男人的目光她别无选择,只好用粗布包着手将琼花平日里用来行动的拐子拿了丢给了她。
琼花对着棺材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道:“爷爷,琼花今天就走了。”
男人催促着:“行了行了,你爷爷在天之灵知道的,会保佑你的,赶紧离开吧。”
琼花拄上拐,人也突然变得有气势起来,她并不急着离开,慢悠悠开口道:“父亲让我离开也该给我些银两吧?不然我没病死反倒先饿死了。还是说父亲就是赶我出去死的?”
得了天花不是早晚都是死吗?饿死还是病死和他都没有关系!虽然这是男人的真心话,但也只能放心里,说出口可就不占理了。
“家里就这么些钱,还要与你爷爷办丧事,你若是要那就只能让你爷爷丧事简单些了。”男人开始哭穷。
以为搬出爷爷就能不花一个子儿打发她走?想的美!
爷爷在世的时候就没有多孝顺,老爷子都不在了办得再风光又有什么用,再说了,以她父亲那个人的心肝,这个钱就是拿去喝拿去赌也绝不会浪费在无关他紧要的丧事上。
琼花无视父亲的威胁,一屁股又在棺材边坐下,道:“左右都是死,那我更愿意死在家里,爹我还是不走了吧。”
“哎呀!”农妇见她那一副呆这呆定了的架势,心急得不行,她小声对男人道:“就给她一吊钱,当打发瘟神了!”
本来以为把琼花嫁给老丁能多得五两银子,结果现在银子拿不到还得倒贴钱才能送这瘟神走。
想想男人就觉得有些心痛,他闭着眼睛挥了挥手,“去拿去拿!一个个都是讨债鬼,只准拿一吊钱听见没有?”
“知道了,用得着你说!”农妇转身就要去里屋。
她一动,琼花也跟着她后头走。
“你跟着干什么?就在这儿等着吧。”农妇道。
琼花却不听,“我就要离开这儿了,再也回不来了,还不能让我最后再看一看吗?”
“让她去、让她去。”男人随意道。
农妇也只好同意,但还是事先言明:“看归看,可不许进屋里啊!”
琼花冷哼了一声,没理会她。
农妇又嘟囔了好几声,见琼花就不搭理她,她撇撇嘴,心想等会儿她可得看着些,这丫头别坏了心肠要大家和她一起死。
走到堂屋外头,琼花才开了口:“你去取钱给我我才好走,放心我才不进你的屋子。”
农妇想快点儿将她赶走,却又不信任她,怕这丫头暗地里使什么坏,于是她进屋时特地将门给关上了。
匆匆从床板下翻出一个木匣子,拿了里头的一吊钱就又将匣子刚回了原位,出了门来见琼花正站在她门前。
农妇心里暗道幸好她刚刚锁了门,不然真让这丫头闯进来了。
这门可要锁好了!
这时,琼花再一次剧烈咳嗽起来,农妇听到这个声音就害怕,这一下一下像是催命的铜锣,响得她心里发颤。
偏偏琼花这个死丫头一下一下的冲着她咳嗽过来,农妇吓得连连后退,最后一下,她都感觉到琼花咳嗽的血沫子都飞她脸上来了。
“啊!”农妇害怕得连连尖叫,顾不上再管琼花去哪儿,把那一吊钱丢在地上,“拿着钱感觉滚!”
说完就冲去厨房,舀水洗脸了,也顾不上房门落没落锁了。
见人跑走了,琼花才直起腰来,抹了把嘴角的血沫子,这可不是真的内脏血,不过是按着沈流萤教的,把腮帮子咬破吓唬他们的。
琼花知道她接下来动作得快些,赶在这两人没有发现前,她要将他们从爷爷那里捞到的钱财全都拿走。
刚刚她从窗户那看见了他们将钱都藏在了床板下的木匣子里。
只是她发现木匣子上还上了一道锁,这也难不倒她,拿着手上的拐子,三两下就把那把破锁给砸了。
打开一看,匣子里面除了放着几吊钱和一点碎银子,还有的就是爷爷留下来的百亩良田地契。
爷爷才刚死,他们就把这东西收刮了过来,看来已经惦记许久了。
琼花也没有手软,用兜子一兜,装得鼓鼓囊囊的,抱在怀里就往外走。
出去的时候,路过大厅,她父亲还因为多了她一吊钱而心有不满,看着她弓着腰出来冷哼了一声,一句话也不与她说。
琼花也不在意,她与他们本来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在路过棺材的时候,琼花在心里道:爷爷你要是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一定要找到杀害你的凶手!
夏天的雨本就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雨已经完全停了,太阳也从云端露了出来。
要不是泥泞的土地上蓄满水的土坑,估计都想象不出刚刚竟然下过那样大的一场雨。
雨过天晴,琼花出门后抬头看了看天,真是个好兆头啊!
第30章换成我吧
琼花一走,农妇就迫不及待的将关于她的东西全丢进了灶台底下,一把火全给烧了。
做完这些她又洗了好几遍的手才算是安心了些。
“当家的,那丫头人这一走,我觉得这家里味儿都好闻了!”
男人撇撇嘴,还在心痛他到手的五两银子飞了,转身就进了屋子里。
没过一会儿,男人大叫着从屋里跑出来,一把将手上的木匣子摔在一脸茫然的农妇身上,他手指着,全身都在颤抖,“钱呢!我的钱呢!这里头的田契呢!”
农妇还一头雾水,身上被砸得生疼,低头看见那个眼熟的木匣子,她心头一颤,跪在地上将匣子捡起来。
上头的锁已经被敲烂,里面空空如也,农妇不相信的将它倒扣过来,期望能倒出她的田契银子。
反复试了好几次,什么也没有,农妇这才相信了,这个匣子是真的空了。
她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的钱啊!哪个天杀的干的!”
男人一脚踹翻了农妇,“老子让你拿一吊钱,你把老子的老本都给掏空了你还有脸哭?”
农妇突然想到了什么,抹了把脸爬起身,“一定是那个死丫头!我拿钱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定是死丫头趁我不注意拿走了!”
“你怎么不看着她!”男人怒道:“我不是让你看着她吗!”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靠在墙边的扫帚,就追出门去。
农妇反应过来,赶紧跟出去。
按理说,琼花一个瘸子,走不了多远,可两人一路追到村子口都没有见到人,问了村里人,也说没见到琼花。
琼花带着他那百亩良田的田契消失得无影无踪。
“报官!”农妇恍惚中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
男人也只有这根稻草能供他抓一抓,丧气的唉了一声,就往县衙去。
而琼花此刻正坐在沈流萤的马车里。
沈流萤问她:“东西都拿到了吗?”
琼花拍了拍兜子点头,她本来只想着自己离开,是沈流萤让她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人。
是啊,他们又没孝敬过爷爷,凭什么花爷爷留下的钱,她要全部拿走一分不剩!
满满的一兜子,全是爷爷留下来的田契,琼花掏出就要分一半给沈流萤,却被沈流萤拒绝了。
沈流萤又问她:“你以后什么打算?”
说起这个琼花有些激动,“我要去报官!爷爷的死根本就是有人为之!”
“报官?”沈流萤却不是很赞同:“你知道是谁吗?你有证据吗?”
“我没有。”琼花被问得有些泄气了,但她马上又坚定道:“可是看见了,爷爷的窗口有人闪过,官老爷们去查呀!”
“你指望他们查?”沈流萤打击道:“你看清那人的长相身形了吗?高的矮的?是胖是瘦?有无特征?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肯定看见的是个人不是一只猫?”
“我可以肯定是人!”琼花眼神里闪着坚定,“有一次爷爷喝醉了,我听到了,爷爷说他以前做错了事,对不起一个人,爷爷隐姓埋名在这儿是为了躲避仇家,现在一定是被仇家找到了!”
没想到为了避雨躲进的农户家也有这样的秘密,但沈流萤还是道:“这都是你的猜想,官府不会当真的。”
农户的仇家大抵就是另一个农户吧?府衙里的官差最多这样嬉笑两声,谁会放在心上。
被沈流萤接二连三的打击,报官这条路暂时走不了,琼花突然有些灰心,除了报官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流萤见她垂头不语,叹了口气,道:“不如你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你要先活着才有机会调查你爷爷的死因,这件事没有目标没有证据,一时半刻是急不来的。”
她又指了指琼花的兜子,“这些田契你最好尽快出手换成银子,你爹发现东西不见了肯定会去报官补办,到时你手里的就成了一堆废纸,所以,尽快处理了价钱低也无所谓。”
对面琼花睁着一双大眼直愣愣的盯着沈流萤看,看得沈流萤自问是不是自己说得太多了?
结果接下来琼花更反常,直接将那一兜子田契全塞在了沈流萤手里。
沈流萤有些无措,下一秒琼花泪眼婆娑道:“小姐你刚刚说话的时候好像爷爷。”
“啊?”她说话已经老成这样了吗?
琼花是真的觉得沈流萤给她的感觉和她爷爷很像,尤其是帮她分析利弊,给她出主意的时候。
沈小姐就像她的救星似的,帮她从那个家里救出来,还帮她想以后的事,才第一次见面她就对自己这么好,就像爷爷对自己一样好。
琼花真心道:“小姐我你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我、我想跟着你。”
沈流萤大写的拒绝顶在脑袋上,她家里那个与琼花她爹也差不了多少,她才将人从泥沼中救出,怎么能再将她拖进坑里。
她拿起琼花的那些田契,动手数了数,嚯,足足有百来张,琼花这是将她家家底都掏出来了,一点儿也没给她父亲留啊。
真是干得漂亮!
琼花急急道:“这些田契都交给小姐处置!”
这么大一笔钱说不动心是假的,但同时也有了个不小的难题,这么多张田契该如何一下子就全出手了呢?
虽然能拆开来一两张的卖,但户部补办田契的速度再慢应该也是赶不及的,而且也容易引起注意。
最好就是一次性出手了,然后改头换面,销声匿迹。
沈流萤又把田契还给了琼花,并道:“这么多不太好出手,你先把东西收好了,等我回头想个法子来。”
琼花眼睛亮了一下,“小姐这是收留我了?”
“诶,打住!”沈流萤解释道:“你不能跟我回去,你也看到我的丫鬟了,我在家里也不受待见。”
琼花下意识看了一眼车帘外,巧儿坐外头用帕子捂着口鼻,想到沈流萤让自己上车来时,这个丫鬟就极力的反对。
她担心自己会染上天花却不担心坐在马车里的她家小姐会不会得病。
琼花收回目光,又看向沈流萤,“你的这个丫鬟不好,要不要换一个?”
眼睛亮晶晶的,就差说:换我吧,换我吧,我肯定听话把你照顾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