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话 本是缘却成劫
事情结束之后，苍术没有和阿依朵一起回去。
“任务完成了，你不回去汇报工作吗？”
“不是有阿依朵吗？我今天开始放假了。”
走出官方部门，冬日午后，他们并肩走在H市街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苍术寻了个机会“变回”了凤谨言，还换了一身衣服。
对于暗世界的男人们来说，来到表世界遇到的最麻烦的事情可能是“怎么处理那一头飘逸长发”。
剪短是不可能剪短的。
所以要么用帽子遮起来，要么堂而皇之扎起来。马尾、丸子头、半丸子、道髻……各种各样的发型。只要脸皮厚，不在意别人异样目光，那么除了“回头率”有些高以外，其他基本没什么问题。
凤谨言扎了个低马尾，穿着卡其色的呢子大衣，颜值太高，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你们去拍古装戏，都不用戴发套。”沈玉桃忍不住“吐槽”。
牵着她的手融入人群中，他笑道：“我们拍打戏自己上场，一招一式，绝对拳拳到肉，威亚都可以‘退休’了。”
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沈玉桃笑了：“若是可以，连特效都不用后期制作，还能保证特别真实。”
说是这么说，但基本上暗世界的人没几个愿意去拍戏的。哪怕有人去了，也不会显露真本事。
H市被称之为“人间天堂”，它的美丽，可见一斑。此地距离H市著名景点“断桥残雪”不远，二人就这么说说笑笑一路走了过去。
站在“断桥残雪碑亭”旁，望着远山近水，沈玉桃忽然想起了家喻户晓的白蛇传说：“据说白娘子与许仙就是在断桥这里相会的，看似挺浪漫，可从结果回头来看这场相遇，无疑是悲剧的开端，还不如一开始就别相遇呢。”
传说经历过几次版本更新，如今人们所熟知的内容与最初版本其实相差有些大，不过事情的起因似乎都是“报恩”。
“白娘子是来报恩的，这一场相遇本就是她有心为之。并非巧遇，如何避免？”忍不住摸了摸她柔顺乌黑的头发，他悄悄眯了眯眼睛，心情大好。
对于他的触碰，她还有些不适应，下意识想躲开。但转念想到，既然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那终归要习惯的，所以她忍着没躲。
杏眸微转，她轻咳了一声，说回了传说故事：“你说的也是。不过报恩的方式那么多，她却选了‘以身相许’。动了凡心，偏又遇人不淑，导致失去理智，水漫金山，酿下大错，最终被永镇雷峰塔底。这结果，怨得了谁呢？”
对此，凤谨言也有些感慨：“一言一行、一思一念皆可改写命运，本是缘却成劫，可悲、可叹。”
偏头看向他，她眼眸中有星星点点的亮光浮现：“即便是劫，我也会把它变成缘。”
他低声浅笑，温柔轻语：“彼此彼此。”
一路往前，走过白堤，再拐几个弯，占地广阔、承继了千年之久的山庄出现在眼前。
山庄始建于华夏古时被称为“天朝”的年代，是西子湖畔乃至整个江南都颇负盛名的铸剑世家。
第一百八十二话 西子湖畔，柳氏山庄
时光悠悠，时代变迁，“刀光剑影”的江湖已然远去，只剩下这山山水水环绕的美丽、宏伟的山庄。
从古至今，山庄“十年磨一剑”细心打造的那些“名剑”，要么失落不知所踪，要么被收藏起来供人赏玩，再不能跟随其主“快意恩仇”，何其悲哉！
网络游戏《仙渡》里的一个人间门派“柳氏山庄”就是以这个山庄为原型设计出来的。
西子湖畔，柳氏山庄，十年一剑露锋芒。
少年儿郎，仗剑江湖，快意恩仇诗酒狂。
因为《仙渡》，这里成了“网红打卡”的景点，三五成群的游客里，有好多穿着游戏COS服装的年轻男女。
“叮！检测到可形成副本的环境……副本已生成——剑冢。是否现在进入副本？”
沈玉桃淡定地选择了“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身后忽有女孩子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别人的小声抱怨——
“什么人啊？横冲直撞的！”
“小姑娘，公共场合不要乱跑乱叫的，像什么样子！”
凤谨言把沈玉桃拉到怀中往旁边快速走了几步，那女孩子和他们擦肩而过时，带起了一缕香风。女孩子刚跑远，又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也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不知道别人心里怎么想的，沈玉桃望着那三人离去的方向，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
“你在想什么？”
低沉温润且带着笑意的声音近在耳边，沈玉桃回神，这才发现她还在他的怀抱中，而周围的人们或明目张胆、或暗中观察他们好一会儿了。
粉颊瞬间染上嫣泽，她假装镇定地推开他，目光四处飘着，不敢看他。
她害羞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逗弄她，但他还没开口，前方“名剑展厅”那边忽然传来了女孩子的哭喊声、男人的呵斥声、女人的劝慰声——
“你们要做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死丫头，不就是没给你买好看的衣服吗？连爸妈都不认了，惯的你！”
“囡囡，你别这样，那件衣服一会儿妈妈就给你买！你听话，别闹了。”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可孰是孰非，外人不得而知，贸然插手，万一被讹上怎么办？
双方拉扯着，女孩坚持不认识那一对中年男女，而中年男女却口口声声说那女孩是他们的女儿，和他们闹脾气。
眼看着人越围越多，山庄工作人员出面，一边劝解一边打电话准备报案。
那三人一看要报案，面色都有些异常。
哭喊的女孩子似乎被吓到了，她哆嗦了一下，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爸，妈，我错了！我不该和你们闹脾气，我不要去‘喝茶’！我好怕！呜呜呜……”
二十左右的年轻姑娘哭得像个三、四岁的孩子。
众人面面相觑，除了痛哭的女孩子，谁都没出声。
既然是家庭内部矛盾，那就回家解决去。跑到公共场合弄这么一出，搞得好像“大型拐卖少女现场”似的，这都什么人啊！
回过神来的围观群众纷纷“教育”起那一家三口，他们赶紧认了错、道了歉，而后拉拉扯扯、哭哭啼啼地走了。
工作人员和围观群众都摇头叹气——
真是“活久见”！
第一百八十三话 名剑被人掉了包
一场令人无语的闹剧就此平息，人们只当这一家三口是“奇葩”，谁都没多想。直到山庄主人柳先生来名剑展厅例行视察，才发现其中有一把名剑被人掉了包。
所有展出的名剑都是连剑带鞘摆放在剑架上，有警戒线隔出距离，游客无法触碰到名剑。这些展出的名剑虽然都是近代新打造的，但其价值却相当可观。
本来不设玻璃罩是给游客们好好观赏的“福利”，没想到却被有心人利用，找机会下手掉了包！
柳先生十分气恼，他立刻封锁了整个山庄，把所有游客都留在了山庄中，然后报了案。
大冬天的，正是旅游淡季，所有游客加起来不足百人。
凤谨言快速扫了一眼所有人，轻笑着凑近沈玉桃的耳朵小声道：“那三个奇葩跑了。”
沈玉桃捂着耳朵，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说话就说话，你凑那么近做什么？”
逗弄她，看她脸红炸毛真是有趣，让他简直乐此不疲。
“沈姑娘？真巧。”
这次来办案的官方人员里，其中一人正是陶飞。他看到沈玉桃，虽然脸上浮现尴尬之色，但还是过来打了招呼。
这位姑娘可是特殊部门的那些高级人员都恭恭敬敬对待的“专家”，既然遇到了，自然不能假装没看到。
“你好，陶先生。”沈玉桃对陶飞笑了笑，点头打了招呼。
凤谨言垂着眼眸，漫不经心地将她的一缕青丝抓在手中把玩着。沈玉桃横了他一眼，还轻拍了一下他的手，他面带微笑，不为所动。
陶飞见到沈玉桃和她身边那男人举止亲密的样子时，心里觉得怪怪的——
她和那个苍术不是一对儿么？
正疑惑着，耳边传来同事喊他的声音，他赶紧回神，投入了工作中。
盘查、搜索、调看监控，多管齐下，可一无所获。
监控虽然拍下了掉包者，可人家帽子、围巾、墨镜、手套，全副武装，遮得严严实实。
监控中的那人一米七左右，体态偏瘦，看着像是男的。因其遮掩太严实，穿得又宽松，也不排除瘦高个的女人。
那人进入展厅时，没看到他身上有剑或者类似物品，离去时，依然没看到他身上有类似物品。监控拍到他趁着当时工作人员离开岗位去外面“劝架”的机会，把手放到名剑上，很快就放开，然后若无其事离开了展厅。
他这个举动看似只是摸了下名剑，但技术人员将监控视频逐帧处理后发现——
真名剑突然消失、假名剑突然出现！
“卧槽！这是什么神奇的魔术吗？！”技术人员震惊万分。
“什么情况？”陶飞等人围了过去，看过视频后，所有人都震惊了。
难道真是什么神奇的魔术？可这也太夸张了吧？
有位在官方部门任职多年的老人摇头感慨道：“如此快速的掉包手法，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令人震惊！”
“这情况有些不寻常，我们自己查还是上报给特殊部门？”
“先查一查，若是发现更多不寻常的地方，再上报吧。”什么案子可以上报是有规定的，不是遇到了疑难案件就可以不管不顾都上报给特殊部门。
第一百八十四话 那可是一把剑！
被掉包的这把剑名为“星辰”，一个月前刚刚打造完毕。因为是用最新发现的一种名为“星辰矿”的矿石打造的，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星辰矿，山庄附近刚发现的一种新矿石，黑蓝色，其上有点点白色斑点，看来就好像星空一样。
展厅里的名剑共有十把，最古老、最值钱的自然是一百年前的那一把，可是为什么被掉包的却是最新的那一把呢？
陶飞挠了挠头，和同事们讨论着案情。
“会不会他作案之后已经离去了？”有人提出了疑问。
“根据视频时间显示，嫌疑人离开展厅和柳先生进入展厅差了十分钟。柳先生发现星辰剑被掉包，封锁山庄，用了十五分钟。嫌疑人有二十五分钟时间离去，但是从展厅到出口，一般需要二十分钟，走快一些十五分钟可以。而在事发时间段内离开山庄的游客只有五人，其中三人在柳先生进入展厅时离去的，还有二人更早，在嫌疑人踏出展厅后，过了三分钟，他们就离去了。”
“若是嫌疑人不走正门呢？”
“你是说翻墙？”
“山庄院墙加高，除非他能飞檐走壁……”
“跑酷！”陶飞忽然想到了这个新兴运动，“那些跑酷达人，身手敏捷，虽然没到‘飞檐走壁’那么夸张的程度，但是跑得飞快。”
“所以我们要扩大搜索、查证的范围吗？天啊，饶了我们吧！”痕迹搜查人员哀嚎。
山庄占地广阔，官方明显人手不足，可是为了查案，再苦再累也得上。
天渐渐黑了，气温下降很快，随着时间推移，被留在山庄里的游客们渐渐不满了起来——
“到底要让我们待到什么时候？！”
“又冷又饿，我想回家！”
“好歹也给我们安排个暖和的地方吧？”
“这些官方的，到底行不行？！”
“捉贼要捉赃，我两手空空啥都没有，为什么不放我走？”
沈玉桃坐在游廊的坐凳栏杆上，凤谨言斜倚着一旁的柱子，二人默默观望着，时不时低声说上几句。
作为良好公民，配合调查没问题，可也不能无休止吧？其中很多游客是外地的，还要赶时间搭乘交通工具回家呢！
官方人员也知道不能强留这么多人，可全放走的话，万一那个嫌疑人乔装打扮就混在人群中呢？这一放岂不是把嫌疑人也放走了？所以不能放！
山庄前半部分开放游览，后半部分是柳先生一家的住处。经过协商，柳先生同意让所有人去他家中的宴客大厅里喝点茶、吃点东西，暖和一下。
柳家人准备了一些简单吃食，还有足够的热水。吃饱喝足后，闲着无聊，不知是谁起了话头，大家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那奇葩的一家三口。
有脑子活络的，一下子把那一家三口和掉包者联系了起来——
“那三个奇葩在外面闹，把工作人员引出来，然后他们的同伙趁机掉包，好一出‘调虎离山’的闹剧！”
“可是东西呢？那可是一把剑！不是一个苹果可以揣兜里直接带走。”
“是啊，东西呢？我印象里没有看到过谁身上有类似剑的物品。”
所以，星辰剑到底在哪里呢？
第一百八十五话 洗手间……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可能有些人真的在认真思考想早点“破案”、早点离去。但更多的人或许没那个脑子，也不想费力去猜，只想安静当一条“咸鱼”，躺过这一关。
夜色深沉，迷雾重重，官方人员们还在一寸一寸搜寻着痕迹。
宴客大厅中，很多人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着的人，有些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和身边的同伴们小声说着话。
凤谨言调整了下坐姿，伸手把沈玉桃揽进怀中，对她温言低语：“你要是困了，就睡吧。”
抬眸看他，她认真说道：“我不困。”
这姑娘老是这么不解风情，他可真是太难了！
“给你机会睡我怀中……”
“我稀罕么？”她一脸不屑打断了他的话。
“……”
女朋友不懂浪漫、不解风情、就知道怼他，他该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看了看他的脸色，她眨了下眼睛，努力把眼底的笑意藏得更深：“你要是困了，你睡吧，我会保护你的。”
“……”
女朋友“女汉子”属性全满，一点也不“软萌”，还“十项全能”，要他何用？
凤谨言开始“自我怀疑”……
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怪，她内心笑得打滚，面上却装出一脑门问号的疑惑模样：“凤谨言，你……”
“去姓喊名。”
“啊？”她呆愣了一下。
他挑眉：“连名带姓喊我，真的好么，玉桃？”
“……”抿着唇看了他好一会儿，她真心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因此未语脸先红了，“凤、咳！谨、谨言……”
“嗯？声音太小，没听见。”忍着笑，他一本正经煞有其事地逗她，“玉桃，你刚才说什么了？”
“……呵！”她回了他一个冷笑。
正要继续逗她，忽然传来了女人刺耳的尖叫声：“啊！！！”
凤谨言和沈玉桃对望了一眼，二人的眉头都微微皱了一下。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宴客大厅，面无血色，满脸惊恐！
她颤抖着手，指向她来的方向：“洗、洗手间、洗手间……”
睡着的人被惊醒，醒着的人脸色刷白，又惊又惧。有个等不及听她说完话的人，大着胆子走向洗手间，而后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宴客大厅。
“死、死人了！”
听到动静的柳先生披着羽绒服匆匆赶来：“怎么回事？”
“柳、柳先生，死人了！”
“什么？！”柳先生脸色大变，“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
“柳先生，你还是先去把那几位官方人员请来吧。”有相对冷静的人提醒柳先生。
“对对对，我这就去！你们保护现场……”话没说完，人已匆匆跑了出去。
大厅里的人互相看着，除了明显的害怕之外，他们的脸上渐渐浮现戒备之色。
满脸疲惫的官方人员匆匆而来，他们心中沉甸甸的，深感压力山大。不仅掉包星辰剑的嫌疑人没找到，竟然还发生了命案，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死者是一位外地男游客，独自一人前来旅行。死因是一剑毙命，凶手下手快狠准，没有丝毫犹豫痕迹。
第一百八十六话 霜刃未曾试
因为是剑伤，官方人员将伤口照片给柳先生看，柳先生一下子就看了出来：“星辰剑，这是星辰剑造成的伤口！”
掉包星辰剑的嫌疑人不但没有离开山庄，还用星辰剑杀了人。
为什么？这个人和山庄有仇怨？
“这是什么？”
官方人员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苍劲有力的五个字——
“霜刃未曾试”。
古籍记载了一首名为《剑客》的诗：“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凶手刻意留下了写着“霜刃未曾试”五个字的纸条，是想表明什么？
杀人是为了“试剑”？还是凶手把自己当成了“剑客”，杀了那个人是“行侠仗义，扫除不平之事”？
不管是哪个原因，这个人都很危险，必须赶紧找出来，抓捕归案！
东方渐白，天地间被白色迷雾笼罩，晨曦无法穿透，人们只能小心又小心地在迷雾中穿行。
经过一番盘查，死者的大致情况官方已经掌握，此人没有前科，也没有什么犯罪行为，但是他“婚内出轨”。表面上他是一个人出来旅行，实际上是和情人幽会，而他的情人就是那个披头散发、第一个发现凶案现场的女人。
据女人供述，他们约好等晚点别人都睡着后，在洗手间见面。男人先去，女人等半个小时后再过去，结果女人一到那里，就看到男人倒在血泊中的场景，洗手间周围没有看到任何人。
半个小时，足够凶手杀人后从容离去。
柳先生悄悄告诉官方人员，宴客大厅中有监控。官方人员秘密调看了监控视频，发现死者离开宴客大厅去洗手间后不久，一共有三位女孩子去过洗手间。
穿着COS服装的高个女孩子、梳着高马尾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子以及戴着眼镜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女孩子。
官方将这三人隔开询问，三人都承认自己去过洗手间，对于别的则一问三不知。
三个女孩的身份证件看着都没什么问题，但她们浓妆艳抹，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因此官方要求她们当场卸妆。其中二个女孩反应激烈，只有那个戴着眼镜的女孩犹豫了一下，默默开始卸妆。
“化妆出门是对别人的尊重！”高马尾女孩这么说。
“我们COS的不能不化妆！”COS的女孩这么说。
陶飞面无表情冷漠说道：“请配合官方查案立刻卸妆，或者你们想去‘喝茶’？”
“怎么能这样？你们太过分了！我要投诉你们！”COS的女孩高声嚷嚷着。
高马尾女孩皱了皱眉头，忽然出手一把推开了身边的官方人员，身影极快地往旁边冲去！
“抓住她！”官方人员们反应也算快，可惜身手不太行，追不上那个女孩。
眼看高马尾女孩就要跑出宴客大厅，沈玉桃手指微动准备出手，忽然斜刺里冲出一人将那个女孩拦了下来！
女孩身影微顿，而后出手如电攻了过去。那人冷哼了一声，毫不避让，直接迎了上去。
二人就这么你来我往打斗了起来。
真实版“武打片”，一招一式都是真材实料，与那些“大师”的花拳绣腿一对比，高下立判。
第一百八十七话 真是不知所谓！
这一幕震惊了众人，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时都有些“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的迷茫感。
久攻不下，女孩面色一凛，翻手间，她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寒光闪烁的长剑——
剑身黑蓝色，有点点白色斑点，正是被人掉了包的星辰剑！
围观众人窃窃私语着——
“怎么回事？那把剑凭空出现的？我眼花了吗？”
“我就眨了下眼睛，哪儿来的长剑？”
袖手旁观的凤谨言皱了下眉头，众目睽睽之下，凭空取物，这人想做什么？
“她有储物袋之类的东西。”沈玉桃眯着眼睛看着还在打斗的二人，“暗世界的人么？如此明目张胆，几个意思？”
“谁知道呢。”
“那年轻男人不知是谁，古武学得不错。”
凤谨言收回目光偏头看她，语气幽幽：“我难道不如他么？你夸他却没夸过我。”
“……”沈玉桃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言不由衷敷衍道，“你太出类拔萃了，众人皆知，无需特意说出来。”
即便是敷衍，听她说他出类拔萃，他依然很高兴。
打斗还在继续，年轻男人没有武器逐渐吃力。不知何时离去的柳先生疾步回到了宴客大厅，他的手中多了一把剑。
“淮渝，接剑！”
原来那年轻男人是柳先生的小儿子柳淮渝。
长剑被抛了过去，柳淮渝闪身避过攻击，移步之间，稳稳接住了柳先生抛来的剑。
长剑出鞘，寒芒闪烁，双剑相击，发出清脆声响，一瞬间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刀光剑影”的久远年代。
大部分华夏人有一个“武侠梦”，他们或许不相信什么“外星人”、不相信什么“修仙者”，但他们很确信古代肯定有“飞檐走壁”的武功存在。
这是一场惊险刺激的打斗，但对于围观众人来说，这还是一场“视觉享受”。
“当”的一声，星辰剑掉落在地上，柳淮渝的长剑架在了女孩的脖子上，这一场打斗终于分出了胜负。
官方人员一拥而上，将女孩的双手反剪铐了起来。
女孩倨傲地昂着下巴，冷漠地看着柳淮渝，眼眸中浮现不甘和嘲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柳淮渝收起了长剑，实在是好奇女孩的动机。
“柳氏山庄从建立到如今，经历了千年的风霜雨雪，出过多少闻名遐迩的侠客？他们哪一个不是顶天立地、侠义心肠之人？！可如今，你们这些子孙后代都做了什么？”
不再是中性的声音，而是一听就能听出来的男性淳厚嗓音，这个“女孩”竟然是个“女装大佬”！
柳先生蹙眉：“我柳氏山庄如何，与你何干？”
“呵！确实与我无关，我不过是看不惯你们辱没柳氏山庄威名的所作所为罢了！”男人讥诮地看着柳先生，“把自己家弄成了景点，把精心打造的名剑当作‘花瓶’摆放在展厅。‘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若不能让它们有用武之地，何必打造它们？你们难道没听到名剑们的哭泣声吗？”
“真是不知所谓！”
时代变了，现在表世界是和谐、和平的年代，用刀用剑打打杀杀，是想做什么？
挑衅律法，找死吗？
第一百八十八话 奇葩的思维
男人被带回官方部门，之后特殊部门来人将其押走，官方通告案件正在审理中，具体如何自然不会告之大众。
经历了种种的游客们终于获得了自由，各自离去。
微博上有人透露了当时的一些情况，但没人放出照片、视频，或许是当时太惊讶，没有人拍到。
这些被曝光的情况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凭空取物”。
大部分人是不相信的，将之斥为“无稽之谈”。
还有一些人觉得是什么魔术，只是高端了一些，没人看出破绽。
另有极少数人，脑洞比较大，思维比较奇特，深信这个世界上有奇奇怪怪的事情，“凭空取物”自然也是有的。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
柳氏山庄继续开放游览，柳先生和家里人商量后关闭了“名剑展厅”。
柳淮渝因为那一身武功收获了一堆迷弟迷妹，在微博上红红火火了一把。
幸亏没视频证据，不明真相的人们以为柳淮渝学习的只是普通武术，虽有所推崇，但只限于网络上，现实中对他以及柳氏山庄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最近灵气复苏，星辰矿是刚发现没多久的矿石，那把星辰剑能成为一阶灵器，是不是与其有关？”
“普通人哪里知道什么灵器不灵器的，古武者倒是能稍微分辨出一些不同来，但也只感觉灵器比普通武器有灵性。这大概就是那个人为何选择了星辰剑的缘故吧。”
“那个人的思维有些奇葩，他似乎很向往以前‘快意恩仇’的生活模式。那他在暗世界里待着不就完了？跑来表世界刷什么存在感。”
“奇葩的思维，正常人当然不懂。别管他了，我们去别处看看。”
离开山庄后，沈玉桃和凤谨言有过上述对话。之后，他们在H市待了几天，直到特殊部门急召，二人才分开。
不知道是不是H市特别“地灵人杰”，他们游玩的这几天，竟然发现了两株灵植幼苗！
凤谨言都没要，只是笑着说以后若有需要再问她要。
他这笑而不语的样子让沈玉桃觉得他可能知道了什么，不过转念想起了芥石以及芥石的作用，她就释然了。
看破不说破，他们“彼此彼此”。
凤谨言离开之后，沈玉桃没有立刻回去云雾山，因为她看到了微博上的一条热搜——
#H市独居女子神秘失踪#
这条热搜其实挂了好几天了，一开始只当是普通失踪案，现在却越传越玄乎，各种说法真是五花八门、层出不穷。
失踪女子孙某某，现年27岁，单身，某单位白领，独自租住在单位附近的公寓楼中，父母健在，居住于老家，平时多以电话、视频联系。
据身边人述说，孙某某性格开朗乐观，无不良嗜好，失踪前，未发现异常言行。
但有比较熟识的网友说，孙某某最近似乎沉迷于一款恋爱养成手游，并向他们推荐过好几次。他们下载安装进入游戏试玩后，发现没什么意思，都不玩了，只有孙某某对这款游戏特别迷恋，乐此不疲。
第一百八十九话 智商真是堪忧啊！
这款名为《恋爱吧少女》的恋爱养成手游，中规中矩，有一些创新，但也不算特别出彩。
官方人员拿到孙某某的手机后，登录过她的账号，除了发现她充值金额很高是个“氪金大户”外，再无别的情况。
公寓楼里的监控只拍到她那天下班回家的身影，之后她就再没出现过。隔壁邻居也说没见过她出门，没听到过她房间里有什么动静。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神秘失踪，议论纷纷——
“是不是突然穿越了？”
“别闹了，认真点！我觉得是不是被外星人抓走了？”
“说不定只是有什么想不开出去散心了，过几天就回来了。”
“不会是被‘咔嚓’了吧？害怕！”
“她住十几楼，外卖、快递、陌生人、同事、朋友都没去过她家，谁能进去‘咔嚓’她？”
“不是有那种爬高层的小偷入室盗窃什么的？”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官方人员是傻子？人家专业的，比你们用键盘打字‘破案’强多了好吗？”
看过了网络上的那些评论以及相关信息，沈玉桃觉得这桩失踪案有些意思，因此她决定去那幢公寓看一看。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沈玉桃利用神木诀操控植物制造障碍，一路避开监控进入了小区。
加工坊炼制的飞剑具有隐匿效果，但持续时间只有十分钟，冷却时间足足1小时。平时不太好用，但现在却正好。
御剑而起，到了孙某某住处的窗外，操控房间里的仙人球打开了窗户，她闪身进入了房间中。
没有开灯，也没有拿出夜明珠照明，凭借着透窗而入的月光，她将整个房间打量了一番。
单人小公寓，几乎一目了然，官方人员里里外外查看了不知道多少遍，若是孙某某在公寓里，肯定避无可避。
既然没找到她的踪迹，那足以说明她不在这里。
利用风灵宝珠的能力，沈玉桃的脚并没有踩到地上，就这么飘着在这个不大的小公寓里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
一个成年女性，为何会在自己的公寓中神秘失踪？又是如何失踪的呢？她现在是生还是死？
沈玉桃低头陷入了沉思，时间不知不觉悄然流逝。
寂静的公寓中，忽然响起了男女的对话声——
“有人来了。”
“又是来找我的么？好烦啊！”
“别担心，他们找不到我们的。”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连生死都不能分开我们！”
声音来自于摆放在桌面上的台式电脑，这个发现让沈玉桃有些惊讶，也有些疑惑。
若不是确定电脑处于关闭状态，她会以为这是什么视频对话。
飘到电脑前，仔细查看了一番，她觉得一切正常，没有异样。
那刚才的对话是什么？幻听？
眯着眼睛思索片刻，她忽然轻声说道：“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这里。”
话音刚落，黑着的电脑屏幕亮了起来，屏幕上出现了两个人，一个二次元美男，一个三次元真人。
啧！诈一下就上钩了，智商真是堪忧啊！
如花红唇微微上扬露出了嘲讽的笑，晶亮杏眸中，嫌弃一闪而逝。
第一百九十话 二次元美男
“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我家？”那个三次元真人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以及不耐烦，“请你立刻离开我家！”
电脑旁边摆放着孙某某的照片，所以沈玉桃一眼认了出来，三次元真人就是神秘失踪的孙某某。
她身边站着的二次元美男，沈玉桃也认识，他是《恋爱吧少女》里众多可攻略男主之一，名为钟林。
仔细观察了他们很久，沈玉桃若有所思：“游戏人物活了？”
“和你无关，请你立刻离开我家！”孙某某一脸怒容，再度下了逐客令。
对于孙某某明显的敌意以及逐客令，沈玉桃没有放在眼中，直接选择了无视。
歪了歪头，她打量了钟林半晌，笑了起来：“灵么？有点意思。”
所说的“灵”，指的是“受到特别关注，沾染了有缘人的灵气，从而有了灵性”的一种非人非魅非神的存在。
比较常见的有“字灵”、“画灵”，这种游戏角色化成的“灵”是沈玉桃第一次听说，也是第一次见到。
由此可见，孙某某对这个角色必然是倾注了全部的感情，再加上一些其他原因，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你究竟是谁？为何知道这些？”钟林微微蹙眉，神色严峻。
“别紧张，你们想怎么折腾是你们的事，我就是一时好奇来看看。”
没想到，“孙某某神秘失踪”竟然是这么一回事儿，真是出乎意料，十分有趣！
孙某某想说话，钟林拉了她一下，淡声开口：“那现在你看过了，请你离开。”
瞟了钟林一眼，沈玉桃看向孙某某，唇角的笑容有些讽刺：“玩游戏玩到游戏里去，也是绝了。沉迷于虚幻之中，不明是非，辨不清虚实，真可怜！”
“多管闲事！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决定。”
“当然是你自己决定，毕竟后果也是你自己承担。”
沈玉桃哼笑了一声，抬手指向钟林：“灵，依靠有缘人而活，你以为它真的喜欢你么？不过是暂时没得选，不得不如此罢了……”
钟林无法再假装淡定，他气急败坏地打断了沈玉桃的话：“你别胡说八道挑拨我们的感情！”
“是挑拨离间还是确有其事，你心里最清楚。”
沈玉桃轻笑，并不生气：“对了，孙某某，你已经失踪了六天，明天零点前再不出来，那你……”
孙某某握紧了双手，厉声打断了沈玉桃：“我不会出去的，我要和他在一起！”
“和他在一起成为游戏人物么？呵！你高兴就好。”沈玉桃摊了摊手，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公寓。
萍水相逢之人，她一时心善提醒过了，也劝过了。可孙某某既然一意孤行、执迷不悟，那就静待结果吧。
“阿林，你喜欢我的，是么？”
“我自然是喜欢你的，你别听那个女人胡说八道。”
“我相信你，阿林。我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嗯，我不会离开你，我们永远在一起……”
月亮已经偏西，月光从房间里消失，钟林和孙某某的身影淡去，再无声息传出。
电脑屏幕逐渐暗了下来，公寓里陷入了寂静和黑暗之中。
第一百九十一话 生死不由自己
“钟林又拒绝我了！是我氪金不够么？明明好感度爆表，道具也齐全啊！”
“哎哟妈耶！原来不是我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啊！”
“看到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什么情况？是不是出BUG了？”
《恋爱吧少女》的众多玩家们发现，钟林这个男主角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管怎么追他，他都会拒绝。
他的所有恋爱路线都被卡住，不管玩家们动用道具还是直接氪金都没用。
很多人以为游戏出了BUG，可游戏官方查看过却表示一切正常。
孙某某失踪过了七天，那天早上，太阳从东方地平线冉冉升起，新的一天就此开始。
侦办孙某某失踪案的官方人员再度来到小公寓试图再找找蛛丝马迹。
当他们推开房门的时候，所有人都愣在当场，惊呆了！
孙某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小公寓床上。
她双眼紧闭，面容安详，嘴角带着微微笑意，双手交叠放在胸口，看起来像是做着什么美梦。
官方人员回神后，喊了她几声，可她毫无反应。经过检查，官方人员确定，孙某某并非睡着了，而是已经故去了。
她身上没有伤痕，内部也没问题，一切正常，可就是没有了呼吸、心跳。
小公寓被搜索了不知道多少遍，始终没发现她。她这七天在哪儿？为什么尸体会突然出现？为什么找不到死因？
孙某某事件从开始到结束全是谜！
网络上又热火朝天地议论了起来——
“妈耶！那个失踪的人找到了，就在公寓床上！”
“尸体被凶手搬走，然后再搬回来吗？这么折腾是为了什么？”
“你们以为搬运尸体就和你们运送垃圾一样吗？别逗了！”
“具体细节官方不会公开，我们所知道的也就皮毛而已。”
“未知带来恐惧，我现在真的感觉细思极恐！”
与此同时——
“？？？钟林这么甜的吗？老夫的少女心啊！”
“负责钟林文案的是谁？比心心！”
“哦，天啊！甜甜的爱情，我太可了！”
钟林的恋爱路线一夜之间恢复了正常并且甜蜜度爆表。
玩家们明显感觉到钟林比其他男主角多了几分灵动，好像AI高了许多，宛如真人。
已经回到云雾山的沈玉桃看着微博上对这件事的各种猜测，嗤笑了一声。
灵，依靠有缘人而活，但灵就像人一样，未必愿意一辈子依附别人、仰仗别人活着。
所以它们会根据情况不同设定计划夺取有缘人的灵气化归己身，如此它们便可以摆脱有缘人的束缚，独立生存。
和灵在一起，生死不分开么？呵！天真又愚蠢！
万物有灵，生存不易，既然有机会开启灵智“活”了过来，谁愿意每分每秒头上都悬着把剑随时面临“死亡”呢？
“生死不由自己”的滋味可不好受。
为了一场自以为是的“美梦”，孙某某自愿放弃了真实，投入了虚假且危险的感情漩涡中。
可虚幻终究是虚幻，她以为它是“善灵”，结果它却是“恶灵”。
孙某某在这场生死博弈中赌输了，最终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自己选的路，自己承担后果。孙某某执迷不悟，谁都帮不了她，她也怨不了谁。
第一百九十二话 剑冢（一）
“剑冢”副本说的是柳氏山庄建立之初的事情，故事的主人公是柳氏山庄的第一代庄主和他的大儿子少庄主。
昔有公孙大娘“一舞剑器动四方”，“公孙剑舞”名噪一时，但剑舞高手可不止公孙大娘一人。
鲜有人知，柳氏山庄初代庄主曾与一名剑舞高手有过一段情。
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二人未走到一起。
柳庄主为那位姑娘打造了一把剑，在临别之际赠送给了她，那把剑名为“奈何”。
“情深奈何缘浅，一别何时再见？”短短几个字，道尽了柳庄主对这段感情的无奈、惆怅、不舍……
生活还要继续，妻子还是得娶，“旧情人”只能变成画像藏在书房中，思念之时，睹物思人。
孩子呱呱坠地，妻子温柔体贴，山庄声名鹊起……
一切都朝着好的那一面发展，柳庄主若能放下过往，好好过日子，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儿了。
可人心总有太多贪念，得不到的总在“骚动”。
夫人偶然知道了柳庄主的“秘密”，郁郁寡欢。她生下孩子后，身体便一直不太好，如此过了六年，终究因为郁结于心，香消玉殒。
那时少庄主已经懂事，因为庄主夫人的死，两父子的关系跌至冰点。
少庄主根骨奇佳，是练武奇才，当他长成翩翩美少年的时候，他的柳氏剑法已大成。
那年的“品剑大会”，少庄主一战成名。他是个“武痴”，沉迷于武学修炼，对别的事情兴趣不大。
柳庄主对已逝的夫人心怀愧疚，每每念起少不得长吁短叹一番。
他对少庄主心有关切，却不会表达，加上少庄主对他的隔阂，导致父子俩渐行渐远。
少庄主少年之时独自出外游历多年，后来遇到了一些事情，才回到了山庄。
回来之后，他根据柳氏剑法的特点，在山庄中建立了一座“剑冢”。
此后他便常常待在里面闭关修炼，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都不出来一次。
所谓“剑冢”，乃埋剑、葬剑、藏剑之地。
柳氏山庄打造的那些“神兵利器”，除了其中的佼佼者让人铭记、争夺以外，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名的剑被存放在武库中以及埋在剑冢里。
“剑在匣中，等同朽木泥石”，因此柳氏山庄除了举办十年一次的“品剑大会”外，还会隔一段时间对山庄的弟子开放剑冢，允许弟子进入其中通过考验获得“有缘之剑”。
少庄主亲自打造的剑冢，想通关难度可不小，而且“有缘”二字，很是微妙，说明“神兵利器”并非人人可得。
有缘剑自来，无缘剑无踪。
时至今日，哪怕柳氏子孙凋零，这个规矩依然没变。
过场剧情有些长，沈玉桃看完之后，觉得有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压根可以不提，比如说柳庄主和少庄主父子感情浅薄之类的，副本是想表达什么呢？
少庄主生活不如意，所以致力于剑冢的建设吗？或者纯粹只是为了八卦一下柳氏父子？
话说回来，柳氏山庄威名远播，看似风光无限，没想到，他们的家庭竟然这么不和谐，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一百九十三话 剑冢（二）
剑冢大门开启，沈玉桃从容走了进去，大门随即关闭。
一片黑暗中，有人在问：“你觉得‘剑’是什么？”
剑，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人神推崇。乃短兵之祖，近搏之器，以道艺精深，遂入玄传奇。实则因其携之轻便，佩之神采，用之迅捷，故历朝王公帝侯，文士侠客，商贾庶民，莫不以持之为荣。剑与武艺，自古常纵横沙场，称霸武林，立身立国，行仁仗义，故流传至今，仍为世人喜爱，亦以其光荣历史，深植人心，斯可历传不衰。
沈玉桃想起了百科上对“剑”的相关叙述，但显然这个问题应该不是那么简单。
她想了想，朗声回答：“每个人心中对‘剑’的定义都不一样，三尺青峰也好，七尺长剑也罢，我个人认为，执于谁手，发挥其效，才是重点。”
“此话何解？”
“‘剑’于心术不正之人手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剑’于心善正义之人手中，行侠仗义匡扶社稷。在我看来，执剑之人心性不一，它是伤人利器，亦可是救人神兵。”
“这便是你心中之‘剑’？”
“对。”
“世间多有‘喜剑、集剑、藏剑、铸剑’之人，对此你有何看法？”
“剑在匣中，等同朽木泥石；剑在架上，等同花瓶古玩。虽珍而重之，却使其蒙尘，此乃‘剑’之悲哀。”
话说完后，等了许久，那个声音没有再出现，而前方有光逐渐亮起。
巨大的剑庐旁，好多人正在忙碌着。设计样式、制范、调剂材料、熔炼、浇铸、铸后加工、修治砥砺……
如此，一把把各具特色的宝剑“问世”，或配以剑鞘、剑匣，或直接置于架上，收藏于武库或者剑冢深处。
“既然姑娘来到了剑冢，那就请吧！”身着浅葱色山庄弟子服饰的年轻男人越众而出，缓缓从剑鞘中拔出了长剑，剑身光亮，映照出他坚毅的脸庞。
沈玉桃微微一笑，赞了一声：“好剑！”
翻手亮出含光剑，挽了个剑花，红色的剑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摆。
柳氏剑法飘逸之中带着凌厉，所谓“剑有锋而形不露”，往往有出其不意之奇效。
双剑相触，清脆声响传来。沈玉桃弯唇轻笑，身影微动，她与男人擦肩而过来到了他的身后。未等男人反应过来，含光剑冷寒的锐刃已经搁在他的脖子上。
“姑娘好身手，是某输了。”年轻男人抱拳退下，让出了前进的道路，“姑娘，请！”
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她收好含光剑，拾级而上。
道路两旁皆是有些粗糙的原始山壁，稍高处生长着一些姿态各异的植株，有红花、白花、紫花、黄花竞相开放，摇曳生姿。沈玉桃一边欣赏着沿途风景，一边往上走，走至半路，出现了四条蜿蜒小路，不知通向何方。
身穿浅葱色山庄弟子服饰的中年男人立于路中间，对她抱拳行礼：“‘剑’之一道，因选择不同，结果不同，是非善恶，皆由本心。姑娘，请选择！”
小路皆无标识，不踏入其中，不知其内容，因此，沈玉桃没有考虑太久就做了决定，走进了右二那条路。
第一百九十四话 剑冢（三）
战乱年代，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遍地饿殍。城郊路旁难民营，灰头土脸、愁容满面的人们随处可见。
沈玉桃走过的时候，一位瘦弱的母亲卑微地哀求：“姑娘，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孩子快撑不住了……”
被那位母亲抱在怀中的小女孩，三、四岁的年纪，微微仰起了巴掌大的小脸，脸上满是渴望之色。因为太瘦，显得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特别大。
周围有或明或暗的视线投射过来，沈玉桃察觉到了，但没理会。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她凭空取出了包子和装着水的竹筒递了过去。
在副本里，NPC会自动忽略一些东西，比如不合时宜的“奇装异服”，又比如凭空取物。
年轻妇人颤抖着手接过了包子和竹筒，频频道谢。手中热腾腾的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她不由自主地咽着口水，强忍住了咬一口的冲动。
干瘦且沾染着点点污迹的手将雪白柔软的包子捏出了两个黑点，可妇人顾不上这些，她把包子递到了小女孩嘴边，轻声又急促地说道：“三丫，快点吃！”
“阿娘，你吃……”小女孩软软糯糯的声音刚响起，旁边忽然伸来一只布满皱褶的手快速抢走了包子。
“阿宝，来吃包子！”抢走包子的是个黑胖的老妇人，她招手唤来了依偎在另一个较胖的年轻妇人怀中的白胖小子。
男孩飞快地跑了过来，眼冒绿光地抓过老妇人手里的包子，三两下就吞了下去。
瘦弱妇人眼睁睁地看着还冒着热气的包子进了那男孩的嘴里，因老妇人的缘故，她有心阻止，却无能为力。
“阿娘……”怀里的小姑娘低声喊了一句，声音轻微，虚弱无力。
她的女儿瘦弱无力、濒临死亡，而那个男孩却白白胖胖、活蹦乱跳！
思及此，妇人眼圈泛红，不由悲切哭喊：“婆婆，阿宝刚吃过东西，三丫可什么都没吃呢！您怎能、怎能……”
“小丫头片子都是赔钱货！给她吃那是浪费粮食！”老妇人凶巴巴地瞪了瘦弱妇人和她怀中的小姑娘一眼，伸手就去抢妇人手上的竹筒，“把水给我！”
看到这里，原来神色平静的沈玉桃皱了下眉头。她手指微动，一道微弱电流打到妇人拿着竹筒的手腕上。
妇人低声惊喊，不由自主地抖了下手。没有盖子的竹筒从她的手中掉到了地上，清水顷刻间洒了一地。
“你个败家娘们儿！连个竹筒都拿不稳，你是不是存心的？！看老娘不打死你！”
老妇人气急败坏地怒骂着，高高举起手试图去打瘦弱妇人，但寒芒闪过，她的手被含光剑挡住，没能落下去。
老妇人畏惧地缩回手并且后退了两步，显然她是个欺软怕硬、色厉内荏之人。
“姑、姑娘，这是我家的事儿，还请、请不要多管闲事！”老妇人虽然嘴上说得理直气壮，但明显底气不足。
“包子和水都是我给的，你给你孙儿吃包子的时候怎么不对我说‘不要多管闲事’？”这种极度偏心眼的老妇人真是哪朝哪代都有，沈玉桃十分嫌弃地瞟了她一眼，“水是我打翻的，不是你儿媳妇的错。”
第一百九十五话 剑冢（四）
瘦弱妇人干裂的唇小幅度地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小姑娘紧紧依偎在母亲怀中，眼睛半睁半合，看起来十分虚弱。
男孩的母亲走了过来，看着已经被泥土吸收干净的水，狠瞪了一眼沈玉桃：“你既然给了，为什么要打翻？”
这女人和她的儿子一样，白白胖胖的，双手也干净，和那瘦弱妇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看小姑娘可怜，才给了她们母女吃喝。”扫了一眼那对母女，沈玉桃眯着眼睛冷声说道，“可她们软弱可欺，根本护不住东西。与其便宜了你们这种人，不如直接打翻了事。”
生活艰难，生存不易。
自身软弱可欺，学不会站起来抗争，宛如烂泥扶不上墙，不值得帮助。何况，别人只能帮一时，帮不了一世。
“你不愁吃喝，帮一帮我们不是应该的吗？”
“何为‘应该’？我所拥有的一切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穷则独善其身，富则达济天下。
可要不要“达济天下”全看富人愿不愿意以及那样做是否值得，若不值得，凭什么用“必须”、“应该”这样的字眼去强迫富人帮助穷人？
穷有理？富原罪？道德绑架么？
沈玉桃呵呵冷笑了两声。
场景消失，她回到了起点。
“姑娘看似外表冷漠，实则内心柔软。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杆秤，善恶曲直皆在本心。望姑娘不受外界干扰，守住本心，始终如一。”立于路中间的中年男人走到了一边，他身后的石门已然开启，“姑娘，请！”
“多谢阁下指点！”对中年男人抱拳行礼后，沈玉桃踏入了石门中。
道路两旁百花盛开，鸟语花香。
前方有高台，高台上站着一位身姿挺拔的男人。他身着浅葱色、绣着白色云纹的宽袍大袖，一头乌黑长发用同色束带扎成高马尾，负手而立背对着她。
不知为何，他的背影让她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在久远的过去，她也曾像现在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凝望了很久很久……
似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他缓缓转身看了过来。纤长的眉毛浓淡适中，狭长的凤眸里隐含着点点笑意，熟悉的眉眼落入她眼中，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的眉眼和凤谨言几乎一模一样！
人有相似，是巧合吗？
他是一手创建了剑冢的那位柳氏山庄少庄主，也就是后来的第二代庄主。其实，他和凤谨言除了眉眼之外，基本没什么相似的地方。
震惊之后，沈玉桃渐渐冷静下来。她把她的二辈子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再三确定她未曾见过这位少庄主，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先前看着剧情动画的时候，明明什么感觉都没有，为什么现在看到这个NPC，突然有了这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完全没道理啊！
他生活于二千多年前的天朝，早已成了黄土白骨，她怎么会对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凤谨言的缘故让她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百思不得其解，她只能把原因往凤谨言身上扯，谁让他们二人眉眼相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