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昔拉的觉悟
“——大人!大人!别睡过去!昔拉大人!请您醒一醒啊!”
在模模糊糊的呼唤声中,昔拉艰难的睁开眼睛。
他的视线扭曲而模糊,呼吸艰难而急促。
昔拉的双手被枷住,脚腕被铁链锁住,锁链的另一头深深的钉在墙体上,如同一个将要被处刑的罪人一般。
他身上穿着破烂且沾有泥垢的白色麻布长袍,他撕开的袖子上能看到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痕,就仿佛两周前一样。但他的脊梁不再挺直,面色蜡黄,脸颊和眼眶深深的下陷如同深渊。他曾经闪耀着纯洁光芒的铂金色长发完全失去了光泽,如湖泊般湛蓝的眼眸也已然浑浊发暗。
“啊……我没事。”
昔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若游丝。
干枯沙哑到已经变形如同乌鸦般嘶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缓缓挤出。他艰难的抬起低垂的头颅,用满是血丝的眼睛打量着那些跪在地上的犯人,过了许久才确认了他们的身份,扯出一个纤薄苍白的难看笑容。
他的处境已然和之前有了相当的不同。
他不再是被单纯的钉在墙上。在他身边二十尺的位置被打上了铁栅栏,仿佛关押一个凶残的魔鬼一般,用数条比大腿还粗的铁链反复的缠在上面。
这是为了不再让那些犯人侍奉他、给他水和食物。
每过三天,典狱长就要来抽打一次他。在行刑前,先要拍卫兵来将所有的犯人关在牢房中,典狱长才能进入昔拉牢房中,以带有倒刺的铁鞭折磨他整整一天。
一开始,还有犯人试图对典狱长进行攻击。他们辱骂他、殴打卫兵,试图拯救他们的圣人。他们的救助昔拉。
然而,在典狱长那天晚上处死了八十个犯人以后,那些挂在天窗下的长矛上的尸体终于成功将狂热的犯人威慑住了。贯穿在长矛上的尸体滴滴答答的流淌下鲜血,暗红色的鲜血在地下和墙上留下了暗红色的痕迹。甚至能看到狂热的犯人被按着头撞向墙壁时留下的**白色痕迹。
直到那时。犯人们才稍微冷静下来。而舌头被割下的昔拉模糊不清的怒喝也终于将他们的行为完全制止。
也许是为了继续威吓这些犯人,那些尸体地上的血并没有被处理掉。若不是天气寒冷,现在恐怕已经有了大量的蝇虫附着其上了。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犯人在昔拉被折磨的时候发动暴乱了。他们只会伏在地上痛哭。高声为昔拉祷告。
这些犯人全都是曾经犯下大错的人。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狡猾、邪恶、心狠手辣,心灵扭曲。然而,他们如今已经被那个圣洁的先知所感动。灵魂都被一同洗涤。
然而,这并不是说他们开始崇拜泰尔了。与其说他们重新拥有了敬畏心和对泰尔的崇拜,不如说他们开始转过头来崇拜昔拉了。
没错——他们崇拜的不是某个神。不是某个魔鬼。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每过三天就要受到折磨的脆弱的凡人,一个比他们活的还要下贱的犯人。
纵使他的伤势总会被治愈,但没有进食、不得饮水,身体也悬在空中,无法睡眠。昔拉的精神一天天的萎靡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犯人们不由得恐慌了。
他们担心,昔拉会不会在睡过去之后再也无法醒来——他们开始想办法把食物和饮水送过去,但是他们无疑都失败了。
昔拉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看着自己,脸上留下痛苦泪水的犯人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他也曾经想过,让这群终日无法再看到自由的阳光的犯人重新向善有什么意义——他们既无法帮助他人,也无法将他的教诲传出去。仿佛只是浪费昔拉的时间一般。
然而,在昔拉看到他们结束一天的苦役回来之后,不再互相斗殴,开始关心同伴,不再绝望和怨恨,开始接受这种生活,并重新开始锻炼和思考,他就由衷的感到欣慰。
没错。他已经失去了改变世界的机会。但他至少可以改变他身边的这些人。
也许有一天,他带给他们的这些东西会传出去。然后一个人就可以改变两个人,两个人可以改变四个人,一家人可以改变一座城市的人。一个城市则可以影响一个国家的风气。说不定到最后,他甚至可以改变世界——
这不到一个月的刑期将会改变昔拉一生。他开始思考一些他之前一辈子也不会去想的事情。
他开始思考人们为恶的原因。他开始分析朱庇特四世之前做过的事究竟有什么深层含义,如果让自己去做,能不能做到比他更好。
最终的答案是让他沮丧的。
他终于重新认可了,朱庇特四世是一个伟大的教宗。他也许不是一个合格的牧师,确实一个合格的教宗。
教宗应该是神明的代言人。是羊群的领头者,是守护羊群的忠犬,却唯独不应该是一个狂热的羔羊。
所有人都可以虔诚,所有人都可以虔诚到狂热,唯独他不可以。他的心灵不能全部依托给泰尔,他必须将一半的自我奉献给信徒们。
如果连教宗都迷失在了狂热之中,那么其他人又该怎么找到朝拜的路?
现在昔拉每次受到拷打的时候,他都发自内心的对朱庇特四世忏悔。他终于明白了罗兰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然而,如果朱庇特四世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昔拉依旧会选择杀死他。
因为,昔拉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其实并不虔诚。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将心灵全部交付给泰尔。他还留有思考和质疑的余地。
与其说他在崇拜泰尔,不如说他在朝拜自己。
这也许就是他在这儿隔绝了神祇目光的铁城之中,依旧可以引发神迹的原因。
然而,昔拉恢复的时间开始变得越来越长。
终于,就在今天,他第一次在传教中途昏了过去。
“你们……以后必不可忘我的教导,心中要谨守我的诫命。”
昔拉以交代某些事情的语气,沉声说道:“不可使怜悯诚实离开你,要将它们系在你颈上,刻在你心上。”
“你们当听——你们日后必不可怨怼仇恨他人,要宽容你的兄弟姐妹。你们务必要记住,人至终必有善报,不可妄自替天行道。”
看着那些惶恐的看着自己的朝拜者们,昔拉以嘶哑到变形的声音不断念叨着。
他的心中似乎有了某些明悟。
……自己的时辰,大约快要到了。(未完待续。)
ps: 今天咱过生日,吃完饭刚回到家不久_(:3」∠)_
于是你们要知道,第二章依旧很悬……
(先给自己立一个反flag)
第一百五十章 混乱与分裂
绛红的夕光透过琉璃顶**来,变得暗淡而纤薄,根本无法照亮周围的空间。
法兰克福的穹顶大教堂里——在这个唯有教宗传召否则便不可进的穹顶大教堂中,十一个人围坐在圆桌旁,激烈的争论着什么。
他们身上穿着比深红色的主教长袍,颈上围着肩带。他们的平均年龄已经超过了六十岁,最年轻的一个看起来也有四十多岁,眼角已然出现了些许皱纹。
在班萨,他们曾经是除了女王和朱庇特四世之外,地位最高贵的一批人。但如今他们的举动中却丝毫没有高贵可言。
拍桌子、大喊、怒骂、冷嘲热讽。除了没有真的打起来,他们就和一群在菜市场上讨价还价的商人没有任何区别。
“不可能!你还在妄想什么?之前的教训还不够?绝对不能再召唤圣人了!那只会让形势更糟糕!”
那个看上去最年轻的枢机主教高声强调道:“圣人——我们的权利也比不过那些死掉的老家伙们。但是他们除了会祷告还会什么?他们会处理教区事宜吗?他们知道如今的泰尔教诲已经处于怎样危险的边缘了吗?不!他们不会!他们只知道为了泰尔的荣耀去死!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死不掉!”
“你们还要否认什么!你们还要否认什么!!”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声音嘶哑,手指颤抖,“你们要把圣人的存在也一并否认吗?你们要把对泰尔的信仰也一并否认吗!你们这群叛徒!异教徒!异端!巫师!”
“去他的圣人!你知道那个疯子让圣城变成了什么鬼样?”一个衰老而强壮的主教终于忍不住,一把提起了那个干瘦老人的领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大规模召唤圣人并递交权利?你这是准备让一群数百年前的死人、一群落后于时代的亡灵、一群除了信仰什么都不会的疯子拯救我们?不!他们只是武器!没有朱庇特四世陛下在,他们就只是随时会失控的炸弹——他们只会让我们步入地狱!”
“你本来就该下地狱!!你这个忘记了泰尔教诲的魔鬼!懦夫!谋杀犯!”
那个干瘦老者如同在演讲一般,瞪着那个强壮的老者,几乎是跳着脚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们还要做什么!你们杀死了泰尔的圣人!你们这是亵渎!你们今天亲手杀死了圣摩卡斯,明天就要放弃泰尔的荣光!等到刀刃架在你们脖子上,你们就能把唾沫吐在地上,和那些该下地狱的魔鬼一起辱骂泰尔——”
“慎言!克里塞斯主教!”
一个金发、略微谢顶的中年人皱着眉头站起来。一边打断了老人的话,一边伸手用力从那个强壮的老人手里把那个干瘦老人的领子夺了出来:“还有你,奥塞斯主教,不可在此地动粗。”
看着这个中年人。那个干瘦的老者嘴唇抖了抖,眼神变得更愤怒。粘稠的金色圣火几乎要从他的眼中溢出来:“卡萨卡……你也支持他们吗?你要支持这群亵渎者吗?”
“冷静,克里塞斯!”
一个戴着金色圆框眼镜,头发苍苍的老人从后面扯了扯克里塞斯主教的衣服,双手用力按在他的肩膀上:“圣摩卡斯确实做了些不该做的……他们之所以这样也不是没有道理。”
“圣摩卡斯大人只是想让迷茫的信徒们重新找回信仰!”
“那叫找回信仰?他是想成为教宗!”
那个强壮的老者气的几乎颤抖:“这算什么?这算什么!没有泰尔的任命。没有枢机团的认可,没有前任教宗的钦点,他就要成为教宗?他凭什么?他做了什么?”
“够了!”
一个颧骨隆起、嘴唇纤薄的银发老人皱着眉头打断了他们的话:“简直就是场闹剧!你们爱权也要有个限度!就算圣摩卡斯大人试图成为教宗的想法的确有些不妥,但是你们简直就是胡闹!我们是祭祀,跪拜圣灵者,哪有杀死圣人的道理?我看你们简直就是被魔鬼附身了!”
“哦?是吗?”
卡萨卡冷笑着:“那你的意思是,我们都应该被注银处死吗?然后没有被魔鬼附身的你就只能成为新的教宗了——啊,多么可怜而又坚强的人!唯有你能拯救大家于水深火热之中——”
“呵,你这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古德里安主教。”
卡萨卡近乎两米高的身高站在古德里安的面前。几乎将古德里安完全笼罩在了阴影之中:“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城里打点些什么?你每天花费十几个小时去和那些逃难过来的区主教密谈,莫非你只是为了抚慰他们疲惫而恐惧的心灵和身体?”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再召唤圣人了。”
最终,那个戴着眼镜的老人总结道:“没有朱庇特四世大人的约束,圣人实在是太危险了。他们已然脱离了时代,他们甚至都不清楚现在的形势,就要按照他们生前的经验行事——最可怕的是,我们还无法阻止他们。”
“法兰克福已然处于崩溃的边缘了,各位。”
一个捂着额头,趴在桌上。面色痛苦沉郁的主教低声念道,声音中死气沉沉:“无论是哪位圣人……我都想不出他们能够将局势翻转的可能。”
顿时,黯淡的夕光笼罩之下,穹顶大教堂中一片死寂。
终于。太阳完全落山了。他们陷入了沉默的黑暗之中。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沉默了一会,一个人在黑暗中发问道:“没有任何人有能力、有权利、有资历在这时站起来——所有人都不能服众。”
“不,等等,各位。”
卡萨卡突然开口道:“天视司昨天汇报,在南方出现了一位泰尔的牧师。对拉的神殿进行了神术打击……是主教级神术,威力无限接近教宗级。”
“所以呢?叫一个名不见经传、一夜成名的小牧师当成傀儡?然后我们拿不定注意,就叫他来做个裁决?啊哈,真是个好主意。”一个饱含嘲讽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那个牧师的手上,带着朱庇特四世的权戒。”
卡萨卡不紧不慢的接道。
顿时,穹顶教堂中一片死寂。
“……不行。”
有人开口否决:“他有教宗权戒,我们根本无法对他的决议进行干涉……他甚至可以瞬间将所有反对他的人都杀死。这和召唤圣人有什么区别?”
“不,有区别。”
卡萨卡眯起了眼睛,灰烬的光芒一闪即逝:“圣人的地位谁都无法干涉,而圣人也只有地位无法干涉……但是,如果只是教宗的权柄的话,我希望你们还记得有一个人同样拥有教宗级的权柄,无法被权戒干涉……而且他足够正直、实力强大、名声已久。和那个持有教宗权戒的家伙可以互相约束。”
“……你是说,昔拉主教?”
“正是。况且,继承了教宗权柄的牧师,是否也会继承朱庇特四世的思想和立场呢?你们大约还记得吧?昔拉主教说过的话。”
“——他说,他要和教宗宣战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就是我
昔拉才说了一半,他的视线便再次开始扭曲。仿佛牛奶和鲜血混杂在一起进行搅拌一般,剧烈的反胃感让昔拉的肠胃开始抽搐。
虚弱仿佛无形的蟒蛇缓缓收紧他的喉咙,昔拉感到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艰难。
他的眼前突然一黑,头皮一炸一炸的,血管拼命的跳动着,耳中有金属摩擦的尖锐噪声传来。
“放弃吗?放弃吧。没希望的。改变不了。什么都做不到……”
和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但却更具有诱惑力的声音在昔拉心中响起。
漆黑的火焰在昔拉心中渐渐燃烧。憎恨的窸窣声在他耳边低鸣。
那像是魔鬼的低语,却更像是苏泽的先知们所相信的天启。
在一片漆黑的、冰冷的视野中,昔拉隐隐约约的看到一团昏黄色的火焰悬浮在自己眼前。
那是远比泰尔更加神圣、更加伟大的某物。即使昔拉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剪影,但他也能清楚的意识到,那是远比泰尔更适合“神祇”之称谓的伟大存在。
在霜覆般的寂静中,一个无声之言在昔拉的耳边回荡着,带着重重叠叠的回声:“你应该重拾希望。”
光是感受到那剪影的存在,昔拉就恐惧的只能颤抖,根本无法回应。
他的精神顿时开始涣散,莫大的恐惧让他的瞳孔瞬间缩到极致,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的从额头渗出,摔碎在地上。
不等昔拉做出回应,这个模糊的剪影便继续说道:“你知道你应该放弃,你知道你所坚持的并非正道!你知道你的扭曲——错的是你,不是世界!”
“……不。我从来都不觉得我是错误的。”
昔拉闭上了眼睛,声音淡然:“我是对的。毫无疑问。”
“如果你的意志和所有人的意志都相悖呢?”
“那么,定然是他们全都错了。”
昔拉铿锵有力的答道,直视眼前的黄昏色的火苗。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阵近乎是狂喜的大笑爆发在他身边。那大笑撕裂了昔拉的肚肠并刺入他的心中。一个比隆隆的雷声更加招荡的声音高声赞许:“——说得好!来我身边!昔拉!”
“来我身边——义人!纯粹者!不退之人!来我身边——你必将成为头羊!”
越来越大的声音在昔拉身后响起。随着巨人的狂喜,穹顶开始崩塌。巨大的眼球从外界缓缓压下,天空受了瘀伤,扩散开深红色的血痕。越发强大的压力让地面开始隆隆作响,像四面八方开裂。其中被挤出脓血。一个大到几乎将整个世界映入眼帘的巨大瞳孔从天空浮现出来,自上而下的俯视着昔拉。在那个眼球里面,无数双眼昏黄的纯白小蛇疯狂的涌向昔拉,但它们的行动却被眼球外面的薄膜挡住,它们的动作拉扯着眼球几乎变形。微微颤动着。
光是被注视着,昔拉就感到自己的能力开始得到迅速提升。一种自己正向某种伟大之物进化的预感缓缓在昔拉心中浮现。他心里清楚,那是生命本质的提升,是造物主的赐福——昏黄色的纹路从他眼球上泛起,迅速将整个眼眶染成昏黄色,随后开始向全身扩散。
“——但我拒绝。”
随着昔拉冰冷的声音响起,在他全身蔓延的昏黄色瞬间僵硬。
昔拉闭着眼睛,完全听从自己的本能,高声呼喊叱骂道:“我就是我——我就是我!我不是任何人、任何神明、任何存在的代言人。如果要说的话,我便我自己的代言人。我是我自己的牧师!”
“你要抛弃你的神吗?你要抛弃泰尔吗?”
“那又何妨——”
随着昔拉梦魇睁开眼睛,一种无形的力道推挤着他全身的昏黄色魔纹迅速向回退去。仿佛时光倒流一般,昏黄色的纹路再次被挤压回了昔拉的眼眶中。
他身后的那个声音没有暴怒,没有气馁,也没有放弃。祂只是轻笑着,发出隆隆如雷鸣般的巨响:“有意思。那么,就让我看看吧,昔拉。你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祂的后半句昔拉并没有听到。在他缓缓睁开眼睛之后,周围的幻象瞬间消失。他意识到自己再次出现在了地牢之中。
然而,此时昔拉的瞳孔却不再是清澈的湛蓝。而是变成了堪比最纯净的祖母绿一般的纯净碧色。
这时昔拉才发现,刚才这么长的幻象,在现实中却连一秒都没到。但昔拉的身体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虚弱。一种全新的力量填充在了他的灵魂中。
但看着那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罪人们,终于冷静下来的昔拉此时却沉默了。
……等等……我刚刚说了什么?
“我……究竟是……”
然而就在昔拉处于自我混乱中的时候。地牢门再次打开。颓废的典狱长在门口下来。
他的头发凌乱,满是油垢。他的眼中全是血丝,双拳紧握,整个人几乎都是颤抖的。
“看看啊。我们伟大的典狱长大人又来了。”
昔拉冷冷的抬起头来,以圣碧色的瞳孔居高临下的注视着略微有些佝偻的典狱长。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中掺杂了往日所有的傲慢。不光是他。所有的犯人都无比巧合的无视了这一点。
以昔拉的温顺个性而言,这原本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这次,典狱长却没有抬起脚踹在昔拉的肚子上,他也没有以歌剧般悠扬的强调对昔拉说出比任何乡巴佬都要粗俗的脏话,更没有示威性的舞动着铁鞭咒骂着昔拉和所有的犯人。
他的目光疲惫而无神。就像是灵魂被狠狠的摧毁了一般,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站在昔拉的牢房——或者说笼子前,直勾勾的盯着昔拉。
“啊……你这个小贼,骗子,该下地狱的异端……”
他以嘶哑的声音满是不甘的说道:“……你自由了。你被开释了。”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地牢中传来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仿佛他们拯救了一个圣人一般。犯人们被这奇迹感动的热泪盈眶,跪在地上高呼泰尔的圣名,高声赞美他。
但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唯有昔拉没有出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荒诞与等待
圣城法兰克福已然不复旧日的荣光。
随着人们一天天的等不到朱庇特四世归来的消息,城中的人们逐渐开始混乱。但仍然有人每天在向泰尔祷告,保佑他们的教宗大人平安归来。
然而,这一切都在两天前毁了。
那是被他们祭拜的圣灵,九百年前以生命和鲜血点燃摩卡斯山、一人孤身杀死了四千八百名三十二名异教徒的无名圣徒圣摩卡斯。他以泰尔的代言人的身份突然出现宣布 朱庇特四世已死,并以在泰尔的国中居住的圣灵的神圣名义收回了枢机团的所有权利,而他将接任成为泰尔新的教宗,自立为穆萨三世。
就在人们还没有从接连不断的轰炸性消息的冲击力中反应过来。圣摩卡斯便立即下达了第一道圣谕。
他命令,将城中所有三代以上没有班萨血统的信徒和全部女性驱逐出城,若有不从,格杀勿论。
“唯有以泰尔之血祭祀方可得圣城所证的荣光——”他一边狂热的这么说着,一边若无其事的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杀死,建立了一个简易的祭坛。
那个体内流淌着泰尔血脉的班萨妇女还没反应过来,就连同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一同被他杀死。而一个满载圣光的巨大元素从她的尸体中孵化出来。
截取“幼年的泰尔”、“孕育”、“尚未升起的太阳”为概念搭载的圣坛在没有耗费任何神恩的情况下便产生了主教级神术的效果。但被那暖洋洋的圣光照耀,人们却只能从内心感到发冷。
这时,人们才刚刚想起来,刨去立场的问题,以他去世时的山脉命名的这位无名圣徒曾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而他生活的那个年代,正是泰尔的信仰达到最狂热的年代。
在那时。亡灵刚刚宣布 投降,埃尔卡特被废弃武装,陷入长久的内斗。众神和亡灵的战争刚刚过一段落,在被烧成沙漠的埃尔卡特以西,众神将没有被冻土覆盖的土地瓜分一空。
当时是圣职者权利最高的时候。一个神父就能随意审判子爵甚至伯爵的罪行,他们可以挑选任意平民进行献祭。并且他们随意杀人也没有任何罪过。那前后三十年是众神历最黑暗的时期。
许许多多的人团结起来,信仰并不存在 的杜撰出来的伪神,试图和众神进行对抗。但在拥有真神作为后盾的众神面前,他们的抵抗软弱到可笑。虽然因为奥姆之墙的阻隔,泰尔其实并收不到任何祭物,但在信徒们进行仪式时变得狂热而极度兴奋的精神却带给了泰尔更加纯粹的力量。因此他也默许了这种行为。
为了安抚越来越频繁的暴动,在众神119年,众神才宣布 禁止了任何形式的活人献祭行为,并将其定义为区分邪神和正神的关键区别。
那个时候。妇女被愚妄的人们认为是不洁的,唯有孕妇才是神圣的。孩童、老人和妇女都不可在众目睽睽之下跪拜泰尔,否则应当以亵渎圣像为名当即处决。他们只能在太阳落山后,对着自家的神像暗中祷告祈求加护,并在太阳升起前清洗神像作为赎罪。
直到众神历691年,在生命女神可妮发起的号召之下,班萨的妇女才在宗教意义上取得了相对平等的地位,而过了足足二十年。人们才习惯了这种改变。
而在人们终于看清了被他们当做英雄祭拜了九百年,成为了各类传说神话中勇气和虔诚的化身的圣摩卡斯真正 的为人时。恐惧、悔恨和厌恶便如潮水般涌来,一些并不那么虔诚的人们对泰尔的信仰开始崩塌。
而更让人们觉得荒诞的是,这时站出来的居然是他们的枢机主教——也就是唤起圣人这个仪式的主持者。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居然在对自己亲手召唤的圣人出手——他们后悔自己进行了这个仪式了吗?哪怕是枢机主教也不知道 自己祭拜的究竟是怎样残忍愚妄的杀人鬼吗?就连他们也否认了自己的信仰吗?
那么,自己的信仰究竟有何意义?泰尔真的如书中所说那般慈爱睿智吗?
在之前,信徒们从来没有过怀疑。
而在这时,他们第一次的开始对泰尔、对神明产生了怀疑。
在雪崩产生之后。想要使其停止就难了。
得知了朱庇特四世逝世的消息,又被数百年前与时代完全脱轨的圣人先生当街溅了一脸血,紧接着眼睁睁看着刚被召唤出来不到十分钟的圣人被枢机主教们联手杀死——这一切比任何荒诞戏剧都要更加荒诞。
在昨天开始,圣法兰克福城中的秩序便开始缓慢的崩坏。
一些之前绝对进不了城的恶徒也混了进来,这个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开始被流浪汉的汗臭味、怀揣锋利小刀的乞讨者、从未有过信仰的杀人犯混了进来。他们新奇的走在这个曾经永远不允许他们进入的圣洁城市的街上。感到了一种类似玷污纯洁少女的愉悦感。
伴随着最混乱、最邪恶的一伙人,在罗兰扭断了第三个试图用小刀撕碎罗兰的衣襟的人的手腕之后,他们用展示一把染着新鲜人血的短刀作为代价得到了旅店老板的热情馈赠。
“这里就是法兰克福?”
莉莉娅第三次发问道:“这座比财富之城还要罪恶混乱的地方,就是圣城法兰克福?”
“罪恶和混乱并不是同义词,莉莉娅小姐。”
加哈拉德若无其事的回应道。
罗兰也点了点头:“也就是这一阵,再忍忍。等到枢机主教们派人开始清理这些渣滓之后,剩下的那些人也就不会发疯了。”
“那么,罗兰哥哥,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去神殿?我们已经等了一整天了。”
“没办法,时机未到。就是再等一周半个月也要等。”罗兰轻声答道。
“好,时机未到……这里的混乱的确有点过分了。”
莉莉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加哈拉德耸了耸肩膀,杰诺的眼中满是隐隐的忧愁,脸上是硬扯出来的轻松笑颜。
然而,包括加哈拉德在内的所有人,谁也不知道 ,罗兰所谓的“时机未到”并不是等到混乱结束。
而是,等他的戒指随机出来一个等级足够高的,太阳领域的独有神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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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归来
卡萨卡站在监狱门口,双手抄在袖中,静静的看着从中走出来的昔拉,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他嘴角带笑,轻声说道:“我的兄弟,很高兴能再一次看到你。”
一边说着,他伸出手去扶向了昔拉的肩膀。
虽然被卡萨卡以枢机团的名义开释,但昔拉的手上绑有沉重的镣铐,锁在身后。随着他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动,金属在地上拖动的当啷当啷的声音缓慢传来。
昔拉看着卡萨卡,露出一个发自真心,满怀热诚的笑容。
“我也没有想到,我还有能从这里出来的一天。”昔拉的眼中满是感激。
看着昔拉的表情,卡萨卡嘴角浮现一个满意的弧度。
随后,卡萨卡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而悲伤:“现在,昔拉。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朱庇特四世大人应主蒙召了。”
昔拉缓缓张大嘴巴,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艰难的做着口型:“什——么?教宗大人……他……”
“我以为你会更高兴一点的,”卡萨卡再次拥抱了一下昔拉,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毕竟,是他让你遭受了这么多的苦难。”
“这不是苦难。我主内的兄弟。”
昔拉若有所指的说道:“这是成长。他让我学到了很多——很多很多。我想,唯有从这时开始,我才能算一个合格的枢机主教。”
“这样啊……”
卡萨卡一脸恍然大悟,拉起昔拉满是血污的手,一点也不避讳,就这样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向着上面的教宗厅走去。
在跨入最后的大门之前,卡萨卡突然抓紧了昔拉的手腕,露出一个求解的眼神:“昔拉,既然你说你学到了很多,那么,你认为一个合格的枢机主教……不。一位合格的第一主教,应该具有怎样的素养?”
“嗯……虔诚。身为第一主教,枢机团的最高主教,教宗之下的第一人。他必将是离神明最近的虔诚者。”
昔拉毫不犹豫的答道。
“当然。还有呢?”
“责任心。热情。忠诚。以及——我想——还需要能够胜任这个职位的眼光和智慧。”
“哦?”
卡萨卡热诚的追问道:“可否请您说的详细一些——”
“比如说,”轻声说着,昔拉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热切的看向自己的卡萨卡,满是血污和伤痕的脸上露出一个圣子般纯洁的笑容。“发现我们的卡萨卡莫格莱恩枢机主教的能力和资质足够胜任教宗的眼光,以及辅佐他处理好一切险境的智慧。”
“哦,是吗,是吗……吾主庇佑,你果然成长了,我的兄弟,你会得到你想要的,我发誓。”
卡萨卡激动的几乎不能自已。他的脸上瞬间绽开了绚烂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猛然拥抱了一下昔拉。用力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我除了你,还能相信谁呢?我的兄弟,我主内的亲兄弟,愿主注视你,庇护你,予你天赐的恩惠直到永远——”
说罢,他再次激动的亲吻了昔拉的脸颊,压着声音祝福他。然后他便转过身,推开了通往教宗厅的大门,耀眼的光芒溢了进来。
可卡萨卡却没有看到。在自己的身后,昔拉露出了如同蛇一般的阴冷目光,嘴角微微翘起,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啊……是的。我学到了……我从‘你的’主身上,学到了很多。”
昔拉嘴唇微微蠕动,用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低沉声音轻声念道。
随后,他便摆出一副热诚却狼狈姿态,跟着卡萨卡枢机主教重新踏入了与自己分别了半个月的会议厅。
除了卡萨卡之外,剩下的十位枢机主教早已等候在这里。用或欢喜、或怀疑、或蔑视、或怜悯的目光注视着昔拉。
而昔拉回以憔悴却依旧清澈的目光。用手指在胸前画圆然后按在胸口互相致敬。
两位身着白衣的纯洁少女将昔拉满是血污的长袍除下。低垂着头用沾满温热净水的纯白色棉布轻轻擦拭着昔拉满是血污的身体和头发,侍奉他穿上了纯白如新的里衫,披上了深红色的长袍,戴上了金红相间的华丽肩带。
最后,一位紫袍的主教走过来,跪在地上举起了昔拉的权戒。
昔拉缓缓伸出左手,将阔别已久的权戒带上,几乎是颤抖的深深亲吻了一下它。
“我的大人……欢迎回来。”那个紫袍主教跪在地上,以几乎狂热的目光仰视着昔拉的面容,声音几乎颤抖的轻声说道。
“谢谢你,我的孩子。愿泰尔祝福你。”
昔拉低下头,温声祝福道,并轻轻亲吻了一下那个年轻主教的额头。
随着那个紫袍主教满意的退去,昔拉上前,走向了十一人身边。
“昔拉,我简单的向你说一下我们的面临的困境。”
卡萨卡严肃的开口说道:“如今,我们对泰尔陛下的祈祷失去了回应,也不再有新的牧师产生,信徒们本就处于犹豫和崩溃的边缘。而异教徒和其他神祇也蠢蠢欲动,开始有许多白银阶以上的人混进法兰克福——而天视司能确定的,就是他们绝非前来朝拜的泰尔信徒。”
“为了缓解这种困境,前段时间……因为我们中的某些人采取了……嗯,一些稍微冒险的策略,召唤了一位圣人,然而没有朱庇特四世的钳制,他让事情变得更糟了。如今法兰克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我们需要你,昔拉。现在唯有你能让事情稳定下来。”
“但我只是一个枢机主教,卡萨卡大人,”昔拉垂着眼,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并不你想的那样……天视司昨天汇报,在南方出现了一位相当年轻的泰尔牧师,对拉的神殿进行了神术打击……是主教级神术,威力无限接近教宗级,而且他的手里拿着朱庇特四世的权戒……虽说按理他便是新的教宗,但你能理解,我们不可能叫一个名不见经传、而且暴虐嗜杀的年轻人担负起这么沉重的责任。我们需要你,昔拉……唯有你可以反对他。”
说罢,所有人都沉默着,等待着昔拉的回话。
过了许久,昔拉才沉默的点了点头,向前一步。和其他人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环。
“那么,各位……”
“——一切荣光尽归于泰尔。”
所有人异口同声的祷告着,仪式最后的环闭合了。
随后,一位颧骨高高隆起,嘴唇纤薄的银发老人面目庄重的开口道:“那么,我以第一主教古德里安的名义宣布,教宗甄选仪式,现在开始。”(未完待续。)
ps: 今天又开会到十点……第二章大约没有了……
但愿这是个反flag……
第一百五十四章 秘闻
夕阳已然沉下大半,鲜红的光斜斜的挥洒着。
约翰尼也如往常一样收拾着自己的水果摊,雪季才刚刚结束,但他却穿着相当裸露而清凉的上衣。他比些许男子的大腿都要粗的小臂上的伤痕变得尤为显目。
这是让他被迫抛弃盾牌和剑的伤势。它让他握不稳剑,只能将自己那身铠甲放进了箱子里,希望以后儿子能重新穿上它,为主的荣光而战。
天知道,当年的圣殿骑士如今却成了一个水果贩子?不过就算约翰尼放弃了自己的长剑和盾牌,但他依旧没有放弃对身体的锻炼和对神的祈祷。别的不说,至少他的武力能配得上自己这身大块头,在有找事的人出现的时候,他能用这身肌肉和重量保护他的水果和家人。
退一步讲,至少它能安抚一下他的老婆为他挣不了更多的钱而产生的不满。大块头的约翰尼,这个名头虽然放在整个法兰克福就显得不怎么起眼,但至少在这条街上他还是有自己威信的。
——至少没有人敢拿他的水果不掏钱。
“伙计,我想你现在也许有点空。”
然而,就在约翰尼收拾剩下的水果,皱着眉头思考是把它们送给穷人还是以便宜的价格倒给其他商人的时候,一个低沉却不嘶哑、饱含男人磁性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
“伙计,我想你最好不是来找热闹的。”
约翰尼松了松自己的眉头,粗声粗气的答道。
他直起身子回过头来,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顿时将他身后的那个矮小身影遮蔽。
对于那个没事找事和他搭话的人,约翰尼的第一印象是“真是个矮子”,然后在他看清了那个银发男人的脸之后,便酸溜溜的改成了“真是个矮子小白脸。”
那是一张只能用中性来形容的精致面容,比起贵族青年更像是脆弱的人偶。那是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会因此感到奇怪的奇异魅力,而且无论哪一边都足以称得上俊美。
除非是自卑而善妒的小人,没有人会拒绝和一个富有魅力的人谈话。即使目前约翰尼只从他的脸看出了魅力。
“当然,”那个银发碧眼的黑袍男人笑着点了点头。伸出手和约翰尼友好的握了一下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兰……打听点事。”
随着罗兰将手抽走,两枚金币无声无息的留在了约翰尼的手心里。
约翰尼先是用力捏了捏,然后若无其事的将其中一枚放进衣兜。用力咬了咬另外一枚,然后脸上乐开了花:“当然——当然!谁都知道约翰尼从不说谎!尊敬的老爷,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一位光荣退役的圣殿骑士,我甚至有三枚晨曦级的徽章,那是在八年前……”
“——我的骑士大人。”罗兰突然提高了声调,打断了约翰尼的自得的讲话,“我想在之后,在酒吧里听你详细讲一下你的事迹。现在我有点急事……有人跟我说,你是这附近消息最灵通的。”
“并不。我只是从不说谎……就算我已经退役,但我至少曾经是一位泰尔冕下的圣殿骑士。我不能给我的队伍摸黑。”
略微沉吟,约翰尼伸手挠了挠自己的下巴,严肃的回道:“说实在的,帅哥——法兰克福消息最灵通的应该是小丑。不过他喜欢说谎,而且无关利益。如果你有什么隐秘的消息要打听。我建议你带着刀子和诅咒过去。唯有他自己的生死问题才能逼迫他说实话。无需担心他报复——那个疯子甚至认为这样很有趣。”
“略有耳闻。毕竟敢戏耍枢机主教的情报贩子大约这个法恩斯也就只有他了。不过我要打听的没那么隐秘……我想您大约也知道一二。如非必要,我不喜欢和疯子打交道。”
罗兰的话让约翰尼几乎笑出了声来。
随后,他便用力点了点头:“是啊是啊,我也讨厌那个家伙。不过他才不是什么戏耍枢机主教……算了,这不重要。总之,老爷,您要打听点什么?”
“大事,”让约翰尼头疼的是,眼前这位爷说出了一个相当宽泛的问题,不过好在他之后对此又进行了强调。“只和泰尔教会有关的大事。”
约翰尼略微沉吟,然后严肃的说道:“我所知的部分,也就只有疯圣人和教宗选举的事情了。”
“如果骑士大人您有时间的话,不妨都说说看。”
那个自称为罗兰的黑袍青年不露神色的答道:“我刚到这里。但似乎和我印象中的圣城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哼……没了朱庇特四世陛下,他们什么事都办不好。”
约翰尼嘟囔了一句,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首先就是疯圣人。”
“我觉得您至少应该听说契约之神的牧师被无故扣留的事。雇佣兵和拉的牧师们借题发挥,吵得很厉害。闹的现在第一主教阁下都开始关注这件事。”
“然而,一些鸡鸣狗盗之辈竟以为圣城出了大乱子。开始进来准备捣鬼。我前天刚把一个想要对我的顾客出手的异教徒的手腕捏断,今天又有人在附近准备闹事……话归正题。如果是往年出现这种事,都会由朱庇特四世陛下召唤圣人,轻松愉快的解决问题。那些枢机主教们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们明显失败了。召唤出来一个不受控制的疯子圣人,在广场正大光明的杀了人,结果他们只能自己出手把它杀掉——简直就是闹剧。这下可好了,乱子大了——各种意义上。”
约翰尼的脸上是发自内心的不屑。
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他便继续说道。
“不过有个好消息——昔拉大人从牢里出来了。”
“昔拉?枢机主教昔拉?”
“对!就是那位大人!”
约翰尼眉飞色舞的说道:“那位大人是真正的正直者,是个义人。如今就算在骑士团里这种人也不多了。我一开始就想不通,为什么朱庇特四世陛下要把他关入牢中——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大约是陛下早就意识到法兰克福要出大乱子,是要把他保护起来呢。”
“然后呢?”
“然后?然后枢机团凑齐了十二人,开始重新选举教宗。要我说早就应该这么办,顺便一提,我认为最后应该是昔拉大人选上教宗——他的义德世人皆知。再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位子了。”
罗兰略微沉吟,然后开口问道:“你知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宣布选举仪式开始的?”
“今天凌晨。”
约翰尼无比确定的答道:“很多人都说是上午,但我知道,绝对是凌晨——唯有凌晨才能开启环之仪式。看着吧老爷,等到三天后的凌晨,第一轮投票结束,绝对是昔拉大人选上新任教宗。不可能有其他人选——我打赌连第二轮的投票都不会进入,那一定是碾压性的票数差距。”
“三天吗……”
在约翰尼的吹嘘声中,罗兰低下了头,皱着眉头喃喃着。(未完待续。)
ps: ……反flag果然有效
求个月票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昔拉的行动
对于泰尔的牧师来说,沐浴阳光本身就是一种对泰尔的服从仪式。
为了使采光效果达到最好,在所有区级以上的教堂中都是用圣化的琉璃作为瓦顶,可以使阳光从雕有繁复花纹的琉璃瓦中透进来,阴影在地上形成了大片大片的祷告文,并随着太阳位置的改变,地上的祷告文也会时刻改变。
而法兰克福的穹顶大教堂更是可以让上空的乌云被驱散。哪怕是整个班萨都下着瓢泼大雨,在法兰克福上空也依旧是晴朗无云的。但也正因如此,圣殿的午后会变得相当炎热。初春还好,等到盛夏之时,光是呆在这里接受暴晒都是一种修行。
当然,对于一般的信徒来说,他们一辈子也不可能得到进入这里的资格。可在教宗选举时期,十二位枢机主教却连离开这里都不被允许。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而设置的神术。假如教宗背叛了神明,亦或是教宗出现了性质相当严重的失误,那么只要凑齐十二位枢机主教,就可以宣布现任教宗权利无效化,重新选举一次教宗。
要知道,算上多数情况下只是虚设的第十三主教,枢机院的最大数量也不过只有十三人,要凑齐十二人也并不容易。
除非是教宗真的犯众怒了,否则只要有一个人不同意,这个仪式就无法完成。
而且,就算弹劾成功,也不代表教宗会被定罪或是立即罢免。教宗会被暂时剥夺权柄和神恩,暂时软禁在圣像前,直到仪式结束才会恢复行动能力。
而在每过三天进行一轮的投票中。如果在四轮过后仍然没有人得到三分之二以上的票数,以法定多数当选新任教宗。那么前任教宗便会被恢复原先的地位。
但是那样的话,所有参与弹劾的枢机主教可以说必定不会有好下场。再宽容的教宗。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心慈手软。况且,教宗是由神明亲自选定,如果在仪式最后没有一个能说得过去的解释,质疑神明的决定的代价绝对会让枢机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事实上,在千年以来,这个仪式还是第一次在泰尔的教会里使用。
然而,此时的泰尔教会却不再有那么多的避讳他们的神明联系不上,教宗也已然确认身亡。这种情况下,唯有选拔出来一个新的教宗。才能凭借权柄将所有信徒的力量统合在一起,度过眼前的难关。
此时午后的阳光正烈,克里塞斯枢机主教静静的跪在泰尔的圣像前祷告着。灼烈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淡淡的黑阴影化成的纹路以极缓慢的速度在地上和他身上移动着。
“……于是,我便在众人之中高呼泰尔的圣名……”
仿佛感受到了什么,这位干枯瘦弱的老主教突然停止了祷告。
就在此时,一个宽厚温和的声音在他的身后传来:“克里塞斯主教,午安。”
“午安,卡萨卡主教。”
克里塞斯的声音平淡却略带沙哑。
仿佛早有预料。他连回头都没有就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我想我必须报告你一个喜讯,克里塞斯主教大人,”卡萨卡轻声说道,“你的侄子已经通过了巡礼司的审查。成为了一名正式主教。”
“哦?”
克里塞斯终于转过身站了起来,他那沙哑而干枯的声音中难得的戴上了几分喜悦:“那还真是感谢您带来的这个好消息……感谢泰尔,提克斯是个好男孩。我想他会成为一名好主教的。”
说到一半。这个干瘦的老人眉头微微一皱,然后恳切的向卡萨卡问道:“卡萨卡主教。您知不知道小提克斯要分到哪个教区去?”
“我正要跟您说这件事。克里塞斯主教。”
卡萨卡顿时正道:“我得到的消息是,他分到的教区是德让里区。”
“……哦不!不!一定是奥塞斯在捣鬼!谁都知道。巡礼司就是他自己一个人说了算!”
克里塞斯主教几乎是痛苦的**了起来:“那些没有教养的野蛮人会把他教坏的泰尔在上!要是霜鬼进攻那里怎么办?我确信小提克斯是一位虔诚的牧师,但我想他绝不会是一个合格的战士……”
“别慌,别慌,克里塞斯主教。”
卡萨卡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向着老人走近了两步:“谕令还没有下发。一切都还来得及不是吗……只要有其他巡礼司的主教主动提出替小提克斯去那里任职,就算是奥塞斯枢机也不能改变这一切。”
“但是,会有人去吗?”克里塞斯主教语气游移不定,“尽管巡礼司是一个好地方,但是年轻的主教们肯定更希望往富庶一点的教区调任,唯有这样他们才能收取更多的税金,也唯有这样才有发起巡礼的经费……而德让里区那里……”
“榨不出一点油水,对。”
卡萨卡沉痛的叹了一口气,声音越发的压低,凑在克里塞斯耳边说道:“正巧。我的儿子也在巡礼司。我想要让他多历练历练,见识一下人究竟能丑恶到什么程度、以及人究竟能将恶意隐藏到什么程度……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就让我的儿子替小提克斯去德让里区。”
“卡萨卡大人,您这是……”
克里塞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真的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感谢您……”
“……啊,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卡萨卡撇过眼,若有所指的轻声说道,声音刚刚好是让克里塞斯听到的程度
克里塞斯主教眼睛微微一眯,慢慢点了点头,神了然。
而在卡萨卡满意的离去之后,克里塞斯慢慢转过了身,冲着圣像轻声开口道:“果然……一切诚如您所说。”
“现在,克里塞斯枢机主教,”昔拉的声音从圣像后悠悠传来,“您还认为卡萨卡主教拥有教宗所必须拥有的正直而廉明的特质吗?”
昔拉慢悠悠的从圣像后走了出来:“买卖圣职可是大罪。若是朱庇特四世陛下还在,卡萨卡早就已经撤去圣秩打入地牢了。”
“抱歉,昔拉主教……”
克里塞斯满怀歉意的低头道:“我不该怀疑您的话……但是,我的侄子……”
“我了解,我非常了解。”
昔拉柔声打断了克里塞斯的话:“我不是让您投我一票或是不投卡萨卡主教您可以继续投卡萨卡主教,但我想,这份人情只够一票您只会在第一轮的投票中投卡萨卡主教一票,对。”
“啊……正是如此。”
克里塞斯眼睛微微瞪大,惊叹道:“没错,正是如此……可要是在第一轮的投票中,卡萨卡主教就……”
“您要知道,您不是唯一一个被他找到的人……也不是唯一一个被我找到的人。更何况……”
说到这里,昔拉若有所指的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更何况,奥塞斯主教的决定并不是真的谁都无法更改。起码教宗还是有权利调任一个主教的,您看对。”
“您说的对。”
克里塞斯枢机主教信服的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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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窃听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小说。f在第三天的凌晨,教宗厅里十二位枢机主教围坐在一起,黯淡的烛光摇曳着只能照亮他们的下半张脸。
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白袍主教捏着自己的镜片,站在圆桌前和朱庇特四世的位置相对的地方,高声念道:“古德里安德阿塔里枢机主教,四票”
“奥塞斯提亚马特枢机主教,两票”
“卡萨卡莫格莱恩枢机主教六票很遗憾,无人获得法定多数。”
在圆桌的第六个位置,和负责唱票的白袍主教最近的地方,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的卡萨卡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交叉的十指缓缓收紧攥成拳头。
他将额头抵在拳头上,低声祷告泰尔的圣名,然后无声的念着什么。
在会议完全结束以后,卡萨卡低垂着头,从偏门独自一人离开。此后,奥塞斯有些不安的跟了过来。
在漆黑没有点灯的门廊,卡萨卡突然暴起,猛地一下转过身去,以右手前臂顶住了奥塞斯的喉咙,将这个强壮的老人死死的按在了墙上,而左手则在右臂的隐藏下虚虚按在了他的胸口,金的圣火在卡萨卡的左手指尖和瞳孔中隐隐燃烧。
“等等,卡萨卡冷静放过我”
奥塞斯喉咙嘶哑,双手紧紧抓住卡萨卡的右手,艰难的发声道:“真不是我我的票投给你了真的”
而卡萨卡只是沉默着。死死的盯着奥塞斯的眼睛。
大约过去了五六秒,他才猛地松开了右手。散去了圣火。
“我相信你。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和我签订了契约,我想你大概不会蠢到自毁前程。”
卡萨卡低着头漠然道,连看一眼奥塞斯的心情都没有。
在卡萨卡离开奥塞斯半米之后,奥塞斯指尖黯淡的圣火才一下子明亮了起来。他连忙将金的生活按在自己的喉咙,熨烫了三四秒,他脸上的痛苦之才有稍稍缓解。
随后。他便紧走两步。跟上了前面的卡萨卡,压着声音解释道:“你知道的,卡萨卡,我根本不可能背叛你。魔鬼的契约没有任何人可以打破,我连用神术对抗你的能力都没有,任何形式的背叛行为都被契约所阻止卡萨卡,你不相信谁也不能不相信我啊。”
“嗯,我相信你。”
卡萨卡轻声说道,声音中毫无感情:“投你的票的人有两个。假设其中有一票是你自己投的,也必然有第二个人投出第二票背后肯定有谁在捣鬼,有谁在误导我,离间我和你之间的关系。然后他再趁机从中得利。该死的,若不是我和你签订了契约,说不定我还真的被误导了。”
“我猜是克里塞斯。那个将圣人视作泰尔意志化身的异端。”
奥塞斯压着声音猜测道:“那个家伙和卡迪伦枢机主教相熟,他们两个正好可以投出两票。这两天我有好几次差点就和他打了起来,又准备把他的侄子调到北地,说不定他从谁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然后转过头准备报复我”
“不可能。”
卡萨卡毫不犹豫的否认道:“就算平时装的再像圣人也罢,他也不过是一个有私欲的凡人。他不可能拒绝我的提议。”
“哦是吗”
奥塞斯挑了挑眉头:“我很好奇啊。我的大人。我还以为克里塞斯是我们中最纯洁的一个说起来,您是用圣职、还是财宝,亦或是金币收买的他”
“这与你无关。”
卡萨卡突然停下脚步,意味深长的回头望了一眼。
“您不要太神经过敏了,我对您是绝对无害的啊。”奥塞斯无辜的耸了耸肩膀。
“但愿如此。”
卡萨卡最后冷冷的瞄了他一眼:“我其实心里大概有目标了应该是古德里安那个家伙再作怪。他得知教宗陨落的消息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早,他足足比我们多了一周的准备时间。第一轮无法直接取胜也是正常情况。”
“那么,他是想让您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然后抓紧时间去争取已经和您达成共识的那些人”
奥塞斯双手抱在胸前,歪着头问道。
卡萨卡缓缓点了点头:“大概如此。也有可能是古德里安从自己的支持者中分出两个来负责扰乱视听。但是,我在第一轮的投票中应该得到七票”
奥塞斯听到这里,也意识到了什么,不禁嗤笑出声。
“哦我的大人,看来有人背叛了您呐。”这个强壮的老人笑呵呵的说道。
“我一定会找到那个家伙的。”
卡萨卡低声说道:“奥塞斯,我一会给你个名单,你去争取一下他们以我的名义。我们必须行动起来了,我的兄弟。”
“那我呢”
昔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在奥塞斯好奇的眼神中,昔拉的身影从走廊的另外一侧缓缓出现:“抱歉,甩脱他们花了一些时间。有我的任我吗卡萨卡大人”
“你当然也有任务,昔拉。”
卡萨卡挑了挑眉头,然后把另外一张纸递给了昔拉:“这里还有三位主教。你和奥塞斯分别去争取一下他们。好处就在他们的名字后面这都是他们绝对无力抗拒的好处。如果有人非常明确的表示出要支持古德里安,你就把他们的名字和具体回答的理由告诉我。”
“您这是不相信我们吗”
毫不避讳的,奥塞斯开口问道:“恕我直言,您这是怀疑我和昔拉主教吗”
“也许。你们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比什么都强,对你们对我都是一件好事。”
卡萨卡垂着眼,声音沙哑:“假如真的是古德里安在背后捣鬼这还能给他造成一点麻烦。”
而在昔拉身后的走廊转弯处,一位身穿黑袍的银发青年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烛火将他的影子向身后打去,拉出长长的近乎变形的阴影来。在他的左手上,金的权戒反射着烛火的黯淡光芒。
“还好见到的是昔拉,不然就要出事了。”
他轻笑着,身后的影子中突然钻出一个黑发的少女,将他一把抱住,缓缓沉入了阴影之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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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改变这一切
“这次,你相信我的话了吧。”
如同诗人般温润的声音在昔拉的房间响起:“我是真的需要你的帮助,罗兰。”
手捧着书卷坐在桌前的,是一个具有典型班萨人特征的俊美青年。
他的五官如刀刻的一般轮廓分明,眼眶深邃到会让人以为他始终在凝视你。
总体来说,那是比起清秀更类似于性感的立体面孔。
他给人的感觉更加古板而严肃的同龄人不同。他身上充满了一种常年阅读各类典籍的沉稳温和的气质。他身上深红色的枢机主教袍穿在他身上,却会让人以为这是学者的装束。
即使坐在椅子上,也能看出他的身材略微偏高。他的发色是接近纯金的那种的铂金色,眼中闪烁着幽绿的光泽,那纯粹的碧绿色瞳孔让人联想到上好的祖母绿,这让他的气质平添几分慵懒与神秘。
他的脸上,几乎无时无刻都挂着奇异的笑容。看上去像是在笑又仿佛没有笑,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能看到他嘴角若隐若现的微笑。
仅仅是瞳色的变化,昔拉整个人的气质都随之一变。他现在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那种会静立不动的纯白色石像。而更想是那种十指交叉,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看向画框外的诡异肖像画。
而在他的对面,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银发年轻人笑吟吟的坐在那里。
“没错。”
他的十指交叉,挡住下半张脸,看着对面高大的青年,露出异质的愉悦笑容:“你说的真是一点没错,昔拉。顺便一提——有段日子没见,你倒是变了不少呢。”
“你也是。”
昔拉的嘴角微微一弯,将手中的圣卷放下:“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身上似乎多了些东西。我很喜欢这种感觉。还有,我还是觉得你黑发好看。”
“啊,那些东西随意好了。我想。我身上多的,大约就是你抛弃的那些东西吧。”
罗兰将身体向后倾,将交叉的十指慢慢收回到胸前,他银色的发丝如同水银般流动着在肩上滑落。在暗淡的烛火中反射着温润的光泽。
两人无论是发色还是瞳色都是异常的相似。坐在桌子的两侧,甚至会让人产生景象一般的错觉。
红色的主教袍和黑色的主教袍样式几乎一模一样,银色和铂金色的长发在烛火下闪烁着类似的光芒,同样的碧绿色瞳孔中是同样意味深长的眼神。
要说的话,给人一种以同一个人为模板做出的人偶和雕像的感觉一样。
“那可不一样呢。我抛弃的东西。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听到罗兰的话,昔拉不禁失笑。
然而,他在听到了下一句话之后,他不禁沉默了。
“比如……对泰尔的信仰?”
罗兰交叉的十指缓缓握成拳头,然后以极缓慢的速度坐直身体:“或者说,之前发过的所有誓言?”
顿时,昔拉的眼神就犀利了起来。
然而,还不等他说话,罗兰便抢先说到:“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位,已经找过你了吧。”
这么说着。罗兰用下巴轻轻指了指昔拉的身后。那是大约比他的头高出半臂高度的位置。
那是希格斯降临时的位置。
昔拉几乎是瞬间就站了起来:“罗兰,原来你是——”
“别激动,昔拉。”
罗兰轻轻说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金色的圣火在罗兰的右手指尖上缓缓燃烧了起来。昔拉说了一半的话语戛然而止。
温暖的火焰顿时照亮了整个空间。
昔拉完全可以肯定,那就是泰尔的圣火。虽然他现在已经抛弃了对泰尔的信仰,以至于失去了所有太阳领域的神术,但他至少还是能认出泰尔的圣火的。
但实际上并不是这团圣火让他瞬间安静了下来。
真正震慑住了昔拉的,是随着罗兰遮住左手的右手缓缓张开,罗兰左手的权戒闪烁着明亮到近乎刺眼的光辉。
在看到那个权戒的瞬间,昔拉就感到自己体内的死气沉沉的神恩突然咆哮起来。在昔拉体内剧烈的燃烧了起来。但那股焚心煮肺一般的剧痛却无法掩盖他内心的疑惑和不解。
“为什么……是你?原来他们说的那个牧师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那个邪神究竟有什么关系?你是什么时候成了泰尔的牧师?你是怎么得到曜日权戒的认可的?泰尔陛下到底怎么样了?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一股脑的,昔拉毫不遮掩的将自己内心的疑问全部丢了出来。他碧绿色的瞳孔紧紧地盯着罗兰,其中仿佛在闪耀着什么。
罗兰却只是微笑的摇摇头。
“我会告诉你的……我会将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就在今天。就在太阳升起之前。”
他喃喃着,以极具诱惑力的语气轻声说道:“现在距离太阳升起还有不少时间。昔拉,我要让你更了解我。”
一边这么说着,罗兰保持着温润的笑容,整个人瞬间融化了。
他变成了一大滩的水银,在昔拉惊悚的目光中伸出一只触手。立在昔拉眼前。昔拉废了好半天劲才按捺住强烈的想要攻击罗兰的念头。
下一刻,触手的尖端安静的燃起了金色的圣火。随后金色的圣火渐渐褪色,在昔拉眼前变得更加纯粹。一种类似湖水女神般静谧却不弱小的纯白色圣火取代了泰尔的金色圣火。
随后,纯白色的圣火中,银灰色的光泽渐渐闪烁起来。如同跳跃着的水银一般闪烁着月辉的宛若实质的圣火中浓郁的神圣气息几乎闪瞎了昔拉的眼睛。
这一切昔拉熟悉到不能再熟。
那是领域切换。黄金阶的牧师才能自行领悟的技巧。
“……你是人类吗,罗兰?”
“当然。”
罗兰轻笑着,流动着在桌子上聚成一团,然后带着黑色的主教长袍一起出现在了昔拉眼前:“我当然是人类,如假包换……哦对了,我还有妖精的血统。”
“不,我不是说那些……”
“与那无关,我的朋友。”
罗兰再次安静的燃烧起来,火光跃动了一下,他便重新以最开始的姿势出现在了他一开始的位置,十指交叉挡住金色的权戒,仿佛这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在我告诉你一切之前——昔拉,不如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在昔拉的感知中,十指交叉的罗兰身后,不知名的、不可名状的、可怕到让人窒息的伟大存在突破了某种界限,缓缓浮现出来。
罗兰轻声说道:
“我之前问过你一个问题:你想要得到力量吗?你想要……改变这一切吗?但是,你没有回答我。”
“那么,现在。在接触到世界的真实之前,请你告诉我你的答案。”(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混乱
今天的法兰克福的气氛格外沉重。
第一轮的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但是,超乎人们想象的,他们所拥戴的昔拉枢机主教并没有得到法定多票,当选教宗。
甚至不仅如此——昔拉甚至连一票都没有。
这样的情况不禁让人们绝望。
枢机团的做事能力,他们之前已经见识到了。这些泰尔的信徒此刻摇摆不定,唯一的希望便是因为得罪了朱庇特四世被压入地牢、至今为止还没有出手过的昔拉。
唯有昔拉有拯救他们的可能。背负着最后的希望的唯有昔拉一人。
然而,眼前的境地不禁让他们绝望。
出现在第一轮的投票中的三位枢机主教他们并非是不熟悉,恰恰相反,从圣城法兰克福长大的他们早就对枢机们的脸和性格了然于心。
“买卖圣职!亵渎者!你们要下地狱!你们这群骗子!”
一个身材粗壮、大约有两米多高,手臂比常人的大腿还粗的男人近乎狂怒的在人群中咆哮着。
他向宣布第一天投票结果的神父高声咆哮着,他的咆哮声就连一条街以外的人也能听得见他,如同一头狂怒的雄狮一般。在男人身边的人纷纷惊恐的捂住了耳朵,四散逃离。
那个瘦小的神父刚刚想反驳两句,但看到那个男人猛地瞪了自己一眼,他便猛地颤抖了一下。
但还好,神父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这个男人侮辱了自己!
“骑、骑士!”
神父慌乱的四处巡望,一边连连后退,一边以被阉割的公鸡一般尖锐而嘶哑的声音高声呼喊:“把他关进牢里!这个小贼侮辱一名牧师!骑士!抓住他!快!我怀疑他污蔑枢机团的名誉!快抓住他!”
顿时,一些骑士走上前来,却又有骑士突然意识到了这个男人是谁,猛地一下停住了脚步。
但已经晚了。在看到全副武装的圣殿骑士向这边走来的一瞬间,人群便已然陷入了混乱。惊呼声、怒骂声、呼唤其他人的名字的声音接连响起,有人想要离开。有人想要更靠前,顿时人群便挤成了一团。
那个雄狮一般的高大男子也略微有些无措。他就站在人群中,看着混乱的人群,皱着眉头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却还是压了回去。
真正掀起恐怖的混乱的,是一根从旁边猛地射出的弩箭。
一根闪烁着猩红光芒的冰制弩箭突然从人群中射出,从侧后方射入那个神父的肺部,从锁骨处斜向上的刺出。
那个胆小而又刻薄的神父却没有因此死去。因为一股向前的冲击力,他不禁跪在了地上。右手抓挠着散发着寒气的弩箭头,想要将它拔出来却又不敢。
“泰尔……愿……”
那个神父张了张嘴,艰难的想要说些什么,右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神术灵光微微闪烁起来。
但就在他的神术即将出手的瞬间,暗红色的负能量火焰突然从他体内涌出,将他整个人完全吞没。
下一刻,暗红色的火团猛地向内收缩,然后瞬间引爆!
那个神父的身体瞬间爆裂开来。碎肉和骨头的碎渣爆炸的动能之下向四周喷射,把圣殿骑士的盔甲打了一片浅浅的小坑。而没有穿着盔甲的普通人却被燃烧着暗红色余火的骨头碎渣嵌在了脸上。哀嚎着想要将其扣下,却在那之前就失去了力气,无力的倾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息。
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终于无法忍耐眼前的混乱。他深深吸了口气,想要指挥混乱的人群。但就在这时,一把锋利的短剑却从他的身后猛地刺了进去打断了他还未出口的咆哮。
那把短剑刚刚刺入一般,就被他猛然收紧的肌肉死死卡住。若是普通的刺客,现在大约只能放弃他的武器重新遁入阴影了。
但是,出现在那个男人身后的刺客却没有丝毫身为刺客的自觉。他狂笑着,如同一个孩童般的雀跃着。以夸张的声音高声呼喊着:“约——翰尼!不死的约——翰尼!你可是我的童年偶像!”
下一刻,在那个刺客的手上闪过了一道金色的光辉。剑刃瞬间变得锋利,毫无阻碍的从中年男人的身体中贯穿,从小腹刺了出来。然后那个刺客才嬉笑着逃离开来。
那是神术。是拥有【剑】的领域的神明才能使用的。名为锋锐术的神术。
约翰尼光是从自己身前透出来的剑刃的颜色,就能认出来剑的主人究竟是谁。
那种淡薄的金色虽然有些像是泰尔的圣火颜色,但实际上,那不是太阳的金色,而应该是金币的金色。
“拉——”
就算约翰尼的咆哮声在喉咙里滚动着,拖出长长的类似战吼的颤音。但那个刺客却也没有丝毫畏惧。
他甚至主动出现在了约翰尼眼前。挠了挠自己的鼻子,高举右手,兴致勃勃的打了个招呼:“早上好!我第一次见你!不死的约——翰尼!我想知道你会不会像是你刚才那样拖着长音大喊一句‘我是约——翰尼!’”
但是,约翰尼却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他的面色沉重,脸上满是怒火:“你们终于不要脸了吗!要动手了吗?拉的信徒!你们居然和邪教徒沆瀣一气——你们是打算向泰尔宣战吗!”
“不不不不不不我们怎么会像泰尔陛下宣战呐。我们可是信仰太——阳的正义骑士!”
模仿着约翰尼的咆哮声,那个眼神颤动,神经质的男子张开双臂,背对着约翰尼做了一个拥抱太阳的姿势。
约翰尼见状也不客气,脚步一错,竟是直接使出了冲锋。他刚刚提起拳头,想要轰在那个像小丑一样叽叽歪歪的神经病的后脑上。
但就在这时,他的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约翰尼不由得停下了冲锋的步伐。
他的神色沉重。
就在他冲出去的瞬间,他便感到自己的后背传来了一阵可怕的脆响。
约翰尼能感受得到,那个家伙在短剑贯穿自己的一瞬间,就将自己的一枚肾脏直接绞烂。但他却没有想到,他竟是将剑卡在了自己的脊椎上。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约翰尼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若是二十年前的他,此刻他大约是不管不顾的直接冲上去了吧。但他现在有妻子,有女儿,他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为泰尔现身的骑士了。
“噫!你说得好!我想要干什么呢……我自己都不知道!只要好玩就行了吧!”
那个疑似拉的信徒,却近乎完全疯狂的男子向着约翰尼竖起了大拇指,大笑着,向他伸出了手:“我们来玩炸烂烂的游戏吧——”
约翰尼看着浓郁的金色圣火在那个疯子的手心聚成一点,瞳孔不禁猛的收缩。
死亡的预感瞬间袭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巴斯克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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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尼看着浓郁的金色圣火在那个疯子的手心聚成一点,瞳孔不禁猛的收缩。
他感受到了死亡的预感。
连一个呼吸都不到的时间,周围的温度急剧上升。令人窒息的压力让约翰尼几乎喘不过气来。
约翰尼的瞳孔紧缩。
“你这混蛋!这里还有这么多人——”
约翰尼的话才刚说了一般,他就看到那灼热的金色流火从那个男子的手心倾泻而出,莲花般绽开的灼热冲击摩擦着周围的空气,加压的空气如同炮弹一般将周围的人向后击退,随后迎上的扭曲的焦热空气顿时将他们吞没。
那是如同熔炉一般灼热的空气。就算周围的空气没有因高温而变形,那灼烈的热气也根本让人睁不开眼睛。
如同水流一般密集的热流不断轰在周围人的衣服上,他们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黄,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烤的通红。
然而,约翰尼却根本来不及管其他人的将要遭受的苦难。
因为就在他眼前,那如同黄金融化成汁一般流动着的金色流火凝成束状,在空中击出一圈一圈的深红色的涟漪,便要将他直接焚成灰烬!
但就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约翰尼却感觉到自己的小腿发麻,根本移动不了。就算是想要向后直接倒下去也做不到。
那不是他紧张了,而是人类定身术的威力。
然而,就在死亡降临之前,约翰尼也没有丝毫退缩。
他挺胸昂头,即使眼睛几乎被灼热的高温烤化,他也只是瞪大了眼死死的盯着那个疯子的脸。
这个班萨的汉子没有放出一句狠话。他只是单纯的注视着他的死敌,将其铭记于心。
若是此次能侥幸不死,绝对不会放过你——约翰尼的眼中透露着这样明确无误的信息。
那是任何迟钝的人都能用眼神感知到的坚定意志。不说一句话。却比说任何话都要可怕。
感受到了约翰尼的目光,那个疯子不禁没有胆怯,反而疯狂的笑了起来。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漂亮!满分!不死的约——翰尼!我们的英雄——”
他一遍咆哮着,一遍将手中喷射而出的金色火舌横扫过周围的人。将他们瞬间融化成灰烬,并毫不留情的向约翰尼扫了过去。
但就在这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叹息。
“人们只得应和,高声称是,直至长眠。”
就在那个声音发出的同时。那个疯子手中的火焰瞬间消失。如同梦幻泡影一般,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
不仅如此。伴随着神术的消失,周围的混乱和声音也一并消失。就在周围的人们慌乱的目光中,他们无论说什么、用怎样嘶哑的声音叫嚷和咆哮,都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们只能将惊疑不定的目光转向了街道的另外一边,约翰尼身后的方向。
就在那里,一个穿着黑袍银发的俊美青年从中缓缓走出。
眼尖的人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们认出了,那样式虽然略微繁复且华丽,但大体来说就是泰尔的主教袍没错。
“于是世界再无言语,也无声音可听。”
那个青年以那样低沉而温和的声音低声祷告。银色的光晕顿时以他为中心绽开,将周围的一切全部吞没。
银白色的水银一般的光从脚下蔓延,将人们脚下的地面浸染成纯粹的透明色。
就仿佛站在了透明的冰面上一样,又仿佛是行走在水上,人们惊奇的看着那映出自己身形的平静水面,看着在自己身边泛起的微小涟漪,连动都不敢动。唯有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约翰尼这时才缓缓回过头来。
他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迟钝,脸上还残留着警惕和怒火。然而就在他看到罗兰的时候,他的瞳孔不禁收缩了起来,眼睛慢慢睁大。
‘你不是——’
他的嘴唇翕动。罗兰轻而易举的就从他的表情中判断出了他想说什么话。
但罗兰却只是严肃的向他点了点头,随后向那个疯子走去。
那个疯子在罗兰出现的同时,他的表情就冻结在了脸上,一脸僵硬的看着罗兰。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是让疯子也会恐惧的某物,却偏偏只有他看到了一般。
罗兰不禁也有些好奇。但为了谋划已久的出场,他并没有做一些多余的事。
作为一个外来者,罗兰必须搞出点什么大新闻才能让圣城的民众记住自己,他的下一步的计划才有实施的可能。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罗兰在这里没有多少认识的人,也没有谁认识他。可以说。在这里走着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这种情况下,罗兰需要一个震撼人心的出场。这里的信徒多数都是一辈子也没有见过主教级别的神职者真正出手的场景,罗兰只需要表现出自己的全力,再配合上那个神术,他就有七成把握能在一开始见面的时候拿下完美开局。
一开始,罗兰原本打算拿来做祭品的是那几个被他意外发现的灰烬之徒。但就在这时,罗兰感知到还有人在调查这几个灰烬之徒,他便多长了个心眼,姑且先不出手。
随即,他就看到了那个拉神的牧师——罗兰相当熟悉的一个人。
他叫做巴斯克维尔,在拉的教会里被称为“队长”或者“头狼”,被敌对者的教会晦气的称为“魔犬”或者“疯狗”,而他真实的身份则是和赛尔一样的,真理之神恩佐斯的前任选民。
作为一个一年中有大半时间处于疯狂的神明,恩佐斯的选民也要承受——或者说分担——和恩佐斯相同程度的混乱信息的洗礼,几乎没有能连续就任两年以上的。基本上,要么就是被他玩死,要么就是在被他玩死前选择逃离恩佐斯的身边。
作为拉的魔犬,巴斯克维尔每次的行动都几乎不留活口。这样的行动并不是因为他的谨慎,而是因为他的嗜杀。作为在恩佐斯的副本中第一个进本的boss,这个疯子的灵魂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被黄昏的巨口吞没了大半,仅靠着他混乱的思维才没有被黄昏完全感染。
为了时刻提醒自己是个疯子,为了保持自己的疯狂,他必须要刻意做出疯狂的举动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在睡着之后看到那片无边无际的红色海洋。
罗兰在看到他的时候,就立刻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比起刺杀主教后便立刻逃离的邪教徒,那些一般人并没有概念的灰烬之徒,一个喜欢在人群中随意杀人的杀人狂才是最适合迎合自己出场的活祭品。
没有丝毫犹豫的,在展开沉默领域之后,罗兰确定巴斯克维尔不会向其他人暴露出自己并非泰尔的信徒之后,就抽出了身后了斩首者长剑。
随后,金色的火焰在上面开始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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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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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这时,完全超出罗兰想象的事情发生了。
巴斯克维尔一脸恐惧的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罗兰,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抬着头全身颤抖的看着罗兰,连动都不敢动,甚至就连目光都不敢移开。
他冲着罗兰想要说些什么,嘴唇一张一合,但因为沉默领域,罗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什么。只能从他的口型中勉强分辨出“他来了”、“降临”、“饶了我吧”这样无意义的词汇。
就在这时,罗兰心中一动,有了一个全新的想法。
也许,没有必要在这里杀死巴斯克维尔。这里多少也是圣城法兰克福,泰尔不允许在太阳照耀到的地方发生任何不义之事,就算是处决一个当街杀人的疯子,也必须先要用黑布蒙住他的上半身,才能执行斩首或者绞刑。
诚然,罗兰在这里杀死了他,的确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威势,能够给自己带来一种很强势的假象。配合昔拉在内部的配合,罗兰便可以绕过枢机团给自己设置的一些陷阱,直接进入斗争的核心部分。
但现在,罗兰看到恐惧到几乎要向自己跪拜的巴斯克维尔,他根本没法向他斩去。
并不是心软了。罗兰还没有蠢到会因为这种疯子的乞求而心软的程度。
问题在于,面对这样一个完全放弃了抵抗,跪在地上乞求生命的人,罗兰此刻身为泰尔的神职者,根本没有立场夺走他的生命。
别说是在圣城法兰克福,就算是在别的城市,一旦有人放下武器跪下乞求,泰尔的牧师也绝不能在日光下将其杀死。
除非是泰尔亲自确认,允许派出耀日神官团进行抹杀的大异端,否则除非必要。绝对不能在日光下杀人。
对于泰尔的牧师来说,这是对太阳纯洁性的一种亵渎。甚至有一种对泰尔的亵渎仪式,就是在正午的日光中,用剑刺死摆放在给泰尔的祭坛上的人类——最好的选择便是泰尔的牧师。
这样行为的亵渎性甚至远远超过了对着圣象吐痰、涂抹血液和污物这样的程度。泰尔一直以来着力避免自己太阳的领域沾染“夺走生命”、“暴虐”这样的概念。以免自己日后偏移到“灾荒”、“苦难”这样的神职。
他们毕竟是权力的窃取者。他们甚至都不能开发自己的神术,而只能使用经过奥姆之眼权能处理过的法术。
某种意义上,现在的牧师甚至比巫师更像法师。他们以奥姆之眼权能批量改写了所有法术的说明,并且将法术的消耗转移到了奥姆之墙上,便将其自傲的称之为神术。诚然。他们的神术依旧是需要足够的感知才能使用的一门讲究灵感的能力,但实际上不过就是需要授权的用一键宏释放的法术而已。
严格意义上说,现在所有的牧师都是奥姆之眼的牧师。因为无论什么领域的神术,都是奥姆之眼的权能的一个侧面的体现而已。这些神术依然强力,但效果却不以神明的意志为转移。
就算是意志被朱庇特四世扭曲的赛尔,他释放的神术威力最大也不可能超过泰尔本人。因为在同领域之中,泰尔无疑是封顶的存在。
正是因为泰尔的领域无比契合自身,他才能成为最强的神祇。虽然没有成为众神之王,但也差不多了。
而假如泰尔的领域被偏移到了灾荒、苦难这样的领域,而泰尔本人又不擅长这些领域的神术。这就意味着没有这样元素的神术全部都无法使用。
就像是恩佐斯一般。自从狂妄的主动接触了黄昏之后,祂自己都无法从真理和恐怖的矛盾漩涡中拔身而出,他的牧师便不可能存在真正的超脱者,所有信徒都要承受恩佐斯的疯狂和苦难。而无论他们进行了怎样的思考都于事无补,他们最终都不过是在重复自己神明的路而已。
然而罗兰的神术列表中,却有那么几个具有非凡的意义。
洗礼咏唱、无伤咏唱、衰亡咏唱、霜覆祷言、沉默祷言、无垢咏唱、葬礼咏唱。这七个需要祷告词的神术,这七个长眠导师开发出来的神术,才是真正出自圣者的神力。而无论是负能量系列的神术还是衰亡之触,都是因为它们和导师的领域契合,才被罗兰自行领域的神术而已。
严格来说。它们的源头依旧是奥姆之眼。奥姆之眼掌控的概念是万事万物的梳理和秩序的建立,他就像是一个在图书馆进行资料整理的管理员一般。
而在那七个被导师强调过必须赞美她才能释放神术,才是真正能扭曲世界的权能的下放。
无论是取消伤势、抹消不死性还是使某个地狱的投影降临于此,都像是在控制台上输入的指令一般。
——既然如此。是不是说导师专属神术的优先度甚至和生命的创造是一个级别的?
为了遮掩自己真正的行为,罗兰捧着一团金色的圣火,走向了跪在地上的巴斯克维尔。
“泰尔说,你们应当忏悔——”
随着罗兰左手上的权戒闪闪发光,罗兰的声音振聋发瞶的响起。
一边这么说着,罗兰将手中的圣火狠狠按在了巴斯克维尔的额头上。与此同时。罗兰低声且快速的祷告着:“安息吧——”
“无忘咏唱、无忘祈祷、无忘长眠!委任于吾,学习于吾,服从于吾!歇息于吾手!汝之罪将注油且记印!”
在罗兰上一句的回声快要散去的时候,罗兰开口,以更高昂的声音祷告:“太阳总会升起,但若不忏悔,你们的罪永生永世也不得宽恕——”
“——仅愿主怜此悲魂!”
“——跪拜我!罪人!”
罗兰维持着徒有表象的献祭给泰尔的咏唱,一边向导师祷告。金色的圣火的遮掩之下,银灰色的光芒缓缓刻在了颤抖着却不敢挣扎的巴斯克维尔的额头上。
足足过了半分钟,罗兰才缓缓放开了手,并解除了沉默结界。
只见巴斯克维尔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是一片银白,之前的疯狂、痛苦和扭曲全然消失。
他向着罗兰重重叩首,以一种解脱了一般的语气轻轻说道:“您将我引向了大道,使我得以瞻仰吾主的荣光,使我脱离疯狂。”
他的话唯有罗兰和他自己明白什么意思:“感谢您……陛下。奉吾主之命,我将向您献上所有。”
即使解除了沉默结界,周围仍然保持了片刻沉默。
别的他们也许理解不了,但那些圣城的民众唯独听见了那声“陛下”。
在这片土地上,可以被称为陛下的唯有两人!
一片死寂一般的沉默中,注意到了罗兰左手权戒的人们一个个狂喜的尖叫起来,喜极而泣。他们高声歌颂泰尔的名,跪在地上亲吻罗兰走过的地面。
是的。他们没有被抛弃。圣城的子民绝不是弃民。
他们必将在泰尔的荣光下得庇护,一直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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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无坚不摧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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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当歌颂!你们当歌颂泰尔的名!”
罗兰的祷告声如同雷霆一般在天上隆隆作响。耀眼的金色圣光从罗兰身上倾泻出来,如同流动的火焰一般攀附在周围的建筑物上。
他左手金色的权戒闪闪发亮。在这一刻,没有人可以质疑罗兰的神圣性。
人们狂热的呼唤着“陛下”之名,狂喜着跪在地上高声颂扬泰尔的奇迹,匍匐着亲吻罗兰走过的地面,如同上面流淌着蜜糖和牛奶一般。
而在人们狂热的呼喊声和赞美声中,从疯狂中挣脱出来的巴斯克维尔亦步亦趋的跟在罗兰身后,面色平静而安逸。
他注视着罗兰——不,准确的说,他注视着的应是在自己和罗兰中间的某种东西。
如果感知足够高的话,就能意识到那里究竟有什么。
他第一眼甚至将其认作了黄昏之物,但在冷静下来之后,巴斯克维尔立即认清,那实际上是长眠导师的一个侧影。
那昏黄的巨大人影相比较泰尔和恩佐斯,要更加纯粹、更加伟大。他是世界的本源,是权柄的持有者。
那是王冠之主——是地上的王!
在巴斯克维尔的视界之中,眼前的一切和普通人截然不同。
罗兰身上闪耀着银白色的光焰,两条螺旋的光翼从罗兰身后刺出。
而被巴斯克维尔注视着的,却是在罗兰身后出现的若隐若现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个仿佛用沙尘缝制而成的圣职者人偶。它双手合十,保持着祷告的姿势被线缝在胸口,而一直遮到小腿的黑色长袍在暴风呼啸之下向后狂乱的飞舞着,形成了一个倒三角的样子。
在昏黄色的沙暴之中,圣职者人偶随时隐没然后再次出现。沙尘如同水流一般在空中流动着,螺旋上升或是下降,在罗兰身边形成了障壁一般的暴风。
而在罗兰头上,一顶王冠若隐若现。随着他身后的昏黄色人偶的出现而同步。
被那幻觉侵袭,巴斯克维尔甚至感觉自己正顶着狂风前行。昏黄色的沙粒打在他的脸上,虽然不痛,但确实的有种前进的压力。
然而。巴斯克维尔此时却是欢欣的。
他狂乱的灵魂终于平静了下来。那无时无刻的在心底涌现出的真假参半的“真理”完全消失不见,无时无刻在耳边响起的低语也完全平息。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早已扭曲的灵魂在银白色的光晕之下以极缓慢的速度修复着。
在死亡之前,巴斯克维尔就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宁静。
虽然长眠导师让他把忠诚交予罗兰。但巴斯克维尔知道,就算导师不说他也会这么做的。
罗兰是将他从无尽的疯狂和幻觉之中解救出来的人。是巴斯克维尔一人的救世主。巴斯克维尔此时内心的感动和虔诚,甚至远远比将他从死亡的境地拯救出来的恩佐斯。
疯狂。亦或死亡?在痛苦的抉择了三十年之后,巴斯克维尔重新得到了宁静。那一瞬间,巴斯克维尔几乎泪流满面。
毫无疑问,罗兰便是他的救主。若是有人此刻说罗兰不是救世主的话,巴斯克维尔便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扼断他的喉咙。
因此巴斯克维尔也随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信徒们一并虔诚的高声歌颂泰尔的名。
一条街、两条街——新的教宗出现了这个消息比最快的瘟疫还要更加迅速的传遍了法兰克福。人们纷纷从房子里冲出来,看着远方或不远处变成了灿金色的天空,不禁掩面而泣。
他们呜咽着,大声嚎哭着,跪在地上低声祈祷着。信徒们用颤抖着的手在身前划了一个三角形,然后缓缓地、庄重的用手按在胸口。
什么教宗选举。什么圣人杀人——此时这些事情都不再重要。圣城重新有了他的教宗,人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将带来什么后果,便毫不遮掩的表露出自己的狂喜。
随着罗兰一边祷告一边行过,暗暗的金色痕迹残留在地面上。人们虔诚的亲吻地面然后冲着罗兰叩首、向着罗兰祷告,用脸颊确认暗金色的地面上残留的温度。随后,一种莫名的平静感和幸福感就充斥在了他们心中。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跟在了罗兰身后。老人、男人、妇女、小孩整齐而有序的跟在罗兰身后,如同自发的巡礼一般。
一开始的人还不多。但人群仿佛有某种吸力一般,让越来越多的人聚拢过来。这种无言的、约定俗成的集体行动具有比拟瘟疫的传染力,甚至让原本并不虔诚的人也下意识的加入了越来越大的队伍当中。
随着人流聚集成海。罗兰的行动轨迹就成了一个箭头,无比清晰的指向了穹顶大教堂的方向。
终于,穹顶大教堂里面开始有人注意到了教堂外的人海,并且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然而。此时距离罗兰展露神迹才刚刚过去二十分钟不到,枢机们散落在整个大教堂的角落,光是把他们聚集起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这是亵渎之举!这无疑是亵渎之举!”
一位白衣大主教听到了这件事,气的连拍了好几下桌子,连自己花白的胡子都吹了起来:“环礼刚刚开始才三天!最终结果还没有出来!就算他是教宗也不能干涉枢机院的决定!教宗之位已经被罢免了!”
“……但是,大人。现在整个圣城的人都知道教宗回来了。若是我们不让他进来,我担心……”
“你担心,信徒们会掀起暴动?别开玩笑了,我们才是主教!”
大主教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暴怒:“我要去阻止他!我要去阻止那个乡下人——教宗之位绝不能让一个外人担任!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会毁了我们的!”
“等等,大主教……”
书记官才说了一半,大主教便无视了他伸出的手,一拍桌子便直接冲出了房间。
此时,书记官面色满是忧虑和茫然。
他便是第一个发现罗兰存在的人。
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书记官,此时却不得已卷入到了枢机们和新任教宗的战争之中。
若是稍有不慎,他瞬间就会被碾压成渣。
他现在开始后悔——莫非不露声色的让新任教宗直接进入穹顶大教堂才是正确的选择?
“别傻了……”
他的面色苍白,倚在墙上喃喃着:“什么主教,什么大主教……疯了的人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的……”
书记官从一个小镇而来。他曾亲眼见证过一次可怕的暴乱。
人数会增加勇气,更会增加兽性。
此时一城之人尽集于此,再加上那位年轻的教宗,那便是千人之力,无坚不摧之力——
他们什么都能毁灭。他们什么都敢毁灭。
无论是道德、律法,亦或是区区主教的血肉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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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即是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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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热的光辉满溢而出。狂热的祷告和赞美在空中发出焦灼的气息,几乎要将大地蒸出雾气。
在大主教气冲冲的推开圣殿的大门之后,他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如同朱庇特四世出巡一般。
不,甚至比那还要壮观的多。
因为参与巡礼的并非仅是壮年男子,就连老人、小孩和妇女都被允许跪拜在教宗行过的路上。一切人的地位在此刻都得到了平等。因为他们此刻是作为一个信徒而活,而不是作为一个幼童、一个妇女或是一个老人。
数千人同时跪拜一人。一城之人同时跪拜一人。
他们各有各的地位,各有各的身份。但此刻苍白的狂热之火在他们眼中熊熊燃烧,仿佛他们的精神被操控了一般,疯狂的崇拜着那个走在最前面的银发年轻人。
银发——他甚至是银发!
鬼知道他是苏泽人还是哪来的杂种!
大主教的理智完全崩溃。他几乎要跪在地上高声控诉了——泰尔陛下,您是瞎了眼吗!为什么一个外国人能成为您的教宗?为什么他能使用泰尔的神术?
难道我们被抛弃了吗?难道所有的主教甚至比不过一个苏泽的杂种,一个体内没有众神血液的异端国家的低等种族?难道班萨人不应该是最高贵的种族吗?
啊,是了,是了!一定是他借着泰尔的权戒才能显露出这样的圣火,他的圣光都是假的,他的权戒是偷来的!他不过是一个想借着泰尔之名招摇撞骗的骗子!
狂怒沿着脊椎一口气冲上了他的大脑,猩红色的怒火螺旋上升,将他的理智搅得粉碎。
大主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此生最大的声音咆哮着:
“异端!骗子!渎神者——”
他的咆哮竭尽全力,甚至整个人都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了起来。他的双拳紧握。指甲刺入了掌心之中,双臂剧烈的颤动。
他的咆哮声终于让跟在罗兰身后的那些愚民的祷告声稍微小了一点。但这位年逾七十的老主教并不满足于此。
他再次深深吸气,须发张扬如被激怒的雄狮一般。
“摘下你偷来的权戒!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跪下向泰尔祈祷,你这渎神的苏泽人!”
老主教竭尽全力。用力的瞪着眼睛冲着罗兰咆哮道:“你不配统治法兰克福!”
吼完这一句,他只感到自己的眼前一片金星。
猛烈的缺氧让他剧烈的咳嗽着,一阵在大脑中迅速晕开的剧烈的眩晕感让大主教完全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你说完了吗?”
但就在此时,一个极度平静而温和的声音在天际响起。和老主教歇斯底里的狂吼也只能传出些许的怒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随着那个声音的响起,老主教只感到自己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干燥而冰冷。他一不小心吸入了一大口这样冰冷的空气。一时间咳得根本停不下来。
然而,他的咆哮却让圣殿中的枢机主教听见了。
在自己的身后,一串串匆匆的脚步声逐渐响起,但是老主教只感到自己的头脑开始眩晕,喉咙和肺咳的生疼。
“我……咳咳咳……你这……咳,咳咳咳……”
“你若是质疑我,质疑我的先知和救主的权威,我便要说你有罪了!”
罗兰那温和而具有权威的声音在天边响起,轻而易举的将老主教的声音盖了过去:“因为我的名字叫罗兰。我是太阳的化身,我是泰尔的口舌!我这样说你们便这样信。因为我口中绝不说不义之语,我穿慈悲的衣袍,戴正义的冠冕——因为我也是正义的化身!我便是正义!我便是太阳!”
“你这……咳咳咳……”
随着罗兰义正言辞的话语,老主教几乎气到说不出话来。
然而,比地狱的凛风还要冰冷的寒风直接灌入了他的口鼻,他根本无法呼吸。那种极度干燥的、被冰冷的尘土浸满的空气让他咳的根本停不下来,就连呼吸都困难,眼前一片雪花,手脚末端开始发麻。
“万民呐!你们都要拍掌,要用夸胜的声音向我呼喊!因为我即是正义!”
罗兰话音刚落。跟在他的身后的数千人便激动的同时拍了一下掌,山呼海啸的一般狂喜的掌声将老主教的咳嗽声完全淹没。
“赞美正义!”
人们同时高声呼喊。
“太阳上升,有呼喊相送;泰尔上升,有角声相送。万民呐!你们都要拍掌。向我歌颂!因为我即是太阳!”
随着罗兰的祷告声,号角声从天际响起。
身披银色铠甲的灵体骑士吹着号角从空中行过。人们看到了这实在的神迹,顿时更为激动。
“赞美太阳!”
于是,人们齐齐拍掌,赞美太阳,高声唱诵赞歌。
“那不虔敬的必要在黑夜中遭难。日头必向他们沉落。白昼也要变为黑暗。”
“你们当赞美泰尔!你们当在太阳下呼喊我的名字!我给你们这样的权利,因为这太阳之下众生平等——”
“你们当呼喊!你们当呼喊我的名字!你们当呼喊!”
越来越高昂的声音化为巨浪,引来了毁灭一切的海啸。
“罗兰!圣罗兰——”
就在此时,那个吹着号角的圣灵骑士突然在空中呼喊。
人们的头脑发热到近乎沸腾,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罗兰究竟说了什么、骑士又是谁,便紧跟着高声呼喊:“罗兰!圣罗兰!”
“罗兰!圣罗兰!”
“罗兰!圣罗兰!”
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让大主教面色苍白如纸,双眼却血红。
深沉的杀意将他淹没。
绝不宽恕——
如此扭曲泰尔的教义,篡夺泰尔的信仰——这样的行为,绝不宽恕!
然而心中这么想着,老主教却顺从的、颤抖着跪下,伏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罗兰身后狂热的人们更加狂热,他们近乎完全发疯,尖叫的重复着最后一句。
枢机们面色苍白的看着外面的一切,如同荒岛上的人们看着即将到来的海啸一般。
随着罗兰的第一步踏上穹顶大教堂,顶层的泰尔的圣像迅速失去了光芒,黯淡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银白色的微光取代了那贯穿天空的虹光,缓缓向天空爬去。
然而就在罗兰抬起头的一瞬间,跪伏在地上的大主教如野狗一般猛地扑了过来!
他身上燃烧着越来越强烈的圣火,双眼充血,张开双臂便要将罗兰擒抱。
那是他以生命化为的火焰。爆炸开来的话,足以将周围数十米的地面夷为平地。
他一边扑过来,一边以颤抖而嘶哑的声音咆哮着他生命中最后一句话:
“接受制裁吧!异端——”
然而,一把燃烧着圣火的长剑却将他的身体直接贯穿,他的内脏迅速冻结,然后粉碎,在熊熊的圣火中焚烧成渣。
直至死亡,他期待着的爆炸也始终没有到来。
闪耀着光芒的权戒将他的神恩直接剥夺,一丝不剩。
罗兰高举长剑,站在泰尔最后的圣殿前,高声呼喊:“你无权制裁我!”
“——我即是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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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预料之中
山呼海啸一般整齐的呼喊声。
数千的信徒眼中燃烧着苍白的狂热,高举双手异口同声的呼喊着同一个名字:
“罗兰!圣罗兰!”
“罗兰!圣罗兰!”
“罗兰!圣罗兰!!”
仿佛要将大地震裂、仿佛要将天空震碎——
建筑物都在呼喊声中微微震动着,那是足以让靠近的人心脏震得发麻的呼喊声。
每个人的声音都淹没在如同雷鸣般轰鸣着席卷一切的高呼声中,极力呼喊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他们的脸色兴奋到潮红,全身都在激动到颤动,头脑极度发热,一种醉酒般猛烈的膨胀感沿着脊椎迅速上滑到后脑。
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在渐渐变得模糊,视线缓缓拉近,唯有罗兰的身影被锁在他们视野的中心,清晰无比。
看到那个大主教试图献祭自己炸死罗兰时,人们着急的发出惊呼;看到罗兰用剑捅死那个大放厥词的主教之时,人们兴奋的大声叫好。在罗兰剥夺了那个主教的神恩之时,人们的热情涨到了最高点。
唯有教宗和神祇能剥夺信徒的神恩。在罗兰做出这样的举动之后,他的身份便已然毋庸置疑。
人们因此而激动的高呼,高举双手赞美罗兰。至于他们一开始要来做什么、他们究竟想要什么,到了现在已经完全无所谓了。
跟随集体的呼唤、跟随集体的步伐。他们只是跟着周围人而行动,一切便就这样混沌而有序的进行了下来。
可以说,此时跟在罗兰身后而行的,并非是数千名信徒,而是一个集体——一个由纯粹的狂信徒构成的集团。
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哪怕是最精英的骑士团也会在这些狂信徒面前停下冲锋的步伐。
那种将世间一切谬论一并认可的无理由的信任足以爆发出最强大的力量。死亡阻止不了他们、哪怕面前挡着数倍于他们甚至数十倍于他们的军团,他们也绝不会退缩。
在此刻,罗兰那灼热滚烫的个人意志已经深深的烙入他们的大脑。
永不质疑。永不退缩。永不失败。
秉承着这样的信念,他们即使没有经过任何系统训练,在罗兰的统率之下。依旧能成为足以撕碎一切的精兵。
就在狂信徒们如同海啸一般缓缓逼近,整齐的呼唤着同一个名字的时候,罗兰在穹顶大教堂的门前停下了脚步,头没有回的举起了右手。
仿佛是行进着的仪仗军一般。跟在罗兰身后的狂信徒们整齐的停下了脚步和呼喊。
前一秒还如同海啸般以不可阻挡的姿态前进,后一秒便是完全的寂静,连一丝杂音都没有。
这种由极动到极静的变化,足以产生最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就像是轰然而至的瀑布悬停在了空中一般,亦或是已然高高扬起的巨浪瞬间平息了下去。连一丝波纹都没有。
在穹顶大教堂的窗口中看着这一幕的枢机主教们的脸色一片苍白,完全失去了血色。
他们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激烈的搏动声甚至用耳朵就能听得到。双拳无意识的紧握,指甲完全刺入了肉中也没有感觉。
“他……这是……”
奥塞斯的声音颤抖,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卡萨卡面色阴沉,呼吸粗重。其他几位枢机神情各异,但大致也是如此。
敌人超乎想象的强大。
那个从乡下来的外国人将整座城的人的意志都篡夺了。尽管那些羔羊理论上无力对最终结果做出任何影响,但那也只是理论上。
任何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已经完全发疯了。一个疯子的行动是完全无法预测的。
假如他们真的进攻穹顶大教堂怎么办?假如他们强行将那个乡巴佬推上了教宗之位怎么办?
教宗的权戒可以剥夺任何信徒的神恩。哪怕是枢机团在罗兰面前也不过是十几个凡人而已。而他们平时积攒的声望、经营的人脉与此时的狂信徒的海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无论是在哪一个方面。他们都处于绝对的劣势。
甚至已经有几个枢机在考虑转投新教宗之后能不能保住自己此刻的地位的问题了。
在看到了那些发疯的信徒之后,他们对新教宗拥有某种篡改他人意志的能力深信不疑。既然如此,那么他们用各种手段争取到的支持不过是个笑谈。那些合作伙伴的意志随时可能倒向新教宗。
“又是和朱庇特四世一样……难道真的只有他们能成为教宗吗……”
卡萨卡恨恨的念道。
然而,古德里安枢机主教此时却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愣了一下。
“不对!各位,不对!”
他高声呼喊道,将其他枢机主教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我们新教宗的实力的确强大。但是我们并非毫无胜算!”
“……你还在妄想些什么?”
卡萨卡的声音嘶哑:“你好好睁开眼看看外面的世界吧——看看支持新教宗的人,数清楚他们的人数再说说你的妄想。”
“卡萨卡,我的兄弟,我并不是开玩笑。”
然而。古德里安却面目严肃,他激动的走过来,双手按住了卡萨卡的肩膀:“那个苏泽佬忽略了一件事!一件他绝对没有想到的事!”
随着他将目光投向昔拉,周围的枢机主教一个个的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没错!我们还有我们亲爱的勇士!敢于和教宗争论的。纯粹正义之人——昔拉枢机主教!”
古德里安以歌剧般高亢的声音呼喊道:“我们还有我们亲爱的兄弟!任何人也不能质疑昔拉的神圣性!他高洁、坚决、睿智!他简直就是泰尔赐予我们的首领!万世牧首!”
“没错!我们并非否认新任教宗身份的合理性!我们只是承认昔拉拥有和教宗同等水平的权威!被泰尔冕下亲自认可的权威!”
一个个的,枢机主教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是了……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如果让那个乡巴佬掌握这一切,他会毁掉这一切的!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无论是圣城里某种不能说出的规则,以及一些墨守成规的铁律,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叫做罗兰的年轻人一定会把一切都弄糟的!
而昔拉不同。昔拉是他们的兄弟。更是被他们亲手推到这个至高之位的!要是新教宗想要做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昔拉一定会阻止他的——
然而昔拉只是温和的笑笑,默认了这份殊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