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太子妃懂事了
被人无条件的维护,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开心的呢?
他嘴唇微微一勾,目光灼灼看她:“方才是不是吃醋了?”
“……”对上他充满期待的眼神,赵昔微一时有些无言。
她心里不舒服,最多的还是因为,赵府姐妹这样凉薄自私。
说到底还是她命中无缘,就算归宗认祖,也始终没被当成真正的骨肉至亲。
这一点,在她决定嫁给李玄夜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看清了。所以难过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算不上有多心痛。
见她黯然不语,李玄夜便低头打量她。
珍珠耳环悠悠晃动,衬得那肌肤如初雪一般洁白,生出莹润细腻的光泽。
心中骤然一软,手臂用力收了收将她抱紧了一些,低声道:“微儿放心,孤不是那种人。”
赵昔微一愣,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挠了一下自己的心窝子,嘴里却装作不知:“放心什么?”
李玄夜笑了笑,手指贴着她的脸颊,那细腻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就忍不住轻轻摩挲了几下,叹道:“即使微儿不说孤也知道,你讨厌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
语气一顿,又道:“即使微儿不吃醋,孤也不能让微儿受这种委屈……”
赵昔微压在他胸口的手,不由自主地就往上一攀,勾缠住了他的脖子,眸光如水,凝望着他柔声道:“殿下待我这样好,真是教人受宠若惊。”
李玄夜低低笑了出来,直笑道胸膛震颤,隔着衣料清晰地传到她的肌肤上。
“孤的太子妃懂事了。”声音低沉,莫名撩人。
赵昔微有些茫然:“懂事?”
“嗯……”他含笑,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男女之事的事。”
“……”赵昔微正想反驳,他手指迅速一滑,贴着她的脖颈,托住了她的下巴,一个柔软的吻就落了下来。
暗香徐徐,清冽如雪,是他身上好闻的梅花香。
他的吻温柔细致,没有半分攻击性,给人无限的生机和朝气。让人仿佛一瞬间置身鸟语花香、春意盎然的世界,所有的阴云一扫而空,心底一点一点的欢畅了起来。
或许,一生一世都这样度过,似乎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赵昔微彻底的放松了下来,任由自己的感觉被他牵着走,温温软软地与他缠绵。
李玄夜这人表面上有多冷酷无情,骨子里就有多温柔多情。
赵昔微从不知所措到渐入佳境,都是他一点一点细心引导,难得的是他又有足够好的定力和耐心,即使这样漫长磨人的过程,也没有半分急躁或冲动。
缠绵让人的感官格外敏感,以至于陷入情动,还是让她听见了殿外急促的脚步声。
赵昔微手臂一紧,挣扎了一下:“有人来了!”
李玄夜却没有抬头,只在她唇瓣上停了停,之后又意犹未尽地吮了一口。
“唔——”赵昔微猝不及防,惊呼了一声,这一声娇娇的、软软的,男人身子明显一绷,放在腰间的手反射性地就摸向了她的衣带。
脚步声已经到了廊下,赵昔微急得推他:“李玄夜!”
他低低一笑,唇角擦过脖颈落在了颈窝,语气慵懒而喑哑,带着别样的性感:“不会闯进来的。”
不会闯进来也不行啊!
是时候改改他这个习惯了!
赵昔微暗暗咬牙,手掌柔软往下,灵巧地捉住了他的手指,声音软软,连哄带骗地道:“殿下,等晚上,晚上我帮你洗澡好不好?”
不说还好,一说男人身子更绷紧了。
“嘶——”李玄夜倒抽了一口气,终于抬起头来,长眉轻轻一挑,笑容意味深长:“微儿原来喜欢这样——”
赵昔微反应过来,恨不得立即咬了自己的舌头。
“孤的太子妃果然懂事了!”他嘴唇微勾,重重地落在“懂事”一词上。
赵昔微又羞又恼,恶狠狠地瞪他:“不准再说了!”
李玄夜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向来是冷静沉稳的,就是笑也是嘴角微弯不动声色,这朗声一笑,恍若明日映天,万物生晖。
赵昔微看得呆了一呆,竟然就忘了要说什么。
直到外面有咳嗽声响起,她才反应过来,正要从他腿上下来,却又被他一把抱住。
他笑意未止,胸膛轻颤,紧绷的身子却柔和了许多:“别动……”
赵昔微不敢再违逆他的意思,只好伏在他肩上,低声警告道:“那你不许再笑了!”
“不笑了不笑了。”静静地抱了一抱,他逐渐平静了下来,修长手指轻轻按在她腰间,也再没有缠绵之意。
来人果然没有闯进来,在殿门外站了片刻后,终于忍不住提醒道:“定远侯、平原侯、裴太尉、江夏王求见殿下。”
李玄夜顿时收敛了方才的温柔和煦,朝殿门外沉声道:“知道了,请他们去崇文殿候着。”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重臣,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是有朝政大事。
赵昔微便很识趣地从他身上下来。
替他抚平微乱的衣袖,又将腰间配饰整理好,再取了披风为他系上。
指尖蹁跹,行云流水。李玄夜含笑看着,只觉得面前人有种说不出来的万种风情。
便也不顾门外候着的袁策,双臂轻轻一拥,贴着她耳朵低声道:“等着我,晚上一起……微儿可不要食言!”
赵昔微脸一红,迅速捂住他的嘴,斜眼瞪他:“不许再说了!”
却被他张嘴轻轻咬住了手指,声音又低又沉,似暖风穿过花丛,撩得人醉意绵绵:“其实,我也喜欢在浴房……”
赵昔微忍无可忍,怒道:“袁策!”
门外一直静默的侍卫立即跑了进来:“太子妃!”
“快带殿下去崇文殿,别让老侯爷等急了!”
“啊?”袁策一头雾水,茫然地看着太子妃把自己主子往外推。
这不会是吵架了吧……
等等,即使吵架,也不能这样对太子殿下啊!
他声音一滞,犹豫地道:“太子妃……您……殿下……”
“没事,没事。”李玄夜却摆摆手,大笑着出了殿门。
袁策一脸震惊地跟在后面,直到出了后殿,还有些不敢相信地抬头看了看天。
今天太阳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吧?
怎么太子殿下笑得这么……
失态!
****
作者君:太子你喜欢什么喜欢?系统一出手都给你都删没了!
咳咳,提示一下,浴房是前面发生过的情节,但女主却没有什么记忆,所以太子才故意提起。好像后来被系统和谐了,咳,那个那个作者君求生欲很强,大家自行脑补吧!我已经尽力了!
第257章 隔阂
北风乍起,飞雪如絮。
“朝廷连军饷都发不出来了?”
赵昔微坐在窗下,忽然冷得打了个寒噤。
“也不是发不出来,只是国库在太后老人家手里——”正在低声禀报的孙嬷嬷就打住了话头,眼含关切:“太子妃的手怎么这么凉?”
虽然现在是寒冬,可东宫烧了地龙,不论白天黑夜,都是温暖如春。
可赵昔微的手却和寒冰似的。
“我也不知道。”赵昔微摇摇头,事实上她不仅仅觉得很冷,而且小腹有些隐隐作痛。
将手炉贴在怀里揣着,她笑了笑:“你方才说,太后要裁撤凉州军?”
“是啊。”孙嬷嬷叹了口气,继续道:“老人家觉得凉州战事僵持不下,现在朝廷又忙着赈灾,不如裁撤凉州军节省开支——”
赵昔微捧着手炉,一时沉默无言。
事实上,军饷、战事,撤军,这些都她没有太多直接关系。
她关心的只有一件事:“所以……殿下要对各大家族磨刀了?”
孙嬷嬷自觉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只叹了口气道:“又是赈灾、又是战事,两头都需要钱。这些世家大族为国分忧也是应该的。”
那赵府岂不是雪上加霜……
本来就被裴家割了一刀,再让朝廷宰一刀……
赵昔微眸光一沉:“那裴家开口就是万金,难道就是为了这事?”
好一个拦路打劫!
朝廷把各大世家当肥羊,裴家就把赵府当肥羊!
孙嬷嬷“哎”了一声:“您放心,现在奴婢也是听长公主那边说的消息,到底是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赵昔微却是更加不放心了。
这事连长公主府都知道了,可李玄夜却对自己只字未提,甚至还安排她去劝说赵府……
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忽然意识到,她跟李玄夜之间有多陌生。
……
不知道是心绪不佳还是天气太冷,她越坐就越觉得全身冰冷,小腹的隐隐作痛也愈加明显。
孙嬷嬷看她脸色有些白,便担忧地道:“要不要叫御医来把个脉?”
有些困意袭来,赵昔微便懒懒地拒绝了:“许是累了,睡会儿就好。”
孙嬷嬷便唤了宫女上来服侍。
寝殿内点了安神的熏香,被窝里又放了热烘烘的手炉,在这样香甜温暖的气氛中,赵昔微倦意越来越浓,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睡得昏昏沉沉时,忽然被人闹醒。
满殿灯火辉煌,一身金纹暗绣。
即使是半睁着眸子,只觑见个朦胧剪影,便已足够璀璨夺目。
“不等我就睡着了?”他俯身注视着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赵昔微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细细地打量他的神色。
长眉凤目,薄唇微勾,笑容虽淡却难掩温柔。
一时间就有些恍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李玄夜看她神色慵懒疲倦,只当她是睡迷糊了,便也不再去闹她,只扯了锦被覆身上来,还像往日那样一手捞住她靠在自己胸膛。
作为一个十二三岁便协理朝政的太子殿下,与无数老奸巨猾的朝臣明里暗里过招,他的敏锐程度自然异于常人。
不过一瞬,他便觉察到了怀里人的异样。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轻轻拨开了她额前的一缕青丝,落在她眉宇之间,神色怏怏,目光淡淡,在他手指摩挲她脸颊时,也没有往日那样的娇羞模样,只懒懒地抬眸,有些孱弱、有些疲倦、还有一些……疏离。
赵昔微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问道:“殿下今天已给赵府送了信,那我明天可以不去赵府了吗?”
李玄夜微微一笑,抚了抚她的头发:“微儿不想去吗?”
她对赵府似乎很抵触……
但他却有他的用意。
作为太子妃,以后便会是皇后。若完全脱离家族,并不是一件好事。
皇后的娘家太强势不行,太弱势了也不行。
像赵府这样的却是刚刚好,虽然有一定的势力,却需要依靠皇帝。
赵昔微只要好好地与家族经营好关系,不至于太疏远就行了。
想来到底是从小没被好好培养的缘故,对这些盘根错节的利益不太放在心上。
怀里人声音闷闷地:“我不喜欢赵府,太复杂。”
李玄夜低笑出声:“一个赵府而已,再复杂能有东宫复杂?”
掌心贴着她的脖颈蜿蜒往下,漫不经心地扫上她的锁骨,羊脂玉般的触感贴着指腹传来,心底一软,就放柔了声音:“微儿要是担心,我派袁策带侍卫随行保护,量你那些心怀鬼胎的家人也不敢造次。”
赵昔微想了想,似乎这样也行。
她其实不是怕赵府对她怎么样,现在她的身份是太子妃,赵府那几个就算看她再不顺眼,见了面也是该跪就得跪。
她只是真的很讨厌和那些人虚与委蛇。
一想到徐云娇差点掐死自己、袁氏算计自己、还有那两个针锋相对的妹妹,就让她心情很不好。
她还在胡思乱想着,他滚烫的胸膛已贴了上来,温柔的吻就落在了她颈窝。
赵昔微心里藏着事,一开始只心绪不宁地应付着他,不知是他太手段太好还是耐心太好,不过片刻便有些招架不住,身不由己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已经有了多次亲密,彼此之间已经有了熟悉的默契。
李玄夜在外是个强势霸道的人,但私下里却很懂得照顾她的感受,一点一点勾着她、引着她、诱着她,就算她没有感情上的期待,却也有了身体上的依恋。
或许是他细致的宠溺让她开始有了渴盼,所以她想要更多的交流。
她能理解他不喜欢提朝政大事,但她不想连发生在自己周围的事都毫不知情……
不是说好要有商有量吗?问问总是可以的吧?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殿下要整顿各大家族吗?”
犹豫了一瞬,她还是问了出来。
流连在她肌肤上的唇忽然就停了,他俯身抬头,捧了她的脸,柔声问道:“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
他的胸膛忽然离开,一阵凉意袭来,如冰水蔓延,让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李玄夜立即揽住她的肩,有些紧张:“怎么了?”
一面说,一面用卷起被子裹紧了她。
这样体贴怜惜的样子,让人心底莫名生出几分暖意。
第258章 后宫不得干政
“李玄夜……”她不由抱住了他的手臂。
“嗯?”
“跟你睡一起真好。”她的脸颊贴在他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和温度,温温软软地道。
李玄夜低笑,忍不住勾起她的下巴,含住了她的唇瓣。
缠绵了片刻后,他再次抬头,声音冷峻而沉肃:“是谁告诉你孤要整顿世家的?”
赵昔微气息一滞,顿时就从情意迷乱中清醒过来。
他在床上一直是温柔细心的,从未有过这样无情的态度。
这是第一次。
就因为她问了一句朝政相关的问题。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他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敏感过头了?
其实她对朝政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事情跟自己有点儿关系,想让他别瞒着自己,仅此而已。
他即使不说,她也能理解的。
可他这样大的反应,还是有些刺痛了她。
小腹传来隐隐疼痛,赵昔微下意识地就蜷缩起了身子。
身体的不适影响了情绪,她准备好的语言就也没了兴致。
她靠在他怀里,发丝从圆润的肩头散落,如柔软的缎子一般披散在他身上,如此旖旎景象,可他的目光却还是一片清明。
赵昔微有些意兴阑珊,便囫囵道:“我就是随便问问。”
他眸光闪了闪,明显有些不悦,却仍是柔声道:“是怎么知道的,告诉孤。”
赵昔微刚想开口,腹部又是一阵剧痛。
她蹙了眉尖,神色已有几分焦躁。
李玄夜双手按住了她双肩,冷声问道:“是孙尚仪告诉你的?”
“是。”赵昔微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那疼痛若有似无、时断时续,让她无法集中精力。见他已经猜到了,索性也就不再隐瞒,“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问了她几句赵府的事,随口聊起来的。”
说着又觉得不太妥,就忍着疼痛,软软地抱住了他的腰,耐着性子跟他解释道:“其实我问殿下这个,并不是对朝政大事有什么兴趣,更不是想探听什么,只是想殿下不要什么都瞒着我……”
李玄夜沉默了。
赵昔微觉得身子很不舒服,就下意识地推了推他:“我想睡觉了。”说完也不等他回应,自顾自地从他怀里出来。
才一侧过身,李玄夜的手臂就从后背伸了过来。
赵昔微按住了他的手,声音有些疲倦:“我有点不舒服,想早点歇了。”
李玄夜从背后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上,笑道:“生气了?”
赵昔微确实是有点不高兴,但她此时更多的是身体不舒服。尤其是他这样缠着自己,更加让她有点透不过气来:“殿下能不能让我好好睡一觉?”
圈在她腰肢上的手臂顿时一松,他抬起手,似乎想去扳过她背对着自己的身子,才伸出来,又收了回去。
轻叹了一口气,他仰面在床上躺下,声音有些微冷:“有些事并不是我想瞒着你,而是不想培养你对朝政的好奇心……庙堂凶险,权位残酷,谁人置身其中能自由自在?越是有所了解,就越是不敢大意,微儿固然聪明伶俐,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不小心被人利用了——”
他静默了片刻,又去抱她:“你是太子妃,孤不想你掺和这些……”
赵昔微理解他的顾虑,可还是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有一堵无形的的墙,而且这座墙重重包围,她被彻底的隔绝在外。
有心想再解释几句,张了张嘴,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小腹又是一阵疼痛袭来,脑子也嗡嗡嗡地涨痛,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被子,这时背后那人却又缠了上来:“微儿……”
赵昔微正绷紧了神经,反射性地用力抵住了他的胸膛,同时低叫出声:“你放开我!”
话一出口,赵昔微自己也愣了一下。
这声音满是抵触和烦躁,与她平时的温柔内敛判若两人。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凉风。
她翻身坐起,就见李玄夜已穿好了衣裳。
宫灯明灭,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却也能感觉到那不可触犯的隐隐威仪。
“你……”眼底闪过一片愕然,刚一开口,腹痛袭来,便止了声。
李玄夜沉默地站了片刻,突然转身,负手向殿门而去:“袁策。”
“属下在!”
一条人影倏地从廊下闪入。
“召尚书台诸曹,至崇文殿议事!”
袁策站在门口就是一愣:“殿下,这大晚上的都散衙了……”
“嗯?”李玄夜长眉一挑,“孤都没歇他们倒先歇了?”
“啊……不不不,属下这就去!”在心里默默点了根蜡,袁策立即就消失在夜色中。
赵昔微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忽然喉头有些发紧。
这算什么?
半个时辰前还抱着她温柔亲吻,一句话的事,说翻脸就翻脸?
想了想,忽然觉得挺没有意思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低落更容易让人脆弱,原先可以隐忍的疼痛,此刻竟然也无法再承受了。
锦绣走进来时,就看见自家主子脸色苍白、满头冷汗地坐在床上。
她吓得脚都软了,一把丢下手里的茶水,就快步走了过来:“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又痛了?”
她记得很清楚,上次小姐被大夫人踢了一脚,也是这样满头是汗,痛得晕过去了。
赵昔微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在床沿:“我好像是葵水来了。”
“啊……”锦绣忙扶着她躺好,蹙眉道:“怎么就来了,奴婢记得不是今天啊……日子怎么对不上了?”
赵昔微哪还有心思和她掰扯这个,只闭着眼睛默默养神。
锦绣看了一眼空了一半的床榻,再看看自家小姐那虚弱的模样,想问什么又不敢问,只好小心地掖了掖被子,道:“那您先躺着,奴婢去给您熬碗红糖水来!”
这次的病症来得突然且凶猛,糖水并没有让疼痛得到缓解。
孙嬷嬷披衣赶到时,赵昔微已经痛得近乎昏迷。
“这怎么行!还不快去请御医!”
孙嬷嬷心急如焚,一面指挥手忙脚乱的宫女打了热水,一面朝端着茶水的锦绣使眼色:“快去崇文殿找袁侍卫,叫他立即去请御医!”
崇文殿……
锦绣立即会意:“是!”
第259章 每个月都这样痛吗?
崇文殿内。
忽然被召来议事的官员们面面相觑。
一个用眼神飘向对面:“什么情况?发生什么大事了?”
另一个眼神又飘了回来:“谁知道呢!总之小心点,太子殿下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有人一脸沮丧:“这大半夜的把我叫过来,家里内人又要不高兴了!”
“……”
气氛突然就冷了。
大半夜的,太子殿下不该是美人在怀吗?
就有人戳了戳旁边的同僚,用眼神交流:“听袁侍卫的口气,太子好像是跟太子妃吵架了呢。”
“啊……”几人就露出了“我懂”的眼神,然后再会心一笑,表达一种“都是过来人”的欣慰。
一道寒光射来,几人脸色就是一僵。
太子殿下冷冷的声音就在上头响起:“深夜议事,诸卿似乎很不高兴?”
几人忙拱手一礼,战战兢兢地道:“为国分忧乃是臣子分内之事,下官绝无怨言!”
太子都要拿几大家族开刀了,谁还敢去做那个出头鸟!
冷笑一声,李玄夜倏地将手中卷册展开,手掌向旁边一伸。
身侧的内侍忙捧了笔墨过来。
“此战关乎凉州军的威名,更关乎大魏的国运,断不可有任何差池,卿等务必要尽心尽力——”
宫灯如昼,满殿辉煌。
忽听门外响起急促脚步声,袁策一阵风似的疾步入内。
“殿下,太子妃病了!”
……
寝殿内,一群宫女急得团团转。
“太子妃,太子妃您醒醒!”
“御医呢?御医什么时候到?”
“有人去回禀殿下了吗?”
“回了,殿下正召集群臣议事!”
“哎呀这可怎么办呢!”
正焦头烂额时,忽然殿外响起一阵急乱的脚步声。
锦绣等人正无措地守在床榻前,听见声音神色一喜,一抬头,来人已疾步迈了进来。
“太子殿下!”一群宫女忙跪了下去。
李玄夜一个箭步已到了床榻之前,目光凌厉扫向一旁的宫女,“怎么回事?”
锦绣跪在地上颤声回答:“小……太子妃葵水来了,腹痛难忍昏迷过去了!”
李玄夜闻言,只觉得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些许。
低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脸色苍白得像失了血,细长的眉皱成一团,额上冷汗淋漓,身子蜷缩成一团,
这一幕撞入眼底,让他心头忽然就是一痛。
他不是没有见过她脆弱无助的模样。
那个雨夜,他在无人的街头找到她。
她也是这样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却是一声不吭地蜷缩在角落。
宫人都识趣地退了下去。
李玄夜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想到自己方才居然为了一句话跟她生气,他心底顿时愧疚得无以复加。
握住着她冰凉的手,他一时忘了要说什么话。
赵昔微昏昏沉沉地,只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无底深渊,寒意侵入骨髓,令她全身的血液都凝结成了冰,这冰似银针一般,顺着全身的血管,一根一根刺穿五脏六腑,让她痛得不能自已。
四周一片黑暗,那疼痛几乎要将她撕碎,她哭不出来也喊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深渊中忽然有一团火光亮起。
她不由自主地朝着那火光而去,伸出双臂用力地将这团火光拢住。
干燥、温暖的感觉从肌肤传来,冻结的血液开始复苏,僵硬的身体也渐渐柔软。
她终于有力气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星辰般的眸子。
“殿下……”她喃喃地唤了一声。
“是我。”
她望着他,怔愣了一瞬。
忽然想起他离去时的冷酷决绝,委屈和埋怨如潮水蔓延,填满了整个胸腔,泪水悄无声息地就滚落了下来。
“怎么了?”李玄夜胸口一紧,从来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惊慌失措过,一手轻轻揉着她的后脑勺,一手将她更有力的抱在怀里,柔声安慰道:“乖,微儿不哭,御医马上就到了。”
“李玄夜……”她紧紧地抱住他,声音充满了祈求和脆弱,“你抱抱我,好好抱抱我……”
“好。”
心口仿佛被狠狠揉了一把,让他又爱又怜,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才好,只知道顺着她的要求,不由自主地用力搂紧了她。
寒冷褪去,知觉恢复,疼痛感却愈加的清晰。
赵昔微无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袖。
她以为上次徐云娇那一脚带来的疼痛已是极限,却没想到还会有这一次。
这种疼痛远远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它不同于刀尖剜肉的痛,这是一种软绵绵、黏糊糊的痛,而且它随着血液流动,凡是血液能抵达的地方,这种疼痛也能钻入,与此同时,它还随着大脑而转动,思维清醒时能把人折磨到涣散,思维涣散时又能把人折磨至清醒。
在这样生不如死的疼痛中,她坚硬如铁的意志力瞬间变得不堪一击。
这是一种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酷刑。
她没有一丝丝反抗的余地,只能闭上眼睛默默承受。
直到有只手掌贴在她的肌肤上。
修长有力,温热干燥,在她小腹缓缓揉按。
不疾不徐,似清泉流过,让她放松了神经。
似从死亡边沿得到救赎,她终于得见光明。
疼痛感褪去少许,她将脑袋贴在他胸膛,声音充满了眷恋:“我以为殿下不理我了……”
“是我不好……”李玄夜嗓子有些发紧,掌心仍在轻轻揉着她的小腹,“我不知道……对不起……”
赵昔微顿时呼吸一滞。
她其实不是小性的人,很多委屈她都能选择看淡,很多不公她也能选择接受。
从小到大她就在被迫学习如何面对困境。
要无坚不摧、要逆流而上。
但是在他面前,她似乎可以成为一个普通女子,可以有脆弱,有委屈,有抱怨……
她忍不住望向了他,眉眼温柔,如月下湖水,深沉、静谧,让人感到心安又放松。
她微微笑了起来,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悄声道:“我也不是有意推开殿下的,只是当时身子太难受了……”
李玄夜嘴角弯了弯,满是疼惜地道:“每个月都这样痛吗?”
“不是。”赵昔微捏着他的衣袖,“是从宫里落水之后,才这样的。”
落水——
李玄夜手上动作忽然一停。
第260章 孤是请你来闲聊的?
李玄夜手上动作忽然一停。
觉察到他突然的沉默,赵昔微就去勾他的脖子:“怎么了?”
“即使解了毒,也会留下宫寒之症。”
顾寒苏的话在脑海里回响。
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哪料到发作起来会痛苦到这种地步……
一时间,巨大的愧疚堵在心头,让他觉得呼吸都变得沉闷了起来。
“赵昔微……”
他低低唤了一声,却忽然又沉默了片刻。
在她以为他只是随便唤一声的时候,他忽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孤发誓,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痛……”
他的吻向来温柔缱绻,这次却夹杂着一丝狠厉。
柔软和刚硬混杂,似心底藏了一把火,又隐隐覆了一层冰,要通过这样的纠缠厮磨才能发泄出去。
赵昔微并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样的变化。
只觉得被他这样亲吻拥抱,整个人像是被棉絮包裹住一样舒适,那疼痛似乎也得到了缓解。
廊外有匆匆脚步声响起,袁策在外禀报道:“殿下,刘太医到了!”
赵昔微忙推了推他:“殿下!”
李玄夜却没有放开的想法,双臂依旧圈着她,沉声朝外面吩咐:“让他进来。”
赵昔微急得顾不上身子的不适,一下子就从他怀里挣脱了开来。
“别动。”李玄夜忙按住她的肩,似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好,又换上柔和语气,低声安抚:“微儿乖,刘太医不过是走个过场,他不能给你诊脉。”
不能给她诊脉?
赵昔微一愣,刘太医已匆匆走了进来。
“臣刘爱宁给太子、太子妃请安。”
一抬头,头发花白的刘太医惊得身子就是一晃,小胡子都翘了起来:“殿下,这……”
知道太子宠太子妃,可也没见过问诊也要抱着的吧!?
李玄夜神色淡淡,朝刘爱宁微一点头:“太子妃身子无恙,就不劳刘太医费心了。”
“这……”刘太医一噎,尴尬地站在原地,“身子无恙?”
深更半夜地被召来东宫,结果说没病?
李玄夜眸光一沉,声音冷了几分:“怎么,刘太医很希望太子妃有病?”
“微臣不敢!!”刘爱宁双腿一软,忙撩袍就伏在地上请罪:“只是微臣才从紫宸殿而来,陛下听说太子妃身体不适,十分挂心,特意叮嘱微臣仔细问诊。”
李玄夜神色稍缓:“那么还请刘太医回禀陛下,太子妃只是吹了寒风,现喝了姜汤已经无碍。”
说着抚了抚她的头,柔声道:“微儿觉得怎样了?”
赵昔微把额头抵在他胸前,心虚地配合他撒谎:“我觉得好多了,难为刘太医跑这一趟……”
娇娇的,绵绵的,听起来几多虚弱几多羞怯,一时还真分辨不出是真病还是假病……
刘爱宁僵着脖子,眼神下意识地就往她脸上瞥。
迎面却撞上一道刀锋般森冷的眸光。
他立时觉得后背一凉,忙扯出一个颤巍巍的笑:“既然太子妃无恙,那微臣、微臣便就告退了。”
“退下吧。”李玄夜一抬手,颇有些不耐烦。
“微臣告退。”刘爱宁拱手一礼,躬着腰亦步亦趋退至殿门,才一转身,已觉额头微凉,伸手一摸,竟是一脸冷汗。
在宫里做了多年御医,时刻觉得项上人头保不住,已经快忘了治病救人的初衷了……
哎,算了,太子说没病就没病吧!
摇了摇头,他拢了袖子正要离去,迎面却闻见一阵熟悉的药香。
他诧异抬头,瞥见宫灯阑珊处,一道白色身影飘然而至。
身旁的药童擦了擦眼睛,呆呆地道:“师父,那个人好像是顾大夫呢!”
刘爱宁一掌就拍在了爱徒的头上:“为师怎么叮嘱你的,都忘了!”说着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回头到了太医署,别人问起来就说什么都没看见!太子妃也没有病!”
“是是是,徒儿谨记师父教诲!”药童揉了揉脑袋,望着远处嘟囔道:“可那个人闻名天下的神医顾寒苏啊!”
一回头,刘爱宁已出了宫门。
“师父,等等我!”药童忙提着药箱跟了上去。
……
顾寒苏衣衫翩翩地走进来时,赵昔微不由细看了一眼。
白衣玉簪,俊雅风流。
虽然身在江湖,却没半点江湖习气,相反比世家子弟还有几分贵气。
也难怪灵犀会对他心生好感。
他含笑拱手,狭长眉眼弯弯,举止间颇有几分不羁气度:“草民顾寒苏——”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玄夜挥手打断:“先诊脉吧。”
宫女捧着金盆上来,顾寒苏一边挽起袖子洗手,一边笑道:“需要人家的时候就热情传召,不需要了就冷漠踢开,殿下可真是无情呐!”
李玄夜冷冷睨了他一眼。
见李玄夜不理自己,他又转向赵昔微,春风满面地笑道:“太子妃可是寒症又复发了?”
赵昔微觉得他的笑容很有亲和力,不自觉也跟着抿唇一笑:“是呢,不过这会子好多了。”
顾寒苏点头笑道:“太子妃不用担心,你这寒症虽然疼痛难忍,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天下很多女子都这样。”
李玄夜端了茶,听见这话,又冷冷瞥了过来。
顾寒苏却毫无保持距离的自觉,依然笑嘻嘻地同赵昔微套近乎:“太子妃你想想,这普天之下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和你同病相怜,是不是感觉好受多了?”
“真的吗?”赵昔微明知他在胡说,但莫名被他逗得心情很好,就故作惊讶道,“可是一想到千千万万人中我是最痛的一个,反而就更难受了呢!”
“哈哈哈!”顾寒苏大笑,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棉巾,一边擦手一边道:“你放心,顾某给你调配了一味良药,就是有点苦,不过吃上三年五载的——”
忽地止住了话头。
赵昔微眸子一亮,急急问他:“吃了三年五载就怎么样?”
顾寒苏将帕子一甩:“再苦也就习惯了!”
“你……”分明是风流俊雅的一个人,却一开口就是胡诌八扯不着边际,赵昔微“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
“啊哈哈……”顾寒苏两手一拍,笑道:“对对对,太子妃没事要多笑笑,笑起来多好看啊——”
“砰”地一声,茶盏落桌,吓得端着水盆的宫女手臂一抖。
李玄夜满脸寒霜:“顾寒苏!孤是请你来闲聊的?”
****
下集预告:
顾神医:女人来大姨妈,就是要多哄哄她,她开心了,自然就不痛了,懂吗?
太子:孤的女人要你哄?
ps:你们比作者君狠心多了,居然有人猜女主是流产。。。
第261章 对小娘子温柔一点
柔软的锦帕,覆在白皙的手臂上。
顾寒苏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按在赵昔微手腕上。
“上次腹痛是什么时候?”
赵昔微如实回答:“是两个月前,宫宴落水之后。”
“哦。”顾寒苏诊完左手,换了右手,眉头微皱,“可这次的脉象和那次不一样啊。”
李玄夜满眼疑惑,看向顾寒苏。
顾寒苏看看赵昔微,又看看李玄夜,有些欲言又止。
李玄夜咬牙:“顾、寒、苏。”
“哎哎哎我说我说还不行吗!”顾寒苏收了手,有些讪讪:“上次太子妃腹痛,是因为落水后又受了外力伤害——”
“外力伤害?”李玄夜长眉一皱,看向赵昔微“什么外力伤害?”
赵昔微抿了抿唇,摇头一笑:“也没什么,就是不小心被人踢了一脚。”
“被踢了一脚?”李玄夜已起身,站在她面前。
赵昔微抬头看他,见他目光沉沉,已隐隐有几分杀气,忙拉住他的手臂,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当时才受了寒,突然挨了一脚就受不住了。论难受程度,比起这次也算不得什么。”
说到这里,忽然有些恍惚。
赵府有太多不好的记忆,但这些放在她十七年的生命中,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太大的事了。
她经历过远比这更危险更痛苦的事。
那时候,每天都要为如何活下去而发愁。
可现在光是提起赵府的事,都显得特别沉重似的……
她仰脸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觉得他沉默的样子让人特别害怕,就摇了摇他的手臂,软软唤了一声:“殿下……”
李玄夜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方才有些失态,就笑了笑,问:“谁踢的?”
赵昔微看了他一眼,终是摇头笑道:“都过去了,殿下难道还想去赵府翻旧账不成。”
男人一动不动,冷冷地伸着手,任由她拉着。
赵昔微心里叹了口气,讨好般的抱住了他的手臂,柔声道:“殿下……”
男人手臂的肌肉突然绷紧,沉声问:“就是这样落下的病根?”
“殿下,不是……”顾寒苏连忙出声,解释道:“太子妃这次——”
“闭嘴!”话没说完就被冷冷一喝。
李玄夜胸口微震,杀机悄然而起,“赵子仪把你接回来,就这样放任别人欺负你?”
“殿下!”赵昔微忙解释道:“父亲忙于公务,哪知道这些后宅小事……”
“小事?”李玄夜一把抓住她的手,狠狠瞪她,“你的性命、你的身体,怎么会是小事?”
赵昔微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有些发紧,只呆呆地看着他。
“来人!”李玄夜深吸了一口气,似要将心头汹涌的情绪压下去,“传赵子仪,让他即刻来东宫!孤要亲自问他!”
“不是这样,殿下您误会了!”赵昔微一个激灵,再次去拉他的手,“父亲那段时间确实很忙,对内宅发生的事并不知情,他没有不管我,也没有任由别人欺负我——”
“没有不管你?”李玄夜气笑了,“他堂堂丞相,一家之主,他要管你谁敢伤害你?他难道比孤还忙?”
“……”一语惊醒梦中人,赵昔微忽觉心口一痛。
是啊,他是一家之主……
……
可是,她又能怪他什么呢?
只能说亲情浅薄罢了……
她正失神地想着,李玄夜已朝殿外喝令:“袁策!”
“殿下!”
袁策从屋檐悄无声息地落下,拢袖抱拳:“属下在!”
“传赵子仪!”
“殿下……”
袁策犹豫了一下,立即就有冷冷眼刀扫来:“怎么?孤召见臣子,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袁策忙堆起笑,朝在旁边发愣的太子妃看了一眼,“可是丞相现在重伤未愈,不便行走……”
“不便?”李玄夜冷冷一笑:“让他坐轮椅来!”
“是!属下这就去!”袁策无奈。
“等等!”赵昔微心中一震,忙一把圈住他的腰身,柔声道:“刚才顾大夫的话还没说完呢,我们先听顾大夫怎么说好不好?”
他回抱住她,沉默不语。
“殿下……”赵昔微娇娇的喊了一声,握住他的手指,贴在脸颊轻轻蹭了蹭,“先听顾大夫的诊断结果,再去问责我爹爹也来得及嘛。”
他站着没动,可手指却下意识地在她脸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指腹上薄薄的茧,带来酥酥痒痒的触感,让她心尖一颤。
她不由得仰头看他。
他的轮廓,他的眉眼,他的神采,俊朗而威仪,明亮而皎洁,足以比肩日月,让人目眩神迷。
她抱着他,喃喃低语:“李玄夜,你真好,世上第一好。”
“……”李玄夜一怔。
压在心上的燥和怒,突然就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叹了口气,他一把将她抱着放到椅子上,看向顾寒苏:“你方才说,两次脉象不同?”
顾寒苏“唉”地叹了一声,幽幽道:“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李玄夜脸色一沉:“袁策!”
“属下在!”袁策立即再次从屋檐飞下。
“别别别!”顾寒苏抱拳求饶,“那我可就说了啊!”
李玄夜扭头:“袁策!”
“别别别!我说!”顾寒苏目光一闪,停在太子殿下脸上,那狭长眼眸眯起,有些不确定、又有些不怕死地凑过来,幽幽道:“殿下……您这一个月,还是别近太子妃的身为好……”
“什么意思?”赵昔微疑惑地看着顾寒苏,顾寒苏却眨眨眼,摊了摊手。
赵昔微又看向李玄夜。
却见他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怎么了?”赵昔微看着打哑谜似的两个人,心中疑惑更深了。
顾寒苏笑得眉眼弯弯,一脸“你也有今天”的得意。
“出去开药!”李玄夜脸上终于挂不住了,抓起顾寒苏,拂袖起了身。
才走了一步,又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赵昔微,语气还有几分不自然:“你好好躺着!别乱动!孤一会儿回来看你!”
“哦……”赵昔微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慢吞吞地回到了床榻上。
“哎,我说太子殿下,你能不能对小娘子温柔一点?”顾寒苏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第262章 殿下您要清心寡欲
“哎,我说太子殿下,你能不能对小娘子温柔一点?”顾寒苏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话刚说完,衣领立即一紧。
李玄夜抓着他大步往中庭而去。
“哎哎哎!我这是为你好!”
李玄夜指如铁钳,纹丝不动。
顾寒苏挣扎了几下,忿忿喊道:“李玄夜!你听我说,我是为了太子妃身体着想!”
李玄夜站定,冷冷看他。
顾寒苏被他抓在手里,却仍不失风流俊逸的形象,甚至还露出一个儒雅笑容:“殿下有所不知,这女人葵水期间,最是容易气郁心结,而越是气郁心结就越容易引发病症,所以殿下该对太子妃温柔一点,没事多说点好听的话哄她开心,她开心了疼痛自然就有所缓解,懂了吧?”
话音刚落,就被人一甩。
“孤的女人,要你哄?”
“啊啊啊!好你个李玄夜!”如秋风扫落叶,顾寒苏身子就朝地面飞去——
眼看着鼻子就要撞上地面的时候,他忽然足尖一点,展臂一掠,卷起白衣如练,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椅子里。
“几日不见,殿下功底见长啊!都能把我甩出去了!”顾寒苏咧嘴一笑,随手倒了两杯茶,一杯给自己,一杯推到了李玄夜面前。
“你倒真不客气。”李玄夜冷眼看着茶盏,嗤笑了一声,“真把孤这东宫当成自己家了?”
“嘿嘿,那不是因为殿下对我好吗?”顾寒苏两眼弯弯,饶是李玄夜这样冷峻的人,也被他逗得没了脾气。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李玄夜手指叩了叩桌。
顾寒苏这才敛了嬉笑,恢复了正经神态:“殿下,太子妃这寒症,似乎没那么简单——”
李玄夜眸光倏地一寒:“怎么回事?”
“原先我以为是那海棠醉的问题,可现在看不是这么一回事……”他有些欲言又止。
李玄夜声音冷厉:“说!”
顾寒苏叹了口气,皱眉道:“我也诊不出来,但是太子妃这病症,并非只有那海棠醉的毒性……殿下也知道,海棠醉是那风月场所之物,只是为作助兴之用,虽然有一定的害处,却也不至于痛成这样——”
说到这里就讪讪地打住了话头。
那些公子哥儿用这等手段就是为了享乐的,若把美人儿痛得近乎晕厥,多煞风景?
李玄夜脸色阴冷,风雨欲来:“你是怀疑她还中了其他的毒?”
“我也不确定……只是看脉象倒像是因为……”
隔着桌子,顾寒苏伸出手臂,按在李玄夜的肩上,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得到了冷冷一记眼刀后,终于咬咬牙道出了真相:“顾某看着,太子妃这次,倒像是因为,房事所致……”
李玄夜神色一僵,回过神后陡然一怒,抬手就把他的手臂拍飞:“孤岂是那种鲁莽之人?”
“不不不……”顾寒苏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殿下需要节制!”说完就感觉太子殿下脸色更难看了,“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他吸了一口气,努力寻找着合适的形容词,突然眼前一亮,“我的意思是,来日方长,殿下不必急于一时!”
“袁策!”李玄夜已忍无可忍,转身命令道:“把他扔出去!”
“……”袁策从屋檐飞身下来,拱手一礼:“得罪了!”
伸手就抓住了顾寒苏的肩膀往外拖。
短短一刻钟内就被拖行了两次,顾神医瞬间觉得自己形象尽毁,连连求饶:“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眼看着就要越过中庭出了前殿,忙高声嚷道:“李玄夜!你还要不要我的药方了!”
李玄夜这才一抬手。
袁策立即放了手,又是客客气气拱手一礼:“顾大夫。”
顾寒苏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袖,然后在椅子里端端正正地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浅的抿了一口。
李玄夜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顾寒苏终于找回了风流俊逸的感觉,这才放下杯盏,正色道:“顾某回去后便修书一封寄给我师父,最快一个月,最慢三个月,就能知道太子妃的病症。”
“这么慢!”李玄夜皱眉,“你现在就写,以东宫的名义发出,孤让人快马加鞭送去——”
“不不不行!”顾寒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世上无人能见到我师父的面!别说是你,就是陛下也见不到!”
李玄夜冷冷睨他:“你师父在地下?”
“说什么呢!”顾寒苏怒拍桌子,却瞬间又觉得失了形象,于是复又坐下,“我师父他只是归隐!归隐高人,是凡人能随便见的吗!”
“哦。”终于报复回去,太子殿下嘴角翘起一抹愉悦弧度。
顾寒苏冷哼一声,回到了正题:“而且太子妃身子本就虚弱,在病症未确定之前,我也不敢贸然用药,只能以笨方法先慢慢调理……”
太子殿下的目光就更不友善了:“所以你的笨方法是?”
“没有没有。”顾寒苏瞬间觉得有股无形的压力袭来,“我采集了月见、云母等几十味药草,浸在汤池里,太子妃每日泡上半个时辰的药浴,坚持一个月看看有没有疗效——”
说到这里,又是诡异一笑,低声凑近,“为了慎重起见,在这期间殿下您一定要清心寡欲!”
最后一丝耐心,在这一刻终于灰飞烟灭。
李玄夜倏地起身:“袁策!”
……
把顾寒苏拖了出去,整个前殿陡然安静了下来。
李玄夜在椅子里坐了一会儿,想了想,他忽然抬手:“袁策。”
“属下在!”
袁策从殿外跑了进来。
“去把赵子仪叫来!”
“……是!”
袁策领命而去。
李玄夜又一抬手:“杨仪。”
“属下在!”又一名青衣侍卫从屋檐飞了下来。
“去请大长公主!”
杨仪一愣:“大长公主??”
没听说过大长公主和殿下有什么交情啊……这大半夜的,有什么事不能留到明天再说吗?
只这一愣,就被主子冷冷一个眼风扫来:“还不快去?”
“是!”
大长公主府和丞相府在东宫的左右街道。
车程恰好相同。
赵子仪坐在轮椅上被推进东宫的时候,长公主乘坐的华盖车,也同一时刻停在了东宫大门口。
****
太子:听说我要吃一个月的素?
第263章 回娘家
鲜花如锦,美酒飘香。
赵昔微坐在宴席上,视线不介意地落在庭外,有一瞬间的恍惚。
外面飞雪漫天。
仆妇站在廊下,有的手里拿着竹竿,小心翼翼地清理屋檐上的冰棱,有的拿了扫帚,埋头清扫石阶上的积雪。
似乎感觉到赵昔微的目光,仆妇们忽然抬起头来,隔着明窗,遥遥一福。
赵昔微嘴角翘了翘。
太子妃的身份还真是好使,赵府上上下下看她的眼神都敬畏了许多……
最奇怪的是,这些人当中,竟然包括徐云娇——
老夫人笑呵呵地声音响起:“微姐儿难得回府和大家团聚,大家都好吃好喝着,千万别拘着自己。”
“是啊是啊,快尝尝这鱼。”二夫人袁氏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赵昔微碗里,又扭头笑道,“三弟媳,我可是一大早就听说了,厨房今天备下了鹿肉。“
三夫人孙氏抿嘴一笑:“听说太子妃要来,特意吩咐了蒋娘子备下的。”
“太子妃,你听听!”袁氏就对赵昔微笑道,“这鹿肉可真是好东西,我们一年到头也就吃不上一口,也不知道我上辈子在菩萨面前拜了多少次,这辈子才能有这么好的口福。”
孙氏打趣笑道:“那二嫂可就拜错了,菩萨不让沾荤腥的呢!”
“就她淘气!”老夫人笑着一点袁氏的额头,“微姐儿现在是东宫太子妃,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这鹿肉算得了什么好东西!”
赵昔微笑道:“祖母您可错了,我还真没吃过呢!”
老夫人开怀大笑了起来,亲亲热热地摸了摸赵昔微的头:“我的微姐儿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会哄祖母开心。”
徐云娇亲自携了赵昔微的手:“来,微姐儿坐我身边来。”
赵昔微笑了笑,大大方方地在她左边坐下。
她倒是真的很好奇……
袁氏这样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对她百般殷勤就算了。
是什么让徐云娇这样骄纵的人,也开始肯放下面子,对她笑脸相迎了?
赵承燕、赵承羽、赵承雅、赵承妙,四姐妹依次坐在三夫人身边。
除了赵承羽只脸色淡淡地吃饭,赵承燕的表现也算得上恭恭敬敬。
赵承雅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天真无邪地盯着赵昔微打量。
孙氏忙一把拉过女儿:“雅姐儿,不可以这样盯着微姐姐看,这样是不礼貌的!”
她是去过东宫的,见识过太子对赵昔微的维护,反而表现有些不那么自在,甚至有些许的紧张。
“我看微姐姐漂亮呢!”赵承雅笑嘻嘻地从母亲怀里挣脱,又蹭到赵昔微面前来:“微姐姐,他们都说你现在是太子妃,太子妃是什么呀?比淑妃娘娘还要厉害吗?”
“雅姐儿——”孙氏忙又拉住她,“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让太子殿下知道了可是要罚你的!”
赵承燕夹菜的手就是一抖,一只筷子啪嗒就掉到了桌子底。
与此同时,赵承羽忽然也呛了一下,连连咳嗽不止。
“怎么了这是?”
徐云娇和袁氏连忙问道。
“没、没没怎么。”赵承燕和赵承羽对望一眼,连连否认。
赵昔微看在眼里,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被李玄夜吓了一顿,这两姐妹都不敢再作妖了。
老夫人笑呵呵的举起了杯:“来,大家陪太子妃喝一小口。”
站在身后服侍的锦绣就笑道:“可不巧呢,太子妃正在调养身子,不能饮酒,老夫人,奴婢代小姐陪您喝一杯。”
老夫人眉头一皱:“微姐儿身子怎么了?病了?”
赵昔微道:“也没什么,就是这两日病症发作了,已经好多了。”
“真的不要紧吗?”老夫人的脸上就有了几分紧张:“太子殿下没说什么吧?”
“说了啊!”赵昔微笑着点头,“殿下知道我被人踢伤的事,很是生气呢!”
“这……”老夫人就是一噎。
徐云娇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中怒火欲燃。
赵昔微笑眯眯的看了徐云娇一眼,不紧不慢地唤了一声:“锦绣,那日太子殿下是怎么说的,我记不大清楚了,你说给老夫人听听。”
“是。”锦绣是个聪明伶俐的,在东宫又跟着学了不少的规矩,察言观色的本事更上了一层楼,只一个眼神就懂得了赵昔微的用意。
当即向前一步,神色肃然地禀来:“老夫人有所不知,太子殿下当时十分生气,不仅说要召见相爷亲自问个清楚,还说……”
“还说什么?”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忙追问道。
锦绣淡淡一笑,心里已飞快地编出了一套说辞:“太子还说,太子妃是他的女人,伤害太子妃就等于伤害太子,伤害太子就等于是伤害陛下。若是太子妃这病症治好了倒也就罢了,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他定饶不了赵府呢。”
她口齿清晰,姿态庄重,这一番话说下来,老夫人脸色顿时惨白。
徐云娇呆愣了一瞬。
赵府上下谁不知道,是她踢了赵昔微一脚。
现在旧事重提,可不就是要给她难看么!
反应过来后,脸上顿时有一抹羞怒闪过,霍然就站了起来:“老夫人!”
赵昔微眨眨眼,嘻嘻笑道:“祖母,大夫人似乎对太子殿下的话很不满呢。”
老夫人立即狠狠瞪了徐云娇一眼:“你给我坐下!”
踢伤人的是你,没道歉的是你,现在你还敢冒头,是嫌府里还不够乱么!?
徐云娇怒气上涌,正要辩驳——
突然就想起了昨日赵子仪对自己说的话。
前天夜里,赵子仪忽然进了宫,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握住她的手,那张让她眷恋的面容上,那熟悉的冷淡疏离全然不见。
“云娇,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微姐儿,我也不求你将她视为己出。可她现在是太子妃,赵府是太子妃的母家,你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大家谁也不能离开谁。从今天起,我从书房搬回来住,以后一心一意地对你好,你别再惦记那些旧事了,行不行?”
她冷哼了一声,嘲讽道:“你还真是个好父亲,为了那丫头真是忍辱负重!”
谁知他并没有向往常那样冷漠相向,而是流露出丝丝哀伤:“徐云娇,你真的要一辈子跟我较劲下去吗?”
第264章 幼稚
徐云娇心尖就是一颤。
她想起了那个下雨天,他跪在海棠花下,脸上也是这样隐隐哀伤。
她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就落下泪来。
她有委屈,有心酸,有嫉恨。
可她仍是不争气地哭着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轮椅上的男人淡淡一笑,伸手轻轻拥住了她。
这是徐云娇生命中第一次被心爱的男人拥抱。
她哭得更厉害了。
似要将这一生的酸楚都发泄出来才肯罢休。
也就是那一夜,赵子仪真的从书房搬了过来。
……
她突然也觉得没那么不甘心了。
脸色瞬间变幻,她堆起一个不算特别真诚的笑容,语气略显生硬地道:“哪里有不满,微姐儿到底是被我伤了一次,说起来还是我有错,太子殿下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好了……”
老夫人眉头一皱,狠狠地又是一瞪。
意思是认错的意思,可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让人不舒服呢!
徐云娇张了张嘴,顿时觉得有些气馁。
算了,她还是不擅长这一套,索性自暴自弃地道:“都是我不好,微姐儿,你要怎么样我都接受。”
老夫人气得心里直翻白眼,脸上却仍是要小心着帮她圆场:“微姐儿,你母亲这几日累着了,她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照顾你父亲,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脑子一时混乱起来罢了。但是你要相信,她没有别的坏心眼,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她怎么敢对太子殿下有看法呢!”
赵昔微无声地笑了笑。
徐云娇有没有坏心眼她不知道,但是徐云娇不敢惹太子殿下是肯定的。
老夫人一边说,一边朝徐云娇使眼色:“你说是不是?”
徐云娇连不迭地应声道:“是是是,老夫人您说得是。”
说着忍不住就打了个呵欠,看起来像是没睡好似的,又慵懒地揉了揉腰,陪笑道:“老夫人,相爷还需要人伺候,儿媳妇就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老夫人巴不得她赶紧消失,连连挥手,“好生照顾着,别给他吃生的冷的!”
“知道了。”徐云娇笑了笑,多看了赵昔微一眼,转身退下了。
不知怎的,赵昔微总觉得,这一眼,有些莫名的得意在里面。
一边忍着性子向她示好,一边又暗搓搓地示威?
徐云娇这个人……
还真是幼稚。
孙氏就也起身告退了。
四个小姐就也识趣地退下了。
袁氏捧了茶,坐在一旁静静地候着。
老夫人这才正色道:“微姐儿,祖母也就不跟你打哑谜了,你现在是太子妃,子嗣是最重要的,身子问题一定要重视起来——”
话题一转,声音就低了下去:“虽说这才成亲也不急,可到明年开春也差不多该有动静了,否则不仅你有压力,就是太子殿下也有压力……”
赵昔微不由脸颊一红。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考虑过……
并不是她抵触,而是她觉得这种事顺其自然就好。
至于太子殿下……
似乎他也不急啊?
老夫人见她神色依稀娇羞,就摇摇头,悄声道:“男人都是图新鲜,头一年是最缠人的时候,你要抓紧机会知不知道……”
赵昔微立时有些尴尬。
咳嗽了两声,她看了坐在旁边的袁氏一眼。
仿若头顶生了眼睛似的,捧着茶的袁氏立即抬头:“微姐儿……”
老夫人就止住了话头,叹了口气。
“玉娘——”情不自禁唤了一声袁氏的闺名,“我还是不想你走的,这些年,你嫁到我们家来,里里外外做了多少事,我就算是闭上眼心里也有数。你在我身边侍奉的日子,比那不成器的东西不知道多了多少……”
“娘……”袁氏也有些动容,走到老夫人面前蹲下,轻轻趴在了她腿上:“我也舍不得您,舍不得这个家,更舍不得我两个孩子……远哥儿就算了,常年跟在他父亲身边,可羽姐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真的狠不下这个心……”
赵昔微端起茶盏,静静地看着这难舍难分的一幕。
倒也不全是演戏,是有八九分真情在里面的。
一个女人,再有心机,再会算计,可摊上骨肉分离的事,到底还是心痛难忍的。
直到袁氏和老夫人哭完了,赵昔微才轻轻地放下了茶盏。
“二夫人,我这里现在有两个计议,你选一条。”
这世上,再好听的话,也挽救不了已经破裂的感情。
她也懒得再绕什么圈子,单刀直入地道:“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和二叔都是别无选择。”
“是啊!”袁氏是个聪明人,顺坡下驴地就接了赵昔微的话,连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是不可能再跟他过下去了!求微姐儿帮我做这个主!”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赵昔微点点头:“第一个,家产对半分割,你仍住在赵府,二叔出去自立门户。”
袁氏若有所思。
可这计议好倒是好,就是想到自己的钱白白的要被他分走一半,甚至他还得用这一半的钱去养那个小寡妇,那可不就等于是她给别人做嫁衣?!
一想到钱,她心里就是火烧火燎的痛。
袁氏追问:“那第二个呢?”
赵昔微继续道:“第二条计议,你带走全部家产,与二叔从此两不相干。”
袁氏眼神一亮。
男人薄情至此,她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只要能把家产全部抓到手里就行!
老夫人眉心就是一黑:“微姐儿,你忘了,裴家还要万两黄金聘礼!!”都让她分走了,裴家那边怎么办?
袁氏顿时也高兴不起来了:“是啊!万两黄金,那不是摆明了要跟我夺家产么?!”
抛开人品不说,赵昔微对袁氏是发自内心的敬佩——这一脚踢开男人、一口咬定家产的态度,还真不是普通内宅女子能做到的。
赵昔微笑着看向袁氏:“二夫人常在外面走动,想必也知道,最近朝廷缺钱——”
“什么?”
看袁氏目瞪口呆的样子,赵昔微就放下了茶盏,拂袖起身:“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二夫人好自为之吧。”
袁氏脸色有点难看,正想开口说什么——
“太子殿下驾到!”
第265章 护短的殿下
赵府上下全都呼啦啦迎了出去。
赵昔微站在最前面,老夫人携两位夫人站在左右,后面是四个千金小姐,周围跪了一地的家仆。
赵昔微有些诧异。
李玄夜突然来到赵府,是有很重要的急事吧?
这时,徐云娇推着赵子仪缓缓而出。
大半个月不见,他气色似乎好了许多,坐在轮椅中,腰背挺直,一身淡蓝色衣袍,干净整洁,没有一丝皱褶。
徐云娇正拿了一件狐狸毛的披风,准备替他披在肩上。
她蹲下身子,系带子的动作有些笨拙,却又十分小心,好似披风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易碎的琉璃。
不知道他说了一句什么,徐云娇忽然瞪了一眼,随后又抿嘴娇笑了一下。
赵昔微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凉凉的。
她从未见过娘亲和他站在一起的样子——她闯入朱雀门拦下他的车轿,他得到消息匆匆忙忙地赶去。
可当晚,娘亲已经奄奄一息了。
……
想得正有些失神,忽然马蹄如奔雷阵阵,一支队伍自长街滚滚而来。
赵昔微蓦然抬头。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天光似在这一刻破开,倾泻了他满身璀璨清晖。
他一骑当先,在离她不过几百步远,便闲闲地勒住了缰绳。
赵昔微忙屈膝一礼:“太子殿下!”
身后赵府众人也就都拜了下去:“见过太子殿下!”
“哒、哒、哒……”马蹄声碎,扬起积雪阵阵,宛如飞花。
他不疾不徐,催马缓缓而至。
“上来。”
赵昔微诧异抬头,就见他半倾下身子,修长手指近在咫尺。
赵昔微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府这一群人也没反应过来。
怔愣之间,他忽然一夹马腹,长臂一捞,已将她拦腰抱上了马背。
“啊……”赵昔微猝不及防,惊呼出声。
李玄夜一手将她抱在怀里,一手执了缰绳,附耳低语:“别怕。”
赵昔微哪是怕不怕的问题!
就算她胆子再大,也没大到能坦然在赵府大门口,当着全府上下和他搂搂抱抱!
“你快放我下来——”她侧过头直往他怀里躲,声音又低又急,“快点!”
李玄夜低低一笑:“抱都抱了,害羞也迟了。”
“……”赵昔微气得不行,忍不住就锤了他一下:“那你快走!”
李玄夜嘴角一勾,戏谑道:“这么急?看来太子妃是真的懂事了!”
两人的声音一字不漏地落入旁人耳中。
训练有素的东宫侍卫,倒是一脸肃穆,神色如常。
可赵府这一大家子人,谁见过这种场面?
立时那脸色就是,红的红,紫的紫,青的青,白的白,总之五颜六色的,精彩极了!
最终还是赵子仪轻轻一个咳嗽打破了这你侬我侬的气氛。
“殿下,前面便是周御史府——”
暗示你再这样小心被御史弹劾。
可劝谏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赵子仪!”他坐在马背上,撩起披风裹紧了怀里的人,似笑非笑地看向坐在轮椅里的男人,道:“你好歹也是一国丞相,什么时候这么怕御史台那帮纸老虎了?”
“再说了,孤对自己的女人好有什么问题?周继仁喜欢弹劾就弹劾吧,叫他折子写工整一点,再叫孤发现一个错字,可就不只是罚俸禄了!”
赵子仪一噎。
周继仁是御史台长官,去年太后寿辰,宫里办宴,李玄夜无故缺席,御史台第二日便写了几千字的一道奏折,弹劾太子忤逆不孝。
结果当夜折子就到了太子手里。
李玄夜把他召进东宫,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出来后周继仁脸色铁青,告了好几天的病假没上朝。
直到后来才知道,向来以细心著称的周继仁,竟然被太子揪出了一个错字。
不过那字到底错没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事成了御史台的一个污点,谁不服的时候都得拿出来反唇相讥一通。
“呵呵”赵子仪干笑了一声,坐在轮椅上把手一拱:“殿下喜欢就好!”
“咳——”不知是气到了还是累到了,一语未完,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相爷!”徐云娇脸色大变。
“这位是徐夫人吧。”李玄夜忽然淡淡唤了一声。
徐云娇正忙着给赵子仪抚背,闻言疑惑抬头:“太子殿下?”
“夫人可真是知冷知热呢!”李玄夜笑了笑,然后一扯缰绳。
白马十分灵性,前蹄一跃,就蹿到了她的脸前。
徐云娇心里蓦地一惊。
黑衣白马,威仪隐隐。
李玄夜信手挽着缰绳,那目光始终淡淡的,落在徐云娇的脸上。
沉默,冷静,如即将出鞘的宝剑。
风雪瞬间转急,四周遍布杀气。
徐云娇睁大了眼睛,忽然想起了锦绣在席间那番话。
不过一步之遥的距离,却仿佛是地狱和人间的边界。
她顿时觉得手脚冰凉:“殿下……太子妃……我……”
赵昔微藏在披风里,听见外头徐云娇语无伦次的声音,唇角溢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
李玄夜……
真的很护短呢。
她正犹豫要不要搂住他的腰,外头忽然响起赵子仪的声音:“微儿不会骑马,殿下还是小心些,别伤着她了。”
语气有些怅然,又有些欣慰。
听得赵昔微心头就是一酸。
李玄夜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就又紧了紧,语气漫不经心,却莫名又带着几分嘲讽:“丞相大可放心,孤的女人,孤必然会好好保护!”
赵子仪明显又是一噎,连连又咳嗽了起来。
赵昔微于心不忍,忙悄悄抓了抓他的袖子,低声嘟囔道:“殿下,我爹爹身上有伤。”
李玄夜松了松臂弯,低头看了看她,嘴角浮现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道:“既然太子妃都发话了,孤岂有不从的道理——”笑了笑,目光殷殷地锁定赵子仪,“伤筋动骨一百天,丞相可千万要爱惜身体。”
“咳咳咳……”赵子仪咳得更剧烈了。
赵昔微忍不住拨开披风,抬头越过他的肩膀看去——
就见徐云娇蹲在赵子仪身旁,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一手拿了帕子替他擦拭额头。
赵昔微只觉得瞳孔被什么东西灼了一下,就猛然收回了视线。
却又撞见李玄夜的目光。
他低头看她,眸光意味深长。
赵昔微一愣,忽地一歪头,滚进了他的披风里。
很尴尬——
他那么隐晦的一句话,她居然听懂了……
李玄夜低笑一声,手掌大力一揉她的脑袋,一抖缰绳:“回宫!”
第266章 纳一百个美人
纵马长街前,飞雪落满肩。
胸膛火热,衣襟含香,让她脸红耳热,昏昏欲睡。
双臂不由自主地就搂紧了他结实的腰身,不过——
他身上的香气今天不一样。
李玄夜喜欢梅花香,清冷淡雅,如雪如风,冷傲得近似于无情。
而现在身上却是又暖又甜,恍若百花争艳,旖旎多情。
赵昔微心头一动,便贴在他胸口深深嗅了一口。
觉察到她的动作,他低头一笑:“怎么?”
赵昔微睨了他一眼:“殿下身上好香……”
娇艳红唇微翘,一双杏眼半眯,眸光幽幽,似嗔还羞。
“哈哈——”李玄夜立时反应过来,忍不住大笑。
执缰的手也松了松,往她腰间用力一抱,使她的身子与自己贴得紧紧地,这才又松了手,笑道:“微儿吃醋了!”
“哪有?”她睨了他一眼,把脑袋再次滚进了他衣襟。
李玄夜只觉得她这模样可爱到了极点,一颗心瞬间软成了一池春水。
“桂子馥郁、桃李浓艳、葡萄醇厚、柑橘甜蜜——”赵昔微听他字字道来,一颗心缓缓沉入海底。
……
正走神,腰上忽然被人用力一搂,李玄夜低头下来,笑道:“微儿想知道吗?”
“什么?”
赵昔微愣愣问道。
他的眸子忽然亮了亮,如银河一般璀璨流光。
毫无征兆地吻就落了下来。
赵昔微瞬间绷直了后背。
繁华长街,车水马龙。
李玄夜这一支侍卫太过耀眼,银鞍白马,锦衣宝剑,行人纷纷侧目,可只一眼,便看出来他的身份不凡,自觉就往旁回避,留出一条宽阔大道。
赵昔微紧张地揪着他的衣袖,根本不敢睁开眼。
唇齿间满是芳香而甜美的味道,似柑橘,似葡萄……
等等,柑橘?葡萄?
赵昔微恍然睁眼。
一声低笑传来,就听见他暧昧至极的声音响起:“微儿已经亲自尝过了,可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赵昔微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一掀披风罩住了发红的脸。
他手掌抚了抚她的后颈,语气温柔低缓:“赈灾事毕,陛下宴饮群臣,赏了西域进贡的果酒,不想却引发美人醋意……”
小心思被人窥破,赵昔微脸上一红,索性假装听不懂他的解释,心虚地转移了话题:“殿下既然忙着宴饮,怎么有空过来接我?”
“顺路而已。”
赵昔微从披风里钻出来,望了望赵府的方向,噗呲笑了出来:“殿下是倒着走,所以顺路吗?”
“微儿真聪明!”李玄夜低低一笑,手指顺着后颈,钻进她的青丝之间,温柔低语:“孤就是故意过来给你撑腰的。孤要让赵府上下都知道,你何等的被孤珍之重之。孤要让他们打心底里的敬你畏你,若是敢对你一分一毫的怠慢,便是对东宫不敬,对整个皇室不敬!”
“李玄夜……”赵昔微只觉得心头似被人狠狠揉了一把,喃喃唤了一声。
“嗯?”
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上来,鬼使神差地,她忽然抬起脸,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李玄夜身子一绷,搂在她腰上的手下意识地就箍紧了。
可美人儿只是这么蜻蜓点水一下。
李玄夜回味了一下,只恨不得立即抱着她索吻一番,可顾虑着要骑马,只好收了心猿意马的想法。
“若以后再回赵府,孤陪你一起,好不好?”
“我一个人也可以的。”赵昔微柔声道,“殿下以后对我爹爹别那么凶了,他身子还病着呢。”
李玄夜冷冷哼了一声:“他对你不好,你还为他说话!”
他的胸膛似火炉,赵昔微伏在他怀里,只觉得舒服极了,半眯着眼睛慵懒地道:“他到底是我亲爹,我要是这样对你爹你也难受啊!”
“我爹?”李玄夜长眉一挑,十分肯定:“父皇不会对我不好。”
出生百日,立为太子;幼龄四岁,亲自教养;年少初成,托以国政。
都说天家无情,可太子殿下却得到了最好的亲情。
沉默了一瞬,他忽然低声道:“自我母后故去,他再也没有立后的想法,也再没对别的女人动过心。”
按李玄夜的标准,赵子仪不仅不是个好父亲,简直不是个好男人……
赵昔微忽然有些好奇,就仰起脸笑眯眯地问:“那要是我死了,殿下还娶别人吗?”
“不许胡说八道!”李玄夜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声音又沉又冷,“有我在,你不会死!”
赵昔微听得翘起了嘴角,嗓音娇娇地道:“可人总得死嘛,要是我死了,殿下也为我终身不娶吗?”
李玄夜忽然手臂一收,冷冷地哼道:“你要是死了,孤马上就纳一百个美人,日夜快活!”
赵昔微伏在他怀里,笑得双肩抖动:“一百个美人,殿下好厉害呢!”
“是啊!孤的厉害……”手掌自后颈滑入,他目光灼灼:“今晚让太子妃好好领教?”
“……”赵昔微立即乖乖闭嘴。
马蹄踏着飞雪,缓缓经过闹市。
茶馆酒肆,人声鼎沸,歌舞升平,香风涌动。
赵昔微从披风里露出半个脑袋,看的眼花缭乱。
目光不经意地一抬,忽然怔住。
对面的阁楼上,一群穿红着绿的女子伏在栏杆上,好奇地朝她这边张望着。
“哇,那位公子生得真俊!”
“俊是挺俊的,就是看起来不好惹!”
“咿——怀里还抱着人呢!快看快看,是个美人!”
“啊,真的是呢!”
“嘶——”倒抽凉气声四起,“一马共骑!”
大魏尚武,民风开放,女子们也不用拘在闺中做针线,经常一起结伴游玩出行。
人群的目光一下子全部聚集了过来。
赵昔微一缩脖子,又滚进了披风里。
耳边传来低笑。
“你还笑!”她把脑袋藏在他怀里,又锤了他一下,“还笑!都是你害的!不准笑了!”
他笑得更畅快了。
赵昔微气得磨牙,手掌贴着他的腰,狠狠捏了一把。
软绵绵的触感隔着衣料传来,李玄夜立即呼吸一窒,绷直了腰身再也不敢动作。
如此明显的反应。
别看他威仪迫人,也不是没有办法治他嘛……
赵昔微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嗯?”
李玄夜手臂一用力,手心按住她的后背,就将她贴上了自己:“你笑什么?”
赵昔微唇角一弯,似一个赢得游戏的小孩,声音又娇又炫,隐隐得意:“人家的软肋在胸膛,殿下的软肋在腰上——”
话音刚落,骏马骤停。
他吸了一口气,双手捉住她的腰肢,语气恨恨:“赵昔微!要不是看你身子不好……”
赵昔微“啊”地抬起头。
他语气一顿,冷冷一哼:“定叫你天天哭着求饶!”
“……”
第267章 雪中漫步
转过一条街,李玄夜左手一抬。
身后跟着的随从立即止步。
袁策从后头催马上来:“殿下。”
“你先带着大家回去。”
“是!”
李玄夜一撩披风,翻身下马。
阁楼上,那群方才还在议论纷纷的女子,忽然就鸦雀无声了。
世人皆爱美,看见美的东西就会心生意念,想据为己有。
但眼前男子却并不属于这个让人敢妄想的范围。
他站在那里,如烈烈骄阳、巍巍山河,璀璨夺目、威仪迫人。
是一种让人不敢造次、不敢直视、不敢肖想的尊贵。
众人屏住呼吸,看见他伸出双臂,掌心朝上,向马背上的女子勾了两下。
女子抿嘴一笑,然后就像飞鸟一般,扑向他怀里。
方才还冷着脸的男人,唇畔忽然绽放一抹笑意。
男的冷,女的娇,这画面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美好。
就见那女子被抱着下了马,然后男子就轻轻牵起她的手,缓步朝前方走去。
……
飞雪满天,十指紧扣,赵昔微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身后有无数目光追随着自己,就转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李玄夜立即察觉到了,也跟着看了过去。
“楼上……”赵昔微的手就挣扎了一下,小声地道,“楼上那些人在看我们!”
李玄夜笑了笑,将她的手掌更加用力地握住,很不在意地道:“看就看吧,我们微儿生得美,让她们养养眼!”
情话动人,赵昔微心底一甜,扬起脸朝他娇娇一笑,提醒道:“她们好像看的是你呢!”
李玄夜连眼神都没给一个,只笑道:“那也是因为微儿美,她们嫉妒我!”
赵昔微笑得一双杏眼都弯了。
她看看他,又看看那群女子,复又看看他。
长眉凤目,高鼻薄唇,身姿风流,仪态清雅。
长在帝王侧,养于庙堂间,举手投足,皆是运筹帷幄的自信气度。
赵昔微以前不理解,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除了招花惹草,让女人天天争风吃醋,到底有哪点好了?
此刻忽然就理解了。
男人骨子里的气度,才是真正让女人痴迷的东西。
就比如李玄夜。
他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甚至还冷着一张脸,可那被权力浸润出来的沉稳、被帝王宠爱出来的强势,全部都融进了他的骨血。
令山河失色,令天地无声,令日月俯首称臣。
好似只要跟在他身边,就永远能被他庇护,再无风雨苦厄。
偏他现在唇畔还挂着一抹温柔笑意。
看似无情却撩人。
赵昔微看着看着,顺势就抱住了他的手臂:“我觉得,殿下比较美!”
李玄夜被哄得心花怒放,面上却仍是不显露分毫,只含笑睨了她一眼:“今天吃了蜜糖了?”
说到蜜糖……
赵昔微不由得扭头,看向了旁边的小摊——
亮晶晶,软乎乎,红似鲜果,娇似春花,用碧玉的小碗装着,上面撒了桂花蜜糖,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一刻钟后,李玄夜望着碧玉小碗里五颜六色的糕点,长眉皱起:“你喜欢吃这个?”
“是啊!我以前经常吃呢!”赵昔微冲他一笑,转脸向着摊贩主人招手:“大娘,麻烦再给我一只勺子!”
“好嘞!”摊贩大娘自赵昔微二人进来,就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看这打扮,这气度,这模样,说不定是什么了不得的贵人呢!
此刻听见赵昔微呼唤,忙回过神来,殷勤地递上来一只勺子:“请娘子慢用!”
“多谢!”赵昔微接过来,正要递给李玄夜。
“等等——”他忽然一抬手,按住了她的手腕,眉头紧皱,看向了那一碗糕点。
大娘立即就觉得双腿一软,惶恐不安地问:“这位郎君,您……”
赵昔微也是一愣,使了个眼神提醒他。
说好的在外面逛逛,难道还要人试毒不成!
李玄夜淡淡睨了她一眼,语气颇为不善:“寒症未愈,还吃冰沙?”
“啊!”赵昔微扶额一叹,苦恼道:“我忘了!”
李玄夜眼神凉凉的,语气更不善了,重复着她刚才的话:“以前经常吃?”
“没有没有!”赵昔微连连摇头,随口道:“这东西可贵了,哪能经常吃!”
“……”李玄夜心中忽地一软,责备的话就悉数咽了回去。
一碗蜜沙冰,也不过几十个钱。
见他忽然沉默,她只当是在生气,就继续解释道:“其实我自己会做呢!但是要冬天才有那么多冰,夏天可不行,所以只能偶尔吃一两回!”
“我也不是故意的!”她抱住了他的手臂,冲他娇娇地道:“是因为以前没有寒症嘛,现在身子不好,我不吃了还不行嘛!”
“想吃可以,我们加热了再吃,好不好?”饶是李玄夜向来很有原则,也看得心中十分不忍。
“好呀!”她立即欣喜点头,“你真好!”
“……”李玄夜瞬间有些无语。
摊贩大娘战战兢兢地端着蜜冰沙下去,内心也很无语……
蜜冰沙就是要吃冰的嘛,这加热吃……
那跟喝糖水有什么两样?
赵昔微却并没有任何抱怨,其实她只是突然有些怀念过去,那种为了半碗冰沙而高兴一天的感觉……
李玄夜看她恋恋不舍地样子,柔声笑道:“等你身子好了,让人给你做酥山,好不好?”
“酥山?”赵昔微收回了视线,两手托腮,盈盈地看他:“暖金盘里点酥山的那个酥山?”
“嗯。“他点头,不以为然地道,“说得天花乱坠,其实就是奶酪加冰沙,灵犀特别爱吃,一到夏天每日都要吃上一碗——”
说着看了看赵昔微,蹙了眉道:“我看是时候也得和太医署说一声……”
赵昔微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
灵犀也是女子,自然也要忌冷的……
就柔声笑道:“你放心,下次灵犀来了我好好劝劝她,叫她注意一下!”
李玄夜会心一笑,亲昵地抚了抚她头发,夸赞道:“我们微儿真是个好嫂嫂!”
赵昔微乐了,娇声笑道:“不如你这个好哥哥!”
“……”这一声好哥哥,李玄夜顿时呼吸一窒,放在她头上的手情不自禁地一滑,就落入了她的后颈。
第268章 紫宸殿一朵娇花
后颈一阵酥麻,赵昔微反射性地侧头避开,羞恼地睨了他一眼。
眸光似水,幽幽含情。
李玄夜自觉失态,手掌虚握,置于唇边轻咳了一声。
赵昔微看得心头就是一软。
她这次寒症发作得厉害,大夫说要静心调养……
说是一到三个月,可谁知道到底要多久才能彻底恢复呢?
李玄夜在情事上缠人,这才静了两三天,他就这么禁不起撩,那以后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心里就“咯噔”一下——
要不晚上还是分开睡吧!
突然有些羞赧了起来……
好在这时,大娘捧着加热好的蜜冰沙,不,现在应该称之为糖水上来了。
晶莹剔透的糯米丸子,加上莲子、花生、红豆,撒上蜜糖和桂花。
香甜糯软,入口滑爽。
赵昔微立即忘了刚才那敏感的小心思,一连吃了好几口,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是甜滋滋、暖乎乎的,舒服得双眸都弯成了月牙。
李玄夜坐在对面,单手支着额头,眸光柔和地看着她。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就把碗推了推,眸子亮晶晶笑道:“你也尝尝!”
李玄夜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把碗又推了回去,面带嫌弃地道:“不吃。”
赵昔微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然后靠近他,悄声问道:“你是不是怕有人下毒啊?可我都吃了大半碗了——”
话没说完,李玄夜忽然低笑了一声。
赵昔微不明所以。
“你想什么呢。”他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耳朵,笑道:“天子脚下,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刺客?”
赵昔微“嘿嘿”一笑,用勺子舀了一勺,亲自递到他嘴边:“那你尝一口嘛,真的好吃!”
语声娇娇,笑意盈盈,李玄夜心神一荡,含笑伸出手——
“撒娇也没用。”推开了她的手,一脸不可侵犯,“我从不吃外面的东西。”
这是什么特殊的习惯……
赵昔微惊讶:“……从来不吃?”
“嗯,从不。”李玄夜十分坚定。
赵昔微还在惊讶中:“那你出远门怎么办?”
李玄夜少见多怪地睨了她一眼,淡声道:“自然有厨师跟着。”
“不论去哪都能带厨师吗?”
“当然。”
赵昔微不可置信:“那要是随便逛逛呢?就像今天这样,你怎么办?”
李玄夜无语:“朝务繁忙,你以为我天天都能在外面逛?”
“……”
皇帝身子不好,朝政大事基本上全落在了太子头上。
李玄夜有多忙她是知道的,每天她还没醒,他就已经去处理政事了。
赵昔微端着糖水,突然有些舍不得马上吃完了……
舀起一粒花生,送入口中吃了,她又悄声问:“你这样多要求,陛下不说什么吗?”
“不说。”
“为什么?”赵昔微瞪大了眼睛。
“因为我是他最宠爱的孩子。”他随手把玩着桌上的茶盏,漫不经心地说道。
赵昔微郁闷了一下。
怎么有人能自信到这种地步?
更让她觉得郁闷的是,她竟然觉得他这种自信很正常……
沉默半晌后,她放下勺子,得出一个郑重其事的结论:“我知道了,你是紫宸殿的一朵娇花!”
“嗯?”李玄夜一挑眉,伸手去捏她的脸颊:“你带钱了没?就敢这样跟我说话?一会你自己结账!”
“疼!”赵昔微捉住他的手,楚楚可怜。
“弄疼你了?”李玄夜忙松了手,紧张地去摸她的脸:“我看看。”
她立即歪头避开,冲他狡黠一笑:“虽然我没钱,可我有你的令牌呢!”
“不错。”李玄夜收回摸了个空的手,连连点头:“亮出令牌,暗卫很快就会来救你!”
“暗卫?”赵昔微揉着脸颊,“什么暗卫?”见他目光悠悠,忽然回过神来,“你给我的那块玉,有这么大的作用?”
“你说呢?”李玄夜扫了她一眼,“赵昔微,你该不会把它当成一块普通玉佩了吧?”
“……”他这一眼,似笑非笑,却莫名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撩拨。
赵昔微忽然觉得脸上滚烫了起来,有些不自然地转开了头。
“说起来,那玉还是你跟我讨要的呢。”李玄夜的轻笑声又响起,“敢伸手问我要东西的,你是第一个。”
“对了——”他笑吟吟地盯着她:“我一直有个疑惑,为什么那时候你胆子那么大,现在对着我却动不动就脸红?是不是做了亏心事?”
“……”虽然明知道他在戏谑自己,但是她还是很不争气地,脸又红了。
当时没有想这么多,现在忽然回味过来了。
簪子、玉佩,互相交换,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定情似的……
若她说当时没有那种心思,也没人会信……
越想就越觉得说不清了,只好心虚地捏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弄着碗里的糖水。
“好了。”见糖水都快凉了,他就收了逗她的心思,拿起汤勺,舀起一勺糖水,递到她的唇边。
“……”赵昔微默默地就着他的手吃了两口。
李玄夜喂食的动作,熟练得令人惊叹。
偏生他气场又太过强势,这股子温柔和冷酷结合在一起的感觉,让四周的人都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赵昔微一边小口地喝着糖水,一边惊讶地想,李玄夜这样被捧在手心娇养长大的太子,竟然也这么会照顾人。
在她印象中,那些养尊处优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骄纵习气,比如徐云娇,赵承羽等人。
而温柔体贴,似乎只有像她这样受够苦难的人才会养成。
她轻轻一戳他的衣袖,问道:“你从小到大有吃过什么苦吗?”
李玄夜一怔,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发问,但还是认真想了想,道:“没有。”
赵昔微追问:“那习武呢?”听说习武十分磨练人的心性!
可李玄夜这回连想都不用想了,笑道:“教我武功的全是高手。”
“那习文呢?”
他睨她一眼:“教我读书的是全是大儒。”
顿了顿,补充道,“除了你外祖父,拒绝做我的老师。”
赵昔微一愣:“为什么?”
她想起上次入宫,皇帝提起这事,语气颇有些不悦。
能做太子老师是无上的荣耀,况且李玄夜天资聪颖,外祖父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我哪知道?”李玄夜放下碗,拿出手帕替她擦拭干净嘴角,这才冷哼道:“我当时才三岁,陛下遍请名儒为我启蒙,独你外祖父推辞不受。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语气颇有些幽怨。
难得见到他也有这种时候,赵昔微不由失笑:“那真是可惜,我要是他肯定就应下了!”
李玄夜勾唇一笑:“是啊!真是可惜!他当时要是应下了,指不定我和微儿从小就认识了!”
说着又去捏她的脸:“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多好!”
赵昔微忙躲开他的偷袭,笑着横他一眼:“那说不定就没有我了呢!”
李玄夜手指一顿,心中陡然泛起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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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调查一下,大家是喜欢一直发糖,还是偶尔来点小虐呢?我要是想虐一虐男主,你们会不会打我……
第269章 黄女红男
雪下了半天,整个长安城白茫茫一片。
临近年关,再大的风雪也阻止不了人们采买年货的热情,车水马龙的喧闹之中,唯有一方天地寂静无声。
临街的小吃店前,老板娘倚在柜子旁,目光一直在一对男女身上打转。
男的俊,女的俏,一个金绣辉煌,一个珠翠琳琅,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天潢贵胄的感觉……
快要被看穿天潢贵胄身份的太子殿下,却在帮小娘子整理衣衫。
赵昔微目光盈盈地看着。
他随手解下自己的披风,罩在她肩头,修长手指一绕,便利落地打了个结。
太子殿下是养尊处优的,这双手,批奏折,掌生死,摄天下。
可整理衣衫这种小事,也做出了运筹帷幄的感觉。
赵昔微看着看着,唇畔那一抹骄傲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地就漾了开来。
他好像做什么都能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不管是低头看书,还是伏案写字,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只要他来做,就透着一股子从容不迫、不疾不徐的气度。
仿佛天生就该执掌天下似的。
赵昔微拢住了披风,杏眼弯弯地看他:“你真是个温柔体贴的大哥哥!”
李玄夜动作明显一顿。
赵昔微立即明白过来,忍不住娇笑出声。
李玄夜捏了一把她的脸颊,又爱又恨地道:“你这没良心的女人,孤这么贴心伺候你,你还取笑孤?”
“没有没有!”赵昔微捂着脸颊,声音柔柔地道:“就是觉得,殿下很喜欢我叫你哥哥!”
“是啊!”李玄夜一挑眉,身子微倾,目光灼热地盯着她,缓缓道:“不如……微儿晚上叫一声好哥哥?”
“……”
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
赵昔微被他撩得脸上通红,正想催促他赶紧离开,忽然迎面走来一名穿着绯红官服的男子,嘴里还嚷嚷道:“花大娘,给我来一碗莲子羹,一碗牛肉面,莲子羹多放莲子,牛肉面多放牛肉,对了再来一碗——”
话语戛然而止:“殿……”
赵昔微忙笑着接应:“唐大人,好巧啊,你也来吃冰沙?”
“啊……是啊是啊!”唐珩何等机智的人物,立即反应过来,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殷勤地道:“赵娘子和夫君一起出来逛街呢?”
在说到“夫君”两个字的时候,他还眨了眨眼,颇有几分得意之色。
这微妙的表情没逃过李玄夜的眼睛,他立即挑眉看了过来。
赵昔微表情一僵。
这个唐珩……
绝对是故意的!
等什么时候有空能见到唐夫人,绝对好好的告他一状!
她“呵呵”干笑了一声,就不留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唐大人,上次给您送的酸菜吃完了吗?没有的话我让人再送你一点?”
可李玄夜显然不想放过她,握住了她的手,似笑非笑地道:“娘子竟然送了唐大人礼物,为夫怎么不知道?”一面说,一面凉凉扫了唐珩一眼。
语气已有几分不悦。
唐珩马屁没拍成,立即觉得脖子一凉,忙解释道:“哪里哪里,这是之前唐某去赵府拜访的事了!”
“哦?我怎么不知道唐大人和赵府关系这么好?”语气更不悦了。
唐珩抬袖擦了擦额头,对太子殿下突然发难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忙朝赵昔微看了过去。
心道我好心帮你牵线搭桥,现在你们成了,你难道就不帮我说句好话?
可只一眼,顿时觉得心都凉了半截。
赵昔微抱着李玄夜的手臂,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唐珩心里委屈得要掉下泪来。
她她她,简直是过河拆桥!
李玄夜眯了眯眼,顿时有无形威仪压来。
唐珩几乎是条件反射式的就觉得膝盖一软,只是残存的理智提醒他,要是暴露了太子殿下的身份,他就更加吃不了的兜着走了。
他有些欲哭无泪地又看向赵昔微。
不会吧,太子妃你你你真的忘了我是怎么帮你的了吗?
“咳……”赵昔微咳了一声,想起之前为了三夫人的事去找唐珩,唐珩也没为难过自己,就有心帮他解围:“唐大人兢兢业业,去赵府也是为了公务!”
李玄夜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但见她打圆场,就也给了几分面子,面色缓和少许。
赵昔微抱住他的手臂摇了摇,笑吟吟道:“唐大人曾经帮过我们,夫君忘了吗?”
一声“夫君”,李玄夜脸色顿时云开雾散,笑道:“娘子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唐珩松了一口气,忙笑道:“哪里哪里,都是沾了您的光,赵娘子才送小人礼物!”
李玄夜一笑:“既然娘子都说了是恩人,那为夫必当要好好报答唐大人一番了。”说着又瞥了一眼唐珩,意味深长。
纵使唐珩最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老狐狸,却也无法从这一瞥中判断出是喜还是怒……
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赔笑:“不敢不敢,在下只是顺水推舟……”
赵昔微在一旁看着都快同情他了。
唐珩明显就是想套个近乎邀个功,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踢到了铁板……
等等……他邀功?
赵昔微只觉得脑子里灵光一现,忽然想起了那本她没翻过的《东宫起居注》。
唐珩该不会是一直在撮合她和李玄夜吧?
电光火石之间,她瞪大了眼睛。
唐珩忐忑不安时,忽然有名青衣男子抬步进来:“唐大人,刚刚……”才说了几个字,就惊得退了一步:“太……”
“崔都侯。”李玄夜一抬手,淡淡扫了他一眼。
崔玉堂立即会意,笑嘻嘻地道:“郎君和娘子一起出来逛街呢?”
“嗯。”李玄夜牵了赵昔微的手,神色十分随和:“崔都侯可是有什么急事?”
“啊……”崔玉堂这才想起正事来,神色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李玄夜,又看了看唐珩,这才迟疑道:“唐大人,请你出去……”
唐珩一双小眼睛更委屈了。
怎么今天一个个的都找他的茬……
还能不能好好吃个面了……
正要说话,崔玉堂又道:“这里的食客都要清场。”
唐珩纳闷地看向了太子殿下:“清清清场?”
太子殿下不是没有暴露身份么,为什么要清场?
李玄夜也皱了眉头。
崔玉堂有些为难,指了指外面的人群:“看到没?”
第270章 护妹狂魔
唐珩伸长了脖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依稀看见一个穿着黄色衣裙的少女:“怎么了?那黄色衣服的女的?”
崔玉堂:“嗯!黄女!”
唐珩忿忿地一扬手:“一个穿黄衣服的女人,你要为她清场?把我赶出去?我的牛肉面还没吃呢!”
“是啊,我说的是黄女!”
“黄女怎么了?”唐珩哼了一声,端过碗,一屁股坐了下来:“我还红男呢!”
崔玉堂重复了一遍,咬牙道:“那是黄女!”
“滚滚滚!”唐珩一筷子夹起了面条,没好气地赶人。
崔玉堂急得脸上都冒汗了,一把按住他的筷子:“我说,那个穿黄衣服的是黄女!”
唐珩不耐烦地挥开了他:“穿黄衣服的黄女怎么了?我说我还是穿红衣服的红男呢!”
崔玉堂一掌就扣住了他的手腕:“那是黄女!”
唐珩气得要炸毛了,正要骂人,突然看见太子殿下面容一冷。
他不由定睛看去——
就见一名穿着杏黄色衣裙的少女,身姿飘飘地朝这边奔了过来。
那黄裙少女在门口站定,笑容如花,朝太子殿下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哥哥!”
“啪嗒、”唐珩的筷子就掉落在了地上。
崔玉堂没好气的替他捡起来,哼声道:“我早说了,是皇女!”
唐珩恨恨龇牙:“我谢谢你啊!”
……
灵犀笑着抱住了李玄夜的手臂,撒着娇道:“哥哥带嫂嫂出来逛,怎么不叫上灵犀一起?”
又朝赵昔微吐吐舌头:“嫂嫂也是,都不告诉我一声!”
赵昔微忙笑道:“不是特意出来的,今天本是出去办事,回来路上有点想吃糖水,才在这里略坐了坐。”
灵犀一听糖水,立即眉开眼笑,就又牵住赵昔微的手:“嫂嫂也喜欢吃蜜冰沙?我听说长安城数这里的好吃,就让崔都侯带我过来了——”
“让他帮你清场?”李玄夜挑眉。
语气听上去没什么两样,就像平常兄妹的对话差不多,可赵昔微仍是感觉到了隐隐的不悦。
李玄夜带她来吃东西,特意隐瞒身份,为的就是不想影响别的食客。
灵犀还毫无察觉,笑着冲李玄夜撒娇:“是啊!”她踮起脚,低声和李玄夜咬耳朵:“是父皇吩咐的,你别怪崔都侯!”
“既然如此……”李玄夜点点头,朝崔玉堂道:“你先回去,灵犀跟着我就行。”
“那太好了,掖门司忙着呢!那我先回去了!”崔玉堂忙拱手一礼,如一阵烟似的就溜了。
一转头,见唐珩还在等着吩咐,就又道:“吃你的面吧!”
“啊!多谢多谢!”唐珩脸色一喜,忙换上了一副干净筷子,哧溜吸了一口面条。
余光却仍在留心着太子殿下这边的动静。
就听李玄夜随口问灵犀道:“喜欢吃什么?”
灵犀就报了几个甜点的名字。
李玄夜淡淡吩咐了店主,又道:“跟我回去,让嫂嫂给你做金乳酥如何?”
赵昔微满脸惊愕:她什么时候会做金乳酥了?
她正嘀咕,手心突然被他大力捏了捏,立即配合他撒谎:“是啊,灵犀喜欢吃的话,嫂嫂给你做啊!”
“好呀好呀!”灵犀笑容满面,立即兴冲冲地拉着赵昔微:“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嗯……”赵昔微笑得有些心虚。
骗小孩子这种事,怎么都让人有点不好意思……
可太子殿下却没有半点愧疚,笑了笑,就牵着赵昔微出了小店。
灵犀跟在身侧,三人并肩而行。
李玄夜温柔地摸了摸被骗人的头:“灵犀乖,告诉哥哥,今天都去了哪里?”
“嘿嘿!”灵犀被哄得心花怒放,想也不想就抖了出来:“我去了延寿坊、光德坊、还有宣阳坊,买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李玄夜“嗯”了一声,突然道:“去宣阳坊,好像要经过顾寒苏的济世堂吧?”
“是……”灵犀想也不想就要回答,却突然听赵昔微咳嗽了一声,就扭头看过来。
赵昔微使了个眼神。
李玄夜十分排斥灵犀和顾寒苏的关系,若这个时候让他知道灵犀出宫是专门去找顾寒苏玩,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灵犀虽然个性单纯,却也不傻,立即明白了赵昔微的意思,讪讪笑道:“哥哥想多了,我就是路过而已!”
李玄夜凉凉地睨了赵昔微一眼。
虽然脸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但赵昔微还是从他的眼底读到了警告的意味。
“是吗?”李玄夜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然后闲闲一抬手。
袁策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就钻了出来:“殿下!”
“备车,接公主回东宫。”
“是!”袁策领命而去。
他吩咐完,又含笑看向灵犀,道:“前几日顾寒苏来东宫,给你带了一盒山楂糖酥,我还没来得及给你——”
“真的?”灵犀眸子一亮。
“嗯。”李玄夜点头:“那山楂少了一味苏合,吃起来口感差很多,顾寒苏说下次再补上,要不等下次再给你吧?”
“不不不!”灵犀立即上了当,笑嘻嘻道:“我今天去济世堂,拿了不少的香料,哥哥把糖酥给我,我让御膳房的人加上香料就行了!”
李玄夜沉默了一瞬。
赵昔微心里一紧,忙去看他的神色。
眸光微凉,薄唇紧抿……
一看就是要翻脸的前奏了!
可那边灵犀还在兴高采烈地掰着手指头:“……顾大夫给了我好多珍贵香料呢,都是可以吃的那种!对了,嫂嫂,你会做酥山吗?我留一点香料给你做甜点好不好呀?”
“灵犀!”李玄夜突然唤了一句,声音低沉冷静,听着格外让人感觉有压力。
灵犀乖乖巧巧地应了:“哥哥?”
“殿下——”赵昔微又咳了一声,手指轻轻捏了捏李玄夜的手心。
李玄夜微不可闻地冷冷一哼,正要说什么,袁策驾车到了。
……
一路相安无事,回到了东宫。
赵昔微安排了人去做金乳酥,自己则拿出两个橘子,仔细地剥了皮,用甜白瓷的小盘装了,端到灵犀面前:“公主先吃点水果!”
“谢谢嫂嫂!”灵犀冲她甜甜一笑,“我还想吃上次你做的那个果茶!”
“好。”赵昔微柔声笑道,“你喜欢吃,嫂嫂天天给你做,好不好?”
灵犀开心得扑进她怀里,娇声道:“你真是个好嫂嫂!下次我们一起出宫玩好不好?”
李玄夜换了衣服出来,冷冷一笑:“你还想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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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犀:为什么哥哥可以谈恋爱我却不可以?
太子:不准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