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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氏春秋全文阅读

作者:林家成     玉氏春秋txt下载     玉氏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七章 公子出的手段

    一阵沉默过后,公子出的声音传来,“日后,府中有宴时,不可随处走动。”

    天啊,他不会连吴袖与人通奸的事也知道吧?

    玉紫嗖地一下,抬起头来。

    公子出对上她睁得圆滚滚的双眼,莞尔一笑。他温柔地抚上她的眼睛,低低说道:“今晨,众人在北角花园处,发现了二具剑客的尸体。其中有一人,是太子夫人吴袖的贴身剑客。据有司判断,他们是昨晚戊时后三刻,被人刺杀。”

    戊时后三刻?

    玉紫僵住了。

    她突然记起,自己撞到吴袖与那人通奸时,也是戊时后三刻!对了,那个吴袖的贴身剑客,是不是就是给通奸的两人放风的?天啊,竟有两个放风的剑客,在自己离开的同时,被杀了。

    真是好巧,好幸运啊。

    上苍对她真是不错。

    玉紫想到这里,忙不迭地点头,连连说道:“然,然,妾再也不敢了。”

    公子出却是低低一笑,笑声中,他的右手,顺着她的唇瓣,缓缓向下面摸去。

    他的手,慢慢移到玉紫的颈项。

    感觉到他大掌地移动,玉紫的小心肝,又不受控制的胡乱跳动起来。

    那大掌停在了她的颈上。

    突然间,他以掌当剑,在玉紫颈上轻轻一砍!

    “啊!”猝不及防之下,玉紫惊叫一声,差点一蹦而起。

    公子出笑了。

    他眯着双眼,笑声很温柔,“玉姬,你可是我公子出的姬妾,若被他人胡乱给杀了,那会很不好玩的。”

    岂止是不好玩?简直是非常非常的可怕!

    玉紫忙不迭地点头应是。应着应着,她的声音一哑:他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昨天晚上,那两个放风的剑客,已发现自己了?他们还准备杀了自己?可就在这时,他们自己反而被杀了?

    是公子出的人杀了那两人,保护了自己?

    玉紫嗖地一下,抬头看向公子出。

    这时,公子出已起塌离开,他颀长俊挺的身影,仿佛是耸立寒风中的劲松。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目光温柔地看着玉紫。

    对上玉紫的双眸,他嘲弄地一笑,说道:“刀币拿来了,姬不要么?”

    玉紫这才发现,一个侍婢捧着一托盘的刀币,正站在自己身后。

    刀币啊!满满一托盘的刀币啊!黄灿灿的刀币啊!终于,我有了自己的私产了。

    玉紫伸手接过,她的心还处于强大地冲击中,脑中还是迷迷糊糊的,得到刀币的欢喜,便没有那么强烈。

    玉紫把托盘放在一旁,朝着公子出跪下,额头点地,感激涕零地说道:“谢公子相救之恩。”

    公子出没有回答。

    他越是不吭声,便越是坐实了玉紫的猜测。玉紫心惊肉乱了,她忍不住再次谢道:“公子之恩,妾没齿难忘!”是了,必是公子出的人杀了那两人,那是警告啊,他用这样的方式,警告吴袖和她的奸夫,这是他公子出的地盘,她玉紫,是他的女人!

    见公子出依然没有出声。玉紫抬起头来,她看到的,是公子出扬长而去的背影。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玉紫傻傻一笑。才笑了两下,她便伸手在自己脸颊上一拍,嘀咕道:“云泥之别,河汉之远,你心跳个鬼?”

    她刚说到这里,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笑声。玉紫一回头,几个侍婢便都低下头,收起了笑容。

    玉紫连忙站起,把托盘里的刀币倒入袖袋中,曼步向寝殿走回。

    得到了五百刀币,玉紫睡得很香,很香,那真是特别的沉实。

    她是被人摇醒的。

    迷糊地睁开眼,玉紫对上了冷着脸瞪着她的公子出。

    这时的公子出,仅着一袭白色的亵衣,襟口松松挽就,宽阔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他长发散在肩膀上,俊美的脸上,带着睡意残存的慵懒和红晕。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嘴唇却有点嘟起。

    总是微笑着的公子出,这时却一脸孩子气地恼怒。

    仅有的一盏牛油灯下,一个侍婢摇着玉紫的肩膀,她朝恼怒的公子出看了一眼后,转向玉紫问道:“玉姬,你刚才梦到甚么?”

    我梦到什么?

    玉紫傻呼呼地看着他们,摇了摇头,咕囔道:“我没有做梦。”

    另一个侍婢笑了,她声音清脆地说道:“姬刚才大叫大嚷,骂着公子呢。”说着,她朝公子出瞟了一眼,见他没有生气,便又补充道:“公子睡得好好的,都被你吵醒了。”

    玉紫睁大了双眼,迷糊的大脑已完全清醒过来。

    那侍婢只笑了一下,便连忙收声,说道:“姬在梦中直是叫嚷,说公子偷了你藏下的黄金!”

    “不可能!”玉紫果断地说道,“我还没有赚到私房钱呢。”

    “哧——”另一个侍婢忍不住也笑了,她连忙伸袖掩嘴,曼声回道:“姬叫得可大声呢,把我等也吵醒了。姬在梦中说,公子无所不知,很是糟糕,你的黄金藏在哪里,他一定也看到了。以后一定要小心了再小心,绝对不能让公子把你的黄金偷了去。”

    她说到这里,朝呆若木鸡的玉紫看了一眼,忍着笑续道:“姬唤得大声,连剑客也惊动了。而且,而且,姬后来一个劲地叫,公子偷了你的黄金,偷了你赚下的几百斤金!”

    。。。。。

    玉紫真不明白,她平时也不怎么说梦话的。就算,今天对公子出的无所不知深有体会了,胆战心惊了,就算当时,她是有过把黄金藏紧一点的念头,可那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它怎么就入梦了呢?

    入梦也就罢了,怎么能当着公子出说梦话呢?

    玉紫对自己实在气恼。

    这时,衣摆转动的声音传来,却是公子出朝床塌走去。

    只着玉白色亵衣的他,身姿挺立,墨发披垂,如诗如画。

    玉紫发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连忙低着头,小步走到公子出的塌前,慢慢跪下,额头点地,喃喃说道:“妾又犯错了,求公子勿罪。”

    西西索索卷起被塌的声音传来,公子出没有理她。

    玉紫苦着脸,又说道:“妾,毛病多多,口无遮拦,求公子将妾另外安置,偏远之所亦可。”

    见公子出还是不理,玉紫又说道:“妾。。。。。。”

    这次她才开口,公子便冷冷地命令道:“闭嘴!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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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我许你为夫人

    这是命令,是对所有的人命令。众侍婢同时一福,慢慢退出。玉紫也抬起头,响亮地应了一声,“诺!”

    公子真是大人大量啊,他已不打算计较她的梦中胡话了。

    这一次,玉紫真的很郁闷。以前她犯了错,也还情有可原,可这一次的梦中胡话,确实太过离谱。

    她深深的忏悔了,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能活到现在,真是公子出大人大量啊。

    幸好,这是一个不以言论获罪的时代,幸好幸好!

    第二天早晨起来时,玉紫一醒来,便向正在着衣的公子出看去。

    这一看,她对上了公子出兀自有点恼怒的目光。这目光,吓得她连忙低下了头。

    更让玉紫郁闷的是,公子出走后,韩公主便蹦蹦跳跳地跑来,她一见到玉紫,便纵身一扑,紧紧抓着她双臂,格格笑个不休,“玉姬,玉姬,你可真是有趣,真是好玩呢。大家都在说你呢,格格。”

    韩公主的格格欢笑中,一个响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玉姬,公子令你随侍。”

    “诺。”

    玉紫连忙站起身,在韩公主撅起嘴,把玉紫的草枕一根根扯出,拧成几截,扔到地下时,快手快脚地换过姬妾的衣袍,走了出去。

    公子出已上了马车。

    玉紫轻手轻脚地爬上,她朝他小心地看了一眼,悄悄地缩到一角,蹲下。

    玉紫刚刚蹲下,公子出冷笑的声音传来,“玉姬,你本不惧我,何必做出这种种敬畏表情?”

    玉紫低下头来,她绞着双手,想了想,才回道:“妾,实是畏的,敬的。奈何到得梦中,一切由神魂做主,妾。。。。。。”

    她解释不下去了。

    公子出盯了她一眼。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道:“玉姬,”

    “然。”

    “过来!”

    玉紫磨磨蹭蹭来到他腿边跪坐好。

    公子出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发。

    他的大手,在她的秀发上轻轻摩挲着,玉紫等了好久,也不见他开口,便悄悄抬头看去。

    却见公子出剑眉紧锁,侧头看着外面,那总是挂在脸上的笑容,再次消逝了。

    看着这样的他,玉紫反而有一种踏实的感觉。她总觉得,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马车稳稳的前进。

    他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时间流逝中,玉紫开始走神了。她望着车板的纹路,又苦苦寻思起来:做个什么生意,能在三个月中取得十倍利呢?

    寻思了一阵后,玉紫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在她头发上抚摩地动作一顿,公子出低沉的声音传来,“因何叹息?”

    玉紫低着头,老实地说道:“妾正在想着,如何才能在三个月内,把十金变成一百金。”

    公子出沉默了。

    就在玉紫以为他不会说话了的时候,他低低说道:“财利之事,小人之道。姬一妇人,何必如此?”

    玉紫连连摇头。

    她刚想反驳,公子出一句话,令得她惊住了。

    他抚着她的头发,低而温柔地说道:“玉姬,回后苑吧,我许你为夫人。”

    我许你为夫人!

    我许你为夫人。。。。。。

    轰隆隆的震荡中,玉紫张了张小嘴,慢慢地抬起头,看向公子出。

    她看到的,是公子出的侧面。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马车外的风景,似乎刚才的话,并不是出自他的口中。

    这样的他,反而让玉紫感觉到了他的真诚。

    他,许我为夫人。。。。。。

    一抹说不清道不明地欢喜,涌出玉紫的心头。

    他,是不是,对我有好感的?

    玉紫的心,砰砰地乱跳起来。

    她晕红着脸,一动不动地靠在他的腿边。这个时候,被她忽略的一切,都变得明晰起来。

    那放在自己的头顶的大掌,是如此温热,温热得她仿佛听到了那手心血管博动的声音。

    他的心跳,也是那么强劲有力,在这狭窄的马车空间中,竟是如此动听,如此清晰。。。。。。

    成为他的夫人哈。

    从此后,不再风餐露宿,从此后,与他荣辱与共,从此后,不会有食客和游侠儿,轻易地把她诛杀。

    从此后,可以为他生儿育女。

    她所需要做到的,只是容忍别的女人与她一起拥有这个夫君,她只需要在他宠爱时,好好留着那份宠爱,尽快为他生一个儿子保住地位。她只需要在别的夫人,或是他的正妻要迫害她时,防上一防。她只需要在他的恩爱不再时,有一个儿子可以养老。她只需要担心他的地位不保,性命不保。只要他的地位在,性命在,她的荣华便在。。。。。。

    玉紫慢慢地闭上双眼:不,生命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活一世不容易,若只是为了活下去,人与动物又有什么区别?

    不,她要活得像她自己!她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博一博,她只想着,就算老了,丑了,病了,就算她没有生儿子,也可以养得活自己,可以不怕任何人迫害,可以不看任何人脸色。

    青春不是用来挥霍一空的,而是用来拼博的。拼一个心的自在,拼一个死而无悔。

    “格支格支”的马车滚动声中,玉紫久久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便是回答了。

    公子出微微转头,他朝玉紫盯了一眼,嘴唇一扬,露出一抹嘲弄地笑容来。只是这次的笑容中,多多少少有点恼怒。

    他转过头去,继续认真地看着风景。

    马车越走越远,

    玉紫感觉到公子出的气息越来越冷后,悄悄地向旁边退了退。

    慢慢的,她退到了马车的另一边,掀开车帘,玉紫好奇地朝左右看去。

    出现在她视野中的,是两队五十人左右的剑客。马车正在行走的,是一处处农田。现在田中一片荒芜,抬头看去,满山满野都是苍茫一片的空寂。

    咦,马车怎么走在这么偏远的地方了?

    在玉紫的诧异中,马车停了。

    看到公子出下了马车,玉紫连忙跟上。剑客们也下了马,筹拥着公子出,走过蜿蜒的田间小道,向山野中走去。

    这山不高,一条踩出来的小路弯了几弯后,延伸到山的尽头。

    玉紫每次跟公子出出门,走的都是石板路,去的豪奢华第,她还真弄不明白,公子出带着她,来这种荒山野岭间做甚么?

    这山间小路上堆着厚厚的杂草,泥土地上沆沆洼洼,还堆积着昨晚所下的雨水。

    不过,这一行人,穿的都是鹿皮和牛皮做成的鞋履,地面虽湿,却不会弄脏他们的脚。

    特别是公子出,他明明一袭淡蓝色,几乎拖到地上的袍服,可不管他怎么走,那泥土雨渍,不会有半点沾上他的衣袍。

    玉紫不知道,传统的贵族,对于走路,都有培养的。

    如此走了一个时辰后,玉紫已有点气喘吁吁了。她朝公子出看了一眼,发现他俊美的脸上,依然是一派沉稳,难不成,他与这些剑客一样,也会功夫?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山顶上。

    山顶上,无数竹子和四季常青的松树掩映下,几幢茅草屋出现在玉紫的眼前。

    见到那茅草屋,公子出加快了脚步。

    他来到了草屋外。

    朝着里面深深一揖,公子出朗声说道:“赵公子出,求见虞公。”

    一阵鸡叫声传来。

    鸡叫声中,草屋的一扇木门‘吱呀’打开,一个十二三岁的童子走了出来。

    这童子,穿的是普通庶民常穿的葛布深衣。他径直走到草屋前的木栏栅边,双手攀在栏上,他睁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朝公子出打量了一番后,朝身后叫道:“老师,这公子出好大的派头呢,不但带着一妇人,还带着几十个持剑的匹夫。”

    童子的声音一落,公子出已经笑了起来,“此言差矣,虞公名扬天下,出当以国士之礼前来求见。我身边妇人,身后剑客,皆非庸人。”

    他的意思是说,他的派头大,身后的人都不凡,才能表现他对虞公的重视。

    公子出在提到‘我身边妇人’几个字时,似是无意的顿了顿,无形中,便强调了玉紫的存在。

    那少年转头看向玉紫。打量了几眼后,少年诧异地问道:“这妇人,并无出众之处。”

    公子出笑而不语。

    那少年兀自盯着玉紫,突然,他转过头叫道:“老师,这妇人目光炯炯,举止雍雍,似与别的妇人不同。”

    茅草屋中没有声音传来。

    那少年又围着玉紫转了一圈,盯着她因劳作而较粗糙的小手一眼,转身朝草屋中走去。

    不一会,他走出来了,盯着玉紫,少年说道:“兀那妇人,且上前来,我师有言询问。”

    玉紫朝公子出看了一眼,见他低眉敛目,面无表情。只得上前走出几步,来到少年身侧。

    她朝着草屋中盈盈一福,脆声说道:“妾,见过虞公。”

    茅草中,传来一个沙哑浑浊的老者声音,“你一妇人,也能得到公子出‘皆非庸人’的评语?”

    玉紫这时候,已经明白过来,公子出是来招贤人的。而她自己,现在代表的是公子出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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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回答

    玉紫盈盈一福,脆声回道:“妾是不是庸人,公一问可知。”

    草屋中老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一止,他哧哧连声,“嬴出,你带这妇人前来,是激我乎,激我乎?”

    公子出微微躬身,应道:“出,不敢。”

    “咄!”

    屋中老人重重地唾了一下后,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

    咳嗽过后,他向玉紫喝道:“兀那妇人,老夫问你,赵国所惧者,何国也?”

    这人一开口,问的居然是这等国家大事。

    玉紫微一沉呤后,朗声应道:“妾,不知也。”

    “哈哈哈哈。”

    在屋中老人放声大笑时,玉紫清脆地说道:“然而,妾以为,赵所畏者,必是赵之所邻诸国。”

    老人的笑声一哑,他问道:“为何如此说来。”

    玉紫恭敬地应道:“有所谓,卧塌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玉紫这话一出,公子出迅速地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玉紫还在说道:“只有邻国,才可取对方之土地壮已,取对方的子民充已。土地子民,立国之根本。因此妾以为,赵所畏者,强邻也。”

    茅草屋中,安静下来了。

    这时,公子出低沉的声音传来,“玉姬,退后罢。”

    “诺。”

    玉紫刚刚退到公子出的身侧,草屋中老人疑惑的声音传来,“嬴出,这妇人出言不凡,师从何人?”

    公子出微微一笑。

    他上前一步,躬身道:“禀虞公,妇人之师,自称砑山老叟。出逃亡时,叟离我而去,他曾有留言:天下之士,唯虞公还可入眼。余者碌碌,都是欺世盗名之辈。”

    茅草屋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片刻后,那老人嘶声说道:“砑山老叟?不曾听说过。”

    老人刚说到这里,叹息道:“天下如此之大,能人辈出,砑山公知道世上有老夫,老夫却不知道世上有砑山公。老夫见识鄙薄啊。”

    他声音一提,问向玉紫,“女娃子,老夫此生,还可与你师傅一见否?”

    玉紫上前一步,清声回道:“妾一妇人,虽唤他为师,他却从不肯认妾为徒。公所言,妾不能答。”

    茅草屋中,又是一阵咳嗽。

    咳嗽声中,那老人喃喃说道:“‘卧塌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此言,是你师傅所说?”

    。。。。。“然。”

    “豪哉!”

    那老人响亮地感慨道:“恨不能一见。”

    听到茅草屋中咳嗽加剧,那少年走了进来。

    不一会,少年的声音传来,“公子出,你们回去吧。”

    “出,敢不从命。”

    看着公子出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玉紫连忙紧走几步,跟上了他。

    这时,一个剑客低声问道:“公子,虞公似乎意动了。”

    公子出点了点头,淡淡笑道:“他会来的。”

    这时的玉紫,落后公子出半步,时不时的朝他瞅上一眼,玉紫心里想道:这人,把假话说得跟真话一样!

    转眼,她又想道:我总算对他有点用了。

    这想法,让她着实欣喜。

    只是这种欣喜中,多多少少有着心惊。那老人地问话,恰好是她知道的。上一次,她对公子子堤献策,便是因为想到了“远交近攻”四个字,这一次老人地问话,实际上还是这四个字。

    难不成,上次她对公子子堤所说的每一句话,早就传到了他的耳中?老人会问她什么话,他早就心里有数?而他也知道她能回答老人地问题,所以带她前来?

    这时刻,玉紫突然想起几个字,“仰之弥高,望之弥远’,这个公子出,当真令人敬畏。

    一行人来到山脚下,重新上了马车。

    一回到马车中,玉紫连忙烧起炭炉,煮起酒水来。

    当她忙个不亦乐乎时,公子出低沉的声音传来,“‘卧塌之侧,岂容他人酐睡?’此话大善!”

    他直视着玉紫,笑如春风,“玉姬此话,从何得来?”

    玉紫一愣。

    她张了张小嘴,还在措词时,公子出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不必瞎编了。”

    玉紫一噎。

    公子出闭上双眼,喃喃说道:“‘卧塌之侧,岂容他人酐睡?’‘卧塌之侧,岂容他人酐睡?’此话听来,怎地如此悦耳?”

    玉紫暗中翻了一个白眼,想道:那是因为,这话说到你的心坎里了!

    这时,酒开的‘咕咕’声不断传来。玉紫连忙跑到炭炉旁,斟酒换火。

    在她的背后,公子出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

    马车格支格支中,外面已是越来越热闹。

    终于回到闹市中了。

    玉紫透过车帘,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忙忙碌碌的行人,兀自在想着:我要做个什么生意呢?

    这时她经过的街道,是另一条允许摆地摊的街道。这时的集市,喜欢集中,如贩盐的,治铁的,制陶的,都有各自的聚集地。

    在这样的地方,一般会允许普通的,小打小闹的老百姓摆地摊,也就是所谓的庸工。

    如玉紫眼前的这条街道,便是纺织品的集中地。每家店铺前,都挂有旗帜,而那旗帜,便是染成各种颜色的丝绸,锦缎,纹帛等物。

    至于那些摆地摊的,多半是麻布,葛布等便宜物事。

    杂在这些纺织品中,还有一些贩买草席的,贩买草鞋的庸工。

    街道中的行人,在看到公子出的马车过来时,纷纷向两侧退去。

    四匹白马拉动的马车,缓缓向前,在马车的两侧,五十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剑客,所散发的威严和杀气,足以令得所有人侧目了。

    在众人地频频打量中,一个游侠儿捅了捅同伴,叫道:“亚,快看,快看,那是赵公子出呢!前呼后仰,美姬相伴,真大丈夫也。想我等也是公孙,怎地便落到了如此地步?”

    葛衣已经破旧,满脸风霜憔悴之色的亚抿着唇,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富贵自有时,不必艳羡他人。”

    那游侠儿还在眼巴巴地瞅着公子出的马车,以及马车里,跪在公子出身边,正四下张望的玉紫。他喃喃说道:“我也是公孙啊。本当坐马车,拥美姬,剑客相随,一声令下,累尸如山的公孙啊。这可恨的郑人,若不是他们灭了我的家国,我也是堂堂一国公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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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以一博十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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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转过一条街道,便来到了“百工居肆”,也就是个体手工业者聚集的街道。这时的手工业者,统称百工,他们的制成品,便在肆上贩卖。

    玉紫一路看来,摆在道旁的,都是一些马车和牛车的部件、各类动物皮革、精美的陶器、铜剑和铜钟,木器棺材之类。

    走过这条鱼,又是临淄城鼎鼎大名的鱼市,渔民们捕获的鱼,都集中在这里贩买。

    而在这所有的繁华街道,都有玉紫所开的浆店。望着浆店前挤挤拥拥的人群,玉紫不由脸露得意之色,向公子出看去。

    公子出朝玉紫瞟了一眼,便明白了她的心意,他嘴角扬了扬,却没有加以理睬。

    突然的,玉紫低叫一声。这叫声中,充满着欢喜,得意。

    公子出盯向她,问道:“何事欢喜?”

    玉紫这时已经眯着双眼,朝着自家的浆店左瞧右瞧,听到公子出地问话后,她得意地笑道:“妾,已有了生财之策。”

    公子出挑了挑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玉紫。

    这时的玉紫已是心思浮动,根本没有心情与他多说什么。她搓着双手,几次想要令得马车停下,想跑到浆店中看一看,可她的那两个随身剑客,并没有跟在身边。这些市肆中,到处都是游侠儿,她还真有点害怕。

    在玉紫坐立不安中,半个时辰后,马车驶回府中。

    玉紫向公子出告罪一声后,纵身跳下了马车,急急向前走去。

    望着她大步流星的背影,公子出眉头微扬。

    玉紫径直找到了嬖人管事,劈头问道:“我需要仆役,可有?”不等嬖人管事回答,玉紫便说道:“愿雇佣之。”

    雇,那是要花钱的。

    嬖人管事点头道:“有。”

    玉紫笑了笑,叉手道:“请君召来。”

    嬖人管事挥了挥手,令那壮汉前去唤人。

    不一会,十名仆役出现在玉紫面前。

    这些仆役,有老有少,有强有弱,他们大多是奴隶,或奴隶出身的嬖人,在对上玉紫的目光时,都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玉紫围着他们转了一圈,问道:“有熟知临淄百工的么?”

    一片沉默中,一个老人向玉紫叉了叉手,道:“小人或能。”

    玉紫点了点头,道:“你去请几家善制陶碗的百工前来见我。”

    “诺。”

    玉紫又看向另外几人,问道:“有曾为疱丁者乎?”

    这一下,半晌没有人吱声了。

    玉紫皱起眉头,向嬖人管事说道:“我需二百名疱丁,如何能得?”

    嬖人管事惊住了,众人都惊住了。管事诧异地叫道:“二百数?怎可有这般多疱丁?”他摇了摇头,道:“府中疱丁各司其职,姬如要使唤,或可抽出二位。”

    玉紫点了点头,道:“此事易办。烦请管事替我找来三百闲杂妇人,需手脚齐全,耳聪目明,我愿雇用她们。”她说到这里,从怀中掏出五十刀币塞到管事手中,看着他的眼睛,徐徐说道:“以君之能,找到这些妇人不过一日之功。这些钱币,愿雇君一日。”

    临淄城中,聚集了大量的外来人品,以及一些流浪至此的庶民。不说别的,就连那隶舍中,妇人也是大把的有。何况,玉紫的要求中,并没有点明要美人。最重要的是,玉紫所说的是雇用,也就是说,她请的人是会给工资的。

    嬖人管事向她躬身一礼,道:“二百妇人,不过一呼既至,当不得姬五十刀币。”说罢,他把三十刀币还到玉紫手中。

    玉紫哈哈一笑,她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个老人,还挺有点意思的。

    众人分头行事。

    看着玉紫离开的背影,公子出抚着下巴,喃喃说道:“她又想做甚么?”

    玉紫在两个剑客的筹拥下出了府门,她是径直向自己开的浆店中走去的。

    二百家浆店,要走遍还不容易,玉紫叫了父亲,与他分头行事。

    玉紫来到最近的一家浆店,浆店正是生意火旺之时,五六个人挤在石台前,争先恐后地扔着刀币买浆。不远处,还有两人在向这边走来。

    每间浆店,玉紫各设置了两个店员。看到这两人忙得不亦乐乎,她便悄悄地退到马车上等着。

    足足等了一刻钟,店中才稍稍清净一下。

    玉紫连忙跳下马车,大步走近。

    看到她走近,两个店员先是一怔,转而,另一个见过玉紫的,连忙叉手行礼道:“小人见过玉姬。”

    玉紫点了点头,她朝约有二十平米的浆店看了看,问道:“如今,你们每日贩浆,需用大豆几何?”

    一店员道:“二十葫芦。”这时,还没有统一的称量工具,因此这人答的是葫芦。玉紫把那葫芦放在手里掂了掂,估莫一葫芦的大豆,在二斤左右。

    她又问道:“每日磨浆所剩之渣,何用?”鲁班发明的磨盘,对于时人来说,是用来磨麦面稻谷的。用它磨大豆,是从玉紫开始。所以这些人,还真的不知道磨豆浆后剩下来的渣子有什么用。这,还是一个没有豆腐的年代。

    两人店员面面相觑,一人说道:“渣?无人吩咐有用,弃之于侧。”说罢,他朝着屋后面的垃极堆里一指。

    真是浪费。

    “善。自既日起,所有豆渣都留下来,我有用处。”

    “诺。”

    玉紫朝店里面走去。她朝每个角落细细地瞅了瞅后,命令道:“把店扫净。”

    这命令,她以前也一再重申过,两店员有点怕她责骂,低着头讷讷应是。

    转了一圈后,玉紫便向下一个店面走去。

    二百家店面,父女俩足转了一天才转完。

    这一天,玉紫还抽空回来,向制陶工要了数千只陶碗,当然,她买的是最便宜的那种。

    除此之外,她还找一个泥土匠,恶金(铁)匠,分别订制了二百个土灶,二百口铁锅。同时,她还囤积了大量的盐。

    到得这时,她手中的五百刀币,已经用得一干二净,公子出给的十金,也用出了二金。

    做完这一切后,玉紫便忙着对嬖人管事找来的三百个妇女培训。她的培训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告诉她们怎么使用铁锅炒食。那炒的食,自然便是豆渣了。当然,这炒豆渣,是不会放油的。

    玉紫记得,她小时候,家里很不富裕,她的母亲曾经把豆渣放盐,炒了来吃。这种豆渣炒熟后,闻起来有一股大豆芳香,吃起来口里干干的,很饱肚,不过味道真有一般般。

    用了七天,玉紫把一切准备好后,这三百个妇人,便带着灶台,铁锅,加入了二百家浆店中。与此同时,所有的浆店,在“美浆”的旁边,另添了一面旗帜,那旗帜上写着,“饱腹之食。”

    这一天,整个临淄的小商小贩,庶民游侠们,惊奇地发现,那处处都有的“美浆”店里,提供一种炒得香喷喷,热腾腾的食物,那食物松松散散的,很便宜,一陶碗只要一个刀币,如花三个刀币,就可以吃四陶碗。

    而且,这种食物,若是配上美浆一起饮用,那感觉真是回味无穷啊。

    第一次尝到炒食的临淄人,正如玉紫所料,在短短的半个月内,便喜欢上了她提供的这种豆渣饭。

    豆渣地出现,也带动了浆地销量,不过半月,玉紫所经营的二百家店面,不分上午下午,都是人声鼎沸。

    这个时代,餐馆都极少,更别提豆渣饭这种价格极其便宜的快餐了。平素,这些庶民都要在家里用过早餐才出来做工,做了一天,直到太阳西下了,才回家用晚餐。而那时,不管男人女人,都已饥肠辘辘,疲惫不堪了。

    豆渣饭地出现,让众人一下子觉得,时间变多了。他们可以一大早便来到集市,花一二个刀币吃饱豆渣饭后,继续忙活,下午时,也可以在刚刚感觉到饥饿时,便再用一碗热腾腾的豆渣饭。

    这还是那些家里离得近的庶民。如家隔得远的,通常时饱一顿饥一顿,或用从家里带来的干粮对付着。干粮也就罢了,可现在是冬天,天寒地冻的,那些干粮,都冻得僵硬如铁,实在难以下咽。

    如果说,美浆还是偶尔才舍得饮上一筒的奢侈品,那豆渣饭,就是庶民游侠,普通百姓们最喜欢的食物了。

    特别是,就味道而言,豆渣饭比庶民家中,用大豆和麦梁的硬壳麸皮胡乱煮成的食物,要好吃得多。

    因此种种,半个月后,豆渣饭的销量,已大大地超过了美浆。为此,玉紫在每家浆店的旁边,再租了二个店面,足足新增了四百家店面。这新增的店面中,面积明显增大,足可让那些无处可去的路人,站在店里面吃完豆渣饭再走。而不用如以前那样,非得站在寒风中进食。

    不过,这新增的店铺中,销售的浆不再是“美浆”,而是那种不放稻米,纯由大豆煮成的豆浆。自然,它的价格,也变成了一个刀币三碗浆。

    可以说,新增的店铺,价格便宜,不用花多少刀币可以敞开肚子大吃一顿,走的是平民路线。

    这一日,玉紫带着两剑客,径直来到公子出面前。

    一连十数天的阴霾天后,今天是难得的太阳高照。公子出正懒洋洋地坐在塌几上,与食客一边闲聊,一边对奕。

    玉紫曼步走到公子出右侧,盈盈一福,见他忙碌,她也不敢打扰,只是低着头,等着他静下来。

    公子出按下一粒白棋,头也不回地问道:“何也?”

    玉紫回头,从一剑客拿过一卷竹简,双手捧向头顶,朗声道:“禀公子,妾与公子之约,已过七十八日。妾已赚足百金之数!”

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桶金

    公子出执棋的手一顿。

    他回头看向玉紫。

    玉紫低着头,恭恭敬敬地捧着那卷竹简,道:“百金已归府,此是帐册,请公子一睹。”说罢,她抬头看向公子出,杏眼扑闪扑闪的,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那表情上写满了‘我很了不起吧,快夸奖我吧’。

    见到了这样的玉紫,公子出嘴角一扬,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他伸手接过那竹简。

    他打开竹简,随意翻了翻后,抬头朝左侧一剑客点了点头。

    那剑客双手一叉,转身离去。

    不一会,嬖人管事出现在公子出的身前。

    公子出把竹简递给他,懒洋洋地问道:“此事可真?”

    嬖人管事恭敬地接过竹简,朗声应道:“正是。臣刚才已清点过,确有百金之数。”

    公子出挥了挥手,示意嬖人管事退下。

    他微微倾身,盯向玉紫。

    看着小脸上满是期待,因兴奋而双颊红朴朴的她。公子出一笑,道:“怎地刚满百金,便来告知于我?玉姬不是最好财吗?为何不等期满之后,把多赚之金全部埋藏妥当,再来禀报?”

    玉紫脸上的笑容一硬,她嘴唇向下一拉,苦涩地想道:我倒是想啊。可我所做的事,根本瞒不过你的眼目啊。

    这时,公子出右手一伸,扶起了玉紫的下巴。

    逼得她抬头看向他,公子出盯着她的眉眼,悠然一笑。

    这一笑,宛如春风,温煦之极。

    玉紫不由看得呆了。

    公子出松开手,身子向后一仰,低笑道:“玉姬,确实有才。”

    玉紫大喜。她咧着小嘴傻笑了一会,才记得向他深深一礼,颤声道:“谢公子夸赞。”

    公子出深深地凝视着她。

    片刻后,他双手一拊,巴掌声中,他清声命令道:“来人!”

    “在。”

    “赏玉姬十金!”

    “诺!”

    玉紫大喜,这时刻,她的心,砰砰地跳成了一团,她舔了舔上唇,暗暗想道:我又有十金了。上次那十金,我才用掉三金,这一下,我有十七金了!我,我有十七金了!

    狂喜中的玉紫,不断地深呼吸着,她要控制自己,要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一点。她真的不想这千辛万苦得来的金,又给飞了。

    这时,公子出转头看向她。

    他的眼神是那么明亮,深邃,隐隐的,还含着笑意。他打量着小脸红朴朴,极力压抑着兴奋和激动的玉紫,哧笑道:“休要勉强。上次那十金,你还剩有七金吧?”他刚说到这里,玉紫便嗖地一下抬头看向他,她小嘴微张,一脸的不敢置信,一脸的痛苦。。。。。。

    公子出对上玉紫痛苦的小脸,嘴角抽了抽,他伸手按揉着自己的眉心,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想戏弄她地冲动。

    当他的手松开时,他的笑容依然浅淡,他朝她招了招手。

    听话的玉紫,连忙挪到他的腿边坐下。

    公子出伸手抚着她的秀发,看着她,温柔地说道:“那七金就给了你罢,省得你日日想着怎么埋藏它。”

    一瞬间,玉紫的双眼,便变得亮晶晶了!

    她抬着头,双唇颤抖着,颤抖着。不知为什么,她明明只是感激地看着公子出的,可是看着看着,她的眼睛却湿润了。

    玉紫连忙低下了头。

    公子出哧地一笑,道:“竟欢喜成这模样?”这笑声,依然嘲讽。

    只是在嘲讽时,他的大手顺势向下,轻轻地拭去了她眼角流下的泪水。

    公子出低着头,目光瞟转间,瞟到了玉紫那红肿开裂的小手。是了,她这一阵子,天天与众人一起,磨浆,炒豆渣饭。这手,是给冻的。

    他冰凉的大手,握上了她那红肿开裂的小手。

    似是有意,似是无意,他把她冰冷的小手,合在双掌之间。

    玉紫低着头,傻呼呼地看着公子出的大手,她的心,又在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剑客朗声道:“公子,十金已到。”

    “善,给了玉姬吧。”

    “诺。”

    公子出望着双眼直直地盯着托盘,小脸都笑开了花的玉紫,摇了摇头。

    这一天,是玉紫最开心的日子。

    她把已埋在土里的七金挖出,跟这十金摆在一起。黄澄澄的颜色,在幽暗的寝殿中,散发着夺目的,迷人的光芒。

    这是我的金啊,我终于有钱了。

    我,我有钱了!

    玉紫伸手拭去眼角再次溢出的泪水,绽开一朵无比灿烂的笑容。

    我有金了!

    把这半斤重一碇的金,一共三十四枚整整齐齐地摆在床塌上,玉紫歪着头,袖子掩着嘴,不停地流着泪,不停地笑着。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窃笑声。

    玉紫连忙把金盖住,回过头去。

    她一回头,便对上五六个挤在殿门口,正向她瞅来的脑袋。六个韩国美姬,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掩嘴窃窃而笑。

    看到玉紫回头,一美姬长袖朝她挥了挥,笑嘻嘻地唤道:“玉姬不曾见过金乎?怎地欢喜成这样?”

    另一美姬格格笑了起来,她掩着嘴,声音清脆地说道:“玉姬,你服侍好了夫主,别说是十金二十金,纵是价值百金的珍珠美玉,也可以得到。你怎地舍近就远?”

    蹲在最下面的美姬以手托腮,认真地问道:“玉姬,你一妇人,就算有了金,又有何用?如没有夫主庇护,世间强梁,人人可以抢了你的金去。我真不知,你为何远夫主而喜黄金?”

    很显然,这个美姬的疑问,正是众女共同的疑问。她的声音一落,五颗脑袋便齐刷刷地点了点。

    玉紫笑了笑,她回过头来。

    她没有说话。这种事,不是几句话解释得清的。

    众女围观了她一阵后,见玉紫低头托腮,只顾傻笑,又不肯回答她们地问话。便觉得没趣。

    几女叽叽喳喳叫了一阵后,络绎散去。

    她们一走,玉紫便再次把蒙在金上的布揭开。她看着这些黄灿灿的可爱东西,想道:我还是得把它们藏好了,对,我一定得藏好。公子出虽是说得好听,可我哪天一不小心得罪了他,这金又会飞没了。

    还有,我要把这事告诉父亲去,让他也开心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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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踏实了

    玉紫想了想,便把金分成了二份。

    原本的七金,她是给藏在曾经住过的那木屋后滴水檐的。可公子出既然已经知道她藏了金,那地方便不能用了。

    那她的金,拿出一份由父亲保管外,另一份,能藏到哪里去呢?

    公子出的这个寝殿,用的木都是最好的,石头打的基底,就更不用说了——根本挖不出洞来。

    悄悄把殿门掩上了的玉紫,头痛地围着大殿团团转。她转着转着,已是在每一个角落寻找老鼠洞了。。。。。。

    望着虚掩的殿门,公子出眉头皱了皱,他向一剑客问道:“殿中有人?”

    “诺。玉姬正在殿中。”

    是她啊?

    公子出笑了笑,他温声问道:“她在忙甚?怎地关上了殿门?”

    那剑客低着头,叉手回道:“姬想藏金,正满大殿寻洞。”

    姬想藏金,正满大殿寻洞!

    这话一出,一阵低低的窃笑声四面而起。公子出一回头,那些人全部以袖掩嘴,不敢再笑。

    前几日玉姬晚上做梦,大喊公子出偷了她黄金的事,已在小范围内有流传。这些忍笑的人,全部是听到那个故事的。想来,姬之所以要把金藏起,防的多半是她家夫主。

    公子出微笑的双眼,慢慢地眯了起来。他冷冷地盯着那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颇有点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妇人!”

    其实,玉紫也挺无辜的,她掩上殿门,悄悄寻洞,也不过一个时辰不到,她怎么知道这么快就传到了公子出的耳中?

    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在殿中找不到洞的玉紫,已无奈地把金全部包好,准备另寻藏处。她左脚才跨出殿门,便赫然发现,公子出一行人,正站在台阶下,看着自己!

    玉紫一怔,她连忙走出两步,朝着公子出盈盈一福,脆声道:“公子回来啦。”

    她对上的,是长袖一甩,大步入殿,连看也不曾看她一眼的公子出。玉紫眨了眨眼,也没有在意。

    她朝着殿内福了福,提步便向外面走去。

    她还要找个妥当的地方藏金呢。

    望着她蹦跳离去的背影,公子出伸手撑着额头,青筋直跳了好几下。就在玉紫跳下台阶时,他抬头看向她,优雅地叫道,“玉姬!”

    玉紫一凛,她僵硬的,僵硬地转过了身。

    公子出微笑地看着她,声音一提,清声说道:“此番你立下了大功,从今后,你随身剑客,添为四人。剑客可骑马!另有两侍婢贴身服侍!”

    嗖嗖嗖嗖。

    随着公子出的话一出口,玉紫迎上了四面八方投来的羡慕眼神。无论是食客,还是剑客,都崇敬地看着她,一脸向往。

    随身剑客有四人,剑客可骑马,这已是上等食客的待遇了!

    玉姬一个妇人,竟能蒙得公子以上等食客待她。公子当真重才啊!

    一时之间,众臣都是群情激沸。刚才玉姬还在殿中鬼鬼崇崇地藏金,显然是防着公子。可公子却丝毫不计较这个妇人的无礼,有功必赏!不以小错而惩罚于她!连对一个妇人也能用其才,公子,真不负贤公子之名啊!

    这个时代,对妇人行商,排斥并不大。妇人为阴,商也是低贱之事,阴人行贱业,还是说得过去的。

    一众的唏嘘感慨声中,玉紫先是张着小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眼间,她便从众人地议论中明白了!

    她,再也不必担心公子出会把她的金收回了!

    因为她的功劳有目共睹,公子出不想让臣下寒心,不想让世人说他赏罚不分明!

    她的金,踏踏实实是她的了!

    玉紫狂喜之极。

    她朝着公子出盈盈一福,欢喜的朗声说道:“谢公子赏。”

    说完后,她感激涕零地朝公子出看了一眼,慢慢跪伏下,就在台阶上,向他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对上玉紫的大礼,公子出满意地笑了笑,移开了视线。他没有注意到,低着行礼的玉紫,正对着地面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呢。

    不过,出于谨慎,玉紫还是把金藏起来了,宫,也把金处理妥当了。

    听着外面吹来的呼呼寒风,宫令店中的另一个雇工先行回去。而这时,玉紫已烧起了第二个炭炉——现在她有金了,可以奢侈一点了。

    父女俩坐在两炭炉前,脸上都是满满的喜悦。玉紫神往地看着外面的天空,喃喃说道:“父亲,就算明日归去,有了这些金,我们也可在曾城过上好日子。”

    宫呵呵一笑。

    这时,玉紫转头看向他,双眸晶灿晶灿的,“父亲,不若我们向公子出辞归吧。”

    “儿不可!”宫瞪着玉紫,连忙说道:“儿,你是妇人!况,公子出对儿甚厚,儿不报完他的恩义,怎可提归?”

    玉紫老实地低下了头,其实,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离去,并不妥当。虽有了一些金,维持生活没问题,她和父亲,依然是强梁可以欺负,人贩子可以强买的小人物。

    两父女聊了近一个时辰,玉紫才坐着马车回到府中。

    这一晚上,玉紫总觉得,公子出看她时,眉眼间有点冷意。当然,高兴颠了的玉紫,根本没有在意。

    时间飞逝如电,冬日最寒冷的日子,已过去大半了,还有十几天,便立春了。

    春天来了,意味着要发生战争,要有死亡。公子出的府中,宴会举行得越来越频繁,似乎每一个权贵,都在放纵自己,都在享受着最后的快乐时光。

    到了现在,终于有人发现美浆的奥秘,各种味道相似的浆,和豆渣饭,纷纷涌现。

    因为大豆是这个时代,庶民,牛马的主食,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玉紫,根本无法把原料购买一清。她只是在一个月前,大量的收购了大豆,令得现在的临淄城,豆价足足贵了一成。

    同时,在发现秘密外泄后,玉紫做了一些调整动作。

    她把豆渣饭,豆浆和美浆的价格都下调了。这样一来,外面做出来的豆浆和豆渣饭,不可能比玉紫的店里更便宜。于是,早就占领了市场,令得众人先入为主的店面里,生意虽然有所下降,却下降得不多。虽然不再是暴利,那六百家店面,却还在源源不断地给公子出带来收益。

    北风呼呼地刮着,那风简直是从四面八方吹来,刮得骨头都生疼。

    刚刚巡视完的玉紫,双手捧着暖炉,从马车上一跳而下。她转过身,便寻向公子出。

    她寻公子出,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有他在的地方,必定燃满了炭炉,温暖如春。

    玉紫冲到林荫道时,一队食客迎面走来。

    她连忙站定,侯在一侧。

    众食客直过了好远,还在向她打量着,隐隐中,几个声音传来,“这便是玉姬?”

    “然也。此姬颇有商才,深受公子看重。”“明眸善睐一佳人也,怎地喜欢行商之事?”

    “咄!尔等谨记,此姬有才,公子重之。不可轻易冒犯。”

    。。。。。

    乱七八糟地议论声越去越远。

    齐国虽然重商,可很多人从骨子里便是看不起商人的。因周王室时,曾明文规定,权贵官宦,不可从事行商这种贱业。

    当然,话又说回来,对于一个乱世来说,准则只有一条,适者生存。就算是范蠡那样的名臣,也大模大样的行商。春秋初年,更有商人逼债逼得没落的周天子筑起高台躲藏起来,给后世留下一个“债台高筑”的传说。

    行商虽是贱业,可时移世易,人心早已不古,更多的肮脏之事都有人做了,行商算什么?

    玉紫先来到议事殿,果然,她刚踏入拱门,便看到议事殿中人声喧嚣,众食客扯着嗓子在叫嚷着什么。

    公子出肯定在里面。

    玉紫加快了脚步,蹦跳着来到了石阶下。

    当她踏入殿门时,马上变得严肃了,她的脚步已经放轻,步伐也显得曼妙起来。殿中果然温暖之极,十数个青铜炉里,正燃烧着红通通的炭火。她一进入,一股热流便一扑而上,令得她僵硬的手脚瞬时暖和起来。

    殿中济济一堂,三十个食客分成两排而坐,面对着主座上的公子出。而公子子正盘踞而坐,他头上的冠已经取下,放在了一旁。在这个时代,如果主人或上位者,脱下冠盖,便意味着你可以与他放开心怀,无所顾及地交谈,再也没有地位之别,没有身份之差,彼此之间,完全平等。

    众人脱了冠后,说话有点肆无忌惮,那声音,也就特别响亮。

    玉紫脚步更轻盈了,她放慢脚步,顺着墙角,低着头,悄无声息地向公子出走近。

    玉紫来到公子出腿旁跪坐下。刚才她在冷风中一吹,现在又被暖气一熏,整张小脸,都是红朴朴的,鼻尖还有一颗颗晶莹的汗珠渗出来,配上她晶灿晶灿的双眸,这时的玉紫,青春的张扬扑面而来。

    公子出无意中一瞟,目光便滞了滞,他朝玉紫红朴朴的小脸细细地瞅了瞅后,伸手在她的头发上抚了抚,抬起头来。

第103章 雪地中的亚

    这时,一个食客叉着双手,朗声说道:“公子,我们走吧。齐魏鲁三国合击于齐,齐难保平安啊。我们是赵人,何必留在这个不善之地?”

    那食客的声音一落,另一个食客也站了起来,朗声说道:“然也然也,此非常之时,我们大可离去。”

    玉紫怔住了。她歪着头想了想,忖道:那时我向公子子堤献策,曾说:齐魏早有约定。魏借道于秦,是想等到秦与齐大战之时,突然封了秦兵去路。到得那时,秦人回国无路,粮草用尽时,便是灭亡时。

    公子子堤还凭着这一策转危为安,被齐王赏赐无数呢。原来真实的情况却是相反,是秦魏早有约定,要一起攻齐啊?

    公子出笑了笑,他淡淡地说道:“齐非善地?哪一国又是善地?”

    那食客呆了呆。

    他还要说什么,公子出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说道:“离去之事休要再提。”

    公子出平素那么温和,可他一旦下了某个决定,便再难改变。那食客长叹一声,叉手道:“诺。”

    众人见到公子出说完那句话后,便闭上双眼,似有倦意,知道他这是在赶客。当下纷纷告退。

    玉紫朝公子出看了一眼,低下头来,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他的脚,正在这时,一个喜悦的女子叫声传来,“下雪啦!下雪啦!”

    下雪了?

    玉紫昂起头,双眼眨巴眨巴着,透过殿门向外看去。

    果然,阴沉的天空中,一些细如盐粒的雪花飘洒而下,“淅淅沥沥”地,雪花砸在屋顶上的声音不断传来。

    怪不得今天这么冷,原来要下雪了。

    玉紫打了一个寒颤,她连忙收回视线,把一侧的火盘拉过来,拔弄几下,让炭盘滋滋地冒着明火。

    玉紫低叹一声,想道:下雪了,临淄城里那么多人,都只着单薄不保暖的葛衣麻衣,也不知这场雪过去后,会有多少人抛尸荒野?

    这点感触,她以前还没有什么,现在却是深切地体会了。就算是府中的普通奴婢,也是着麻衣葛衣的多。

    头顶上,公子出低沉的声音传来,“姬为何太息?”

    为何太息?

    玉紫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妾在想,天寒地冻的,我们的热浆和热豆渣,一定会销得更好。”

    哼,我就不信,我心里的事你也猜测得到,也能判断出我有没有撒谎。

    公子出没有回答。

    玉紫悄悄向他看去,对上的,是他的侧面。他眉头微皱,目光沉沉地盯着阴霾的殿外,显然,他的心思压根就没在她身上。

    半晌后,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这众人中,当然包括玉紫。

    殿中空荡起来。

    公子出执起几上的酒斟,慢慢地品了一口。

    一个食客走了进来。他跪坐在公子出身侧,笑道:“齐国都已人心惶惶了。”

    公子出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那食客朝着公子出叉手贺道:“公子当真妙策无双。若不是公子令得齐人相信,秦魏会一道攻齐,这一场战争,多半是打不成了。”

    公子出的脸上,依然没有笑容。

    他缓缓站了起来。望着殿外,他低沉地说道:“赵国内,该布局了。”

    “请公子吩咐。”

    公子出摇了摇头,他大步走到殿门口,吱呀一声全部拉开,任由那雪花飘了全身。

    玉紫今天有宴会。

    举宴的,是临淄首富胡公。这个胡公,以贩牛马起家,在齐国拥有多个牧场。胡公有个习惯,便是每一年,都会广邀临淄城中的贵人和富商聚一聚。

    也不知怎么地,玉紫这个妇人,也接到了他的宴请。

    这,可是一个荣誉哦。玉紫拿起这个青铜请贴,翻来覆去地欣赏个不休。

    这青铜请贴,做得极为精美,薄薄的一片,上面雕刻着许多花纹。这花纹玉紫常见,在别的青铜器上都有,显得极为古朴。

    然后,请贴上面写的几个字,玉紫是一个也不识。她问了韩公主,才知道这上面的字,是花鸟纹,是模仿花鸟的姿态而写出的字体,在楚国和越国等国盛行。

    玉紫举起请贴,对着阳光照了照,嘿嘿傻笑了一阵后,嘟囔道:“莫非,我也是有管仲之才的大商人了?”

    她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羞耻,便双手在脸颊上拍了拍,嘀咕道:“羞也,羞也。。。。。。”

    她一现代人,做出这么一丁点成绩,也好意思吹牛,确实是羞也。

    惭愧了一阵后,玉紫跳了起来,唤道:“来人,我要梳洗。”

    公子出派给她的两个贴身侍婢走了进来。

    梳洗过后,玉紫坐上马车,在四个剑客的筹拥下,走出了院门。

    雪花越下越大了。

    沟渠中,屋檐上,到处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虽然马车中足足放了三个炭炉,可是寒风依然从每一个缝隙,嗖嗖地吹进来,奇寒刺骨。

    街道上很安静。天气太寒冷了,众人都缩回了自己的家里。而自家的店面,也比平素冷清太多。

    玉紫只看了一眼,便有点不忍看下去。这济济一街中,到处都是些衣裳破烂,缩成一团的人。他们在簌簌而下的雪花中哆嗦着,也不知下一秒,会不会就暴尸在这往日繁华的街道上?

    想到这里,玉紫暗暗叹息一声。她和父亲在曾城的房子,也很破旧,如果不是到了临淄,这一个冬天,他们也不会好过。

    就在这时,玉紫的眼角一瞟,瞟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虽然裳服破旧,却依然背脊挺得笔直的身影。

    这,这,他是亚!

    玉紫睁大了双眼。

    亚正笔直地站在一处店面下,单薄的裳服,已破烂零碎。他的脸上,已有了憔悴苍黄之色,而他的唇也冻得铁青,那扶着剑鞘的手,无比的僵硬。

    尽管如此,他依然面容修洁,目光明亮之极。在他身后的店家,几次想喝走他,可一打量到他腰间的佩剑,却又畏缩了下。

    玉紫刚朝亚看了一眼,亚便转过头,目光炯炯地向她的方向瞟来。她吓了一跳,连忙头一缩,把车帘拉下。

    车帘隔绝了两个世界,玉紫低着头,双手相绞着:他看起来混得不好,我,我要帮一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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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迷惑的亚

    在马车轮格支格支地地滚动声中,玉紫咬着唇,一直在寻思着。

    当亚的身影渐渐不可见时,玉紫喝住了驭夫。

    她伸出头,朝着亚的方向看了看,转向正好奇地望着她的四位剑客。玉紫叉了叉手,道:“方才那个游侠儿,曾在我落难时相救,我有意回报于他,却又不愿露面。”顿了顿,她看向众剑客,求道:“诸君有何良策?”

    游侠儿,是带黑社会性质的闲散人员,何况亚还是附属小国过来的游侠儿?那身份,相当于一个从上海乡下,跑到上海城中来混的小流氓,同样身为武士,他们注定比这些公子府中的剑客低了一大等。

    四个剑客沉呤了。

    玉紫说她不愿露面,这个他们自是明白。毕竟她是公子出的姬妾。

    沉呤了会,左侧后方那个圆圆脸的青年剑客向玉紫一叉手,道:“此事甚易。立春之日,齐王第三次招募勇士,我愿为引荐。”

    玉紫大喜,她双眼晶亮晶亮地看着那剑客,就在马车上盈盈一福,感动地说道:“妾,谢君相助。”

    那剑客圆脸一红,讷讷地说道:“休谢,休谢。”

    玉紫低下头,从袖袋中掏出了一锦袋子的刀币。这刀币,足有一千枚。出于现代的习惯,自从有钱了后,玉紫总是随身带着一千刀币。

    掏出刀币后,她将刀币塞到那圆脸剑客手中,期待地看着他,说道:“君见那游侠儿时,请把这些刀币一并给了他。君便说,若不是他,我已被那秦人小儿当街杀死。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区区薄礼,请他务必收下。”说到这里,玉紫再次强调,“他唤做亚,是曾城一游侠儿。然,君不可说出我的身份。”

    也许是玉紫语气中的迫切,和那溢于言表的感恩令得几个剑客心动了。他们看向玉紫的眼神中,已添了一分敬意。那个圆脸剑客朗声道:“姬尽可放心,此小事耳。”

    说罢,他策马转身。

    那剑客向亚策马而去时,玉紫低低唤道:“启车吧。”

    “诺。”

    马车启动了。

    与此同时,那店家已忍不住斥喝了,“咄!你这游侠儿,缩于我处已有两日了。你再要如此,我请得游侠儿前来逐你!”

    亚俊脸一冷,他嗖地回头,瞪向那店家。

    他这一瞪,威势十足,那店家心中一怕,不由向后退出一步。转眼,那店家也恼火了,他昂着脖子叫道:“咄!莫以为你挥得动剑,便可唬杀我!你这匹夫,若真强横,何必缩于我处?”

    这店家地喝骂声,十分的响亮,纵使是街道上行人不多,也有好几双目光被吸引了过来。

    亚的脸更青了。

    他沉着脸,抿了抿干裂的唇角,轻哼一声,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裳服,跨出了店门。

    这一脚跨出,外面纷纷而下的雪花,便扑头扑脑地淋上了他的身。雪花从裳服破烂处,迅速地渗入他的肌肤中。同时而来的,还有四面八风吹来的刮骨寒风。

    只是一瞬,亚便觉得,自己的肌肤,已是冻得僵硬之极。

    那店家看他走出了店门,不由大为得意。他得意地一昂头,嘀咕道:“连一件完整裳服也不能制备,还想成为我王勇士?呸!想得美!”

    声音虽然不大,却顺着寒风,刮入了亚的耳中。

    嗖地一下,亚拔出了剑鞘!冷冷地回过头。

    那店家看到那露出半截的寒剑,心中突地一跳,他惊慌地瞪着亚,兀自叫道:“你,你这游侠儿,你想做甚?我这店,乃胡公所管,你若动了我,不出数个时辰,便会横死街头!”

    这店家的叫声,无比的响亮,直是令得周围的店家,以及路过的行人,都向这边看来。

    感觉到众人地指指点点,亚脸色一沉。要是这个店家只是驱赶他,那也只是小事,可他这样一威胁,亚便受不了了。身为大丈夫,怎么可以受到屈辱,却不拔剑?

    “哗”地一声,亚抽出长剑,一步一步向那店家逼近,冷笑道:“我堂堂丈夫,岂容得你如此屑笑指骂?咄!左右不过一死而已!今日,便要借你头颅一用!”

    亚的声音,无比的冷漠,无比的死气沉沉。

    这一下,那店家真怕了。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色灰败地看着亚缓缓逼近。

    而在不远处,四个齐国的游侠儿正急匆匆地向这边赶来。在他们的身边,一个瘦小的汉子正大呼小叫,“胡公店里,居然有游侠儿前来相犯!诸君,这人定非临淄之人,一定要取下他的头颅,以儆众匹夫!”

    那人叽叽喳喳说了一通后,颈勃一直,朝着那店中大声吼道:“兀那匹夫,你敢犯我胡公之店?纳命来吧!”

    这人的喝声,及时地传到了那店家的耳中。瞬时,店家的脸也不青了,腿也不软了,他双手朝地上一撑,爬了起来,朝着亚大声叫道:“你,你休得过来。没听到没?取你性命的人来了。”

    亚冷笑一声,眼神中杀气更浓,他向这店家重重地跨出一大步!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长剑,已寒森森地扬起,逼人的杀气,直直地射入那店家惊恐的双眸!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那马蹄声是奔着店面而来的。就在亚的长剑抵上那店家的咽喉时,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店中那汉子,可是亚?”

    亚一怔,他慢慢地转过头来。

    一个圆脸剑客急奔而来。在离店还有十步远时,他纵身下马。见到亚回了头,他再次问道:“君可是亚?”

    亚嗖地一声,长剑归鞘。随着他这个动作,死里逃生的店家,再次一屁股颠坐在地上,他张大嘴,如一条死鱼一样,不停地喘着粗气。

    而这时,那四个游侠儿,也已经来到了店外。他们诧异地看了看亚,又看向那剑客。

    这一打量,一个游侠儿脸色微变,他朝着那剑客双手一叉,恭敬地说道:“原来君是公子出府中之人。见过见过。”

    另几个游侠儿闻言,同时露出崇敬地目光,他们也是一叉手,叫道:“见过。”

    圆脸剑客理也不理,甚至不曾回头。

    他只是看着亚,温和地,语气恭敬地问道:“君,可是唤亚?”

    这已是他第三次询问了。

    亚回过神来,他双手一叉,朗声道:“然,小人名亚。”

    “善。”

    那剑客上前一步,朝着亚深深一礼。

    这一礼施出,几个游侠儿,连同那店家,以及围观的众人都是面面相觑。那店家已是脸色惨白,他惊慌地看着亚,暗暗想道:这个穷困潦倒的游侠儿,难道还是什么惹不得的大人物?

    不止是他,连那几个前来助阵的游侠儿,脸色也很难看。

    亚惊了,他连忙上前一步,伸手虚扶,问道:“君,何至如此?”

    那剑客坚持行完这个礼后,才直起身来。他在袖袋中掏了掏,拿出一块铜牌来。

    那剑客双手捧着铜牌,朗声道:“这一铜牌,乃立春日,齐王三募勇士的令牌。君可凭此直入齐王宫,参加壮士宴。”

    那剑客的话一说完,众游侠儿同时发出一声低呼,他们转过头来,羡慕地看着亚。

    这块铜牌,只是进入齐王宫的许可令。可正是有了这个许可令,做为游侠儿出身的他们,才可以见到齐王,才可以面向齐王展现他们的勇猛和武技。

    临淄城中处处都是游侠,众人所求的,不就是这么一块许可令么?有了它,便等于拥有了走向通天富贵的台阶啊!

    亚惊住了。

    他伸出手来,慢慢地接过那铜牌。这一瞬间,他的手有点颤抖。

    转眼,亚镇定了。他向着那剑客深深一揖,问道:“君,这是?”

    那剑客不肯受他的礼,在亚一揖时,他也长揖到底,朗声道:“我亦奉命前来。那人言:若不是他,我已被那秦人小儿当街杀死。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区区薄礼,请他务必收下。”

    秦人小儿?亚皱眉寻思起来。

    圆脸剑客复述完玉紫的话后,再次伸手入袖,从里面掏出一个锦袋来,那锦袋满满实实的,微一晃荡,便传来一阵悦耳的刀币撞击声。

    双手捧着锦袋,那剑客朗声说道:“这些刀币,请君一并收下。”

    从头到尾,这个剑客,对亚都表现出了足够的尊敬。而他也说得很明白:这是替人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看来,这个游侠儿是救了一个权贵啊。所以,他不但得到了许可令,还得到了满满一锦袋的刀币!围观的众人恍然大悟。

    亚想了又想,都记不起自己救过一个什么样的权贵。

    不过真是救命之恩的话,这样的谢礼并不为过。

    他伸手按过那锦袋。朝着那剑客一叉手,疑惑地问道:“他是,哪位贵人?”

    那剑客摇了摇头,却是不答。

    在亚寻思之时,那剑客再次一礼,道:“愿与君相见于齐王殿前。”

    这是祝福了。

    亚一叉手,“谨诺。”

    那剑客哈哈一笑,转身上马,扬长而去。

    他这般来去如风,从头到尾,除了亚,竟是没有看别人一眼,没有说半句话。

    安静中,亚回过头来,他朝着缩在店中角落里,脸色惨白的店家盯了一眼。在他地盯视中,那店家双股战战,整个人摇摇欲坠,差点跪倒在地。

    现在的亚,虽然还是一个游侠儿,可有了那令牌,他一飞冲天的日子便为期不远。只要进了齐王宫,就算不能被齐王看中,成为国之勇士。可当上某个公子的剑客,还是容易的。

    可以说,从这一刻起,亚,便不再是他们这个阶层的人物了。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出手杀了那店家时,亚却是头一昂,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中,他理也不理那店家,步履生风地跨入了风雪当中。

第105章 首富王孙

    从圆脸剑客的口中,得知亚已收下了她的礼物后,玉紫松了一口长气。

    马车继续向前驶去,而天空中,到得现在,已是飘起了鹅毛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洒在人的头上,身上,地上,屋檐上,转眼间,天地一片雪白。

    见到几个剑客已冻得脸色发青,玉紫连忙喝道:“速行,速行。”

    驭夫得令,长鞭一挥,叫道:“好嘞!”

    半个时辰后,玉紫的马车,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府第前。

    这府第,四面围着高高的,宛如城墙一样的围墙。大门是三根足有四丈高,冲天而起的石柱。

    石柱后,是一个大广场,广场中停满了马车。

    这些马车,都是刚来的,就在玉紫的马车驶来的同时,络绎有人跳下马车。

    不过,看到玉紫过来,那些行进中的,谈笑中的众人都是一静。

    在玉紫还有点疑惑时,堵在广场中的众马车,同时移动起来。他们纷纷退向两侧,让出一条道来。

    咦,好生奇怪呢。

    玉紫悄悄地掀开一角车帘,向那圆脸剑客问道:“这些人,怎地为我让道?”

    那剑客正昂头挺胸,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在听到玉紫地问话时,他盯了她一眼,回道:“这些人不过区区商户,而姬,是公子出之姬!”

    原来是商人给权贵让道啊。

    玉紫明白了。

    马车在稳稳地驶向前方,当看到左右的马车像流水一样避于一侧时。不知不觉中,玉紫也挺直胸膛。

    在剑客地扶持下,玉紫走下了马车。她把排在自己前面的马车数了数,恩,约有十五辆。看来这一年一次的豪富之宴,参加的贵族并不多。

    玉紫一下马车,便感觉到,无数双目光,灼灼地向她看来。在众人地打量中,她收腹挺胸,缓慢而优雅地向前走去。

    在公子出身边呆了这么久,现在的玉紫,只要愿意,已是很像一个贵族了。

    在玉紫走后,那些商户才敢走。走动间,一声又一声议论传入她的耳中,“此姬,美人也。如此美人,竟知商户之事?”

    “休得小看此姬。”

    “好一个美人啊。此姬有贵人气,她是何国女?”

    “鲁国女也,听闻本是贵女。”

    议论声中,玉紫踏上了白玉为阶的石台。

    一座巨大的宫殿出现在玉紫眼前。这宫殿的豪华,甚至超过了公子出的正殿。无数根巨大的石柱,撑起了整座宫殿,木制的门和墙壁,屋檐和青色的瓦,共同组成了可容数千人的殿堂。

    不过,这宫殿虽然豪华,却只有一层。整个胡公府中,玉紫举目一看,所有的建筑,都只有一层。

    在这个时代,不是有身份的王侯公子,是不敢轻易建高台楼阁的,那,是权贵的象征。

    大殿中,蜡烛一筹筹捆在一起,散发出红通通的光芒。每隔一步,便有一个炭盘。整个大殿中,温暖得逼人汗下!

    在玉紫踏入时,一个高昂的喝叫声传出,“公子出之姬——玉姬到!”

    大殿瞬时一静。

    好几十双目光同时转过来,看向了她。

    连那坐在最前面的几个权贵也在看向玉紫。

    突然面对这么多目光,玉紫脸有点红,心有点乱跳。她深吸了一口气,学着公子出,把一抹淡淡的,似是疏离似是温和的笑容挂在脸上,在四个剑客地筹拥下,向前走去。

    在玉紫入内后,众商户也纷纷入内。

    这时,主塌上站起了一个胡子拉杂的大汉,他穿的衣袍敞开着,挺胸突肚的。见到众人地注意力还放在玉紫身上,那大汉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向玉紫走来,爽朗地叫道:“诸君,诸君,你们一定疑惑,胡公我今日怎地请了一妇人来?来来来,且让我为你等介绍一下,这个妇人,是公子出府中的玉姬。她来到临淄城不过五个月,然而,现在临淄遍地皆有的美浆和“饱腹之食”都是她所创立。”

    在一阵嗡嗡地议论声中,胡公朝着玉紫叉了叉手,朗笑道:“姬最为我佩服者,就是那个‘遍地皆有’,诸君都知商事,应该明白,那美浆也罢,食物也罢,不过是个寻常事。可姬却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些寻常之事弄得人人皆知,在我等还不曾明白的情况下,便把临淄城中的庶民财帛尽搂入怀。这本事,已是极为不凡了。”

    众人频频点头。

    面对胡公的夸赞,玉紫小脸更红了,她实是羞愧啊。

    抿着唇,玉紫朝胡公盈盈一福,脆声笑道:“君过奖矣。”

    胡公摇头,道:“数月之间,生利百金,这种手段,我等望风莫及。不过奖,不过奖。”

    胡公的大笑声中,坐在首塌的一个青年男子站起,朝着玉紫走来。

    这个青年男子,身穿淡紫色的外袍,他一张圆圆脸,皮肤白净,五官极为俊秀,眼睛水灵得宛如要滴出水来。而且他笑的时候,还有两个酒涡。然而,这个青年,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女气,不管是那两道浓密深黑的眉毛,还是那明亮得近乎锐利的眼睛,都显示,这不是一般人。

    那青年男子头戴玉冠,举着爵,向玉紫大步走来。胡公看到他走近,连忙迎了上前,唤道:“公孙宁,你这爵酒,可是想敬过玉姬?”

    公孙宁?

    这名字一出,众人同时恍惚大悟,嗡嗡的议论声更响了。一时之间,本来投注在玉紫身上的视线,都转到了他身上。

    玉紫头一转,也看向这个公孙宁。公孙宁,顾名思议,这人本来便是齐国的一位公孙,而且还是嫡系的,仅次于诸公子之后的公孙。

    公孙,只是他的身份之一。这个人,可以说是临淄城中最大的官商,齐国的盐业和纺织业界,他便是老大。

    可以说,胡公是表面上的临淄首富,这个公孙宁,才是整个临淄商业界呼风唤雨的人物。玉紫曾无数次听过他的大名,在那些普通商贩眼中,这个公孙宁,是个巍然屹立,如山一般的人物。

    真是久仰大名,却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在胡公地打趣中,公孙宁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酒涡,向玉紫大步走来。

    他来到了玉紫面前。

    公孙宁站在玉紫面前,朝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后,笑容可掬地说道:“如此美人,有如此之才,公子出,乃有福之人。”

    这人虽然戴了冠,可那面容,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这一笑,嘴角的酒涡若隐若现,更显年轻。

    可他的目光,却十分灼热,那炯炯盯视,似乎要把她看穿的目光,令得玉紫好不自在。事实上,玉紫遇到了无数的权贵,可她见到的目光,大多是漠视的,高傲的,可有这公孙宁,却是一种异样的灼热。

    。。

    为PK分3688奉上加更章节。

第106章 公孙似有情

    在他地紧紧盯视中,玉紫低下头来,她盈盈一福,道,“天下权贵,人人都是深受鬼神眷顾,妾不过一妇人,当不得此奖。”

    确实,在这个女人等同牛马,只是附属品的时代,他说公子出拥有玉紫,是有福气的话,确实是不合时宜的。

    面对玉紫半阴半阳的反驳,公孙宁微微一笑,也不回答。

    他径自盯着玉紫。

    深深地盯了几眼后,他从一侧的侍婢手中接过酒斟,然后,把手中的爵强行塞入玉紫的手中。就在他温热的手掌与她的相接触时,他的尾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在她的掌心轻轻一勾。

    这一勾,一阵酥麻突然而来。

    不过,玉紫可不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普通姬妾。

    她的脸上,依然挂着盈盈浅笑,接过爵的手,也稳稳当当。

    “玉姬,请饮。”

    “谢公孙。”

    玉紫举起爵,仰头抿了一口。

    这一口入咽,她便是一怔。

    感觉到玉紫的怔忡,公孙宁灿然一笑。

    玉紫又抿了一口。

    没错,这是她的美浆,可是这美浆中,却加入了蔗糖!美浆的味道本来便清香爽口,这一加入糖,便增了一分甜滑。与这个时代别的浆相比,已是别具风味。

    玉紫慢慢地放下爵,诧异地看向公孙宁,她樱唇动了动,想要问一问,却又闭上了嘴。

    公孙宁晃了晃手中的酒斟,笑眯眯地问道:“玉姬以为,此浆如何?”

    玉紫盯着他,答道:“甚善。”

    “哈哈,”公孙宁朗朗一笑,这一笑,他嘴角的两个酒涡,更深了。

    笑声中,公孙宁却不答话,便这般转过身,向胡公走去。

    公孙宁是何等身份,他这一动,便有十数个人围上了他。

    玉紫盯了他的背影一眼,转头寻到自己的塌位,坐了下来。

    玉紫的位置,在右侧,众权贵后面,众商户之前。能被胡公邀请来的商户,个个都是一方豪强。在这个时代的豪强,手底下都养着一大堆人,那些人多为奴隶,在没日没夜的为他们创造财富。

    如果以创造的财富而论,玉紫是没有资格来到这里的,连陪末席也不够。可她一是女人,二来,她那‘满地开花’的手段,令得众人叹而观止。因此,才有了今天这一席。

    胡公自己只是一个商人,几乎没有什么规矩,吵吵攘攘中开了宴,一开宴,狗肉,羊肉,野兽肉,各种浆,各种酒,如流水一般布了上来。只是一转眼,玉紫前面的几,便被酒肉给摆满了。

    与酒肉同时上席的,还有来自各国的美人。这些美人,如流水一样,走到殿中每个人的面前。转眼间,殿中的男人已是左拥右抱,嘻笑不已。

    玉紫垂眸,抿了一口浆水,暗暗想道:这地方,还真不适合女人前来。

    以前跟随公子出出宴,那宴席中,虽然也有美人投怀,可不会这样毫无顾及,不会有人在塌上动手动脚,行为猥亵。

    就在玉紫皱眉时,坐在她身后的一个剑客伸过头来,低声道:“玉姬,回罢。”

    玉紫转头看向他。

    那剑客对上玉紫的目光,徐徐说道:“公子若知,会不开怀的。”

    玉紫轻哼一声,她撅着嘴,“公子令你守紧我?”

    那剑客笑了笑,道:“姬乃公子看重之人。”

    正在这时,玉紫身前一暗。

    却是一个剑客来到她面前,他朝着玉紫双手一叉,道:“玉姬,我家公孙有请。”他朝公孙宁的方向指了指。

    玉紫站了起来,盈盈一福,“请带路。”这个公孙宁,给了她一杯放了甘蔗的美浆,也不知是啥意思?

    公孙宁正与胡公几人,围在一起饮酒哄笑,看到玉紫走近,他站了起来,双手一叉,直直地盯着玉紫,笑道:“姬,高人也,请上坐。”

    这一席中,无数哪一个,都是临淄城的巨富,放在后世,那可都是能与中央首长一起出国的企业矩子,站在他们身边,她都心虚,哪敢上坐?

    当下,玉紫连忙行礼辞过,来到右侧下首,最不起眼的一个位置上跪坐下。

    她这个位置,恰好在公孙宁的身后,光从外面看来,仿佛她玉紫是公孙宁带来的姬妾一般。

    这时,胡公说到了什么事,几个人与他一道仰头大笑起来。

    公孙宁没有笑,他转过头来,目光明亮地看着玉紫,笑道:“姬以为,那浆味道如何?”

    腾腾火焰中,玉紫嫣然一笑,被火光逼红的双颊,艳美明亮。她迎上公孙宁瞬也不瞬的目光,说道:“浆的味道,自是极美。加了蔗糠之后,更添香甜。”

    她说到这里,好奇地问道:“然后,妾不知,以公孙之富,为何会对这美浆有兴趣?”浆是小利,不值得公孙宁去伸手。

    玉紫的声音一落,公孙宁已是呵呵一笑。

    他笑起来,双眼弯成一线,酒涡若隐若现,整个人看起来,有种特别的随和,随和得让玉紫有种错觉,眼前这个公孙宁,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什么公孙,而是她前世的一个男同学。

    这是一种很平等,很随意地感觉。从玉紫到了这个时代后,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这样的人,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

    笑声中,公孙宁向玉紫凑近了少许。

    他在离她不过数寸的距离时停下了,他吸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呼吸着属于玉紫身上的芳香,还是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对于一个这样没有压迫感的人,玉紫没有避开,她只是继续好奇地看着他,等着他地回答。

    公孙宁的笑容更灿烂了。

    他目光灼热地盯着玉紫,轻笑道:“姬不知么?非是为浆,实为姬耳!”

    非是为浆,实为姬耳!

    他说,我不是对浆感兴趣,让我感兴趣的,是你玉姬!

    这么直白,这么肆无忌惮!

    玉紫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眉眼弯弯,饶有兴趣地回道:“妾,是公子出之姬。”

    公孙宁点了点头,道:“无妨。”

    无妨?

    玉紫睁大了眼。

    公孙宁这般靠近她,依然睁大眼,目光直直地扫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他低低地说道:“姬,实蒙尘之玉,沙中之金。只要姬愿意,我愿向公子出求娶于你。”

    顿了顿,他缓缓地说道:“愿为夫人。”

    公孙宁的话刚一落下,便诧异地看到玉紫摇头了。

    她摇着头,笑了起来,“妾何德何能,竟被公孙许以夫人之位?”夫人很了不起么?公子出也许我以夫人呢。

    公孙宁收起脸上的笑容,他严肃地看着玉紫,说道:“姬这数月中,所作所为,我已了然于心。我虽是公孙,实是一商人。愿娶得姬,与姬一道行商。”

    玉紫看着他。

    这话,她不怎么相信。这个公孙宁,相信他的财富,已累积到了一个极高的高度,娶不娶自己,对他来说,应该是完全无所谓。

    在玉紫寻思时,公孙宁只是看着她,显然,他在等着玉紫想通。

    玉紫寻思了一会后,突然问道:“敢问公孙,你的另外几位夫人,都是何等身份?”

    公孙宁没有想到,她问的会是这个。当下他怔了怔,在玉紫地盯视中,他呵呵一笑,却是不答。

    对上他的笑容,玉紫也笑了。她朝着公孙宁眨了眨右眼,笑嘻嘻地说道:“妾从小便相信,这世间,不会有狗肉从天下掉下来。公孙之意,妾心领了。”

    说到这里,她朝公孙宁一倾,低低地说道:“若公孙有能赚巨金的门路,妾愿共谋之。”

    她这句话中,带着低低的笑意,也带着一分认真。

    说罢,她朝着公孙宁盈盈一福,转身向自己的塌几走回。

    她的背影,懒散,轻盈,整个人透着一种异于世间所有女性的风情。这种风情,是来自于人人平等的世界才有的疏懒和从容,也是相信自己不会输于任何人的自信和张扬。公孙宁盯着她,头一仰,把斟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当他把酒斟重重放在几上时,胡公从一侧凑过头来,低声笑道:“为君请了美人来,她却是不愿么?”

    公孙宁灿然一笑,道:“现是不愿。”

    “哈哈。”胡公放声一笑,再次压低声音说道:“公孙太过吝啬,若是许以正妻之位,也许美人便愿了。不过,区区一姬,还当不得公孙正妻。”

    公孙宁笑了笑,他的目光,依然灼灼地盯着玉紫,追随着她的背影。他抿了一口酒水,低低地对自己说道:“许以正妻?”

    当玉紫回到塌上时,这时的气氛,与刚才比,已变了许多。绝大多数的商户,都放开了怀中的美人,三五成群地讨论,商谈起来。想来也是,这些豪商,哪个府中不是有几十百来个美人的?用得着在这种场合上猴急么?当务之急,还是与同行多做沟通,多多相处的好。

    在玉紫而言,她是很想融合到这个群体中去的,与这些人多打交道,对她实是有益无害。

    可她坐在塌几上,听了又听,却总是提不起凑堆的兴趣。她前世只是一个普通的白领,还真没有这种周游交际的能力。

第107章 为我暖塌吧

    坐在玉紫身后的一个肥胖的商人正在大笑,“珠宝之利,确实不少。然而,齐国马上就要大战,以我看来,当此之时,还是牛马粮食,金铁弓弩最是好赚。”

    玉紫回过头去。

    在她的身后,四五个商人正围坐在一处,他们一边撕着狗肉,大口大口地喝着美酒,一边高谈阔论。

    在看到玉紫回头时,坐在她对面的那商人正在开口,却是一哑。他向着玉紫一叉手,道:“见过玉姬。”

    玉紫嘴唇一弯,噙着一抹笑。她移了移塌,使得自己与众人靠近少许后,笑眯眯地说道:“妾一妇人,愿聆听诸君高论。”

    坐在左侧的高瘦商人向玉紫一叉手,道:“高论倒没有。姬乃高人,我等赚上百数金,需要数年之功。不似姬,区区数月,便让我等仰视之。”

    玉紫脸一红,颇为惭愧地说道:“羞也,羞也。”

    众人哈哈大笑。

    客套过后,坐在玉紫对面的那商人向那肥胖商人说道:“牛马粮食,金铁弓弩,君之意,莫非是要我等向公孙宁分一杯羹?”战争是国之大事,这种命脉,怎么可能把持在普通人手中?不止是齐国,许多大国的战争所需,都控制在王室手中,被一些特别的官商所把握。

    又是一阵笑声传来。

    那高瘦商人连忙插口说道:“每逢大战之后,粮价便会暴涨,这一次,齐兄可以发大财了。”

    他说的,是位于右侧的一个矮小商人。

    那矮小商人摇了摇头,这人显得很沉默,众人这么看着他,他都没有说话。

    这时,一个脚步声传来。

    一个剑客出现在玉紫身侧,那剑客朝玉紫叉了叉手,清声道:“玉姬,这是我家公孙的令牌,他说,愿与姬谋之。”说罢,一个盾牌型的铜牌送到了玉紫手中。

    谋什么?转眼间,玉紫的心神一动,是了,自己刚才跟他说,要是有了什么好生意,可以一起做,他这是同意了?这个男人真是奇怪,都没有见过自己,便说要娶自己为夫人。那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的样子,还真像是对自己动了心呢。

    玉紫伸手接过铜牌,她转过头,看向那公孙宁。公孙宁迎上她的目光时,举起手中的酒斟,晃了晃,仰头一饮而尽。

    玉紫嫣然一笑,她也举起手中的酒斟,向公孙宁一举后,仰头一饮而尽。

    在公孙宁的呵呵朗笑中,玉紫收起了铜牌。感觉到几个剑客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玉紫低着头,自言自语地说道:“若能与公孙宁合伙做生意。金岂不是滚滚而来?”

    她这话,是解释给身后的剑客说的。

    果然,听到她的喃喃自语后,那剑客收回了目光。

    玉紫在殿中磨蹭了一二个时辰,认识了一些人后,时辰已经不早了,她要归去了。坐在马车中,玉紫暗暗想道:美浆中加蔗糖,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不过,那公孙宁把它拿出来,也不知到底是有什么目的,我还是按下去,静观其变的好。

    走在街上,车轮辗着积雪,发出“滋滋”的脆响,很是动听。

    这时,街道上的雪已积了二寸厚了。

    望着那厚厚的积雪,玉紫打了一个寒颤,转眼想道:好在,我也是立了大功的人,这次回去,我得向公子出求一个床塌。

    马车稳稳地驶回了公子府。

    玉紫沐浴过后,披散着长发,套上一袭黑色的袍服,便这般坐在寝殿中自己的床被上,撑着下巴寻思着。

    公子出一进殿,便是目光一滞。

    玉紫肌肤雪白粉嫩,这般穿着一袭黑,墨发披垂,整个人,便于静穆中透着几分冷意的娇美。那双微垂的眸子,深如寒谭,一反以往的清新见底,透出股莫名的神秘和幽冷。

    玉紫没有察觉到公子出地到来。

    直到她的头上一暖,眼前一暗,玉紫才从失神中惊醒。她愕然抬头,看向公子出。

    公子出也在看着她。

    他在静静地盯着她。

    四目相接,玉紫迅速地垂下双眸,她站起来,盈盈一福,唤道:“公子。”

    公子出没有回答。

    他坐回了塌几处。

    记起了自己职责的玉紫,连忙拔亮房中的四个炭盘,把炭盘向公子出移近后,玉紫跪在他的腿侧,开始为他煮酒焚香。

    公子出略略侧头,看着因为忙碌,细小的腰肢不断扭动,丰满的胸乳颤巍巍晃动着的玉紫。

    他盯着她。

    慢慢的,他伸出手来。

    这只手,缓慢,坚定有力。那大手爬上佳人的背,在令得她浑身一僵时,大手下移,扣上了她纤细的腰。

    只是一只手,便把她的腰锁住。公子出低着头,盯着一动不敢动的玉紫,声音低低地问道:“玉姬?”

    “然。”

    “你非楚女,怎地纤腰不堪一握。”

    他说话际,那吐出的温热气息,丝丝缕缕地扑在她的后颈上,令得她那细小的汗毛,在灯火中,清楚可见地耸立起来。

    而且,他的大掌移动了。他每动一下,一种麻痒酸软,便透骨而入。玉紫低着头,压住砰砰乱跳的心,心惊肉跳地想道:怎么好好的,他又对我性骚扰了?

    “玉姬?”

    公子出手指拂起几缕微湿的墨发,将它送予自己鼻端。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了,“怎地不说话?”

    玉紫抿了抿有点干涩的唇,喃喃说道:“妾,不知如何。。。。。。”

    她的话,只说到这里便哑住了。

    因为公子出右臂一紧,如铁一样锢着她,把她向自己膝上一拖,把她按在怀中。

    只是一转眼,玉紫便已被换了一个体位,她现在像个孩子一样,整个人都窝在公子出的怀抱里,头枕着他的手臂,脸埋在他的胸前,腰被他手臂环住。

    “砰砰砰砰。”

    属于公子出的心跳,完全地占据了她,一时之间,她的口鼻,只能呼吸到属于他的气息,她的心跳,在不知不觉中,与他同一节奏。

    玉紫的脸,嗖地一下变得通红了。

    她垂着双眸,轻咬着下唇。

    这时,她下巴被抬起。

    公子出盯着小脸晕红,不敢看他的玉紫,低低一笑。

    这一笑,令得他的胸膛也震荡了。

    他望着玉紫,轻轻地说道:“玉姬。”

    “然。”她的声音有点颤。

    公子出脸一低,嘴唇覆向她,他沙哑地说道:“冬日森寒,为我暖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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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讨价还价

    为我暖塌吧!

    为我暖塌吧!

    他软软的唇覆在她的唇上,带着一股温热,他沙哑的声音从咽中吐出,滚烫滚烫的!

    公子出动情了!

    从来没有一刻如这次一样,玉紫清楚地感觉到,他动情了。那紧锢着自己的手臂,那砰砰急跳的心脏,还有,那顶在自己臀上的硬挺!

    这个总是从容的,冷静的,总是嘲讽地看着她的男人,动情了。如以往的任何一次戏弄不同,与以往的任何一次有意无意地亲近也不同!

    他,动情了。

    感觉到玉紫的僵硬,覆在她唇上的薄唇吐出一口浊气,公子出声音沙哑,低低地念着她的名字,“玉姬。。。。。。”

    声音呢喃,温柔。

    两个字一吐出口,他猛地用舌尖挑开她的小嘴,冲入她的口腔深处,同时,那紧锁在腰上的手臂,也增了一分力道,他的大手,强势的,缓慢地伸入她的衣袍中。

    大手抚过她滑嫩的肌夫,一寸一寸地向上延伸,抚向她的亵衣,然后,那手来到亵衣深处,一把扣住了她的左侧胸乳。

    一掌握住它,他重重地揉搓了一把后,从咽中喘出一口粗气,另一只扯向她的玉带。

    同时,他的唇下移,他含上她的下巴,再次喃喃地唤道:“玉姬!”

    这个时候,玉紫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早在他冰冷的大手,伸入她的裳服中时,玉紫那又慌又乱的心,便在一瞬间清醒了大半。

    在他的抚摸下,她一直在哆嗦,一直在天人交战。

    他是她的夫主,他要她。。。。。。这,不算什么!玉紫想道,失身真的不算什么。

    可是,可是,她不甘心!她,有些话,还是得说出来。

    于是,在他把她的玉带解开一半,嘴唇继续下移,吻向她的锁骨时。

    不可自抑的颤抖着的玉紫,睁开了双眼,抬起了头。

    她伸手推开覆在自己胸乳上的俊脸,目光迷离中,羞赧中,带着一分清澈地迎上他火热幽深的双眸,低低地开了口,“公子,妾,如入了你后苑,可否仍可行商?若有一日,公子厌倦了妾,可否准妾离去?”

    她的声音很低,语气软软的,夹着某种心慌,但是,任何人都可以听出,她这话,问得很坚定。

    而且,她的目光中,有着明澈!有着他都不曾有的明澈!

    公子出盯着她,盯着她。

    慢慢的,他那火热幽深的双眸,在冷却,在冷却——这个妇人,她此刻的眼神怎能如此冷静?

    他盯着她,“仍可行商?”

    公子出笑了。

    在他的笑声中,玉紫打了一个寒颤,脸上的红潮迅速退去。她抿着唇,低低应道:“然。”

    “若有一日我厌倦了,你会离去?”他笑声很清冽,很冷,他的双眸,也恢复了一贯的深邃和清冷。

    玉紫低着头,缩成一团,她不敢看向他,却依然垂着双眸,喃喃的,坚定地应道:“求公子相允。”

    “砰——”

    公子出一推,把她扔到了地上!

    地上虽然铺着塌,可玉紫这一摔,依然狼狈至极。她手足并用的从地上爬起,膝行两步来到公子出脚前,以五体投地的姿式跪下,额头点地,却不说话。

    不说话,便代表着她的坚定。

    公子出笑了。

    他哧笑道:“可笑,真是可笑!”

    他冷冷地说出两句可笑后,喘了一口粗气,压制着声音,咆哮道:“玉姬,你只是本公子的姬妾,什么时候起,你居然有权利与我讨价还价了?”

    玉紫额头抵地,低声道:“妾,不敢。”

    声音很低,却很稳,依然透着主人坚定不移的心意。

    公子出又急促地吐出两口粗气后,闭上了双眼。

    他慢慢地站起身来,慢慢的,优雅地抚平自己身上的裳服,特别把下裳压了压后,他清声喝道:“来人!”

    这一喝声,冷漠中有着一股死气,一股火山在暴发前夕才有的死气!

    玉紫的心一抽,她压抑着抬头看向公子出,向他乞求,请他哭诉地冲动。她低着头,一句又一句地对自己说道:我已向他证明了我有才,而且,所有的食客也都知道,我有才。公子出是贤公子,是志向远大的人,他不会没有罪名,便伤害或杀死一个有功于他的人!他不会!他担不起世人的指点唾骂。

    这个时代,能对权贵们起制约作用的,莫过于史书的评价,贤士们的指责。就算贵为王侯,一个有才华的人,也可以指着鼻子痛骂!

    公子出理也不理倒在地上的玉紫,在外面的侍婢们娇声应道“在”时,他声音一提,沉沉喝道:“进来。”

    众侍婢同时一惊,急急应道:“诺。”

    四个侍婢踏入殿中。

    她们一入殿,便看到了跪在公子出脚前,衣裳凌乱,玉带半解,一动不敢动的玉紫,顿时,她们明白了:原来是玉姬啊,难怪了。

    她们低下头,安静地来到公子出身边。

    公子出缓缓地跪坐在塌几上。

    这个时候,殿中很安静,很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公子出优雅的,沉静的,甚至是温柔的声音在殿中徐徐响起,“为我宽衣吧。”这时,他的声音中,已没有了半点烟火气。这时的公子出,俊美的脸上一派云淡风轻,琉璃眼明澈深邃,仿若点缀着淡淡星光的夜空,他,又是那个金马玉堂,如切如琢,高华得让玉紫只能仰望的贵公子了。

    “诺。”

    四个侍婢上前,围上了公子出,一边给他宽衣解带,一边悄悄地瞟向玉紫。

    玉紫老实地跪在地上,一直都没有动。

    直到公子出上了塌,帐帏飘飞到了她脸上,她才慢慢站起。低着头,倒退几步。

    就在这时,两个侍婢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玉紫身边。

    她们,是公子出指派来服侍玉紫的。

    本能地感觉到殿中气氛不对,二个侍婢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她们手脚麻利,又轻又快地给玉紫整理好床塌,宽衣解带,把她送入塌被中。

    本来,玉紫是不习惯被人服侍的,可现在她也不敢惊动了公子出,便老老实实地任由两女摆弄她。

    躺在床塌上,玉紫久久都没有睡意,她睁大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纱窗外,雪花映射的白光。忽然间,玉紫有点高兴了。

    以前,她在他的面前畏畏缩缩,唯恐引起他的不快。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证明了自己,她让世人知道了,她有才,她有功。所以,她可以在这个绝对强大的男人面前,讨价还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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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齐宫欢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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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悄悄转眸,看向那屋屋帏幔后的男人。

    那里,传来的呼吸声轻缓低微,床塌上的人一动也不曾动,玉紫哪里能看到什么?

    直过了一二个时辰,玉紫才迷迷糊糊睡去。睡意上头时,她懊恼起来,早知道,就应该在他奖给自己二个侍婢时,要个专门的寝房了。现在又得罪了他,看来自己打地铺的日子,还真是没有尽头啊。

    清晨,玉紫一睁眼,便被一片雪白晃花了眼。

    外面似乎天睛了。

    当玉紫穿好衣服走到纱窗处时,却发现,窗外的雪花,堆了厚厚的一层,足有二尺许深。光是看着外面,便觉得这鬼天气,真是冷啊。

    幸好前几日,自己还专门买了二床塌被送给父亲。

    对着窗口,玉紫呵出了口白雾,雾气凝结在纱窗上,斑驳陆离,形成了一个个模糊的图案。

    公子出一大早便出去了。

    玉紫有点不敢见他,可又无处可躲,便赖在殿中,一直没有出门。

    这一场大雪,来得快也去得快。到得下午时,太阳便明灿灿地挂在天空。

    就在太阳出现的那一刻,玉紫听到外面喧嚣一片,喧嚣中,夹杂着众人地叹息声,咒骂声,无奈地惋惜声。

    太阳出来了,雪就会化去,雪一化去,大战便不会推延,因此,众人很是失望。

    这一天,玉紫又接到了请贴。

    这次请她一会的,是临淄城的贵女们。看来,这些贵女们对她很好奇啊。

    玉紫找了个借口拒绝了这次宴会。

    转眼间,立春祭到了。

    立春祭,是最大的节日,这一天,所有的人都会先到社庙中祭过鬼神,然后,是祭过各自的祖先。当然,做为区区一个姬妾,玉紫是没有资格站在公子出的身边,与他一起祭鬼神和祖先的。

    祭祖过后,便是狂欢。每一条街道,每一处角落里,都敲起了鼓,摇动着铃,燃着熊熊的火把,把所有的牛油灯,蜡烛都点上。更有许多人,在脸上和身上涂上漆,把自己装扮成山神,水鬼的模样。

    这一刻,每一处地方,都要体现两个字,‘热’和‘闹’,这是自先古时遗留下来的,说能是避邪,纳福。

    立春祭的狂欢一过,整个临淄城,安静了。

    似乎是一夜之间,所有的欢乐,所有的放纵,都消失了。

    要迎战了。

    终于,在第一个太阳高照的日子里,街道中,鼓声阵阵,马蹄声阵阵。

    马蹄声中,鼓声中,一个个清朗的,高亢的声音传来,“齐王募勇士!凡天下之士,无论过往罪孽,无论出身高低,凡勇武过人者,皆可聘为壮士,从此富贵无极!”

    喝叫声,在每一个街道中流转。这时刻,几乎所有的游侠儿都出现了,他们整装待发,向着临淄最为繁华的几条街道走去。每一条街道中心,都设了一个石台,所有来自各地的勇士,都要在这些石台上表现自己的能力,若是被齐王指派来的剑客看中,这些能力出众的,便会得到通关令牌,前往齐王宫一展所长。

    这一天,大多数店面都关了门,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闲散的行人。百工居肆等聚集地,也是空空如也,冷清得很。

    虽然勇士们展现自己的武勇,很具可观性。可是这些游侠儿,都有当街杀人的权利。若是被哪个心中不痛快的游侠儿一剑杀了,那可真是连个说话的地方也没有。因此种种,出现在街道中的,除了游侠儿外,只有在剑客保护下的强豪,权贵,贵女们。

    玉紫也出现在街道上。

    她跪坐在公子出腿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捶着脚,抽空向马车外瞅上一眼。

    也不知怎么的,公子出居然执意要出门,难不成,他也对那些游侠儿感兴趣?

    玉紫纳闷地朝他看了一眼,便迅速地低下头来。

    事情过去几天了,她都不敢看他。纵使公子出一切如常,俊雅的脸上也总是挂着那一抹微笑,可他越是笑得云淡风轻,她便越是心虚胆战。

    “咚咚咚咚”的鼓声不断传来。

    这鼓声紧张,急促,已带有杀戮之音。鼓声过后,本来喧闹之极的街道中,瞬时安静了些。

    看来,比赛要开始了。

    玉紫透过车帘,只这一会功夫,她便从路上的行人中,看到了数十个额头上刺了字的奴隶,以及额头上曾有字,却被自己强行除去,半边额头都没了皮的嬖人。

    这些奴隶嬖人,也不知是不是从主家逃出来的。他们到齐国来,也是想拼一个富贵!

    这些人中,还有一些断手断腿,拄着木脚行走的残废。这个时代的刑罚,动则挖目,断肢,在有些年份,甚至到了街上的木头假肢卖断了货的地步。

    这些残废也急急地向石台挤去,难不成,他们也是来应募勇士的?

    玉紫正在寻思之际,头顶上,传来公子出优雅的,温和的声音,“玉姬,以你看来,齐王一声令下,为何令得满城攘攘?”

    玉紫自然而然地答道:“齐王的招募令中,有一句‘无论过往罪孽,无论出身高低’。妾以为,便是这话引得他们而来。”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庶民嬖人,没落公孙,他们的出头机会,便在此时。”

    公子出盯向外面的人流,许久都没有回答。

    就在玉紫向他悄悄瞟去时,公子出转过头,迎上她的目光。

    四目相对,就在玉紫急急地低头避开时,公子出微微一笑。

    “玉姬?”

    “然。”

    “姬果然异于世间妇人。”

    这表扬,可真好听。玉紫小脸一红,很不好意思地回道:“羞也,羞也,公子过奖了。”

    听着她表面诚挚,却带着几分洋洋自得地回答,公子出的嘴角再次扬了扬,他瞟向玉紫,对上了她红朴朴的,青春洋溢,娇美动人的小脸时,又滞了滞。转眼,他便迅速地转过头看向外面,不再理会她。

    得到了玉紫地回答后,公子出便令驭夫回府了,似乎,他来街道上转一圈,只是想见识一下这份热闹。

    一天转眼就过了。

    今天晚上,齐王宫再次设宴。

    这是一场欢庆之宴,放松之宴。公子出带了三个姬妾,除了玉紫外,还有韩公主和另一个韩国美姬相随。

    这时太阳早已西沉,天空中又没有明月相照。众剑客举着火把,红红的焰火中,时不时有一队马车驶向王宫。

    当公子出的马车进入齐王宫时,通往王宫正殿的石板道两侧,每隔五步,站了一个全副盔甲的武士。

    这些武士,一手持着火把,另一手拄着长戟,掩映在青铜面具下的炯炯双眼,看起来威风十足。

    一个笑声传来,“公主,这些便是齐王新募壮士呢,果然威风啊。”

    新募壮士?也不知亚在不在里面?

    玉紫心神一动,与韩公主一起伸出头去。

    站在道旁的武士,一个个身材高大,青铜面具遮着脸,哪里能看得清长相?韩公主撅起嘴来,郁闷地说道:“看不清也,看不清也。”

    感觉到玉紫看向自己,韩公主朝她一瞪,道:“瞅我做甚?”

    玉紫微微一笑,她瞟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公子出的马车,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公主,好似不再亲近公子出了。”

    这阵子,玉紫与公子出呆在一起时,都没有见过韩公主出现。甚至迎面对上,韩公主对上她时,也不再如以前那般怒目而视。

    在玉紫好奇地打量中,韩公主嘴撅得高高的,她闷闷地回道:“公子出连见我一面也不愿,我也一公主,不想再惹他烦了。”

    说罢,她瞪着玉紫,不满地叫道:“你目灼灼盯我,似贼也!”

    玉紫连忙收回视线,她暗暗笑道:果然是少女地冲动啊,喜欢他时,不远千里自奔而来。现在激情没了,便不想惹他烦了?

    韩公主迎上玉紫的笑脸,嘴撅得更高了,她嘀咕道:“笑甚?独得夫主之宠,欢喜之极么?”

    韩公主的声音并不低,可是,来来往往的马车中,到处都是叽叽喳喳的女子声音,她的说话声掩在其中,玉紫稍不留神,便没有听清。

    玉紫便这般靠着车壁而坐,她望着那一排排,如铜雕铁铸的武士们,还在寻找着亚那熟悉的身影。

    她一直都没有找到。

    而马车已停下了。

    玉紫三姬,一下了马车,便温驯地跟在公子出身后,向大殿中走去。

    这次齐王举宴,不是在他那楼阁上,而是靠近南方的一个殿堂。

    宽达四百米的玉石台阶上,头上戴着铜盔,手持长戟的武士,现在是三步一个。他们举起的火把,把天地间照得透亮。

    众权贵缓步向台阶走去。

    因为今天的宴会是欢宴,贵族们已完全抛开了礼仪,整个广场,已成了女人们嘻笑,男人们私语的海洋。

    大殿中,也是一片热闹。男人们端着酒斟,四处游走,贵女们则三五成群,彼此嘻闹着。过道上,每隔两步,便摆了一条烧烤着的整羊,和一瓮酒,两个美人。那两个美人跪在整羊的两侧,衣襟微敞,秀发披垂。大殿中,其四条过道,而这四条过道中,都是每隔两步,便有那么一只羊,一瓮酒,两个美人。

    那些美人,如那羊那酒一样,也是赏用品。来到这殿中的人,只要喜欢,可抱走一二个,到后面的偏殿中寻欢。

    因为,这是一个尽欢的夜晚。

第110章 齐太子的夸奖

    跟在公子出身后,玉紫三姬,踏入了大殿。

    如公子出这样的人物,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他一跨入,便有数百人同时向他看来,使得喧嚣的大殿,也静了静。

    几个权贵笑着向公子出走近,在公子出大笑着迎上时,韩公主在一侧欢喜地叫道:“咦,那是十五公主呢,走,说说话去。”她扯着身边的美姬,两女挤入了贵女群中。

    玉紫四下张望一番后,突然发现,只有自己冷冷清清地站在殿中。

    向权贵们筹拥着的公子出看了一眼,玉紫悄无声息的来到大殿一角,侧过头,向殿外戴着青铜面具的壮士们打量。

    她还在好奇着,亚,会不会是其中一个?

    看着看着,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玉紫悄悄地走出了殿门,来到了台阶上。

    白玉台阶上,依然是热闹喧嚣,五六个贵女和一些年轻的王孙,正围成一团,彼此嘻笑打闹着。

    这时,一个贵女食指一伸,指着玉紫叫道:“噫!你,好生眼熟也!”

    这贵女声音不小,引得她的几个同伴也向玉紫看来。

    正在偷偷摸摸,东张西望的玉紫,被这叫声一惊,吓了一跳。她嗖地回头,马上认出了。朝着那贵女盈盈一福,玉紫说道:“妾见过娇娇。”这个贵女,是她在宫的浆店附近,曾遇到的几个贵女之一。只有一面之缘,没有想到那贵女对自己还有印象。

    那贵女盯着玉紫,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一阵后,问道:“我怎地记不得你是谁了?”玉紫苦笑了下,正准备说话。突然间,一人从殿门一冲而出,重重地撞上了玉紫。当下,玉紫向后踉跄一步,砰地一声撞到了殿壁上。

    撞到玉紫的,是一个贵女,她提着裳服,五官秀丽,双眼细长,脸薄下巴尖,配上高挑的眉骨,整个人有一种刻薄之相。这与玉紫一撞,她的脚步便是一歪,整个人向石柱上倒退而去。

    那追来的是一个青年,这青年身材高大,头上戴冠,约摸二十一二岁,脸色青暗,五官倒生得清秀。从他的打扮看来,这是一个已晋级权贵队层的高级武士。

    他急急地冲到那贵女面前,扶着她,连声问道:“可有伤着,可有伤着?”

    那贵女在退到石柱旁时便站住了。她右手一挥,重重地甩开那青年扶着自己的双手,目光一转,瞟到了一袭普通姬妾服的玉紫。

    当下,她右手朝玉紫一伸,对那青年命令道:“杀了她!”

    青年得令,马上腰肢一挺,双手一叉,“诺!”他嗖地抽出长剑,转过身来。

    在对上玉紫的面容时,青年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不过这眼神只是一闪而过,他呼地一声,长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以一种缓慢的,炫耀地姿势,剑尖抵上了玉紫的咽喉。

    盯着她,他咧齿一笑,森森地喝道:“一个小小的姬妾,也敢冲撞我家娇娇!”

    喝声中,他笑得很阴沉,那紧紧盯住玉紫的目光中,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同时也有点谨慎的光芒。

    那贵女在旁高傲地叫道:“这妇人好大的胆,敢这么盯着我。领,挖了她的眼珠子!”

    她昂着下巴,一脸不屑地盯着玉紫。

    贵女的命令一喝出,那青年长剑一扬,指向玉紫的眼睛!

    这时,玉紫伸出了手!

    她伸手按在青年的剑面上,朝那贵女瞟了一眼后,她转头盯着那青年,声音清脆而从容地说道:“我,乃公子出的姬妾,玉姬是也。”

    玉姬?

    这个名号一报,众贵女公孙中,传来一阵小小的嗡嗡声。这名号,有点耳熟。

    不过这个名号熟不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公子出的姬妾。

    那鼻孔朝天,用看死人的眼神对着玉紫的贵女,在听到‘公子出’三个字时,终于怔住了。

    自报了家门后,在森森剑光中,玉紫盯着那青年,微微一笑,声音再次一提,“齐王殿前,欢宴之上!”

    她的笑容很雍容,她的语气清脆中,带着淡淡的嘲讽,“满堂权贵,处处公孙,君区区一武士,若伤了不该伤的人,君的主人,君身边这个妇人,能当得起么?”她说到这里,那青年手中的剑一颤。

    玉紫慢条斯理地把他的长剑压下,拍了拍自个儿的衣袍,淡淡地说完,“君出剑时,还是看清场合的好!”

    那青年的脸,变白了。

    他的身后,那个贵女,呆怔了一会后,突然清醒过来。她昂着脖子喝道:“公子出确是贵人,然,你一姬妾,敢这样说我?”

    她说到这里,声音一提,朝那青年尖声喝道:“杀了她!”

    那青年手中的剑颤了颤,却没有抬起来。

    玉紫刚才的话,说得很不错:这种地方,是轮不到他拔剑的场合。他身后的贵女也就罢了,毕竟她还在父兄撑腰,自己一个武士,还得留有后路。

    因此,在那贵女的命令中,他犹豫了。

    那贵女大怒,他竟敢不听自己的话?

    当下,她的声音再次一提,第三次命令道:“领!听到没有,我要你杀了她!杀了她!”

    最后一声,已是高昂起来。

    玉紫似笑非笑地看着俏脸涨得通红的那贵女,在她的喝叫声落地时,她拂了拂自己衣袖,淡淡地说道:“这位娇娇,领能走到今日,可不是任着性子,胡弄瞎闹能成的。”玉紫这句话一出,领那犹豫着的,已举到一小半的剑,再次垂下。

    玉紫瞟了他一眼,见领的脸上已完全没有了杀意,当下笑了笑,冲着那贵女温柔地说道:“这位娇娇,你何必如此恼怒?你我撞了一下而已,无伤无痛,若因这等小事,惹出祸来,岂不是太亏?”

    她这话,声音清软而温和,脸上的笑容也是诚挚之极。那贵女满腔的怒火,不由噎了噎。

    可是,这个贵女向来是个易怒重面子的性子,若因一个姬妾小小一句话,便饶过了她。她的心里实在不甘。当下,她脖子一扯,再次准备高喝。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急急地传来,“呀,我记起了。你是那个玉姬。你是那个商才过人,被公子出赐以食客待遇,可享受四个剑客保护的玉姬!”

    这声音,正是那个曾在宫的店面外,与玉紫有过一面之缘的贵女所出。她想了这么久,终于记起了玉紫的身份。

    她这句话一出口,嗡嗡声大响。在贵女们的心目中,这个鲁国贵女出身的玉姬,还是一个有点意思的人物的。不管是从别人口中,还是从与韩公主交往当中,她们多多少少听了一些有关玉姬的故事,了解到,这个玉姬,真是公子出看重之人。

    那贵女将要冲出咽喉的喝骂给哽在了咽中。

    贴身有四个剑客保护?这,已是夫人的待遇了。这个玉姬,真得到公子出如此看重?

    她的心中,有点乱了。

    公子出,不是一个普通的公子。纵是齐王和太子,也对他恭敬以加,甚至奉为上宾。而且,而且,今番前来时,父亲曾跟她提过,想把她许给公子出为夫人。她刚才也悄悄地看了一眼,发现公子出确实俊美不凡,让人心动。

    她抿紧唇,盯着玉紫的双眼中,怒火已经完全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凝思。

    青年领的脸色更白了。他一个高级武士,真说起来,身份比这个玉姬高不了多少。

    他看着玉紫,有心想上前道歉,可又顾念到身边主家的娇娇,怕激怒了她。

    面对着明白过来的众女,玉紫看也不看那对男女一眼,她朝着四周盈盈一福后,微笑道:“妾离开多时,恐夫主挂念,告退了。”

    说罢,玉紫缓缓转身,向殿中走去。

    她才走出一步,“啪啪啪”,几声清脆的巴掌声传来。

    巴掌声,是从一侧角落里传出的。

    众人回过头去,一对上鼓掌之人,他们同时一礼,唤道:“见过太子。”

    来的人,正是齐太子。

    齐太子从黑暗处缓缓走出,他盯着玉紫,俊脸上露出了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开口道:“善!”

    他的目光锐利如箭,声音沉凝厚重。

    听到齐太子说出这个‘善’字,领和那贵女,脸色大白!

    齐太子慢慢踱入台阶上。

    他的步履,沉凝,缓慢,带着一种威压。

    众人低着头,都不敢吭声。

    不一会,齐太子来到了玉紫身边,他盯着她,命令道:“抬起头来。”

    低着头,正行着福礼的玉紫,闻言翻了一个白眼,她暗暗想道:又不是第一次见我!

    想是这样想,她还是从善如流地抬起头来。

    玉紫一抬头,便迎上了齐太子深幽沉寒的双眸。

    他紧紧地盯着她,盯着她,那目光,似想把她看穿,完全地看穿。

    半晌半晌,他薄唇动了动,低低的,若有若无地叹息道:“如此应变,如此才智,我竟是从不知道。。。。。。”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就算站在他身前的玉紫,也要凝神才可以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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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被求婚的公子出

    玉紫嘴角向下拉了拉,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就在她冷笑时,齐太子的目光更深寒了。

    盯着玉紫打量了好一会后,他转过头,盯向那贵女和领。

    两人感觉到他的目光,同时打了一个哆嗦。领手中的剑一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双手一叉,颤声道:“臣,冲撞了玉姬,请太子责罚。”

    齐太子瞟了他一眼,盯向脸白如寒,双手紧紧绞成一团的贵女,问道:“你是叔集的女儿蜜?”

    那贵女低低的,不安地应道:“然。”

    顿了顿,她终于求道:“妾,失礼了。太子勿罪。”

    齐太子摇了摇头,他淡淡地说道:“此等小事,两家自有主。”

    他这话是说:这种事,还不到需要他这个太子出面处理的高度。

    这个话一出口,领和那贵女同时松了一口气。

    齐太子再次深深地凝视了一眼玉紫,举步跨入殿中。

    玉紫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再次一扯,又是冷笑了一下。

    齐太子一走,那贵女蜜便上前一步,来到玉紫面前。

    她盯着玉紫,下巴一扬,脸色很是难看地说道:“玉姬,方才我不知道你竟有夫人待遇!”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生硬地命令道:“事过矣,以后你我都不许再提!”

    玉紫笑了笑,她垂下双眸,想道:是这样命令人的么?

    她很想冷冷地回一句,可终是不能。现在,以她的身份,还不能。。。。。。

    蜜再次盯着玉紫瞧了两眼后,头一昂,趾高气扬地返回殿中。

    领没有跟上。

    他在那贵女走远后,来到玉紫面前,深深一揖,低声道:“领冒犯了,求姬勿罪。”

    玉紫淡淡地回道:“不敢。”

    她的语气,有着不善。

    就算不善,领得了她‘不敢’两字,还是松了一口气,他再次朝着玉紫深深一揖,低着头回到了殿中。

    众贵女一边对玉紫指指点点,一边向殿中走去。

    只有玉紫没动。

    随着众人一散,她才发现,自己的背心,已汗得湿透,她的腿,在颤抖,她害怕自己一动,便会软倒在地。

    她咬着嘴唇,轻轻地咬着嘴唇,在努力地深呼吸着。。。。。。

    大殿中。

    公子出坐在塌几上,正举着酒斟,与几个权贵相谈甚欢。

    这时,一个剑客来到了他的身后,他凑近公子出,低低地说了几句话。

    公子出点了点头,回过头来,朝着殿门口,大步而入的齐太子,以及刚刚跨入殿门的蜜瞟了一眼,便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

    这时,公子出的身侧,传来一个中年暗哑的笑声,“集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公子出可否愿意?”

    凑过来的这个男人,四十多岁,初初看起来,仿佛是五十岁人,已颇显老态。他是上任齐王的儿子公子集。虽与现在的齐王是嫡亲兄弟,因为某些缘故,这个公子集并不被现任齐王所喜。

    见到他开口,公子出笑了,他嘴角的笑纹很深,笑容很灿烂,“公子请言。”

    公子集呵呵一笑,他抚上下颌的胡须,说道:“我有一女,长相秀美,她深慕公子,愿与公子结为秦晋之好。”

    说罢,公子集朝刚刚跨入殿中的蜜挥了挥手,叫道:“儿,过来,来见过公子出。”

    蜜听到父亲地叫唤,脚步轻盈地走到父亲身边。然后,她悄悄挤出一个笑容后,朝公子出看去。

    这一看,她对上了公子出笑得异常灿烂的俊脸。

    公子出长相高华俊美,这一笑,当真是华光四溢。她的心,砰砰砰地急跳起来。正在这时,公子集命令女儿,“蜜,抬起头来,让公子出见见你。”

    蜜应声抬头,这时,她的脸上已没有了半点白色,有的只是一抹晕红。刚才与玉紫地冲撞,在她的心中,已全部抹去:又没有真杀死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何况,她还不是公子出的夫人呢!就算她真成了公子出的夫人,真与自己平级了。凭她那无家势相助,无姐妹相伴的身份,自己要弄死她,也是挥挥手而已。

    这样想着,蜜的笑容很甜美,心里很踏实。

    她含情脉脉地看向公子出。

    这般近距离地看着这个男人,感觉到他身上那令人窒息的华贵之气,蜜的心中在高呼:这才是我要的男人!只有这样高贵的男人,才配得上我,才能做我的夫!

    这一瞬间,昨晚上还在与她耳鬓厮磨,被塌同乐的领,已被她完完全全地抛到了脑后。

    公子集瞟了一眼女儿,看到她的神色,做为父亲的他,马上明白了女儿的心思。

    当下,他笑眯眯地向公子出问道:“公子,我这女儿,可美?可配做公子你的夫人?”

    公子出又是一笑。

    他朝着蜜打量了一眼,举起酒斟,优雅而温柔地说道:“娇娇甚是动人。”

    公子集大喜,他连忙问道:“那公子意下如何?”

    在蜜欢喜的眼波中,公子出抿了一口酒,笑了笑,“宴上乃尽欢之时,此乃私事,明日再与公细言,如何?”

    这,这便是要同意了。

    公子集大喜,蜜大喜。

    在蜜盈盈一福时,公子集哈哈笑道:“自是如此,自是如此。”

    对上欢喜不尽的两父女,公子出再次灿然一笑。

    公子集父女退下后,玉紫也回到了殿中。

    她低着头,安静地来到公子出身边,在他的腿旁跪坐下。

    公子出瞟了她一眼,在见到她上唇间,几个细细的,几不可见地牙齿咬痕时,他的眉头皱了皱。

    与此同时,领也来到了蜜的身边,他朝跪在公子出身边的玉紫瞟了一眼,神色中闪过一抹不安。

    蜜回头朝他看了一眼,见他如此模样,不屑地哼了一声,下巴一昂,低喝道:“没用的匹夫!”

    领依然低着头。

    蜜见他居然不和往常一样,凑到自己面前告罪,大是恼火,她抿了一口酒水,瞟着这个总是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昨晚塌上尽欢后,还苦苦求她嫁给他的男人,恶意地说道:“我父亲,刚才已把我许给公子出了。”顿了顿,她又说道:“公子出可欢喜着呢,他看我时,那眼神,真丈夫也,令我心揪揪然。”

    说到这里,蜜慢腾腾下了酒斟,得意地盯着领,等着看他痛苦无比,失魂落魄!

    这时的蜜,心中真是无比的兴奋,无比地期待。

    哼!刚才自己下命令时,他竟取犹豫再三!好啊,你后悔了吧?你跪在我面前啕啕大哭,求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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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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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氏春秋介绍:
她在乱葬岗上重生了。因为一本《鲁班攻城十器》,她被心爱之人利用,又被他的女人谋害了。
在这个人命如草的春秋战国,来自现代的她,只是一个有着干净清丽外表的普通少女。她没有练武的天赋,她的数学只是处于及格边沿,她动手能力低下。。。。。。
可是,她必须活下去。
她还要舒服地活下去。
于是,她用三脚猫的经商能力谋生,她用囫囵看过一遍,连名字都记不全的三十六计行事,她一步一个脚印,开始在这个崇向武力,战火纷纷的世界中走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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