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乔若水重病
陆宸垂头望着乔锦娘,他记得刚成亲之时,她也会为自个儿整理腰带。
那时候的她,小脸上总是带着羞赧的红晕,极为可爱。
三年,乔锦娘的容貌长开了不少,变得更为美艳。
这屋中,也只有福禄郡主心大,没能瞧出这二人之中的异样。
福禄暗自苦恼地说着:“母亲说了,太后已经是心意已决,即便那庸王长得好看又怎么样,不过就是一个假惺惺的伪君子,我嫁给他不如真的是撞死在这里算了,太子表兄,你要帮帮我。”
陆宸轻哂一声道:“庸王定是更不想娶你为妻。”
福禄:“?”
她就有这么娶不得吗?
荣小郡王对着陆宸道,“七哥,你都不知道,当年你不过就失踪半年,庸王和他的门客还有一些老臣就迫不及待地让陛下另立储君。
那势头可谓是有着逼宫的架势,若不是皇后不顾仪态,闹到大殿之上,国师说皇后疯癫乃是庸王所克,怕是他早就成为太子了。”
周思明点头道:“至今,文人之中还要不少替庸王觉得可惜的。”
乔锦娘听出来了,这位庸王怕是太子殿下的死对头。
庸王原本应该在朝臣之中颇有好感,算的上是一代贤王。
话本之中就经常有写有才能的贤德王爷,却因为不受宠,而被妖后无能废物的太子给迫害,最终这贤王爷总是能夺嫡成功的。
当年的睿王,被皇后陷害成一个庸王。
想必这位王爷心中定是不甘的。
陆宸手握着香囊,心情尚属不错,“庸王赶在孤选妃前归来,必定是还是为了储位而来。
可惜呐,他投胎投的不好,这出生得不到的东西,这辈子都得不到了。”
“那些文人觉得可惜又如何,难不成他们可惜就能让他将庸王的称号改回睿王。”
陆宸说得嚣张,乔锦娘心中越发得打鼓。
一般话本子里头,那些嚣张无能的反派太子就爱这般说大话。
这狗太子被人夺了储位,乔锦娘怕是要烧高香,只是她担忧的是团哥儿……
毕竟是皇孙,若是陆宸不再是太子,那团哥儿岂不是也要受苦?
左相之子林墨浅浅一笑:“陛下疼爱殿下,庸王再闹腾,也是翻不出来什么水花的,如今殿下还是要以选妃为重。”
荣小郡王给林墨比着眼神。
可惜林墨是没能见到荣小郡王的眼神示意,说道:“太后之所以给福禄郡主赐婚,是想要长公主殿下庇护庸王。
但庸王与贤妃,怕是不甘如此,必定会娶文官之女来拉拢文官。
依我之见,太子殿下娶江南谢家之女,最为合适不过。”
乔锦娘听着他们讲起了太子妃之事,便福身离去。
刚出门,就见到了八角等人。
八角连道:“主子,刚才小茴说见到姑爷了。”
“小茴叫他姑爷的时候,他理都没有理。”
小茴点头道:“主子,小茴不会看错的,刚才进了包厢之中的男子,便是姑爷。”
乔锦娘凉声道:“他不是姑爷,你们的姑爷已经死了,他是当朝太子殿下,可不许胡说,小心没命。”
小茴应道:“这太子殿下和姑爷长得可真像呐。”
乔锦娘看了眼包厢内,几人依旧在讨论着太子妃人选,她心中明白,不管如何,那个太子妃都不可能是她。
不过,如今即便是陆宸把太子妃之位捧到她跟前,她也不屑。
回到侯府之后,乔锦娘便见到了母亲身边的安嬷嬷,这位安嬷嬷是在庄子里教导乔若水的。
“安嬷嬷。”
安嬷嬷见到乔锦娘,声音有些虚道:“二小姐,四小姐在庄子里落水了,高烧了两日,这庄子里不是养病的地方,是以侯夫人开恩,让四小姐回府休养。”
乔锦娘见着乔若水身边的丫鬟,将脸上苍白的乔若水从马车里面扶着出来。
瞧着像是大病的模样。
乔若水见到乔锦娘之后,没了往日里的盛气凌人,咳嗽了几声道:“姐姐,对不住,之前是我猪油蒙了心,不该如此说你的。
可是我如今重病,庄子里实在是养不得病。
我已经知晓错了,当初不该这么恶意揣摩姐姐的好心,求姐姐许我回来养病吧!”
说着乔若水便要跪下,侯府门口人来人往,乔锦娘连连扶住了乔若水。
乔锦娘用帕子轻轻擦拭着眼角道:“妹妹哪里的话,妹妹去往庄子上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我身为姐姐,纵使妹妹欺我辱我,做姐姐的都敢忍着的,妹妹快进里面吧!”
乔若水怒视着乔锦娘,心中暗恨。
乡下来的卑贱货心眼倒是多。
她本来想要在门口让乔锦娘有着一个容不下妹妹的名声,她倒是先哭了起来。
若不是为了六月廿一即将选妃,她必定不忍乔锦娘。
嬷嬷所说得不错,来日方长,姑且先忍着乔锦娘,等她进了东宫之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乔锦娘。
乔锦娘进了侯府之后,还是没放下帕子,去了侯夫人所在的院子里。
努力地挤出来了一滴眼泪,“母亲,都是女儿不好,若不是因为女儿,母亲也不会责罚四妹妹,而害的四妹妹掉入水中有了重病。”
侯夫人道:“可怜见儿的,你也生了一场病,这刚好不久可别伤心了,你四妹妹是自作自受,与你无干的。”
乔锦娘如此懂事,侯夫人哪里能不心疼呢?
不过,小女儿重病,侯夫人心中也挂念着。
进去乔若水的房间里,便见到了脸色苍白的乔若水。
乔若水喊道:“娘,女儿好想娘亲呐,娘亲怎么就这么心狠呢?咳咳!”
侯夫人过去道:“还不是你口出狂言,这娘亲才让你去庄子里磨磨你的性子的。”
“女儿如今重病,倒是如了她的意了。”乔若水道着。
侯夫人想起刚才惊慌失措的乔锦娘,心疼不已地道:“如了谁的意?锦娘听闻你重病,担忧地不行,你倒是还在背后编排,你对你姐姐好些,如若不然纵使你病着,我也不会让你回侯府的。”
乔若水心中气急,想着若是她能顺利进入东宫,定要让娘亲后悔她宠爱错了女儿!
侯夫人走后,乔若水身边的郑嬷嬷便道:“姑娘何必这么快的就在侯夫人跟前上眼药呢,反倒落了个不是。
姑娘多忍耐忍耐,我儿在侯爷跟前,是偷听到了侯爷说皇上会与侯府结亲家的。
姑娘好生忍耐这段时日,用不了多久,便能入主东宫,到时候岂不是要惩治谁就能惩治谁?还怕寻不到机会教训那个乡下来的?”
第三十二章 杨梅与螃蟹
庸王一行到了宫门口,庸王掀开马车帘子,看着离去三年的宫苑,眸间带着凌厉,从马车上下来,一袭白衣端的是清朗初尘。
适逢朝臣从宫门口出来,见到庸王,何人心中不叹一声可惜。
安远侯等朝臣对着庸王行礼。
庸王儒雅道:“各位大人不必多礼。”
又对着安远侯道:“本王久在边关,到洛阳时方听闻侯爷喜得嫡长女之事,可喜可贺。”
安远侯听着心中微微打鼓,面上倒是笑着道:“多谢王爷。”
庸王寒暄了几句便往勤政殿里而去,到了勤政殿之中,庸王便朝着惠临帝下跪,行了一个大礼,“儿臣叩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惠临帝想起昨日夜里皇后的冷淡,对庸王自然也是淡淡然地道:“起来吧。”
“太后身子骨不好,此回为了你能回长安,太后算是操碎了心思,你回长安后就多在太后跟前尽尽孝道!”
庸王瞧着惠临帝眼中的冷淡,早已习惯,太子出生之时,他不过才四五岁。
他想不通为何从来都对自己冷眼相待的父皇,去能对一个襁褓之中的孩儿如此疼爱。
甚至在那个孩子喊了一声父皇后,便力排众议赐封为太子。
三年前,太子失踪,身世不明,他才明白,这个世间,或许对于惠临帝而言,他就只有一个儿子罢了。
庸王俯首道:“儿臣遵命。”
惠临帝甩甩手,对着庸王道:“下去吧。”
……
安远侯回府时,去拜见老夫人之时,便对老夫人说了庸王之事,“当年睿王聪慧卓绝,可惜……今日他问起来锦娘之事,儿子觉得此中必定不简单。”
乔老夫人转着手中的佛珠,蹙眉道:“庸王即便是才能卓绝,但当年太着急了,太子刚失踪不久,生死未卜就急着另立储君,贤妃和太后打着地是什么心思?
他问起锦娘来,或许存着要拉拢咱们侯府的心思。
若依到底是庶出,若水是嫡出他也知侯府不会答应……
可纳锦娘为侧妃,即可拉拢侯府,也不会惹得太子陛下不快。”
安远侯道:“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锦娘的婚事得尽快了,可夫人她,她铁了心地要给锦娘寻府中无通房妾侍的,这世道除了那些无能的乡野村夫,哪里有不纳妾的呢……”
“儿子不好给锦娘寻亲事,还望母亲多关照关照了,别让夫人磋磨下去,到时候无端让锦娘陷入夺嫡之争之中。”
乔老夫人也觉得儿媳这太过了,便道:“那于家的儿子本是最合适锦娘的,可惜是个沉不住气的,此事我会放在心上的。”
……
五月初四。
乔锦娘在院中算着这几日知味阁之中的账,一日的盈余在五百两左右,这生意可要比在临安时好上许多了。
糯米将艾草叶桃树枝还有菖蒲叶挂在了门口。
回头便见道乔若依过来,“五小姐。”
乔若依身后的丫鬟端着一盘粽子,乔若依道:“我和姨娘亲手包了几个粽子,特意拿来给二姐姐尝尝。”
乔锦娘听到乔若依的声音,连连出来道:“五妹妹客气了,府中便有粽子,知味阁那边也做了不少的粽子呢。”
乔若依道:“府中的粽子多是甜粽,怕姐姐吃不惯,特意给姐姐包了咸粽子。”
锦娘微微一笑,“妹妹有心了。”
乔若依满是感激地道:“若不是姐姐的千年人参,怕是我姨娘也不能活了,这区区粽子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姐姐日后若有什么吩咐,但说便是我一定赴汤蹈火。”
“哟呵,倒是我来的不巧了,刚想给姐姐送太子殿下特意送过来的螃蟹与杨梅的呢!”
若依的话音一落,乔若水便不经通传进了锦园。
乔若水盯着屋内多宝阁上的珍宝,在看屋内的帘子都是珍贵无比的烟云纱,气得咬牙,她求着做衣裳娘亲都不给的料子,在乔锦娘的屋内尽是用来做隔断的纱帘。
“这太子殿下就是心中念着我,这杨梅,可是难得一见的呢,便是宫中的贵人都难以吃上几颗的呢。”
“人人都说新鲜荔枝珍贵,可比起新鲜荔枝来,这新鲜杨梅全长安见过的人都没有几个。”
乔若水将通体红艳的一盘用冰镇着的杨梅放在了乔锦娘跟前。
乔若依诧异道:“这个时候就有螃蟹了吗?这螃蟹不是该中秋前后才有的吗?”
乔若水身边的丫鬟红袖得意道:“可不是说太子殿下心中念着我家姑娘呢,原来螃蟹在江南时四季都有的。
这是太湖那边的捞起来的五月黄,最嫩不过的螃蟹,这一路将杨梅和螃蟹送来极为不易。
特别是杨梅易坏,即便是冰镇着,也不过五日便烂了。
可是用了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长安的呢,才能保证杨梅的新鲜。
这都是为了小皇孙想吃,统共没有多少,太子还赐了两盘杨梅与一娄五月黄给侯府呢!”
乔锦娘淡淡地说着:“既然是太子赐给妹妹的,我怎好拿妹妹的呢?”
乔若水仰头得意道:“等我入了东宫之后,有什么好吃的不能吃到呢?倒是姐姐……
母亲给姐姐如今在寻的亲事,都是些来参与恩科的举子……
到时候,姐姐怕是难以尝到这珍贵之物了。”
糯米在一旁轻哼道:“这有什么的?在江南时,这个时候杨梅随处可摘,百味楼之中光是杨梅烧酒就要浸百坛之多。
更别提螃蟹了,哪个河里都能抓到,算什么珍贵?”
锦娘望了一眼糯米道:“莫要多言,四妹妹,这杨梅你还是拿回去自个儿吃吧。”
乔若水本就没有打算将杨梅螃蟹让给乔锦娘,不过是做个样子给侯夫人看,且还有来乔锦娘跟前炫耀一番罢了。
乔若水走后,乔若依便也福身告辞了。
糯米愤愤不平道:“这侯爷与夫人会不会是弄错了?这怎么会是赐给四小姐的呢?明明主子最爱吃杨梅与螃蟹了,姑爷肯定是送来给您的。”
乔锦娘是爱吃杨梅,离开江南的时候是清明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杨梅。
这会儿正是江南杨梅正盛的时候,她却是吃不到了,毕竟八百里加急,可不是侯府能用的到的……
乔锦娘对着糯米道:“他不是你姑爷了,日后可不许胡说了,今日乔若水性子好未与你计较你刚才的不敬,可日后你需得谨言慎行一点,这是在侯府之中。”
糯米噘嘴应道:“是,小姐,可是糯米还是觉得那杨梅和螃蟹是送来给您的……姑,太子心中还是有小姐您的。”
毕竟团哥儿根本不爱酸酸的杨梅,倒是锦娘独爱杨梅。
第三十三章 端午家宴
乔锦娘劝告着糯米道:“这样的话,以后都不许再说了。”
明日便是端午,是以今日侯府之中有家宴。
乔锦娘也总算是见到二房与三房之中的弟弟妹妹。
原本二房在她回来的那个宴会上就该来的,但是当时二房之中的二婶回娘家给娘亲祝寿,错过了。
而三房到底是庶出又都是弟弟,也便没有过来宴席上。
乔锦娘还见到了一母同胞的侯世子。
二房之中共有四个妹妹,其中一个已经出嫁到西南,若枫若晚大些,还有一个妹妹不过七八岁。
三人见到乔锦娘便一道行礼,“见过二姐姐。”
乔锦娘命着糯米将早就准备好的金锁分别送给了三个妹妹。
一旁的二婶笑呵呵地道:“哪里能收姑娘这么重的礼,倒显得我这个做婶婶的给你准备的礼薄待了。”
乔锦娘早就收到了二婶的礼物,一个红珊瑚摆件,价值贵重,不算薄待。
轻笑道:“二婶那礼物若算是薄待了,可就没有什么厚礼了。”
乔若水见着锦娘和二婶的寒暄,心中冷讽。
侯府的厅堂内备下了足足三个大桌子,才堪堪坐下。
乔若云休养的刚刚能下地,也来了饭桌上。
二婶得知后,还骂骂咧咧了一通秦国公府。
还是老夫人道:“大喜的家宴日子,说这些作甚?”
三太太道:“二嫂骂得不错,可是那到底也是国公府,又是几个姐儿都到了说亲的年纪。
总不好闹出和离什么的事来,倒是如了秦家的意。”
侯夫人淡淡地扫了一眼三太太,清冷道:“二弟妹都不在意,三弟妹一个没有女儿的,在意这些作甚?我侯府的女儿自然是百家求的。”
三太太哪里敢得罪侯夫人,连连恭维道:“这倒是,今儿个托了若水的福,往日里只知道杨梅蜜饯,哪里知道这么新鲜通红的杨梅。
若是没有若水,谁曾想端午这个时节便能吃到螃蟹呢?
四姑娘日后福气大着呢!”
乔老夫人不喜庶媳的恭维,她总是觉得太子赐下杨梅螃蟹这个举动太奇怪了。
乔家七个姑娘坐在一桌上,乔若水特意命人将杨梅与螃蟹放在最显眼处。
二房之中的八妹妹年幼,听着乔若水大方地让她们尝尝,便伸手去拿,却被乔若水用筷子将手给打了下去。
乔若水得意道:“这可是太子殿下的赏赐,你怎好就这么用手去碰……你可知这全长安有几日见到杨梅,你就想着吃。”
若晚见到胞妹被打,便口齿伶俐地嘲讽道:
“不过是占了皇孙的光,皇孙的娘亲又不是死了,你今日不过是皇孙生母的替代品。
待来日皇孙生母回来了,这等风光哪里有你的份?”
乔若水说着:“待我进了东宫,生了皇孙,照样能够母凭子贵。”
若枫蹙眉道:“四姐姐请谨言慎行,这可不是未嫁女该说的。
况且哪里来的母凭子贵,这皇家之中所谓的母凭子贵都是说说罢了。
皇室之中,有的只是子凭母贵,睿王殿下是多么得……”
“乔若枫,你闭嘴!”二夫人过来呵斥着,“马上就要及笄的人了,这话也说的?”
乔若水见到若枫被训,得意至极,今个儿阖府上下哪个不羡艳她呢。
只有乔若云小声对着锦娘道,“你前些时日与我说过江南的杨梅,不曾想今日便见到了。
这不是你最爱吃的吗,若是想要解解馋,待会儿与母亲说说,太子殿下只说是赏赐侯府的,又没指明是给乔若水的。”
锦娘摇头道:“不必了。”
狗太子给的杨梅,她吃着都怕噎着自己。
只是望着乔若水这般得意,锦娘心中在想,若是再隐瞒下去,待到真相大白……
恐怕她和乔若水的姐妹之情是真的会彻底断了。
可现在告知候府真相,她也是不愿的。
二夫人在饭后便找上了侯夫人道:
“说起来锦娘的亲事,我这儿倒是有个好人选。
我姐姐家的三儿子,我姐夫过几日便会调任回京城,虽只是翰林院之中的一个个小小翰林,但前途无可限量。
最重要的是,我那姐夫家中家风极好,四十无子方得纳妾。这对于锦娘而言是一桩极好的亲事。”
侯夫人听着便有些意动,一则是亲上加亲,二来是个知根知底的。
二夫人笑着道:“我这个三外甥今年还要参加恩科,年纪轻轻方才弱冠便是举子。
这会儿与我姐姐已经先到了长安之中,若是嫂子觉得合适,我明日便和我姐姐去说说。”
侯夫人让着丫鬟下去后道,“我与你做了十多年的妯娌了,此事也不瞒你,锦娘在江南的时候其实是成亲过的,还有一子。”
二夫人惊讶道:“啊?那她夫君与孩子呢?”
侯夫人苦涩地说着,“我儿命苦,所遇非人,那夫君是个渣滓,给了一封休书还抢走了孩子,是以我给锦娘找的亲事大多都是从门第不显的文人之中找。
你去问问你姐姐,若是接受得了的,侯府必定倾囊相助。
若是接受不了的,倒也无碍,你那外甥若是有才之人,侯爷也必定会帮衬的。”
二夫人思索了一番,道:“我明日便去和姐姐商议商议,锦娘这孩子,着实是可怜呐……
只怕我那姐姐,恐怕心中也会有膈应。”
“不成也无碍。”
侯夫人倒不想硬逼着他人娶锦娘,如此倒是害了锦娘。
翌日是端午佳节,乔锦娘惦记着今天能够见到团哥儿,便早早地起来了。
还给团哥儿编了一根五彩绳,命糯米去拿来了硫磺酒。
趁着端午的龙舟赛还没有开始时,便早早地去了荣王府。
等了半个时辰,陆宸才抱着团哥儿而来。
乔锦娘上前,把手中编制好的五彩绳给团哥儿戴上,还用手指沾了雄黄酒在团哥儿的额头上写了一个王字。
陆宸低头对着乔锦娘道:“昨日的螃蟹与杨梅味道可好?”
乔锦娘道:“没敢吃,怕下毒。”
陆宸放下团哥儿,轻呵:“不识好人心,这杨梅费尽心思为了你运送过来的。”
糯米在一旁笑道:“姑娘,我就说是太子殿下给您的,偏偏侯爷侯夫人以为是给四小姐的,全都给了四小姐,您一颗都没能吃到。”
陆宸听到糯米的话,凝视着乔锦娘道:“你到如今,还没有和安远侯夫妇说你我之事?”
第三十四章 端午恶日
乔锦娘道:“难不成我要与父亲母亲说,当初我在江南的赘婿是太子殿下?何必告知给他们多添烦恼呢?”
只要她定下亲事,陆宸绝对舍不下脸来承认自己是赘婿。
此事,或许可以瞒着侯爷侯夫人一辈子。
陆宸听着乔锦娘的解释,也觉得名分未定之前,没有必要告诉安远侯夫妇,道:“正好东宫处还有一点冰镇的杨梅,等会让人给你拿来。”
“不必了,我不爱吃杨梅了。”
乔锦娘转身去抱着团哥儿,团哥儿冲着乔锦娘笑了笑,“娘亲,划船船!”
乔锦娘看了眼日头,这朝廷举办的龙舟赛再过半个时辰也要开始了,“好,我带着你去看划船船,不过团哥儿得把面具戴上。”
乔锦娘从糯米手中拿过来两个面具,一个给团哥儿戴上,一个给自个儿戴上。
陆宸见着乔锦娘只遮住半张脸的面具,这是在今年的元宵灯会上的时候买的,他也有一个,那日临安城的灯会热闹非凡。
往年的元宵节,她总会忆起爹娘,今年的元宵节是锦娘玩得最开心的一次。
只是此中有了他落水的一个小插曲,也正是因为落水,他回忆起了前程往事。
“我的面具呢?”
乔锦娘对着陆宸道:“你如今是太子殿下,不该坐在太子的位置上观看龙舟赛吗?
在百姓之中被人发现我抱着团哥儿看赛龙舟,多少有些不妥,我才戴了面具的。”
陆宸蹙眉道:“我何时答应过你,允你瞒着身份带着团哥儿看龙舟了?”
乔锦娘指着陆宸腰间的香囊,“你讨要香囊时,不是说过让团哥儿陪我过端午的吗?”
陆宸:“孤的意思是让你见见团哥儿,并没有让你带着团哥儿挤在百姓中间看龙舟,团哥儿如今身份不一般,若是出了事,你可能担待得起?”
“他是我儿,我怎会让他出事情?”乔锦娘抱紧着团哥儿。
陆宸低声说着,“今日父皇也会亲临观看龙舟赛,团哥儿念了许久要看龙舟,今日若是他不在,难以和父皇交待。
若你要陪着团哥儿看龙舟过端午,那只能就随在孤的身旁。”
乔锦娘竟不知陆宸这般无耻,“你上次分明说的是端午之时我能陪伴在团哥儿左右的。”
陆宸道:“孤也没有说你不能陪伴,左右,不过两月,你便是孤的侧妃,这会儿你陪伴在孤的身边看赛龙舟,也不过分。”
乔锦娘握紧着手,刚刚抬起手,就被陆宸给握住了手腕,“事不过三,再打孤巴掌,便要治罪了。”
乔锦娘单手抱着团哥儿有些吃力,她道:“快放开,我单手抱不住团哥儿,我随你去便是了,只是我需要去换套衣裳。”
陆宸这便放开了乔锦娘,抱过团哥儿,唇角微微淡勾,“那快去换衣。”
在临安端午还有一种说法,是恶日。
临安城之中流传着白蛇的故事,那白蛇便是在端午日里显出原型来。
江南气候潮湿,端午日蚊蝇孳生,疫病四起,五毒俱出,戾气致病、阳专为阴,是以有恶日之言。
让孩子佩戴五彩绳,额头上写王字都是为了护其安康。
乔锦娘幼时曾经在端午日里未曾佩戴五彩绳,生了一场重病,吓得父母每年端午时都关了酒楼照看着她。
乔锦娘在有了团哥儿后,端午节时也是寸步不离团哥儿的,怕他因此招惹了瘟病。
陆宸轻轻地抚了一把香囊下的流苏,他自是知道乔锦娘在端午日里对团哥儿的看重,不怕她再躲了。
乔锦娘命着糯米去成衣铺子里买了一身新衣,还有一顶头帷,白色的云烟纱垂下,遮盖住了她的面容。
陆宸见到乔锦娘这般,只当她是害羞。
乔锦娘抱着团哥儿从太子的马车上下来时,两边已经满是百姓,太监通传太子殿下道,观景台上的满朝文武及其家眷都行礼。
台下还有还未曾上场的长安官宦子弟,他们便是今日来比赛龙舟的队伍。
乔锦娘这般打扮,站在陆宸身边手中还抱着小皇孙,着实有些夺人眼球,只是都是朝廷勋贵官员,即便是好奇,也不敢明着打量。
安远侯府所在的位置离观景台不远,乔若水盯着那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女子,气得要绞碎帕子。
福禄郡主过来问着侯夫人道:“侯夫人,锦娘呢?”
侯夫人笑笑道:“荣王府的福安郡主一早就让锦娘去了荣王府上。”
福禄讶然道:“福安郡主?她常年躲在房里,出个门便是要咳上好几日的,怎么会和锦娘这般要好呢?”
侯夫人也奇怪,可到底是郡主,且荣王深受陛下信赖,她即便是觉得奇怪,也没有去探究。
福禄望着太子身边的女子,“原来她是在荣王府,方才我差点以为在太子身旁的人是锦娘呢!”
乔若水冷冷地嗤笑着,“乔锦娘怎配坐在太子身边,怎配抱着小皇孙?”
侯夫人顺着福禄的话,望去,这太子身边的女子,身形果真像是锦娘,不过,若是锦娘她不至于还有戴着头帷。
福禄轻哼,“她不配,你也不配。”
乔若水倒是不敢和福禄对上,只是拿出来杨梅,炫耀道:“郡主应当是没有见过此物吧?这可是新鲜的杨梅,太子殿下特意赏赐给我的!”
侯夫人顿时头大,她没有想到,乔若水竟然行事这般无礼,在家中炫耀杨梅还不够?
竟然还带到了这里来!
瞧她如今生龙活虎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重病的模样。
福禄心中默默地想,锦娘有句话对了,她那太子表兄或许是真的眼瞎,竟然会赐杨梅给乔若水!
乔若水端着杨梅恨不得让全长安的贵女们都晓得。
乔若枫气得眼眶都红了,乔若水这般炫耀,怕是也要毁了她的名声,等会别被他瞧见了,还以为侯府女子都是如此……
若依倒是已经习惯了,她目光望向太子身边的女子,其实福禄郡主不说,她都觉得那是锦娘。
这世间哪里来的这么多巧合呢,太子是临安来的,锦娘也是临安的。
小皇孙将侯夫人与乔若水认成娘亲,而锦娘与侯夫人如此相像,这答案就已摆在了跟前……
不久,陛下与皇后也亲临观景台,后边还跟着四五个妃嫔。
两边的禁卫军甚是肃穆,乔锦娘跟随着身边的宫女行跪拜礼,听着齐呼万岁的震撼。
这让从江南而来的她头一次感受到了何为皇权。
乔锦娘瞧着皇帝身后的妃嫔们,只能坐在一旁,而皇后是能够坐在皇上的身边的,她想自个儿绝对不要成为那些女子其中的一个。
之后,齐王等五个王爷也纷纷来了。
这五个王爷之中,至今只有齐王与蜀王有王妃,其余还有三个只有侧妃未曾有王妃。
安远侯府之中,乔若枫的目光看向那些王爷里,那个人纵使在这么多兄弟之中,气度容颜皆是顶尖的。
第三十五章 结党营私
惠临帝在礼乐声停之后,便道:“今日乃是端午佳节,龙舟乃是端午佳节必不可少的,亦是能展现我大棠男儿的英勇,今日在龙舟赛之中,若能拔得头筹的队伍,朕重重有赏!”
底下穿着各色队服的官家子弟齐声应着多谢陛下。
乔锦娘望去见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穿着红衣的乃是荣小郡王,他们的队伍多数是皇家宗室子弟里的郡王,世子们。
还有右相之子的林墨身穿一袭青衣,他所在的队伍大都是文臣之子。
另有两队,一队是穿着褐色衣服的世家子弟,她的亲弟弟,定北侯府之中的表兄弟也都在其中。
还有一队便是穿着蓝衣的,而这一队的呼声最高。
他们上船的时候,两旁就有不少大胆的姑娘往他们船中扔着手帕果子。
陆宸见乔锦娘望着他们,便介绍着:
“蓝衣那队之中为首的便是秦术。
还有一人便是周思明你上回在知味阁之中见过。
他们皆是国侯府之中的世子,这公侯伯爵府之中的男儿按年纪分为两队,你弟弟在褐色一队里。”
乔锦娘本奇怪为何弟弟不与他们在一道,才得知这其中还有按照年纪来排的。
秦国公世子秦术的身上也被两岸的女子们扔了不少的绢帕。
乔锦娘看着便气,若云还在家中休养,这秦术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出来招摇来了。
这世间,大抵男子都负心。
陛下敲了锣之后,船头敲着战鼓,几队的龙舟都气势汹汹地划着,势如破竹。
乔锦娘想到了陆宸进酒楼的头一年。
那时候爹娘刚刚去世不久,她腹中还怀着团哥儿。
她万分怀念着端午的时候爹娘所在的时候。
陆宸瞧出了她的不虞,拉着她去了河边。
当时正好龙舟队之中缺一个人,陆宸便被人拉了过去参赛。
那时候的彩头是一根玉簪子。
陆宸费力地夺得了玉簪,当着众人的面替她戴上,那时候街坊邻居还笑话小夫妻蜜里调油。
也让驱散了她心中的一丝悲伤。
不过三年……所谓的蜜里调油就是一个笑话。
团哥儿在锦娘的怀中,看得起劲,“娘亲,荣叔叔会赢吗?”
锦娘望去,若说要赢的话,秦术赢的可能性更大些。
但团哥儿的这一声娘亲,喊得音量并不低,观景台上便传了开去。
乔若水正在承恩伯府那边和李玲玲炫耀着杨梅之事,李玲玲听闻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太子殿下竟然如此铺张浪费……”
乔若水得意道:“前朝有一骑红尘妃子笑,今朝有殿下为我取来杨梅,殿下的心意……”
此时李玲玲身边的婢女过来道:“小姐,那个戴着头纱的女子果真是小皇孙的生母,方才小皇孙叫了她一声娘亲。”
李玲玲目光直视着观景台上的女子,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呢?
李玲玲纵使烦着乔若水手中的那盘杨梅,可这个时候,乔若水倒是可以成为她的一把利刃。
“若水,太子殿下如此疼宠于你,即便太子妃的位置要给谢家女留着,但是侧妃位置必定是你的。
太子殿下对你的疼爱,是因为小皇孙喜欢你,可是这会儿……小皇孙的母亲回来了……”
乔若水也觉得那个女子着实刺眼至极,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休想抢夺他的位置。
……
观景台上,女声响起:“太子果真是好本事,本宫听闻昨日太子赏赐了侯府四小姐杨梅,本宫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连新鲜杨梅都不曾见过。”
这话说的突兀,乔锦娘望去说话的女子脸上有着遮盖不住的皱纹。
坐在皇后的身边,不像是妃嫔,到像极了是母女。
贤妃道:“不如让安远侯府的四小姐过来,给本宫也瞧瞧太子费尽心机为博美人欢心从江南运输过来的杨梅,究竟长什么模样!”
陆宸淡淡地道:“贤妃娘娘怕是错了,孤的属下自江南返回,皇孙想念家乡,孤才让下属顺便带着杨梅回长安。
又感念着安远侯爷为国为民劳苦功高。
若非是公事繁忙,也不至于自家女儿流落在外十八年才得以发现。
听闻他流落在外的女儿是江南人,这才赏了他府上杨梅。
孤替父皇赏赐功臣,到了贤妃的口中,怎得成了给侯府四小姐的了?”
庸王在底下踢了一脚看热闹的鲁王,鲁王便道:“太子,花这么大的动静,只赏赐给安远侯,未免也有些急着结党营私了吧?”
鲁王就不信,太子这般赏赐安远侯,定会在父皇那边留下结党营私的罪名。
只是,这话一出,便被惠临帝砸了一个粽子到鲁王的脑袋上,“太子乃是国之储君,替朕赏赐有功之臣有何不可?”
鲁王连连跪下道:“父皇,是儿臣错了。”
庸王别有所思地望着惠临帝,他宠爱太子实在是太过了!
竟连素来君王都忌惮的结党营私拉拢权臣,都丝毫不在意。
乔锦娘虽说是不懂政局,可是她知人心,陛下对陆宸的维护显而易见。
是以,也便能说明,若是陆宸真的想要她为正妻,依照陛下对他的宠爱,不会不应。
陆宸说只能赐她为太子侧妃,怕是在陆宸的心中,她只是一个妾侍罢了。
鼓声停,夺得魁首的自然是秦术他们。
陛下赏赐了一番,还夸了秦术与周思明年少有为,颇有赞赏之意。
之后,陛下就带着皇后等后宫嫔妃回了宫中。
陆宸问着乔锦娘道:“你午后有什么打算?”
乔锦娘玩着团哥儿的小手,“自然是陪着团哥儿了。”
“团哥儿午膳后必定要午睡,你随着孤一起回东宫吧,等下钥之时再命人送你回荣王府之中。”
乔锦娘低头看了眼团哥儿,应道:“好。”
陆宸本想牵手扶着乔锦娘下观景台的,但是乔锦娘宁愿扶着一旁的木扶手也不愿意去牵陆宸的手。
这一幕落在了刚刚过来的乔若水眼中,气愤至极。
侯夫人拉着乔若水的手,示意她不要胡闹,对着太子福身道:“多谢太子赏赐侯府杨梅,侯府上下深感太子的恩德。”
陆宸凉声道:“侯夫人,孤赏赐给侯府杨梅,是念在侯爷为朝廷效劳的份上。
而你们侯府却是误解孤的好意,乱说一通,到让孤成了只为博美人一笑的昏庸之人。
况且,府上的四小姐实在是算不得美人,府上乱传孤对她的看重宠爱,无端地贬损了孤的品位。
此回念在侯爷的面子上,孤便就不计较了。”
在一旁听到陆宸这般说的暗卫们心中默默得吐槽:太子殿下让他们用轻功护送杨梅到长安难道并非是想要博美人一笑吗?
只是那美人不是乔若水罢了。
侯夫人听着陆宸的话,连连下跪道:“殿下,是我约束女儿不力,多谢太子的体谅。”
而乔若水听到这话,不亚于是晴天霹雳,“可是,殿下,陛下不是都说了,要与侯府成为亲家了吗?”
陆宸勾唇一笑,玩味道:“安远侯的千金可不止四小姐一人吧?”
第三十六章 放弃储君之位
乔锦娘隔着面纱怒瞪着陆宸,他怎么可以……
侯府众人虽然觉得愧疚疼爱着她,但是锦娘想,若是父亲母亲得知那负心汉的身份是太子的时候,怕是不会再站在自个儿这边骂他狗东西了。
陆宸说完之后,便上了马车,乔锦娘跟了上去,上了马车就质问着陆宸:“你怎么可以告诉我母亲?”
陆宸见到摘掉头纱的乔锦娘道:“左右迟早都会知道的,都是一家人,何必隐瞒。”
乔锦娘自然不会和陆宸说,她还想着要趁圣旨之前另找夫君。
她头疼,回府之后该如何解释。
只是,马车刚一起步,外边传来一阵响亮的巴掌声。
陆宸听到巴掌声,竟然有了条件反射觉得脸疼……
乔若水听到太子所说侯府不只有一个女儿,恍如晴天霹雳之后下了瓢泼大雨,她怒视着身后的乔若依,反手就是一个巴掌过去。
“小贱人,和你那姨娘一样下作,就知道勾引男人,小娘生的贱种竟敢勾引太子殿下……”
乔若依捂着脸,红了眼眶。
这四周还未曾散场的达官贵族的家眷都纷纷望过来。
侯夫人顿时无脸,对着安嬷嬷道:“四姑娘疯病又犯了,怕是在庄子里不曾休养好,还不赶紧将她绑了回府。”
说完后,侯夫人过去,用手帕轻柔地给乔若依擦了眼泪,“你姐姐得了疯病,委屈你了。”
乔若依捂着脸,将眼泪给活生生地逼了回去,“母亲,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勾引太子殿下。”
侯夫人无奈叹气,“你到底也叫了我这么多年的母亲,此事母亲一定会为你做主的,你素来有才名在身,满长安都知晓你的才气,太子殿下看中你倒也不是一件奇事。”
乔若依低头绞着帕子,她望向太子殿下那辆马车,显然殿下说的应该是锦娘才对。
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背上有一口又圆又大的锅,不过念在锦娘的救命之恩上,她这小小的身躯就替她背下这口锅吧。
乔锦娘在马车上,念着若依挨得的巴掌,心生愧疚。
此事若是不解释清楚,若依在侯府之中的日子怕是难过,且乔锦娘也怕耽误了乔若依的名声,想着等回侯府之后便去明说。
若是侯府定要她入宫为妾的,她就去道观里做道姑去,也落得一个干净。
马车在东宫时停下,乔锦娘发觉自己怀中的团哥儿已然睡了过去,因着马车内没有放着冰盆,额头上流着颗颗汗珠。
陆宸先行下了马车,接过乔锦娘怀中的团哥儿,又伸手去搀扶着乔锦娘。
乔锦娘又一次地无视了陆宸的手,扶着马车边下去。
东宫与皇宫相连,却又有自己的门院与皇城分离开来。
端午时节庭院之中的花卉竞相开放,牡丹芍药这种南方不可见的富贵花竞相开放,姿态极妍。
陆宸抱着团哥儿走到一处偏殿里,乔锦娘进去望着,四处皆是奢侈的摆饰,内里是一张金丝楠木所制的床榻。
乔锦娘见着陆宸将团哥儿放下之后,她便就去检查着被子的针脚,明知这宫中的针线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团哥儿以往所用的,都是她亲手所制,深怕划到了团哥儿的肌肤。
陆宸命着前来服侍的内侍宫女都先下去,走到乔锦娘的身边道:“这乃是尚宫局所制的,比你的针线活还要细致,你放心便是。”
乔锦娘给团哥儿盖上被子,没好气地道:“是,我的针线活不够好,既然不好,你又为何要带着我的香囊?”
陆宸道:“我并非是说你的针线不好,如若你不放心别人的针线,等两个月之后你入了东宫,我便让你亲自抚养团哥儿。”
乔锦娘摘下面纱,怒视着陆宸,“难不成你还没有想过要把团哥儿交给我来抚养?”
陆宸神色淡然道:“团哥儿乃是我的长子,若是交给太子妃抚养的话,有了嫡子的名声日后要成为皇太孙更名正言顺些……”
乔锦娘将面纱扔到了陆宸的身上,忍无可忍地骂道:“狗东西,别说我从来就没有想要入东宫的心思,就是有,听到这话,我宁愿杀了你也不会再入东宫!”
“你以为我团哥儿稀罕什么皇太孙的位置吗?他是堂堂正正地嫡子,为何还要认别人做娘亲才能成为你的嫡子?”
“合着,这三年,我们名正言顺过了六礼的夫妻,在你眼中,却是不算的吗?”
陆宸蹙眉道:“锦儿,这三年和你成为夫妻的是陆宸,而非棠朝皇太子!
你所说的和你行六礼的夫君,只是你为我从官府之中造假的身份,而非棠朝储君……”
乔锦娘握紧着手,顺手拿起一旁的茶壶朝着陆宸的额头上砸去,她压低着声音怒骂道:
“狗东西,三年前让你入赘,你可有首肯?你是男子,你若是不愿意与我成夫妻,我还能逼你不成?
这三年间的陆宸,难道不是你吗?”
茶壶砸中了陆宸的额头,顿时鲜血淋漓。
陆宸捂着额头,怕吵醒着团哥儿道:“你这动手的火暴脾气怎么一点都不改改?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孤,以为孤真的不会惩治你吗?”
乔锦娘红了眼,怒气让她毫无惧意,:“你有本事就让我去做天牢,将我凌迟处死!
我倒要天下人评评理,我救了你的性命,给你三年的富贵,给了你清白的身子,生了儿子!
你却连团哥儿是嫡子都不愿承认吗?合着一开始给我良娣的身份,就没想过团哥儿……”
陆宸捂着额头上的伤,“锦儿,你冷静些,我若是不为团哥儿思虑,何必要与你说皇太孙的身份?
一回长安,我便奏请父皇封他为皇太孙,但是太后觉得不妥当。
团哥儿从出生我就日日抱着他,他是我最疼爱的孩儿,我为他谋求皇太孙有错?
锦儿,这是在长安,在宫中,并非是你那临安城中,但凡我若只是一个王爷,我也不会只让你做侧妃,更不会让团哥儿认旁人做母妃,但我是棠朝储君!”
乔锦娘呸了一声,“少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你若心中真的有我与团哥儿,大可放弃储君之位。
话本子之中,那些帝王为了农家女都甘愿舍弃皇位,你舍得你的储君之位吗?”
陆宸无奈:“早就让你少看一些话本子,储君之位岂是说舍就能舍得的?”
第三十七章 满园臭味
陆宸:“我没有同父同母的兄弟,我若舍弃了储君之位,其余六位皇兄无论哪个上位之后,岂能轻易地饶过我与团哥儿?
皇室之中,稍一不慎便是血雨腥风……
舍弃储君之位,并没有你想象之中这般容易。”
陆宸解释后,头上的血一直都止不住,便就离开了团哥儿的宫殿之中。
乔锦娘见着地上的茶盏碎片上的血,一点都不愧疚。
她固然知道储君之位事关天下,可是他心中真若将自己当做是妻,绝不会侮辱于她!
她只恨当时多管闲事,在河里救了他,当初就不应该被他谪仙般的容貌所骗,他除了一张容貌尚可,其余皆是恶心至极。
团哥儿醒来之后,乔锦娘便与团哥儿玩闹了一会儿,直到东宫的内侍来说宫宴快开始了,乔锦娘才依依不舍地将团哥儿交了出去。
叮嘱内侍一定要将团哥儿给看顾好。
之后她便忍耐着一把火烧了东宫的想法,恨恨地出了宫。
端午时日的宫宴亦是十分热闹。
宫中还有射粽子的习俗,哪位射中粽子,方可吃那粽子,这御厨所做的粽子未必美味,可毕竟是皇家赏赐的粽子。
众人玩的不亦乐乎。
“太子殿下到。”
陆宸进来时,在场的勋贵官员携其诰命夫人都纷纷行礼。
上首的皇后眼尖,一眼便看到了陆宸额头上刚刚结痂鲜红的疤痕,“宸儿,过来。”
陆宸上前对着皇后行礼道:“母后。”
皇后起身,伸手摸了下陆宸的额头,满脸气恼,“谁弄得?”
陆宸低眸道:“儿臣不过就是跌了一跤。”
“上回那两耳光是跌了一跤,这次都血流成河了,还是跌了一跤?你护着她,本宫却绝不允许我儿被如此欺辱!”
皇后怒气腾腾,“一回两回的,将皇家威严放在何处?从小到大本宫都舍不得打你一下。
你没有命丧在江南,这倒好,怕是要命丧在长安了!”
陆宸见皇后震怒,连忙安慰道:“母后,真的是儿臣不小心摔了一跤。您可别动怒了,父皇知道我惹您生气,少不得又要责怪儿臣了。”
陆宸朝着惠临帝比着眼神,可是惠临帝丝毫都不想给陆宸解围,而是道:“你母后所说得不错,待宫宴结束后,再赐她的罪!”
皇后皱眉望着陆宸,“你身上怎么有一股臭味?”
初夏的暖风吹过,宫宴所在的裕华园内,顿时洋溢着一股难以明说的味道。
像是六七月里的馊水,令人作呕。
这味道离陆宸越近,越是明显。
皇子那边,鲁王幸灾乐祸地道:“太子这是怎么了?这身上怎么这么大一股味?不会是生了什么病吧?快请御医来瞧瞧!”
鲁王眉眼贼溜溜地转着,他这个七弟从小就压他们一头。
他算是明白了,自个儿是绝无可能成为储君了的,但他也不想让太子顺利登基,他向来对兄弟们不善。
而庸王恰恰相反,礼贤下士,又善待他们兄弟们,便是人在边疆,被贬为庸王还不忘往长安寄好东西,想着他们这些兄弟们。
鲁王想,只要他不谋反,再差还是一个王爷。
能给太子找些不痛快,或许还能让庸王有称为储君的机会呢!
万一,要是太子真的患上了恶臭的重病,即便父皇最宠爱他,也不能让一个身有顽疾的人做太子。
陆宸低头取下了腰间的香囊,那股恶臭便是从香囊之中散发出来的。
他捏紧着香囊,眼眸之中含着厉色扫向鲁王,清冷道:“四皇兄为何说味道是从孤身上传来的?可有根据?”
鲁王打了一个哆嗦,心中不忿却又有着惧意,明明是皇子之中年纪最小的,却素来压他们这些兄长一头,还如此无礼,哪里比得上庸王对他们的尊敬!
鲁王道:“皇兄这也是关心太子你的身体……这大殿上的人怕是都闻到了吧?”
庸王站出来道:“四皇兄,许是我今日去了一趟城郊看望百姓麦子长势,沾染了肥料的气息,这臭味应当不是太子所发出来的。”
众文臣和鲁王都替庸王感到可悲,皇后都改了庸王的封号,这庸字乃是昏庸平庸之意,可庸王这会儿还护着太子殿下,当真是品德高尚。
可惜没能够托生在皇后的肚子里。
陆宸倒是没有领庸王的情,讽道:“离割麦子尚只有月余,哪里还会有农户往麦田里上肥料的?
五皇兄还需亲自下田耕种一下,可别信口胡说,在父皇面前胡说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惠临帝问着陆宸道:“三年前还五谷不分,如今连麦田何时上肥料都知晓了?”
陆宸意味深长地朝着庸王笑了笑,“这还不是托了五皇兄的福。”
庸王连连道:“许是我弄错了,那不是给麦田施肥,而是给瓜果施肥……”
陆宸将香囊之中的香料焚毁之后,这满院子的臭味也就散去了。
陆宸拱手道:“父皇,这乃是用了艾叶,雄黄等制成的驱虫散。
虽有一时恶臭,却也能驱虫避灾,也不知道为何五皇兄,就偏偏要说这味道是从他身上传来的呢?
既然五皇兄喜欢,那时候我便命人多缝制几个香囊,送给五皇兄吧,也能避虫驱害。”
庸王握紧着手,满眼都是被羞辱后的愤恨。
惠临帝夸奖道:“我儿体恤兄长,也不可厚此薄彼,你四皇兄也爱招虫,也送给他一份吧。”
陆宸轻笑,“儿臣领命。”
这满园的文武大臣,哪一个没能看出来陛下对太子殿下的宠爱呢。
贤妃一行宫妃的脸色也难堪至极。
端午宴散之后,皇后便命陆宸到了中宫,她走近拿起来陆宸腰间的香囊看着,“这香囊不是宫中的手艺?是哪个要害你?”
陆宸道:“母后,或许是锦娘不知她用得香料不妥罢了。”
话虽是这般说的,但陆宸想起了她为自己戴上香囊时的眼神,就知道她铁定是故意想要让自己出丑的。
皇后姣好的容颜上,顿时染上了一层阴郁,“又是她,本宫轻饶不得她!”
陆宸忙道:“她就是为着侧妃的位置闹着情绪罢了,她非是有意害儿臣的。”
“你父皇不是已经改了赐封良娣的圣旨了吗?改为封侧妃了吗?怎么还闹?”
皇后见着陆宸额头上的伤疤,怎么看怎么刺眼。
陆宸垂眸,叹气着将锦娘想要做名正言顺之妻的事情告诉了皇后。
“今日儿臣是说了想要让团哥儿交给太子妃抚养,可名正言顺让团哥儿成为皇太孙,她心中恼我,真的不是故意对儿臣不敬的。”
皇后听了陆宸的解释,缓了缓才道:“你也真是活该,若是我,怕是连东宫都给你烧了!”
陆宸:“?”
第三十八章 休书字体
陆宸疑惑道:“母后,可是儿臣错了吗?”
皇后摆摆手道:“你赶紧走,别在我跟前碍眼。”
陆宸:“……”
“儿臣告退。”
皇后在陆宸走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本以为太子早在江南就把他的身份告知锦娘了。
寻到她后,以为太子与乔锦娘还有三年的夫妻情谊,又有了团哥儿,想着乔锦娘是心甘情愿地成为太子侧妃的。
毕竟对于长安之中的贵女而言,便是侯府嫡女侧妃一位也不算是低了。
鲁王的生母,当年还是世家嫡长女也是嫁给了尚且还是不受宠的王爷如今的惠临帝为侧妃。
可没想到锦娘是不愿的,更没想到自家儿子还在锦娘的伤口上撒盐。
皇后对着心腹道:“我如此聪慧的一个人,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傻儿子,莫非也是有人换了我的儿子?”
安远侯府嫡女被换一事出来,长安贵族间,倒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家孩儿的身份。
心腹嬷嬷笑笑道:“太子殿下才貌双绝器宇轩昂,有逸群之才,和娘娘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会被换呢?
依奴婢看,不过是太子殿下自诩矜贵,且还没有意识到自个儿动心呢!”
皇后道:“动心而不自知,迟早有他哭的时候,和他父皇一个德性。”
……
乔锦娘回到侯府的时候,侯爷与侯夫人还在宫宴上未归。
回到锦园,便见到乔若依在里面等着。
乔若依见到锦娘过来,行礼道:“姐姐。”
锦娘见到乔若依,便去了里面将玉肌膏取出来,递给了乔若依,“对不起,这玉肌膏擦着能够消肿。”
若依拿过玉肌膏道:“多谢姐姐,不过姐姐何错之有,那是四姐姐打我的,与姐姐没有干系。”
乔锦娘道:“是有关系的,狗太子说的是我,是乔若水误会了。”
若依听着锦娘的称呼,顿时觉得乔锦娘太大胆了,“姐姐,这三个字可不能乱说。”
锦娘怒道:“他比狗还不如,狗至少还能看家护院,他就是渣滓,死了挫骨扬灰还嫌脏!”
若依听着乔锦娘的痛骂,心一颤一颤的。
她眼中温婉的二姐姐,骂起人来可真厉害。
乔若依试探着问道:“姐姐,可是太子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锦娘倒也不需瞒着乔若依,左右,此事她原先也是要告知侯爷与侯夫人了的。
“我及笄时,爹娘重病,族人对百味楼虎视眈眈,正好当时我与爹爹在河边救下了来路不明的陆宸。
他想不起来前程往事,无处可归,我又需一个入赘的丈夫,便在爹娘的安排下,将他招赘为婿。
这三年倒是夫妻恩爱,可不曾想,元宵节他入水后便想起前程往事,二话不说就带走了我的儿子回了长安。
我等了数月等到的是一纸休书,待回到长安,见到他后,他说要给我良娣之位。
许是怕我闹,又许我侧妃之位,谁稀罕这妾侍之位,他休妻夺子,贬妻为妾……”
乔若依道:“姐姐,皇家妾是不同的。
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子良娣到时候入宫便是嫔位妃位。
侧妃入宫至少也是四妃之一,姐姐生有皇孙,许会直接被册封为贵妃。
安远侯府的嫡女,做太子侧妃,也不算亏待。
况且陛下已经二十年未曾选秀了,这太子妃必定是出自文官或者世家的女儿。”
乔若依越说越觉得锦娘的神色不对,忙咳嗽了一声,道:
“不过,既然姐姐已经和太子有过六礼,已是夫妻,这狗太子还让您做侧妃,也太不是人了!”
乔若依试探着问道:“只是姐姐与太子殿下到底是有过姻缘的。
既然殿下如今硬是要您入东宫,姐姐还需改改性子。”
锦娘蹙眉道:“我便是不入东宫又如何?等父亲母亲回来,我便将事情告知,若是父亲母亲对我还有愧疚……也必定不会逼我入宫。
若是皇权难抗,那我青灯古佛一辈子。”
乔若依连道:“不可,二姐姐,总有法子的,不过你与太子相识之事,你千万不能和父亲母亲说。”
乔若依心中想,她尚且觉得太子侧妃已是给了安远候府很大的颜面了。
若是让父亲母亲知晓,怕是不会如同乔锦娘一般愤恨于太子拿侧妃敷衍。
何况父亲母亲还有太多太多要顾念的。
乔若依道:“父亲母亲虽然宠你,可父亲位极人臣,为人十分谨慎,必定不会违抗太子之令。
而母亲对你喜爱有加,可还有两个弟弟……
还有偌大的定北侯府全指望着母亲,此事由不得母亲爱护着你。”
乔锦娘握着帕子,“我本也想瞒着的,让母亲给我在太子选妃前定亲。
陛下总不会逼迫有婚约的女子入东宫。
可是如今若是不说,岂不是让侯府上下都误会了太子所说的人是你?
怕是还会辱了你的名声,耽误你的亲事。”
若依笑笑道:“这名声我不在意,况且,我本就不想嫁勋爵门第。
二姐姐就该如你先前所想,尽快让母亲给您定下亲事。
定下亲事后,姐姐就该将江南之事闹得满长安皆知。
让你狗太子闹得一个颜面尽失!”
乔锦娘被这么一劝,心中觉得乔若依所言有理。
就该先定亲,然后便将当年江南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她宁愿嫁给寻常举子,都不愿嫁给太子殿下,到时候狗太子的颜面定是损失得厉害。
“只是,这样太委屈你了。”乔锦娘对着若依道。
乔若依笑笑道:“索性我年纪还小,母亲找我谈过,姨娘病重,我也不想这么早嫁人。
名声这事与我无碍,况且,等到姐姐定亲之后,自然会真相大白。”
乔锦娘道:“听闻妹妹是才女,我从江南带来了不少孤本,妹妹就挑几本走吧。”
乔锦娘命糯米将藏书的箱笼打开来。
乔若依过去瞧着皆是罕见的孤本,“姐姐怎得会有这么多的藏书?
这些便是手拓本,怕是都难得一见。”
乔锦娘道:“有些是狗东西自己默录下来的,有些是狗东西花我的银子买来的!”
当年他花上百两买书,自己二话不说一眼不眨地便给他付了银子,至今想来后悔至极。
乔若依明白过来乔锦娘口中狗东西是太子之时,抿抿唇,道:
“狗太子的字还挺有柳大家的风范,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锦娘问着乔若依道,“柳大家?”
乔若依知锦娘不懂,便道:“柳大家出自陇南世家柳家,乃是书法的好手。
长安本就有不少贵公子临摹得都是柳大家的字体。
其中当属太子的字临摹最好写得更为出色。
陛下当年夸奖过殿下,一时之间整个长安都写柳大家的字,只是无一人有太子这般青出于蓝的天赋,太子的字是其他人万万赶不上的。”
乔锦娘看到了一本陆宸的手拓本,看着上边的字体,再回忆着休书上的字体……
虽然都是同一个字体,但显然陆宸的字似乎更为霸气,而休书上的字似乎是飘逸了一些。
莫非,休书真是有误会?
不过即便是休书有误会,也难改陆宸就是狗东西的事实!
第三十九章 亲上加亲
安远侯夫妇出了宫门,秦术便追了上来,拱手道:“小婿拜见岳父岳母。”
侯夫人见到秦术便没有什么好脸色。
安远侯倒是顾念着两家情谊道:“贤婿免礼。”
秦术拱手道:“岳父岳母,若云已经在侯府之中叨扰多时,小婿想将若云接回国公府之中去,老夫人寿宴临近,总不能让世子夫人一直留在侯府之中。”
侯夫人冷笑着道:“咱们侯府并非是养不起一个女儿,秦老夫人与国公夫人不是宁可要和离,也不肯惩治那个通房吗?
我女儿好不容易怀有身孕,却因你们秦家差点丧命,岂是你说接就能够接回去的?她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到底也是养育了十六年的娇贵千金,不是你们秦家可以随意羞辱的!”
秦术听到这边,连番保证道:“我日后一定会对若云好的,我从未因若云的身份转变而看轻她过……”
侯夫人轻哼一声,“让你祖母与母亲来谈,国公府不认错,安远侯府宁愿和离!”
秦术叹了一口气,秦渺渺上前来道:“兄长,过几日便是若依与若枫的及笄宴,到时候我去侯府之中劝劝嫂嫂吧,嫂嫂性子好,她若是愿意回来了,想必侯夫人也不会再拦着。”
秦术心想,也只有如此了。
……
端午后的翌日,下起了洋洋洒洒的雨,长安比之临安少雨。
锦娘撑着伞,去了侯夫人的院落之中,进去的时候,就听到乔若水在痛哭着:
“娘,你要是给乔若依那个小贱人大办及笄宴,就是在有损我的颜面呐!”
“她不知道何时就勾引了太子殿下,看着我的笑话!这个庶出的贱人,凭什么有这么盛大的及笄宴!都快要赶上我的及笄宴了。”
“呜呜呜,都怪乔锦娘,娘,皇孙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我,太子还让我坐了他的马车,可是太子殿下一定是认为乔家有了乔锦娘这个乡下来的女儿,才看轻了我们乔家。
如果女儿入东宫少说也是个侧妃,如若若依入宫,随便一个奉仪就打发了!”
乔锦娘在门口真的是无奈至极,这都还能扯到她的身上来,她入内道:“见过母亲。”
侯夫人见着乔锦娘过来道:“今日天又凉了,还下着雨,合该多穿些衣裳的,冷不冷?翠儿,给小姐上热茶。”
乔锦娘摇摇头道:“不冷,今日这场雨一下,倒是把昨日的闷热都给除尽了。”
侯夫人冷冷地望着乔若水道:“你父亲已经和西南边关的刘副将商议好了,这几日刘副将家中就会过来送聘礼!等锦娘定亲后,便就把你给嫁出去!”
乔若水哭啼着道:“娘,您以往素来最疼爱女儿了,这一次为何要如此对女儿呢?”
侯夫人叹气道:“说来也不是我不好,当初只知和那个贱婢斗了,将你养成了这般刁蛮无脑的性子。这次让你远嫁西南也是为了你好。
你三姐姐是西南节度使府中的儿媳,又有安远侯府为你做后盾,那里又有安远侯府的属下将领,你在西南左右不会吃亏。”
乔若水狠狠地瞪了一眼乔锦娘,哭着跑开了,原本好好的,乔锦娘一回来就全数都毁了。
乔锦娘目送着乔若水离开后,对着侯夫人道:“母亲,女儿想问问上回和母亲提过的让父亲认下义弟一事……”
侯夫人道:“此事我已经命人与你父亲提过了,等去临安的人回来了,再说。”
侯夫人也有自己的思虑,若是正如乔锦娘所说,那厨子夫妇是千娇百宠地养大着乔锦娘的。
那认下这门亲事也好,到底也能让乔锦娘和乔若云的身份都不被人指指点点。
可若是品行不好的,到时候怕是要惹出来麻烦。
最最重要的,便是乔家那帮子极品的族亲也先要处置好了。
“哟呵,我来的可真是巧了!”乔二婶的声音传过来。
乔锦娘起身行礼道:“二婶。”
二夫人笑着对侯夫人道:“嫂嫂,我姐夫今日回了长安,请我们一家过去做客,姐夫方回长安这家中设宴也不妥,便在知味阁之中定了一桌,请嫂嫂一道前去了,既然锦娘在,不如锦娘一道去吧。”
侯夫人看着二夫人满面春风的模样,想起了上回她所说的三外甥,想着去见见也不错。
“锦娘,你今日可有约?”
乔锦娘摇头道:“没有。”
“你就一道去吧,正好,我还没有去过知味阁呢,正好去看看你开的酒楼如何。”
乔锦娘应下,她想二婶总不至于为了省下一顿饭钱,邀请着自己去她姐姐的宴席上,她一个掌柜的去了,自然不好再收银子。
再看侯夫人的态度,她心中隐隐有些猜测,这怕是去相看的。
“那你先回去准备准备。”乔夫人对着乔锦娘道。
乔锦娘福身应是。
乔二夫人见乔锦娘离去之后对着侯夫人道:“我那姐姐听闻锦娘有过孩子,心中到底是有些不舒服。
正巧我姐姐的婆母在,我那姐姐的婆母听说了锦娘是个知书达理的苦命人,也是孝顺的,便觉得让两个孩子见一见,相看一番也好,成了也是缘分。”
二夫人姐姐的夫家姓李,李翰林当年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全靠他娘为他筹谋,娶到了千金大小姐,一路为官,这李老夫人是个厉害的聪明人。
侯夫人对着二夫人道:“若云这事让我明白了,光是夫君好也无用,上面的长辈婆母好才是真的好。
李老夫人既然发话了,那就让两个小的先看看有没有眼缘,若是能成,亲上加亲是最好不过了的。”
嫁到别家去,这侯夫人还怕锦娘受委屈呢。
……
知味阁的天字包厢之中。
荣小郡王心安理得抢了福禄的包厢,见到门口的来人道:“思明兄,快请坐,这知味阁的包厢可真难定,好在福禄把着包厢输给了我。”
周思明摇着扇子道:“你也着实好意思抢人福禄的,小心寿安长公主教训你。”
荣小郡王坐下后:“这林墨怎得还没来?”
说曹操曹操到,林墨进门道:“在上楼的时候偶遇了我爹的门生,攀谈了几句耽搁了些功夫。
不过,若是他这事能成的话,日后咱们来知味阁,可不用从福禄那边骗取天字包厢了……”
荣小郡王问道:“你爹的门生?就是那个传闻之中这次恩科之中的举子第一人李赟?”
林墨点头道:“正是,方才我听了他娘的意思,像是与这知味阁的东家来相看的,李赟的姨母便是安远侯府的二夫人,他们两家结亲,倒也算是亲上加亲。
他喊我一声师兄,到时候要个包厢,可不是极为轻易的事?”
荣小郡王喝下去的一口茶,尽数地喷在了林墨的脸上,连声咳嗽道:“你说什么!谁和谁亲上加亲?”
第四十章 织绿帽子
林墨嫌弃地用帕子擦拭了一下自个儿的脸。
道:“就是李赟与安远侯府那位真千金,上回在这里见过的。此事许还是不成的,你可别闹得满长安皆知,到时候损了李赟和那位真千金的颜面。”
周思明也诧异道:“子书,你没有听错?”
林墨疑惑道:“就在隔壁,你们不信去看看便是,怎得你们二人怎得都如此震惊?”
荣小郡王不止震惊,心还在打鼓。
安远侯府的真千金可不就是乔锦娘吗?
太子殿下知晓安远侯府企图往他头上安绿帽了吗?
因着乔二夫人没有女儿也无儿媳,是以来的时候只有乔锦娘一个年轻的姑娘家。
荣小郡王见到她们一行人从包厢门口路过,想着林墨的话,就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来相看的。
乔锦娘随着乔二夫人与侯夫人入内,一一行礼过去:
“锦娘见过李祖母,李姨母,表兄。”
李赟见到穿着鹅黄色绣着杏花襦裙的乔锦娘,眼前一亮,也朝着侯夫人等行礼,也不忘给乔锦娘一个回礼,“表妹。”
乔锦娘浅浅点头随着侯夫人坐下了。
这种场合,小辈不需多说话,所谓的给李大人接风,他也不曾到来。
宴席上,多是李老夫人与侯夫人在攀谈。
偶尔问及一些乔锦娘的事。
李老夫人见着乔锦娘是满意颇多的,她不信什么乡下来的粗鄙之语。
江南是水乡颇为富饶之地,那临安城之中的百味楼在江南来科举的文人之间颇有名气。
能开得一个酒楼的女子,气度自然是大方的。
“这碗是什么?我们好像没点这道菜。”
李夫人见到小二上了一碗菜后问着。
乔锦娘浅笑着道:“这道菜是蟹粉豆腐,听闻李祖母近日在吃斋念佛,特意将里面的蟹粉换成了咸鸭蛋粉,味道细腻,入口及化,还请李祖母尝尝。”
乔锦娘话音刚落,一旁的糯米便给李老夫人盛了一碗。
乔锦娘也给侯夫人和乔二夫人各盛了一碗,“娘亲,这道菜是女儿琢磨出来的,娘亲也尝尝。”
侯夫人尝了一口,方知这酒楼生意好不全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
这菜竟要比侯府之中的菜色更要美味几分。
李老夫人年纪大了,牙口本就不好,尝了一口豆腐后,入口即化的鲜香划过舌尖。
她轻轻一笑,“这道豆腐,可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豆腐了。”
乔锦娘又介绍了几道招牌菜。
原本,这样的宴会总是谈事情为重的,菜肴都不会动几口。
但在锦娘的介绍下,这桌子菜倒是吃得算一个干净。
这让侯夫人颇为有些不好意思,素来大户人家用膳,都是有残余的,不会吃得如此不剩。
李老夫人打趣道:“果真是锦娘的酒楼美味呐,留下一点都是损失。可惜我近来吃素,之后必定要来知味阁尝尝龙井虾仁等。”
李夫人跟着说着,“是啊,到时候一定要再来吃。”
饭后,碗筷撤下,上了茶水。
侯夫人对着锦娘说着,“这附近有一家胭脂铺子,你甚少出门可以去挑挑。”
乔二夫人对着李赟道:“你随你表妹一道去。”
说着,二夫人还不忘递给自己外甥一锭银子,给李赟眨了眨眼。
这位三外甥哪里都好,就是个书呆子,别到时候都不知道给锦娘付银子。
乔锦娘随着李赟一道下了楼,荣小郡王在包厢内望见乔锦娘与李赟并排下来,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还真是乔锦娘和李赟在相看?
荣小郡王连连跟了下去。
林墨见着荣小郡王吃到一般就走了,问着周思明,“他今日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周思明自然也是看到了乔锦娘和李赟的,他道:“许是怕到时候太子殿下怪罪吧?”
“怪罪?怪罪什么?”林墨不知。
周思明也是从父亲那边知晓乔锦娘乃是皇孙生母的。
不过太子还没有宣告乔锦娘的身份,他自然不会告诉给林墨的。
毕竟,林墨家中也有一个堂妹,是要入东宫的。
……
乔锦娘和李赟下楼之后,她用余光看到了李赟的局促,他想要开口,却又有点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憋红了一张脸。
这模样,像极了百味楼后厨养得小呆鹅。
乔锦娘率先开了口,“表兄,那胭脂店里的新品我都买了,这会儿天晴了,不如去一趟书院里,可好?”
“表妹也爱看书?”李赟望着乔锦娘。
乔锦娘点头,“爱看,不过看的都是一些话本子罢了,表兄应该不嫌弃看话本子的人吧?”
“不会嫌弃的,其实我幼时也爱看话本子,那些三侠五义,仗剑走天涯的话本子我幼时经常看的。只是后来爹爹嫌弃不是正统书,通通给我扔了。”
说起书籍来,李赟便没有了局促,打开了话匣子,“不知表妹有没有看过那些话本?”
乔锦娘看的多数是些风花雪月的话本子,说起仗剑走天涯的,着实还没有看过。
她笑着道:“这倒是没有呢,等回到了书局里头,表哥帮我找几本,正好夏日里无趣打发时间看看。”
李赟道:“我也是幼时看过了,不知如今还有没有。”
乔锦娘接话道,“那也无碍,我先找些其他的看看。
若是好看,待表兄恩科结束时,便将话本子借给表兄看。
只是科举之前,表兄还是切莫看这些,耽误了表哥高中状元。”
李赟笑笑,“借妹妹吉言。”
乔锦娘在酒楼之中长大的,但凡若是她愿意,必定不会冷场的,她与李赟有说有笑地进了书局之中。
荣小郡王偷偷摸摸地躲在小巷之中,暗道糟糕!
那李赟他是知道的,是林相爷的得意弟子,离长安之前就常常满口之乎者也。
从来不曾见过哪个女子与他这般亲近过。
可这个书呆子,今日竟然还朝着乔锦娘在笑。
两人一起挑书的时候,用得着这么近吗?
荣小郡王摇了摇扇子,走进了书局里面,“乔二小姐,许久不见了。”
乔锦娘见到荣小郡王,冷淡着行礼,“见过小郡王。”
荣小郡王见着乔锦娘,一边感念着救命之恩。
一边又在想,她的确就是再给太子殿下织绿帽子呐!
方才对李赟那般笑着,对他却是却是凉薄。
乔锦娘是以为荣小郡王是来给陆宸报信的,才如此冷淡。
但是她见到了荣小郡王幽怨痛恨的眼神……
像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般?
她应该没做什么对不起小郡王的事吧?
第四十一章 好事近了
荣小郡王手中用力地摇了摇扇子:“乔二小姐,借一步说话。”
乔锦娘对着李赟福身,走到了荣小郡王的身边。
荣小郡王问道:“方才林墨和我讲,你在与李赟相看?”
乔锦娘点头,“嗯,怎么了?”
荣小郡王如今是确定了这顶绿帽子就要到太子殿下的头上了,“怎么了?太子殿下……”
乔锦娘凉薄出声道:“太子殿下先休了我的,在大棠和离另嫁的女子比比皆是,你们皇室之中的公主郡主哪个不是和离另嫁的?难不成他休了我之后,我还要为他守节一辈子不成?”
“休了?”
荣小郡王更加震惊,他七哥这是疯了吗?
竟然休了乔锦娘!
别的不说,光是知味阁之中的饭菜,休了乔锦娘就是最大的损失。
乔锦娘怕说的时间长了,引起来李赟的误解,便福身道:“荣小郡王大可以去问问太子殿下有没有写休书,既然有了一纸休书,之后的男婚女嫁就毫无干系。”
荣小郡王心想,若是太子殿下真休了乔锦娘的话,那他去太子殿下跟前提起乔锦娘岂不是挨骂吗?
算了算了,只要是没有戴绿帽也就便罢了。
乔锦娘走去了李赟那边,李赟倒是也没有问荣小郡王寻乔锦娘过去何事,而是给乔锦娘指了几本话本子。
“方才问过掌柜的,这都是时下长安女子最喜的话本,表妹可以瞧瞧。”
乔锦娘过去,拿起话本翻阅着看看,长安的话本并没有江南那些话本敢讲什么帝王,公主的。
多数都是些书生千金之类的故事。
乔锦娘有些兴趣乏乏,不过是为了不扫兴挑了两本。
就随着李赟一道回到了知味阁。
侯夫人见乔锦娘回来了,便笑着告辞了,到了侯府的马车上,侯夫人问着锦娘道:“你觉得李赟如何?”
乔锦娘道:“文采极好,不愧是解元之才,前途无量……”
侯夫人笑笑道:“那你可满意?”
乔锦娘想,自己应该满意的,这李赟是相爷的得意门生,他父亲虽说刚刚回京,但十有八九是会入翰林院为庶吉士,庶吉士素来有储相之称。
李赟上边还有两个嫡兄,家中之事有她的妯娌会当家做主。
她乐得清闲,更不用入长安的交际圈之中。
更让乔锦娘满意的是李老夫人治家严谨,有四十无子方得纳妾的家风,婆母又是二婶的姐姐。
只要安远侯府在,婆母也不会来苛待自己。
李赟日后前途也好,怎么看,怎么都是不错的选择。
可不知为何,她总是没有在临安时,得知要与陆宸成亲时那般……
想起陆宸来,乔锦娘连道:“娘亲,女儿满意的,只是女儿已经嫁过人了,还有过孩子一事,李赟家中知道吗?”
侯夫人道:“这你放心,侯府也不会无端地隐瞒此事,李家人都知道你曾经成过亲,你那封休书,你父亲已经命人去临安府衙之中做个公证,算是真正地和离。
不过,李夫人说了,你先前的团哥儿若是找到了,可以养在身边,却不能姓李。
这倒也无碍,团哥儿本就是乔家的子嗣,依旧可以姓乔。”
侯夫人对李家也是万般满意的,她不曾想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能给锦娘找到一份这么好的亲事。
锦娘回到了锦园之中。
糯米伺候着锦娘卸下妆容发髻,“小姐,那李赟的长相比起姑爷,狗太子来差得远了。”
锦娘一笑,“要在大棠找出来比狗太子俊美之人怕是不容易了。”
陆宸虽渣,容貌倒是长在了锦娘的心坎里的,若是个丑的,她怕是不会愿意招赘为婿的。
李赟容貌算是中规中矩,算不上俊朗帅气,却也不能算是丑陋,属于端正的五官长相。
长得俊美反倒是会招蜂引蝶。
红菱与樱桃两人进来后,锦娘便示意糯米不要提起太子之事来。
锦娘本是想午后歇息一下的,想及方才所买来的话本子,她便拿了一本过来躺在贵妃榻上看着。
心中却是不断地在问自己,都是一眼定终身,为何对李赟,她却是总觉得心中有些不适呢?
明明,李赟比那狗太子好上太多了。
……
侯府两位千金的及笄宴,极为隆重。
乔若依虽然是庶出,但一出生就是记在侯夫人名下的,说是庶出也算是嫡女。
乔若枫又是二房的嫡女,这两人及笄,长安的勋贵人家都来庆祝。
侯夫人本是想着请了秦家,就不请福禄郡主了的,可是福禄郡主却是不请自来,与秦渺渺在门外就闹上了。
锦娘出去,对着福禄郡主道:“郡主不是心忧着太后娘娘要给您赐婚吗?怎得还有兴致与秦小姐吵呢?”
福禄郡主提起此事来,便一身轻松地道:“庸王亲口对太后说有心仪的女子,要娶她为妃,太后心疼他,自然也就放过我了。”
乔若枫今日穿着一身华服,过来时,听到了福禄郡主的话,微微羞涩。
庸王果真如他许诺的一般,与太后提了她们的亲事。
乔锦娘笑笑道:“那就恭喜郡主得偿所愿了。”
福禄郡主打趣着乔锦娘道:“听说你前几日和状元之才的李赟去想看了?这可是好事将近了?”
“郡主怎得知晓的?”乔锦娘问道。
“林墨与本郡主说的呐,他们几人盯着我的包厢,乔锦娘,即便你和李赟成亲了,这个天字号包厢还是我的。”
乔锦娘:“……”
乔若枫在一旁笑笑道,“二姐姐和表兄是天造地设的天作之合。”
乔锦娘微作羞赧地道:“这还没有定下来呢,六妹可不要胡说。”
“庸王到!”
门口的门房高声呼喊,侯爷与侯夫人等连连出来相迎。
虽说庸王不受宠,可好歹也是皇子。
乔若枫低下身子福身行礼的时候,一直抬眸望着庸王。
可是她见到,庸王的眼眸全然不在她这里,而是在锦娘身上。
庸王让众人免礼,走到锦娘身边,道:“本王听闻你在临安之中有一个茶庄?有上好的明前龙井?”
乔锦娘低头应着:“是。”
“那不知道本王有没有幸可尝尝乔二小姐泡正宗的龙井呢?”
庸王压低了声音在乔锦娘耳边问道。
乔若枫看着庸王对乔锦娘的暧昧,心中冒着不少的小酸泡泡,庸王是忘了自己了吗?
明明他们已经通了一年的信,明明前不久还在她外祖母家中见过的!
庸王说过,会纳她入庸王府之中的!
庸王挑眉望着乔锦娘:“二小姐可是不愿让本王尝尝龙井?”
乔锦娘心中不愿,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推却。
刚要应下……便听到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正好,孤也甚是想念临安城中的正宗明前龙井。”
第四十二章 金簪
众人见到陆宸前来,纷纷行礼。
安远侯上前拱手道:“殿下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锦娘,快给殿下沏茶。”
乔锦娘福身应是,对着庸王和陆宸道:“两位殿下请往茶室里去。”
“若依姐姐好福气呐。”乔若枫对着乔若依说着。
乔家众人皆以为今日太子莅临侯府,是为了乔若依而来,乔若依心中嘀咕,这狗太子分明是为了二姐姐而来的。
今日若枫及笄,李赟一家也全来侯府赴宴。
可别让狗太子撞上才好。
一行人进了茶室,锦娘命糯米拿来了明前龙井。
茶叶未到,陆宸便打翻了跟前用来泡茶的泉水,这水全都在了庸王的衣服之上。
“呀,皇兄,着实不好意思。”
庸王恼极,这陆宸难道是知道了他想要拉拢安远侯府的心思,可不管如何,他身为亲王,穿着一身湿漉的衣裳便是无礼的。
“乔二小姐,对不住,本王先去换套衣裳,再来品尝二姑娘的泡茶手艺!”
庸王走后,陆宸便让多余的丫鬟都退了下去,“品茶要心静,此处留乔二小姐与她的婢女在即可。”
侯夫人安排过来的嬷嬷怕锦娘不懂宫中的规矩,但陆宸都这么说了,嬷嬷们只得离开。
寂静的茶室之中,只余下了陆宸与锦娘,还有刚取来茶叶的糯米。
陆宸问着锦娘道:“自从端午日后,你怎得不去荣王府了?团哥儿一直念着你,等着你的消息。”
锦娘想起团哥儿来,失落地垂眸。
只是,虽然她很爱团哥儿,可她也绝不会为了团哥儿而去委曲求全地去东宫之中伏低做小。
锦娘夹了茶叶要放进茶壶之中,却被陆宸给拦住了,“教了你多少遍都不会,明前龙井叶片娇嫩,如此一来都碎了。”
锦娘放下了茶叶的夹子,冷声道:“你若是要喝就自己泡!”
左右这边也没有外人,她也不想做什么表面功夫。
陆宸也不计较锦娘的无礼,取过茶叶便自个儿泡着:“今年的雨前明前只得了这些?”
锦娘道:“雨前龙井都赠与长公主了。”
陆宸熟练地将茶沏在了画着青花的杯盏上,将杯盏递给了锦娘,“你倒是大方,江南那些产业,若是没有人打理也不行,你我不在临安,难保底下的掌柜的生出来别的心思,你写下一份聘书,我让我身边的幕僚前去临安好好地经营在临安的商铺。”
锦娘气愤至极道:“你不止想着要将我贬妻为妾,如今竟然还惦记起我的家产来了?”
陆宸:“???”
锦娘怒道:“虽说,江南那些铺子,确实是你经营起来的,但是那些铺子背后的主子都是我,我宁可那些铺子都关门,赔尽银两,也不会将那些铺子给你分毫的!”
狗东西,竟然还敢惦记她的钱。
这话,本是锦娘心中想的,可不知为何,却说了出来。
陆宸听到之后,脸色变得极黑,怒道:“乔锦娘!孤坐拥大棠江山,谁惦记着你的那些小钱了!”
当初他入赘之时,乔家有的不过也就是一个百味楼罢了,其余的产业都是他经营起来,如今他不想浪费心血,倒是成了他贪图钱财?
乔锦娘道:“你如今只是太子,还不是陛下呢,说坐拥江山,那叫做谋逆,叫做大逆不道!”
陆宸轻讽道:“有长进了,还知道谋逆与大逆不道了,你屡次侮辱当朝太子又叫什么?”
乔锦娘喝了一口茶。
陆宸冷静了一会儿道:“我并非是盯着你的钱财,而是临安金铺之中的硬金工艺若是能卖到长安来,必定生意会越发地好。
江南的生意,是我这三年间经营起来,总不想看着心血白费,你好好经营了,到时候所赚的银两也可以成为你的保障。
若是你有更合适的人,自可让你觉得能管铺子的人前去,我是怕你没有,才说让我的幕僚去的,你以为孤的幕僚甘愿去发配江南吗?”
乔锦娘这么一听,觉得确实有这么几分道理,不论到时候她是定亲也好,还是真做姑子也好,钱财是头等重要的。
“不劳烦你费心,我会去找我父亲母亲商议的。”
侯府之中,必定也有属于侯府的产业,底下寻一个会做生意的管事,应也不难。
陆宸无奈道:“锦儿,你对我当真就没有半点信任了吗?”
他并不觉得侯府找的人,能比他找的人好到哪里去。
“你我三年的夫妻,你宁愿去相信认识不到两个月的人?”
乔锦娘讽笑道:“是啊,三年夫妻,可是你却从未把我当过你的妻,或许在临安的时候,陆宸有过,但是回长安后的太子,对我却只是轻视。”
“吉时开始了,我还要去观及笄礼呢!”乔锦娘起身便走。
长安的及笄之礼甚是热闹,乔锦娘不由地想起了她的及笄之礼。
她是在成亲前一日行得及笄礼,那时候,爹娘的身子骨已经很差了,所以一直是等到婚礼前才办的及笄。
那时候,陆宸送了她一根银簪子,她也不知道陆宸是从哪里弄来的银子。
但那根银簪,她一直戴着,直到今年元宵时候人太多,不知在何处给弄丢了。
或许,她和陆宸之间,便如同丢了的银簪一般,有缘无分。
走到花园小径处,锦娘听到了一声:
“表妹。”
乔锦娘抬眸,望见了李赟,她福身道:“表哥。”
李赟耳朵微红,飞快地从袖中取出来一根簪子一样的东西,放在了乔锦娘的手中,“表妹,这是给你的迟来的及笄之礼。”
说完后,李赟便走了。
乔锦娘打开木匣子,里面躺着一根金凤簪,想来也是极为贵重的。
“表哥?”陆宸在乔锦娘耳边问道,“这是你哪门子的表哥?”
定北侯府之中的公子哥儿陆宸都认识,乔家这边,乔锦娘是长姐只有表弟无表兄。
身为男子,陆宸一眼就瞧出了李赟对乔锦娘的不怀好意,可乔锦娘却如此甜甜腻腻地喊表哥。
她怕是不知道,她喊哥哥时候有多动人。
乔锦娘阖上了木盒子,陡然想起来,李赟或许并非是她的良人。
李赟前途无量,日后必定是要走科举为官的,陆宸这睚眦必报的性子难保不给李赟穿小鞋。
她不该寻做官的,该寻个和陆宸关系不大的人定亲才是,最好是远些的不在长安之中的男子最好。
陆宸将乔锦娘的目光都望着木盒子里的金簪,他冷声道:“俗气。”
乔锦娘切了一声,“我就爱俗气的金簪子!”
第四十三章 陆宸的羞辱
乔锦娘与陆宸找到大堂的时候,及笄之礼已经开始。
侯府的人请陆宸上座,陆宸只是坐在了乔锦娘的身旁,“今日主位该让侯老夫人坐,孤就坐此处即可。”
侯爷听闻此,便就站在了陆宸的身边,他见着乔锦娘落坐,想要让锦娘起来的,可是乔锦娘似乎一点都不明白他的眼神。
想着最小的女儿都及笄了,而他永远的错过了乔锦娘的及笄礼,因着这份愧疚,也不再让乔锦娘起来了。
长安贵族间的及笄礼十分繁锁。
乔锦娘听着都有些许的昏昏欲睡。
陆宸却是想到了乔锦娘的及笄礼。
那年乔锦娘已经是快十六了。
因为她爹娘病重一直耽搁了她的及笄礼
陆宸当时方病愈,忘记了前程往事。
乔父乔母病重,乔家族亲贪图百味楼,日夜来闹,乔父放心不下乔锦娘,要让他成为赘婿,一开始陆宸并不情愿。
他虽无家可归,忘记前程往事,却也知晓这世间若是有骨气的男子必定不会为赘婿。
还有,便是乔锦娘的脾气,着实暴躁。
他借住在百味楼的后院之中,没少见乔锦娘拿着擀面杖,拎着扫把赶着那些不怀好意地乔家族亲。
乔家族亲本是想要让乔父过继一个族中的孩子,乔父不愿,乔家族亲却还是把那个少年给留了下来。
那个乔家嗣子就住在他的对门,还去挑衅着乔锦娘,说乔锦娘不过是一个赔钱货,这百味楼迟早是他的产业,乔父乔母病入膏肓,即便是乔锦娘如今不给百味楼,说不定明日乔父乔母一嗝屁,乔锦娘不想交也得交。
嗣子骂得极其难听。
当时乔锦娘领着百味楼的小厮丫鬟,将这个嗣子一顿好打。
打完之后,还将那嗣子扔了出去。
陆宸当时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但也隐隐约约地觉得,他以往从来见过脾气如此暴躁的女子。
美则美矣,这脾气可不是他能受得住的。
他打定了注意,要去回绝乔父的入赘一说。
救命之恩,他会以其他的方法去报答。
可就在那时,他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嘤嘤哭声。
明明是乔锦娘带人将嗣子打伤扔了出去,她哭什么?
实在是她的哭声太烦人了,陆宸便去了隔壁。
他见到小小的锦娘蹲在墙角,满脸都是泪水,含着泪珠的眼如小鹿般灵动的眼睛望着他。
他那时候就想,还是娶了她吧,赘婿难听就难听了些,至少不至于让她如此可怜了。
到底她也救了自己的性命。
他答应了乔父之后,乔父便请来了媒婆,定亲,及笄,婚嫁才用了五日,因为乔家夫妇怕他们撑不了多久,若是在婚嫁前撑不下去了,那乔锦娘的婚事怕是要落到那些族亲的手中。
在定亲的时候,陆宸听闻她要办及笄礼,便想着送她一根簪子。
可惜他身上毫无分文,穿的衣服都是乔家的,唯一有的是他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的成色并不好,但足以换一根银簪。
他便将那块玉佩换了银簪,送给了锦娘。
锦娘一直戴着那根银簪,他也独爱,在床笫之间取下银簪时她的一头如瀑般散下来的黑发。
陆宸望着锦娘的发髻间,他送给她的那根银簪,好像从回到长安以来就没有见到她戴过。
乔锦娘被陆宸盯得蹙眉,这狗东西看自己的目光,怎么看都怎么得不正经!
乔二夫人与侯夫人分别给乔若枫与乔若依戴上了发簪,也就意味着此二人不再是幼儿,也可谈婚嫁了。
乔若枫的目光一直追寻着庸王,一个已经放在她心尖上一年有余的男子。
她已及笄,已经能做他的妻……
及笄后,便是开了宴。
在宴席上,来参宴的宾客多数都是在讨好着乔若依。
承恩伯府的李玲玲却是走到了乔锦娘身边道:“乔二小姐,素闻你的大名,今日一见看二小姐的气度着实是侯府嫡女的气度。
可惜二小姐命苦,分明是嫡女却只能嫁给一个前途未卜的举子,而五小姐身为庶女却能成为太子后宫之中的……”
乔锦娘哪里看不出来李玲玲地挑拨离间,她轻笑一声,“哦?我与哪个举子定亲了?为何我自己都不晓得?”
李玲玲的消息真够灵通的,这李赟和她的事情只是相看双方满意罢了,连定亲的事还未曾提起,她倒是已然知晓了。
这侯府之中,怕是有着李玲玲的眼线。
李玲玲讪讪一笑。
心中却是暗道,这乔锦娘虽然是乡下来的,但倒是不蠢,起码比乔若水聪明多了!
可惜,她若是早知道太子殿下看中的是乔若依,独独不该损了乔若水这颗棋子。
她得另想个法子,绝对不能让乔若依入东宫。
乔锦娘打心底里觉得李玲玲不安好心。
宴会还未结束,糯米就费尽力气地捧了一个木盒子过来道乔锦娘的跟前,“姑娘,这些是荣王府的福安郡主给您送来的。”
一旁的红菱去接木盒子,甫一拿,她是低估了这木盒的重量,没能接稳,盒子摔在青石板上,里面的明晃晃的金器全都摔在了地上。
红菱吓得连连跪地,“二小姐,奴婢错了。”
乔锦娘让着红菱起来,“没事。”
糯米和红菱将摔落在地上的金器一一捡回来,这盒子之所以这么重,是因为底下约莫着有二十斤重的金条。
小金条分成了二十块堆砌在木盒边上。
里面还有一对龙凤金镯子,一根九尾金凤簪,金耳环,小金梳子若干。
在宴会上的众人见着乔锦娘这边的动静,都望了过来。
福禄凑过头来,拿着九尾凤簪道:“这不是尚宫局刚制成的九尾凤簪吗?怎么会到了福安手中且还转送给了你?”
“皇帝舅舅分明说我才是他最疼爱的郡主,好了,亲疏有别,外甥女终究是比不上亲侄女的,哼!”
乔锦娘连福安郡主的人影都没有见过,她怎么会送自己这么昂贵的礼物呢?
怕是,狗太子以福安郡主的名义送给她的。
刚才还说金子俗气,现在着狗东西送自己这么多俗气的金子,岂不是特意过来羞辱她的吗?
不过,若是这般的羞辱,乔锦娘是不介意多来一点的。
毕竟这里的金子少说也有三百多两了,折合成银子也有三万多两了。
俗气就俗气了,何必和银子过不去呢?
李赟的母亲李夫人,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金子,心中在打鼓,她本是有些嫌弃乔锦娘起先生过孩子的。
待李赟高中榜首,在长安也未必不能娶到贵女,但婆母觉得乔锦娘合适,她也只能应下。
可今日见乔锦娘与长安两位郡主相熟,福安郡主更是动手就是赠了这么多的金子。
李夫人如今怕的是侯府会悔婚,心想得赶紧把婚事定下来才行。
第四十四章 和别的男子定亲
午后,宴会毕,乔锦娘便去寻了侯夫人。
侯夫人招待了一日的客,午后正打算歇息,听闻乔锦娘过来,瞌睡全消。
乔锦娘福身道:“母亲,女儿深思熟虑了一番,觉得与李家定亲有些不妥。”
侯夫人问道:“锦娘,可是李家人找你聊什么了?”
乔锦娘摇头道:“李家上下都极好,若女儿是未嫁之身,必定会觉得这是一桩好亲事,可是女儿已经嫁过人,怕是会阻碍了李赟表哥的前程。”
侯夫人劝慰道:“有什么阻碍的?他们李家还得仰仗着我们侯府谋前程呢。”
“锦娘,这六月廿八就要选秀了,不出意外若依定是要入东宫的。
这么短的时日里,要找人品好,家世好的,怕是不容易,即便你觉得愧疚,也可以先行定亲,再取消婚约的呐……”
乔锦娘细细一想,也是,她到时候可以取消婚约。
李赟无辜,只要取消婚约了,想必狗太子也不会多去为难于他。
而且当今陛下是爱才之人,怕是也不会许太子故意针对李赟……
乔锦娘如此想着,便回了自己的锦园之中。
糯米在红菱她们离去后,在乔锦娘耳边小声道:“小姐,荣王府还有口信传来,让你午后以谢赏赐的名义,去一趟荣王府。”
乔锦娘想着,她的确是好几日未曾见到团哥儿了,便稍做收拾了一番,去了荣王府。
到了荣王府的麒麟苑之中,乔锦娘却没有见到团哥儿。
只见到了穿着一身绣着金蟒黑袍的陆宸。
乔锦娘问着陆宸道:“团哥儿呢?”
陆宸道:“这个时候团哥儿在午歇。”
乔锦娘冷冷地道:“既然团哥儿在午歇,你让我过来作甚?”
陆宸走到乔锦娘跟前,问道:“我送你的及笄之礼呢?”
乔锦娘道:“丢了。”
陆宸皱眉:“怎么就丢了呢?”
乔锦娘不耐道:“丢了就丢了,一根破旧的银簪子罢了!”
乔锦娘不想理会陆宸。
既然团哥儿不在,她何必留在荣王府之中呢?
她连敷衍陆宸的心思都没有,转身就便要离去。
陆宸握住了乔锦娘的手道:“没有团哥儿,在私底下你连一句话都不愿与我多说吗?”
乔锦娘不屈地对着陆宸的眼神,“我是人,与狗有什么好多说的呢?”
陆宸蹙眉紧扣着乔锦娘的手,眸中里尽是恼怒,“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如此不敬。”
“呵,休书,贬妻为妾,让团哥儿成为庶子,忘恩负义,这一桩桩的事,你问哪里得罪了我?”
乔锦娘冷笑出声。
陆宸道:“都与你说了,皇家的妾不是妾!”
乔锦娘想要挣脱陆宸的禁锢,这狗太子握着她的手腕这么用力作甚?
“陆宸,倘若你不是太子,而我是公主,我回到长安之后,把你从夫君变为面首之一,你当如何,让明明是嫡子的团哥儿变成面首之子,变成奸生子,你又当如何?”
陆宸道:“这不一样。”
乔锦娘掰开着陆宸的手指,“这有何不一样?”
“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就念在救命之恩上便放过我。”
陆宸见到乔锦娘的手腕微红,松开了手。
乔锦娘见他放了手,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荣小郡王见乔锦娘走了,走到陆宸跟前道:“七哥,你不是已经给乔锦娘递了休书了吗?她都和别的男子要定亲了,你可别说这个时候生了悔意?”
“和别的男子定亲?”陆宸眼神微眯,“休书?”
荣小郡王道:“你不是给了乔锦娘休书吗?前几日我碰到她在知味阁之中和李赟相看,两家的亲事或许这几日就要定下了。”
陆宸脸色铁青,“相看?定亲?”
荣小郡王摸摸头,“七哥,既然已经给了休书,就要大方点。”
“大方你奶奶个腿儿!”
向来儒雅的陆宸,头一次说了粗鲁的话。
陆宸跨着大步追上了乔锦娘。
王府门口,锦娘刚要上侯府轿子的时候,他一把将乔锦娘扯到了自己的马车之上。
动作之快,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乔锦娘进了马车之中,见到了铁青着脸色的陆宸道:“你发什么疯呢?”
“乔锦娘,你当我死了吗?竟敢和别的男人相看定亲,怪不得表哥表妹叫的这么亲热,哪门子的表哥会送表妹金簪子?”
陆宸压低着声音里头皆是恼意,她真的是可以一次次地突破他的底线。
乔锦娘不屈地看着陆宸:“你都让我做妾了,我凭什么不能嫁给他人?你已经给我休书了,即便你不承认那休书是你写的,可只要官府信就便可!”
陆宸听到嫁给他人四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你真的要嫁给他人?”
乔锦娘仰首道:“或许在你们长安贵族眼中,觉得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个笑话,可是在临安城的小镇上,多的是相濡以沫白首与共的夫妻。
虽说爹娘对我极好,我也不曾有过穷苦的日子,但是你走之后,乔家族亲想逼知府之子想要纳我入门,若是侯府的人晚来一步,我就要与百味楼同归于尽了……
我与亲生父母分离十八年,是因为安远侯偏宠妾室!
我这辈子宁愿与夫君吃糠咽菜和美一生,也不愿享受着荣华富贵却日日妻妾相争,到时候还祸及孩儿!”
陆宸咬牙道:“难不成那个李赟就不会妻妾满堂了?他走的是科举路,怎么可能家中无妾侍?”
“李家祖母有留家训,四十无子方得纳妾。”乔锦娘道。
陆宸冷笑道:“你就知这个,可知他有没有通房外室呢?”
乔锦娘看着陆宸,“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陆宸放手道:“孤就拭目以待,看你能不能在长安找到一个妻妾全无的男子?”
乔锦娘眼神一亮,这狗太子竟然真的这么好心?
她勾着唇角道:“那还请殿下记住,日后我们之间便是陌路,除却团哥儿,你我之间毫无干系。”
说完后,乔锦娘便福身下了马车。
陆宸在车厢之中,捏紧着手中的茶杯,不一会儿,手中的杯盏便化为了齑粉!
杯盏的碎片划伤了陆宸的手,鲜血淋漓,或许是十指连心,他感觉到自己的心疼得厉害……
她还当真,对他无半点的留恋!
让她与别的男子定亲,她竟高兴成这这样!
竟然还笑的那么勾人!
第四十五章 赏赐丫鬟
长安五月的天是多变的,白日里还是晴空万里,到了傍晚时候便雷雨交加。
方回到侯府的乔锦娘不由地担忧起来团哥儿。
去年,团哥儿就极怕打雷,不知今年如何……
陆宸回到东宫之中,身边的内侍见到他的手上有着伤口,连连请来御医为陆宸包扎。
团哥儿迈着小腿,蹭蹭地跑到了陆宸的怀中,“爹爹,打雷,怕。”
陆宸摸了摸团哥儿的小耳朵,“不怕,团哥儿是小小男子汉,不怕打雷。”
虽是这般说,陆宸却还是将团哥儿抱在了怀中。
团哥儿趴在陆宸的肩膀上,奶声奶气地问道:“娘亲怎么不来见团哥儿了呢?”
陆宸:你那没良心的娘亲,抛夫弃子要另嫁他人了。
面上不流露丝毫情绪地道:“娘亲有事不能来东宫,不过用不了多久,娘亲就可以一直过来陪伴着团哥儿了。”
团哥儿虽年幼,却也隐隐约约地有些觉得,今日爹爹的话中,并没有以往那般的笃定。
陆宸哄着团哥儿入睡后,便命人去静华长公主府之中请林墨入东宫。
林墨来的时候,一副好事被打搅的憋屈模样。
“殿下有何事,这般晚了还急着招我入宫?莫非是深夜无聊清心寡欲,特意寻微臣来谈心?”
林墨自小就是陆宸的伴读,虽有君臣之别,但私底下也向来轻松,会些玩笑。
陆宸望着林墨道:“听说你父亲有一门生,高中解元,这次恩科有望可以夺得魁首为状元?”
林墨摇了摇扇子道:“殿下,这会儿都快亥时了,您要招揽人才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陆宸只是淡淡地回了一个字:“急!”
林墨:“……这李赟不过就是文章做得锦绣了一些,要说状元之才还真的未必。
他的解元不是在长安考的,而是随他父亲去了西南的边陲小镇,在那边考个解元并不难。”
又不是真正不拘一格的人才,用得着这般夜里去公主府之中寻他吗?
明知他在公主府之中是去做什么事的!
陆宸道:“你去传话,明日让他来东宫之中。”
林墨:“……”
莫非这李赟真有什么他不知晓的过人之处?
才让殿下不惜这么大晚上打搅他的好事,只为传话给李赟,让其明日就来一趟?
……
李家上下连夜听闻了林墨传来明日东宫太子召见的消息,几乎是彻夜难眠。
李母是极其兴奋的。
李老夫人却是冷静得说着:“这太子若是要招揽才子,也不该这么晚了让林公子来传信,
何况真若是要招揽,也合该看看科举成绩如何。”
李父也是好奇:“此回恩科本就是以太子名义,陛下早就有心让太子来主持殿试。
这届考生本就是太子的门生,何来的招揽不招揽?”
李夫人陡然间想到了什么,道:“会不会是因为安远侯府的缘故?
听闻太子殿下对安远侯府的庶女极为疼爱。今日及笄宴,太子殿下还亲自登门送礼。
许是听说了我家赟儿是他未来的姐夫,想考验一番我家赟儿的才情呢?”
李大人也觉得这般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还是叮嘱李赟,明日切莫得罪太子。
乔锦娘一大早就收到了福安郡主传来的帖子,里面写着团哥儿昨夜里被打雷吓着了,哭了一夜直喊娘。
乔锦娘将帖子给烧了之后,斟酌再三,便还是出门了。
她终究不能对团哥儿坐视不理,况且他还这么小,便是要狠心,也得他再大些。
上了荣王府的马车,乔锦娘见马车驾驶的方向并不对,不像是朝着荣王府去的,而是朝着东宫去的。
马车停下后,她望着跟前巍峨的宫殿,不由地叹气,还真是东宫。
乔锦娘熟门熟路地到了团哥儿所在的寝殿里,见团哥儿睡得真香甜。
白嫩嫩的小脸蛋哪里有哭了一夜的痕迹?
她被骗了。
“乔二小姐,主子请您移步到厅堂之中。”
乔锦娘蹙眉,这狗太子不会还要出尔反尔吧,昨日明明已经答应自己再无干系了的!
内侍将乔锦娘引到了厅堂一处用屏风遮挡的茶水间里头,在这里能够清晰地听到外边的声音。
“学生李赟叩见太子殿下千岁。”
乔锦娘顺着屏风的缝隙望去,跪在地上行礼之人,可不就是李赟。
狗太子,究竟要做什么?
坐在上位的陆宸缓缓垂眸,桃花眼下可见一抹因彻夜未眠的青黑,不过这抹青黑,也丝毫无损陆宸谪仙似的容颜。
“起来吧,孤素来听林墨夸奖你的才气斐然,乃是文人之中的翘楚。”
李赟连连躬身道:“殿下谬赞了,小可只不过是一个区区一个举子罢了。”
陆宸接过宫女递上来的一杯茶。
问道:“听闻你恩科在即,府中却在为你商量婚事?
为何不等考取功名之后再定下婚事?这样对女方也更有诚意些,莫非你是怕自个儿考不中?”
李赟解释道:“殿下误会了,往先一直随父外派不好定亲,回长安后遇到一门极好的亲事便也就定下来了。
古人云先成家后立业,学生一定会尽力考取功名,不负与我定亲的女子。”
陆宸闻言脸色越发地难看了,他道:“你恩科在即,府中怕是缺服侍的女子。
月明,星明,你们日后就去李家伺候着李公子……”
李赟望见太子所指的两个宫女美人儿,容貌是一个赛过一个的美艳。
可是他心中却毫无所动,甚至觉得有些麻烦。
太子给的人,必定不是真正的丫鬟……
但不论是李家的祖训,还是侯夫人,都是不许纳妾的。
何况,他也不想还未定亲,就纳了太子赏赐的妾失了锦娘的心。
李赟硬着头皮跪地道:“请殿下恕罪,与学生谈论婚事那位小姐素来痛恨妾侍,且李家也有祖训,是以,请恕学生不能收下两位姑娘。”
在屏风后头的乔锦娘,微有触动。
陆宸不能为她做到的,李赟却可以。
陆宸脸色不悦,“李赟,你误会了,孤赏赐给你丫鬟,就是只作为丫鬟用的。
你不必想着其他的事情,孤这就将她们的身契给你!”
李赟抬起目光,见到了陆景满是凌厉杀气的眼神,心中纳闷,太子殿下到底是看重他,还是厌恶他呢?
这目光看起来着实是不善地很。
李赟额上冷汗津津,不敢再拒绝,只得垂首道:“多谢殿下赏赐丫鬟,微臣一定不辜负殿下的赏识看重之恩。”
李赟带着两个丫鬟走后。
乔锦娘从屏风之后出来道:“殿下竟然下作到连这种损招都想的出来!
可惜呢,李郎就是与别的男子不同,不会上殿下的当呢!宁愿舍弃前程也不妥协呢!”
闻言李郎二字,陆宸脸色如墨,头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