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我知道他在哪！
日暮时分，车队停了下来，在路边开始驻扎落塌的营地。
因为有马车的拖累，本来蒸汽车全速行使几个小时便能跑到的怀斯特利德需要明天才能到达。
莉莲吃过简易的晚餐，回到自己的帐篷和衣躺下。
可正准备入睡，她却突然听到了蒸汽车的声音。
夜晚十分安静，蒸汽机发动的隆隆响声便更加明显，莉莲确定自己绝没有听错。
她愕然迅速爬起，掀开帐篷蹙眉对晚上值守的士兵道：“蒸汽车是谁允许启动的！？”
“莉莲部长！”值守士兵匆匆跑来道：“不是我们的蒸汽车的声音，您看那边！”
顺着士兵指的方向看去，黑夜中一辆蒸汽车的轮廓逐渐显现了出来，随着临近营地的火光，那辆蒸汽车发出了一声略微有些刺耳的刹车声急停了下来。
看起来，对方之前一直保持着最高马力在行使。
“走，跟我过去看看怎么回事。”莉莲挑了挑眉道。士兵领命，又叫了几名士兵举着火把一同跟上。
来到近前，那辆蒸汽车上的人也纷纷下车，莉莲顿时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盖伊·贾尔斯，怀斯特利德的原城主，现在是怀斯特利德枢机厅的执政官员。
还有一名士兵的面容有些眼熟，随着莉莲的目光落到对方的肩上，看到了一枚别着的小星，她反应过来这是希望大区城堡的专属卫兵。
这些卫兵都是由最初跟着雪莱去萨兰的那些猎人们组成的，可谓是算得上最忠诚的一批士兵。
他们一般情况下是绝不会离开城堡的才对！
莉莲马上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莉莲部长！你们从狮鹫回来了！？”盖伊·贾尔斯看清这边的人愣了一愣，然后连忙跑了过来，神情有些急切。
“发生了什么事？”莉莲蹙眉道：“我们刚从塔伦嘉德返程，明天就能抵达怀斯特利德了，你们怎么迎出来了？”
“哎，不是这样，我们是打算去狮鹫找您的！”盖伊指了指那名城堡士兵道：“这位使者带着雪莱大人的手令，十万火急的。”
“雪莱？”莉莲转头望向城堡士兵。
城堡士兵朝她点点头道：“莉莲部长，这是密令，借一步说话？”
“好。”莉莲略一点头，心中涌上一丝不安，脚步匆匆和城堡士兵走到一旁，盖伊知趣的在外围守着，避免闲杂人等干扰。
确定了周围不会有人听见他们的谈话，士兵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而他的第一句话就让莉莲大吃一惊。
“莉莲部长，弗拉门杉城，沦陷了。”
“什么！？”莉莲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虽然刚刚心里已经有些许准备，但这个消息还是大大出乎她的预料。
“弗拉门杉怎么可能沦陷！？你没搞错！？我们的飞舰、炮舰、各种战备物资越来越多，就算不能奠定胜局，也至少不会......战况不是我们一直占优吗！？”
“之前确实是这样。”士兵沉重道：“但弗拉门杉城前出现了百多名恶魔之后，战局就失控了！”
“恶魔？......”
莉莲张了张嘴巴，这两个字把她之前的所有疑问都给堵了回去。
一丝心慌逐渐将她吞噬，等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只感觉全身上下一片冰冷......
“它们......终究还是出现了？......还是一次出现百多名？......”莉莲喃喃道，随后猛地抬起头来目光中满是急切，“那雪莱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正是我要向您汇报的第二条信息。”士兵吐了口气道：“雪莱大人在半个多月前，也正好是恶魔出现之前前去阻止艾蕾莉亚小姐，至今音信全无，大人他......”
“等等！？”莉莲突然打断道：“你说什么！？雪莱他不在曙光城！？那这条密令？——”
“是假的。”士兵道：“密令是由赫西小姐让委托我带给您的，现在整个曙光城知道雪莱大人不在领地的只有赫西小姐、艾拉娜小姐、达丽安娜小姐，还有我和雪莱大人临走前委托全权处理领地事宜的乔纳·哈里斯大人，当然，现在还要算上您。对外宣称雪莱大人忙于准备和达丽安娜小姐的婚礼，暂卸领地事宜。
不过，雪莱大人不在领地的实情眼下也瞒不了太久了，随着弗拉门杉沦陷，撤退回来的军部指挥还有枢机厅的各个官员都要求觐见雪莱大人。”
“雪莱他跑哪儿去了！？你刚刚说，他去阻止艾蕾莉亚小姐，他去哪儿阻止？阻止她干嘛？”莉莲等士兵说完立即连珠炮般发问。
可这次士兵却摇了摇头，“这属下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雪莱大人是去阻止艾蕾莉亚小姐。除此之外，还有另一条伪装成雪莱大人的手令是要求集合饿狼各个城池这段时间训练的所有新老兵，全速赶往曙光城，包括您带去狮鹫的这一支队伍。
由几位小姐和乔纳·哈里斯大人共同决定，我们将在曙光城和那些入侵的恶魔、死灵地狱大军决一死战！
情况紧急，属下这就向队伍的军官传达手令去了。”
士兵最后跟莉莲点了点头，然后快步离去进入营地，去找队伍的最高长官了。
而莉莲则呆呆留在原地。
突如其来的消息宛如一道晴天霹雳从她的头盖骨一直劈到了脚底。
“怎么会突然间变成这样？......”
一时间，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偏偏领地突逢大变的时候，雪莱又跑不见了，真是的！！！
你干嘛去了啊！！！
莉莲狠狠跺了跺脚，心中正自仿徨。
不过突然间，一道电光忽然划过她的脑海，让她一怔，随后她猛地转头看向来时的方向。
不对......
离开塔伦嘉德的时候，摩根叔叔接到的那封信......
雪莱在雄鹿吉尔达牵头主张雄鹿和狮鹫的联盟？
这个消息......难道是真的！？
莉莲小嘴微张，浑身一震，意识到这点后，她连忙转身夺步朝着营地跑去。
“等等！”她高声呼喊道：“分出一辆蒸汽车！现在立即随我返回塔伦嘉德！全速！”
“莉莲部长？”刚刚找到队伍最高长官的城堡士兵有些不解。
莉莲脚步却并未停下，她直接跳上来时乘坐的蒸汽车，对士兵喊道：“听我的！你带剩余的队伍先走！我或许......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
第八十一章 雪莱亲启
“你说莉莲小姐又回来了？”
夜深人静之时，狮鹫城堡中刚刚入睡不久的摩根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侍女见状，赶忙上前给摩根披上便衣道：“是的将军，莉莲小姐现在正在议事厅等您。”
“这么紧急......是发生了什么事？......”摩根愣了愣，不敢大意，吩咐侍女道：“行，你去告诉莉莲小姐我马上就到。”
......
片刻后，待客的香茶还散发着腾腾热气，刚刚点燃的烛火火光也将才稳定，摩根已经穿戴完毕大步踏入议事厅。
刚一进来，他便看到莉莲正焦急来回踱步，而对方听到推门的声音回过头来，没等摩根询问便开口道：“摩根叔叔！我记得狮鹫的云鹰在雄鹿的吉尔达设下过驿点是吗！？”
“啊？云鹰的驿点啊？”
摩根愣了下一时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道：“是的，云鹰在狮鹫各大城池都设立过驿点，除此之外，相邻邻国的雄鹿和饿狼，也分别在最近的大城市吉尔达和赫尔可莱特设下过驿点。莉莲小姐，你问这个是？——”
“我想借云鹰一用！”
“雄鹿？”
“是的。”莉莲点了点头。
摩根隐隐摸到了头绪，眉头微蹙道：“雪莱大人他？......”
“摩根叔叔，可以吗！？”莉莲打断了摩根的询问。
摩根抬头看向脸色焦急的莉莲，神色一凛，没有再多说什么：“没问题！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
“还有就是......信封上要注明，只让雪莱启封。”
“只让雪莱大人启封？......”摩根心头微动，脚下却已经动了起来。
他一边疾步朝门外走去，一边对莉莲道：“行，我亲自去安排！议事厅外的下人我之前已经勒令退下，云鹰驿站那边等下也只会有我一人，莉莲小姐，书桌上就有笔墨，你自用。”
“好的，谢谢！”莉莲松了口气，转身快步行至桌前，稍一斟酌便书写起信件来：
“雪莱，我是莉莲，达丽安娜和你的婚礼已经准备好了，速回曙光城。”
放下笔杆，莉莲吹了吹纸上的墨迹，想了想又口袋中拿出了一条从不离身的方巾，盖在了信纸纸上，随后她咬破手指，在方巾一角点了一点血迹，之后迅速将方巾和信纸一同卷好。
这时，议事厅大门再次被推开，摩根右臂上蹲着一只羽毛淡金的云鹰大步走了进来。
“信写好了？”
“嗯。”莉莲点点头将卷成筒的信纸递过。
摩根接过来将其装进云鹰佩带的铜管中封好，然后和莉莲一起行出议事大厅，走到城堡阳台上，对准一个方向一震臂膀，云鹰乘风飞起，很快便如一道划破夜色的闪电，消失在视野中。
......
......
埃里安克罗辛，一条矮人和精灵共通向雄鹿的山路。
以往的时候，这条山路很少有人行走，多半是矮人和雄鹿交换物资的商队。
不过随着战火的席卷，矮人、精灵、雄鹿三方结盟，山路上就热闹了起来。矮人们向雄鹿运送兵器的马队源源不绝，精灵们运送各种森林物资和影海鲜鱼的队伍也是漫长。
自战事开始以来，埃里安克罗辛的道路上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永远都是人满为患。除了矮人和精灵以外，大量的雄鹿劳力也加入了运输的工作。
但只要那个伊莎贝尔的问题得不到解决，他们这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费......
科雷夫看了一会络绎不绝的运输队伍，将目光投向了路边的艾罗兰森林中，又等了片刻，森林里人影一闪，百丽丝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怎么样？”
“和预料中一样。”百丽丝身上的土系能量一收，落在科雷夫身边道；“女王殿下同意寻找麦莱曼·铜须的方案，另外，得知雪莱大人所说的木属性后也是相当意动。”
“唔，直接同意了吗，我还以为会犹豫一段时间的。”科雷夫摸了摸胡须。
“如果是前任女王殿下，应该真的会斟酌斟酌再拿主意的，不过现在是奈尔文女王殿下掌管精灵族，她很年轻。”百丽丝道：“你呢？矮人那边怎么样？”
“也差不多。”科雷夫耸了耸肩道：“格林汉姆城堡圆桌会议上，同意寻找麦莱曼·铜须的占绝大多数，而关于雪莱大人提供的那张图纸，则是所有矮人都表现出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那么我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百丽丝和科雷夫对视一眼，“赶紧回吉尔达吧。”
“嗯。”
......
两日后，全速赶路的百丽丝科雷夫两人重新返回了吉尔达，将这个消息告知冈瑟和雪莱。
至此，雄鹿、矮人、精灵三方同意，为艾蕾莉亚，第七龙大人寻找治疗之法的方案算是最终敲定了下来。
同时，雪莱也看到了和精灵矮人进一步建交的希望。
唯一的前提只剩下发兵打通雄鹿和狮鹫之间的阻碍。
如此一来，离开曙光城多日的雪莱更是归心似箭，当天下午便带着艾蕾莉亚向冈瑟等人请辞。
送行宴办得极为简单，城门口一张酒桌，两方敬酒对饮一次便算结束，毕竟前方还在打仗。
雪莱最后向着冈瑟、百丽丝，科雷夫挥手道别，便牵着艾蕾莉亚朝着城外走去。
不过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鹰啼突然响彻上空。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只淡金羽毛的雄鹰宛如一支强弓射出的箭簇一般朝着吉尔达的领主城堡飚射而去。
“嗯？狮鹫的云鹰？”
冈瑟怔了一怔，没想到狮鹫方面如此高效，他转头对雪莱道：“应该是狮鹫回信了，不如等看过信后再走？”
“嗯。”雪莱点了点头。
不多时，下人已经从吉尔达的云鹰驿点取来信筒交给冈瑟，可冈瑟接过一看，却是面容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冈瑟阁下？”雪莱见冈瑟迟迟不打开信筒，有些奇怪的问道。
“没怎么，只是这信筒......”冈瑟走过来将信筒递给雪莱道：“这信筒只让你打开......”
“只让我？......”雪莱愕然低头一看，信筒上果然有雪莱亲启的字样。
......
第八十二章 战前准备（上）
“雪莱大人他现在到底在哪！？”
“父亲！你小点声......”
曙光城，希望大区的学校校长办公室正发生着一场争吵。
铁弓踢踏着军靴焦急的来回踱步。
而他的女儿赫西则连忙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又回头将铁弓按在了座位上，“好吧父亲......我告诉您，但您一定要保密......”
“快说吧！都什么时候了！”
铁弓一拍大腿道：“曙光城前的防线接连告破，按路程来算，恶魔们今晚或者明天就会踏足曙光城的边境了！”
“嗯......”赫西眉宇间也是焦急，叹了口气，知道此时无论如何也隐瞒不住了，她附耳在铁弓耳边低语起雪莱离开的始末缘由。
几句话后，铁弓的眼睛已是越瞪越大，最后更是低声暗骂了出来。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和达丽安娜小姐准备婚礼只是个幌子......你们就没试图联系过雪莱大人吗！？......”
“没有......”赫西茫然摇了摇头，“要怎么联系？他的速度那么快，哪有可以传讯的工具呢？他只说尽快回来。”
“尽快回来？......按照你说的时间算，这都大半个月了啊！”
“但相比那遥远的路程，大半个月，也并不算太长时间......”
“可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恶魔会出现！”
铁弓脸上满是颓然之色，向后瘫在椅子上，更是有一丝绝望的情绪也浮现了出来，“我们已经......等不及了......”
“父亲！”
赫西看他几乎无心应战的模样大惊失色，连忙道：“父亲......正如你所说的，数百名恶魔出现，我们谁都没用料到！可就算雪莱他在曙光城，恐怕也不会有太大改变......他不是全知全能！第一军的司令是您啊！......”
“第一军的司令......”
铁弓闻言，一个激灵又从座位上坐了起来。
“是的......第一军的司令，是我！”
诚然，从弗拉门杉开始，全力以赴的抵挡却换来了接连的失败，领土飞速丢失，将士损伤严重，已将他的信心打击到了低谷。
这段时间里，他的脑海中也时不时的浮现出了，“我只是个猎户而已，并没有什么领兵的才能”这种丧气的话。
但，只要他现在还是第一军的司令，军部的最高长官，他就必须负起这个责任！
即使只剩最后一兵一卒，他也要带领将士们战斗到最后！
经过高强度训练，精神意志皆为上乘的将士们都还没有喊苦喊累，都还没有因为敌人的过分强大而军心崩溃，他怎么能率先泄气呢！？
想到这里，铁弓眼神重新变得坚毅，从座位上站起，看着赫西道：“女儿，你说得对，我是第一军的司令......雪莱大人并非全知全能，大人他以前创造了太多奇迹，是我过分依赖了......今天我给你的工作造成了不便......是你将我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雪莱大人的事情确实要继续保密......我之后，也会从旁帮助，尽量将大家的视线移开，一致对外。
赫西校长，请你继续召集组织学校的魔法老师，我们会共同以最英勇的姿态迎接这场恶战！”
铁弓说完，朝着赫西敬了个军礼，大步走出了校长办公室，朝着曙光城的外线布防赶去。
不管结果如何，他现在心中终于是没有了彷徨不安。
赫西见父亲总算重新振作了精神，也是长出一口气，不过脸上的忧色还是没有散去多少。
作为最了解战况的铁弓，他估计的是没错的。
恶魔们不是今晚，就是明天，便会到达曙光城——这最后的防线。
没有时间来过多担忧，赫西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回办公桌前，同时拿起几分档案，继续着手统计领地中能上战场的学校老师人数。
他们将在最短的时间内集合起来，充实布防的力量。
此时，整个曙光城中，忙碌得喘不过来气的并不只是赫西一人，枢机厅的各个部门也在飞速运转工作。
经济贸易部门征得最高执行官同意，对领地管辖的所有集市进行了一次全方面的降价亏本销售，目的在于在战争前期，给予所有领民以信心——
即使敌人已经打到门口，至少曙光城的物资依然充足完备！
肚子吃饱，衣服穿暖，把心放沉，我们有获胜的可能！
人力资源部发起了紧急征兵通知，凡是满足最近公布最低要求的年轻男女，只要愿意，就可以在相关军部人员的引导下穿上军装，拿起武器做最后的应急战争训练。
同时，部门的官员们也会根据登记在册的信息一个个上门，询问满足条件的家庭中是否愿意参军。
此举没有胁迫强迫，完全尊重领民们的个人意愿，曙光城在此时依然履行承诺的领民们应得的权利。
不过，虽然没有强征，领民们反倒是因为享受到了优质的生活和尊重的对待，愈发爱护这片给予他们一切的土地。报名参军者响应踊跃，几个人力资源部设立的报名点都是人满为患。
另外，收到雪莱大人手令的其他各地各城将士们也在赶回曙光城，不过那些本来打算迁徙入城的外地领民倒是计划搁置了，没有办法，外地的领民归于雪莱大人领地之下时日尚浅，没有曙光城的精神和素质。
枢机厅建设部在中等院校专业性培训深造政策的实施下，如今已经发展壮大到拥有十几支实力强大的建造队伍。
而战争来临前期，这些队伍主要负责工事建造工作。
除此之外，有蒸汽机这种“大力士”的帮助，原先引自翡翠海的尼尔斯哈文护城河流，竟然被他们挖掘引流到了曙光城边境战地左右两侧，分成了数个简易的人工河道。
这样一来，曙光城量产的炮舰重新排上了用场，并且可以在来回有序的河道中进行及时的进攻和防守。
在弗拉门杉一战，最后城池沦陷之时，哈罗德统领的海军炮舰舰队返回了金银河源头双峰山脚的基地，并弃舰撤退，倒是作战兵力保留完好的一支队伍。
从空中俯瞰，海军部队此时已经在蒸汽的轰鸣声中操纵这他们的新炮舰集中备战在人工河道的最前沿了。
......
第八十三章 战前准备（下）
从中心广场到郊区的菜地，曙光城的宣传部官员们分布在大街小巷，慷慨激昂的做着战前的宣讲。
他们没有过分夸大曙光城的战力，也没有贬低敌方的实力，一切实事求是。
最稳定的民心不是欺骗和隐瞒，而是阐明道理，退无可退，背水一战！
纵观大陆版图，曙光城正是东方最后的一座大城，如果曙光城也沦陷，就代表着对方完全打通了向东的道路，把亚山各族人民的生存之地压缩得更小。
在各个枢机厅部门全力运作的最后方，是曙光城的医疗部。他们的主要人员由哈西玛大区的娜迦族和第七龙信徒中的白色编织者组成。
这时，所有的医疗机构已经全数停业，转而在第一军的军阵后方设立了数座战地医院，随时准备为受伤的士兵们医疗。
至此，在各方努力下，曙光城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静静地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中，有些压抑和紧张的气氛中，等待着决战的到来。
而除了曙光城方面，作为同盟的银色城邦也给予了最大的支持。
不算之前援助的2300多名法师，后来消息传回银色城邦后，他们同意再次派出1000名的法师队伍，并承诺，为节约飞舰运输效率，这1000人的法师将全部由银色城邦的顶尖战力组成，银色城邦只留下勉强自保的实力。
随着太阳西斜，整顿完军队的铁弓，在一个小山坡后的指挥部中，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迎着晚霞而归的银色城邦飞舰。
飞舰停在后方的空港，十几分钟后，这次银色城邦的带队法师已经乘坐曙光城的蒸汽车来到了指挥部。
铁弓看着面前仪装不凡的白须法师，知道对方的身份在银色城邦中也决然不低，表情严肃的敬了个军礼率先自我介绍道：“曙光城，第一军司令，军部最高指挥官，铁弓。”
“您好。”白须法师神色温和，并无什么盛气凌人的架子，就像一个和蔼的老爷爷般微微笑了笑，以自己的扶胸礼回敬道：“银色城邦首席法师，艾格修斯。”
“首席法师！？”铁弓闻言一怔，随即想起银色城邦的布斯维特曾和他提起过“艾格修斯大人”这个名字。
这可是银色城邦的最高执掌人！连他都出动了，银色城邦果然做到了他们所说的承诺！
铁弓回过神来，神色有些感激道：“危难关头，银色城邦愿和曙光城同患难，我代表曙光城全体将士向您和银色城邦致敬！”
“感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艾格修斯转头看了看布防严密的连绵军阵，脸上的神色严肃了起来，缓缓道：“我虽然一把年纪了，可还没有老糊涂。
曙光城的军事实力堪称强大得匪夷所思，整体力量已远远超过了银色城邦，而随着我们双方的交流更加深入，我也愈发打心底里承认，曙光城这片日新月异的地方，就是预言中的希望之地！
可即使如此，面对突然现身的数百名恶魔，你们仍然应对的十分吃力。八百多年来，被封印的地狱恶魔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以至于数量变得如此之多！？如果此时银色城邦不全力以赴支援曙光城，等曙光城城破，将不会再有下一个可以和恶魔们一战的力量！
此时你们能不乱军心，严阵以待在此面对最为可怕的敌人，才真正值得银色城邦，乃至大陆上的所有种族尊敬！”
一番话落，铁弓心中已是热血沸腾。
他知道这时再多说什么都已无必要，所以只点点头，对艾格修斯铿锵道：“恶魔随时可能到达，共同迎战吧！”
“嗯。”艾格修斯回过头看着铁弓也点点头道：“我这次带来的1000名法师，加上之前布斯维特带领的2000多名法师都全权交给你做战术安排。曙光城的武器、作战模式我都还不是很了解，法师们如何配合作战，你做决定。”
“好！”铁弓答应一声，和艾格修斯搭上来时的蒸汽车，离开指挥部去给法师们做部署。
不多时，安排完毕，留下艾格修斯后，铁弓又回到了指挥部。
实际上这不是很麻烦的事，将所有的法师和弗拉门杉一战残存的龙骑士团整编在一起就算部署完毕。
铁弓的打算里，法师们仍是压制鬼龙们的主力，除此之外，战争打响后，如果有近距离炮火覆盖不及之地，法师们要依情况进行补充魔法打击。
没办法，若说魔法的攻击射程，是远远比不上火炮的，在有大量魔鬼，飞舰很难启程应敌的前提下，他们也只能管管近距离交火的地方。
......
时间在手腕腕表滴滴答答的响声中慢慢流逝，刚刚已经暗沉下来的天色这时也完全黑了。
恶魔和死灵地狱大军仍然没有出现，望远镜的视野今天依旧是静悄悄一片，铁弓不由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想了想，遂下令全军开饭晚餐。
命令传出由传令官传出，不多时，整个防线阵地亮起了点点火光。
士兵们法师们从单兵背包中拿出曙光城后勤补给的速食军粮，稍微加热后，便吞咽下肚。
而就在这时，阵地上空警戒的飞舰上传来了有些凄厉的号声。
呜——呜——呜——
一连三声长号，是敌军进入最远观测范围的信号，所有人都能听到！
整个阵地刚刚还因进食晚餐而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连摇曳的点点火光仿佛都静止了。
而下一刻，寂静一片的场景瞬间被第一军各层军官早就准备好的备战命令所打破！
一声声军官的怒吼之后，第一军全军立即进入了第一备战状态！
士兵们或抱枪爬俯瞄准，或操纵陆地和炮舰上的火炮调好了射角。
相比于之前的煎熬等待，此时敌人终于出现，他们心中的心思反而变得更加纯粹。
满满溢出胸膛，要从喉咙肿喷发而出的情绪，通通化作了一个字——
战！
刚刚吃饱饭，不正是有力气的时候！？
夜晚？那些该死的地狱生物，它们身上的火色不正是最好的标准靶心！？
战！！！
......
第八十四章 曙光城防守战（上）
树影参差的缝隙中月亮缓缓升起，灌木丛里偶尔响起一阵沙沙声，极为轻微。
粘着露珠的夜风徐徐掠过，带来了一丝硝烟的气息。
咻的一声，赤红色的信号弹划过夜空。
下一个瞬间，原本寂静的夜晚突然炸响开来。
轰隆——轰隆——
炮火齐鸣声络绎不绝，没有冲锋号，没有呐喊，这就是第一军将士们的怒吼。
人工河道上的炮舰和陆地上的火炮率先朝着进入攻击范围的死灵地狱大军开火，装弹投弹的炮手们不停地将一枚枚弹药装进炮管发射出去。
他们无暇去看，也看不清火炮所造成的战果，只是不停地加快手上的动作，生怕因为自己少投一枚弹药，而影响了整个战局，连脸上溢出的汗都来不及抹。
汗水溢出打湿了后背，又变成了热血沸腾的汗蒸汽，仿若一股军魂意志，卓然荡漾在整个阵地上空。
空中负责侦测的飞舰为避免遭到敌方恶魔的打击离得靠后，这里是战场讯息的中转站，上面配备着数名侦查员。
他们每个人都手持一个望远镜，有的望着下方的第一军指挥部，有的望着前方，将战场不同角的战况快速说出，之后，又有专人将其记录汇总，接着由旗手向下方打出信号。
火炮的射角全依此而判定。
因此，这些侦查员可以说是最了解整个战局一批人了。
刚刚的火炮轰鸣后，炮弹的打击区域相当精准集中，几乎全都在敌方前阵炸开，每一声爆炸后，都有数之不尽的骷髅架子和地狱生物们的血肉四散飞射。
但这种好景不长，敌方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在曙光城方面的进攻范围内后，立即加快了推进速度，同时无数红色的身影从后方飞出。
令人最为头痛的恶魔们出动了。
侦查员看到这一幕不敢大意，立即如实禀报。
旗手打出相应的旗帜，下方小山坡后第一军指挥部中铁弓举着望远镜抬头看了看，心中一凛，眉头微蹙。
从弗拉门山到曙光城，这一路的撤退作战中，铁弓也跟这些恶魔交手了数次，深知他们的强大。
可以说，每一次的战局都是因为这些恶魔而改变。
对付他们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他们速度极快，个体实力强大，一旦让对方近身，将无一合之敌，阵地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们冲得不成模样。
这是血的教训，所以，铁弓没有什么犹豫的，几乎同时就下达命令，让传令员向上打出信号，所有火炮和炮舰调整射击角度，放弃攻击敌军前阵，只覆盖面前区域。
命令在大约五分钟后得到了实施，凶猛的炮火声微微一顿，随后再次开火，而这次的落点较近，声音更是震响无比，第一军阵地面前，一张奢侈无比的炮火网交织而成。
弹药消耗飞速，却不能有丝毫停歇！
无论是炮手还是后勤补充弹药的运输人员都十分清楚，一旦进入这样的模式意味着什么。
“快点！再快点！”
后勤负责总指挥大声怒吼催促着他的属下。
从空中俯瞰，阵地后方的后勤运输线就像数条蜿蜒的长蛇在不停游动，而即使这样，火炮旁的弹药箱中的弹药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火炮的炮管也迅速的在变红。
为了保持火炮的正常运作不至炸膛，每一门火炮都有几名后备人员不停的往发红发烫的部位浇灌凉水，进行物理降温。
而人工河道上的炮舰舰队则没有如此方便。
消耗完船舰所携带的弹药后，他们率先退出战场，蒸汽嗡鸣着向后撤去，在船港里补充后，他们才能再次支援战场。
面前的炮火网因为舰队的撤离不可避免的稀疏了些，趁着这个机会，那数百道火红色的身影虽缓慢但强势的朝着阵地压迫而来。
同时，因为恶魔们分走了所有的炮火火力，下方的死灵地狱大军没有了阻碍，紧跟其后，虽然平射向前方的炮弹也会落下砸在他们当中，但相比于之前的集中轰炸，这对于他们浩瀚的数量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损失。
第一军虽然有强大的火器，可除了最开始措手不及的进攻，也只能这样缓慢低效的消耗对方的兵力。
无奈......铁弓抿了抿嘴唇，低头盯着手腕上的表针。
一分钟。
两分钟。
十分钟。
终于，蒸汽嗡鸣声再起，哈罗德统领的炮舰舰队以最快速度赶回了战场。
火力网重新密集起来，数百名恶魔们也被阻拦在原地，不得寸进。
但这样纠缠不了多久，随着人工河道上舰队方面的又一次哑火，恶魔们带领的地狱死灵大军再次朝前推进起来。
如此往复数次，拖延了1个多小时后，铁弓的望远镜中，那些骷髅死灵和火焰地狱生物们的形象已经清晰无比的出现在他的双眼中。
“近了......
300米，马上就会进入燧发枪的射程......”
铁弓自语一句，他心中估计，算上最开始的炮火集中轰炸，对方应该损失了两到三万左右的兵力。
这已经是他们毫不保留弹药和保护火炮寿命而能做到的极限数字，再多，就不太可能了......
深吸一口气，他一挥手，新的命令迅速从指挥部传向全军。
炮火声在之后的几分钟内全部停歇，沾着冷水的湿布擦拭滚烫炮管，弹药飞速补充，填满周围所有的弹药箱。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们将准备最后一次对恶魔的拦截，以给除了炮兵组以外的部队创造宝贵的输出环境。
握着枪杆的士兵们手心微微冒汗，敌人狰狞可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视线中，越来越近。
下一刻，趁着沸腾的热血还未冷却，火炮重新响起阻拦恶魔，在各级指挥军官们愤然吼出喉咙的“开火！”声中，第一军的士兵们瞄准那些骷髅架子和地狱生物，下意识的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
燧发枪口的火光连绵成了一道火线！不停闪烁！
与此同时，银色城邦艾格修斯带领的法师队伍也朝着敌方迸发出了各式各样的绚烂魔法！
......
.....
第八十五章 曙光城防守战（下）
枪炮齐鸣，魔法交杂。
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的朝着死灵地狱发起进攻。
但在第一军中，第三团方面，团长包括所有的军官却集中在一起，并没有拿起枪炮作战。
他们并非偷懒或者贪生怕死，恰恰相反，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将交给他们执行。
“抽签抽到的是第二营！大家听到了吗！？我再重复一遍，是第二营！！！”
第三团团长雷柏特举着喇叭，咬着牙大声吼道。
战场上的“交响乐”演奏到了最大音量，即使他们都聚集在一起，可为了让大家都听到，还是不得不拿着个喇叭吼。
不过就算这样，依然有耳朵不好使的听不太清。
比如刚刚被团长点名的第二营，营长庞德因为不间断炮火轰炸，耳膜已经受损，耳廓中都能看见点点血迹，这时他听着团长怒吼，只觉得耳朵一阵刺痛，嗡嗡作响一个字也听不到。
“他娘的，说啥呢！？到底是那个营抽到了！？”
炮火声中，庞德扭过头朝着身旁的副营长大声问道。
而这一看去，庞德却看到副营长一张有些失神的脸庞。
副营长闻言抬起头来，有些哭丧着脸喃喃回答道：“营长......是第二营，是第二营被抽到了！......”
“你说啥？你他娘的就不能大声点儿！？哪个营！？”庞德还是没听清，脸上不耐烦的狠狠训斥道。
不过这时候，周围其他的军官都听到了这队营长副营长的对话，纷纷投目望来，脸上却都带着十分复杂的神色。
见这一幕，副营长似乎心中崩溃，一个大男人竟然带上了哭腔，他趴在营长庞德耳边大喊道：“营长！我们营抽到了！......是我们营要执行任务！！！”
“我们营！？”庞德这次终于听清，他愣了愣，扫了一眼周围望过来的复杂目光，又看了看团长扭过去的侧脸，随后啪叽一巴掌拍到了副营长的脑瓜子上大声道：“怎么了！？我们营就我们营！手心手背都是肉，总要有人留下！”
就在刚刚，枪炮齐鸣的同时，最高指挥部一条命令下达到第三团，要求团中分出一个营的兵力来作为等会大部队撤退的断后队伍。
或者说，他们有另一个叫法——敢死队。
......
庞德整了整身上被硝烟熏的微黑的军服，然后拉着魂不守舍的副营长从座位上站起，站的笔直。
双腿并拢，双脚微分，右臂抬起，指尖并拢对准太阳穴。
这正是一个极为标准的军礼。
“报告团长！第二营，保证完成任务！！！”
庞德的声音洪亮无比，这一刻，他的声音仿佛穿透这漫天的炮火声，直抵每一个人的心中。
旁边作战的将士们微微侧头，周围的军官们无言起身。
“敬礼！——”
团长雷柏特最后从座位上起身，同样行了个标准无比的军礼吼道。谁都没看见，他刚刚偏头的时候拿衣袖拭了拭眼睛。
“向第二营，全体将士......敬礼！！！”
哗！衣袖整齐挥动，第三团军官们排成一排，朝着对面如松般笔直屹立的庞德致去敬意。
庞德目光严肃，放下手臂，军靴一并，转身朝着第二营的方向跑去，去下达断后的命令。
副营长看了看庞德逐渐远去的身影，咬咬牙一跺脚也跟了上去。
......
正面战场上，恶魔们左冲右突，凭借速度仿佛瞬移般不停闪烁躲避飞射而来的炮弹，实在避之不及的则拿手中的黑红镰刀一挥，将炮弹划开。
可渐渐地，需要它们硬接的炮弹越来越少，火力网正在慢慢的稀疏下来。
第一军的炮兵组弹药要消耗光了。
这也意味着，其他部队和法师队伍都到了撤退的时候，布置在曙光城外围的第一道防御线即将被放弃。
靠近人工河道的队伍登上了消耗干净弹药的炮舰舰队，撤向后方。
不靠近舰队的各团各部也开始有序撤退。
但在滚滚撤离的人流中，却有一支队伍逆流而上。
500人，第二营全营赶到了最前线，在所有炮火声全部停歇后，只有他们营还在开枪。
“我又杀了一个！”一名士兵趴在壕沟里，燧发枪冒出火光，砰地一声将一头靠近的长角恶鬼穿心，然后低声喊道。
他身旁趴着的一名兽人士兵闻言推掉弹匣里的废弹，撇了撇嘴道：“切，老沃你行不行？这会儿我都杀了三个了！”
“你那都是什么杂兵！？”叫老沃的士兵睨了他一眼，一边重新装弹瞄准，一边道：“要不我们打个赌，最后我肯定比你杀的多！”
“好啊，跟我比你是输定了。”兽人士兵自信满满，又哈哈笑着道了句：“不过，你这辈子是没法还赌注咯。”
“那就下辈子再还。”老沃砰地一声再开一枪，前方一只挥着火鞭凶神恶煞冲来的邪妖应声而倒。“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会和一名兽人称兄道弟，并且一同英勇战死。”
“我也没想过。”兽人士兵不甘落后，也开一枪，将一头地狱猎犬爆头。
不过此时敌人已经离得太近，地狱猎犬死前挣扎的飞扑虽然没有咬到他，可那蕴含火系力量的吐息将地上的泥沙溅射而来，如小刀般飞射进了他的衣领，划出了道道血痕，兽人士兵却仿若无觉，继续推弹装弹，继续射击。
“话说，我们入军时，雪莱大人承诺的三枚金龙抚恤金，你说会发吗？”
“死之前，你就想问这个？”
“嗯，以前兽人地位低下的时候，我从没想过能有一天拥有那么多金龙！三枚金龙啊！可惜我到死都摸不到它们了......”
“放心，它们会发放给你的家人亲属。”老沃说完这句，侧头朝阵地中间看了看道：“营长......好像没子弹了。”
......
第二营排成一线的中间地带，营长庞德已经打空了子弹。他站起身来，把枪随手摔在了一旁，抹了把脸上的血迹，狠狠将腰上缠着的引线一扯到底，然后朝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敌人扑去，厉声吼道：“第一军三团第二营全体将士，冲锋！！！”
周围的第二营的士兵们见这一幕，纷纷起身，拉引线，扑到就近的敌人身上，执行了他们生命当中的最后一个军令。
他们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怒骂，有的面无表情却双腿发抖，但不管如何，所有人都在向前，没有一个退后。
……
轰！
......
第八十六章 第二道防线
明亮而连成一线的火光自身后冲天而起，接着，震耳欲聋的炸响声和冲击波所带来的烟尘才稍后传来。
撤退到曙光城外围第二防线的铁弓回头看着这一幕，脸色的神色很是复杂，有喜色有悲色，有骄傲有痛惜。
刚刚撤退后第三团团长已经传来汇报，留下断后的部队，是第二营。
整整500人，他们出色的完成了断后的任务，埋在第一防线地下的大量炸药被引爆，一道灭世火墙隔绝了天与地，为大部队的撤退争取到了充足的时间。
但同时，那也是整整500人！第一军悍不畏死的优秀将士们，他们将自己的血肉永远留在了那里。
回过思绪，铁弓不敢浪费这生命换来的每一秒钟，一道道命令传下，飞速布置着第二道防御线。
按照原本的作战计划，曙光城外围由外到内一共有三道防御线，因为防线的逐步收缩，防御的力量逐步集中，防线的防御能力会一道比一道更强。
不过要是等到第三道防御线告破之时他们仍不能将敌人歼灭或者击退，最终，战争的地点将移至曙光城内，做最后的巷战。
如果战事发展到那一步，可以说他们就已经败了......
没有工事和集团火炮压制，最后的抵抗，或者换个名字，叫送死更为适合。
铁弓的心中无比沉重，如山岳般的压力担在双肩上，他心中根据此时各部也纷纷回至的情报做了汇总。
战斗开始以来，算上第二营最后全体牺牲所换来的阵地出其不意的爆炸，估计敌方损失的兵力应当在7万左右。
而在战前，死灵地狱大军的数量早就做了统计，除去124名恶魔，他们的总数在40万以上。
7万相比于40万，实在是一个让人忧心的数字。
按照死灵地狱那种疯狂的作战风格来看，至少要将他们歼灭八成，也就是歼灭32万的数量，让它们的队伍稀疏到没有办法再构成有效的“海”式推进，它们才会放弃进攻，撤退修整，等待后方的援兵。
32万，这是何等艰巨的任务？......
在曙光城最为强大的炮火被恶魔牵制，几乎失去作用的情况下，剩下的两道防线中，第二道防线目标歼灭敌军12万！第三道防线目标歼灭20万！才能达成需求......
难！实在太难......
可此时再怎么忧心，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第二营引动的“灭世火墙”的余威慢慢消散，死灵地狱方面似乎也震惊其力量之磅礴，稍微顿了顿才开始继续推进。
因为第一防线的阻拦，它们的后续队伍也变得更为紧密，几头鬼龙腾空飞起盘旋在空中，给下方越来越密集的死灵地狱生物腾出了空间，不过它们只是盘旋，并未朝着阵地发起进攻。
曙光城密集的炮火恶魔们虽然可以闪过，但鬼龙们身躯庞大，也没有那么敏捷的速度，自弗拉门杉双方交手以来，它们已经吃到了苦头。
那些体积不大却威力十足的炮弹，就算是鬼龙，若是正面硬吃下五六枚，也会被轰成一摊骨头架子。
这可不是如低阶死灵那般能随意消耗掉的兵种，它们将在最后时刻给与曙光城致命一击。
这个道理，所有将士们心中都清楚无比，没有人愿意看到这一幕真正出现在眼前。
他们匆匆扫了几眼天上那些庞大的身躯，便更加快速的根据各级军官的命令到达指定作战地点，后勤的运输人员则是一刻不停的朝着每一个战士身边堆砌着弹药火炮。
除此之外，阵地中部留下了一条有着简易掩体的过道，过道直直通向后方的战地医院，身穿白衣的医疗部人员分成左右两批在此等待。
左边一条队伍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一个急救箱，箱中装着一应常用药物和绷带等工具。右边一条队伍则是两人一组，每一组都配备一台担架。
与第一道防线不同，第二道防线已经相当靠近曙光城，防线狭窄紧凑许多，兵力更为集中，指挥部决定要在此抵抗更长的时间，然而具体多久，却没有明确的作战指标。
在这种情况下，伤亡的出现是必然的，火炮虽然能压制住空中的恶魔们，但地面上的死灵地狱大军却推进依旧，这也是这条医护专用通道设立的意义之所在。
大约15分钟后，第二道防线全部准备完成，几乎同时，百道恶魔们的身影也出现在阵前士兵们的视野中。
轰隆！
随着第一门火炮开火，震响声便不绝于耳。
战斗又再次打响了。
第一军的作战模式和在第一道防线时并无什么差别，只是防御地段变短，火炮集中，炮火更加密集，恶魔们的前进速度变缓慢了些，炮火射击的轮次多增加了几轮。
半个小时后，地面上的死灵地狱生物进入了燧发枪的射程，第一发枪声整齐从全阵响起，加入了炮火的演奏声中。
法师们的队伍也将他们的魔法向前轰去。
又过了半个小时，顶着枪炮和魔法的压制，在付出了相当数量的代价后，第一具死灵挣扎到近前，朝着一名士兵挥动刺出了它的骷髅剑。
这名士兵眼见骨剑就要落在他的头顶，连忙抱枪翻身朝旁边一滚躲过，接着马上从战壕中起身，对准死灵的头部打出弹匣中的子弹。
砰的一声，死灵的脑袋中间多出了一个空洞，骨屑从它的脑后飞出，然而即使如此，它眼中的两点鬼火闪烁依旧。
只要没把它们彻底打散，这种鬼物就不会停止它们前进的步伐，这早在这名士兵的预料之中。
除了远距离的枪炮密集射击之外，近战中，一柄刀要比枪更加实用，士兵没有继续换弹，而是手脚麻利的从作战腰带上别着的皮扣中抽出刺刀卡装在枪头，用力朝着死灵刺去。
一刺刺中，士兵马步后撤然后挥枪下劈，将死灵的脑袋劈了下来。
一刺一撤一劈，三板斧，正是第一军平常千百遍训练的近战技能。
......
第八十七章 坚守！
相比于从小学习各种兵器的贵族，第一军士兵的这些技巧自然是算不上什么，不过对于平民出身的他们，这才是最实用，也能最快熟练掌握的有效战技。
每天操练，日积月累下来，其威力也不可小觑。
此时这片阵地的指挥，一名班长见状，也连忙下令战士们打空枪中弹药，上刺刀。
不出所料，在这具死灵被打散骨架倒下后，越来越多的死灵冲出了滚滚硝烟，向着阵地冲来，在它们后面，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地狱生物也显出了身形。
近身作战开始了。从现在起，没有最高指挥部下达的撤退命令，他们将死守阵地，一步不退。
“杀！”
战士们的怒吼声逐渐蔓延到了全线阵地，第二防线指挥部中的铁弓不需传令官汇报，也从震天的喊杀声中得知了这一情况。
“终究还是和它们近身作战了......”
铁弓坐立难安，来回踱步，但该准备的都准备了，该做的都做了，也只能心中祷告，同时焦急等待最新的歼敌数量情报。
但这个情报没有等来，最先等来的反而是伤亡消息。
一名女性传令官从阵地上赶来，硝烟染黑了她原本白皙的面颊，从头发里流下的汗水又在上面冲刷出了几道痕迹，整个就是一张花脸。
然而她此时可顾不得管这些，从蒸汽车中跳下后，她立即跑到了铁弓面前行个军礼汇报道：“司令！医疗部最新消息，我方伤亡人数已经突破300人！”
“300人！？”铁弓难掩眼中惊色。
虽然两军短兵相接，早就料到会出现伤亡，可这才过了多久？就伤亡300人！？
现在的第一军的兵力虽然比最开始时建军时人数翻了好几倍，但也禁不起如此消耗，这样下去，就算完成歼敌12万的目标，他们也没有足够力量去充实第三道防线！
心念电转间，铁弓脸色僵硬，赶忙对传令官下令道：“立即通知银色城邦的布斯维特首席法师，请他将法师队伍打散分开，布置到防线各方！由点化面，强化全线作战能力！
另外，曙光城集中起来的法师教师们也做同样安排！快！立即执行！再探再报！”
“是！”女传令官再行军礼，领命转身飞跑上车。
蒸汽车轰隆作响着，加足了马力，卷起一道烟尘掠向阵地上的法师队伍。
铁弓在传令官离去后，大步走出指挥部，拿起望远镜，仔细朝着战场看去。
大约过了10来分钟后，他在防线各地都看到了魔法闪烁的影子，揪紧的心微微放松。
这时，女传令官也气喘吁吁的再次跑来向铁弓汇报：“法师队伍已均匀分布在防线各处！我方再添伤亡11人。
另外战地医院和战地医疗队传来消息，经过快速统计，先前伤亡的300人中，有224名为轻伤，经过简单包扎消毒处理，大约半个小时后他们能重新踏上战场，61名为重伤员，医院的娜迦族人们用水系治疗术治疗，也大约在半个小时后能全部医疗完成，15名士兵阵亡，遗体正在向着后方运送......”
“好！”铁弓听完汇报，终于松了口气。
有法师助阵，伤亡开始大幅度减小，15名阵亡的数字还是能够接受的。他挥了挥手，示意传令官离去。
不过这名女传令官犹豫了一下，却是立在原地未动。
“怎么了？”铁弓见状不解问道。
女传令官抿了抿嘴唇，大声道：“还请司令下达下一步指令！”
“下一步指令？我并没有......”
铁弓怔了一下，随后打住话，反应过来，这名女传令官似乎是有言外之意。
虽然战场上不立即执行军令是大忌，严重的甚至在战后要追究军事处罚，但此时战场情况转好，铁弓心情放松少许，也没太在意。
于是他点了点头，对女传令官道：“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报告司令！现在防线全线有法师们加入，情况虽然好转，可这并非长久现象。”女传令官得到准许，立即开口道：“他们的魔法就像我们火炮的炮弹一样，是会消耗殆尽的，届时情况将再次对我们不利，所以请司令下达下一步指令！”
“这......”铁弓听完女传令官的话一怔，先前情况紧急，他一时间可没想到这些，不过，想到了又如何？......
微微思索后，铁弓无奈发现，就算知道法师们不能持久作战，但他敢在这个时候让他们撤下吗？
不敢......
女传令官的提醒除了让他徒增烦闷以外，并没有什么作用。
铁弓神色微微一冷，再次挥手道：“下去吧。”
“是！”女传令官看了铁弓一眼，没再说什么，快步跑回车上，继续收集情报去了。
而又重新把心提起来的铁弓，则再次拿起了望远镜，仔细观察起战线的战况，尤其注意那些魔法的闪烁频率。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四个小时。
手腕上的表针最后滴答着跳过了凌晨2点的指数。
通过望远镜，那些夜色中闪烁的魔法这时终究是稀疏了下来，整条阵线只有几处还有魔法偶尔出现，想来剩下还在坚持施展魔法的，定然是如布斯维特那些修为强大的高阶魔法师了。
与此同时，最新传来的情报，己方歼敌估计已达八万之数。而在两个小时前，第一军的伤亡人数已经开始陡然向上攀升，各部军官指挥员频频传来询问，将士们何时才能撤退。
此时随着伤亡人数和治疗后重新上阵的士兵数字差距进一步扩大，女传令官再次带来了各部军官们的急切询问。
“坚守！”
铁弓每次都咬牙如是说道，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听着伤亡已经达到3600多人的恐怖数字，他心中也是颤抖，背负的双手捏的青白。
可是，距离战略目标，仍有4万歼敌数目的差距啊！无论如何，他不能将这个重担压在最后一道防线上。
顿了顿，他这次补充了一句：
“去告诉各级军官......黎明升起之时，就是我们撤退之时，坚守！”
......
第八十八章 预期作战目标达成
“黎明升起！？等到那时将士们都要拼光了！”
西蒙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把望远镜朝身旁的桌子上一摔，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问道：“现在几点了！？”
“2点17分32秒！”副手盯着手表上的时间连忙道：“师长，距目标撤退时间大约还有3个小时！要不，您先休息会儿......别看了......”
“屁话！休息个屁啊！”
西蒙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还不懂吗？黎明升起只是个安抚军心之言，因为各团各部催的太紧，司令压力也很大！我虽然不知道司令心中的目标歼敌数是多少，但早点达成目标我们就能早点撤退！
枪呢？把我的枪拿来！”
“师长，您要上前线！？”副手大惊失色，“这可不行！您若有个万一，师团指挥就乱了！”
“都什么时候了，别跟我废话！有这个说话的功夫我已经杀了三个了！”
西蒙自己找到了挂在隔墙上的枪，又取下一把丢给副手吼道：“你也来！还有我的警卫队，全都来！
我若战死，旅长指挥，旅长战死，团长指挥，懂吗！？走！”
一声落地，西蒙抱着枪已经朝着前线冲去，副手见阻拦不及咬牙一跺脚，连忙叫上警卫队跟上。
不多时他们冲到了前线，入眼场景格外惨烈。
破碎的黑色军装，残值断臂随处可见，与骷髅骨架和地狱生物的尸体混在在一起，就像一座大型绞肉机的现场。
红白两色不停刺激着眼球，阵地原初的模样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
这是骸骨和血肉构筑的坟冢！
忍住最开始的恶心，西蒙盯着仍旧源源不断冲来的死灵和地狱生物大吼一声，体内学成不久的金属性斗气运转。
他举枪冲上，一个膝撞，金属性的特性发挥，势大力沉的将一具骷髅死灵撞倒在地四分五裂，又一个横扫挥出空气啸声将另一具死灵砍成两半，持枪的双手就保持这个侧挥的姿势，凭感觉瞄准，扣动扳机，砰地一声，将一头地狱生物给爆了头！
转瞬间，已杀三敌。
西蒙身边稍稍一空，他振声大喊道：“将士们坚持！守住阵地！第一师师长，西蒙·费格斯前来支援！”
“是师长来了！”
看着这位突然入场的猛将身后紧紧跟来的警卫队，周围的士兵们即使没有听到西蒙方才的大喊声也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这片阵地上士气大振，将士们纷纷响应，喊杀声又洪亮了起来，在西蒙这支生力军的带领下，他们竟然隐隐压制住了冲来的敌人，一寸又一寸的将先前已经丢失不少的阵地给夺了回来！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周围防线的长官们都得到了这条消息，他们再也坐不住，也带着警卫属下怒吼着冲上了前阵。
又很快，这些消息传到了最高指挥部铁弓的耳朵里。
“胡闹！”
铁弓低吼一声，朝着女传令官确认道：“是谁带的头！？”
“是西蒙师长，据士兵们所说，西蒙师长的金属性斗气锋锐至极，战场上无一合之敌！”女传令官目光明亮汇报道。
听到这个名字，铁弓一怔，随后回过神瞪了眼兴奋的女传令官，又轻叹了口气回过头拿起望远镜继续观察着战场。
西蒙是最早一批加入第一军的老兵了，他对新军队的理解能力还有一丝不苟的作风让雪莱大人和铁弓本人都十分看好他。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一向沉稳的人，此时却是指挥官冲锋上阵事件的带头人。
第一军军规极严，长官不可身先士卒，这是对指挥系统的严峻挑战，若不想整个军队因为失去首脑崩溃成一盘散沙，就必须严格遵守这条规矩。
然而，现在真的还有坚持的必要吗？
铁弓此时心中也在反问自己。
到了这个时候，哪有什么将领，人人都是兵啊！
之前有一条消息，第一军的第二团是战斗开始以来损失最为惨重的一个团。
他们运气不太好，防守的阵地恰好是高阶地狱生物较多较密集的一个方向。
团长战死了，营长接任，营长战死了，连长接任，最后1500人的一个团，竟然只剩下一个班长在指挥带领着不知从哪拼凑起来的10人继续战斗......
第一军很争气，真的很争气，指挥官战死，只要还没有新的命令下达，他们也半步不离阵地，然而铁弓心中却在滴血，握着望远镜的十指头捏的青白。
若不是他身为一个军的最高长官，各个命令和决断都要他坐镇主持，说实话，他也想拿起枪杆子上前线拼命！
沉默了一会儿，铁弓恨恨地问道：“歼灭敌军多少了？”
“报告司令！大约已歼敌10万数！”女传令官大声道。
“很好！看来我们能提前撤退。”铁弓用力点了点头，心里也憋着一股劲。他知道这个数字是第一军所有高级长官赌上性命换来的。
高级军官们全都修炼了雪莱大人教授的斗气，有的天赋不错的实力已经相当可观，
同时，护卫着他们的警卫，也是最为信任的一批士兵同样优先得到了斗气修炼的普及。
就是这股力量的加入，才有了眼下的战果。
不得不说，在短兵相接的战斗中，斗气似乎要比魔法更为实用，也比魔法持续时间更为长久。
如果再多给曙光城一点时间，随着斗气更大范围的普及，说不定这场战争不会如此惨烈。
血和火构筑的战场又焦灼了1个小时32分钟后。
最新的情报显示，第一军歼敌数总算达到了12万数。
预期作战目标已经达成。
铁弓第一时间下令全军按照事先计划有序撤退。
当然，这次依然有一批承担断后任务的将士们。
轰隆的炸响声第二次从所有人的身后猛烈响起，冲天火墙再次出现在战场之上。
因为防线较之之前变短许多，这次断后只有200人留下。
或许是死的人已经太多，将士们的心中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听到声响，他们撤退的身影只是微微一顿，心里一沉，来不及悲痛和流泪，便加快了步伐涌进了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中。
战斗，还没有结束......
第八十九章 支援！？
“统计伤亡！统计伤亡！”
第一军将士们刚刚撤进第三道防线，与他们一起后移的医疗队和战地医院中就传来了这种吼声。
先前的战斗到了后期便不再统计伤亡了。
战斗进行的越发惨烈，医护人员严重不足，最后就连负责统计的人员也不舍得浪费。
战地医院事先准备的病床根本就不够用，地面上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全都摆满了担架。
痛苦的呻吟、满目的血色，还有焦急的汗水共同交织成了一副恐怖的画卷。
而医生护士们就在这其中来回奔跑着，一人同时负责进行几个担架的医护，尽量以最高的效率和速度医治受伤的士兵，往往刚刚保住一名士兵的性命，还没完全将其医治好，便跑到了下一个担架前。
然而即使是这样，依然有一部分士兵伤势恶化，没有等到医生们的到来，就在这里咽下了他们的最后一口气。
艾拉娜在先前的医治中体内的水系魔法魔力几乎快要消耗殆尽，嘴唇发白，脸色暗淡，整个人虚弱的要让身旁的护士搀扶才能勉强站稳。
看着眼前摆放的十几具尸首，她心中满是愧疚，咬了咬牙才对身后的统计人员道：“将他们......也算进阵亡人数里......一共有多少人？”
“一共......”负责统计的医疗部人员拿着笔写下这最后一条记录，而看着那最终得出的数字，他感觉压抑的情绪仿佛一只大手用力勒住了他的脖子，让他不得不顿了一顿，才憋红了嗓子吃力的沉声道：“一共阵亡4460人！重伤不可再战者563人！共战损5023人！......”
“共战损5023人！......”
“5023人......”
“......”
最后的话音回荡在战地医院的大院里，现场一片死寂。
艾拉娜只觉得心中猛地一沉，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冰结。
良久，她才艰难的转过身，看了看念完战损人数后就死死盯着表单，不再抬头的统计员，又僵硬的侧身对随同的传令官沙哑道：“你都听见了？......去，汇报给铁弓司令吧......”
“5023人！......”
拿到这张数据的铁弓目光中露出震惊之色，一股绝望的情绪开始自心底蔓延。
先前在第二道防线的时候后期没有再统计伤亡人数，一个是因为人手不够用，第二，也是铁弓不再敢看接连送来的汇报，怕自己一下忍不住，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可现在集中统计后送上来的数据，也......
太多了！......
战损人数，已经接近了全军的一半左右啊！
这还是全都没有算上轻伤人员的数据。
在娜迦族和白色编织者组成的医疗团体下，除去当场死亡的，重伤的定义只有断手断脚，失去了身体部位，无法复原才叫重伤。
即使被开肠破肚这种伤势，只要还留着一口气，也都算轻伤，被他们及时治疗后，都能活下来，再上战场。
而就算这样，最后得出的人数，依然令人无法接受！
曙光城最强大的火炮全数拿来压制恶魔，飞舰无法升空起飞，战力被极大压制。
这场战斗到目前为止已经是建军以来损失最大的战斗了！
还剩一半稍多的将士，他们能守住第三道防线，完成最后歼敌20万的作战指标吗？
铁弓心中反复的询问自己，然而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是不能。
就算第三道防线更为收缩，甚至放弃了部分曙光城的外城区，将它们让给了对方，但依旧希望渺茫。
战士们是血肉做的，不是铁打的！一晚上的高强度作战，又如此惨烈，包括医疗和后勤，所有人都已经疲惫至极。
可是，时间并不允许铁弓再想太多。
随着侦查飞舰传来的汇报，他知道死灵地狱大军并没有停下它们的脚步，在断后连绵爆炸的余威过后，它们就又开始继续推进，大约再过10分钟左右，新一轮的战斗即将打响。
“这些该死的家伙！”
铁弓怒骂一句，硬着头皮朝着传令官吼道：“立刻命令全军，不满人的编制取消整合！然后通知后勤把棉被都给我送到前线来！
按照编制奇偶数，全军分成两组！奇数组率先作战，给我守住！给另一组争取到10分钟......不，5分钟的休息时间，两组交替作战！”
命令很快便传达了下去。
幸好整合编制的事情各团部已经在自发进行了，这项命令来的还不算太晚。
当死灵地狱大军进入第三防线的攻击范围后，奇数组开始开火迎战。
同时，偶数组拿着后勤送来的棉被，就在战壕里一躺，把头一蒙，无视了周围的枪炮声，无视了血腥和汗臭味，疲惫至极的他们，竟就这么打着震天鼾声沉沉睡去。
掐着秒表的5分钟后，他们又被他们的班长一个个拿脚踹醒，一骨碌抱着枪爬起身，接替了身旁的战友，继续维持火力。
在更加收缩的第三道防线的微弱优势下，这样的方式竟然还勉强可行。
虽然炮火与先前相比稀疏了些，但抵挡敌方推进的速度倒和之前差不太多。
不过，随着死灵地狱大军的逐步接近，他们的换防休息时间也在逐步压缩。
在经历了几个小时的远程炮火压制后，他们的休息时间从5分钟变成了3分钟，又从3分钟变成了1分钟。
1分钟只有60秒，这实在不是一个多么漫长的时间，但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废除这1分钟的休息时间。
哪怕只有1分钟，哪怕只是微微合了合眼，对于现在的士兵们来说都是无比珍惜和宝贵的。
直到，死灵地狱大军再次推进到了近前，这1分钟的休息时间，也终于变成了奢望......
他们被迫全数从战壕中爬起，又一次和对方短兵相接。
就算如何珍惜这1分钟，可总不能就在敌人的脚下入睡。
然而这次刚一接触，产生的后果，却大大出乎了铁弓的预料。
“报告司令！我方伤亡急速升高！战地医院短时间内已超负荷，初步预估我方正面抵抗力量至少减少了1200余人！”
“报告司令！防线中部，右侧被敌方攻破缺口！西蒙师长等一应高级将领正紧急带兵补救！”
“报告司令！西蒙师长斗气耗尽，被围攻重伤，正送至后方抢救！莱特第二师师长战死！费里曼旅长战死！马克团长、蒂利亚团长战死！”
第九十章 希望！
“什么！？”
铁弓瞪圆了双眼，浑身颤抖的看着传令官。
传令官也是面色煞白，顿了顿，她艰难道：“司令，士兵们实在太疲惫了，出现这种情况，实际上也不算意外......
战场上一瞬万变，您......还是赶紧先撤离吧！”
“撤？往哪撤？......”
铁弓失魂落魄的，整个人僵在原地喃喃自语道：“就算是最先计划的第三道防线也守不住，撤入曙光城巷战，但至少也要是有序撤退啊......如今这乱成一片怎么撤，被敌人追着屁股打吗？......”
“哎呀！您至少得下点什么命令啊！”传令官急道；“走一步看一步，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铁弓在传令官的急切声中勉强回过神来，却还是双眼茫然，心中已满是绝望。
他蹒跚着踏上坡顶，第三道防防线的指挥所设立在一处刚刚破土动工的外城区待建小区上。
这里视野很好，可以总览全局战场，铁弓呆呆的看着下方，没有回头，对传令官道：“你走吧，指挥部用车你也开走，路上看到将士们，能带几个是几个，能通知几个是几个，全军撤退......我就留在这里......”
“司令！”传令官大惊失色，但看着铁弓就这样在坡顶边背对着她坐在了地上，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能说什么，只是一咬牙声，一跺脚，转身向后跑去。
不过过了片刻，蒸汽车发动的隆隆声并没传来，却重新听到了皮靴踩踏地面快跑的声音。
铁弓微微侧头，发现女传令官竟然又跑了回来。
她手里拎着两杆枪，跑到铁弓身边，将其中一柄枪丢到了铁弓手里，目光中满是凛然决绝。
“对不起司令，您的这条命令我不能执行！我参军是为了守护曙光城！守护我的家！既然要留下，那就战斗到最后！死前也要拼掉几个敌人！”
这一刻，女传令官脸上满是倔强，她说话这句话后，便不再管铁弓，抱着枪冲下了土坡，朝着血色弥漫的前线跑去。
铁弓呆呆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枪，半响无言。
战场上，此时的阵地最前线已经很难再维持成一道整齐的防线，士兵们和死灵地狱生物们缠斗在一起，周围满是敌人，分不清东西南北前后左右。
中部防线和右侧防线被敌人攻破，由点破面，进而导致整条防线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在逐渐崩溃。
后方架设的火炮得不到有效的保障，大部分已经被迫停止了攻击。
而没有了火炮的压制，空中的恶魔们终于得到了解放，它们闪烁着红色的身影，一下子窜入了人群，血色镰刀挥舞，专挑高级战力屠杀。
银色城邦的法师们还有修炼了斗气的士兵和高级将领们成为了它们的目标，西蒙等一众支援中部和右侧防线缺口的军官们正是因此伤亡惨重。
战况岌岌可危，曙光城最后的防线随时都有可能会崩溃。
一名第一军的士兵大吼着将刺刀连根没入了一只玛格的脑袋，那玛格临死前尖叫着双手挥出火球术击打在士兵的胸前，他却只是闷哼一声硬生生接下，任由火焰在身上燃烧起来。
可正当这名勇猛的士兵想要将刺刀拔出，在自己完全焚成飞灰前再杀几个敌人之时，背后一抹红光划过，另一名战友在瞬间被一分为二，瞪圆了眼睛倒在了地上。
那名战友是他目光所及唯一还能看到的活人，是他仍坚持战斗的希望——曙光城还没有输！
而这时那名战友却先他一步死去，士兵顿时崩溃了。
“不！——”
他怒吼道，手上用力，一下将深插的刺刀拔了出来，想找到杀害战友的罪魁祸首，为他报仇！然而，一柄血色的弯弧镰刀却已经从后面勾住了他的脖子。
是恶魔.......
在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士兵明白了。
他抬头看向前方，入目满是疯狂涌来的敌人。
曙光城......败了吧？
败了吧......
脖子上微微一凉，原本平视的视线开始偏移，旋转。
但就在这时，那双满是失望的瞳孔中，却倒影出了一道金光。
视线中，侧方的死灵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轰开了，在那道金光之后，一大队全副铠甲的骑兵现出了身形。
当先一人手持金纹长剑，带领着骑兵，口中杀声震天！
砰地一声！断颅摔在了地上滚了几个圈，而那双瞪大的双目中，最后遗留下来的却不是恐惧和茫然，而是一抹......明亮的希望之色......
“狮鹫！摩根·卡莱芙！带兵来援！曙光城第一军的弟兄们，坚持住！
杀！——”
隆隆马蹄声和喊杀声一道从战场的侧方狠狠撞击了死灵地狱大军的肋部，强大的冲击力宛如一柄尖刀一路将它们一分为二。
这股生力军的突然加入让原本败局已定的战局顿时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途径还残存的第一军将士们的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他们自发跟上冲锋的骑士队伍，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被冲散的军队竟然奇迹般的再次凝聚成型！
半个小时后，摩根一挥金纹长剑，光明魔力如潮涌出，将前方死灵地狱生物一扫而空。
他抬头四望，见整个阵地几乎再没有大股被困的第一军士兵，于是扭头高声对骑士队后方聚集起来的第一军将士们吼道：
“曙光城的弟兄们先撤！赶紧重新构筑防线！狮鹫会先拖住这些该死的家伙，给你们争取时间！”
言毕，摩根一拉马缰，领着骑士队伍扭头朝着迎面涌来的死灵地狱大军悍然发起了冲锋。
他们的冲锋模式颇有些奇怪，整个骑士队仿佛是分成了两批，在奔跑冲刺过程中是走的双弧形。
两批队伍弧形相反，却不相撞，从空中俯瞰，仿佛他们在冲锋的同时，两批队伍竟然好似衔接在了一起，在地面上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小小圆形蹄印！
骑兵这种没有足够的冲锋距离便毫无优势的兵种，竟在摩根如臂使指的指挥下，得到了充分的加速。
随着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和死灵地狱大军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最终，两者轰然对撞在了一起。
第九十一章 重铸防线！
“那是什么！？是哪支队伍！？”
第三防线指挥部，正心若死灰的铁弓突然看见下方一道“洪流”狠狠撞进了战场，又掉头朝着死灵地狱大军冲锋而去，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下一刻，他连忙拿起望远镜朝那只队伍看去，终于看到了他们的旗帜。
“狮鹫？”
铁弓一阵愕然，没想到在这最关键的时候，竟然是狮鹫带兵来援了！
虽然狮鹫已经和曙光城建立同盟关系，但狮鹫本身也有敌人兵临城下，曙光城从一开始就没想要通知他们这件事。
况且，狮鹫的那些传统士兵，用惯了火器的铁弓也看不上，可偏偏就是他们，给即将崩溃的第三防线重新带来了希望！
铁弓一个激灵，大声呼喊着传令官，喊了几声，才想起传令官刚刚已经抱着枪跑到前线去了。
他连忙顺着传令官离去的方向从土坡滑下，顿时和正想返回指挥部的女传令官撞了个对面！
女传令官发丝散乱，脸色疲惫，但神情却又是急切又是兴奋，看到铁弓，她连忙跑了过来大喊道：“司令！司令！战况有变！狮鹫来援了！是狮鹫来援了！”
“我看到了！”
铁弓撑枪从滑下的土坡上站起，也是急切至极，“有具体情况吗！？现在具体情况怎样！？”
“有！”女传令官道：“他们解救了大量被死灵地狱大军冲散围困的我方士兵，我们的队伍重新集结了起来！狮鹫方面让我们在后面重新建立防线，第三防线还没完全丢！”
“没丢！是的！还没丢！”铁弓激动的浑身颤抖道：“快！快去让士兵们加快布防速度！狮鹫的骑士队伍虽然帮我们暂时拦住了敌军，但他们顶不住太久的！”
“是！司令！”女传令官铿锵应道，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跑去传令了。
实际上，就算没有铁弓的命令，劫后余生的第一军将士们也不敢浪费狮鹫盟友给他们创造的宝贵机会。
阵地已经初步构建了起来，还剩笨重的火炮群没有调整好射角，然而信息打出后，空中的飞舰却迟迟没有给出调角信号，最后飞舰竟然紧急降落在了阵地中。
“怎么回事！？”
只剩下独臂的西蒙看着飞舰上跑下的舰长大声问道。
他之前重伤，被送至后方第一时间得到了优先治疗，在娜迦的水系治疗术将内外伤治好后，达丽安娜的木属性又将他的左臂强行愈合了起来。
本来失去一只手臂，他是不能再上战场的，但西蒙却执意要返回阵地，理由是虽然只剩下一只手臂，但幸好剩下的是右臂，并且体内修行的金属性，他虽远不如全盛时期，可拿起刺刀也比一般士兵要强上一些。
众人拗不过他，只得让他重返了阵地。
重新集合起来的第一军，西蒙是最高军职，此时自然由他全权指挥。
跑来的飞舰舰长脸色焦急，听到询问，他连忙开口道：“西蒙师长！我们无法给出火炮射角！狮鹫的骑兵们和它们离得太近了，我们的火炮还做不到那么精准度打击，而不误伤到他们。得让他们先撤退拉开距离才行，而且距离要拉开的比较大！否则火炮虽然能开火了，但敌方的恶魔却可以顺势钻进他们的队伍之中进行躲避！”
“原来是这样！好！我知道了！”西蒙微微一怔，然后瞬间明白了过来。火炮发射的炮弹虽然速度极快，但也不是发射瞬间就直接在预点直接爆炸啊！
若是不能拦截住速度极快的恶魔们，那么他们依然面临被再次撕裂阵地的危险。
飞舰只能在空中给出简单的信号，像这种复杂的情况，没有夸距离实时通讯手段的他们，只得被迫让降落，才能将事情讲清楚。
几分钟后，消息被紧急传到了狮鹫的骑士队中。
摩根他们收到消息后没有任何迟疑，顿时开始了撤退。
撤退的过程也和来时冲锋一样，整个骑士队仿佛一条不停舞动的缎带，这一刻还离死灵地狱大军看上去很近，下一刻，调转马头已经充分度过加速阶段的他们一下子笔直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猝不及防下，连速度极快的恶魔们也被拉了开来。而几乎在同时，第一军的火炮声响起，堪堪将想要窜上来的恶魔们给拦截了下来。
这是一次极为惊险的配合，稍有偏差，炮弹便会落在狮鹫骑士队伍的头顶，但好在，最后还是成功了！
马蹄踏踏，在第一军炮火的掩护下，摩根带领骑兵队撤回，然后他们纷纷下马，在摩根的命令下持剑和第一军将士们协同防守。
之后，摩根找到了此时第一军的阵地的最高将领，西蒙。
“西蒙阁下，我们又见面了！”
摩根大步走向迎来的西蒙，目光在他空荡荡的左边衣袖处停顿了一下，脸色微沉，“你的手......”
“被一头恶魔的镰刀砍断了。”西蒙微微摇头道：“不说这个，你们怎么会带兵赶来曙光城！？狮鹫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我没看错的话，你带来的骑士队至少又5000人吧！？这可是狮鹫的主要战力了！”
“嗯，确实是带了5000人过来。”摩根点点头道：“狮鹫的外敌暂歇，前段时间被我们歼灭大半，然后击退了。塔伦嘉德为首的三城三角防线一时无忧。至于我们为什么会赶来。”
摩根侧了侧身，让出身后的女性。
“莉莲小姐！？”
西蒙看清来人，惊讶道。
莉莲点头道：“是我得知了曙光城的消息，然后摩根叔叔再三询问下，我最后也还是告诉了摩根叔叔，现在看来，幸好有这支骑士队支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莉莲的脸色很是难看，来时一路她几乎认不出来这是曙光城自家门口了——
入眼，三道防线的地面上全是血肉骨骸，极为惨烈。
那数百名恶魔，竟让曙光城狼狈至此......
甚至只差一点，她亲眼见证愈发强大的第一军，就要全线崩溃了。
第九十二章 新的作战方案
“恶魔牵制住了所有的火炮和炮舰......”
西蒙神色黯淡了片刻，稍微解释了一句，没说太多，然后抬起头来对摩根和莉莲道：“时间紧迫，我们去最高指挥部详谈，然后务必要制定新的作战方案！”
“好。”摩根点点头应道。
西蒙虽然没说太多，但一句话已经点出了曙光城惨败的最大原因之上。
在塔伦嘉德亲身见识过曙光城先进装备的他明白，曙光城的火炮如果用来对付死灵地狱生物，会有多么显著的效果。
即使初来乍到，他也明白他们的作战方案确实要重新制定，否则好不容易重新拉起的防线将再次被撕裂，只是时间推迟些罢了。
其实按理来说，以曙光城的实力，就算面对数百名恶魔，也不该如此狼狈才对。
摩根扫过银色城邦众人，还有众多曙光城本地的魔法教师，眼中一边露出思索之色，一边和莉莲西蒙乘坐蒸汽车快速赶到了最高指挥部所在地。
见到铁弓后，西蒙主动又将狮鹫为何到来的原因解释了一下，铁弓顿时恍然，随后满脸感激之色。
“多谢摩根将军！”
“我们毕竟是盟友，而且我知道曙光城对整个亚山的意义有多么重要。”
摩根稍微解释，然后有些不习惯的称呼对方道：“铁弓......司令，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进入正题。
嗯......据我刚刚一路观察下来，大致推断，之前第一军的兄弟们应该是利用火炮压制恶魔，然后其余士兵和银色城邦的法师队伍进行中近距离射击歼灭死灵和地狱生物。
等到敌方冲得太近，你们就向后撤入下一道防线，最后抵达第三道防线，撤无可撤，士兵又疲惫，便才有了方才的场景，是这样吗？”
“呃，大抵就是如此......”
铁弓张了张嘴吧，心中暗道此人厉害！
摩根是没有经历之前战斗的，却从各个细节几乎推断出了先前的战争全貌。“不知将军是否对接下来的战斗安排有什么建议。”
“确实有一些......嗯，不少建议。”
摩根摩挲了下巴道：“非常时期，我就直说了，司令千万不要生气，我并非有什么恶意。”
“请讲。”铁弓一怔，看着这名自信的将军，随即有些自嘲道：“其实说实话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我没有什么统军的才能，只不过跟雪莱大人最早，在侥幸做到今天的位置，以前兵器军力碾压倒还看不出来什么，今天一场恶战却是把我打回了原形。
摩根将军不必顾忌，但说无妨。”
“那......好。”摩根有些吃惊面前这位老将的坦诚，不过也没多想，时间是真的很紧迫，他们在这每说一句话，恶魔们就在炮火的压制下前进几寸。
“我先统计下我们的兵力兵种，以及优缺点！
我带来的5000人骑兵团装备落后，但整体机动性较快，除此之外，骑士们现在的体力也较好。
曙光城第一军士兵还剩下6000至7000人左右，装备先进精良，但机动性较差，全军较为疲惫。
飞舰组战力完好，但排不上用场，炮舰在人工河上，进退从容，目前也战力完好。
银色城邦法师和曙光城魔法教师还剩3000人的样子，优点是各系魔法师都有不少人数，但尴尬的是魔力基本都透支了，正在集体冥想，他们想要发挥战力，最低战力，大概也至少需要半个时辰.....嗯，一个小时的时间。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遗漏的吗？”
摩根说完，最后问道。
铁弓微微思索，心中核实了下摩根刚刚说的数据大致不错，然后道：“嗯，还有就是后勤方面曙光城极为充足，不论是弹药炮弹，还是粮食物资都是如此。
另外，我们的医疗系统也十分强大，虽然他们现在也格外疲惫了，娜迦族施展水系治疗术，魔力也消耗了许多，不过缓一段时间便可再次运作。受伤不是相当严重的士兵都能及时抢救回来，并在短时间内重上战场！”
“还有这种事！？”摩根大为惊讶，曙光城的后勤充足富裕这他是知道的，但是娜迦族？水系治疗术？
他并不是很了解，可既然从对方口中说出，这条情报肯定是值得信任的。
“这太好了！如此一来，一些稍微多点风险的战略也可以尝试了。”
摩根了然了全部信息后，目光一凛，优秀的战争嗅觉和战争果敢让他心中一下子有了决断：“反攻！接下来，我们要反攻！”
“什么！？反攻！？”
这话一出，在场另外三人，铁弓、西蒙、莉莲全都吃了一惊。
他们还在想着如何才能在当下局面艰难守住，对方怎么就提反攻了！？
现在是他们大劣势啊，怎么搞得像乘胜追击打了胜仗一样？
三双不解的目光同时投到了摩根身上。
摩根笑了笑再次确认道：“嗯！你们没听错，就是要反攻！准确来说，是以攻代守。
我们需要喘息之机，不论是第一军士兵们还是法师们都是如此！否则，接下来的战争战略少了这两大主力，是无论如何也进行不了的。
我的想法是这样——”
接下来，摩根快速且详细的将心中的战略构思说了出来。
三人听完虽不确定摩根说的一系列想法能否顺利实现，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总算是有了个新法子，不用像原先的模式“慢性死亡。”
所以，没有太多犹豫，铁弓三人便点了点头，认可了摩根的想法，“尽力一试吧！曙光城方面会全力配合你！”
十分钟左右后，最高指挥部传下的最新命令已经得到了执行。
正面战场上看似没有任何变化，还是火炮加炮舰阻拦恶魔，减缓敌军推进，但后方，却悄悄的有了大动作。
一辆辆黑色的蒸汽车从曙光城城中驶出。
这些蒸汽车并非第一营的那几辆特别制造的蒸汽卡车，拥有不俗的火力，它们只是平时曙光城的代步交通工具，这时纷纷从城内行至前线后方，却不知是有什么作用。
另一方面，后勤运输的系统中，除了运输火炮弹药的不变之外，一应燧发枪子弹和各类物资全都暂时停了下来。
空出来的这部分人力，转而朝着蒸汽车队停靠的地方运送起一袋袋不明物体。
第九十三章 摩根的战术
随着这些袋装物体的数量逐渐增多，一股浓厚的火药味充满了所有人的鼻子。
是黑火药！
袋子中装的是曙光城还未来得及做成炮弹的火药储备！
它们被一袋袋搬上了蒸汽车，随后，蒸汽车队又全数启程，在后方迂回到了阵地左侧边缘的位置。
与此同时，阵地右侧边缘，5000名狮鹫的骑士再次冲阵地冲出！宛如一道闪电，避开了正面的炮火轰击，刺向了死灵地狱大军的侧后方。
“杀！——”
摩根高举金纹长剑，道道金光流溢而出，带着铁甲骑士们杀入阵中，没过多久便将敌军的后方搅成了一团浆糊，吸引了大量的死灵和地狱生物。
敌军的右侧推进速度，一时间明显迟钝了不少，空中的恶魔们注意到了这些在后面捣乱的家伙，又见那处光明气息浓郁，不少恶魔们纷纷掉头，在炮火中穿插，朝着骑士团接近而来！
摩根见这一幕却并不慌乱。
他快速目测了下剩余继续前进恶魔的数量，心中有了判断，立即从怀中摸出曙光城方面提供的彩色信号弹，啪的一声，将其射向天空。
战场另一面的蒸汽车队看到了空中的黄色信号，知道这是战略计划中度完成的标志，接下来的风险会比预计增加不少。
但早就在准备等待的他们仍没有犹豫，刹那间纷纷将马力开到最大，风驰电掣，宛如一群草原上飞奔的牛群，从战线左侧呼啸而出！
因为右侧的摩根吸引了敌军和恶魔，整个死灵地狱大军的推进方向都微微右斜，车队趁着这个机会窜上了空荡了不少的战场，同时，他们奋力将一袋袋黑火药以最快速度洒下，然后再快速撤离。
这样明目张胆的行为，自然不是毫无代价的。
就算战场空荡不少，但此时依然有一部分恶魔还在这其中，摩根带领的骑士团并没有吸引到全部的恶魔。
躲在炮火后面，恶魔们一时间还奈何不了，现在主动冲到脸上，哪有放过的道理！？
蒸汽车队虽然目标明确，动作迅速，但依然有8两蒸汽车和车上的战士们，被恶魔镰刀永远的留下了。
带头的蒸汽车没有停顿，副驾驶在车队返回至一半路程时，探头伸出窗外，朝天空打出了绿色信号。
他们的作战过程基本成功！
摩根在砍杀冲锋中，眼角撇到了空中的绿芒，连忙高声下令，带领骑士团放弃敌人，调转马头向着战场中部冲去。
死灵地狱生物们，就这样被他们做游戏似的又将右偏的势头给带了回去。
当然，在这仅仅调个头的时间里，骑士团已经被冲来的大多数恶魔们斩杀了60多名骑士。
摩根顾不得心痛，心中捏着一把汗，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天上，好在，中部战场的火炮声如约停下来。
摩根心中一喜，再次下令，骑士们又如之前一样，驾驭着马匹走着弧形跑法，整个骑士团如一条抖动的缎带。
下一刻，他们助跑完毕，陡然笔直加速，和身后的恶魔们短暂的拉开了一段距离。
就在这个时候，炮火声恰到好处的再次响起！
不过第一军后方火炮的射角已经在放在的停火中调整完毕，它们这次对准的不是空中的恶魔们，而是地面！
轰！轰轰轰！——
火炮对死灵地狱生物开火，再现了它们卓然的威力！
一瞬间，敌军不知死伤多少，一片片的死灵和地狱生物被狠狠炸上了天，血雨飘洒，骨粉飞舞！
但这还没完，先前蒸汽车洒在地上的大量黑火药被引燃，战场上产生了连环爆炸！
紧追不舍的恶魔们猝不及防，有几个没刹住车，被下方汹涌铺上的火光震波所吞噬，发出了刺耳的惨叫。
“我的天！真的成功了！？”
第三防线指挥部，铁弓拿着望远镜看到这一幕，差点激动的把望远镜脱手扔了出去，他强压下心中激动的心情，眉头狂跳着边看边数道：“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我们竟然杀了四个恶魔！？”
他放下望远镜不可思议道。
一旁的西蒙也放下了望远镜，和铁弓对视一眼，眼中满是佩服之色，“摩根将军......真是军事奇才！
这样一来，除去杀了他们四个顶端战力以外，黑火药连绵爆炸的时间也给我们的火炮群提供了好几轮的输出环境！
有这几轮火炮的全力打击，敌方路面上的死灵和地狱生物先前的推进进度全都白费了！甚至还会有所倒退！我们获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喘息之机！
可以说，作战方案的初步已经完全成功！”
“是的。”铁弓点头认同，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们也损失了8辆蒸汽车，每辆车4名士兵，就是战死了32名士兵，还有狮鹫的骑士团，他们恐怕损失的更多，刚刚在望远镜里，我看到恶魔们在飞速斩杀他们的骑兵，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这风险确实略大......万一不巧被恶魔盯上......”
西蒙也有些担忧，回过神来他连忙道：“司令，我们快去接他们，希望摩根将军刚刚无碍！”
“嗯！”铁弓点点头应下，指挥部此时其实已经没有太多作用，刚刚的战前会议，铁弓已经将主导指挥权交给了摩根，对方领兵出战之前，把后续的作战命令都下了。
铁弓西蒙两人乘着蒸汽车赶到前线，正好看到第一军的士兵们带着尊敬的目光给摩根的骑士团让开了一条道路。
当先的摩根骑在马上，脸色苍白，身形有些不稳，在属下的搀扶下，从马上半翻半滚了下来。
西蒙心中一惊，连忙跳出车跑到摩根身边。
“摩根将军！你受伤了！？”
“无妨，小伤，没你伤的重......”摩根勉强一笑，他的胸腹处连同铠甲被割开了一道骇人的口子，滚滚鲜血从中流出。
“你们不是说，只要不断胳膊断腿就不算重伤吗，咳咳，我还活着就行......刚刚幸好有天使七美德之剑帮我挡了一下，否则真的要死了......不过也是因为天使七美德之剑的光明之力，那些恶魔们也格外注意我......”
“先别说这么多！”同样从车上跳下的铁弓连忙叫来了阵地医疗队，把摩根送上了担架，他对医疗队成员严肃嘱咐道：“通知战地医院娜迦族优先治疗摩根将军，一定要保证他完全恢复！”
第九十四章 再次拖延
“这就是水系治疗术吗？实在神奇！”
摩根有些小心的伸了伸胳膊，可意想中的痛感却没有传来。
胸腹间的伤势真的完全愈合了，连道疤痕都没留下。
除了因为失血稍稍有些虚弱以外，其他一切正常！
“是的，这就是娜迦族的特有能力，他们是水之龙神的信徒。”陪同的西蒙解释道。
摩根闻言微微一怔顿时恍然，他虽不知道娜迦族，但只要说水之龙神的信徒，他就明白了。
各大龙神，除了风之龙神没有留下信徒，还有第七龙大人过早消亡以外，都各自留下了自己的信徒种族。
这些被龙神创造出来的种族，天生继承了龙神的一小部分能力，出生后，它们逐步锻炼开发，便能将身体里蕴藏的潜能天赋挖掘出来，得到对应那一系的魔法能力。
显然，娜迦族继承的便是水系魔法中的治愈能力。
“既然能够做到这种回复程度，我想，我可以将之前的计划再实施一遍！”摩根扣上胸甲道。
西蒙一惊，问道：“先前的计划？你还想再去引诱一次恶魔？”
“是的。”摩根肯定的点点头道：“它们的思维没有人类那么灵活，我再稍稍改变下引诱方向，换汤不换药，他们极大概率还是会上当。”
“这样做有什么必要？”西蒙蹙着眉头道：“你已经给我们争取了相当多的时间了。”
“确实，不过，时间当然是越充裕越好。”摩根看着西蒙严肃道：“先前的计划中，争取到的时间只是勉强够用而已，第一军的士兵们远远没有恢复到巅峰战力，而魔法师们，他们的魔力也不多。
相信我，只要开头开得越好，我们后续的胜算就越大！要知道，就算这样，我们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将防线守下来......
铁弓司令之前跟我们透露的作战目标是第三防线歼敌总数达到20万，说实话，这个数字有些天真了，把希望寄托在这个数字上是不靠谱的。
死灵地狱大军虽然在往日的战斗中会在损失过大的情况下撤退，但这并非代表着绝对，至少我个人认为，面对曙光城，它们很有可能会拼至最后一兵一卒！只要还有希望把这里彻底摧毁，它们就不会停止......”
“你的意思是？......”
摩根的话让西蒙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他回想着从弗拉门杉到现在的战斗，隐隐有了些猜测。
“我也不确定。”摩根摇摇头谨慎道：“但是如果我是它们的最高指挥，我一定会尽全力将愈发强大的曙光城扼杀在萌芽之内！
恶魔是对方的最高等战力，也是烈火之战的名字来由，可这样的高端战力，没有出现在银色城邦，没有出现在公牛，也没有出现在雄鹿狮鹫，偏偏只出现在弗拉门杉，而且一次就是数百名，这是为什么！？”
“这样一看，好像还真是这样！......”西蒙眉头紧紧蹙了起来，：“也就是说，我们不是要做好再歼敌20万的准备，而是32万！”
“嗯，这样考虑才稳妥。”摩根点点头道：“弗拉门杉第一次作战时，你们打得太干脆利索，太漂亮，震撼到了银色城邦，震撼到了狮鹫，但同时，也让它们的大部分视线盯上了你们！”
“好吧，我同意你的提议.....”西蒙深吸了口气道：“不过摩根将军，你一定要小心，或者......干脆这次的引诱你别去算了......”
“那可不行，我的作战风格一向是身先士卒。”摩根耸了耸肩道：“放心吧，我有感觉，它们留不住我！”
“你这样，真的没有必要......”西蒙叹了口气继续劝道。
“或许吧。”摩根笑了笑，“不过这是个人习惯，我习惯亲临战场的感觉，这样才能让我的脑袋对整场战争有足够高的敏感度，有些东西，不是远远看，远远观察能看出来的，亲身体会的效果更好。”
摩根从属下的手中接过马缰，动作利索的翻身上马，“那么，西蒙师长，快去通知蒸汽车队那边吧，这次流程不变，只是我的骑士团会从左侧冲锋。
唔，如果可以的话，借我只腕表，大约5分钟后我们可以出发，这样时间更准确些。我从莉莲那了解过曙光城发明的这玩意，是真的好用！”
“诺，接着，送你了！”西蒙见摩根决心已定，也没再劝说了，从手上脱下自己的腕表扔给了对方。当然，这只表并非最早时他跟朱蒂买的情侣表，只是第一军统一派发的战术腕表。
摩根接过，把玩了一下铁质的金属手表，道谢一声，有些欣喜的将其戴在了右手上，然后朝着西蒙挥挥手，一夹马腹，快速离去。
5分钟后，有了腕表，西蒙的骑士团相当准时的从左侧出击。
接下来的流程和之前一模一样。
当那连接天地的连绵爆炸再次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第三防线整个阵地都爆发了一片欢呼之声。
死灵地狱大军们第二次被击退，他们的休息整备时间再次得到了延长！
而这次行动的伤亡要比第一次更多一些。
蒸汽车损失10辆，阵亡40名士兵，骑士团直接被恶魔们留下了90多人，接近百人。
毕竟对方虽然表现的有些迟钝，但这并不代表它们是傻子。
同样的套路即使刚开始时没看出来，可进行到后半段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些熟悉的影子......
刚刚痊愈的摩根又一次躺在了担架上，这次他知道后方有娜迦族在，心中并不担心，不过脸上还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看见西蒙，他连忙对对方说道：“那个......西蒙阁下，不知道你们的这种腕表，能再补发一个给我吗？......早知道会这样，我就戴在左手了......”
西蒙闻言朝着摩根手腕看去，发现摩根整条持剑右臂漆黑龟裂，裂缝处还透露着猩红的血肉，显得极为骇人，就像一节余火未尽的木炭。
看起来，他是遭遇了极为强大的火系魔法攻击，而那只刚刚送给他，戴在右手腕上的腕表，只在“木炭”上留下了一道金属融化之后的浅浅痕迹，表体本身已经不翼而飞了。
就算有天使七美德之剑护体，但摩根亲自上前线的行为依然有着极大的风险，在死神刀尖上跳舞，需要莫大的勇气......
西蒙心中钦佩，也感谢他不辞千里前来救援曙光城，顿了顿，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严肃对摩根道：“摩根将军，如果这场战争最后我们胜利，我会亲自向雪莱大人申请，恳请他将24小时时间制，和腕表的制造技术提供给狮鹫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