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三圣山的消息
刘老汉心中思绪万千,小虎和二壮却不管其它,只是自顾自地埋头苦吃。看他们这模样,众人也不禁莞尔。
看这样子,这两个小家伙,是要把这将近十年没吃过的都吃回来啊!
心中这般想着,苏云笙脸上也愈发露出笑容。
看着这两个瘦弱不堪的孩子,微笑之余,苏云笙心中接着又叹了口气。
一丝怜悯又布满他的脸颊。
“唉,这两个孩子,也是可怜啊。”
父亲丧命江湖,母亲又远走他乡。两个孩子只能和爷爷相依为命。这些年来,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过的。
“到了蜀山,这两个孩子的命运就不会再如以前了吧。”
心中如此想着,苏云笙又坚定了要将他们送入蜀山的信念。
“云笙哥哥,你怎么了?”
心细的小虎发现了苏云笙此刻的异样,于是歪着小脑袋,好奇的问道。
“额。”
苏云笙抬起头,连忙回应,转移话题道:“没事,哎,小虎,你看前面……”
伸手一指,小虎果然上当,目光顺着苏云笙手指的方向看去。
距离苏云笙等人不远处,有一家商贩摊前挤满了行人。人们熙熙攘攘,看着摊上的东西,不时的用手指指点点。
“这是什么啊,云笙哥哥。”
小孩子就喜欢热闹的地方,看见前面挤满了人,于是忍不住问道。
“前面啊,喏。”
苏云笙抬了抬下巴。
“可是你最喜欢的小泥人呢。”
“哇!”
话音刚落,小虎和二壮便齐齐蹦了起来。连忙拉住苏云笙的手,小虎拉着苏云笙就走上前去。
商贩摊非常大,足足占据了小半个街道。
十余张桌子并列摆放,整整齐齐。桌子铺上用一层红色的毛毯,毛毯崭新,第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这个地方十分高端。
红色的毛毯上,分成三个区域。最左边的,摆放着数十个用木头雕刻而成的小动物,小人儿。
中间,则是一些用各种晶石制成的小物件。
三层花瓣上,点缀着数颗星星的奇花。在悬崖的缝隙中,长出参天枝叶的大树。一只巴掌大小的绿毛龟龟壳上,不知怎么生出来的菩提树。
各种各样的晶石中,有不同颜色的流光徘徊,让这些雕刻又多了几分神秘色彩。
中间这块地方,奇异的晶石引来众人关注。
至于右面,则是和左面同样的木雕。但和左面略有区别的是,右面的木雕更为精巧,选用的木料也分成许多。
果然,小虎和二壮一见这些木雕,立刻就瞪直了眼。就连吃东西,这个对于他们来说十分诱人的事情,他们也一瞬间就忘了。
莫说是小孩子,就连子瞻看到中间的那些奇异晶石后,也不舍得挪开视线。
“我……”
小虎满脸羡慕的看着其中一个木雕,伸手指了指,随后便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木雕。
因为此地行人来往,这个摊子前的人又非常多,所以王师傅和马师傅就没有跟上来,只是远远的站在街道一旁,看着前面的苏云笙和子瞻。
刘老汉担心两个孩子闯祸,于是也跟了上来。只是站在子瞻身后,也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没办法,怕啊!
这晶石有多贵,刘老汉不知道。但是这木雕的价格,刘老汉却是心知肚明。
摊子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木雕一律纹银三两,心仪者自来,无意者走开,讲价者勿来。”
这话虽然不怎么中听,但是这理,却没有半分不恰。
所以,一看到这价格,刘老汉顿时就不想再往前走了。万一把人家的木雕碰倒了,或者是把晶石打碎了,那,把自己赔了,估计也还不够还债啊。
木雕已经如此贵了,比木雕还要精美的晶石雕刻,又有多贵呢?
刘老汉不敢再往下想。
可是刘老汉心中虽然谨慎,但是小虎和二壮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伸出瘦巴巴的小手,就要向一块木雕抓去。
“这两个小崽子。”
见状,刘老汉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心中的顾虑。从人群中硬是挤出一条路,在小虎和二壮将要握住木雕的一刹那,刘老汉终于挤到两个孩子面前,大手一伸,便将两个孩子的胳膊紧紧抓住。
“你们两个小家伙。”
刘老汉气的胡须都在颤抖,拉过小虎和二壮,刘老汉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臭骂。
“刘老伯,这是……”
苏云笙和子瞻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这两人便齐齐上前,不住的劝着刘老汉。
“没事没事,小孩子嘛。”
子瞻捏了捏小虎的脸颊。
小虎和二壮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苏云笙和子瞻。
那模样,好像在说:“云笙哥哥,快来帮帮我们啊……”
“小孩子就喜欢这些,来,小虎,二壮,你们想要哪个,哥哥给你们买。”子瞻见不得两个孩子这般模样,便立刻道。
“这……”
刘老汉迟疑。
最终,在苏云笙和子瞻的努力之下,在刘老汉满是无奈与羞愧之下。小虎和二壮一人手中拿着一个木雕,美滋滋的走了。
子瞻和两个孩子走在前面,苏云笙和刘老汉并排而行,走在最后的,则是王师傅和马师傅。
永济这个地方,也真不负这个“蜀州第一县”的名声。
主干的街道无比宽敞,足足有五丈之宽,能够让五辆马车并排通过。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商贩云集。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争执声,不绝于耳。
各种各样的商品,各种模样的商人。各种不同的语言,交织形成了永济县这个富饶的县城。
耳中充斥着商贩们的叫喊声,一件件精美奇特的商品,一个个古朴华丽的店铺。这些从未见过,从未听过的商品,让苏云笙和子瞻眼花缭乱,只感觉两只眼睛都快要看不过来。
太阳高高挂在头顶,这一趟下来,苏云笙等人也都觉得有些累了。小虎和二壮的肚子甚至都“咕咕”地叫着。
“饿了吗?”
苏云笙摸了摸小虎的小脑袋,问道。
“饿。”
小虎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苏云笙。
闻言,苏云笙和子瞻相视一眼。
“那就找个地方,去吃饭吧。”
子瞻道。
刘老汉等人也正有此意,一听这话,也都点头赞同。于是众人在逛街之余,也在寻找酒馆。
永济县城虽然以商业为主,但这里的人显然也考虑到吃饭这一点。于是大大小小的酒馆,开遍了永济县城。
刚拐过一个街口,一家酒馆便映入眼帘。众人大喜过望,连忙奔入酒馆,点了一些饭菜。
这家酒馆人很多,其中也不乏江湖中人。有些江湖豪客,背负单刀,腰戴宝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有人说的兴起,便一拍大腿,叫一声“好”,以此来抒发自己的心情。
饭菜端上,苏云笙等人拿起筷子,你一口,我一口,填充着自己的肚子。
“什么?大哥,你没骗我们吧。”
远处,一桌客人大声说话,其中一个络腮胡,铜铃眼的大汉一拍桌子,大声叫道。
桌子上的酒杯“咚”的一声,摇摇晃晃的倒在桌子上。酒水自杯中洒出,将这络腮胡的衣袖打湿。
但是络腮胡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反而依旧拍着桌子。
“大哥,你不会是逗我们玩的吧?”
络腮胡对面的一人,一个鹰钩鼻的中年男人看着络腮胡。“逗你玩?你大哥我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这鹰钩鼻不屑道。
这时,周围的人都已经悄悄竖起耳朵。他们也非常好奇,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大汉如此震惊。
“那三个人,可是威震蜀州数十年的强盗头子,连官府的人也拿他们没办法。”
“山寨中戒备森严,更何况他们自身的武艺,也在蜀州是鲜有敌手,三人配合,更是遇神杀神,遇魔除魔了。”
“大哥,试问,这蜀州还有谁能杀得了他们三人?”
络腮胡心中也有些不信。
在蜀州,他们三兄弟的名字那是如雷贯耳,赫赫凶名。
在蜀州为非作歹数十年,官府几次围剿都以失败告终。
因此,除了蜀山派和一些老怪物之外,就没有人能够杀的了他们三人。
更别说,他们还是在山寨,被人杀死的。
这不可能。
络腮胡心里很清楚。
蜀山派向来不问世事,再加上那三兄弟距离蜀山派遥远无比。
天高皇帝远,蜀山派自然也是鞭长莫及。
至于那些隐世的老怪物们。
络腮胡在心里笑了笑。
他们才不会去管世俗界的人活的怎么样,对于他们来说,怎么能够提升实力,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络腮胡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何人,有能耐将那三兄弟给杀死。
第16章 众人皆惊
“你先不要急着质疑。”
鹰钩鼻对着络腮胡道。
“这件事情,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在江湖上传遍了。”
“你只要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看鹰钩鼻这番神情,似也不像是在诓骗这络腮胡。
难道,这是真的?
那我可得问问别人。
念头一转,那络腮胡以拿定主意,眼珠子四处看了看。
“这位兄弟,你大哥说的没错,那三个土匪头子,早就已经被人杀死了。”
这络腮胡的目光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不等他说话,这人便开口说道。
这人面色黝黑,算不上多么壮硕,但光是露出衣服外面的胳膊,就显得棱角分明,身着一袭青袍,左手边放着一把弯刀。
可想而知,这人,也必然是一个练家子。
“就在前几天,三圣山的那三个土匪头子被人宰了,据说那三个人死状极惨。”
“听人说,那三个土匪头子被人震断浑身经脉,击碎心脏,最后又被破了丹田。”
青袍客啧啧几声,摇了摇头,满脸感慨。
“根据当地的百姓所说,那三个人是因为平日里作恶多端,惹怒了老天爷,所以老天爷这才派武曲星下凡,杀了那三个人。”
这青袍客说的有模有样,但是在座的大多都是明白人。
什么武曲星下凡,这些都只是那些老百姓臆想出来的罢了。
“依我之见,必是有神秘高人初来此地,听说这三人作恶多端,看不过眼,于是就上山,神不知,鬼不觉地宰了那三人。”
鹰钩鼻接话。
“我看也是。”
青袍客也颇为认同。
这世间,哪有什么鬼神。
这些,都只不过是一些武功盖世的高手罢了。
内力修炼到极致,便可超凡脱俗。
在座的这些人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在江湖这是常识!
所以,在江湖中人看来,能制造出这种超乎常人场景的人,并非牛鬼蛇神,而是那些已经掌握大道,内力以臻至化境的前辈高人!
“你们说,会不会是沈公子,将那三人给杀死的?”
那青袍客道。
“沈公子?不大可能吧。”
微微摇头,鹰钩鼻道:“众所周知,沈公子从未来过北地一代,那这说法,自然也是无稽之谈。”
这沈公子是谁,不用说,众江湖豪客也知道。
能被这青袍客称为“沈公子”的人,除却紫萧公子“沈慕白”之外,又有谁可配“公子”之称?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蜀山那里的人,来杀了那三兄弟?”
鹰钩鼻道。
“嗐,这就更不可能了。”
青袍客笑出了声,脸上的皱纹也堆在一起。看其模样,似乎认为鹰钩鼻说的是一个笑话。
“蜀山派,的确是蜀州的门面,是蜀州的招牌。”
“但是,你可知蜀山距离那三圣山有多远?”
“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估计蜀山派,连三圣山都没听过。”
青袍客撇撇嘴。
“就算是蜀山派有人听说过三圣山,但这属于世俗之事。”
“这归官府管,蜀山派,没有理由去插手。”
青袍客一字一句,脸色因为激动而变得涨红。一边说着,还一边用力拍着桌子。
显然,对于三圣山,青袍客也是痛恨到了极点。
“还好,那三个恶人已经被诛,听说官府,也准备大批人马,去攻打三圣山。”
青袍客又叹息,声音中带着些许如释重负。
“这位兄弟。”一旁的络腮胡恭了恭手。
鹰钩鼻和青袍客彼此聊着,众人也乐得听。但听了之后,有一个问题,却始终停留在络腮胡心里。
“请问,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络腮胡问道。
闻言,那青袍客哈哈大笑。
“不瞒这位兄弟,在下乃是梓瑙县的弯刀教头,陈云。”
青袍客说着,对周围的人都抱了一拳。
“哈哈,原来是陈兄,久仰久仰。”
那鹰钩鼻也回了一礼。
“在下与兄弟因学了些武艺,承蒙江湖弟兄看得起,送给在下以及在下的兄弟一个外号。”
“江湖人称在下为‘夜鹰’刘泊镇,称在下兄弟为‘铁臂熊’刘猛。”
鹰钩鼻的话音刚落,便在周遭引起轩然大波。
“竟然是刘氏双侠!”
“我滴个乖乖,闻名不如见面,未曾想到,我赵某人今日能见到刘氏双侠,实在是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呐!”
这话引起的轰动,不亚于在平静的水面上扔起一块石子。
周围的人瞬间便如同炸开了锅似的,有些人还跑上前来,想要和这鹰钩鼻见上一面。
看来这刘氏双侠,在江湖上地位不低啊。
坐在不远处的苏云笙看见如此场景,也不禁暗暗惊讶。
苏云笙和子瞻初到蜀州,对于这些江湖豪客自然也不甚了解。
但是在座的,可有不少都是蜀州人。对于刘氏双侠这个称呼,他们自然要比苏云笙清楚的多。
“嘶~~”
青袍客陈云吸了口冷气,旋即起身道:“原来是二位刘大侠,陈某失敬,失敬。”
他这态度十分诚恳,显然,这鹰钩鼻和络腮胡在江湖上的地位,比他要高的多。
他陈云是谁?一个县城的教头而已。
和刘氏双侠比起来,那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江湖中人,在江湖上行走时,都是十分爽快,仗义的。
所以,当知道这两人的身份之后,众人也都热情高涨,原本就不是很安静的酒馆,也变得更加热闹。
相互吹捧了一番,彼此也都混了个脸熟之后。这青袍客陈云也就重新回到刚才说话的地方,顿了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这才缓缓道来。
“那一日,应该是四天前吧。我们县城的县太爷接到蜀州城城主的通知,说是安插在三圣山探子来报,三圣山的三个圣人,被人给宰了。”
“经过再三确认之后,蜀州城太守终于可以肯定,那三个圣人,确实是死了。”
“城主大喜过望,连忙修书于周边各县城,命每县派出一千官兵,合力围剿三圣山。”
“县太爷接到消息后,连忙派兵一千,赶往蜀州城方向。而我,因为是县中教头,因此也得知了这件事。”
“咚。”
陈云狠狠灌了一口酒水,将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用袖袍擦去粘在嘴角的酒水,便默不作声。
“原来如此。”
鹰钩鼻刘泊镇恍然大悟。
刘猛此刻也相信了陈云的话,于是哈哈大笑,“哈哈,陈兄弟,多谢。来,我刘猛敬你一杯。”
这刘猛也是性情中人,虽说论名声,论实力,他都要比陈云强。
但是此刻的他,却没有半点架子。撸起袖管,拿着一杯盛满的酒,向陈云敬去。
“哦,好,好。”
陈云似乎有些吃惊,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举起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这就是江湖,这就是江湖汉子!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你死我活,也没有阿谀奉承。
有的,仅仅是那一份淳朴与敬佩。
这是江湖之中一种特有的,纯粹的东西。
就这样,因为一个话题,因为三个人,酒馆之中大部分江湖豪客都聚集在一起。
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
你自报家门,我自报家门。
不一会儿,这酒馆便热闹无比,你呼我和,好不快意。
好好的一顿酒席,竟成了一个大集会!
小虎和二壮这两个孩子,又怎能见到如此场面。顿时便睁大了眼睛,下巴放在桌子上,两条腿不时在空中踢着,一副好奇的样子。
见状,苏云笙等人也不禁莞尔。
看来,这就是小孩子的天性啊。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十分好奇。
不消多时,满桌子的饭菜被一扫而空,几个人休息片刻,待缓过劲来,这才相携着走出了酒馆。
回头看了一眼酒馆里面,依旧是锣鼓喧天。酒馆中众多江湖豪客的喧闹声,似乎都要将酒馆的房梁掀倒一般。
知道走了很远,声音这才渐渐消失。
这就是江湖!
这就是江湖豪客!
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苏云笙和子瞻,此刻内心的火热依旧。
对于刚刚步入江湖的两个少年来说,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极具吸引力了。
不知道,我们的江湖,在哪里呢?
或许,不远了吧……
苏云笙和子瞻心里的想法出奇的一致,这也许是两个少年心中最为期待的事情。
街道上依旧人如浪潮,熙熙攘攘,宛若一条长龙。
大街上,一行人慢慢悠悠,充满了少年应有的热血。在这宽阔的街道上,仿若夜空里抹不去的光芒……
…………
第17章 摔倒的老人
永济县城的街道上,永远是人山人海。从早晨到晌午,从晌午到下午,仿佛这街道上的人永远不会减少一般。
不过,如此热闹的场景,每年,也仅此一次而已。
平日里的永济县城,人可不像今天这么多。
不过倒也奇怪,明明是一帮男人,这逛起街来,却比女人还要可怕。
这话,说的当然是苏云笙他们了。
可不是,从一开始的空手而来,到现在的满载而归……
光是花出去的银子,就不知道有多少。
还好苏云笙的父母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就给苏云笙留下银票,不然的话,现在苏云笙和子瞻早就露宿街头了。
刘老汉已经去客栈投宿,王师傅和马师傅也都在客栈喂马,检查马车。
苏云笙和子瞻倒也自在,和两个孩子这里瞧一瞧,那里瞅一瞅。凡是有好玩的地方,就一定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终于,当在大街上逛了有一个时辰后,小虎和二壮也走不下去了。看着两个孩子艰难的样子,苏云笙和子瞻也心疼不已,将两个孩子送回客栈。
待小虎和二壮入睡之后,两个人一商量。得,两个人一拍即合,继续玩去。
…………
眼看着黄昏就要来临,街上的行人也比之前少了许多。但那些个商贩依旧热情不减,你一嗓子,我一嗓子,好不热闹。
“这里的兵刃,太次了。”
从一家名为“刀剑楼”的商铺走出来,子瞻撇撇嘴,说道。
什么神兵利器,还说的天花乱坠,不就是一堆破铜烂铁么。
还削铁如泥,真是大言不惭。
子瞻对于这些喜欢夸大其词的店主人感到不屑。
就是嘛,你武器的质量明明不好,还硬是要乱说话。被打脸,可不是我的错。
回想方才的一幕,子瞻依然感到十分恼怒。
方才他和苏云笙进这家店里,那店主人夸下海口,说他店里的兵刃都是削铁如泥。
一件件兵刃还贵的要死。
作为老剑仙的得意门生,对于这种神兵啊,利器啊之类的兵刃。苏云笙不至于说是了如指掌,但是基本的眼力劲还是有的。
当下,苏云笙便质问店主人。
结果那店主人也不闹怒,随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一柄毫不起眼的短剑,又用短剑在一旁的铁架子上随便划了一下。
“嘭”。
铁架子毫无悬念的,被从中间一分为二。
要是换作一般不识货的,也就真被那店主人唬住了。
可是,苏云笙和子瞻可不是一般人。
随便换作一个先天高手,也能看出这其中的端倪。
那就更别说是苏云笙和子瞻这种实力的人了。
这短剑,的确是一把好剑。
但是,这店里数百柄兵刃中,和这柄短剑同样质地,同样锋利的,不超过十指之数。
而那店主人,却说店里的兵刃都削铁如泥。
这不是骗人,是什么。
当一柄看起来十分精致的长剑,被那短剑轻而易举地斩断之后,那店主人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所以说,这些人一个个都老奸巨猾,硬是把黑的说成了白的。
最后还要苏云笙赔钱。
一柄剑,居然要五百两银子!
狮子大开口。
苏云笙和子瞻会给吗?
答案是肯定的。
肯定不会给。
先不说他们有没有那么多银子,就算是有,也绝对不会给这店主人的。
凭什么给你银子?
你自己说,你的兵刃削铁如泥,现在呢?自己把自己给打脸了。
还要我们掏钱赔。
凭什么?
你这是不把劳动人民的血汗钱当钱看啊。
于是乎,双方这就起了争执。
那店主人心里很清楚,是自己理亏,所以也就没叫官府的人过来解决。自己招呼了店里的几个大汉,准备吓唬吓唬苏云笙和子瞻。
眼见对方步步紧逼,果断的,苏云笙和子瞻出手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叔可忍,婶也不可忍!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要想有光明的前途,必要的暴力,也是一种方法。
明白这道理的苏云笙和子瞻下起手来,那可真不是盖的。
三下五除二,便把那些个大汉打的满地打滚。一个个捂着肚子,哭爹喊娘的叫着。
那店主人哪里见过这场面,顿时就觉得人生好迷茫,好无助。坐在地上,双腿分开,看着苏云笙和子瞻的眼神,也充满了惊恐。
看着方才还不可一世,现在却又成了丧家之犬的店主人,就连苏云笙这种脾气的,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俗话说得势不饶人,但苏云笙和子瞻得势却饶了人,只是拍了拍那店主人的肩膀,吓得那店主人一个劲的喊“少侠饶命少侠饶命”,随后也没有多做什么,就一同走出了店铺。
幸好这世间,坏人还是少的。
这是苏云笙和子瞻共同的想法。
自下山,数月以来。苏云笙和子瞻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好人也有坏人。
也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事情,其中有好几次都被人骗了,坑了很多钱,但最后都被他们二人给追了回来。
这才多大点事啊。
对此,子瞻表示很轻松就能解决。
记得之前听过一句话,子瞻也忘了是谁说的,但仍然时长拿出来这句话说给自己听。
没有什么事情,是用一巴掌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巴掌。
这句话,给了子瞻很大的启发,也让他在追求暴力的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刀剑楼中。
眼见着苏云笙和子瞻消失在视线之外,店主人长出了一口气。擦擦额头上密布的汗珠,这才发现,自己的店里以是一片狼藉,当下便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东家,东家。”
倒在地上的大汉见状,连忙爬了过去,测了测鼻息,又放下手,无力地躺在地上。
“他奶奶的。”
这大汉捂着肚子,骂骂咧咧。
…………
“子瞻,以后下手,不要这么重。不然,把他们打成残废,那事情就麻烦了。”
拍了拍手,苏云笙回头道。
闻言,子瞻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你还好意思说我。”
他满脸不屑道,“刚才动手的时候,不是你先开始的吗?”
“还好意思说我,切。”
子瞻讥笑道。
“额。”
苏云笙头上冒出几道黑线。
也是哦。
好像刚才打人的时候,自己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难道我就这么喜欢打人吗?
苏云笙纠结了。
没事没事,他们被打也是活该。
谁让他们助纣为虐呢?
自我安慰了一下,苏云笙也便释然了。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又穿过了几条街,拐过几个弯。
大街一旁,有一个老汉,拄着拐杖,亦步亦趋的向前走着。
此时街上行人来往,这老人走的又慢,不知是谁路过,肩膀碰在了老人身上。“咚”的一声,老人应声而倒,拐杖也掉在了地上。
“哎呀……”
老人一声惊呼,一时间竟站不起来,只得躺在地上无助的叫喊着。
而那个将老人撞倒的人,也一下子消失在人海中。
“唰!”
就在老人倒地的一瞬间,周围的人也在眨眼之间,就撤得远远的,生怕与老人有所接触。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淡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有甚者,还满脸晦气的表情,连忙夺前几步,绕过了老人摔倒的地方。
人来人往,竟无人去管那老人。
“快来。”
苏云笙和子瞻可没管别的,看见这老人倒在地上,立刻就快步上前,准备去帮老人一把。
“哎,小兄弟。”
一人冷不丁的从一侧伸出手来,抓住了苏云笙的胳膊。
“我劝你不要管这件事。”
这人劝道:“这世间的人心啊,可是长在肚子里面的,你要是被他倒打一耙,讹你一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无妨,我心中自有定数。”
苏云笙挣开这人的手掌,道:“先看看这老人家有没有伤到什么地方。”
这老人看着也有七十左右的样子,如今重重的摔在地上,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就真是无妄之灾了。
想到此处,苏云笙又加快脚步,走到老人面前,将他慢慢扶起。
“老人家,你没事吧。”
苏云笙上前关切道。
“没事。”
老人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拿起子瞻递过的拐杖。
“多谢你们。”
老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虽然有些勉强,但是却很有诚意。
苍老的脸上,却有着一双十分精神的眼睛,身子骨也比一般的老人硬朗的多。想来,这老人年轻时也至少是一位后天武者。
仔细看了看这老人,待确认真的没事之后,苏云笙和子瞻这才离开。
而人群,也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云笙,你说,这世上真的有这种人吗?”
子瞻依旧有些怀疑。
刚才那老人摔倒之后,有个人拉住苏云笙,不让他上去帮忙。
苏云笙没有理会那人。
扶起老人之后,那老人硬要让苏云笙和子瞻去他家做客。苏云笙和子瞻当然不肯去了,又不是帮了很重要的忙。
婉言谢绝了老人的邀请,苏云笙和子瞻也离开了这个地方。
但是刚刚走过一条街,就又碰见了那个人——那个不让苏云笙去多管闲事的人。
双方相聊甚欢。
那人说,现在的江湖,有太多故意装可怜的人。就利用那些江湖豪客的心理,坑了一波又一波人。
以前街上有人发生什么事情,还有很多人上前帮忙。
但自从倒打一耙这个作法,在人群中传开之后,就没有人去‘多管闲事’了。
没办法,惨痛的教训还摆在那里呢。
你想去帮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那你去帮啊。
相信我,你钱袋子里的钱,会很快就没了……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人而已。
绝大多数人还是懂得知恩的,就像今天那个老人,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所以,对那个人所说的话,子瞻还是将信将疑的。
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么。
反正我是不信。
第18章 蜀道难
一夜过后,旅程再起。
穿过名山大川,穿过森林草原。
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肆意奔跑,在茂密森林中缓步而行。
在河水里捉鱼,在泉水中洗澡。在黄昏凝望日落,在黑夜仰望星空。
古人曾言: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又曰:身在云雾世上仙,一世逍遥落凡间。
可想而知,这几日,苏云笙等人是如何度过的了。
…………
夕阳西下,苏云笙和子瞻盘腿坐在马车上。拉开车帘,望了一眼车外。
子瞻道:“不是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吗?怎么咱们这几日,就没遇到这场面。”
苏云笙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王师傅,你知道吗?”
正坐在外面的王师傅听到此话,一扬马鞭,笑道:“这个啊……”
他咂了咂嘴,微眯着双眼,带着些许意味深长的语气,缓缓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具体是多长我也不清楚。从蜀州城到蜀山,的确是很难走的。那时的人们去往别处,如果不想绕上五,六千里路的话,就只能从一些羊肠小道穿过去。”
“听老人们说,那时的蜀道之难,真的是难于上青天。有些地方仅仅只有十寸宽,两边尽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再加上风大,人走在上面就像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摔得个粉身碎骨。”
“以前我年轻的时候,就有过这样的经历。那个时候,真的是小心翼翼,一刻也不敢分神。”
“记得那时候啊……”
王师傅摸着细密而又短小的胡须,眼睛里露出些许怀念,道:“那时候和弟兄们在蜀道游玩,几个人不知天高地厚,于是相携着去了古时的蜀道。”
“我们几个人排成一列,小心翼翼的从那些高窄的蜀道穿过。一个个都全神贯注,生怕一失足,给掉了下去。
“而且那地方,虽然风倒不怎么大,但是你得蹲着走。”
“没办法,因为那地方太高了。就好像在天上走一般,四周全是云雾,稍微站的高了,就看不见脚下的路。有时候还有一些飞鸟,成群结队从我们身旁飞过,我们甚至都能感受到鸟翅膀摆动而带来的气流,连它们身上的羽毛也看的一清二楚。”
“那时的场景,唉……”
王师傅突然抬头望天,一声叹息发自肺腑地传出来,似乎对往事勾勒起无限的回忆,就连一直挺直的背,也在此刻悄悄弯了下来。
此刻的他,全然了没有往日的沉稳镇定。
“那里的路很窄小,窄到你必须一步一步小心过去。”
“如果那些窄小的路平坦的话,就会好走许多,但是这可正好相反,不但窄小,而且还崎岖不平,有时高有时低,简直是要了人的老命。”
“记得当年我过那段路的时候,可是吓了个半死。也亏得当年有股倔脾气,换作现在的话,怕是没走到一半,就掉下去喽。”
“这种羊肠小道,一般人,谁能走的过去?”
“所以,蜀州城有九成的人,终其一生,也没能走出这里,去看一看这外面的大好河山。”
“因此有诗曰: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王师傅灌了一口水,随后又道:“但这种情况,自大秦立国以来,就发生了改变。第一任秦皇曾下令,召集五十万壮丁,耗时三年,于这些羊肠小道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康庄大道。”
“从此,蜀州各城之间畅通无阻,这‘难于上青天’之语,也便不复存在了。”
“原来如此。”
子瞻恍然大悟。
“多谢王师傅,今日,我可算是长见识了。”
子瞻在马车里,对着王师傅的背影抱了一拳,道。
“无妨,无妨。”
王师傅连连摆手。
说起大秦,即便是苏云笙和子瞻刚刚入世,但就从这几个月的所见所闻来看,大秦,还是很得民心的。
自结束七国之乱以后,大秦帝国便成为这块版图的唯一继承者。
子民万万亿,疆域万万里。
修水渠,引江水。
平叛乱,抚民心。
在这一点上,前朝很少有帝王能做出如此壮举。
而大秦,却早就习以为常!
在乡里人家的口中,苏云笙和子瞻也对大秦十分了解。
所以,听到这话,苏云笙和子瞻有些吃惊,但也觉得合乎情理。
毕竟是大秦嘛。
虽然没有见到真正的蜀道,但这丝毫不能影响到他们对蜀道的好奇。
不过话说回来,也亏得开辟了这条道路,不然的话,这么多人,还真是个麻烦。
这次的出行,自永济之后,就再也没有住过客栈。虽然马车里睡得不好,但凑合凑合还是可以的。由此可见,当初选择开辟这条蜀道的方法是有多么正确了。
…………
这日晌午。
“远见山中云雾绕,只闻山中猿猱愁。”
“身入此山白雪落,从此不羡红尘仙。”
子瞻看着面前石碑上的一行字,“啧啧”了几声。
“这是谁写的?看起来这写诗之人有些许超凡脱俗之意啊。”
子瞻虽然读过的书没有苏云笙多,但这诗里面包含的情感还是能看出来的。
这字体脱洒飘逸,如虬龙昂首人世,下笔遒劲有力,笔锋犀利,字里行间却带着些洒脱之意。观字如观人,可想而知,这“云中仙”也必定是一位奇人。
站在这云雾缭绕的山峰上,苏云笙和子瞻看着萧楚的字迹。
这字,很大,而且很高。
之所以说高呢,是因为这字,在他们头顶五十多丈高的峭壁上。
而且,每一个字,足足有一人大小!
这份手笔,可不是什么人随便就能做到的。
恐怕,等闲宗师也不可能办得到!
“等等,这是什么?”
子瞻指向结尾一处毫不起眼的地方,只见在光滑如镜的峭壁上,一行微不起眼的字迹紧跟在诗句的后面。
因为上面的字太过庞大,所以不仔细瞧得话,根本发现不了这么一行小字。
“这是……”
苏云笙定睛一看。
只见这行小字写的乃是:‘秦历太初元年,云中仙。’
云中仙?
苏云笙和子瞻相视一眼。
这名字,怎么看也不像是真名,反而倒像是一个人的外号一般。
沿着这片石壁仔细看了片刻,再也没有发现别的东西。
又把视线转向别处,苏云笙喃喃道:“太初元年。”
子瞻哑然道:“那不是三十年前吗?”
今年乃是太初三十一年,而这石壁上面写的却是“太初元年”。可想而知,这云中仙至少是三十年前的人物了。
这人,如果还在世的话,那他的实力,得有多强啊。
苏云笙不敢去想。
三十年前的高手,三十年后,这份实力又该如何恐怖。
这云中仙,又是何许人也?
两人在心里留下了一个疑问。随后,便沿着这条路继续向前。
走过这块石壁,又来到一处山水雄奇的胜地。
极目远眺,大好河山尽收眼底。
山脉崎岖不平,云雾缭绕。连绵不绝的山脉在云雾间时隐时现,奇峰不绝,巍峨如斯。
不时有一行飞鸟出没在云端,叫声清脆高昂,声音此起彼伏,再加上这缭绕的云雾,只好似人间仙境一般,让苏云笙和子瞻不觉沉浸在其中。
蜀地之山,大多雄奇壮阔,高耸入云。
似乎与北方人的性格相同,这山看起来十分巍峨雄壮,层峦叠嶂。因为秋天的缘故,从高处向下俯瞰,一片金黄尽收眼底,仿佛是一片金色的世界。
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走过,所见之景也越来越单一。
道路愈加崎岖,脚下所能够移动的范围也越来越窄。云雾渐渐浓厚,似要将苏云笙和子瞻二人包裹住。
这,怕就是王师傅口中的旧蜀道了吧。
此刻,苏云笙和子瞻不约而同想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苏云笙和子瞻停下脚步,不再前行。
“这里,也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背靠在一处石壁上,子瞻看着眼前的云海。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出神的子瞻突然一动,卸下金鳞,放在手上细细把玩。
山上的风吹拂发丝,衣袂摇摆,似是沁了天地。不知何时,这充斥了天地的风渐渐停歇,远处的云图也仿佛凝固。
“锵。”
金鳞出鞘,雷霆万钧。
子瞻周围劲风四起,云雾聚集,顷刻之间,便在此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云团。
子瞻轻喝一声,掌中金鳞划过云雾,一道金色剑气突然随剑而出。延续金鳞的痕迹,这道剑气自云团中狠狠劈下,将把子瞻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云团从中间一分为二,这云团晃了晃,又“嘭”的一声,化作满天云气。
眼中充斥着精芒,眸若星河。
一剑劈散云团之后,金鳞归鞘。徐徐清风也随之而来,万物在此刻仿佛又不再静止,鸟兽啼鸣,远方云团千姿百态。
“恭喜你,子瞻。”
苏云笙嘴角轻扬,拱了拱手。
子瞻轻吐一口浊气,双目的精芒渐渐散去。握了握拳,感受到体内不同于以往的内力后,子瞻也咧嘴一笑。
“原来先天巅峰,竟然是如此感觉。”
轻合双眼,子瞻渐渐平息下来。
一声长啸自口中发出,双眼也在此刻睁开。披肩的长发乱舞,啸声响彻云霄,似乎将面前的云雾也震散。
这一刻,仿若天神下凡!
第19章 寻上山林身是客
本就呈金色的内力,在此刻随着全身经脉游走。在瞳孔深处,金色的光芒悄然流转,金瞳在不经意间瞥过远处,如同一尊绝世武神,睥睨天下。
这般模样,又得羡煞多少人?
手中金鳞也在剑匣中不止的颤抖,仿佛要挣脱这剑匣的束缚。剑通人心,此时此刻,子瞻心中之澎湃,也让金鳞有了许多动作。
一入先天三载,如今终踏巅峰。
虽然只是踏入先天巅峰的门槛,但这对于子瞻而言,其意义却是非同一般的。
众所周知,先天巅峰是连接先天与宗师的桥梁。越早踏入先天巅峰,那么对天地的感悟就会越深几分,这样踏入宗师之后,自身实力就会比其他宗师强上许多。
因为在先天巅峰这一时期,乃是全身内力过渡到新一层次的关键时期。这个时期对于大部分人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
就好比搭建一座高楼,小时候的刻苦努力,是为了给以后建立一个牢固的根基。而先天巅峰这一时期,则是搭梁建柱的时期。如果没有一个能够支撑着的房柱,那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白搭。
先天巅峰,是一个可以与旁人拉开距离的一个时期。
二十岁之前的少年,若是踏足先天巅峰,那么对天地的理解也会超于常人。
因此,对于子瞻和苏云笙而言,这突如其来的突破,也可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了。
子瞻渐渐恢复平静,苏云笙也连忙上前。
“终于突破了。”
子瞻感慨万千,自从两年前踏入先天大成之后,这一次,终于拉近了与苏云笙的差距。
感受到子瞻此刻的平静,金鳞也静静的躺在剑匣中,没有了动静。
有时候,修行反而不能强求。
急功近利,也会成为一个人修行路上的羁绊。
早在半年前,子瞻便感觉到了先天巅峰的那层屏障,但因为自己太过心急,这境界便迟迟不能突破。
如今只观蜀道,便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突破,这着实让子瞻在意外之余,也不免有些惊喜。
“看来,这入世,果真对修行有益处啊。”
子瞻感叹。
眼界决定认识。
以往在雪山上习武,苏云笙和子瞻只知埋头苦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过,等二人都及冠之后,老剑仙让二人入世修行,这才打开了他们的眼界。
眼界一开,一些在心中困惑已久的问题也都无师自通,迎刃而解。就比如现在的子瞻,只是不经意的一瞬间,便突破境界,踏入先天巅峰。
困扰了子瞻半年之久的突破,就这般轻而易举的完成了。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天意。
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自身汹涌澎湃的内力。子瞻轻握双拳,经脉中流淌着的内力在全身流转。在子瞻看来,此时的内力在体内汹涌澎湃,气势磅礴。
这,就是先天巅峰么。
虽然只是一个小境界的突破,可是这丹田之中的内力,却是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原来经脉中的内力是一缕溪水,涓涓细流的话,那么现在的内力,已然扩大到原来的四倍。也就是说,实力是原来的四倍。
经脉也比之前更有韧性,双拳一伸一握之间,经脉也轻微的扩大伸缩。这样一来,子瞻对于内力的运用就更加得心应手,收缩自如。
“可以了。”
调整好自身状态之后,子瞻背负金鳞。
苏云笙含笑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接下来,我们……”
“既然来都来了,不痛痛快快的玩上一次,怎么对得起我这个突破?”
子瞻咧嘴笑道,看来,他这个贪玩的天性,是改不了了。
“你啊……”
苏云笙无奈,随后指了指前方,“喏,去前面看看。”
远方云雾依旧缭绕,苍天白鹤,遍地金黄。
秋风带起几缕鬓发,子瞻点头,“那好。”
双脚点地,身体一跃而起,在窄小的山路上起起落落,但落地时依旧平稳如初。
上山一时辰,下山三刻钟。
蜀道也并非都是险地,山脚下的风景也不亚于山脊线上那种震撼人心的场面。
待苏云笙和子瞻到了山脚,仔细看了看四周,这才又发出了几声感叹。
湖面平静,四面环树。
不时间有几只飞鸟掠过水面,平静的湖面被飞鸟的爪子打乱。一圈圈波纹荡向四方,犹如一颗石子被丢入湖面,一幅平静的画卷顷刻间便不复存在。
太阳的光辉照耀在山脚,湖水周围的树木也被染成金色。临近黄昏,此刻的树木就如同金子做的一般,让人难以挪眼。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苏云笙问道。
“那还能有什么感觉。”
子瞻笑了笑,他明白苏云笙的意思,于是道:“我感觉,现在的我,能够完爆以前的我。”
这话,就有些夸大其词。
不过苏云笙也不反驳,只当子瞻说的话是真的,点了点头。
“你呢,还没有感觉到那层屏障吗?”
“想什么呢。”
“虽说两年前我就已经踏入先天巅峰,但是这先天到宗师的鸿沟,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跨过去的。”
“师傅曾说过,在先天巅峰这一时期,如果可以的话,能留多长时间,就留多长时间。”
“我想,在二十五岁之前,我是不会主动去尝试突破宗师的。”
客观的来讲,这样的方法,确实是颇为有用的。
在先天巅峰这个境界,能逗留多久,就尽量逗留多久。当然,并不是说在这个境界停留的时间越长,日后的成就一定会越大。
任何事情都是要有一个度的。
在这个限度之内,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它做好。但是一但超过了这个度,那不但会对自己以后造成影响,甚至有可能会永远止步不前。
就好比有些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在先天巅峰苦苦徘徊。
一般来说,三十岁之前踏入宗师,这个时间是最好的。一但超过三十岁,虽然可以继续踏入宗师,但是论实力,却是比不过那些三十岁之前踏入宗师的高手。
如果一个人超过四十五岁还没有踏入宗师,那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一辈子也就止步于先天巅峰了。
修行并不是有些人想的那般简单,其中的规矩也是很多的。
天赋,努力,功法,师傅,方法,时机,机缘,钱财等等,这些都是缺一不可的。
大秦近三成的人都在习武,而宗师高手却万中无一,这是为何?
单只钱财这一个最小的方面,便难倒了其中近一半的人!
所以一些想让孩子习武的父母,便想方设法的把孩子往那些门派里送。
但一个门派所能用的资源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每一个人进去都会被收录。这样一来,也就注定了大部分人在武道这一条路上不会走的太远。
当然,一些在修行路上有天赋的人,进入门派的可能性很大。
就比如王师傅的小儿子,上个月不是被蜀山派收入门内了么。
所以说,这个世界,还是相对公平的,只要你有天赋,够努力,在武道这一途上还是能走下去的。
比如七国时期的刘夫子,天生愚钝,对武道不通。但是凭借其大毅力,大坚持,终于在其七旬之时,一朝顿悟,成为天下顶尖高手。
这在七国时期可是传的沸沸扬扬,也为许多在武道上没有天赋的人做了一个榜样。
当年的刘夫子,可谓是习武天赋极差,大器晚成。
可最后,还不是站在当世之颠了吗?
虽然苏云笙和子瞻天赋远超于常人,但是老剑仙却深谙此理。
天赋好又如何?
不在武道上用心,照样是庸才一个。
小时候经历了魔鬼般的训练,加上老剑仙一直以来灌输的思想,苏云笙和子瞻对于自己的武道修行,那可是比自己的命还看的重要。
什么时候尝试突破,什么时候积攒底蕴,什么时候修炼,那都是有自己的规划。对于这些,控制的很死。
没有丝毫差错。
所以当子瞻问到苏云笙这个方面时,苏云笙还是很认真的说出了这一番话。
“到时候突破宗师,你就已经能完爆那个张老头的徒弟吧。”子瞻还是对那个陆元凤‘念念不忘’。
“什么鬼……”苏云笙翻了翻白眼。
“能让张爷爷收之为徒的人,也必有其过人之处。再说了,你要是想和别人比试一番,那你自己去呗。”
“别把我拉下水。”
“……”
子瞻无语。
“人家都是关键时刻在背后捅自己兄弟一刀,你倒好,还没等怎么呢,就想着和我撇清关系。”
子瞻拍了拍背后的金鳞。
“嘿嘿,小爷和小爷的金鳞,可还没怕过谁……”
“到时候,我非要把那个陆元凤打的满地找牙。”
听着子瞻自言自语,苏云笙也是满脸无奈。
的确,张六公经常把他的徒弟陆元凤和子瞻比较,还说陆元凤比子瞻强一些。
以前没下山的时候,子瞻还没什么表示。但是两个人刚刚下山,子瞻就嚷嚷着,此行去蜀山一定要看看那陆元凤有几斤几两。
如今一突破,得,这就更加‘狂妄’了。
盘膝于地面上,呼吸吐纳。空气中的水分快速凝聚,形成一片肉眼可见的水雾。
虽然子瞻已经将自身状态调整,但是总有些细微之处依旧没有彻底巩固。便就原地盘膝,内力在全身运转三个周天之后,这才深深呼吸吐纳,睁开了眼睛。
“这次的突破,怎么这么麻烦。”
毕竟是刚刚突破至先天巅峰,子瞻对这个境界也没有丝毫认识。
按照以往的突破的经验来说,每一次突破,只需要将全身内力循环五个周天便可。但这次的突破,子瞻的内力足足循环了二十余个周天。
可这境界,依旧是没有彻底巩固。
“正常现象,你可不要小瞧这此次的突破。”苏云笙解释。
“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我踏入先天巅峰,足足巩固了一天,才把实力稳定下来。如今你突破了,自然和我一样,也要好好巩固一下。”
“也是。”
子瞻想了想,暗自点头。
不管怎么说,先把自己的境界稳固下来,这才是当务之急。
第20章 静夜
余小霜现在很纠结,怯生生地站在大花跟前,一双小手不停地揪着大花浓密而锃亮的鬃毛。
白嫩的小脸此刻却无比通红,微微上翘的睫毛也不时眨着,眸子似乎有一层水雾,但细看时,却发现不过是眸子太过明亮。
“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余小霜喃喃自语,右手垂在袖子下。掌中攥着一个白色的袖珍福袋,被遮在宽大的袖袍中。
通红的脸庞如同熟透的苹果,还带着些稚嫩的脸上泛着羞意。手中的白色福袋依旧平躺,不过这指尖,却是稍微松了几分。
大花有些不满的晃了晃脑袋,一道重重的声音自鼻腔中传出。似乎是被余小霜抓疼了,大花轻轻抖了抖身体,硕大的双眼撇了她一眼,也不知听没听懂。
“臭大花,笨大花。”
余小霜把手甩开,蹲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那群人。
作为商队的大小姐,骑马射箭烧水做饭样样精通的女汉子,平日里众人可很少见到余小霜这副小女儿般的模样。倘若让众人见了,不得大叫三声,以表自己心中的震惊?
北地女儿性格大多外向,许是地域的原因,举手投足间总是带着些许巾帼不让须眉之意。
而作为正统的北地人,余小霜自然也不例外。
平日里的余小霜,那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汉子。河里摸鱼,山里打猎,小时候甚至还经常在泥地里打滚。
可以说,在余小霜柔弱的外表下,有着一颗不逊于北地男儿般坚强的心。
但是,现在的余小霜,居然露出一副小女儿的姿态。这副模样若是让其他人看见的话,那可真的是要瞪掉眼睛。
一旁的大花也极通人性,也知道此时的主人有心事。伸出舌头,缓缓凑了上去,湿漉漉的舌头在余小霜脸上舔了舔。
“臭大花,你又来这一套……”
余小霜恼怒的瞪了大花一眼,大花摇头晃脑。
大花平日里就是这么调皮,总是趁余小霜不注意,偷偷捉弄她一下。余小霜的父亲对此总是表示出自己的愤怒,我的女儿我自己都舍不得碰她一下,你一个畜牲也赶如此放肆。
当然,这位爱女心切的汉子也并非不明事理,只是时常拿此事来捉弄余小霜。毕竟,一个人再怎么愚蠢,也总不可能去和一只畜牲较劲。再者说,这畜牲还是宝贝女儿从小到大的玩伴。
可是余小霜的父亲绝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此刻会变成这般模样。
“喂,小霜,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了?”
就在余小霜讷讷之时,一道略微顽皮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一个头束发带,双眼灵动的少年正半蹲在她身后。呼出的气息吹过余小霜耳根,痒痒的。
“啊?没没没,什么……”
余小霜仿佛被人撞破了心事一般,连忙站起身来,慌慌张张的看着来人。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一边说着,余小霜的右手悄悄负于身后,那个一直被攥在手中的白色福袋也被藏在袖袍中。
看着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般的余小霜,这少年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愣的看着余小霜。
“那个,请问你是……”(゚Д゚)ノ
少年呆问道。
“我是余小霜啊,你失忆了吗?”
余小霜定了定神,好奇道。
我的老天爷。
少年内心惊涛四起,难掩自己的情绪。
和余小霜从小到大,可还从未见过她这副小女儿的姿态。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余小霜吗?
也不能说少年这是大惊小怪,两人本就自儿时便是玩伴,再加上两人的家里关系也都十分密切。因此,对于这少年来讲,余小霜是什么样的性格,他心知肚明。
当一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人突然脸红,当自称为大姐大的女生突然娇羞。如此强烈的反差,这少年要是没点反应,那才是奇怪呢。
自打小起,一直到现在,少年可还没见过余小霜这副模样。
脑海中回想起余小霜种种事迹,再看着面前一副娇羞,怯生生的女孩子,少年面露古怪,“开饭了,海叔找你呢。”
原来是这样啊……
余小霜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左手握拳,趁少年不注意,一拳重重打在了少年肩膀上。
“咚”。
少年吃痛,向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打人。”
揉着自己的肩膀,少年嘶嘶吸着冷气,但却没有露出半点恼意。
这才是我认识的余小霜啊!
少年心中暗自想道。
若不是亲眼目睹,少年绝不会想到余小霜会有这般模样。但随后的这一拳却让少年彻底惊醒。疼痛之余,也不免放下了这一颗悬着的心。
“打你一拳还算是轻的。”余小霜扬了扬沙包大的拳头,“你下次要是再这般鬼鬼祟祟,我就把你打成猪头。”
少年吐了吐舌头,缩着脖子,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称是。
要说打架,两个人可没少打过。但基本上每次打架,都是以这少年惨败而收尾。当然,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两个人都快成年,彼此也都知晓分寸,一些太过亲昵的举动也都不便做出。
再者说,余小霜可是玉阳宫年前一辈的佼佼者,就凭他这三脚猫功夫,还不够余小霜收拾的。
将大花拴好,少年和余小霜并排走了出去。穿过车队,来到一座帐篷前。
拉开帘子,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帐篷里面很大,四五十人坐在一起也不觉拥挤。帐篷里面嘈杂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味,虽说酒味香甜,但是少年仍然忍不住皱了皱眉。
穿过人群,两人也都不失礼节地和那群人打着招呼。
“爹。”
走到一个中年男人面前,余小霜甜甜笑道。
“海叔。”
少年此时没了刚才的那般随意,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随后便后推一步,声音中带着些许尊敬,道。
“霜儿,小冉。”
中年男人抬起头,笑道:“你这丫头,又跑去哪里疯了。”
“爹~”
听到中年男人这番话,余小霜顿时跺了跺脚,气恼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女儿?”
可还别说,此刻的余小霜,多少看起来像一只炸毛的小老虎。名叫陈冉的少年站在一旁,看到余小霜这般表情,呆了呆。随后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转过了头。
这一幕也都被中年男人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笑了笑,随后中年男人又道:“快去吃饭吧,今天忙了一天,你们两个也都累了。”
这话没错,今日颠簸了七百余里,两人也都有些许倦意。再者说,坐在这里的净是些大老爷们,两个人也不大适应。
于是请安之后,陈冉和余小霜也都出了帐篷。
…………
“老马,你怎么不去和大家一起去吃饭?”刚刚从帐篷出来,见到马师傅第一眼之后的王师傅问道。
马师傅笑了笑,道:“今日有些不舒服,怎么,你们都吃完了?”
王师傅“嗯”了一声,“不得不说,这支商队对咱们还是很友好的。比起以前大部分商队来说,这支商队的氛围还是很好的。”
王师傅口中所说的商队,正是那中年男人所在的商队。
早在昨日,王师傅等人便遇见了同行的一支商队。双方的目的地也都大致相同,所以一拍即合,王师傅等人便与他们一道同行。
这也就是为什么苏云笙和子瞻能够独自出去的原因了。
“刘叔和那两个孩子呢?”王师傅从随身携带的行李中拿出一根旱烟,点上旱烟,轻轻吸了一口,一团烟气自鼻孔喷出。
“给我来一口。”
看到王师傅吃的津津有味,马师傅烟瘾也犯了,一把夺过旱烟,重重吸了一口。
“睡着了。”
吐出烟气,马师傅回道:“一老两小颠簸了一天,简单吃了点东西就睡了,估计现在早就睡着了。”
“嗯。”
王师傅点头,拿过旱烟,又自顾自的吃着。
“老王啊,你把你家老三送到蜀山,就不担心么?”蹲在地上,马师傅问道。
“有什么可担心的。”王师傅咧嘴一笑,“迟早也要出去打拼,或早或晚也相差不多。再者说,他这是去的蜀山,多少人想去还去不了,我骄傲还来不及呢。”
马师傅有些感慨的道:“你倒是有个好儿子,可叹我那个不成器的,唉……”
马师傅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所以平时也是当成宝贝来养。可正因为太过宠溺这个儿子,这就导致他从小不学无术,到现在整日也是游手好闲,连媳妇也没娶。
反观王师傅,生的三个儿子是个个都有出息。老大经商,老二是个书院的先生,就连老三,也被蜀山选中,成了其中的一员,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每每提及自己的儿子,马师傅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王师傅的三个儿子。
人比人,气死人。
有时候马师傅也在心中暗自难过,虽说在马行,王师傅和马师傅不分高下,但就教子这一方面而言,马师傅确实是要逊色颇多。
当然,对于王师傅的三个儿子,马师傅更多的是羡慕而非嫉妒。
毕竟,人家家里的事情又和自己没有关系,再说了,嫉妒也没有什么用……
第21章 余氏商队
回到商队,天色已经暗淡。
已经游玩了大半天的苏云笙和子瞻,终于依寻着王师傅留下的标记赶了上来。
等回去时,刘老汉,小虎和二壮早已入睡,唯有王师傅和马师傅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和他们二人简单打了个招呼,苏云笙和子瞻也便上了马车,简单收拾了一下。
盘膝而坐,顺便拉上了车帘。
月明星稀,秋蝉悲鸣。
此时已临近午夜,原本嘈杂一片的帐篷里也都渐渐归于沉寂。烛火熄灭,多少人又进了梦中。
马车内,苏云笙和子瞻盘膝而坐。
不过一里地的一个帐篷内,余小霜辗转反侧。
没有脱去身上的衣服,平躺在帐篷内的席子上,余小霜仍然把玩着那个白色福袋。
这个福袋的主人,不是余小霜。
而是昨日不小心抱住自己,眼里还带着些许嫌弃的少年……
一想起那一幕,余小霜就气得牙痒痒。
昨日午时,有一伙人和自己家的商队不期而遇。由于双方目的地相同,在余小霜父亲的同意之下,便就同道而行。
可让人惊讶的是,平日里安分守己不吵不闹的大花不知怎的突然发了疯,冲着对方的马车便冲了过去。
可怜眼疾手却不快的余小霜,这回可是拼了老命地拖住大花,在大花硕大的头颅快要碰到马车的前一霎那,才好不容易拉住了大花。
可没想到,大花是停了下来,可自己,却没收住力,身体一下子飞了出去。
好巧不巧的,刚刚拉开马车帘子,正要看看究竟的子瞻,就与迎面而来的余小霜撞了个满怀……
惊魂未定的余小霜抬头,与子瞻双目相视,突然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
然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๑ŐдŐ)b~~”
刺耳欲聋的叫喊声把子瞻吓了一跳,于是抱着余小霜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放开。
“咚……”
伴随着一声沉重的落地声,余小霜终于掉在地上,与大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余小霜永远也不会忘记子瞻那副嫌弃的表情,惊愣中带着些许不耐,不耐中带着些许鄙视。
就好像自己有多脏似的。
你很嫌弃本小姐么?
这是余小霜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个想法……
余小霜平躺在席子上,抬头看着顶上的帐篷,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翘臀。
直到现在,余小霜一想起那一幕,就觉得自己的尾椎骨阵阵疼痛。
丢人丢大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堂堂余家大小姐,被称为混世小魔王的余小霜,平生第一次感到羞愧难当。
要说这件事,其实谁都不怪,充其量也只能算一个巧合。
一个很巧的巧合。
首先是大花,大花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见到子瞻的马车就头也不回地冲了过去,那般疯狂,余小霜也是第一次见到。
其次的举动是余小霜。
别看余小霜平时一副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样子,但她手底下可是有真功夫的。虽然不至于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最起码舞刀弄枪之类的,也能拿的出手。
可别小瞧余小霜,作为玉阳宫女弟子中的佼佼者,余小霜在玉阳宫的同龄人中可谓是难逢敌手。
按道理来讲,昨天突然出现了这种问题,余小霜虽然疲于招架,但总不至于如此轻易便摔个跟头。
可偏偏不该发生的事情,它就发生了。
作为一个习武之人,对于他们来说,掌控身体的平衡是十分重要的。
可是出身蜀州大派的余小霜,怎么可能就因为一匹马而把自己甩出去?
这马难不成是神驹?
笑话,就大花那憨样,还神驹?
余小霜自己也哑然失笑。
再说子瞻。
子瞻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就在余小霜摔倒的前一刻拉开车帘走出马车,更为巧合的是,偏生就接住了飞过来的余小霜。
这不是巧合是什么?
不过,子瞻发誓,他那个眼神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余小霜自己误解罢了。
不过对于不小心松手放开余小霜,导致她结结实实摔在地上这件事,子瞻其实想道歉来着。
可问题是,余小霜没给他道歉的机会啊!
连头也不回的就落荒而逃……
为此,苏云笙还笑了一路。
你说你平生第一次抱住了一个女生这也就算了,可你把却人家又“摔”下来,算哪门子事嘛?
这才是传说中的铁头娃,真汉子!
但若是稍微分析分析,这件事情其实也不怪子瞻。
毕竟是第一次拥抱一个女生,而且双方还素不相识……
再加上子瞻对于这些琐事也两眼一抹黑,突然来上这么一出,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只能放手。
不对,是松手。
先抛开一个人纠结了半天的余小霜不谈,苏云笙和子瞻这边,也开始有了动静。
因为今天子瞻突破,所以回来好好巩固境界之后,两个人是睡不着了。
“喂,我说,今天你见到那女孩,怎么绕着道走。该不会是怕了吧?”
苏云笙笑着看向子瞻。
“去去去……”
子瞻连忙推了苏云笙一把,“能不能别拿我开玩笑了?我会怕她吗?我……”
说着,声音却渐渐减弱,愈加没有底气。
虽说子瞻和余小霜两个人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一起,但还是那句话,子瞻心里依旧有些歉意。
大秦礼法影响着亿万大秦子民,况且北地之人本就旷达开朗。
余小霜其实也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她的关注点只不过是在于子瞻的眼神而已。
可从小受着老剑仙潜移默化的影响,在子瞻看来,这件事情是他做错了。
所以每当苏云笙提及余小霜这个人时,子瞻心里总是有点慌。
虽然不知道那女孩叫什么名字,但这却也不是什么大事。明天随便找个人问一问,不就知道了么?
明天再好好向她道个歉便是。
子瞻心中思绪万千。
说来也确实惭愧,傍晚回到商队时,他们刚好遇见了喃喃自语的余小霜。
苏云笙可忘不了子瞻的那副表情,就像是耗子见了猫一样,二话不说就绕了一大圈,这才回到马车。
余小霜这边却没察觉到身后的异样,还对着大花不停的言语。
帐篷内。
辗转反侧,余小霜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坐起身来,手边则放着子瞻遗落的白色福袋。
捋了捋散乱的乌发,又扎成马尾。
余小霜背靠着一张木椅,把福袋又放在手心,掂了掂。
这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余小霜对此十分好奇。
但是多年来的教导让她明白,随便去翻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
因此心里好奇归好奇,但是打开这个福袋的念头,在她心里可从未出现过。
若是放在从前,余小霜肯定当场就把东西还回去了,根本不可能留在自己身上。
可现在的余小霜,有点,
脸红……
说实话,除了小时候和陈冉玩过家家的时候被他抱过。十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异性有过这种情况。
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从根本上来说,余小霜还是一个很保守的女孩子滴。
而被子瞻这个萍水相逢,相貌却堪称妖孽般的少年郎抱在怀中,说实话,余小霜在与子瞻对视的那一刻,心里有些小鹿乱撞了。
虽然,子瞻很嫌弃她。
当然,这是她自己认为的。
有了昨天这件事,因此当余小霜捡到子瞻福袋时,这才没有立刻还给他,而是一个人挣扎了好久。
不得不说,这时的余小霜还是有些可爱的,粉嘟嘟的脸上片片红霞,时而娇羞,时而恼怒,当真是说不出的诱人。
“该死的,都怪臭大花,好端端的发什么疯啊……”余小霜嘴里嘟嘟囔囔。
贝齿轻咬,“咯吱咯吱”的磨牙声从嘴里传出,说不出的可爱。
玉指在太阳穴处揉了揉,余小霜一声轻叹。
不知怎的,她对子瞻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虽然两人只是初次见面。
但不可否认的是,子瞻的相貌绝对是超一流的。
苏云笙也算是一表人才,谦谦君子了吧?
但和子瞻站在一起,两个人就完全没有可比性了。
而子瞻对这些豆蔻年华的少女们的“杀伤力”是巨大的。
所以我们可以这样来理解:
平日里不可一世大大咧咧,外表柔弱内心却典型女汉子一枚的余小霜,在见到子瞻的第一眼。
心动了……
“算了,反正迟早也要把东西还回去,与其这样纠结,不如……现在就送回去!”
余小霜心一横。
穿好衣服,余小霜悄悄拉开帐篷,伸出头来四处看看,便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夜色漆黑,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穿梭在商队之中,正打盹的大花睁开双眼,好奇的张望四周,熟悉的气息转瞬即逝。
又四处看了好一会儿,再没有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
大花轻打了一个喷嚏,又抖了抖脑袋,继续睡觉……
第22章 同月
商队中,二十余座帐篷林立,大多数帐篷早已熄灭蜡烛,唯独靠近中间的一座帐篷,从外面能隐约看见里面的烛光。
“明月大江照东去,见此天,可摘日月。”
少年陈冉坐在一盏明灯旁,手持一本书卷,抬头望天,目光似乎透过了头顶的帐篷,看向无尽的星空。
余小霜的父亲余大海,陈冉管他叫海叔。
他们两家是世交。
他和余小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按照剧本来走,他和余小霜本应相互爱慕,喜结连理,最后再白头偕老,一辈子相敬如宾。
这的确很美好。
可事实却不是如此。
实际上,陈、余两家的长辈们也都对他们二人之间十分看好,也都有成为亲家的意思。
但是本着婚姻大事男女自愿的原则,双方的父母也都没有明说,就等着两人水到渠成,自己向长辈们提出拜堂成亲的想法。
这样也不会显得长辈们很心急。
事情的表面正如同他们所想的那样,陈冉和余小霜亲密无间,郎才女貌,距离喜结连理,生儿育女的时间也不会太远了。
余小霜的母亲甚至都给未来的孙子(女)做好几件小衣裳,连名字也都想好了起什么。
就等着抱个大胖孙子。
但是,
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事与愿违的。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陈冉心里却清楚的很。
余小霜对他根本就没有半分男女间的情爱之意,她仅仅把他当做一位兄长,一个朋友。
虽然她会经常用拳头来招呼自己这位兄长。
可在心里面,陈冉就是她的兄长。
这个问题实在是困扰了陈冉很久。
他对余小霜这份爱意,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来。但偏偏余小霜那个傻丫头对情之一字是一窍不通,只把他当成兄长来看。
对此,陈冉也是无可奈何。
为了余小霜,他付出了很多,放弃了很多。
去年年初,州里考试揭榜,他陈冉金榜题名。
全州赶考的士子近百万人,而金榜题名者只有不到一千人,如此激烈的竞争,他陈冉却脱颖而出,位列蜀州金榜第四十一。
可以这么说,只要陈冉再稍微努力一些,然后跟随其余中榜士子进京修学,再积攒一些人脉,那么将来在仕途也会比别人顺风顺水一些。
可是余小霜十八岁之后就要回玉阳宫跟随师傅修行,如果陈冉在此刻离开的话,那未来五年之内,两人怕是再不能相见了。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在前途与爱情之间的选择中,陈冉选择了爱情。
记得去年登蜀山时,他曾遇见一落书生。
书生年近三旬,身形瘦削,眉间总有不消散的愁意。
传闻他也曾是名传蜀州的风流才子。可后来因为心仪一位蜀州歌妓,整日只知沉溺于男情女爱之中,为众人所不齿,于是他渐渐沦为众人的口中的笑柄。
那歌妓为不连累书生,自愿削发为尼,好断了书生对歌妓的这念头。
可没想到书生对这歌妓依旧难以割舍,于是于歌妓出家的寺院修了一间茅草屋。
两个人成了邻居,但从此再未想见。
那书生姓白,名却不详。但陈冉仍然记得初次见到那书生的场景,一个朦胧的雨天,一段深入骨髓的话语,和一个落寞的中年书生。
这世上总有些和自己同病相怜的人。
和那白衣书生席前一坐,就在那时,陈冉竟不由得想到一句古话: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在余小霜面前,他是那个胆小怕事,窝窝囊囊的“哥哥”。
可是在蜀州众多士子眼里,他可谓是鼎鼎大名,被人称为“陈十一”,能十一步而作一诗的陈冉!
如果认识陈冉的士子看到陈冉在余小霜面前这副模样的话,那不知又是何等的震惊!
想不到名满蜀州的“陈十一”,竟会对一个女子用情至深。
情之一字,乱人心啊……
陈家世代相传,传到陈冉这一代,已有十三代了。
这十三代祖祖辈辈中,也有许多岀仕为官的先辈。
虽说这一代代的传承之间也少不了发生些起伏,但总的来说,陈家还算是比较幸运的。
直到如今,陈家依旧有许多人在朝为官。
可以这么说,
陈家,是一个官宦世家。
而作为陈家年轻一辈的陈冉,是陈家这一代人中的佼佼者,也是让族中长辈最寄予厚望的少年。
当初为了能够留在蜀州,陈冉不知下了多大的辛苦,费了不知多少口水,这才让家族里的长辈们松了口,能多在蜀州留上几月。
很多时候,陈冉都忍不住想冲到余小霜面前,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但是他却退缩了。
怕了。
敢在蜀州众多士子面前面不改色侃侃而谈的陈十一,敢以弱冠之年上书蜀州州牧,弹劾奸佞“九罪”的陈十一。在“情”之一字上,退却了。
当初金榜题名,蜀州科举主考蒋晨曾断言:“陈家此子,虽科举失利,但其能力却傲决群雄。试看经年之后,必当冠盖朝廷。”
这份评价,着实惊人!
若是神经大条的余小霜知晓陈冉对她的这份情感,又不知该是作何感想。
不过,这些都不是陈冉所想的。
他在乎的,是眼前,是现在。
而非以后。
“啪”。
陈冉把书扔在一边,脱了靴袜,怔怔看着帐篷的帘幕。
吹灭了琉璃盏中的蜡烛,帐篷里瞬间漆黑一片。
眼前所见,皆是黑暗。
心里总有种淡淡的失落,这让陈冉有些烦躁。摇了摇头,强忍下心中的不适,陈冉倒在床上,渐渐睡了过去。
……
另一处帐篷内,余小霜的父亲也同样没有入睡。
“老五,你说霜儿那丫头,对陈冉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已在烛盏旁待了许久的余大海放下手中的账本,揉了揉酸痛的眼睛。
一旁又矮又胖的五叔呵呵一笑,肥胖的脸上挤出一堆肉,把本就不大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线,随后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霜那傻丫头心太大,反倒忽视了身旁的人。”
“不过我也是很好奇啊,你为何不直接告诉小霜事实呢?这傻丫头自己不明白,你这当爹的就不帮帮忙?”
五叔看着余大海,摸了摸肥厚的耳朵,道。
“年轻人之间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余大海点头,又叹息道:“我也想和小冉那孩子说道说道,只是那孩子,别看在霜儿面前很是随和,但是……”
他停顿一声,却没了下文。
但是五叔可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旋即附和道:“陈家在这蜀州也算是小有名气,当年若不是与那考官意见相左,陈冉这孩子恐怕就是蜀州的解元了。”
“别看这孩子一副普普通通的相貌,但这肚子里的东西,可远非常人所想啊。”
五叔感慨道。
陈冉表面上看起来十分随和,但这心里的高傲,也确实让众人能有所感觉。
“如果他们二人最后真的能走到一起,那也很不错。”
余大海拍了拍椅子,“至少霜儿嫁给他,不会被人欺负。”
这话一说出口,余大海自己都有些失笑。
就余小霜那种脾气,那种性格。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再加上余小霜身手不凡,这些人,哪个能轻易动的了她?
“霜儿那丫头,明年便要走了么?”五叔又问道。
余大海道:“明年立春便走,她师门又那里催的紧,也不能再让她这么玩下去了。”
五叔点了点头,“这一走,没个三、四年怕是回不来啊。”
“走了也好,我们也乐的清闲。”余大海回道。
五叔笑了笑,“你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要说余大海对余小霜,那可真是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余小霜小的时候很顽皮,每次在外面闯祸之后,都是余大海帮忙把事情给瞒下来。
所以余小霜和余大海这对父女,关系一直以来都挺好,也没有所谓的隔阂。
因此,对于余大海的这番话,五叔也只是听听,没往心里去。
你余大海说的话,我信你个鬼嘞。
也觉时候不早,五叔打了个哈欠,“好了好了,不跟你闲扯,我回去睡觉去了。”
也不等余大海说话,五叔转身离开。
肥胖的身体走起路来却雷厉风行,几个眨眼间便走到帐篷口。
掀开帐篷,五叔费力的钻了出去,“你也快睡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可别撑不住了。”
余大海笑了笑,没回话。
又拿起手中的账本,自顾自地看着。
…………
第23章 塞上江南
“还不回去么?”
“不用这么着急吧,这还早着呢。”
“哎,我说,你今天有点反常啊……”
“反什么常,我本来就这样好不好?”
“你不觉得今天这月亮,很圆么?”
“今天是十五,月亮当然圆了。”
“你听听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尽问些两三岁小孩才问的问题。”
“呃……”
子瞻讪讪的吐了吐舌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才好。
毕竟两个大老爷们坐在山石上,月下花前。哦,虽然这花是枯的。
但这副场面,也确实有点……瘆人。
略带尴尬的笑了笑,子瞻看了一眼身旁的苏云笙,也躺在身下的山石上,感受背后传来的阵阵凉意。
每天都待在牢笼般的马车里,子瞻早都待腻了。
从前在雪山上的时候,子瞻就时长有跑到外面去看看的想法。
还带着苏云笙偷偷跑出去过几次。
但是每一次偷跑都以失败告终。
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要是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跑了,那让老夫这张脸往哪里搁?
这是老剑仙的原话。
也是苏云笙和子瞻躺在床上捂着屁股呲牙咧嘴时听到的原话。
但这些都没有让子瞻放弃心中的想法。
所以在下山之后,子瞻总是想着去这里去那里乱跑。
没办法,在山上这些年憋坏了。
月明星稀,秋风瑟瑟。
“你不冷吗?”
子瞻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服,问道。
“有点。”
苏云笙转头看了子瞻一眼,“不过,也在正常范围之内吧。”
“之前在山上的时候,温度可比现在冷多了。”
夜晚的温度本来就冷,换作其他人可能会多穿几件衣服,但是对于苏云笙和子瞻来说,这点温度也就算不上什么。
毕竟,在雪山上早就习惯了。
“往日里老是听张爷爷说江湖这儿好那儿好,现在看来,可比他说的无聊多了。”
子瞻嘟嘟囔囔道。
苏云笙躺在山石上,头枕在双臂之下。
静静听着子瞻自言自语。
聆听,也是一门与人相处的方式。
子瞻依旧自言自语,苏云笙也,在静静倾听。
时间就在一分一秒之中流逝,子瞻原本自言自语的声音也慢慢变缓,变小,直至最终彻底听不见说什么了。
除了风声,身边再也没了其它动静。
感受到身边没了动静,苏云笙打了个哈欠,转头看了一眼子瞻。
这才恍然大悟。
这家伙,说睡就睡。
苏云笙无奈地看着子瞻,却见子瞻胸膛微微起伏,呼吸也变得轻而绵长,双目闭合。
转眼之间,他竟睡着了。
没有去叫醒子瞻,也没多做什么。
毕竟彼此都知晓对方内力的雄浑程度,在这样的温度之下睡眠,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见子瞻睡得舒服,苏云笙盘膝而坐,运转功法,全身内力在经脉中游走。
内力一遍又一遍冲刷着经脉,经脉也在内力的冲刷之下一张一弛,韧性也在不断提升。
黑夜之中,悄然无声……
“呼,呼……”
刚刚躲回被窝里的余小霜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着,甚至连鞋子也忘了脱,便不由分说的缩在被窝里。
“吓死本姑娘了……”余小霜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嘟囔道。
被子紧蒙着头,待稍微缓过来之后,这才一把扯开被子。
黑夜中不大能看出她此刻的表情,但这傻姑娘却是个爱自言自语的主。
“还好没发现本姑娘,不然本姑娘就又丢人了。”
把耳边的几缕发丝拢好,踢掉鞋子,余小霜又怔住了。
黑暗中,一抹红晕爬上脸颊。
…………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月亮也渐渐消失。
东方一片已经隐约可以看见一丝阳光,远处的云端也慢慢上爬,紫色云气逼近,将地面也染成浓厚的紫色。
紫气东来!
这时的苏云笙和子瞻早已醒来。
盘膝而坐,掌心向天。
呼吸也在此刻变得十分平稳。
默默运转内力,借助紫气所带来的神秘道韵,洗刷着自身的经脉。
由于师承老剑仙一脉,苏云笙和子瞻的内力乃是一种至阳的内力。
对于他们而言,这紫气,对内力的提升有很大帮助。
尤其是对于子瞻来说,这紫气对他的帮助更大。
他丹田中的内力,是太阳金气。
这太阳金气乃是各种纯阳内力中至强的内力,必须在白天修行,而且阳光的纯度越高,强度越大,对自己的修行帮助才越大。
所以子瞻一般选择在早晨或正午的时候去修行自己的内力。
这紫气的出现,对他修行的帮助,可比对苏云笙的帮助大多了。
所以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子瞻便自然醒来,这一睁眼,便开始利用紫气来修行。
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
不到半个时辰,紫气消失。
太阳也在不知不觉中爬上东方的云端,朝霞片片。深秋的寂寥也仿佛在此刻被太阳驱散,眼望之处,一片金黄。
苏云笙和子瞻也在此刻双双睁开眼睛,彼此相视一眼,便跃下了脚下的山石。
“时候不早了……”
子瞻伸了一个懒腰,说道。
苏云笙点头,古井无波的眸子看向远处。
两人回到商队,王师傅等人都已醒来。商队中的众人也都各自收拾好,几个厨子就开始做饭。
炊烟袅袅,秋景中一处温好。
来到两人所在的马车旁,还不等进去,眼尖的子瞻便轻“咦”一声,弯腰捡起来一个东西。
“这是……”
子瞻看了看自己腰上的玉带,掂了掂方才捡起的东西,道:“什么时候把这玩意落在地上了。”
苏云笙也看了一眼,原本有些好奇的眸子又变得平淡,撇了撇嘴,道:“还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你这丢三落四的小毛病,下次就别往腰上挂东西了。”
子瞻尴尬一笑,心里也暗自嘀咕了几句,拉开车帘,把手上的东西扔了进去。
“啪……”
放下车帘,子瞻道:“走吧,去看看刘老伯他们。”
马车内,被子瞻随手扔进去的东西孤零零地躺在车板上。
这是一个白色的小袋子,本来就系的不怎么紧的袋口被子瞻随手一扔,竟打开了,从里面飘出一张精美的卡纸。
卡纸上画着一幅山水图。
在空中飘着翻滚着的卡纸,山清水秀的背面,则用朱红色的小楷写了四个字:
塞上江南。
如果余小霜看到这一幕的话,又不知作何感想。
毕竟,她以为她以为的,不是她以为……
“这商队的厨子,手艺是真不错啊。”
子瞻心满意足的靠在一棵树旁,擦去嘴角的油,摸着鼓起的肚子道。
一旁的苏云笙听了,也点头道:“本以为咱们自己吃饭,没想到这商队的人却给咱们送来食物了。”
送饭这件事,也是在余大海的示意之下,商队的厨子才给送来的。
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这余大海为人处世,也超出旁人许多。
吃完饭后,一行人也都收拾好行李,商队便继续出发。
不过,苏云笙和子瞻,却是特地拜访了一下商队的东家,余大海。
商队中间的一驾马车内。
“海叔,这两日多谢你了。”
苏云笙和子瞻齐齐抱拳,真诚谢道。
“无妨,无妨。”
余大海连连摆手,笑道:“咱们既是相逢,那便是有缘人。这点小事也算不上什么,你们不必如此。”
余大海说的轻松,但苏云笙和子瞻却不这么认为。
诚然,在余大海看来,这就是小事一桩,带上苏云笙他们,自己也损失不了多少。
再加上自己是一个商人,一直以来都相信一句话,“多一个朋友总归是好的”。
所以,余大海对人总是那么热情。
这也是为什么余大海能在短短二十余年内,把余氏家族打造成今天这样。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恩惠,也会记在心里。
苏云笙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有了这层关系,估计以后余大海有什么事,苏云笙和子瞻能帮的话,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吧。
这,也许就是余大海独特的,一种投资方式。
也是余大海能在商场上混的风生水起的原因之一吧。
简单的寒暄几句之后,余大海这才问道:“两位小兄弟,你们此行蜀山,可是要去拜师学艺?我在蜀山里面也有些人脉,如果你们要拜师的话,我这里可以帮帮你们。”
“不必麻烦海叔你了。”苏云笙和子瞻相视一笑,随后苏云笙道:“实不相瞒,我们此行,是要送那两个孩子去蜀山。”
不管人家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在苏云笙和子瞻看来,你得客套几句不是?
“哦?”
余大海诧异道:“我以为是你们二人要去蜀山,原来如此。
不过,我见两位小兄弟这般模样,不知出身何门何派啊?”
“这……”
苏云笙愣了愣,随后便歉然道:“这个,家师有命,出门在外,不得报他老人家的姓名……”
“无妨,无妨。”
余大海一愣,随后哈哈笑道。
江湖上确实有这些规矩,有些隐世高人不想自己被人打扰,便告诫自己的徒弟,出门在外不得说出师门传承。
所以余大海也不会多说什么。
不过看苏云笙和子瞻谈吐不凡,余大海也能猜想到。这两人,绝对不简单。
看其行为举止,便可知对方在何等水平。
这,就是一个老油条的眼光!
“爹。”
就在余大海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人从外面拉开车帘,走了进来。
第24章 尴尬一幕
听到这个声音,子瞻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
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头也立刻偏向了别处,正襟危坐,只是这一双眼睛却躲躲闪闪,偷偷的看着马车外。
自外面走进一人,先是笑着看向余大海,随后发现车内还有两人,这才轻“咦”了一声。
“是你?”
余小霜看了看父亲余大海,又看了看被苏云笙挡着的子瞻。
朱唇微张,明眸皓齿,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呆傻。
反观子瞻,却如同一只见了猫的耗子一般,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的老天爷啊……
子瞻心中暗暗叫苦,但面部的表情却依旧不变,也没有多说什么,子瞻只是装作若无其事,假装没有看到进来的余小霜。
车内的几人都彼此陷入僵局,电光火石间,仿佛时间流逝的极为缓慢。
短短一眨眼的时间,子瞻只感觉到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
几人这般模样,也使得车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见余小霜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子瞻更是往后缩了缩,彻底躲在苏云笙身后。
而余小霜此刻的表情却变得丰富起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笑容中带着三分羞意,三分恼怒,还有四分惊奇。
她也没想到,会在父亲的马车里遇见子瞻。
怎么是他?
余小霜心如乱麻。
…………
车内气氛诡异,四人面面相觑。
子瞻的手指动了动,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衣袖,手掌用力的攒着衣袖,心中的这一根弦,却是久久不能放下。
这气氛,怎么如此压抑……
就好像,在进行一场无形的战斗一般,没有硝烟弥漫,但却折磨人心。
坐在苏云笙身旁的子瞻是提心吊胆,但作为旁观者的苏云笙,心里却是笑开了花。
扭头看了看仍然呆滞的余小霜,苏云笙嘴角上扬,下巴轻点,对她打了一个招呼。
但此刻估计只有一个人才知道苏云笙的心情,表面上不惊不喜的苏云笙心里早已笑出了声。
但极具演员天赋的他依旧面不改色,只是这一直掐着自己大腿的手,和一直微微抖动的肩膀,却让身旁的子瞻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他在笑!
憋着笑!
子瞻心中气愤不已,恨不得现在就扑在苏云笙身上,使劲挠他痒痒。
笑笑笑,我让你再笑,总有我笑你的那一天……
子瞻心里恶狠狠道。
对于苏云笙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子瞻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一下,对他进行一番强烈的鄙视。
没办法,谁让自己摊上这么一件事呢?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
子瞻就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样。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但还是觉得有些难以面对这位姑娘。
正当马车内的气氛变得愈加微妙的时候,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余大海突然动了动嘴唇,咳嗽了两声,随后看向余小霜,问道:“霜儿,你们……认识?”
他说这话时面色平和,和往常一样,就如同在问余小霜有没有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这也让余小霜心里从了一口气,躬身走到余大海身旁,余小霜笑吟吟的看着子瞻,对身旁的余大海道:“他们?”
“爹爹,你还没告诉我,这两位公子的姓名呢。”
这可不是余小霜故意撒谎去骗余大海,她也不知道子瞻姓甚名谁。
毕竟,她和子瞻只是一面之缘罢了。
余小霜看着子瞻,美目眨了眨,子瞻心里却更慌乱了,连忙转过头,也不敢看余小霜一眼。
不过听到余小霜这句话,子瞻心里的慌乱倒也有所减缓。
万一余小霜说自己“非礼”她,那这场面得有多尴尬?
毕竟你在人家商队里,还“非礼”了商队掌柜的掌上明珠……
好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们只是不小心肢体接触而已……
子瞻的脸色就如同吃了苦瓜一般难看,心里叫苦不迭。
余大海虽然感觉到女儿和这个躲在背后的少年之间气氛不对,但这老狐狸可没把自己的表情露出来,打了个哈哈,便抛开此事不提。
“霜儿啊,这位是苏云笙苏公子,这位呢,是苏公子的好友,苏子瞻。”
闻言,苏云笙点头示意,子瞻也点了点头。
余大海又指了指身旁的余小霜,对苏云笙和子瞻道:“二位公子,这位就是余某的女儿,闺名余小霜,这孩子性情顽劣,倘若有冲撞二位的地方,还望多加海涵。”
虽然不清楚女儿和这两人有什么交集,但是对于身为过来人的余大海而言,面前这三个孩子的掩饰,可就太过拙劣了。
就在余小霜进来的一瞬间,从面前这两个少年的表现以及余小霜的表现来看,他们应该是认识的。
但至于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彼此认识,这个就不是余大海所能知道的了。
再加上女儿从小性情顽劣,余大海也就担心是女儿和面前这两个少年发生了什么冲突。
因此,把女儿视为掌上明珠的余大海,这才会说出这一番话。
“爹爹,你怎么能这么说女儿呢?”
只可惜余大海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余小霜可不这么想,当下便恼羞成怒,美眸圆睁,恼声道。
余大海苦笑,正欲多做解释时,一旁默不作声,就如同一个吃瓜群众一般的苏云笙看着坐在余大海,抱拳一礼,开口说道:
“海叔,我们这里还有些事,就不打扰您了。”
其实苏云笙说这句话,不过也是给余大海一个台阶下,毕竟人家父女二人还有些家里话,自己这两个外人再留下来也显得不合适。
“这,既然你们还有事,那就去忙吧,有时间多来海叔这里坐坐。”
余大海客套了几句,便也没有留下二人的意思。
“嗯,海叔,霜儿姑娘,告辞了。”
苏云笙又抱拳作揖,随后便与子瞻下了马车。
“爹爹,你怎么就知道在外人面前揭你女儿的伤疤呢?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
等苏云笙和子瞻走后,余小霜这才愤怒的看着余大海,一张俏脸早已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水嫩嫩的。
感受到身旁的女儿传来的“杀气”,余大海打了一个冷战。
“哎呦我的宝贝女儿,你这么说,可就真是冤枉我了。”
余大海连忙辩解道:“我这不是担心你被他们两个人欺负吗?你可不要误会你爹爹的一片好心……”
“好心?我看你这是好心办坏事!”
余小霜都要哭出来了,咬了咬嘴唇,也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余大海,便头也不回的跑下了马车。
“哎,霜儿,霜……”
余大海摇了摇头,“这丫头……”
余小霜这点心思,就在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里,余大海就明白了。
“到底是对哪一个,动心了呢?”
“是那个叫子瞻的小子吗?”
余大海倒是不担心那个叫子瞻的少年会喜欢上自家的姑娘,虽说那个少年相貌十分招姑娘们的青睐,但是就依自己来看。
那少年显然是不喜欢自家姑娘的……
这不是在自欺欺人,
是事实。
“大海,霜儿那丫头,怎么了?”
余小霜刚跑出去不久,肥胖的五叔便挤进了马车,刚刚上来,五叔便问道。
“唉……”
余大海叹了口气,无奈道:“还能怎么样,那丫头嫌我在外人面前揭她短处,这不,就跑了么……”
五叔哈哈一笑,道:“大海啊大海,你说说你,在外人面前,就不能给你那宝贝女儿留点面子吗?要我说啊,你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余大海苦笑,“罢了,罢了。就由他去吧,这丫头的脾气一会就下去了,也没多大点事。”
“对了,刚才是不是有两个少年来了?”
五叔问道。
“嗯,来过,怎么了?”
余大海看着五叔,
这可不像是他的性格啊。
平时的五叔可是不会去注意这些小事的,
怎么今天,
却主动问起了这种小事?
从五叔的话中,余大海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那两个少年,可不简单啊……”
五叔眯着眼,
“他们二人的实力,深不可测啊……”
第25章 轨迹
“你,也这么认为么?”
五叔的话音刚落,余大海也紧锁眉头。显然,在苏云笙和子瞻身上,他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两个人相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吸了一口气。
“你是怎么察觉到的?”
五叔坐在门口,
不是他不想进来,而是……
他实在是挤不进来……
他真的太肥了,本来能够容纳两人并排的马车,到了他这里,却成了一个永远也挤不进去的狭小空间。
身上的肥肉都挤成一团,
你说,这还再能挤进去么?
所以,肥胖不堪的五叔只能勉强挤进马车,但再要往前走一步,却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了。
看着五叔满脸的无奈,
余大海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道:“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但从这两个少年的身上,我只感觉到,一种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让我心悸的气息……”
说罢,他又接着道:“你呢?觉得他们哪里有问题?”
“你知道么”,
闻言,五叔右手撑在马车上,扭了扭挤成一团的身体,这般艰难的模样,也着实让余大海暗自咋舌。
“你女儿,昨天撞到人家怀里去了……”
五叔艰难的说道。
“而恰好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什么?”
五叔说话说了一半,便没了下文,故意吊着余大海的胃口,不过半天余大海都没有动静。
看着余大海似笑非笑的神情,五叔咂了咂嘴,道:
“从那少年身上,我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我的潜意识告诉我,那少年,能对我造成威胁!”
“轰”!
五叔这话如同平地惊雷,使余大海原本平淡的目光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磨了磨手指上的玉石戒指,余大海饶有趣味道:“那你又是怎么知晓此事的?”
虽说嘴上仍然有些疑问,但在余大海心里,却是相信五叔所言之语了。
别看五叔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经,但对于最熟悉他的余大海而言,
五叔,
不会骗别人,
更不会骗自己。
五叔跟在余大海身边已有二十年,两人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
可以说,余大海比五叔自己还要了解他。
因此五叔平日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余大海心知肚明。
他没必要拿此事来捉弄自己。
再者说,
五叔可是先天巅峰的高手,在整个余家也是数得上号,排得上名的人物。
作为自己的贴身护卫,五叔自然是胆识过人。
更何况,
他还会相术!
虽然涉猎未深,但,这已经超过大部分人了。
所以说,对于感应别人的实力,
五叔,
很少看走眼的。
而能让五叔感觉到危险的,况且自己也能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
那么,
这两个少年的身份,可就显得有些扑朔迷离了……
因为此事而陷入沉思的余大海,已经忘记了,或者说已经不去在意,自己的女儿被人占了“便宜”。
“你呢?
你是怎么感觉到那两个少年不对劲的?”
五叔说罢,便立刻问向余大海。
对方的摒气之术,连自己这个会相术的人,都差点看走眼啊!
要不是其中一个少年在抱住余小霜的一瞬间乱了心神,那么估计自己,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察觉到他们的异样。
所以,五叔对余大海接下来所要说的话,还是饶有兴趣的,毕竟,他也想知道,余大海是怎么察觉到那两个少年的与众不同。
“我么……”
余大海皱了皱眉,十指交叉在一起,一双深邃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
“这么说吧,
有些时候,人的本能反应,是很难去改变的。”
“就比如你说的那两个少年,
他们虽然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确,一般人也很难去察觉到他们的实力。”
“可是,他们在交谈,下坐,甚至是呼吸之间,也给我一种,跟别人不同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自心底而产生的。”
“就好像坐在我面前的,不是普通的少年,而是两个身经百战,骁勇善战的武士一般。”
余大海一字一顿,五叔原本还十分随意的表情,也随着余大海的言语而变得愈加严肃。
撑着马车的双手在不知何时也已放下,一摊肥肉也渐渐松弛下来,仔细听着余大海接下来的一番话。
他知道,作为一个在商场上混得顺风顺水的余大海,有着一套属于自己的,独特的识人之法。
这种几乎依靠本能,依靠直觉的法子,是经过日积月累,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之后才逐渐形成的。
如果对方不是一个老油条,那对于余大海而言,他看走眼的可能性,很小。
“所以,我就试着去问他们师承何处。”
“结果,他们告诉我,他们的师尊有命,让他们不得去提他的姓名。”
说到此处,再结合自己所观察到的,五叔心里已经能想到些什么了。
“你是说……”
五叔欲言又止。
“没错,不出我所料的话,他们二人,来头绝对不小。”
“有可能,是某些隐世家族的传人!”
听了余大海的话,五叔也暗暗点头,表示赞同。
江湖上的确有一些隐世家族或隐世高人不想受到世俗界的烦扰,于是避世不出。
如果小辈们要入世修行的话,也不能提到自己的家族或师傅。
而往往这些隐世家族或避世不出的老妖怪们,实力大都远超于常人。所以当一些以前在江湖上从未听过,从未见过的高手突然成名之后。
江湖上的人们,也都能猜的出来,
估计又是哪家的天才,
入世修行了。
“如果真的如我们猜测的这样,那,事情就好玩了。”
五叔眯着眼睛,下意识的想要往前挪几步,但使劲扭了扭之后……
真的,
进不去!!!
余大海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五叔,“我说,你以后能不能少吃点?看看你现在,估计能顶的上三个我。”
“以后,估计你连马车也进不来了。”
五叔这一身肥肉,真的是吃出来的。
当然,也包括其它原因。
比如,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练的这门功法,必须要多吃,越胖,功力就越深厚。”
既然挤不进去,五叔索性就不再勉强,往后退了退,发现自己还能出去,这才停止了动作,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能出的去。
记得以前的五叔,有一次就卡在马车里出不来。
后来还是自己催动内力,把那马车的车板挤烂后,这才出来的。
自那次以后,余大海就专门把五叔和自己的马车扩大了一些,能够勉强装的下……五叔。
不是余大海舍不得花钱再扩大马车的宽度,而是……这马车,已经扩大到极限,不能再扩大了。
其一,是因为他们是商队,马车太宽的话,可能会影响到车队的行程,速度。
其二,则是因为大秦律法。
大秦律法规定,三品官员以下,不论身份,其出行时所乘坐的马车不得超过七尺(秦代一尺为23.1厘米)。
而五叔的身宽,也恰好比七尺还多出些许,勉强能挤得进去。
不过,再往里走,却是万万不能了。
“再忍忍吧。”
看着对面的余大海满脸无奈,五叔也尴尬的笑了笑。
“等突破到了宗师,这身肥肉,就能减下去了。”
五叔扶额,对于自己的这身肥膘,他自己也是有颇多无奈的。
且不说对自己造成多大的影响,就因为这身肥肉,自己已经打了四十多年的光棍。
没办法,
就这体型,还怎么行房事?
恐怕,胯下那话儿早就被埋在肥肉里了吧?
其实,五叔也因为此事而常感到“悲愤”。
为什么?
每次看到比自己还小几岁的余大海和余小霜这对父女的时候,五叔就会感觉到一种,特别的感觉。
看看人家余大海,女儿都到了嫁人的年纪,而自己,至今还是孤身一人。
如果不能突破宗师,那自己这一辈子,都怕是要打光棍了。
所以,为了自己的“性福”着想,也为了自己还不知道有没有的孩子着想。
五叔,也是拼了老命的修炼。
只要到了宗师,这一身肥膘,就能减下去了……
…………
此刻的五叔心里五味杂陈。
“也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学这么一门功法,修炼速度慢不说,还长了一身肥肉。”
“谁知道呢?
当初要不是我那便宜师傅,我才不会去学这该死的破玩意。”
不提还好,一提起此事,五叔就欲哭无泪。
“不过,距离突破至宗师,也不远了。
不出两年,我便能突破至宗师。”
五叔信誓旦旦,拍着胸口道。
胸口上的肥肉被拍得如同海面上的浪花一般,波涛汹涌。
余大海心里一阵恶寒,浑身汗毛炸起,连忙摆了摆手,道:“你快回自己马车上去吧,我这里还有些事,就不留你了。”
“额……”
五叔一愣。
“好好好,那我这就回去。”
他双眼一翻,身体小心翼翼的往后退去,直到退出马车。
余大海只听见“嘭”的一声,沉重的落地声随之响起,脚下的马车仿佛也轻了许多,马车行驶的速度也明显快了不少。
“这家伙,太重了……”
余大海无奈一笑,随后便拉开马车上的帘子,看了一眼远处。
手指上,已经被磨的锃亮圆润的戒指泛出一丝光芒,眼睛里一抹迷雾愈加浓重,余大海喃喃细语。
“有点意思……”
…………
第26章 林语
回到自己马车上的余小霜现在心里很复杂,甚至,可以说是五味杂陈。
前面拉着马车的是大花和小白,
它们都是从小一直陪伴自己一直到现在的“老朋友”。
她也知道,不远处的另一辆马车里,坐着那个名叫子瞻的少年。
而且,父亲还当着他的面,揭了自己的老底……
心中久久不能平复的余小霜表示现在很难受,特别难受。
坐在马车的角落,余小霜双手抱膝,把头埋在自己的手臂里。
白皙,纤细,修长的手指扯着衣袍,也不知她此刻的心情如何,但是凌乱的长发之下,却是通红的耳根子。
我这是……
余小霜思绪万千,脑海中仿佛有天人交战,仿佛有两个意识在左右着自己。
双手抓着乱糟糟的头发,余小霜心乱如麻。
“小霜,小霜,你在里面么?”
迷迷糊糊中,马车外传来陈冉的声音。
“怎么了?”
听到陈冉的呼喊,余小霜的肩膀抖了抖,抬起头,拉开马车右面的帘子,向外看去。
此时的太阳早已高挂头顶,疲懒的阳光透过不是很厚的云层,刚好照在了余小霜白嫩的肌肤上。
远处不时有大雁在云端盘旋。北风吹过这片天地,远处枯黄的树叶便被北风吹落,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马蹄踏过树叶,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旁是山,不过距离余小霜所在的商队还有一段距离。但群山连绵,向山上望去时,甚至会以为这些山近在咫尺。
面前是一位骑在马上,满头黑色长发如瀑的少年。
与拉开车帘的余小霜四目相视,陈冉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轻声道:“小霜,你怎么了?”
余小霜撇撇嘴,“我没事,就不用劳您老人家操心了。”
她说话时声音硬梆梆的,眼中也没有往常的色彩。看着面前的余小霜,陈冉心里也涌出些许好奇。
小霜,这是怎么了?
似乎是察觉到余小霜态度不太友好,身下的马驹不满的摇了摇头,打了一个响鼻。
本暗自惊讶的陈冉勒了勒手中的缰绳,轻轻拍了拍马头,“乖,听话。”
这话,当然是对身下的马驹说的。
身下的马驹踩着轻快的步子,“踏,踏,踏”的马蹄声充斥在耳边。马驹斜着脑袋,一身棕红色的毛发也随着身体而飘摇。
听到陈冉的话,身下的马驹便立刻乖了下来。
马车上的余小霜心不在焉,陈冉将她那副表情都看在眼里。
双腿夹了夹身下的马驹,走到马车跟前,
“嗒,嗒,嗒”,修长的手指敲打着马车,与余小霜四目相视,陈冉笑道:“有什么心事,不如与我说道说道,如何?好歹我们也从小一起长大。
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也能帮你。”
毕竟他们二人认识了十几年,有时候仅仅从对方一个眼神中,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虽然他平日里也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这要看对方是谁。
这可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儿,
自己,
能不关心关心么?
陈冉心里是怎么想的,余小霜不知道,也可能不想去知道。
但陈冉毕竟是在关心她,所以余小霜也没有再冷着脸。面色缓和了许多,不过说话之时,声音依旧是不轻不重。
“那你等等,我这就下来。”
听到这话,陈冉心中的巨石也落了下来,
我的小姑奶奶,谁又把你把你惹着了?
心里悄悄嘀咕了两句,看着落下的车帘子,陈冉长出一口气。
马车内,余小霜简单的并了并乌黑长发,弯身走到马车的门口处,玉手拂起车帘。
“希律律~~”
拉着马车的两匹马同时止步,前蹄高高举起,昂首嘶鸣。双蹄在空气中踩了几下之后,这才彻底停了下来。
余小霜下了马车,走到大花跟前,解开了拴着大花的缰绳。
翻身上马,轻扬马鞭。
“驾……”
两个人没有再过多言,余小霜轻骑出行,陈冉紧随其后。
一路上,商队的伙计们见到这一男一女,皆是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正在做的事情,目光随着两人的移动而转动。
就仿佛,是看着一对恋人一般。
“啧啧啧,你说咱家小姐,整天就知道往外面跑,这以后要是嫁了人,男方家里不会嫌弃?”一个伙计默默的看着远去的两人,拿起手中的缰绳,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说道。
一旁与他并驾齐驱的伙计听了,哈哈一笑,满嘴的大黄牙看上去甚是‘惹眼’。
“喏,”大黄牙扬了扬手中缰绳,“这不是有陈公子么,
要我说啊咱们家小姐嫁给陈公子,这才是良缘呢。你想想,他们二人一个性格洒脱,一个比那娘们还娘们。”
“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才他娘的叫一个般配。”
“你这话……”
那伙计看着大黄牙,“虽然话糙,但这理么……”
他咧嘴笑道:“说的真他娘对!”
…………
比娘们儿还娘们的的陈冉和本应英姿飒爽但此时却无喜无悲的余小霜渐渐走到了商队前面,渐行渐远。
走出去大约三四里地,由于周围高山林立,再加之四周树林茂密,所以现在再回头时,已经不能看到后面商队的众人。
大花和那匹名叫白芷的马也放慢了脚步,两匹马并步而行。
骑马靠近余小霜,陈冉看着她俊美的侧脸。
在阳光的映射之下,余小霜本就白皙迷人的脸庞显得异常诱人。
高挺的鼻梁之下便是樱桃小嘴,乌黑长发也在风中飘摇,衣袂飘飘,仿佛一朵出世的白莲,骄傲,亭亭玉立。
“问你个事啊。”
陈冉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但他强按下心中的异样,轻声道:“你今天,怎么了?”
“我见你从海叔那里出来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有什么事,能和我说说吗?”
“能有什么事。”
余小霜扭头看着陈冉,
“只是现在心里有些乱而已,等一会儿就好了……”
卷长的睫毛眨了一眨,明珠般的眸子似有无限星辰。粉润的嘴唇在说话时一张一合,贝齿轻咬,说不出的动人。
若是此刻的余小霜对他笑一笑的话,
陈冉发誓,
他绝对会沦陷的!
说来也奇怪,要是单纯就相貌而言的话,比余小霜漂亮的,陈冉也不是没见过。
那些什么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姑娘们,什么玉春楼里的大家,什么李家的小姐王家的少爷……哦,王家少爷就算了。
这些人,他都熟悉,而且与好多人都关系匪浅。
比余小霜温柔贤惠的,陈冉也见过。
什么笑不露齿踱不过寸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啊,名门世家啊,这一类人都来找过他,可他统统拒绝了。
甚至当初女方家里还派人打听过关于陈冉的事情,问他是否有婚配,还说自家姑娘这般那般之类的诸多好话。
但就连陈冉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那么多优秀的姑娘,陈冉是一个也看不上,一个也提不起兴趣。
可他偏偏就对这个有些暴力倾向而且还习武的余小霜难以割舍。
说句实在的,饶是以陈冉这般天资聪颖,才华横溢。可以但说起这个‘情’字,
智商就立刻下降到极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尽管陈冉才华横溢,其策论,经书在同龄人甚至是中年人中都堪称蜀州一流。
可是,他也是人,他也是,有自己的感情的。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陈冉自认为自己距离英雄的距离还很远,但是这个美人关,他的的确确,是过不去的。
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而余小霜,就是他过不去的,这道关。
从小到大,在余小霜面前,他总是一副我是弱者我是逗比的样子,还哪有什么陈十一的风范?
而余小霜在他面前,也同样不见外,再加上自幼习武,身手本就不凡。本就粗神经不说,还又有一个不与她斤斤计较的陈冉。
那余小霜,不更就翻了天?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名声在外,可面对余小霜时,就如同耗子遇上猫一般,秒怂的原因了。
大花和白芷以中等的速度小跑,马背上的二人也都没有说话,好像两个专心赶路的旅人。
过了半晌,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余小霜似乎下定决心,贝齿轻咬嘴唇,这才道:“喂,陈冉,我能和你说一件事么……”
…………
第27章 奇葩师徒
天南山,北谷。
天南山,是绵延数万里的蜀山山脉其中的一支。在蜀山众多分支中,天南山,也是为世人所熟知的一座山脉。
能在众多山脉中‘脱颖而出’,天南山靠的不是别的。
只因为,天南山上有一个宗派,
天南派!
众所周知,在蜀州数以千记的门派当中,蜀山派一家独大。其底蕴,名望,实力等等,都非其他门派所能匹敌。
但饶是这样,在蜀山这个庞然大物的阴影之下,经过数百上千年的发展,又有九派在宗门林立的蜀州脱颖而出,与蜀山派一并被称为“蜀州十门”。
天南派,
便是其中之一!
天南派虽是蜀州十门之一,但这门派中的弟子人数,却是少的可怜。
整座山上,除去一些杂役之外,真正的天南派弟子,只有不到五百人。
一个能位列蜀州十门的门派,其弟子居然少的可怜,这在蜀州可以说是非常罕见。
也许有人会奇怪,为何天南派在蜀州名声如此响亮,但其弟子人数,却只有区区数百人?
这就与天南派自身有关系了。
因为,天南派是一个,极为特殊的门派。
一个以相术而闻名蜀州的门派!
相术,不同于以往的奇门异术。所谓相术,其包含三个术种,即“奇门遁甲,缩骨易容,炼丹之术”。
由于专注于相术研习,所以天南派实力算不上多么雄厚。
门内内功最高者也不过宗师境界的人物,与其余九门相比,天南派的众人,还排不上号。
但如果谁敢小瞧了这个人丁稀少的门派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诚然,研习相术的人,其自身实力一般都不会达到江湖上最顶尖的那一批人的水准。
因为相术本就捉摸不透,变幻莫测。而且钻研相术,并非一年两年便能摸清楚门道,其入门难度可比习武入门之人要高出数筹。
而且有些偏门一点的相术,如果控制不当的话,还会产生反噬作用一不小心,就能把自己给玩死。
所以综合以上种种原因,江湖中人对所谓相术,重视程度其实是没有传统武术,内功那般高的。
可想而知,天南派,这个以相术而开宗立派的蜀州名门,能名列蜀州十门之一,其实力,其底蕴,可想而知,是有多么深厚了。
天南山,天南派。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从前有座山……”
一个座不起眼的破旧寺庙里,有个脏兮兮的孩子蹲在地上,不知摆弄着什么。
这孩子头上没有一根头发,一颗光头甚至将太阳光都反射出去,若是不仔细瞧得话,甚至会以为这是一个头颅大小的鸡蛋。
孩子的手上拿着一根树枝,嘴里嘟嘟囔囔。再仔细听时,原来他嘴里哼着的,正是江湖中流传颇广的“从前有座山”。
小孩子身上穿着一件破旧僧袍,再加上他那光滑的头顶,可以猜想到,他应该是一个小和尚。
“喂,三无,你又在一个人嘀咕什么?”
就在小和尚沉醉在其中时,一道如同鬼魅般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这人影刚刚出现,便出声说道。
传入孩子耳中的,是一道让人听上去如沐春风般的声音。这道声音似乎有无穷的魅力,仿佛让这略有凉意的空气,也在不经意间升了几度温。
“我说,师傅,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出现的这么突然,我这小心肝,都要被你吓死了。”
被叫做三无的小和尚撅起屁股,回头看了一眼来人,随后呲牙道。
“我告诉你,这里可不是咱们家,你要是像以前一样乱搞破坏,这天南派的众人,整你的办法,那可多的是。”
这混小子可真不是个省事的主,
这次可得把他看好,万一再给主人家添上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麻烦,我的这一世英名,就全被毁了。
想到此处,他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于是这小和尚口中的师傅抬起脚尖,在三无小和尚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砰……”
三无丝毫没有防备,向前一个踉跄,好在他及时稳住了身体。
不然的话,他的脸,就非得与大地来一个亲密接触不可。
小和尚三无的师傅,也就是眼前这个身材偏瘦,脸上一副出家人慈悲为怀的模样的中年男人。
他叫什么,姓甚名谁,江湖上早已无人知晓。
但是若提起他的法号,那在蜀州可谓是鼎鼎大名,如雷贯耳的……
虚道子!
这个法号,便属于面前这位僧人。
“我说师傅,你怎么老是喜欢踢我的屁股?”
三无嘟囔着嘴,扭头看着虚道子。
“这个么?”
虚道子咂了咂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他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满脸的慈悲像,就仿佛方才踢三无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一般。
“…………”
三无无语的看着他,面前似有几只乌鸦飞过。
正欲回头继续拿树枝摆弄时,却被一把抓住。
“等以后再摆弄那些没用的东西吧,现在办正事要紧,你且随我来。”
虚道子走上前,一把抓住三无干瘦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拉起他便往外走去。
“喂喂喂,疼疼疼,放手放手啊……”
三无吸着冷气,因为体型和身高的原因,他只能被虚道子抓着胳膊不放,小跑着离开了破旧寺庙。
“这也是禅机,这也是修行,你须得适应才好。”虚道子笑眯眯的看着小脸儿涨红的三无,却暗暗加快了脚步。
却见虚道子明明每一步跨出的步伐都不怎么大,但却在不经意间,便走了很远的距离。
更加令人奇怪的是,嘴上一直嘟嘟囔囔的三无却紧紧跟随着虚道子跨出的每一步,没有丝毫的吃力感。
虽说两人手上拉拉扯扯,但是这脚下的步伐,却十分稳健。
而三无的脚下,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踩着的,是一种奇特的步伐,甚至可以说是,步步玄机!
左脚轻踏,似乎带着某一种独特的道韵,联结着天地间的“气”,虚幻飘渺。
三无和虚道子虽然不同步,但每一步落下的方式,角度,甚至是力度,都相差无几。
若有见多识广的江湖人士看见他们二人所踩的步伐,那他就会惊奇的发现。
这是,佛门秘法!
这师徒二人,竟将修炼秘法,融入到了日常生活中。
那他们二人对这秘法的了解,会达到一种多么恐怖的程度?
果然,这虚道子,道不虚啊!
而这三无小和尚,就更令人震撼了,就单单从这门秘技来说的话,看他熟练到如此程度,这就已经能与虚道子相媲美。
这才是,真正的,
怪胎!
“我说师傅,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抓住我的胳膊不放手?你是不是单身久了,连我这个和尚也不放过了?”
“呸!”
虚道子满脸嫌弃的看着三无,
“本人对男的不感兴趣,再说了,就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和尚,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虚道子“呸”了一声,但是,他用接下来的行动告诉了三无,放手,是不可能的。
紧抓着三无胳膊的手指突然用力,三无面色瞬间涨红一片,紧接着:
“啊啊啊啊啊啊…………”
“我靠你搞我……”
空旷的天南山上,传来三无“凄惨”的叫声。
山腰上一棵已经黄了满树的暮柳,一只老鸦双眼半睁半合,突然一个哆嗦,直愣愣的从柳树上摔了下来……
第28章 三无
三无真正的姓名,其实不叫三无。
他原来叫什么,姓甚名谁,不要说他自己,就连一直把扶养他长大的虚道子,对此也不清楚。
按照虚道子所说的话,他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被捡回来的。
其实三无一直怀疑虚道子这话的真实性。
以他对这货的了解,
就算有人说他是被虚道子从亲生父母手里抢过来的,他也不会有什么惊讶的地方。
没办法,这货太贱了,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师傅,一个成年人,反而更像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当然,这种话,他也就在心里嘀咕几句罢了,如果真的当面说出口,
他可能会被吊起来先赏二十大板,然后再进行一系列“惨无人道”的“折磨”。
譬如脱了裤子围着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裸奔啊,封了穴道在身上抹一些蜂蜜让马蜂追啦,打晕了扔到某个村庄的寡妇家里饱受寡妇“惨无人道”的折磨啊,等等这些一系列的阴损招式。
这还得取决于虚道子个人的心情。
心情好了,皆大欢喜,大家相安无事。
心情不好了,
嘿嘿,
那三无可就倒霉了。
其实,对于“三无”这个名字的来源,当初三无追问虚道子时,他是这样解释的: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为师刚刚从玉春楼回来。嗯,现在想想那些小娘子们的肌肤,真的是很光滑,摸上去那种感觉啊,啧啧啧……”
“师傅,说重点!还有,你的口水掉到衣服上了。”
“别急,你先听为师把话说完,
等等,刚才说到哪了?”
“玉春楼。”
“哦对。
从玉春楼出来后,为师左手一壶酒,右手一只烧鸡。正往前走着,走着,突然听见前面传来小孩子的啼哭声。当时就把我吓了一跳,以为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本来想扭头就跑来着,但是我转念一想:老子还没有娶妻生子嘞,这万一碰上个女鬼,干柴烈火,你情我愿的,没准还能……”
“等等,师傅,你好像又跑题了……”
“哦,好好好,你瞧我这人。
刚才说到哪里了?”
“…………”
“我哭了。”
三无扶额,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无奈。
“你哭了?你没哭啊,你要是哭了的话,那我怎么没看见你掉眼泪?”
闻言,虚道子眨了眨眼睛,伸手在三无眼睛上摸了摸。
不知虚道子是假装还是故意,但他的这番作法,着实是把三无气的头上冒烟。
“我是说,当年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哭!了!”
三无是真的想哭了,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一个色鬼师傅!糊涂师傅!白痴师傅!
怎么就喜欢不按常理出牌!
真的是,想让人狠狠地垂死他啊啊啊啊啊!!!
“好好好,咱们继续啊。”
虚道子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副我是好人我是君子我温柔我体贴我养了你,的表情……
三无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第一眼看上去给人一种慈祥大气充满正义的虚道子,会是这么一个,奇怪,奇葩的人。
但他还是按下心中的“怒火”,很认真的听他说话。
“我走上前去,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小孩子,被包裹在一个破旧的棉被里。
随后我又走近几步,仔细一看,发现这个小孩子已经快要冻僵了。”
“一张小脸冻成惨白色,嘴唇也是白色的。
但是这小孩子的眼睛,却十分奇特,双眼晶莹,宛如明珠。”
“可能是天气寒冷的原因吧,孩子的哭喊声渐渐嘶哑,变弱。”
“眼见这孩子哭喊声渐渐小了下去,我连忙给他输送内力,先保住了他的性命。随后又连夜赶去城里的医馆,到处求医访人。
后来经过大夫一夜的治疗,那个孩子,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养了这小家伙几个月,我才想起这孩子没有姓名,本想找人给他起一个名字,但转念又一想:既然这孩子是我捡的,那我何不自己给他取名字?”
“我想他既然无父无母无亲友,那就取名‘三无’,刚好与他自身情况十分附合……”
“再说了,你不觉得,三无这个名字,听起来是那么的霸气,那么的迷人吗?”
“三无啊,你什么都好,但在为师看来,你有一点,让为师很不爽啊……”
“当年为师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女孩子。本想着养大之后就顺便娶了做媳妇,但没想到……”
“你特么是个爷们儿!”
“师傅啊……”
“嗯?”
“你去死吧!!”
以上这些,便是虚道子给三无说的,原话。
好吧,三无这个名字,除了特别之外,就一无是处了。
也不晓得虚道子为什么会觉得三无这个名字,霸气,迷人……
但小小年纪的三无知道,他这个脑残师傅,是个脑残……
说实话,三无对虚道子所说的这些话,是有些怀疑的。
什么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啦,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啦,说的好像自己是有多么招人厌似的。
小僧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五好小学僧嘞,怎么可能会没人要嘞?
但是,不论三无怎么套虚道子的话,明也好,暗也罢,得到的都是一个答案:你是我捡来的。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三无终于屈服在虚道子的“淫威”之下。
可是三无在习武方面,确实是震惊了虚道子。
他习武仅用三个月,便打通任督二脉,踏入后天境界。
踏入后天境之后,虚道子本以为三无修行的速度会减慢下来,但是令他惊讶的是,三无之后又用三年零五个月的时间,踏入了先天之境。
年仅九岁的先天!
这份天赋,就算是放眼天下,也是数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天骄!
这还不算什么,三无不仅在习武这一方面天赋异禀,在武学经要的领悟方面,三无的表现更是令虚道大师和虚道子暗暗咋舌。
尤其是在佛门经法之术等方面,三无更是展现出了他那无与伦比的天赋。
一些普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钻研入道的佛法佛理,到了三无这里,却是如喝水吃饭一般轻松,随随便便就明了了其中的佛理,洞彻了其中的天地之意。
当然,这只是对于虚道大师这一脉的武学经要而言的。
但饶是如此,其妖孽般的天赋,也让活了近百年的虚道大师无比震撼。
虽说如今的三无,可能受虚道子的影响较大一些,在行事之处略有些古怪,甚至可以说是不按常理出牌。
但这些都是无伤大雅,无伤大雅滴。
虚道大师和虚道子,这两人也是老小疯子一对。可能对于虚道一脉而言,
疯,
便是佛理。
一如同,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这般逍遥自在……
第29章 天南
“这位大师,你且稍等片刻,我师傅师伯他们正在进行一些相术研习,长辈们下令,研习期间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若是你有什么问题的话,在下可尽一些绵薄之力。”
“无妨,无妨。”
“哦,对了。这位天南派的道兄,你们这地方,可有酒肉?不瞒道兄,这十数天以来,贫僧可是滴酒未沾,片肉未食。
若贵派里有酒肉的话……”
“额,大师,我们天南派众弟子平日是不食酒肉的。但是这馒头,五谷杂粮之类的,还是有一些,你看……”
“你们连酒都不喝吗?连肉也不吃?放心,大不了我付钱,付钱还不行吗?怎么说也是来者是客,你们也不能太过吝啬吧?”
“大师,你说这话,可就冤枉我们了。
对于我们来说,这喝酒是最误事的,所以本派自立派以来,就明文规定,门内弟子不得饮酒。”
“所以我们天南派的弟子,到现在都不知酒是何味。”
“不过这茶,我们还是有的,大师,您喝茶可好?”
“算了算了,就全当是红尘历练了。等下了山,贫僧再好好喝上一壶。”
“那大师,请这边来稍等片刻,等我师傅师伯他们出来之后,我便请他们来见你。”
“也好,也好。
乖徒儿,咱们走。”
…………
天南派,一座极为简单庭院外。
“师兄,里面这两人,是何来头啊?怎么你亲自去招待他们。”
一个身穿灰色衣袍,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问向身旁之人。
“不晓得。”
被叫做大师兄的中年人摇头,“师傅闭关之前曾与我提及过,这几日会有一大一小两个和尚前来拜访。”
“但对方是什么身份,师傅他老人家就不曾与我说过,因此,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两人边走边聊。
“不过,我观那两人的言行举止。
似乎那两人,都不是真正的和尚。”
“哦?何以见得?还望大师兄指点师弟。”
闻言,那年轻师弟愣然,随后请教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那大师兄嘿嘿一笑,随后便凑到那年轻师弟的身前,低声道:“那二人刚来之时,年长的问我有无酒肉,说他们已许久不曾食过酒肉。”
师弟轻嗅,眉头微皱,大师兄身上散发着一种十分难闻的味道。
许是不曾洗澡的缘故,这大师兄身上的气味,简直令人作呕!
但毕竟还是要给师兄几分面子的,这师弟便面不改色,谈笑自若。
大师兄可是除去师傅师伯们以外的,天南派相术第一人。平日里师弟们有什么关于研习相术上的问题,都是大师兄尽心尽力,帮了这个帮那个,这才解决的。
而最近几日,师傅给弟子们下任务,大师兄又与其他师弟们钻研那个什么“无敌雷霆大霹雳弹”。
为了完成师傅留下的任务,大师兄已经三天三夜都未合过眼了。
身上有些异味,
也是难免的。
想到这里,师弟不禁叹了口气,对大师兄,也有一种莫名的,难以言语的感情。
“和尚吃酒肉,反正我是没见过,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大师兄凑在师弟耳边,嘿嘿笑道:“说来也奇怪,那和尚倒也好生俊俏。与他一同而来的小和尚似乎是他的弟子,但我观那两人的言语,却又不像是师徒。”
“哦?何以见得?师兄,还望告知师弟。”
那师弟惊讶一声,连忙追问。
“你且听我细细道来。”
大师兄加快脚步,师弟也紧跟在师兄身旁。
“那一大一小两个和尚,自打来了咱们天南派之后,就一直嘟嘟囔囔个不停。
那小和尚人小鬼大,说起来也头头是道。那师傅模样的和尚更是如此,满口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与和尚这个身份,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这大师兄看了一眼身后的院落,
“等一下我带你去见一见对方,你再带他们去咱们天南转一转,看好他们,别让他们乱跑。”
“那师兄你呢?”
“我这里还要继续研究‘无敌雷霆大霹雳弹’,已经有很大的进展,所以暂时不能离开太久。”
大师兄解释道。
“那好吧。”
师弟点头,答应了下来。
“进去之后,机灵点,有什么事,就招呼师兄弟们,明白么?”
大师兄叮嘱。
“放心吧,大师兄。”
师弟拍拍胸口,
他倒要看看,那两人,是否真的如同大师兄说的这般奇怪。
…………
一处院落内。
虚道子慵懒的躺在一个躺椅上,两条腿挂在椅子右侧的扶手,脚尖轻晃。
三无则蹲在地上,手中拿一根树枝。
“乖徒儿,你还没算明白么?”
看着不远处的三无急得在地上转来转去,虚道子晃了晃腿,问道。
“……”
正在沉迷于自己世界中的三无因为太过专注,因此并未听到虚道子所说的话。
“不可能啊,这一步,明明是对的,怎么可能会推演不出来?”
三无手中的树枝在地面上飞快的摆动。
他研究的,是算数。
也被称之为“经算”。
最近一段时间,三无不知从何处弄来一本《算经》。
本着好奇的心理,三无试着翻了翻。
结果这一翻,三无就沉迷于其中,再也出不来了。
如今他早已掌握了书中大部分的精髓,但摆在眼前的,是书中最深奥的一道题。
他已经连续解了三天,
可是,
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吱~~”
大门被推开,一人迎门而入。
一只脚刚踏门内,另一只脚还未进门。
来人环顾四周,加快脚步,走到虚道子面前。
“大师,在下天南派陈離逸。”
抱拳一礼,那陈離逸朗声道。
“原来是陈道友,失敬失敬,贫僧虚道子,这是小徒三无。”
既有外人在此,虚道子也正襟危坐。
其实早在陈離逸还未来时,虚道子便听到了其脚步声,于是便将双腿放了下来,毕竟,在外人面前,也不能太过随意不是?
“大师,既然来了天南,那来者是客,您有什么事的话,但说无妨。”
那陈離逸微微一笑,拱手道。
“那我就先行谢过这位道友了。”
虚道子站起身,双手合十。
“这位是?”
看着一旁抓耳挠腮的三无,陈離逸与虚道子走上前,
“道友见笑了,小徒近日痴迷于经算,这一算起来,也便顾不得其他。”
“经算么?”
陈離逸看了看地上一大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符号,笑道:“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们天南派的一干师兄弟,对于这经算,是再也熟悉不过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的内容,是《算经》里的吧?”
闻言,三无猛的回头,双眼中满是血丝,
“这个问题,你会解?”
清脆而又急切的声音自三无口中传出,看其模样,他已经因为这道题而苦恼了很久。
“我看看。”
陈離逸走上前去,指着其中的一处地方道:“你看这里……”,
顺着陈離逸手指的方向,三无看了过去。
突然,三无一拍自己的小光头,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