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所谓伊人
华灯初上,剑江沿岸的宅院里。
左凌泉褪去了外袍,赤着上半身,趴在床榻上,手里拿着一条白色的尾巴,借着灯火仔细打量,轻微触动,还会‘滋滋’颤动,十分精妙。
窗户关着,两把剑搁在剑架上,妆台上放着托盘和几个小药瓶。
身着云白长裙的吴清婉,头发挽成了较为成熟的款式,插着一根翠色花簪;在左凌泉身边侧坐,双腿弯曲交叠,臀儿枕在腿肚上,露出了穿着白丝的细腻裸足。
吴清婉手里拿着金针,轻柔按着左凌泉的右肩淤青之处,缓缓刺入,按照桃花尊主教的法子,驱散剑痕中的杀伐之气。
虽然都是治伤,但体验截然不同。
上官老祖就不用提了,和对左凌泉用强一样。
桃花尊主也手法温润,但心里有事,就像是被迫和男人那什么的书香门第大小姐,温柔归温柔,但是不走心。
清婉就不一样了,拍拍臀儿就知道换什么姿势的熟美贤妻,手法只能用享受来形容。
不光是身体上的享受,左凌泉心里也没什么压力,偶尔回手摸两下,换来的也不是一顿猛戳,而是温柔如水的娇羞眼神,哪怕在他背上轻拍一下,力道里含着的也是郎情妾意,让人恨不得这种温馨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天荒地老。
昨天灵烨过来,一家人一起在江边弹曲跳舞。
左凌泉虽然心思都在姑娘身上,但姑娘里有什么都懂的秋桃,和没过门的桃花尊主,他和几个媳妇再如胶似漆,也不可能中途告辞,跑进屋里行周公之礼,最后还真就热热闹闹玩了一整夜。
灵烨过来的目的,是去绝剑崖公务拜访,众人留在绝剑崖也没事儿,想尽早离开,所以灵烨准备好后就去了绝剑崖,桃花尊主作为九宗长辈、上官老祖的闺蜜,自然跟着;秋桃想见见世面,也跟着去了。
屋里剩下三个小媳妇和冷竹,左凌泉自然有点歪心思,但姜怡和清婉远道而来,见面就想着滚床单的话,显然不合适。
白天的时候,左凌泉先陪着几个姑娘,在绝剑崖的集市上转了转,看了很多比较出名的景点,直到入夜,才回到宅院里,让清婉帮忙治伤。
孤男寡女待在屋里,又久别胜新婚,左凌泉趴了片刻,心思就有点飘了。拿着手上的白尾巴,看向背后的清婉,目光慢慢移动到了馋了好久的腰后。
吴清婉太了解左凌泉了,不用眼神去看,光听呼吸声的变化,就知道左凌泉在打什么主意,柔声道:
“凌泉,有些东西我就不三翻四次强调了。我对你好,你就应该投桃报李,哪怕不宠我,也不该认为我好欺负,就瞅着我一个人欺负。”
左凌泉翻了个身,让清婉扎胸口,笑容明朗:
“说什么呢,我哪儿欺负你了?”
吴清婉瞄了几眼,俯身手儿按着左凌泉的胸肌扎针:
“你按什么心思,我能看不出来?这狗尾巴,是给灵烨做的,你敢用在我身上,哼……”
左凌泉抬手,落在清婉的腰间,顺着腰线往下滑去,笑呵呵道:
“怎么会呢,我向来听吴前辈的话。不过狗尾巴怕是不太好,换成兔尾巴是不是要合适些?”
“她成天争风吃醋吃独食,教训她一下不是应该的?”
“那这个给灵烨了,你用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我辛辛苦苦做了几个月的东西,她说没收就没收,想玩自己问她要,我一天不修炼了?尽琢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吴清婉伤还没疗完,不想被打岔,把背后的手移开,换了个正经话题:
“这次去婆娑洲,你多注意下二叔的情况,自从上次给你传了个消息,就再也没动静了,也不知现在安危如何。”
左凌泉知道清婉一直挂念家里人,收起了不正经的心思,微笑道:
“只要抓到幽萤异族的人,肯定想办法审问。不过幽萤异族地盘也大,北狩洲、奎炳洲两个大洲,仙家势力想来不比这边少,打听起来恐怕不容易。”
“不着急,修行道千年万年,只要人在,就必定能遇上。”
吴清婉见左凌泉眼神正经温柔,但腰下明显有反应,知道他受伤后憋了有些天了,想想无奈一叹,抬手解开了衣襟的布扣,露出白沙似的的镂空花间鲤,饱受衣襟压迫的胖头鱼也弹了出来。
咚咚~
波纹颤颤,虽然没有声音,但看起来确实有这种声音的感觉。
吴清婉把左凌泉的手拉起来,放在怀里暖着,继续认真扎针:
“摸摸就行了,别乱来,今晚你先陪着姜怡,等她玩完了尾巴,我和静煣再过去,不然她不好意思。你送姜怡那么大的机缘,她嘴说不说,心里肯定感动,私下里你说什么她绝对都答应……”
左凌泉手很温柔,只是怕清婉累,帮忙托着沉甸甸的重量:
“天机殿的机缘,说起来是老祖管着,我们只是代为拿着罢了,如果练不出名堂,还得还回去……”
“姜怡聪明着,这些年追不上你,背地里有多努力你看不到。她敢收下,又岂会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想方设法也会把担子扛起来……”
吴清婉说着说着,手上动作又是一顿,脸颊上出现了一抹晕红,坐直身体,把左凌泉的手从花间鲤下面抽开了。
左凌泉离开温柔乡,感觉手凉飕飕的,疑惑道:
“怎么啦?”
有反应了呗,还能怎么啦……
吴清婉眨了眨水润双眸,不太好意思说自己被摸得心湖不稳,就瞪了左凌泉一眼,埋头开始扎针。
左凌泉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惹婉婉不高兴了,只能规规矩矩望着,说些个哄清婉开心的甜言蜜语。
过了约莫两刻钟后,吴清婉把针扎完了,合上衣襟,低头在左凌泉唇上亲了口,等起身时,就变回了端庄温婉的长辈模样,收拾起金针药瓶:
“好了,出去吧。”
左凌泉站起身来,把袍子披在身上,看着清婉的背影,想想问道:
“婉婉,是不是我没给你找机缘,你不开心呀?”
吴清婉眼神有点无奈,反手取出了一枚碧青桃核:
“这东西都够我用一辈子,我怎么不开心?去忙你的吧,等有机会独处的时候,我再奖励你。”
左凌泉笑了下,凑上去在清婉脸上亲了口,才闪身出了门。
房间里安静下来。
“这小子……”
吴清婉抬手摸了摸脸颊,待左凌泉离去后,抬眼看向状台铜镜里的自己。
镜中佳人看不出年纪,只有温柔如水的熟美,模样很熟悉,但气质早已和栖凰谷里的那位吴师叔天差地别,只是个贤惠而又柔婉的小女人而已。
吴清婉眨了眨眼睛,不知不觉想起了收到花间鲤,在铜镜间穿上独自打量的那晚。
那时候镜子里的女人,背负着宗门重任,心怀宗门未来的担忧和对长生大道的期望,眼神很坚定,但难掩最心底的空虚和孤寂,把对生活的期望都深深压在心底。
如今脸上没了独当一面的坚毅,只像个温柔的小女人,但对美好的向往和眷恋,可以时时刻刻呈现在眼底。
恐怕是个女人,都会更喜欢现在的自己吧。
吴清婉笑了笑,心里也闪过了一个念头:
上官老祖独自照镜子的时候,会不会和当年的她产生同样的想法?
如果会的话,也希望上官老祖有朝一日,能和她一样,摸着容颜不改的脸颊,在妆台前独自臭美吧……
————
院子里。
左凌泉站在花木盆景后面,看着窗户里那个对着镜子微笑的熟美女子,虽然不明白那动人笑容的含义,却也跟着傻笑了下。
他自幼修行至今,为了修为拼尽了一切,为的不是床笫之间短暂的欢愉,而是身边人这发自心底的一个微笑。
这个笑容,比世上任何东西都要美好,让他愿意用性命去挽留哪怕一刻钟的时间。
当然,能天长地久最好,既然能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为什么不能让这个微笑永世长存呢……
“叽叽叽……”
左凌泉在笑容之下略显失神,又被熟悉的团子叫惊醒。
回头看去,后面外的江边,汤静煣把鱼竿架在胳膊下,手里捧着本杂书,从上面的图画来看,是今天在集市随手买的《威风堂堂女武神》,很认真,还不时“切~”一声,看表情应该是在心里和老祖唠嗑,仅看眼神,就知道在说:
“婆娘,这上面把你吹得比圣人都圣人,你不害臊呀?”
团子可怜巴巴蹲在跟前,用翅膀指着水面上正在浮浮沉沉的鱼漂,提醒读书读到废寝忘食的娘亲——别看了,晚饭上钩了,待会跑了……
左凌泉面带笑意,没去打扰静煣奚落老祖,望了两眼后,就来到了院子对面的屋檐下。
几人刚从街上回来没多久,出去逛一圈儿,自然买了不少东西,除开修行所需的丹药材料,还有很多土特产、纪念品。
耳房里,冷竹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大堆杂物,剑神画像、道家祖庭平安福、鬼谷峡出产的奇巧摆件儿等等。
因为在仙王陵大赚一笔,如今家业比较大了,还买了一个‘水中月’;冷竹正在测试,铜镜模样的水中月里,不知哪个宗门的名嘴,正在说着:
“……只见那剑妖左慈,单人一剑立于绝佳崖之前,剑意直冲斗牛,大有‘万夫如蚁、唯我真仙’之感……”
冷竹捧着脸颊傻笑,和听别人吹自己相公似的。
左凌泉其实很想给冷竹开个荤,但冷竹在他心里不是丫鬟,是乖巧暖心的小妹子,完完整整的女人,为了开荤而开荤,显然是对冷竹的怠慢,所以一直没动过歪念头。
这些事情,只能等忙完之后闲下来才能去认真琢磨。
左凌泉望了两眼后,进入了东厢房。
东厢房亮着灯火,长剑‘红娘子’摆在剑台上,桌上也放了几样物件,新买的裙子、书籍等等,姜怡却不在跟前。
左凌泉转眼看去,里屋之中,姜怡穿着一身轻薄的红色睡裙,薄纱质地,能透过布料,瞧见下面的鸳鸯肚兜和薄裤,虽然衣襟规模说不上夸张,但曲线比例完美,从头到脚瞧不见一点瑕疵,用‘蜂腰圆臀美人肩,红纱帐里斩天仙’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此时姜怡独自坐在状凳上,看模样是刚认真点好胭脂,双唇艳红如火,让人一瞧就移不开眼珠,不过灵气逼人的双眸,却有点出神,手里拿着个黑色护臂,正在认真打量。
面前的妆台上,还放着一圈儿红绳、崭新的红色狐尾、狐狸耳朵……
我去……
左凌泉瞧见这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刚才被温馨冲淡的少年气,又起来了!
他用手轻柔关上房门,来到里屋的门前,本来不想惊扰姜怡。
但这么大个人从门口走进来,姜怡怎么可能不发现。
姜怡余光发现有人进来,就连忙把护腕藏在了背后,看模样是怕灵烨回来,把相公送给她的东西借去把玩,然后有去无回。
不过发现是左凌泉后,姜怡微微一愣,继而脸色涨红,把妆台上的‘刑具’一把抓起来,也藏在了背后:
“你……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左凌泉什么都看见了,眼神尽量做出正儿八经的样子,来到跟前左右打量:
“我进媳妇屋里敲什么门?背后藏着什么东西?让相公看看。”
姜怡脸色涨红,故作镇定站起身,倒退着走向放在枕头上的玲珑阁,想把手上的刑具藏起来:
“没什么,你是驸马,见公主自然得敲门,出去重新进来一次,不然……诶?”
以姜怡的道行,哪里是左凌泉的对手,还没走到床铺跟前,就被左凌泉伸手把尾巴抢了过去。
左凌泉打量了下红色狐尾,光从精良至极的做工,就能看出清婉‘侄女身上衣,临行密密缝’的关怀体贴。
姜怡瞧着左凌泉玩味的眼神儿,心中一慌,本来还有点勇气,真到了紧要关头,却想临阵脱逃了,低头就准备往外走,找小姨护驾。
可走出几步,姜怡又发现自己穿的是睡裙和没穿区别不大,出去若是被桃花尊主和秋桃撞见,以后就没脸见人了,于是改成把左凌泉往出推。
左凌泉怎么可能被姜怡推动,抬手把姜怡搂着,在床边坐了下来,尾巴丢去一边:
“好啦好啦,公主殿下出尔反尔不乐意,我又岂会强迫公主……”
“谁出尔反尔?”
姜怡微微瞪眼,不过马上又觉得不对,气势又弱了下去:
“我……我只是在说你进屋不敲门,又没说不那什么……灵烨狐媚子都做得出来的事儿,我又不害怕。”
左凌泉在枕头上躺了下来,拍了拍身边:
“别逞强,不然事后不体谅女儿家的感受,又得被你挠好几天。”
姜怡犹豫了下,做出过来人的模样,在枕头旁边躺下来,双手放在腰间:
“和你第一次都不怕,这算个什么,还能比那时候疼不成……对了,这套仙王铠,你是专门给我找的?”
左凌泉看向姜怡手里的护腕,笑道:
“也不算专门,碰巧遇上了。在老祖手里,我想要但不好开口,还是秋桃提了一句,我顺势说了下,老祖就答应了。”
“那什么屈家家主,是你打趴下的,这东西不就是你的。”
姜怡摸了下黑色护腕,放在了枕头旁边:
“我刚才仔细看了下,里面的功法武技有点深奥,分为‘机月同梁’四重天,屈家家主最多练到了一重天,要是能练到第二重第三重,你估计打不过……”
左凌泉摊开胳膊,让姜怡靠在胳膊上:
“屈家家主不知道,但公主要是练到第二三重,把我打趴下想来轻而易举。”
姜怡瞄了左凌泉一眼,见他完全是哄小媳妇的模样,轻哼道:
“你不信是吧?等我把这么功法练成之时,就是我当家做主之日。到时候你说什么都不顶用了,我首先就把灵烨狐媚子揍一顿,然后天天当着她的面,和你那什么,让她在窗外听着……”
说到这里,姜怡又有点没自信,补充了一句:
“她天资好得很,我要是没超过她,你……你可不能什么都依着她,不然我就和小姨回娘家……”
左凌泉笑了下,把姜怡抱紧了些:
“好,看你们谁修行快,要是以后都超过我,我就能安心吃软饭了。”
姜怡略微沉默,轻哼道:
“当年见面的时候,你不能修行,我选你当驸马,就是想养你一辈子,让你安安心心吃本公主的软饭……谁想得你本事这么大,自讨苦吃了……”
“怎么能叫自讨苦吃,这叫有眼光,惊露台就在山对面,里面那么多仙子,都没发现我这么个金龟婿,就公主殿下一眼相中了,这不是目光如炬是什么?”
姜怡眨了眨眼睛,觉得这说法可以,笑了下,把脸颊靠在了肩头:
“知道就好,反正我第一个遇上你……”
“我去京城,第一个遇上的是静煣。”
“额……第一个喜欢上……是小姨哈?”
“……”
左凌泉眼神动了动,感觉好像陷入了送命题之中,没敢再说话。
姜怡抿了抿嘴,在左凌泉胸口轻拍了下:
“反正她们那时候都名不正言不顺,我是正儿八经的第一个,年纪最小位置最大……”
“年纪最小是秋……冷竹吧?”
“冷竹是我的人,代表的不就是我……”
姜怡往窗户看了眼,想想小声道:
“要不要把冷竹叫进来?她私下里挺急的,我要是再不尽下当小姐的职责,她恐怕就要造反了……”
“等以后闲下来再说吧,在这里太没诚意了。”
左凌泉闲聊两句,发现有些心不在焉,心思都在姜怡身上,于是搂着姜怡的肩膀,把她抱着趴在了自己身上:
“要不边修炼边说?”
姜怡没啥意见,拿起旁边的红绳:
“这东西怎么用的?我问小姨,小姨不告诉我。”
“绑人用的,以后再说,来把狐狸耳朵戴上让我瞧瞧。”
“哼……”
姜怡对这个倒是没犹豫,把红色狐狸耳朵戴在了发髻间,看起来更像是美艳动人的小狐狸了。
“如何?”
“漂亮,尾巴呢,我帮你戴上……”
“诶,先别急,说说话嘛……狐狸怎么叫的来着?”
“狐狸怎么叫?嗯……啊,啊……”
“你正经一点,那是骚狐狸。”
“狐狸真这么叫,以前青合郡跑过来两只,我小时候见过,叫得和公主翻白眼的时候……嘶——疼疼……”
……
第三章 现在的年轻人……
银月当空,时间过了子时。
上官灵烨在绝剑崖上四处参观,顺便替师尊向老剑神问了声好后,踏上了下山的石道。
谢秋桃曾经来过绝剑仙宗,但都是站在剑江沿岸踮起脚尖看,真正和久仰大名的山巅剑修同游绝剑崖,感觉自然不一样,此时走在前面,兴致勃勃说着:
“沐大剑仙看起来还挺斯文的,我以前还以为是那种很冷酷的高人呢……赵夫人好漂亮呀,要是左公子见了……嘻~”
桃花尊主走在后面,本身也是健谈的性子,时而搭腔;不过灵烨在跟前,桃花尊主有点心事,言语没有往日那般自然随和。
上官灵烨双手叠在腰间,姿态冷艳,言语不多;待走到绝剑崖的山脚,目送的绝剑崖长辈消失在山崖上后,她才望向身边的桃花尊主:
“崔前辈,绝剑崖的事情忙完,左凌泉要去西北历练,您是回玉瑶洲操持九宗事务,还是跟着左凌泉继续周游四方?”
桃花尊主在九宗从来不管公事,哪有事物需要她回去操持,不过继续跟着左凌泉,也不对——护道人就该站在暗处运筹帷幄,哪有明着跟在身边的。
桃花尊主思索了下,回应道:“玉堂最近操心西北的情况,让你过去实地看看,你第一次出远门,光靠聪慧不一定能看出全部细枝末节,我顺道也过去看看吧,嗯……不和左凌泉走一起。”
上官灵烨心知肚明,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
谢秋桃回过头来:“听说仇师姐也在那边,灵烨姐姐和她认识,过去了怕是得见上一面。”
桃花尊主笑道:“那是自然,当年灵烨和仇妞妞在九宗打得不可开交,什么都要争抢一下。分别几十年,如今都是大姑娘了,再次相逢,聊起曾经的事情,恐怕很有意思。”
上官灵烨纠正了一句:
“当年是她咬着我不放,我可从未把她当过对手,就像师尊从来没有……没有把任何人当对手一样。”
灵烨这句话,看意思本来想说“就像师尊从来没把桃花尊主当对手”,虽然改了口,但桃花尊主和上官玉堂斗了半辈子,岂能不明白。
桃花尊主和左凌泉搞得不清不楚,都不敢以长辈身份训灵烨训一句,心里面不仅有些无奈。
桃花尊主不清楚灵烨知不知道她和左凌泉的事儿,又不能当面问“灵烨,你知道左凌泉亲过我不?”,此时还真没啥办法,想想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三人相伴而行,谈笑之间,沿着江岸回到了小宅子。
谢秋桃遥遥望去,宅子后门外,冷竹可怜巴巴地坐在江岸上,手里拿着鱼竿,小腿晃晃荡荡,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发呆;团子则可怜巴巴的蹲在冷竹肩膀上,歪头望着冷竹根本蹲不住的胸脯发呆。
谢秋桃同行这么久,脑子又不笨,瞧见这场景,就知道左凌泉在屋里伺候三个媳妇,脚步放慢了些,眼神稍显怪异:
“宅子就三间屋子,我们七个姑娘,怕是住不下,要不我去街上逛逛吧。”
上官灵烨很想进屋加入战场,不过把身边两人晾在外面也不合适,稍显犹豫。
桃花尊主很是善解人意,微笑道:
“你们好久没见了,左凌泉身上有伤,多去陪陪他。我和秋桃去集市,把在荒骨滩挖来的些许杂物卖了,明天就出发吧。”
上官灵烨自然不会拒绝,脸色微微一红,觉得莹莹妹子很会做人,以后可以少折腾一下。
谢秋桃见冷竹孤零零,跑过去把冷竹和团子也叫上了……
———
玉瑶洲,桃花洞天。
遮天蔽日的树冠下,金裙女子躺在藤榻上,双眸紧闭,无声无息,陷入了深眠。
敦实丫头在旁边护道,百无聊赖,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看着树冠上的桃子发呆。
以前经常这样,一睡就是一整夜,小母龙都习惯了,也不敢贸然叫醒脾气大的堂堂,只能独自躺着,回想曾经和堂堂一起征战南边的光辉岁月。
但今天有些不一样,小母龙刚无聊没多久,就发现树冠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堂堂?堂堂?”
小母龙一头翻起来,转眼望向旁边的上官老祖。
桃花树下的阵法开始流转,平躺在藤榻上的女子,周身气息在呼唤下出现了变化,脸色也肉眼可见地多了一抹潮红。
??
小母龙还没来得及好奇,被唤醒的上官老祖,脸色就猛地一白,显然被吓得不轻,不过马上又转为怒火中烧,睁开双眸望向树冠:
“你有病啊?!”
说完连忙闭眼,竟然显出了三分惊慌失措的意味。
小母龙还是头一次瞧见上官老祖露出这种如避蛇蝎的模样,刚想说话,就被上官老祖一袖子拍到了小天地的边缘。
树冠之上,传来桃花尊主安慰的言语:
“别激动,我注意着,静煣现在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
上官老祖猛然被唤醒,察觉到难以描述的神魂冲击,差点被吓死。
好在略微感知,汤静煣应该在养精蓄锐,并没有被左凌泉那什么,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但汤静煣明显刚下擂台,说不定还帮忙按着灵烨让左凌泉乱来,正春心荡漾着,滋味可半点不好受。
上官老祖心里急忙警告了汤静煣一句,让她老实点别乱来,抬眼望向树冠,怒目含春:
“这时候惊动本尊,你要死了不成?”
火气确实挺大。
桃花尊主肯定是故意的,本来还想在静煣被修的时候,把上官老祖叫醒;不过那样一来,以上官老祖的脾气,绝对把她扒光摁着让左凌泉破瓜,再三考虑还是没敢过线,只是稍微折腾了一下。
这些东西,桃花尊主自然不敢明说,和颜悦色道:
“唉,别发火,找你有事。”
上官老祖慢慢压下神魂冲击,怒目道:
“说。”
“玉堂,你是不是把左凌泉轻薄我的事情,告诉灵烨了?”
?!
上官老祖一愣,眼神冷了下来:
“就这事儿?”
“这是大事儿好吧?我感觉灵烨怪怪的,好像不把我当长辈了……”
“你好意思把自己当长辈?”
“我好不好意思,名义上也是灵烨长辈。我不清楚她知不知道左凌泉色胆包天的事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你就不能明天再问?”
“醒都醒了,你赶快说,不然待会静煣又翻身上马,你可就不纯洁了……”
“……”
上官老祖是离得远没办法,不然非把这老妖婆按着往死地揍一顿。她沉声回应:
“没直说,不过以灵烨的心思,必然猜得出来,你不用装了,直接进叫姐吧。”
“我叫什么姐?我现在和左凌泉又没什么,是他色胆包天乱来……”
上官老祖懒得听这废话:“你说完没有?”
“说完了,你睡吧。唉~徒弟和男人亲热,你这当师父的在旁边感同身受,说起来比我难堪多了,我至少和左凌泉没啥关系,这么一想呀,心里都舒服了一大截……”
声音渐小,直到没了声息。
上官老祖深深吸了口气,扫开了乱七八糟的杂念,想闭上眼睛,重新封闭六识。
但老妖婆刚走,另一个烦人的闺蜜,又在心底传来的声音:
“婆娘,你今天咋醒这么早?有大事儿吗?”
上官老祖尽量心平气和:
“没事,你继续忙。”
“我不忙,刚忙完……那什么,你要不要过来看看热闹?特别有意思。”
??
上官老祖张了张嘴,都不知道怎么说汤静煣——左凌泉和女人亲热,她一个长辈跑去看什么热闹?脑壳有水?
静煣能感觉到上官老祖心底的无语,解释道:
“不是看修炼。我穿着衣裳,小左也穿着,坐在一起看灵烨跳舞呢,可有意思了。”
灵烨跳舞……
上官老祖心烦意乱地,不太想说话,不过沉默片刻,还是坐起身来,双眸显出金色流光。
眼前景物光影变幻,神魂随着一线之连,转眼来到了剑江沿岸的那栋小宅子里。
视野再次恢复,映入眼帘的是暖黄的灯火,鼻尖还回荡着腻人的幽香。
上官老祖怕汤静煣使坏,第一时间先看向自己身体——穿着白色薄裤和小衣,虽然布料轻薄能隐隐瞧见衣襟下绣有团子的肚兜,但好在什么都遮住了,没有露肉,能接受。
上官老祖暗暗松了口气,注意力移向周边。她此时正坐在睡房的床榻上,靠在架子床的角落,抱着膝盖。
左凌泉在另一边的床头,赤着上半身靠着,穿着裤子,身上除开消散大半的剑痕,还有些许挠出来的红痕,面带笑意望着屋子中间,脸色稍显虚浮,估计是伤没好又连战四个强横女修造成的。
吴清婉坐在左凌泉身边,手里拿着金针帮忙治伤,但穿着很不正经——上半身仅穿着镂空质地的白色花间鲤,被布料下的倒扣海碗撑得鼓囊囊,好似揣着两个西瓜,绣的鲤鱼都撑胖了。
腰下则是白色丝质吊带袜,因为盖着薄被,看不到具体穿着。
但通过薄被侧面露出的浑圆臀线和粉白来看,应该是空裆的,除了吊带袜没穿其他东西。
姜怡坐在床铺中间,身上裹着被子,严严实实看不到什么,不过披散的墨黑长发之上,戴着两只红色狐狸耳朵,屈腿侧坐的姿势,看起来和真小狐狸精似的。
姜怡就在身前不远处,只能看到背影。上官老祖扫了眼狐狸耳朵后,就把目光放在了屋子中央。
烛火暖黄,屋子上方的房梁上,垂下了两条红色丝带,看起来和上吊的红绫一般……
??
上官老祖莫名其妙,还以为宝贝徒弟灵烨,在给几人表演‘一哭二闹三上吊’,但仔细看去,挂在红丝带上的灵烨,姿势比较……比较不好描述。
约莫就是修长腿儿缠着丝带,倒挂在丝带上,摆出了个很撩人的姿势,悬空转着圈儿,转着转着四肢展开,换成其他姿势。
这东西严格来说算是舞蹈,但肯定上不得台面。
上官老祖见多识广,知道在水中月里卖艺的些许女修,会跳这种专门撩拨男修士情欲的舞蹈,以前九宗开会,还有人说伤风败俗,提议禁止来着,后来作罢,没想到灵烨也会跳这个。
上官老祖眨了眨眼睛,略微观摩片刻,觉得灵烨跳得确实可以。
上官老祖自幼性格就好强独立,目标坚定至极,可以说为了守护‘心中之道’舍弃了一切;在她的影响下,灵烨自幼也是如此,除了修行相关的事情,其他都不重视,可以说是个毫无感情的修行傀儡。
把徒弟带成这样,上官老祖是很自责的,所以才把灵烨贬去凡世,让她去学做人、去理解人活一世的意义、去找属于自己的心中之道。
瞧见灵烨跳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舞蹈,上官老祖自然不生气,因为现在的灵烨,看起来更像个活生生的女人了,比曾经那个故作深沉,却脚不沾地远离凡世的小女娃成熟太多。
不过,灵烨这衣裳穿的,真是……唉……
上官老祖抿了抿嘴,有点看不下去。
灵烨在半空翻转腾挪,自然不能穿裙子,身上只是成套的黑色丝袜和镂空小衣,说衣裳吧,大白团儿和腰臀若隐若现,看起来什么都挡不住;说没穿吧,关键地方又被布料上的花纹遮挡,也看不到什么,反正就是骚。
“铛铛铛~~~”
屋子里还响着伴奏的琴曲,曲调从水中月里传出。
上官老祖观摩片刻,实在受不了徒弟妖娆多姿的模样,怕把灵烨吓到,没有出声,准备默默离去。
但正想走的时候,发现脚边痒痒的,似乎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上官老祖低头一看,却见洁白的脚丫跟前,有条红色尾巴,尾巴从薄被下面探出来,搭在了她的脚背上。
?
上官老祖眨了眨眼睛,望了眼姜怡头顶的狐狸耳朵,又望向下方的尾巴,没搞懂具体细节,就顺手拿起尾巴打量了下。
结果尾巴拿起来,有点阻力,似乎长在姜怡身上……
“呀~!……”
一声羞恼难言的惊呼!
所有人转过头来,望向姜怡。
姜怡裹着被褥,正全神贯注看灵烨狐媚子跳舞,忽然感觉有人使坏,浑身都哆嗦了下,差点跳起来。
她本以为左凌泉在捣乱,恼火转头,却发现左凌泉也茫然望向她,于是回头看向了背后:
“静煣,你……”
背后的静煣,抱着膝盖坐在角落,手里拿着尾巴,抬眼望着她,表情不似往日的活泼热情,带着一股‘看透世间百态、却看不透你在做啥’的高人气息……
?!
姜怡羞恼的神色一僵,不大确定背后的女子是谁,不敢说话了。
左凌泉余光一扫,也发现了不对劲,表情微呆——我嘞个去……
上官老祖终究是见过大世面的山巅仙君,茫然只持续了转瞬,就通过蛛丝马迹,猜透了尾巴的真谛。
!!
上官老祖眸子瞪大了些,脸颊肉眼可见的一红,然后就迅速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跑回了桃花洞天。
上官灵烨在红丝带上转圈儿,听见声响,挂在半空脑袋后仰,倒着往床榻看去,并没有发现静煣一闪即逝的异样,疑惑开口:
“姜怡,你叫唤个什么?”
汤静煣已经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心里差点笑死,但是不敢点破,悻悻然把手里的尾巴放下来,给落荒而逃的好婆娘打掩护:
“没啥,你继续跳,我就不小心碰了下。”
姜怡不太确定方才是老祖还是静煣,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若是被老祖发现,她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见静煣这么说,姜怡不信也得强迫自己相信,回过头来,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了。
清婉认真扎针,并未注意太多,只以为静煣使坏,开口道:
“静煣,别捣乱,灵烨好不容易琢磨出个讨好男人的法子,让她好好显摆一下。”
灵烨收回目光,继续在空中转圈儿:
“哼~总比你们什么都不会强……”
左凌泉靠在床头,表情十分复杂。
他看出刚才老祖过来了,还发现了姜怡身上装饰品的异样,他脸上说实话也火辣辣的,但发现老祖落荒而逃,又很想笑。
怕被老祖察觉,左凌泉自然不敢笑出声,憋了良久,轻咳两声,只当做没发现老祖过来过……
————
氵……
第四章 落井下石
打开房门,柳絮般的雪沫映入眼帘,才让人惊觉入了初冬。
左凌泉站在屋檐下伸了个懒腰,扑面而来的凉气让人精神抖擞,也驱散了身体连夜苦战后的些许倦意。
许久未见,一夜时间,左凌泉手口并用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法让四个食髓知味的媳妇尽兴。
好在前往小酆都的路上彼此同行,后面两个月可以慢慢轮他,媳妇们也不着急,昨晚给他过了个早年后,就暂且放过了还带伤的相公大人。
不管到了婆娑洲会如何,过去了路上,必然是一场可能变成药渣的恶战。
左凌泉修为是高,但媳妇道行也不低,想想还有点小压力。
不过男人嘛,再苦再累也是应该的,哪怕被媳妇骑在脸上欺负,也得自己受着,哪有叫委屈的道理……
左凌泉轻轻吸了口气,扫开了脑子里杂念,走下了台阶。
按照计划,今天就要启程,灵烨天一亮就和姜怡一道,出门采购修行所需的各种消耗品去了;清婉和静煣则去仙家布庄闲逛,挑选布料给他做几件新袍子。
说起来,静煣昨天还有点不开心,吃醋了。原因也简单,清婉、灵烨、姜怡,都玩的比较花,独独静煣被特别对待,只能在旁边看着姐妹羞愤难言的被欺负。
静煣倒不是想玩的那么花,而是‘患不均’,凭啥其他人都能演勾搭俊书生的狐狸精,她就只能演被土匪抢回寨子抱着白玉老虎舔的小家碧玉?
左凌泉对于静煣‘一视同仁’的要求,自然受宠若惊,但老祖那边确实不好处理。
行周公大礼,还能和老祖名正言顺地解释,玩尾巴他怎么和老祖开口?昨天老祖过来,发现了夫妻之间的小情趣,他脸上都挂不住,要是在静煣身上乱来,老祖过来发现自己带着尾巴蹦跶,非得当场把他弄死。
所以这事儿只能以后再说了,至于多以后,左凌泉不太敢去想。
胡思乱想间,左凌泉沿着江岸行走,尚未走出多远,就瞧见秋桃和冷竹迎面而来,怀里抱着一大堆盒子,都是零食。
团子走在两人裙摆之间,‘叽叽叽~’哼着小曲儿,看模样和带着丫鬟遛街的地主家傻儿子似的。
“左公子,你起这么早呀?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中午呢。”
“我睡什么觉,早上空气好,出来走走罢了。”
“哦。对了,冷竹给你买了盒‘龙阳丹’,我也不知道干啥用的,反正药铺掌柜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
左凌泉一阵无语。
谢秋桃偷笑了声,连忙抱着一堆零食跑掉了,团子自然小跑着跟了上去。
冷竹有点不好意思,也想埋头跑,却被左凌泉拦住了:
“冷竹,我看起来像是需要吃药的人?”
冷竹又没经历过,哪里知道左凌泉‘剑法’的刚猛迅捷,她小声解释:
“公子别误会,我没说你腰不行,就是买丹药的时候,看这东西放在醒目位置,介绍写得也厉害,就随手买了盒,反正吃了没坏处……”
左凌泉面带笑意,在冷竹腰后轻拍了下:
“好啦,看在你懂事儿的份上,不说你了,回去吧。”
冷竹被公子占便宜,脸色发红,咬了咬下唇没说什么,低头往回走;不过走出几步,又单手抱着一堆东西,把里面的一个小木盒取出来,塞到左凌泉手里,然后快步跑掉了。
左凌泉掂了掂手上做工精美的丹盒,眼神有些无奈,虽然不需要,但冷竹送的贴心小礼物,他还是收进了玲珑阁。
目送两个小姑娘和团子离开后,左凌泉沿着江岸继续前行,很快来到了宅院附近的一处阁楼外。
阁楼所在之处,本是一块空地,桃花尊主昨天逛完街,就把悬空阁楼召出来,放在了这里,稍加遮掩就和周围环境融为了一体。
江边凭空冒出一栋三层高楼,自然会引起附近修士的注意,不过这玩意一看就是山巅修士的手笔,发现了常人也不敢过问,附近的修士甚至自觉远离了些,致使阁楼附近非常清静。
左凌泉进入阁楼,大厅里依旧摆满了石像、老砖、书架,都是从荒骨滩挖来,尚未来得及出手的老物件,被秋桃收拾得很整齐,但数量过多,堆在一起难免显得有点拥挤。
左凌泉先到偏厅的九洲舆图上看了一眼,确定路上的距离和所经之地后,才顺着楼梯来到了三层的炼气室,敲了敲门。
咚咚——
房门自行打开。
左凌泉抬眼看去,桃花尊主坐在房间外的露台上,面前是琴台,放着琴和酒葫芦,侧面悬浮着一方水幕,水幕里人影众多,能听见些许嘈杂声响。
左凌泉本以为桃花尊主在开会,轻手轻脚来到跟前,却见水幕里的场景,是桃花遍地四季不谢的桃花潭,数千弟子围在宗门广场上,花烛夫人、风信子等宗门嫡传坐在上方,其他弟子轮番上场比拼。
水幕的视角,应该在宗门正殿之内,不出意外的话是从桃花潭老祖雕像上传来了,能俯视整个广场,观察每个徒子徒孙的一举一动。
左凌泉往日都和桃花尊主独处,桃花尊主性格又比较皮,对她一宗老祖的身份概念不深,此时瞧见万人齐聚的宗门广场,才惊觉身边的风韵美人,在其他人心中是何等地尊贵、不容亵渎。
“莹莹姐,这是……”
“年末,宗门弟子大考。”
桃花尊主的坐姿,并不像个正经老祖——屈腿侧坐,手儿撑着脸颊,斜靠在琴台上,姿态懒散;衣着也不怎么正式,里面红色抹胸裙,或者说清凉版‘诃子裙’,外罩绛紫色的家居纱衣,宽松舒适,很显身段儿,但不适合外出穿,因为很方便清凉,这种裙子多是女子在后宅的穿着。
左凌泉站在背后,本来看着水幕,但余光下瞄,就发现侧靠在琴台上的桃花尊主,脖颈下一片白皙,侧靠的姿势,使得绣有花瓣的抹胸裙,出现了些许缝隙,从头顶低头看去,能瞧见很饱满的白团儿轮廓,以及中间那深不见底的沟壑……
左凌泉知道‘君子不欺暗室’的道理,但他真是不小心瞧见,然后就愣了下,下意识仔细瞄了瞄……
好大!
桃花尊主认真看着徒子徒孙卖力切磋,忽然感觉到胸口被神识肆意窥探,眼神儿就沉了下来,抬头望向上方,正好和左凌泉四目相对:
“好看吗?”
左凌泉表情一僵,迅速把眼神移到了窗外:
“这雪真大,咳——真白……”
桃花尊主连左凌泉看了多久、眼神变化都了如指掌,岂会被这欲盖拟彰的反应蒙过去。
因为有些烦心事儿,她也懒得戳左凌泉,目光落回了水幕,继续审视徒子徒孙的成长情况。
左凌泉见莹莹姐不生气,轻轻笑了下,在桃花尊主身侧坐了下来,询问道:
“桃花潭那边在比武吗?”
“差不多,你感觉如何?”
“嗯……”
左凌泉仔细查看水幕里的战况,在宗门广场上斗法的一男一女,不认识是谁,应该是较为年轻的弟子。
桃花潭不是武修宗门,但战力是保障自身生存的基础,五行术法是必修课。
左凌泉在修行道走到现在,眼力早已今非昔比,可以看出两名弟子天赋尚可,但反应、对阵策略、术法熟练度都一般,放在九宗还能说好苗子,放在整个九洲,根本算不上人物,如果没有大机缘或者一场大变故夯实心性,很难走到山巅。
左凌泉面对桃花尊主的徒子徒孙,本想夸两句哄她开心,但修行是大事儿,昧着良心瞎吹没有任何好处,想想还是认真道:
“这两名弟子,底子看起来不怎么扎实,还得好好打磨下。”
桃花尊主也是这般看法,幽幽叹了一声:
“这已经是新一辈儿最好的几个苗子了,连你的眼都入不了,就更不用说我这当老祖的。三元老霸道得很,有了好苗子都是他们先挑,就比如铁簇府,上官灵烨、上官霸血,还有南宫家的两个小辈,都是板上钉钉的仙尊;我桃花潭就只能挑剩下的,唯一一个成器的风信子,和你比起来也是云泥之别。长此以往下去,桃花潭肯定就没落了。”
左凌泉算是散修,不清楚仙家宗门的运营路线,但知道青黄不接是仙家宗门最害怕的大事。他想了想道:
“收徒弟也看缘分,这东西强求不得,而且桃花潭善医道,战力本就是弱项,这两个弟子,说不定其他方面厉害,但斗法的时候展现不出来……”
桃花尊主拿起琴台上的酒葫芦抿了口,见左凌泉干望着,又取出了一个琉璃盏,给左凌泉倒了一杯酒:
“谁说我桃花潭不善战力?你可知道桃花潭的前身是谁?”
左凌泉大略了解桃花尊主的过往,回应道:
“向阳城?”
桃花尊主微微点头,把酒杯递给左凌泉,眼中显出三分傲意:
“窃丹之战前,向阳城可是南方霸主,陈朝礼、上官婆娘这些人,都得在我师尊门前拜山头才能立足,梅山碑林就是证据。能称霸一洲的仙家,岂会不善战力?”
左凌泉接过酒杯:“是吗?”
桃花尊主在私下里,对自己的师尊并没有什么忌讳:
“骗你作甚?我师尊可是‘青龙神使’,山巅最强术士,只要我师尊在,世上就没人当得起‘法神’二字。只可惜,我师尊不想我学打打杀杀,说‘能屠戮千万生灵的人,随处可见;能让千万生灵吃上一口饱饭的人,古今难有一人’,打发我去种地学医术了。要是肯教我真本事,‘九盟至尊’的诨号,哪里能落到上官玉堂脑袋上。”
左凌泉不太好评价这话,主要是他觉得,梅近水就算倾囊相授,桃花尊主在战力上,也很难压住上官老祖。他想了想道:
“我觉得梅仙尊这话没错,在修士眼里,道行高战力强自然地位高,因为修士不用吃饭;但在我眼里则不然,莹莹姐的桃花潭,让大丹朝这种小地方都举国上下无饥荒,贡献比其他尊主高太多,只是底层百姓没法在山上发声罢了。如果九宗百姓可以选九宗老大,上官老祖估计都争不过莹莹姐。”
桃花尊主对这话十分满意,拿起酒葫芦和左凌泉碰了一下: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也只能想想。我解决的只是吃饭问题,上官玉堂是让九宗凡夫俗子可以活得像个人,真论起贡献,没人争得过她。”
左凌泉点头一笑,觉得莹莹姐虽然喜欢计较小事儿,但在大是大非上很明事理。
桃花尊主喝了两口酒,觉得扯远了,又拉回正题道:
“修行中人,都注重个人长久,有点过人天资的,都不会学我这些本事,贡献再大,后继无人也是事实。你又不肯拜我为师,要是你能拜师的话,我哪里需要操心这些。”
左凌泉都不肯拜丈母娘为师,哪里会拜莹莹小心肝为师,他想了想:
“嗯……我看落剑山这些宗门,后继无人,都是用美人计,找好苗子结亲……”
美人计?
桃花尊主哪里能不明白左凌泉的意思,微微眯眼:
“你还惦记上本尊的家业来了?想对本尊图谋不轨,从而上位接手桃花潭?”
左凌泉连忙摇头——他哪里会打桃花潭家业的主意,他单纯只是想对桃花尊主图谋不轨而已。
“怎么可能,我只是提个意见罢了……”
桃花尊主淡淡哼了一声:“你想都别想这事儿。你是灵烨的夫婿,本尊就算失心疯,真和你那什么,也不能公开此事。”
这句话有点松口的迹象,左凌泉琢磨了下,又得寸进尺道:
“我不能扛大梁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嗯……不就是好苗子嘛,外面找不到,可以和荒山尊主一样,生一个出息的……”
生一个?
桃花尊主眨了眨眼睛,起初还没明白意思,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桃花尊主脸色一沉,摸出了一根金针,作势欲戳:
“你想让本尊和谁生一个?”
“我只是出主意,没其他意思。莹莹姐想和谁生和谁生,真要和我生,我也没办法不是……额——”
桃花尊主觉得这小子给点阳光就灿烂,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她反手把左凌泉按在琴台上:
“臭小子,你真不怕死是吧?”
左凌泉都被戳习惯了,也不是很怕,瞧着桃花尊主美人薄怒的娇俏模样,心思微动,望向了她的背后,做出意外之色:
“上官前辈?”
桃花尊主一愣,她没感觉背后有人,不过上官婆娘过来,她确实感觉不到,连忙坐好,转头看向背后——后面就是炼气室,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桃花尊主一愣,正在仔细观察屋里是否有异样,就察觉脸侧有东西靠过来……
啵~
带着酒气的双唇,在细腻脸颊上一触即收。
桃花尊主香肩微抖了下,回过头来:
“你……”
左凌泉已经正儿八经坐好,把胳膊放在琴台上,一副壮士断腕的架势:
“莹莹姐,你扎吧。”
?!
桃花尊主都愣了——这什么意思?觉得我拿你没办法是吧?
说起来还真没啥办法,她又不能真打,面对完全不听话的左凌泉,除开用针扎几下又能作甚?
桃花尊主胸脯肉眼可见地起伏了几下,想想不再搭理这不要脸的臭男人,看向了水幕。
左凌泉等了片刻,见莹莹姐不收拾他,轻笑了下,继续陪着一起看徒子徒孙大考。
桃花尊主有点心烦意乱,哪里看得进去,稍微沉默片刻,又开口道:
“左凌泉,灵烨是不是知道你对本尊图谋不轨的事儿?”
“……”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意思不言自明。
桃花尊主只觉得头大,叹了口气,不知该作何言语。
“莹莹姐,咱们都已经这样了,要不……”
“我们怎么样了?”
“额……我亲过你,还摸过……”
“那是你自作主张,本尊答应过?哪次不是你厚着脸皮凑上来的?”
左凌泉张了张嘴,没明说,但意思明显是‘莹莹姐,你是九宗尊主,我幽篁小辈,你真想躲我能亲得上?’
桃花尊主心乱如麻,其实也弄不清自己的心思,就想当鸵鸟。她岔开话题道:
“你反正发过誓,对我如何,就得对上官婆娘如何。等你说到做到,本尊再考虑这些事情。”
左凌泉一愣,望向桃花尊主,意外道:
“考虑什么事情?”
??
桃花尊主一时语塞。
还能考虑什么?
当道侣,生娃娃呗……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心念,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桃花尊主不敢再多聊了,抬手指向门口:
“我有正事儿,你出去吧,别烦我。”
左凌泉见此,也不点破,站起身来,看了看不搭理他的桃花尊主,又俯身凑了过去。
桃花尊主有点生无可恋的意思,只当没发现,希望左凌泉得逞后赶快消失。
但……
桃花尊主等了稍许,发现身边的男子凑到跟前后,又站起了身,并没有亲她。
她望向左凌泉,莫名其妙。
左凌泉从琴台上拿起酒杯,正儿八经道:
“莹莹姐别误会,我没想亲你,杯中酒要喝完。”
“……”
桃花尊主深吸了口气,算是彻底被惹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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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仇悠悠
小雪纷飞,不知不觉到了中午。
汤静煣和吴清婉,怀里抱着几匹布料,相伴走进宅子的后门,嘴里聊着婚后女人的私密话题:
“……灵烨歪主意倒是多,也不知什么时候私底下偷学了那个‘飞天舞’,昨晚把凌泉眼睛都看直了……本来还让她戴狗尾巴的,让她躲过去了。”
“清婉,你歪主意好像也不少。我就挺好奇,你平时端庄又贤惠,到了屋里怎么就和变了个人似的,我看的那本《春潮二十八式》,姿势都没你会得多……”
“……”
吴清婉抿了抿嘴,秋水双眸中还是有些羞涩,用手在静煣腰间掐了下:
“这不能怪我,是凌泉不正经。灵烨姜怡都凶他,我不凶他,他就欺软怕硬,每次有了歪主意,都先往我身上招呼,你以为我想呀?”
汤静煣本想说“我看你玩得挺高兴,灵烨有时候都抢不过你’,但没在床榻上是时候,清婉确实脸皮薄,说了肯定让清婉脸上挂不住,想想还是笑而不语。
院子里面人挺多,待会就要出发,冷竹在收拾姜怡随身物件。
姜怡则换上了一身英姿飒爽的黑色武服,还扎起了马尾,拉着上官灵烨往出走,说着:
“我可是武修,我就不信打不过你……”
上官灵烨依旧妆容精致气质华贵,眸子里带着三分不屑。
吴清婉走进院里,瞧见两人一副约架的模样,怕姜怡吃亏,询问道:
“姜怡,你们准备去哪儿?”
“去演武厅,她说不用术法,让我一只手两只脚外加四个手指头,我都打不过她,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有这么大本事。。”
姜怡前天拿到仙王铠,就迫不及待地想开始修炼,昨天晚上被塞尾巴打岔了,今天不想再耽搁。
习武需要陪练,姜怡本来是想拉左凌泉来当沙袋,结果灵烨跑来嘲讽,那她自然是想穿上仙王铠,揍灵烨一顿公报私仇。
姜怡说话之间,就把上官灵烨拉出了宅子,前往不远处的阁楼。
吴清婉见此,轻轻笑了下,倒也没制止姜怡自讨苦吃。
谢秋桃随身物件都放在玲珑阁里,不过早上又买了一大堆零食,此时正在客厅里,给团子说着往后的伙食安排:
“……剑江小黄鱼,一天只能吃三条,不能多要……”
“叽?”
“叽什么?婆娑洲可没有仙家集市,一去也不知道几年,在路上把零食吃完了,你到时候自己抓虫虫吃。”
“叽……”
……
汤静煣见状,就和瞧见不懂事儿的闺女似的,开口道:
“团子,过来,我带你去卖两麻袋谷子,留着路上当零嘴。”
“叽?”
团子一愣,暗道:鸟鸟是猛禽,又不是家雀儿,怎么能吃谷子?
不过娘亲的话也不敢当听不见,团子还是跑过来,跟在后面“叽叽叽~”,估计是在讨好静煣,把谷子换成灵果干。
吴清婉进入客屋,把布匹放在桌上,从其中拿出一匹绛红色的布料——布料是鬼谷峡所产的‘暑锦’,质地坚韧而轻柔,是专门给修行中人做衣服的料子。
吴清婉仔细端详几眼后,取出了一根布尺,来到了在桌旁收拾零食盒子的秋桃身后,用布尺丈量肩宽。
“诶?”
谢秋桃一愣,抬起头来看了看,稍显茫然:
“清婉姐,你做什么呀?”
吴清婉在秋桃的香肩量了量,又用手穿过秋桃的胳膊绕到胸脯前:
“快要过年了,刚好买了几匹布,给你也做一件新衣裳。”
“……”
谢秋桃望着吴清婉温柔体贴的模样,眼神一阵恍惚,张了张嘴,却没用说话。
“面相看着小,胸还挺大的,和姜怡差不多了。你是武修,衣襟要不要做紧一些,免得乱晃?”
“嗯……清婉姐拿主意吧,我一般都是在铺子里买成衣,差不多能穿就买了。”
谢秋桃小圆脸儿稍显复杂,想和往日那般甜甜地笑一下,却笑得有点勉强,目光望向的身前。
吴清婉站在背后,量着小蛮腰和臀围,见秋桃张开胳膊,好像有点拘谨,疑惑道:
“怎么了?”
谢秋桃嗫嚅嘴唇,沉默少许,才笑了下:
“没什么,就是觉得清婉姐好像我娘呀。”
吴清婉气质心智都比较成熟,站在背后给秋桃量尺寸,确实有娘亲给闺女准备过年衣裳的感觉。她抿嘴一笑:
“是吗?你娘以前也这么给你做衣裳?”
谢秋桃仔细回想了下,悻悻然道:
“忘记了,那时候年纪小,才几岁吧……记得我比较调皮,娘亲刚给我穿上新衣裳,我就去跑去点炮仗,手炸了不说,还把袖子烧出几个小洞,然后就不知扔到哪儿了……怪可惜的。”
吴清婉知道秋桃可惜的不是衣裳,幽幽一声轻叹:
“都一样,人总要长大的嘛。我小时候也调皮,经常被娘拾掇,当时还不高兴来着,想着能没人管我就好了。后来六岁去了栖凰谷,慢慢是真没人管了,回头一看,才发现能在家里面被管着,比无人牵挂什么事都自己扛要幸福太多了……”
谢秋桃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
“清婉姐现在有左公子,也很幸福嘛。”
吴清婉勾起嘴角:“女人总是要嫁人,有了归宿和依靠,自然就幸福了。你以后也一样。”
“诶~我才多大呀,这事儿早着呢。”
“唉……”
……
-----
另一侧,阁楼里。
姜怡拉着上官灵烨,一路来到阁楼二层的练功房。
姜怡只是看过天机殿的功法武技,尚未接触,先在演武厅里热身。
上官灵烨也不着急,先上了楼。
三楼的练气室门开着,能瞧见桃花尊主的背影,以及悬浮于琴台前的水幕。
上官灵烨走进屋里环视一周,来到琴台前,看了看桃花潭弟子大考的情况,询问道:
“左凌泉呢?找了一圈儿没见他人,没在崔前辈这里?”
桃花尊主回过头来,面带微笑:
“和在左家一样,叫我莹莹姐即可,不用前辈来前辈去得客气。”
上官灵烨并没有领桃花尊主的好意:
“崔前辈和师尊是好友,辈分不能乱,我随便叫的话,岂不冒犯了师尊。”
桃花尊主听到‘前辈’就浑身不自在,但灵烨不改口她也没办法,随口聊了两句后,示意外面:
“左凌泉在卧室躺着呢。”
上官灵烨正想离开,忽然发现桃花尊主露出的脚踝处,穿着非她设计的黑色丝袜,有些意外:
“崔前辈的袜子挺特别。”
“你师父前两年在我面前显摆,说我不懂年轻人的风气,穿这种闷骚的袜子给我瞧了瞧,我觉得挺好看,就自己弄了些。”
“师尊?”
上官灵烨确实给师尊推荐过丝袜,但没料到看起来无情无欲的师尊,私底下也会有这种很女儿家的一面。
她本想问问细节,不过莹莹妹子说师尊的事儿,肯定和实际情况相距甚远,问了也白问。
上官灵烨想想,从玲珑阁里,取出了好几套比较骚包的小衣、吊带袜,含笑放在了桃花尊主跟前。
桃花尊主扫了眼情趣小衣,感觉灵烨这是把她当姐妹看了,心乱如麻,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上官灵烨走出房门,来到对面的睡房,先敲了敲门,里面却没动静,便把门直接推开了。
睡房依旧是老样子,妆台棋榻干干净净,墙上挂着梅近水和桃花尊主小时候的画像。
左凌泉确实在屋里,但情况比较古怪。
雕花的架子床之间,一袭公子袍的左凌泉,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体被五彩绳索捆得结结实实,连手指头都难以动弹,正面带笑容望着她。
??
上官灵烨还以为自己看差了,微微歪头愣了好一会儿,才把门关上,步履盈盈来到跟前:
“哟~相公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呀?作茧自缚想化蝶?”
左凌泉刚才作死调戏莹莹小心肝,结果翻车了,已经被绑了个把时辰。
此时被媳妇发现,左凌泉忽然想起五哥被三叔挂在房梁上,被他撞见时的模样,感觉是真尴尬。
左凌泉尽量做出风轻云淡之色:
“唉,应该是莹莹姐比较特殊的疗法吧,感觉挺不错,不用帮我解开,我想解开的话,随时都可以。”
上官灵烨心思聪慧,又对左凌泉知根知底,大略猜出了经过——肯定是左凌泉不老实,被恼羞成怒的桃花尊主拾掇了。
左凌泉被绑住不能动的机会,可不是一般的少见。
上官灵烨轻抬柳叶眉,露出一个有些坏的笑容,姿态优雅的在床边坐下,轻撩秀发,手儿顺着高挺的衣襟慢慢滑下:
“是吗?这疗伤的法子挺特殊的。”
左凌泉略显茫然,不明宝儿大人要做什么,但很快就发现,宝儿大人准备不当人!
只见上官灵烨抬手轻勾,解开了华美的外裙,露出镂空质地的花间鲤和光洁雪背,傲然胸襟展露无疑:
“刚才去街上,买了几件衣裳,你帮我看看合不合身。”
上官灵烨双手绕到后颈,解开花间鲤的系绳,把带着温香的花间鲤,随手丢在了左凌泉脸上。
!!
我去……
左凌泉闻着鼻尖勾魂夺魄的幽香,只觉头皮发麻,身体动了下,但桃花尊主的捆仙绳,着实厉害,根本动弹不得,他只能尴尬笑道:
“那什么……宝儿,我在疗伤,要不……”
“你眼睛又不忙,帮我参谋参谋。”
上官灵烨取出一件儿更撩人的花间鲤,慢条斯理套在身上,左右晃了晃,带起阵阵涟漪。
左凌泉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
上官灵烨眼中笑意更甚,手儿撑着枕头,俯身凑到跟前:
“嗯哼~好看吗?”
镂空鲤鱼近在咫尺,左凌泉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压迫力。
光洁温热的布料在脸上蹭了蹭,荷叶间的莲子还有立体感,那感觉真是……
要人老命!
“宝儿,你……”
上官灵烨嘴角轻勾,如同一只作弄书生的妖精:
“怎么啦?不好看?”
“不是,你要不闷死我得了。”
“你在疗伤,不能影响你换气。”
“我……唉,我错了,要不你去和莹莹姐说一声,把我解开吧。”
“解开做什么?这样不挺好?……软不软?”
……
与此同时,楼下。
姜怡热完身后,叉着小蛮腰,在演武厅里环视,轻声嘀咕:
“这狐媚子,说好的陪我练功,又跑哪儿去了……”
等了片刻,不见灵烨回来,姜怡有些恼火,也跑上了楼。
然后楼上的卧室,就传来:
“狐媚子,你又在作甚?!”
“姜怡,你不一直被他欺负吗?不趁机会找找场子?”
“诶?!”
“你们俩……唉……”
……
场景惨绝人寰,不再一一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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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沿岸,小酆都。
鹅毛大雪遮天蔽日,一艘渡船在码头停靠,挂着映阳仙宫腰牌的修士,往渡船上装着顺道送往婆娑洲的货物。
挂有同样腰牌的高挑女子,站在海岸一栋高楼外,迎着海风送来的雪花,一袭白色长衫随风飘扬,俯瞰汪洋,淡雅从容;腰间通体碧青的长剑,又给这份淡雅添了三分英气。
女子脸颊沐浴着风雪,没有点妆,起伏分明的娇美轮廓,却自带着一股拒人千里的美感;这股距离感,不是说女子气质犹如冰山难以接触,而是不染半点烟尘,让人望而自惭形秽,好似从不属于凡世,生来就是让人遥不可及的‘天上人’。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生父是东洲豪门继承人,生母是天下第一剑宗的大小姐,外公是山巅十人之一的‘剑神’,授业祖师是山巅十人之一的‘阳神’,那身为九宗尊主的老祖宗,甚至都不好意思挤进来给她当背景。
这样的出身,放在山巅豪门,同样是让人望尘莫及的天之骄子,可以说从出生起,就已经站在了修行道最顶层的那个小圈子里,和修行中人都没有处在同一个世界,就更不用说寻常凡夫俗子。
直呼他人名讳,带有居高临下的严厉之感,因为这名女子地位太超然,认识这名女子的山巅枭雄,都会亲切叫一声乳名‘妞妞’,而不熟的修士,就只能尊称一声‘仇大小姐’,以至于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本名叫仇悠悠。
不过,仇大小姐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悠悠’取自‘悠闲舒适、自由自在’,代表着父母对她未来生活的向往;但自从母亲离开之后,她未来的生活,就注定和这个向往背道而驰了。
仇大小姐远眺西海良久,高楼后方的大厅里,走出了一个面相成熟的女人,端庄矜重,怀里抱着一把白鞘长剑,是仇大小姐的跟班韵芝。
仇大小姐娘亲早早就离开了九宗,从小是被韵芝看护长大,起初算是照顾她日常起居的奶娘,后来是护道人,再后来是陪练,等被仇大小姐反超后,就成了贴身丫头,重新负责起日常起居,虽然不是亲人,却是仇大小姐最亲密的人。
韵芝来到身后,望了眼海岸的渡船,柔声道:
“时间尚早,先进去吧,惊露台那边就算不想让你去,也追不到这里,不用着急走。”
“我想去哪儿,只要外公不拦着,我爹就拦不住,我没担心这个,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婆娑洲的情况?”
“不是。”
仇大小姐回头望向东方的天际:
“再想那个忽然冒出来的九宗小辈。”
“剑妖左慈?”
“应该叫左凌泉,我上次回九宗,听说过,但没想到进步这么快。”
小酆都距离核心地带太远,韵芝也只是听旁人闲聊得知,并未详细了解。见小姐问起这个,她询问道:
“你对此子有兴趣?”
仇大小姐神色淡然:“不到玉阶的晚辈罢了,没什么兴趣,只是好奇此人是谁的徒弟。如果是东洲女武神的徒弟,那东洲女武神太深不可测了,连武道分支的剑道,造诣都高到这种程度,本身实力有多高,都没法想象。”
“十仙君都走到了长生道尽头,他们是忘机,是因为天地最高只有忘机,而不是他们只有忘机的道行;具体有多强,不走到那一步,是不会明白的。”
韵芝说了两句后,又道:“我意思是,你对那个剑妖有没有兴趣?我早上问了下赵夫人,赵夫人说剑妖俊得不像话,剑术更是连沐长老都叹为观止……”
仇大小姐应该经常被催婚,稍显无奈:
“你要是看上了人家,我帮你撮合就是了,拉着我作甚。”
韵芝幽幽一叹:“不是我催你,人之七情六欲,可以看破,但不能刻意逃避,否则必成心结;越早过红尘劫,对修行越有好处,等你修为太高,就像是东洲女武神那样,高到九洲没有男子配得上的时候,想过红尘劫就没得过了,一旦动情就是心结,不动情头上永远悬着一把剑……”
“东洲女武神心怀大义从不在乎儿女私情,不照样是山巅仙君,桃花尊主同样至今未嫁,要我看来,这些东西不必刻意去追求,随缘即可。”
韵芝对此倒是赞同,没有再苦口婆心催婚。
仇大小姐眺望着海岸,瞧见一艘小货船,缓缓离开海岸,宋驰站在岸边目送,船上满载着丹药箱子,船头是程九江和那个不知名的年轻剑侠,还有声音传来:
“老程,这就是你的私人渡船?这玩意能跨海?”
“放心好啦,我来回跑了两趟,安全得很。”
“俗话说‘事不过三’,我才三十出头,还没活够,你要不再让我考虑考虑……”
……
仇大小姐暗暗摇头,觉得这个小剑侠有点怂包。她收回目光,询问道:
“师父对宋驰的评价如何?”
韵芝露出几分笑意:
“宋驰的外号是‘撼神拳’,昨天让东方师伯帮忙询问‘阳神’的看法,阳神一听名号,还以为你故意弄了个小辈逗他老人家开心。不过瞧了一眼后,又说再打磨个百来年,有撼动诸天神魔之威也不无可能,以后估计能成为铁簇府的一房长老。”
“听宋驰说,他是上官灵烨领进门的,怎么什么便宜都让那她占了……”
韵芝听到这话,有些意外,摇头一笑:
“都八十多年过去了,你还把上官灵烨当对手看呀?她八十年前被女武神贬入凡世,就销声匿迹了,最近才露头干些宗门外交事务,和小姐早已不是一个层面的人物,再和她计较,就失强者风度了。”
仇大小姐微微摇头——没人会比对手更了解一个人的可怕之处,她幼年之时几乎是在上官灵烨的阴影之下度过,岂会因为有了点道行,就看低那个让她变成万年老二的死对头。
“上官灵烨能成为女武神嫡传,绝非凡夫俗子,只是性格太孤傲罢了。等她在俗世磨平棱角,再次踏上修行道,必然还是以天仙之姿莅临凡世,让同辈修士汗颜。”
仇大小姐夸了两句老对手后,又话锋一转,面向风雪,露出几分傲色:
“不过,八十年过去,她和我确实不在一个层面了,想想还挺遗憾。”
“呵呵……”
……
海岸上。
身着一袭单薄武服的宋驰,还是头发花白的老样子,并未察觉仇大小姐在远处的观望,负手站在江边,目送老程和刚认识的赵小兄弟出海。
程九江在海上要飘三个月,拉了个垫背的……不对,应该是同行的好兄弟,心里自然高兴,抱着赵无邪的肩膀挥手道别。
赵无邪上了贼船,也没有跳下去当怂逼的意思,但表情还是有点无奈;毕竟老程这厮是真不靠谱,拉他坐货船也罢,跨海跑船还带超载的,不光甲板上堆满了箱子,连落脚的舱室里都放满的丹药,如果猜得没错,玲珑阁里也塞满了。
接下来三个月,赵无邪大概率要在货物堆上睡觉,海上还没法修炼,这日子怎么熬过去他都不敢想。
宋驰和赵无邪不太熟,见这小年轻有点提心吊胆的样子,开口道:
“放心,每天都有往返婆娑洲的货船,只要不跑偏反向,遇上事儿在海上撑个两天,就能坐其他船回来,无非损失点货罢了。来回跑船的人多的是,真下海喂鱼的其实也没几个。”
赵无邪笑了下,询问道:
“宋老哥不一起走?”
宋驰摇了摇头:“答应和仇大小姐他们去婆娑洲中部转转,得晚两天。”
程九江听见这话,叮嘱道:
“贸然往深处跑,鬼知道会遇见什么东西,真遇上大妖,你那两只拳头可挡不住。要我看,你别蹚这趟浑水,和仇大小姐请个辞得了;咱们一起走,就在鬼燎川外面转转,降妖除魔也得有自知之明不是。”
宋驰在江湖混了一辈子,无牵无挂早就活够本了,现在只想打死妖魔,或者被妖魔打死,他笑道:
“我自有分寸,再者跟着仇大小姐,出不了大事。”
程九江知道人各有志,劝也没用,当下也不多说,摆手告别后,就带着一船修行物资和黄泉路上一起走的好兄弟,再次驶向了漫漫汪洋……
第六章 人情世故
呼呼——
一场暴风雪,天色晦暗如墨。
两女一男,排成一线,在齐膝深的雪地上前行。
男子走在前方,白袍和暴雪融为一体,腰间两把佩剑交错,也用布包裹了起来;两个姑娘并肩而行,一个背着铁琵琶,一个怀里抱着白毛球似的小鸟鸟。
雪花大如鹅毛,遮天蔽日,但依稀能看到视野尽头的巍峨城池。
左凌泉看了眼城池上‘镇域关’三个字,问道:
“这儿就是小酆都?”
谢秋桃点点头:“嗯呐。”
从绝剑崖离开后,左凌泉乘坐桃花尊主的悬空阁楼,一路往西北行进,今早上才抵达此地,而时间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七。
旅途之中,并没有什么酒池肉林般的奢靡场景,左凌泉大部分时间都在三楼养伤;桃花尊主和秋桃就在跟前,四个媳妇不好意思大被同眠,都是按照顺序晚上轮着过来陪床,甜甜蜜蜜,玩得也不是很花。
其他时候姑娘们都在打坐练气,桃花尊主不可能和媳妇们抢着陪床,这些日子面都没露;姜怡整天泡在演武厅里,和灵烨死磕,至于胜负就不用提了,和小母龙揍灵烨的情况差不多,差点气哭,最后左凌泉伤好了,给姜怡当陪练把灵烨换下去,姜怡才算熬出头。。
来到小酆都附近,左凌泉先行离开了阁楼,不一起走,是因为游历是为了独当一面自己成长,寻常修士该走的路都得走一遍,如果不是在绝剑崖身上有伤,恐怕那时候就会自己坐渡船过来;灵烨她们以及桃花尊主的具体动向,和上次一样,并未告知他。
在暴风雪中前行,不出片刻,来到了城池之内。
修行中人寿数太过悠长,动辄以甲子算时间,对俗世‘年关’看得比较淡;但真到了年末这几天,心中免不了还是有些多愁善感。
风雪太大,街上人影寥寥,偶尔遇上的路人,身上多带着几分形单影只的萧索。
能走修行道的人,大半都是水上浮萍,早已双亲不在、无家可归,想过年关,又哪里来的酒饭香味让人体会那早已忘却的年味。
在年关前行走在这寂寥雪夜,回忆起幼年,道行再高的正道修士,恐怕也会生出几分‘子欲养而亲不在’的伤感。
而另一小部分亲眷尚在的修士,就更加落寞了。
左凌泉行走在街道上,瞧见酒肆里一个端着酒杯,却望着天际出神的年轻修士,知道对方此时在想着什么,感同身受。
如果不出意外,青合郡的家中,叔叔婶婶和兄弟姐妹都回去了,没归家的也就他这二十多岁的漂泊游子。
凡人一生不过短短几十个春秋,一辈子又能过几次年。娘亲说是没抱孙子就别回来,但年关时分儿子却远隔万里,心里岂能不失落和想念?
左凌泉回望了遥远的东方一眼,发出了一声轻叹。
汤静煣走在身侧,打量着没有丝毫年味的仙家城市,可能是感觉到了左凌泉的情绪,开口道:
“有家可想,总比无家可回的好。年轻人在外漂泊,有时候没法归乡很正常,只要心里想着,娘也会理解的。”
谢秋桃点头道:“是呀,以前我一个人闯荡,过年的时候,就只能对着北方烧点纸钱,然后自己弄个炮仗玩,想回家都不知道家在哪儿,可难熬了。左公子想回去就能回去,应该高兴点才是。”
左凌泉笑了下,抬手摸了摸秋桃的脑袋瓜:
“咱们出生入死的关系,我家不就是你家,等这趟忙完,就一起回去,没了你造的大炮仗,家里都少了几分热闹劲儿。”
谢秋桃嘻嘻笑了下,从玲珑阁里摸出了根手臂粗细的大炮仗:
“对了,上次过年做的炮仗都没放完,我都给忘了,要不在这儿点了?”
左凌泉看着大炮仗,心有余悸:
“等到了海上再放吧。”
毕竟秋桃造的炮仗,实在没谱,先不说会不会乱飞炸到路过的修士,光是那惊天动地的动静,估计都能传遍整个小酆都。
这里高境修士太多,万一明天修行道传出‘剑妖在小酆都乱搞,被阳神罚白玉珠五千拘留十五天’什么的鬼消息,以后恐怕就没脸在外面混了。
仙人好静,谢秋桃也只是随口说说,哪里敢在仙人如云的小酆都放炮仗,把大炮仗收了起来,带着左凌泉来到了城中央的‘义堂’。
婆娑洲是九洲的四小洲之一,也是前往北狩洲、奎炳洲的跳板,那边是幽萤异族主导的地盘,从小酆都进出的修士,自然会受到管制。
正常修士不可能单人跨海,能单人跨海的修士也管不住,要管制修士出入境,最简单的法子自然是从渡船下手。
来小酆都的仙家豪门弟子可以乘坐自家渡船,而散修和小宗门弟子就只能坐公家渡船出海,‘义堂’便算是登记检查背景的地方。
左凌泉来到城中心的高楼内,可见百丈方圆的大厅里人很多,八成是散修,等船的闲暇,互相交流着婆娑洲那边的情况。
左凌泉为了安全性考虑,自然不会报真名,灵烨专门给弄了一份‘路引’,背景是东洲南盟散修‘左冷馋’,过来给正道尽微薄之力。
负责给散修安排渡船的是道家祖庭的修士,为免异族奸细混入渡船,在海上被里应外合一网打尽,还专门联系东洲确认身份,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得到‘确有此人’的回复。
来历可靠的修士安排跨海渡船的速度很快,但下一艘运人的渡船也得明天才能抵达。
左凌泉接过道家祖庭发放的三枚身份牌后,因为在城里也没熟人,就先在城里找了个落脚地——顺带一提,只要持着发放的身份牌,在城内居住、修炼全免费,也可以到指定铺子领取丹药、符箓等消耗品。
左凌泉家底还算殷实,自然没和底层散修去抢这点小福利,只在距离港口比较近的客栈里住了下来。
等把这些事情忙完,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
谢秋桃是闲不住的性子,没有回房,待在一楼的大厅里,听各路道友瞎扯。
左凌泉在一楼陪着喝了两杯酒,见走了一天路的团子困得睁不开眼睛了,把团子抱着,来到了二楼的厢房。
房门打开,屋里点着烛火。
客栈不算奢华,屋子里只有简单的桌椅床铺,茶案上放着几本书籍,看名字是妖物图谱、地理位置等物,用来给即将远行的修士做参考。
左凌泉抱着打哈欠的团子进门,转眼看去,早早就回房的静煣,已经钻进了被窝里,虽然褪去了外裙,但还穿着藕色贴身衣裳,不怎么露肉,只能瞧见水媚动人的脸颊。
汤静煣侧躺在床榻上,手里还拿着本书,并非《春潮二十八式》,而是妖物图志,看起来也在做准备。
左凌泉把房门关上,来到床铺跟前,把团子放在床铺上,团子黑亮的眼睛已经闭上了,慢吞吞钻进被窝,和小时候一样往静煣胸口挤,只可惜体型大了点,挤不进去。
静煣被拱来拱去的团子弄得有点不舒服,书合了起来,把团子丢到了背后,拍了拍身前:
“被窝暖热乎了,你要不也躺会儿?”
左凌泉被媳妇轮了两个月,心里邪念不多,但大雪天的和热乎媳妇躺被窝的事儿,自然也不会拒绝。他笑了下,把佩剑放在枕头边上,撩起被褥躺了进去,抱着热豆腐似的的静煣,轻轻舒了口气。
汤静煣靠在左凌泉的肩头,闭上双眸询问:
“想家啦?”
“有点。一晃两年没回去了,上次带了八个姑娘回家,娘亲绞尽脑汁准备见面礼,我这么久却连个书信都没有,说起来挺那什么的。”
汤静煣哪怕跻身修行道好几年了,依旧是纯粹的俗世心性,对这些东西远比修行事在乎,她安慰道:
“你在做大事吗,离得远回去来不及,不是不想回去,娘又不会怪你。就算真怪你,等下次回去,你带个大胖小子回去,娘肯定也不怪你了。”
“呵呵,煣煣想要娃儿了?”
“叽?”
团子在被褥里面闷闷叫了一声。
汤静煣在被子上轻拍了下:“睡你的觉,再偷听把你炖了。”然后靠回肩头,继续道:
“我还不想,婆娘横在中间,我什么都没尝试过,有了娃儿哪好意思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我觉得应该让清婉给娘生个孙子,她最喜欢讨好娘,胸脯也大,不奶孩子浪费了……”
左凌泉眼神有点无奈。
汤静煣说了两句,心中仔细感觉了下,又奇怪道:
“婆娘现在倒是挺开心的。”
“嗯?”左凌泉略显意外:“老祖现在很开心?”
“是啊,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傻乐呵什么,感觉有点飘,问她也不说。”
左凌泉不明所以,只能轻轻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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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的另一边,大丹朝青合郡。
烟花爆竹响彻郡城,稚童结伴在街头巷尾奔跑追逐,欢笑声在家家户户的院墙里此起彼伏。
城东的左家大宅,如往年一样热闹,亲眷都回了祖宅,三叔和三婶儿也难得从京城抽身,过来了一趟,人比往年还要多些。
不过少了‘家族之星’七少爷,和‘左家之耻’五少爷,阖家团圆的气氛总是缺了点味道,三婶儿和其他婶婶聊的话题,都在这俩不知道归乡的娃儿身上。
府邸大门外,两尊石狮子立在小雪之中,左夫人站在台阶上,眺望着远方的街口,哪怕明知道左凌泉今年不会回来了,还是每天都在这里等着,毕竟左凌泉回来不会事前打招呼,万一就等到了呢。
良久的等待,自然没有什么结果,眼见夜色渐深,左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回去,不过就在此时,街上传来的脚步:
踏踏——
左夫人闻声回头看向门外的街道,却是一愣。
只见烟火的光芒之下,一个身着暖黄冬裙的女子,撑着油纸伞姗姗而来,手里提着礼盒,倾城脸颊上带着笑意,遥遥开口:
“左伯母,好久不见。”
“诶?!”
左夫人愣了下,哪怕天黑面貌看不太仔细,这无人能比肩的大房气质,还是让她第一时间认出了这姑娘是谁。
“玉堂?!哎呦~快快……”
左夫人明显有点激动,语无伦次,快步跑到台阶下,握住上官玉堂持伞的胳膊,同时望向后方。
上官玉堂收敛睥睨众生的强者气息,看起来就只是个端庄知性的高挑御姐。她面带微笑,却又夹杂三分歉意:
“就我一个人,左凌泉他们没回来。”
“啊?哦……”
“左凌泉本来是想回家团圆,但有些公事,去的地方很远,今年赶不回来了,让我给左伯母报个平安,左伯母不用担心他们。”
左夫人抿了抿嘴,虽然有点失望,但儿子的大姨子能过来探望,总好过音讯全无,心里还是以感动居多,看上官玉堂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复杂,约莫是——这儿媳妇真懂事,要是不让她当家,我这婆婆算是白当了,可惜不是儿媳妇……
也不知道泉儿把这大姨子拐到手没有……
感觉泉儿都配不上人家……
上官玉堂哪怕不用神通,仅凭左夫人细微的脸色变化,就能看出左夫人的心思,笑容没有什么变化,把油纸伞撑在左夫人头顶,相伴往左府走去。
左夫人紧紧握着上官玉堂的手腕,就和怕她跑了似的,瞧见手腕上的茶青色镯子,心中又有点不是滋味,觉得实在亏待了,笑着道:
“玉堂,你怎么大晚上一个人过来,多危险呀,该提前打个招呼,伯母派人去接你也好……”
“我知道路,这边太平得很,一个人过来也没事儿。”
上官玉堂解释了两句,又道:
“灵烨也想你来着,知道左伯母喜欢京城仙芝斋的胭脂水粉,让我专门给伯母带的。”
“哎呦~灵烨这丫头,还是这么贴心……她们都和凌泉在一起吧?公主、清婉,还有静煣,都还好吧?”
“好着呢,静煣和清婉还给您做了件新衣裳,可惜今年带不回来。公主不会做女红……”
“公主做什么女红,逢年过节朝廷都送东西过来,心意到就行了……莹莹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唉~那丫头不知怎么的,就看上凌泉了,这些日子整天赖在凌泉身边,连家都不回,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她。”
“是吗?”左夫人眼神一阵惊喜,不过又连忙道:“这个泉儿,真是的……女儿家吗,遇见心上人把什么都忘了很正常,你也别怪莹莹丫头……小桃桃呢?两年没见应该长成大姑娘了吧?”
“额……”
上官玉堂对于这个问题,倒是迟疑了下:“呵呵,还是以前的样子,刚才还想放炮仗来着,古灵精怪的……”
……
左夫人拉着上官玉堂进入后宅,都忘记了怎么招待客人,直接把上官玉堂拉进了房里嘘寒问暖,问过儿子儿媳的情况后,心里安定下来,想起了什么,又问道:
“玉堂,你是大燕朝的人,在外面消息比较灵通,可知道我家老五跑哪里去了?好几年没见,凌泉他三叔三婶儿有点操心,今年过年回来,就是想问问,结果凌泉也没回来……”
上官玉堂微笑道:“去北方了,前两个月有过消息,没啥事儿,不过云亭没和凌泉在一起,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有了消息再告知伯母。”
“那就好。”
左夫人心里松了一大截,握着上官玉堂的手,始终不曾放开,有好多话到了嘴边,却又欲言又止,最后才感叹了一句:
“玉堂,你这么懂事的姑娘,要是谁娶了你,那真是祖上积大德了。”
上官玉堂只是微笑,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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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关在外面租房子码字,个把星期没回家了,去女方家的事儿推到了年后,但码字静根本不下心,想不出剧情,明天请假回去陪陪父母,希望大家理解一下orz!
第七章 海路漫漫
海上浪涛汹涌,狂风裹挟着雪花,把船头映阳仙宫的旗子吹得猎猎作响。
程九江在船头的旗杆下盘坐,手上撑着把伞,遮着面前的一个小炭炉,避免风雪吹灭炉火。
小炭炉上面放着个铜锅,里面热气腾腾,煮着切好的鱼片,旁边还放着一小坛酒,和两小碟姜蒜酱料。
剑客打扮的赵无邪,手里拿着根鱼竿,探出船沿外钓着海鱼,时不时拿起筷子来上一口,听着程九江瞎扯。
修行中人对饮食没要求,不吃不喝也饿不死,但在鬼影子都看不到的海面上,灵气稀薄没法修炼,两男人总不能靠双修打发时间,赵无邪除开吃两口热乎的,也没啥其他事可做。
好在程九江年岁长阅历多,又比较健谈,路上并不算无聊,就是说的东西,不怎么上得台面:
“……龙阳丹可是好东西,以淫煌蛇血为药引,在丹炉里炼七七四十九天方可成丹;淫煌蛇是蛟龙之属,天赋神通就继承了一个‘龙性好淫’的‘淫’字,那劲儿头,据说能让灵谷修士多一把堪比仙兵的‘仙枪’,破玉阶仙尊的无垢金身……”
“不就是春药,俗世多得是,有什么稀奇的,正常修士哪里用得着这个。”
“诶,这你就说错了,春药是祸害人的玩意儿,龙阳丹可是养生佳品,男女皆宜,只动情不乱心智。修行中人讲究克制情欲,时间一长就容易看淡红尘,对双修之事失去兴趣,好几年不碰道侣一下,碰了也是例行公事,然后渐渐变为陌路人……”
程九江拿出一盒龙阳丹,郑重道:
“龙阳丹就是专门给道侣之间增温的妙物,管你是几千岁的老祖,性格有多风轻云淡,一颗丹药下肚,都能找回十八岁时如狼似虎的‘冲劲儿’……事后双方都舒坦了,年轻时缠缠绵绵的感觉自然也就找回来了……”
赵无邪夹起鱼片在酱料碟里涮了涮,面带笑意:
“听程老哥说的这么厉害,我都想试试了。。”
“嘿,在这儿可试不得,没道侣乱吃,那滋味可不好受。母猫发情知道吧?在围墙上整夜整夜打滚儿叫唤……”
程九江正兴致勃勃说着,坐在对面的赵无邪,却放下筷子,握住了靠在身旁的佩剑,目光望向船尾方向。
程九江一愣,也回头看去,却见雪夜下的浪涛间,有一艘船破浪而来。
船只长约三十丈,灯火通明,隐隐可见护船阵法的流光,甲板上有人影走动,多数身着白衣。
虽然看得不仔细,但明显能感觉到后方渡船上传来窥探的目光,继而船楼顶层悬挂的旗子,就闪几下了流光。
程九江瞧见此景,暗暗松了口气,见赵无邪如临大敌的模样,笑道:
“瞧把你吓得,是映阳仙宫的渡船,自己人,不用担心。”
其实也不算赵无邪一惊一乍,海域广袤无迹,忽然撞上一艘追过来的船,进退无路之下,肯定会有所戒备。
等着运人的渡船靠近,瞧见船楼上映阳仙宫的徽记,赵无邪才放松了些,起身等着渡船超过去。
后方的大船临近后,放慢了船速,甲板边缘出现一个执事打扮的中年人,遥遥开口:
“在下映阳仙宫韩隆,两位道友看起来面生,船上又挂着映阳仙宫的旗子,所以追过来看看,还请见谅。”
程九江一听这话,就明白对方是怀疑他们俩的身份,取出宗门腰牌自报家门:
“东洲铁簇府程九江,花名‘独孤九江’,此行过来,在雷霆崖结识了贵宗的仇大小姐,被安排来回跑船……”
渡船上韩隆,略微查问发现没问题后,态度和气了很多:
“原来是女武神的弟子,幸会。刚好同路,船上正在宴客,两位要不上船来坐坐?”
这话显然只是客气话,程九江一看渡船的规格,就知道上面坐的是豪门子弟,和他们这些毫无背景的修士根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上去了也没法搭腔,所以婉拒道:
“船上的货物得有人照看,就不麻烦韩仙长了,我们在后面跟着就行。”
韩隆见此也不多说,出于礼节,让弟子取来了两坛好酒,隔空送到货船上,就回了船楼。
等渡船超过去,程九江驾着货船遥遥跟在了百丈外,拿起一坛仙酿打量:
“呵!不愧是映阳仙宫的仙长,出手果然大气……”
赵无邪望着前方的渡船,有阵法遮蔽看不清船内细节,就询问道:
“船上坐的是谁?仇大小姐?”
程九江打开酒坛封口深深闻了口,面带陶醉之色:
“不是。仇大小姐比较务实,一心斩妖除魔不搞排场,有啥船坐啥船,按时间算恐怕已经到婆娑洲了。前面这艘是私人渡船,上面坐的估计是映阳仙宫的少主东方旭……”
赵无邪在华钧洲待的时间不短,但都是被师父散养,在底层摸爬滚打,并未听说过这名字,他询问道:
“此人很厉害?”
程九江点头道:“阳神的嫡系子孙,能不厉害?我刚到小酆都的时候,还有幸见过一次,容貌气质那叫一个俊,都赶上左老弟一半了……”
赵无邪一愣,回想了下左凌泉在落剑山堪比天仙的冷峻气度,略显惊讶:
“这么俊?”
“那可不。依我看,东方旭对仇大小姐还有念想,上次专门在小酆都接人,这次估计也是去找仇大小姐了。可惜仇大小姐一心除魔卫道,对男子从来不假辞色,一直不搭理东方旭……”
“剑神的外孙女,配阳神的子孙,说起来也算门当户对……”
“诶!仇大小姐是荒山尊主的直系子孙,嫁到映阳仙宫去,等同于映阳仙宫和绝剑崖结亲,和荒山尊主半点关系没有,这能叫门当户对?”
程九江在火炉旁坐下,灌了口酒:
“依我看来,仇大小姐这么高的道行,迟早要回家继承荒山尊主的位子,所以夫婿得上门;华钧洲的天之骄子,肯定不会去东洲入赘,这夫婿只能在东洲找,东洲能配得上仇大小姐的同龄剑仙,算来算去也就一个……”
“别瞎扯,左兄不好女色。”
赵无邪抬了抬手,左右看了几眼,又凑到程九江耳边:
“再说了,仇大小姐再厉害,也是靠山比较大,论起剑术天资,配左兄算是高攀……”
“你这就是瞎说了。仇大小姐不提天赋背景,光倾国倾城的相貌,配左老弟都是郎才女貌,哪有高攀的说法。仇大小姐都是高攀,世上还有啥人和左老弟门当户对?女武神不成……呸——”
程九江说到这里,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连忙拱手作揖:
“罪过罪过,弟子一时戏言,祖师爷勿怪……”
赵无邪摇头直笑,没有接话,但在他心里面,还真是这么想的——对于剑客来说,左凌泉那就是神,配个女武神怎么啦?
不过这话他也不敢说出口……
……
----
同一片海域,相隔两个月航程的另一艘渡船上。
船楼上挂着道家祖庭的八卦徽记,甲板上有十余名修士隔栏望雪、彼此交谈,剩下渡海的修士,都待在船楼里,听着高人讲道,打发漫长旅途上无聊的时光。
渡船上乘客挺多,但并没有什么押船的护卫,因为这艘船的目的就是去海外斩妖除魔,士兵出征哪有带保镖护送的道理。
至于安全性也不用担心,想去婆娑洲的首要条件就是会御剑,船上修士最低都有半步幽篁的道行,往高就没边了,里面藏着某方仙家老祖也不说准,这种船若是能在海上被人一锅端,那高人护送也不见得有用。
船楼三层,一间临海的房间里。
左凌泉穿着白袍靠在床头,两把剑时刻放在手边,手里拿着一本《妖魔图鉴》,认真记着常见妖物的甄别方式、生活习性。
妖物其实很常见,对人有益的就是灵兽,对人有害的就是妖,两者并无本质区别。
左凌泉以前见得少,是因为在正道地盘行走,把人当食谱的兽类,都被人当机缘扒皮抽骨了,很难看到成气候的妖魔。
而外面则不然,幽萤异族中有妖族势力,成气候的大妖有多少难以数计。
依照书上所说,境界越高的妖物,长得越像人——当然,这并非说人族得天独厚,必须变成人样才能修行;天道对生灵一视同仁,没有谁比谁命贵的说法,境界到了一头猪都能飞升,根本没种族的限制。
但九洲大地,毕竟是人族主宰,鸟兽踏上修行道,首先就是开灵智,然后陷入疯狂的求知阶段,和婴儿一样学习各种对自己有益的知识。
在人族主宰的天地,能学的东西也只有人族的,随着学的东西越多,妖物言行举止变得像人理所当然。
而且变成人样,更容易在九洲大地隐藏和生存,高境大妖本体动不动百丈千丈,太引人注意,所以多半都会隐藏真身,变成人样行走,不显山露水常人很难区分。
左凌泉见过最厉害的妖怪,是从人修成妖的‘四象神侯’,对那些未知的真正大妖,自然有几分忌惮,往后可能会遇上妖魔,这些前期准备的知识,看得很认真。
屋子里亮着灯火,本来同样在怀里看书的静煣,可能是看的困了,已经闭上了双眸,靠在胸口上睡着了。
静煣穿着藕色的贴身小衣和薄裤,什么都不漏,但为了给看书的相公养眼、取暖,领口稍微解开了些,露出下方的一抹浑圆白腻;熟美脸颊贴在胸口,柔润双唇点着斩男色的胭脂,看起来极为诱人。
可惜,此次出海风险难测,为防意外,左凌泉也不好玩媳妇,只能把手放在团儿里面取暖,心里馋一下静煣汁水充盈的白玉老虎。
而且老祖这两天不知道在做啥,听静煣说乐呵得很,但问起来又不说,还不准静煣乱来。
静煣不明底细,自然不敢乱来,就只能这样靠在左凌泉怀里帮忙暖手手。
夜色寂寂,左凌泉翻过了几页书籍,看的正入神的时候,怀里的静煣,气息忽然凝了下,眼珠微动,和在做梦一般。
?
左凌泉上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有了经验,这次瞬间就反应过来——老祖过来了!
又来……
回想起上次的场景,左凌泉迅速把团儿之间的手抽出来,捋平静煣胸口的衣襟,免得老祖过来训他。
但左凌泉小看了上官老祖的速度。
上官老祖没睁眼,可不代表没过来,她刚刚有感知,就发现有只手在胸脯上摸来摸去,心中微惊,连忙抬起了胳膊,抓住了那只贼手。
左凌泉动作一僵,想抽回手,却抽不回来。
上官老祖缓缓睁开眼帘,抬眼望向面前的男人,眼神冰冷:
“你做什么?”
左凌泉有点无辜,示意还按在静煣良心上的右手:
“前辈别误会,我帮静煣把领口合上,免得前辈过来尴尬。”
“……”
上官老祖见左凌泉反应不似作假,脸色才慢慢缓和。
她方才在左府的客房里休息,感觉到静煣睡着了,过来找人聊聊天,没想到又睡在左凌泉怀里。
这次左凌泉知道先抽手,上官老祖心里还挺满意的。她松开了左凌泉的手,在床榻上坐起身,熟练地把衣襟合拢:
“算你有长进。”
上官老祖气势本就惊人,居高临下的态度,配上风轻云淡扣内衣的架势,看起来很像是刚临幸完面首,准备穿衣裳走人的无情富婆。
左凌泉感觉怪怪的,但也不好多说,只是询问道:
“上官前辈,你怎么来了?”
上官老祖翻身而起,落在了床榻前,抬手勾来衣裙:
“随便过来看看罢了。”
说话间,上官老祖又发觉不对,俯身望向床底——黑洞洞的床底下,一只白毛球,用翅膀捂着脑袋,做出‘看不见鸟鸟’的模样,也不知藏多久了,都已经睡着了。
“它怎么了?”
“怕西海龙王冒出来拦路,所以躲起来了。我带它出海跑了百来里,见海里没反应,才上的船,应该没啥事儿。”
“陵光神君发过话,四海龙王不会再管它了,让它睡床上吧。”
上官老祖等穿戴整齐后,就转身走向房间外。
左凌泉也站起身穿衣裳:
“前辈,你去哪儿?”
“本尊出去随便走走,你继续睡。”
“哦……”
老祖的意思明显是不让他跟着,左凌泉心有疑惑,也不好过问。
目送上官老祖出了房门后,身边没媳妇抱着了,左凌泉摇头一叹,只能把怂包团子捞起来,抱在怀里继续暖手手。
“叽?”
……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过年事情真多,写得很少,大家见谅。明天除夕,能写出来估计也不会多or2!
第八章 黑心闺蜜
船楼大厅里,男女老少在茶案旁就坐,虽来自天南海北、萍水相逢,但彼此同路且同道,随意聊上几句,很容易就产生了一见如故之感。
一个老道士,头上戴着黑色冠巾,背对窗口而坐,手上端着茶碗,说着些许见闻:
“……散修过去,多半被安排在鬼燎川一带,那里是古战场,小妖小魔频出,但大妖不常见。不过事无绝对,大妖就和我们这边的仙尊差不多,没有不能去的地方……”
谢秋桃身着绛红色袄裙,坐在茶案另一边——裙子是静煣操刀设计,和清婉一起缝制;很活泼可爱不假,但风格和静煣的衣着神似,打眼看去很像是少女版静煣,或者说静煣的大闺女。
谢秋桃手儿捧着圆圆的脸蛋,听着老道士诉说;附近的椅子上,也有几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在旁听。
谢秋桃幼年从北狩洲过来,按理说得过婆娑洲这块位于三洲之间的跳板,但那时候她坐的不是渡船,而是被一只大海龟搭救,从海上直达了华钧洲,还未出去过婆娑洲,听了片刻,插话询问:
“张道长,你去过那边,以前遇到过大妖没?”
旁边一个武修打扮的壮汉,看起来是华钧洲小宗门的弟子,闻言笑道:
“张道长能坐在这里和我们说这些,自然是没遇上。”
老道人名为张振,年轻时拜师道家祖庭,艺成后没法留宗,就还俗成了山野散仙;道行虽然不高不低,阅历却是远超在座的几个年轻人。
听闻此言,张老道摆了摆手:
“非也,要说大妖,我往年还是遇到过几次。”
壮汉略显讶异:“哦?是吗?”
“骗你们这些小娃娃作甚。。能当得起‘大妖’二字的妖魔,早已不是天性未除只知杀戮的虎豹,做事和我们一样,都有目的有章法。有时候即便撞上了,你若是不值得人家出手,人家都懒得搭理你。远的不说,就说上次在鬼燎川,我和几个道友,去驼峰岭一带探查,走到一个小镇的时候……”
壮汉第一次去婆娑洲,意外道:
“那边还有俗世城镇?”
谢秋桃跑的地方多,对这个倒是清楚:
“婆娑洲差不多有半个东洲大,怎么可能没寻常百姓,人很少罢了。”
张老道点头:“那边的百姓,日子苦,就和蛮荒之地以前差不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自生自灭。蛮荒之地出了个女武神,如今日子算是好起来了;婆娑洲却是没办法,地理位置特殊,被正邪双方争来抢去,环境只能用水深火热来形容……”
壮汉道:“我还以为被邪门歪道占据,寻常百姓都聚魂幡之类的东西祸害完了呢。”
张老道摆了摆手:“聚魂幡这玩意,在幽萤异族也是邪器,敢在西北两洲动用,照样会被异族首脑处以极刑。当然,这不是说幽萤异族都是善人,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如果放任妖魔横行,把底层屠戮干净,根基没了,幽萤四圣再强,也不过是空中楼阁不攻自破……”
谢秋桃见话题扯远了,询问道:
“张道长,你在驼峰岭遇见大妖了?”
“其实也不清楚,走到镇子附近后,遇见了个书生,大半夜在镇子外上坟,坟头看起来上百年了,觉得古怪,就上去盘问,结果刚靠近,书生就不见了,再一回头,坟也不见了,差点把我们几个吓死……”
“这么神,少说也是仙尊级别的大妖……”
“是啊,当时没敢逗留,回去通知了上面,不知道派仙尊过去查没有……”
……
谢秋桃对这些修行道上的遭遇很感兴趣,聊得十分投入。
而距离谢秋桃仅数步远的一张茶案旁,也有一个女修就座,旁听着这里的对谈。
女修面相较为成熟,很有韵味,不过身上穿的却是黑色长衫,腰间挂着把弯刀,双手也绑着护腕,从扮相上来看,是个年龄较长的女武修,大腿能夹死左凌泉那种,浑身上下看不出半点柔雅气质。
女修独身前往婆娑洲,因为表现得比较冷淡,没有修士过来攀谈,她自然也没有主动和船上的人闲聊。
不过就在女修侧耳旁听的时候,余光忽然发现,窗外的廊道飘过去了一道熟悉人影,转过眼时,窗外的人已经走了过去。
“……”
女修微微蹙眉,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缓步走出船楼,望向廊道。
渡船在漫漫大海之上,月明星朗,廊道也被月光照得雪亮。
一个身着裙装、珠圆玉润的女子,站在廊道尽头的围栏旁,举目眺望银月,背影看起来很柔媚,却无形中带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女修对这气势再熟悉不过了,缓步走到了女子跟前,抬手就在女子浑圆的臀儿上拍了下,带起一阵颤颤肉浪,言语轻佻:
“大晚上一个人在这儿吹冷风,有心事不成?”
上官老祖对此并不在意,望着星空,幽声一叹:
“是啊。”
“嗯?”
女武修打扮的桃花尊主,眼神意外,毕竟她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瞧见上官玉堂露出这种多愁善感的样子。
桃花尊主弄不清头绪,把手从静煣的臀儿上挪开,认真了些:
“怎么了?九宗出事儿了?……没道理呀,我都没听到动静……”
上官老祖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刚才和左夫人闲聊……”
“等等!”
桃花尊主本来认真聆听,这句话一出来,眼神就发生了变化,带着几分莫名其妙:
“你和谁闲聊?”
“左夫人。”
“哪个左夫人?”
“左凌泉他娘,你叫左伯母那个。”
“……?”
桃花尊主微微歪头,眼神有些难以理解,望了面前的女人好久,才不明所以道:
“左夫人又不是修行中人,你怎么和她聊得天?”
“走过去聊,还能如何?就住在九宗南边,几步路罢了。”
几步路?!
桃花尊主知道这两天上官老祖没在桃花洞天,她还以为去办大事儿了,听到这个,自然有些不可思议:
“你跑到左凌泉老家去了?”
上官老祖微微颔首:“逢年过节,串串门很正常。”
桃花尊主觉得这边半点不正常,反正就是难以理解,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她蹙眉道:
“你一个人往左家跑,好意思?”
“你们都去不了,只能我一个人过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左夫人热情得很,每天早上都给我炖鸡汤,嘘寒问暖的,非要让我住到十五再走,我都不知该怎么拒绝。”
桃花尊主张了张嘴,心里感觉好古怪,也说不出哪里古怪:
“你真是闲得慌……那你在这里多愁善感什么?”
上官老祖哪里是多愁善感,只是在左家闲着没事儿,过来气老妖婆寻开心罢了。她轻叹了一声:
“唉,大过年的,左夫人在家里等着儿子儿媳回去,结果没一个人回去,我过去探望一下,直接把我当亲闺女宠着,还把当年嫁到左家戴的首饰都翻出来了,非要送给我……”
“……”
桃花尊主不知自己怎么了,心里竟然有点酸意,她嘲讽道:
“左夫人是把你当儿媳妇看,你还好意思说?”
“所以才在这里多愁善感吗。我就在想,要是回去的是灵烨就好了,这么走一趟,灵烨在左夫人心里,肯定是雷打不动的贴心棉袄,像是姜怡、清婉、静煣,还有那些个说不上名字的女人,以后再孝顺,恐怕也很难改变左夫人心里的看法了……”
说不上名字的女人?
桃花尊主确定是在说她,眼神一沉!
不过为此发火,就是把自己当左家儿媳妇看了,所以桃花尊主只是轻哼了一声:
“你是灵烨师父,左凌泉半个丈母娘,知道这些还上门?”
“人生短短几个秋,被左夫人误会,总好过左夫人音讯全无空等一年。”
“……”
桃花尊主想想觉得也是,她主要是回不去,如果能回九宗,也会去左家坐坐,毕竟左夫人对她是真得好。
桃花尊主沉默了下,又好奇问道:
“你和左夫人聊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左凌泉和几个儿媳妇的现况,过得好不好之类的。”
“左夫人提我没有?”
上官老祖转过头来,望向桃花尊主。
桃花尊主神色一凝,做出风轻云淡之色: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久不见,随便问问。”
“提了,问你最近怎么样,是不是还和左凌泉一起在外面闯荡。”
桃花尊主靠近几分,柔声询问:
“玉堂,你怎么回答的?”
上官老祖微微耸肩,声音平淡:
“还能如何?照实说呗。说左凌泉对你有意,你很生气,趁着给他治病的时候,天天拿针戳左凌泉,戳的左凌泉在床上打滚儿……”
啥?!
桃花尊主浑身一震,只觉晴天霹雳,双眸现出怒色:
“上官玉堂,你怎么能和左夫人说这种事儿?你……”
上官老祖微微蹙眉:“我又不是在背后说你坏话,你本就这么做的,还不允许我和左凌泉他娘说了?还是你怕左夫人对你映像不好?”
这不废话!
桃花尊主瞪着双眸,都快被这臭婆娘气死了,她忍住动手的冲动,冷声询问:
“左夫人怎么说的?”
上官老祖摇了摇头:“只是勉强笑了下,就聊别的了,心里怎么想我也不清楚。”
勉强笑了下……
聊别的了……
那不就是失望至极?
桃花尊主眼神一酸,是真显出了委屈之色,也有‘我把你当朋友,你却这么卖我’的恼火。
上官老祖眨了眨眼睛,见好像玩过火了,又勾起嘴角:
“和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看来你心里,很在意左夫人对你的看法。”
桃花尊主听见这话,暗暗松了口气,她沉声道:
“左夫人以诚待我,我自然会在意她的看法……和左凌泉又没关系。”
上官老祖摇了摇头:“人之情愫,永远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情丝已动,以为逃避,就能把事情一直拖下去?”
“需要你多管闲事?”桃花尊主淡淡哼了声:“三千岁老黄花闺女,连男人嘴都没亲过,还在这里开导本尊,你配吗?”
“……”
上官老祖按理说得回答‘谁说本尊没亲过’,但心念一动,就发现自己的心湖,好像也不是很心如止水,所以及时打住了这个话题:
“随你,反正以你的性子,斩不断情丝,以后会如何,本尊一目了然。你答应过叫灵烨姐姐,本尊不会棒打鸳鸯,有需要的话,看在相识多年的份儿上,还会帮衬你一二。”
桃花尊主越听越气,她站在原地沉默片刻,严肃道:
“你只是个外人,再亲近也只是左凌泉半个丈母娘,管不了左凌泉的家事儿。本尊以后坚守本心,就只是他前辈;如果守不住,凭什么要遵从和你的约定,把灵烨丫头当姐姐?”
“想出尔反尔?”
上官老祖半点不在意:“也行,不过明天灵烨和左凌泉结为道侣的消息,就会通告九宗,剩下的,你这长辈得自己想办法处理。”
“……”
桃花尊主表现的再硬气,心里也是不由自主秒怂,她咬了咬牙:
“本尊没出尔反尔,只是和你讲道理。本尊若是失心疯,真和左凌泉勾搭……终成眷属,那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得看男人的意思对不对?看你的意思,你把左凌泉当什么?你对着一个男人的家事指手画脚,不觉得伤男人自尊?”
不得不说,这道理还挺有说服力。
上官老祖很霸道,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左凌泉不同意的情况下,她肯定不会强行去安排左凌泉的家事,弄得双方都不愉快。
见桃花尊主这么说,上官老祖平淡回应:
“左家家事,自然是左凌泉这男人做主。你有本事让左凌泉把你当老大,本尊自然不会说什么。”
“什么叫把我当老大?我大他三千岁,修为又最高,如果以后真失心疯和他在一起,本就是家里的大姐。”
上官老祖面带不屑:“左凌泉的性格我知道,他心里可不会这么想,不信你去问问就知道了。”
桃花尊主虽然觉得话题聊得很奇怪,但聊了片刻,还真对左凌泉心里的看法产生了好奇。她蹙眉道:
“这事儿本尊怎么问?我和他又不是那种关系……”
上官老祖到底阅历更多,想了想,凑到了桃花尊主耳边,低语了两句。
桃花尊主做出嫌弃模样听闺蜜出馊主意,听着听着就一愣:
“对了,我都忘了这茬……”
上官老祖眼神示意楼上:“去吧,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你能让左凌泉真心实意说出你是老大之类的话,我就帮忙把意思转告给左夫人,左夫人不管更喜欢谁,最后肯定还是听儿子的。”
桃花尊主其实还想强调两句“我和左凌泉还没关系,只是随便问问”,但她也知道上官玉堂的性格,说虚的没意义,根本骗不了这婆娘,所以迟疑片刻后,还是“哼~”了一声,转身走上了船楼。
上楼梯时,桃花尊主还是英姿飒爽的女武修打扮,但从船楼二层露头,就变成了身着袄裙的珠圆玉润小妇人,脸颊如刚出水的嫩豆腐,腰臀尺寸分毫不差,连气质都和静煣如出一辙。
上官老祖暗暗摇头,觉得这闺蜜情窦初开,连脑子都不好使了——变成静煣的样子上去,不得被左凌泉摸个爽,到时候敢怒不敢言,看你怎么收场……
第九章 有毛的凤凰(新年快乐!)
“叽叽叽~……”
二楼厢房,左凌泉穿好了外袍,靠在床头手持书卷翻阅,身边放着一盒小鱼干。
团子白天已经睡了很久,方才被吵醒,就睡不着了;发现娘亲不在,没规矩了很多,在地板上围着一个小瓷瓶跳大神,想把已经冬眠几个月的小甲虫叫醒,还没闹腾多久,房间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踏踏——
“叽?”
团子连忙把小瓷瓶踢到床底下,飞到床铺边上,把小鱼干盒盖起来,原地躺倒,做出熟睡的模样。
左凌泉以为老祖回来了,坐起了身。但房门打开,进来的女子气质柔媚,动作仪态都像静煣,他又松了口气,笑问道:
“老祖走了?”
“嗯……死婆娘刚走。”
桃花尊主和静煣待的时间可不短,言行举止没有半点破绽。
不过装睡的团子,还是察觉到了些许不对,一头翻起,望向进来的女子,有些茫然。
桃花尊主不等团子乱叫,就缓步走到跟前,把发懵的团子捧起来,丢出了窗外,关上了窗户。。
“叽?”
窗外传来疑惑不解的叫声。
以前把团子丢出去,就代表要开始修炼了,左凌泉见状,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桃花尊主关上窗户后,来到床铺跟前坐下,还没想好怎么发问,就发现左凌泉抬手一拉,把她抱在了怀里:
“坐这么远作甚?被窝还暖和着,进来躺着。”
说话间解她裙子的系带。
?!
桃花尊主心中一惊,此时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儿——她变化的是外表,静煣里面穿啥颜色的肚兜,她哪里晓得,被脱干净不露馅了吗?
而且她也不能真被左凌泉脱干净呀!
桃花尊主连忙按住左凌泉的手:“诶……”
左凌泉抱着媳妇肩头,有些茫然:
“怎么了?”
桃花尊主想临阵脱逃,但现在好像没机会了,她尽量做出自然的模样:
“没啥,就是想聊聊天,你别猴急吗。”
“哦。”
左凌泉感觉静煣反应有点生涩,略微琢磨,只当是刚才老祖过来的缘故。他往里面坐了些,让静煣靠在怀里,关切道:
“老祖和你聊什么了?”
桃花尊主这辈子还是头一次用这么亲昵的姿势靠着男人,还得装出老夫老妻的模样,心乱如麻,都快把正事儿忘了。
见左凌泉没乱动,桃花尊主才暗暗松了口气,含笑道:
“也没什么,嗯……死婆娘刚才过来,说她在左家做客呢。”
“嗯?”
左凌泉着实愣了下,连心里的歪念头都烟消云散,正色道:
“老祖在青合郡?”
“是啊,她知道我们回不去,专门拜访左……娘亲,和娘亲说了一声。”
“是嘛……”
左凌泉心里说不出的感动,想想苦笑道:
“老祖真是有心了,比我这当儿子的想的都周全,唉……我都不知该怎么答谢老祖。”
桃花尊主对上官老祖的偷家行为肯定不大满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帮你谢过她了,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嗯……娘亲很想你来着,也很想公主、清婉、灵烨,还有莹莹姐……”
左凌泉两年没回去,确实想家了,他把媳妇搂紧了些:
“娘说什么没有?”
“就是问你在外面过的好不好,有没有给她抱个孙子,还有……”
桃花尊主对左夫人的意思很清楚,心里不大情愿,但还是说了句:
“娘亲最喜欢莹莹姐,问你把莹莹姐骗到手没有。”
左凌泉呵呵笑了下:“我就知道肯定要说这些。我可不是骗,情之一字发自本心……”
桃花尊主才不想听这些,靠在怀里继续道:
“娘亲把最好的镯子给了灵烨,现在又最喜欢莹莹姐,你觉得她们俩以后进了门,谁当姐姐呀?”
图穷匕见!
左凌泉一愣,茫然望向怀里的媳妇,不清楚这话是不是送命题,所以回应道:
“娘亲的想法,我也说不准……”
“你怎么看,娘肯定就怎么看,你觉得呢?”
“……”
左凌泉望着有些异常的静煣,暗暗怀疑是不是老祖在控制身体,帮灵烨探他的口风。
但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老祖不会干这么无聊的事情,更不用说躺在他怀里问了。
一句话说错,就得被媳妇吊起来锤,左凌泉哪里会乱说,暗暗琢磨片刻,把皮球踢了回去:
“我向来一视同仁,都是身边人,哪有姐姐妹妹的说法。煣儿问着个作甚?你有看法?”
桃花尊主笑了下,没去看左凌泉的眼神,把脸颊贴在肩膀上:
“我觉得吧,莹莹姐三千岁多岁,道行高人又好,以后进了门,她不当大姐,谁能和她争?你说是不是?”
“额……”
左凌泉实在搞不懂媳妇的意图,想想笑问道;
“老祖现在忙不忙?”
??
桃花尊主哪里晓得这暗语的意思,以为左凌泉想岔开话题,回应道:
“死婆娘不忙,闲着呢,提她作甚。咱们聊咱们的……诶?”
桃花尊主说话间,就发现左凌泉眼神有了点变化。
左凌泉得到为所欲为的许可,自然不再像谦谦君子一样憋着了,把媳妇放倒躺在枕头上,低头往上凑。
!!
桃花尊主躺着,看向压下来的男人,心里顿时慌了,本能推着左凌泉肩膀:
“你……小左,你先聊天……”
“唉,春宵苦短,边修炼边聊不是一样的。”
左凌泉也不是很猴急,侧躺在跟前,左胳膊绕过媳妇背后,从另一侧探出,握住鼓囊囊的团儿,右手顺着腰腹滑了下去……
?!
这臭小子……
桃花尊主终究是黄花大闺女,哪里适应得了这么刺激的攻势,上下一起被占便宜,人都快懵了,急忙道:
“你……你先说话,别这么急……”
?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觉得是表现太猴急,让媳妇不满意了,所以改成了较为温柔的方式,把被褥拉起来,盖着两人身上,手法轻柔按捏,轻吻媳妇的脖子:
“好好,不急,先找找感觉……”
“啊……”
桃花尊主仰起脸颊,被男人轻吻着白皙脖颈,难以言喻的触感冲击神魂,让她整个人都绷紧了身体,腿儿无助扭动,连几息时间都扛不住。
怕露出异样,桃花尊主也不敢做什么,强压心神做出小媳妇模样,继续询问道:
“嗯……你心里面,觉得灵烨和莹莹姐,谁大?”
“你说哪儿?”
“什么哪儿?”
左凌泉握着团儿晃了晃:“衣襟的话,莹莹姐肯定资本雄厚些,煣儿要多努力了……”
说着还用手指拨弄了下山巅仙境。
虽然隔着衣襟,但触感带来的冲击,还是让桃花尊主微微一抖,气息不稳,脸颊上明显出现了红晕,她焦急握住左凌泉的手:
“唉呀~你怎么……我问谁是姐姐,不是说这里……”
“呵呵,是不是隔着衣裳不舒服?来……”
“不是,你……唉……”
桃花尊主哪里经历过这场面,敢怒不敢言,只能尽力阻挡着衣裙被解开,但无处不在的手实在拦不住,只能道:
“小左,你不老实回答,我就不让你碰了。”
“好好,我想想哈……”
左凌泉面带笑意,嘴上这么说,手却没闲着,顺着腰线滑到了肚脐下……
这臭小子!
桃花尊主猝不及防被直捣桃源,身子猛地一颤,虽然隔着布料,但那种从未有过的触感,冲击丝毫不小,差点让她暴露本来的音色。
都被摸到这儿了,桃花尊主哪里装的下去,忙把左凌泉的手抓住:
“你别这样吗,我……我们先聊聊天……”
呢喃话语,身上的男人并没有听进去。
因为左凌泉也有点懵,心里莫名其妙——他刚才想隔着衣裙挑衅白玉老虎,手上传来的感觉依旧肥软温热,但……
但好像比往日多了点什么……
多了点其他姑娘都有,但静煣没有的东西……
……
桃花尊主又没参与过团战,那晓得静煣是没毛的凤凰,姑娘们更不会在外人面前那这事儿奚落静煣,她自然不明白静煣的特殊。
见左凌泉忽然不动了,她又蹙眉询问:
“发什么呆呀?”
“……”
左凌泉心中诡异,他又不是傻子,刚才就觉得静煣反应很生涩,和往日大相径庭,现在摸到这么明显的破绽,自然明白面前的媳妇,是另一个女人乔装的。
至于是哪一个就不用想了,老祖刚刚来过,面前不是静煣的身体,那能做出这种事儿的,就只有灵烨和桃花尊主;灵烨道行差距不大,伪装他看得出来,能这么天衣无缝的人……
弄了半天是莹莹小心肝……
左凌泉心思变得古怪起来,但并未点破让桃花尊主难堪,而是保持原样,神色自然的一笑:
“没什么,忽然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感觉有点恍如隔世。”
桃花尊主眨了眨眼睛,不敢乱接这话,只是道:
“都老夫老妻了,说这些作甚。”
左凌泉没有再猴急的解衣裳,手摸的地方也不再那么过火儿,只是握着团儿,靠在了旁边:
“煣煣,你怎么对灵烨和莹莹姐谁大感兴趣了?吃醋不成?”
“就是随便问问罢了,好奇嘛。”
桃花尊主见左凌泉收敛了动作,肯躺下了聊天了,暗暗松了口气,也不再乱挣扎,任由他搂着摸,还撒了个娇:
“咱们认识这么久,连句心里话都不肯和我说,亏我对你这么好~”
左凌泉认真把玩着尺寸不大一样的团子,笑道:
“亲相公一口,我就告诉你。”
亲一口?
桃花尊主哪里做得来这种事儿,但她用静煣的身份当幌子,好像没啥理由拒绝。
而且已经被占这么多便宜了,也不差这一点……
桃花尊主迟疑了下,还是微微探头,在左凌泉脸蛋儿上“啵~”了口。
左凌泉有点飘,这么好的机会,他自然不能点到为止,做出不满模样:
“亲嘴,这不算。”
??
你……
桃花尊主暗暗咬牙,恨不得把这臭小子戳死,但事到如今再恼火也没意义,想想还是温温顺顺凑上去,吻住了双唇。
双唇相合,温润如蜜。
左凌泉被桃花尊主软软的身子压着,心里飘飘然的同时,还有点想笑,但肯定不敢笑出声。
左凌泉认真品味了片刻红唇,等到莹莹小心肝移开,才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唇上的胭脂。
桃花尊主压下心湖的翻江倒海,舔了舔嘴唇,做出过来人的模样:
“现在可以说了?”
左凌泉思索了下,回应道:“其实在我心里,哪有大小的说法……”
??
桃花尊主心中一沉,她脾气再好,也是有限度的,不好用针戳左凌泉,拧满嘴鬼话的臭相公可半点不手软。
“嘶——别拧我,不是和稀泥……嗯……就说莹莹姐吧,我心里面,一直觉得莹莹姐高不可攀,我这种境界低微的小散修,根本就配不上……”
桃花尊主一愣,没有再掐左凌泉的腰,抬起脸颊询问:
“知道配不上,你还敢对人家动歪心思?”
左凌泉看着床铺顶端,柔声道:
“情字发自本心,我敢于不敢,都避免不了。在桃花潭初见莹莹姐的时候,我是真把她当长辈,很尊敬那种;后来中洲走一趟,又被拉去梅山,发誓要一视同仁,那时候我心里就有了点奇怪念头……”
“什么奇怪念头?”
“觉得莹莹姐很有意思,道行虽高,却没有距离感,对我还那么好,自然感觉亲切,不过还没有到动情的地步。后来到了北疆,莹莹姐被乌龟踩住,我去救,不小心轻薄了莹莹姐,心态又发生了变化。”
桃花尊主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瞄了眼胸脯上的大手:
“什么变化?”
“莹莹姐是九宗尊主,女大三千的山巅巨擘,我一个小剑修摸到了,心里肯定很震撼,那尺寸、那手感……嘶——好好,说正经的。反正就是想负责,但又觉得我不配负责……”
桃花尊主微微颔首:“那你后来怎么又死皮赖脸了?”
左凌泉笑了下:“说来也古怪。我在多宝潭钓鱼的时候,喝了杯莹莹姐送的茶,当时不知道是莹莹姐,只觉得臀儿很圆……嘶——很肥美……茶喝下去后,不知为何胡思乱想,出神了两息,发现心里面有两个解不开的心结。”
桃花尊主一愣,眸子里很是意外:
“那时候的心结,有一个是……是莹莹姐?”
“嗯。当时发现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占了莹莹姐便宜,就得负责;但道行低微配不上莹莹姐,又没法负责。心里很纠结,想了片刻,才捋顺心境。”
桃花尊主认真询问:“怎么捋顺的?”
左凌泉眼底显出自傲之色:“配不上就去拼呗,总不能指望莹莹姐下嫁,我轻薄了莹莹姐,就得给莹莹姐一个交代,不能让莹莹姐吃了亏却无可奈何。”
“……”
桃花尊主眨了眨眼睛,沉默了下,又询问道:“要是莹莹姐不想让你负责呢?”
“唉,摸都摸了,总不能当没发生过,莹莹姐不想让我负责,我也得努力想办法,让莹莹姐有朝一日能心甘情愿的接受我;就算最后我没做到,也不能让莹莹姐被占了便宜,又没法名正言顺的问我要个交代。”
桃花尊主眨了眨眼睛,也不知在想什么,没有言语。
被抱着摸了片刻后,她又好奇询问:
“那还有一个心结是什么?”
“……”
左凌泉估计老祖在看笑话,哪里敢胡说八道,轻咳一声,摆出正儿八经之色:
“正邪相争,苍生万灵难有安宁之日,我辈修士,当挟三尺之剑……”
切……
桃花尊主顿时兴趣全无,抬起手来打住了这毫无新意的话:
“我听不懂,你把心结捋顺了就好。”
左凌泉笑了笑:“也是,说这些修行大道理没意思,来让相公亲一口……”
桃花尊主还在回想方才的话,而且再被摸摸亲亲,就真把持不住了。她按住左凌泉的手,扭了扭想起身:
“嗯……我去看看团子跑哪儿去了。”
左凌泉知道莹莹想走,他也不没有拦着,只是示意脸颊:
“嗯哼~”
桃花尊主明白意思,心里很是无奈,想想还是做出温温柔柔的模样,对着嘴唇亲了口。
滋滋~
左凌泉心满意足,待差不多后,抬手大大方方拍了拍桃花尊主的臀儿:
“好了,去吧。”
桃花尊主没说什么,翻身坐起,快步走出房门,把门关上后才松了口气。
“呼~……”
桃花尊主脸上火辣辣的,都快忘了自己在哪儿,稍微缓了片刻,才做出平静模样下楼。
但走出几步,桃花尊主又是一顿。
我上来是准备做什么来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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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
第十章 望川城
春雨如酥,落在海岸的老旧小镇之间。
镇子建筑破败不堪,不知荒废了多少岁月,里面有不少衣着各异的人影走动,几只小兽蹲在屋檐下,望着从雨幕中驶来的海船。
船只无声靠岸,自天南海北共聚此地的修士,陆续登岸。
左凌泉走在人群中间,青衣仗剑,手持纸伞遮挡着细密雨水,目光在陌生大地上眺望,目之所及没有战乱下的满目疮痍,有的只是了无生机的荒凉,所以他把目光又放在了周边的行人之上。
谢秋桃走在身后,怀里抱着团子,说着在船上打听来的消息:
“这里是桥头镇,往内陆走就是望川城……”
团子在船上憋了近三个月,早已经憋疯了,但一瞧见鸟不生蛋的荒凉大地,连瞎逛的兴致都没了,蹲在谢秋桃怀里小声咕叽叽,估计是在发愁以后吃啥。
汤静煣身着鹅黄春裙,走在左凌泉的伞下,行走间发现左凌泉左右四顾,不时打量路过的女修,她眼神儿逐渐古怪起来:
“小左,你在看什么呢?”
左凌泉自然在看桃花尊主。
自从桃花尊主穿着静煣的衣裳,进屋和他亲热过后,左凌泉就一直留意着渡船的女修。
只可惜桃花尊主道行太高,不想让人找到的话,以左凌泉的本事是真发现不了,近三个月不见动静,连桃花尊主还在不在身边都不清楚了。。
在岸边搜索无果,见静煣都怀疑起相公的心思,左凌泉收回眼神,含笑道:
“看漂亮姑娘,不然还能看什么?”
“……”
汤静煣眉儿一皱,做出管家媳妇的模样,偷偷在左凌泉腰间拧了下,倒也没有多说。
下船后,左凌泉带着两个姑娘,前往了地处内陆的望川城。
望川城在婆娑洲是正道的大后方,过来助阵的豪门仙尊都在那里伺机而动,同时维持后方的安稳,以让深入敌腹的修士无后顾之忧。
修行中人多是千里独行,但和幽萤异族正面对抗,形容散沙仅凭匹夫之勇,显然不行。
过来斩妖除魔匡扶正道的修士,无论宗门弟子还是散仙,都得到望川城报道,由望川城根据各自道行、所学艺业,分配合适的差事。
想当千里独行的独狼,自然也没人拦着,但那样做就得生死自负,出了事不可能来后援,也没有无数探路的修士及时送来可靠的消息。
左凌泉道行不算低,但正邪双方的主力都是玉阶仙尊,幽篁修士更是难以数计,在婆娑洲这种孤立无援的地方乱莽显然不可取,初来乍到的情况下,自然是按照流程来的好。
婆娑洲作为三洲跳板,被正道掌握就把幽萤异族关堵死在了海外,被异族掌握直接剑指华钧洲,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自明,往前千年都是仙魔扳手腕的战场,只不过有时候打得小,有时候打得大而已。
上次大战发生在百年前,也就是仇大小姐他娘参战的那一次,最后双方损失都难以承受,战事转入沉寂期;直到几年前,有邪道修士斩杀绝剑崖几十名弟子并枭首示众,正道仙家觉得异族气焰过盛,才重新集结修士征伐婆娑洲。
幽萤异族不可能撤出婆娑洲,按照往年的规律,这边一动,对面肯定就要集结人手反攻,直到打到一方承受不起损失退让为止。
但让人意外的是,异族那边确实集结了大量人手跨海,但一直处于只守不攻的状态。
目前正道修士能干的事,就是按部就班的往前推进,清理出一块安全区域后,原地布防等着异族过来抢夺,不来就继续往前推,推到异族坐不住为止。
清理一个州县,正常情况下都是一队人,因为没找到妖魔还好,找到八成当场团灭,一次去太多人有害无益,干排雷工作的都是道行较高、经验老到的修士。
剩下的修士,都在望川城附近待命,只要某地出了岔子,就即刻赶过去驰援。
婆娑洲再小也是一个洲,约莫半个玉瑶洲的面积,纵深极大,地理环境更是恶劣,可谓鬼魅横生、灵异遍地,这么个推进之法,用龟速来形容也不为过,两年下来都没走出婆娑洲东部。
因为异族只守不攻,大妖基本不露头,小妖小魔一天也找不到几只,修士无事可做,望川城如今已经人满为患。
中午时分,阴雨朦胧。
左凌泉进入望川城,街市上的场景和往日所见的仙家城池截然不同,仙家铺子寥寥无几,房舍全部改成了临时居所,所见之人九成背着飞剑,少有不背飞剑的一看气势就是幽篁巅峰,根本没一个凡人。
没有洞天福地供幽篁修士闲时修炼,城里的修士大多闲得发慌,随便一个说外面消息的修士附近,都能围一大圈儿人。
左凌泉带着两个姑娘,走过八臂玄门弟子报到的堂口附近,还瞧见了八臂玄门的执事,在门口给修士讲华钧洲最近发生的事儿:
“……话说那剑妖左慈,腰悬两把上古神兵,一把名‘风花”、一把名‘雪月’……”
从华钧洲到婆娑洲,坐跨海渡船都得仨月,能万里传音的天遁塔,只传递重要事项,比如确认修士身份、求援等等,不可能传递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修士想知道只能靠来往修士口口相传。
八臂玄门哪怕消息灵通,等左凌泉在华钧洲东部横冲直撞的事情经人传过来,也变得面目全非——什么‘单穿落剑山,是因为剑妖幼年被落剑山退婚、和十二郎父子局单挑’等等,完全胡扯。
八臂玄门的执事口才极好,胡说八道说得也是惊心动魄、热血沸腾,外面的听众足有上千人,连谢秋桃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站在人群后听得津津有味。
左凌泉尬的头皮发麻,听了两句,就推着没听够的桃桃姑娘继续走。
谢秋桃被推着肩膀,还一步三回头:
“别急嘛,我还想听听剑妖左慈被退婚的时候,和那不识货的女修说什么呢……”
左凌泉无奈道:“就剑妖的模样,女方退婚也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能说什么。”
“咦~”谢秋桃啧啧两声,又笑道:“我觉得也是。”
汤静煣初来乍到,有点蒙圈儿:“小左,我们现在去哪儿?这地方看起来不像有妖怪呀。”
“这里都有妖怪的话,世上就没安全地方了。先去城中心的义堂报个到,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差事……”
左凌泉说着闲话,继续往前行走,尚未走到给散修安排差事的义堂,就发现街边一座建筑外面,挂着‘东洲南盟’的牌子,门外修士云集,看穿着皆是南方九宗的修士,也有少数剑皇城的散修剑仙。
左凌泉是东洲人,自然往里面多看了两眼,结果这一看还真有点收获。只见建筑内部的几栋高楼之间,有很多修士行走。
正中主楼二层的过道里,有个背着剑的年轻小伙儿,手里抱着一大摞卷宗,正在往一楼跑,虽然相貌比当年有了些许差别,但左凌泉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当年舍命救过他的师弟王锐。
左凌泉瞧见老朋友安然无恙,勾起嘴角笑了下,也有点恍如隔世之感。他略微斟酌,走进了东洲南盟的接待处,本想和王锐打招呼,哪想到还没进大厅,就听见:
“……骗你们作甚,剑妖左慈和我可是一起看过寡妇洗澡的关系,他哥更厉害,我正儿八经的大师兄,一手剑‘君子剑’看似毫无章法,实则鬼魅绝伦,连仇封情仇大剑仙看了都叹为观止……”
王锐坐在书桌后面,和大厅里的复命的修士瞎扯,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但不知是个是和五哥待得久了,这说话腔调都有点‘近墨者黑’。
汤静煣在栖凰谷住过一段时间,在门外听见这话,下意识望向旁边的相公大人,意思很明显——小左,你还偷看过寡妇洗澡?
谢秋桃不认识王锐,但眼神儿也有点古怪。
左凌泉微微耸肩,眼神很是无奈,觉得这师弟还是等走的时候再相认吧,现在进去,他看寡妇洗澡的事儿恐怕就坐实了。
左凌泉刚听没两句,外面就有一个中年执事走了过来,穿着铁簇府的常服,开口道:
“三位是东洲人?”
左凌泉拱手一礼:
“东洲左冷馋,南盟散修,阁下是?”
“南宫摘星,在此地任执事,接待南盟来往修士。”
南宫摘星说话间,把三人带向侧面的楼内,路上要过了身份牌查看;确认身份之后,才道:
“义堂是华钧洲弄的,外洲散修过去多是给杂活儿,重任不会往散修身上放;你以后直接来这儿就行了,咱们东洲人,无论出自何门何派,到了外面都是一家人……”
在婆娑洲降妖除魔,往大了说是匡扶正道,往小了说其实也还是历练找机缘。
妖魔浑身都是宝贝,在确定位置、境界的情况下,被派过去剿灭,那就是白捡钱,而且名利双收,这种好事情没点区别对待是不可能的;非本家修士虽然不至于被安排去送死,但在僧多粥少的情况下,能接到差事油水肯定也不大。
左凌泉过来是为了降妖除魔历练,对此自然道:
“那就谢过南宫仙长了……”
左凌泉带着两个姑娘,进入侧面的楼里,登记了‘左冷馋’的身份后,就开始打听外面的情况。
目前正道修士都集结在鬼燎川以东,先锋在鬼燎川各地清查,剩下的人待命,只有极少数高境修士,才敢出鬼燎川,去雪狼山脉一带走动。
南宫执事在望川城见的修士太多了,听左凌泉言语,就明白他想马上出发去斩妖除魔,坐在书桌后摇头道:
“左小友稍安勿躁。你是剑修,道侣善术法,这位小姑娘是武修,你们仨战力过人,按规矩该在望川城等着,有合适的妖魔需要三位出手,会立刻通知你们……”
修行中人各有各的强项,斥候之类的活儿,多半都是腿脚灵活、善五行八卦的人去干;让武修在千里范围掘地三尺一寸寸探查,先不说能不能看出东西,能看出来也是把本事用在了刀鞘上。
左凌泉晓得目前的大概情况,前面还有一堆豪门子弟等着降妖除魔刷业绩,他在城里等安排,大概率和其他修士一样,窝在屋里玩道侣打发时间,等几个月不见的有事儿落在身上。所以开口道:
“妖魔行迹我自有办法分辨,我们三人都以战力见长,自保没有问题……”
谢秋桃可不想在城里面闲着,点头道:
“仙长放心,先不说战力,论逃跑的功夫,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南宫摘星摇了摇头,劝道:
“年轻人有一腔热血是好事儿,但我也得说句不好听的。婆娑洲不是咱们东洲,方方面面都有上官老祖在天上镇着,这里的妖魔是真妖魔,异族修士手段之诡异,也远超你我想象,不会个禁术都不好意思到这儿来。以前我见过太多东洲的豪杰,一腔热血自持勇武,刚来就嫌弃活儿轻,专往危险的地方走,劝都劝不住;结果呢,能回来的人,都长了记性,没回来的人,则成了教育后辈的例子……”
左凌泉含笑道:“我行事向来稳健。”
“唉……”
南宫摘星能在望月城当安排调度的执事,就不会是视道友性命如儿戏的修士。他怕左凌泉年轻气盛,初来乍到就不知天高地厚的乱莽,轻叹了一声:
“左小友年纪轻,有些傲气很正常,你们心中有了打算,想往哪里走,我也劝不住;不过我作为过来人,领了这个职责,就不能看着道友一时鲁莽送了性命。”
南宫摘星拿起桌上的一摞卷宗,往下翻了几页,取出一张,仔细打量几眼后,递给左凌泉:
“你们听我一句劝,别私自行事。这是早上送回来的消息,位置在鬼燎川西侧、雪狼山脉附近,你们先去那儿看看。真出事儿了,惊露台的仇大小姐,正带队在雪狼山脉里巡查;我铁簇府的青魁上官霸血,也在千里之内,都是自家人,说不定能来驰援。当然,也别抱侥幸,在鬼燎川出事儿,基本上九死一生,能走接走,切不可冒进。你们能安全回来,我再看情况和师长打招呼,让你跟着前辈进雪狼山。”
左凌泉接过卷宗查看,是个调查的差事——几天前,有修士鬼燎川西部的沙江发现异常,但没有查到确切线索,上报望川城派遣高境修士复查。
左凌泉简略看过一遍后,也没有挑三拣四,至于仇大小姐、上官霸血的驰援,他完全就不指望,收起卷宗后,就和南宫摘星告了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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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写完or2!
第十一章 荒山野岭
星光之下,程九江和赵无邪,相伴在破败官道上行进,周边山野了无人迹,偶尔能瞧见一栋土房子,也早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断壁残垣。
山野极深处,倒是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火光,但幽绿之色的光芒,显然不属于凡世。
“‘鬼燎川’是鬼火燎原的意思,近千年来这边天天打仗,到处都是孤魂野鬼,根本抓不干净,到现在那些个祸害不到人的小鬼都懒得管了……”
“此地阴气是重。”
“赵老弟你别害怕,我阳气盛,往你跟前一站,寻常孤魂野鬼根本不敢近身。”
“你先把腰上的‘辟邪符’摘了再说这话。”
“唉,修行中人要万事从心,哪怕不依仗这玩意儿,有备无患总没坏处……”
程九江絮絮叨叨,言语故作豪气,但四处打量周边风吹草动的眼神,透漏了心底的心虚。
赵无邪对此并不意外,因为他也挺心虚。
坐货船抵达婆娑洲后,赵无邪陪着程九江,把各种物资送到鬼燎川各个小据点。。
此时两人的位置,在鬼燎川西北部的伏鳞国一带;俗世的伏鳞国并未灭国,但在妖魔仙师横行的世道下,早已经失去了对国土的掌控,百姓退化成了村镇自治,大多地方十室九空,沿途所见之景,只能用‘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来形容。
望川城在伏鳞国的东岳迎露峰设置了补给点,以供探路的修士回来补给休养,周边属于低风险地带;但这里毕竟距离雪狼山只有数千里,有没有异族的妖魔过来侦查情况谁也说不准,他们两个人无依无靠走夜路送货,心里岂能不提心吊胆。
好在低调做人,不满天乱飞暴露行踪,想被妖魔注意到也没那么容易,一路下来并没有遇上什么险境。
两人在黎明时分,来到了迎露峰的山脚,都长长松了口气。
程九江不是第一次来,带着赵无邪顺利通过看守查问,进了迎露峰上的老道观。
坐镇此地的是绝剑崖的仙尊阎雄;道观里面现有三十余人,都是过来整备休养,准备再次出发的修士。
程九江熟门熟路找到道观里的执事,把装满丹药、符箓的玲珑阁交给其清点,顺便询问还需要什么、有没有人要龙阳丹等等,正攀谈间,忽然听到道观的后方,响起一道大嗓门:
“小师叔,我在这里可没有偷过一天懒,不信您问阎剑仙,我那是恨不得把山里的野狐狸都宰干净,给小师叔做三百六十五件狐裘,一年四季换着穿……”
“我说你偷懒了?我说的是你把力气用错了地方……”
程九江听声音有点耳熟,就探头从二门外看了眼。
道观的后院,是坐镇供奉所在的位置,各种阵法的阵眼都在此处,由剑仙阎雄看守,时刻注意着方圆数百里的风吹草动。
此时院子之中有四人。
手杵佩剑立在屋檐下的老者,便是剑仙阎雄,台阶下的三人,都身着铁簇府标志性的铠甲。
站在右边的是两个女子,为首的女子身着黑色重甲,没有配盾,只在腰间挂了把象征性的金锏;面容冷艳贵气,看起来和上官老祖的雕像有几分神似。
后面的女子,穿的则是一身赤红铠甲,胸口为麒麟兽面护心镜,兽瞳带有暗红光泽,如同活物一般,虽然面相有点嫩,但这身铠甲套在身上,气势也颇为骇人。
而正在被训话的,是一个男修士,身着黑甲身高近丈,背后的虎头巨盾看起来和门板似的,配上黑色长须十分威猛,但表情却很委屈。
两个女子个子不低,但汉子的身高实在夸张,可能是不敢低头看长辈,汉子直接蹲在了地上说话,场面看起来还有点滑稽。
程九江认出蹲在地上叫委屈的,是他的师叔上官霸血,对面两个就不用提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
“公主殿下?”
院子里,正在旁观妹妹训晚辈的姜怡,闻声一愣,转头看向了门口:
“程九江?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程九江虽然跑得远,但身份上还是大丹朝的备选国师、栖凰谷的供奉、公主的随行护卫之一,到现在家里还领着姜氏王朝的俸禄,瞧见姜怡,自然眼神恭敬,连忙抬手一礼:
“跟着铁簇府的师长一起过来了,在这边跑腿儿……太妃娘娘这是在?”
姜怡不好解释,就没有说话,示意程九江先忙自己的
蹲在地上的上官霸血,是铁簇府正儿八经的当代青魁,司徒震撼的大师兄,近年在婆娑洲历练,自然认识程九江。
瞧见程九江竟然认识小师叔,上官霸血就好似看到了救星,连忙道:
“九江,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和小师叔解释解释。我怎么可能忘记师门教诲,上次宰了几只虎妖,我专门把……把那什么割下来,让你带回小酆都,给师父寄回去报答师父……”
程九江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道:
“霸血师叔确实勤奋,不是在斩妖除魔,就是在斩妖除魔的路上,我跑这么久,就没瞧见过霸血师叔闲过一天……”
屋檐下的剑仙阎雄,也是点头:
“别的不好说,论起勇武勤奋,霸血在年轻一辈中绝对无人能出其右,这点老夫可以证明。”
上官灵烨对于这些劝说之语,心底很是无奈。
她自然知道上官霸血勇武勤奋,没这些优点不可能成为铁簇府的青魁;她之所以教训这个师侄,是因为这厮太过尊崇师尊那套‘没什么事情是拳头解决不了的’的行事风格了。
师尊道行摆在那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自然是空谈;下面当弟子的,可没这么霸道的道行。
师门让上官霸血过来为正道助阵,因为近年情况不对,就让上官霸血暗中调查异族的未来动向和潜在谋划。
上官霸血调查的方式很‘铁簇府’——豁出命去到处抓妖魔,带回来审问,没问出来,那只能说抓的妖魔不够大、不够多,还得努力。
如果她不过来,没完成师门任务的上官霸血,大概率就要莽进雪狼山,去异族老巢抓妖魔问了。
这个法子不是不行,但以上官霸血的道行来看,查出结果的机会很渺茫,危险性还大;上官灵烨作为师叔,代师兄管教一二也理所当然。
见有人过来劝说,上官灵烨也点到为止,开口道:
“这里的事,以后交给我,你安心除妖即可。以后遇到事情,尽量用脑袋解决,别只想着硬莽。”
对铁簇府弟子来说,用脑袋解决事情,就是一头锤把对手撞死!
不过上官霸血也不是缺心眼,哪里敢在小师叔面前,说这些铁簇府弟子奉为圭臬的至理名言。他连忙站起来往出走:
“明白,我以后必然铭记在心。我还得去驼峰岭一趟,就不陪着小师叔了。”
上官灵烨也刚到此地,闻声望向屋檐下的剑仙阎雄:
“驼峰岭有异样?”
剑仙阎雄摇了摇头:“半年前有个叫张振的道人汇报,在那边撞鬼了,后经排查没异样,但前些天有队修士从那里经过,至今没回来复命,恐怕是出了岔子,所以让霸血过去再看看……”
上官灵烨微略微斟酌,觉得上官霸血能搞定,就没有多说什么。
待上官霸血拉着程九江出去后,上官灵烨才把目光转向西北,询问道:
“仇妞妞前些天来过这里?”
剑仙阎雄不清楚上官灵烨和仇大小姐的往日纠葛,只知道两人都是东洲有名的仙子,年龄又差不多,必然认识。他含笑道:
“半个月前来过,随行的有鲍岚山、紫麟等人,东方旭也跟在后面,现在估计已经到了雪狼山脉里面了……”
“哦……”
片刻后,上官灵烨和姜怡出了院子。
姜怡本想把程九江叫过来问问近况,结果出门就发现,上官霸血拉着程九江,偷摸摸塞什么东西到程九江手里——不出意外的话,又是虎鞭、鹿鞭之类的,让程九江帮忙带回去。
姜怡见此就没开口,看向旁边视而不见的上官灵烨:
“灵烨,你打听仇大小姐的消息,是准备去雪狼山找她?”
“她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不知天高地厚孤军深入,真碰上雪狼山里的妖将魔头,靠着几个同辈人跑都跑不出来。”
上官灵烨吐槽了手下败将两句,又道:
“不用去找她,若是出了岔子,她自然会求救,到时候我再过去即可。相识一场,该帮衬的还是要帮衬。”
姜怡目光有些怀疑:“仇大小姐道行可比你高,她都得求救,你过去有用吗?”
“时机合适,左凌泉都能救桃花尊主,这和道行高低有什么关系。”
“也是……话说左凌泉现在在做什么?”
“他除了打架、修炼,剩下的时间都在陪女人调情,你觉得他现在在做什么?”
姜怡张了张嘴,觉得这男人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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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鳞国北部,沙江。
清晨时分,江滩的大片芦苇荡沐浴在晨光之下,嫩绿草业上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老渔翁撑着一艘竹筏,从平静江面上滑过,目光望向了一只在芦苇荡边上低头喝水的白鸟。
白鸟圆滚滚的,远望像个球,近看似只鸡,智力估计不高,一看就很好捉。
老渔翁看了两眼后,有点疑惑,对着江岸的一处小渔村,遥遥呵了一声:
“谁家的白鸡跑了?快出来逮回去……”
江边的白鸟似乎被吓到了,叽叽叫了两声,就隐入了芦苇荡,等到竹筏漂过去,才重新露头,继续在江边小鸡啄米似地喝水。
茂密芦苇遮挡了一切,看不到任何人与物,但如果进入深处仔细倾听,能听见里面隐隐响着人声:
“桃儿,你确定咱们是在捉妖?”
“嗯,妖本来就是这么抓的,能存活的妖物,隐匿行迹的本事都很厉害,找不到巢穴的话,就得用诱饵引蛇出洞;正常一般都用牛羊,不过团子这么肥,一看就很好吃,拿来当诱饵也合适……”
“叽?”
……
芦苇荡深处,草木遮挡的一小块空地上,汤静煣席地而坐,胳膊抱着鼓囊囊的胸脯,听着旁边的两人闲谈。
汤静煣虽然一直不把自己当修行中人看,但还是觉得现在这样,没有半点仙人风范,和偷偷摸摸在芦苇荡里打野战的一龙双凤差不多。
在江边等了个把时辰,团子喝水都快喝撑了,汤静煣看不下去,询问道:
“这要等多久呀?”
谢秋桃带着斗笠,坐在左凌泉旁边,认真扫视着江边:
“至少得等一天,熬过妖物暗中观察的戒备时间,没出来的话,就换个地方等;降妖除魔,打架不难,难就难在前期侦查上面,妖魔可不会说‘我就在这儿,你来打我呀笨蛋’之类的话,就得靠耐心慢慢找……”
左凌泉手时刻放在佩剑上,望着平静如常的江面,对此并未说什么。
沙江距离雪狼山脉还有千余里,水草肥美,中游有些许俗世村镇,为此望川城会定期派人到这边巡视,以免妖物祸害此地生灵。
顺带一提,不是所有妖物都是幽萤异族的部下,幽萤异族是邪道势力联合体,里面无论是人是妖魔,都有明确的‘自我认知’。
在外面瞎跑祸害生灵的低等妖魔鬼怪,属于‘野怪’,幽萤异族见了也照杀不误,毕竟妖物都有些价值。
望川城给的卷宗上,说是前几次过来巡逻,有修士发现,沙江中游的村镇,存在失窃的情况,丢了些许小孩玩的木偶,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怀疑有妖物潜伏。
消息虽然少,但线索却值得人注意——丢鸡鸭牛羊,多半都是野兽或者凶兽所为,或者道行不高的小妖,危险性不大;而丢玩偶杂物,就不一样了。
开了灵智的兽类,因为没有父母教导,会对看不懂的物件产生极大兴趣;而世间其他生灵的行为无非吃和繁殖,只有人族会搞各种奇奇怪怪的物件出来,开灵智的兽类瞧见后,会本能地跟随求知欲、好奇心,去探索理解。
沙江这里的异动,如果是妖物所为,大概率是一只初开灵智,正处于求知欲极强时期的妖物。
鸟兽开灵智的门槛差异极大,误食仙果或者比较聪明的鸟兽,很早就能开灵智,比如团子;而正常鸟兽,想修行到有自我认知,道行至少也得灵谷起步;比较笨的鸟兽,有可能修到玉阶都还没摆脱天性,依旧遵循鸟兽本能行事。
也是因为风险不确定,这个差事的级别才比较高,被送到了左凌泉的三人小队身上,让他们来探查实情。
左凌泉昨天抵达此地,暗中摸查,把几个村子里的人都瞧了一遍,没发现妖物出没的踪迹,周边环境也一切如常,找不到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就只能按照秋桃的法子,在这里守株待兔,看有没有收获。
虽然左凌泉和汤静煣,都觉得桃桃的捉妖法子不靠谱,但谢秋桃终究是从捉妖世家中出来的子弟,法子土是土了点,作用也真有。
左凌泉趴在芦苇荡里,安静等到中午,不远处的渔村传来炊烟的时候,平静江畔终于传来了动静。
哗哗……
左凌泉目光微凝,示意嘴不带停的桃桃禁声,神识感知水面之下,发现有一个东西慢慢游了过来,体型约莫半个人大小。
谢秋桃把手放在了铁琵琶上,目光灼灼盯着水面,只等妖物露头伤鸟鸟,就跳出去一锤子拍死。
但可惜的是,江边低头喝水的团子,也感知到了异动;可能是一早上饿坏了,团子演的再像,小眼睛也难免闪过了一抹‘猎食者’瞧见午饭上门的喜色,便是在这一瞬间,水面传来‘哗啦——’一声轻响。
“跑了。”
左凌泉已经锁定了水底的位置,见此毫不犹豫飞身而起,和谢秋桃一道跃入了江水……
第十二章 河蟹
扑通——
春光明媚的沙江沿岸,水花激荡,惊飞了几只在芦苇荡里生息的野鸭。
左凌泉一头扎入江水,天生亲水的体魄,让他入水即化为过江猛龙,动作比在陆地上还迅捷几分。
时值正午,太阳正在头顶,三丈余深的江水并不昏暗,可见江底的水草和沉石烂木。
左凌泉跟随感知,迅速冲向江心,不过两息时间,就在百余丈外发现了一道鬼魅游移的黑影。
黑影大如磨盘,呈椭圆形,左凌泉本以为是一只江底老龟,但细看却发现前面的黑影在江底横着爬,八条腿呈乌红之色,两对钳子隐隐带有金属光泽,乃是一只不知修行了多少年的大河蟹。
谢秋桃同样亲水,入江后迅捷游移,动作流畅又不失速度,就似在龙宫闲庭信步的龙女;瞧见妖物的模样后,略显惊异:
“咕噜咕噜……咳——好大一只螃蟹!怪不得团子没忍住……”
团子在千秋乐府吃过春潮湖的秋蟹后,对个头大的螃蟹毫无抵抗力,此时殷勤的在水面上追逐,甚至冲到了两人前面,估计已经在琢磨清蒸还是红烧了。
“团子,回去。”
左凌泉瞧这只螃蟹精动作过于迅猛,不明底细的情况下还是以谨慎为上,让团子回到静煣身边,然后和谢秋桃分头包抄。。
在江底逃遁的大河蟹智力不低,似乎早就想到过被猎人抓捕的事情,提前在江底弄了些许陷阱;但没有长辈教导自行长大,能琢磨出来的东西,在人族面前还是显得太过儿戏,只是些许缠脚的水草、和河蟹大小差不多的圆石头,用木棍摆了八条腿当伪装等等,根本拦不住两人。
左凌泉在江底追了约莫两里,确定逃遁的螃蟹精危险性不大后,猛然提速,只听“轰——”的一声闷响,江底被直接冲出一个空洞,眨眼已至江道前方。
逃遁的大螃蟹反应不慢,眼见左凌泉冲到跟前,抬起蟹钳就想反击。
蟹钳的攻击,在左凌泉眼力可谓动作笨拙,但让他意外的是,乌黑蟹钳抬起的同时,蟹甲上亮起了白色流光,肉眼可见的往蟹钳汇聚。
轰隆——
便是在蟹钳合上的瞬间,青色雷霆就在江底炸裂,瞬间击中了挡路的左凌泉。
左凌泉略显意外,但并没有太过忌惮。
飞禽走兽和人族在天赋上差别极大,幽篁境的乌龟精,可能玉阶修士都很难破防;但天公对苍生一视同仁,给了长处就必然会有短板,乌龟精的战力和没有区别不大。
螃蟹属于鳞甲之属,和龟类一样走的是‘叠甲’路数,战力略高一些,但也仅此而已,远逊色于正儿八经的蛟龙之属;会点雷法就能把左凌泉这种人族天骄干趴下的话,那人族也不可能变成九洲主宰。
感知螃蟹调动天地之力的时候,左凌泉已经有所戒备,手腕粗细的青雷袭来,只打在了手中的玄冥剑上,连动作都没有丝毫迟钝。
后方,谢秋桃已经一跃而上,趁机一锤砸在了蟹甲之上,发出了‘挡——’的一声巨响。
蟹甲在水底爆出火星,质地坚硬似铁石,没出现裂痕,但只有磨盘大小的河蟹,却被巨力直接砸进了江底淤泥,在江底撞出了个丈余方圆的大坑。
水浪翻涌间,谢秋桃乘胜追击,双手倒持琵琶想再来一下,但提剑合围的左凌泉忽然开口:
“等等。”
谢秋桃在水中急急停步,戒备周边,正想问怎么了,却发现被砸进江底的螃蟹有点不对劲。
一番围猎下来,江底已经变成了浑水,不过依旧能看清坑底的螃蟹模样。
呈乌红之色的大螃蟹,已经没有反击,而是趴在了地上,笨拙用做出点头的动作,黑珠般的眼睛里,明显能看出惊恐畏惧的情绪。
虽然螃蟹精动作笨拙滑稽,但能看出来是在学着人磕头。谢秋桃一愣,见此先放下铁琵琶,沉声呵问:
“大胆妖孽,你服不服?”
螃蟹灵智已开,居住在百姓聚集地附近,能听懂人言,不过不会说话,只是趴在坑底瑟瑟发抖。
左凌泉收起了玄冥剑,微微耸肩道:
“看样子是服了。”
眼见江底风波停歇,汤静煣和团子也飘了过来,不喜欢下水,就站在了水面上。
团子非常激动,一副‘敲碗等饭饭’的架势,在水面上:“叽叽叽~……”转圈儿。
汤静煣头一次瞧见这么大的螃蟹,还有点忌惮,询问道:
“现在怎么办?给团子蒸了怕找不到这么大的锅……”
谢秋桃确实想把大螃蟹清蒸了,肉喂团子,蟹壳拿去卖了做铠甲,估计能赚好大一笔。
但按照正道除妖的规矩,杀生要慎重,鸟兽修行千百年得道,远比人族艰辛,为了一身皮毛断其大道,违背‘仙道贵生’的理念,也破坏自然平衡,所以没有为祸苍生的鸟兽,还是以‘教化向善’为主。
这只大螃蟹住在沙江里面,只偷了些奇巧物件,显然罪不至死;谢秋桃犹豫了下,望向左凌泉:
“这里是婆娑洲,遍地妖魔,放了的话,没有人教导,以后肯定变成妖族。现在咋办?”
左凌泉见这螃蟹精一直学着人磕头求饶,也不好下杀手,摇头道:
“按规矩办,先带去春露峰复命,嗯……找人送给王锐或者老程当灵宠,幽篁境的灵兽,他们应该不嫌弃。”
“咕……”
团子顿时孽了,小声‘咕咕’两句,估计在说:“多麻烦呀,要不还是炖了吧……”。
江底求饶的螃蟹精,能听明白两人话语的意思,眼睛里出现了不舍之色,动了动螃蟹腿。
谢秋桃见此,又提起铁琵琶:“你这螃蟹,身在福中不知福,今天来的若不是我们,你已经变成清蒸螃蟹了。以后出去好好学,说不定还能得一番通天大道……”
大河蟹的智力,估计也就相当于七八岁孩童,见状不敢跑了,被训了片刻后,望向了江心某处。
左凌泉和团子待久了,能大略理解鸟兽的简单意思,让开道路,示意螃蟹过去。
河蟹小心翼翼动了几下,往江心爬行,速度并不慢,约莫小半刻钟的时间,来到了沙江的一处弯道,岸边的石崖下方有个洞口。
左凌泉跟着进入洞口之内,可见里面是个三丈方圆的空洞,被蟹钳硬凿出来了,还挺干净,里面摆了一堆木偶、杯子、小凳等杂物。
谢秋桃跟着进来,目的是想看看这只大螃蟹,有没有收藏什么要送给她当见面礼的天材地宝,但扫了一圈儿后,很是失望:
“你偷这些玩意儿作甚?你又用不上,老实巴交待在洞里修行,你还不会被发现……”
大螃蟹已经开了灵智,和团子一样,必然有自己的爱好,哪怕被谢秋桃训了一顿,还是在杂物堆里翻翻找找,找出了一个装首饰的木盒,用蟹钳小心护着,放在身体下面。
谢秋桃眨了眨眼睛,摆出威严模样,伸出右手:
“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大螃蟹很在乎木盒,不大情愿,但碍于面前这对男女的淫威,还是把盒子放在了地上。
谢秋桃拿起木盒,打开后发现里面装的是四个瓷瓶。
瓷瓶呈青色,材质特殊,看起来像是装丹药的瓶子,但瓶口打开里面是空的,以前装的什么,左凌泉也没看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
谢秋桃拿起瓶子仔细打量,又凑到瓶口闻了闻,稍微琢磨了片刻,若有所思道:
“是丹药,不过药味特别,里面添加的应该有龙筋藤;龙筋藤作用是扩张气血经脉,药性太大,对人来说是剧毒,只有某些天生体魄强横的妖修,才会用这东西入药,多用在破镜的时候……这只大螃蟹,应该是机缘巧合之下,偷吃了这种丹药,扛过去没死,侥幸开了灵智……”
灵兽误食天材地宝开灵智后,会对吃的那样东西极为钟情,往后一辈子都会想方设法收集,哪怕用不上也会放在身边当守护神。
大螃蟹如此在意这几个空瓶子,那其踏上修行道的源头就很好猜了。
左凌泉略微打量,发现几个瓶子新旧不一,时间相差恐怕有百年,肯定不是一次捡到的,但款式一致;他想了想,把首饰盒递给大螃蟹,问道:
“这些瓶子,你在哪儿找到的?”
大螃蟹忙把首饰盒收起来,抬起蟹钳,指向了沙江上游。
修士不可能在不安全的地方吃协助破境的丹药,妖族同样如此,能捡到这种瓶子的地方,大概率是妖修巢穴附近。
左凌泉从玲珑阁里取出伏鳞国的舆图,沿着沙江往上游寻找可疑地点。
但沙江上游在正道的势力范围内,有妖族巢穴的话,早被清理干净了,望川城给的舆图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标注。
谢秋桃凑到跟前打量,瞧见沙江一条支流旁边‘驼峰岭’三个字,微微一愣:
“我过来在渡船上,听说驼峰岭那边有古怪,好像是有人撞见了一座坟,然后又不见了……”
左凌泉没有其他线索,就收起了舆图:
“那大概率就在这里,过去看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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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写到这里,家里就打电话,说相亲对象到城里来了,让阿关去接,所以只能更新这么多了;成了就继续谈,不成相亲这事儿就过去了。
明天还得请假一天,这件事弄完年内就忙完了。
大家等完本再看最好,现实有事必须请假,请了又觉得对不起读者;匆匆忙忙写凑字数凑更新,写出来的又短又没意思,弄得读者作者都难受or2。
(这行字卡着字数后加的,不花点币)
第十三章 玄蛇
驼峰岭地处沙江上游的老崖镇附近,镇子外面就是形似驼峰的山岭,外面还有座破败龙王庙。
婆娑洲处于战乱之地,往前百年的事情当地人都无从得知,龙王庙的来历早已埋入战乱尘埃之中,无人知晓。
黄昏时分,早已倒塌大半的龙王庙外,出现了五道人影,站在老庙之前,轻声交谈:
“……看痕迹,庙里的石像少说几百年了;百姓修庙立祠,多半是偶然目睹仙妖真容后,出于敬畏奉为神灵;既然是龙首人身,我估计是一只能幻化为人形的蛟龙之属……”
“赵小兄弟,你一个剑修,还懂这些?”
“师父是道士,虽然没手把手教过我,这些浅显的东西还是说过。霸血仙长道行高深,懂得肯定比我多。”
“这不废话,霸血师伯出了名的智勇双全,铁簇府有句老话,叫‘铁簇府脑子共一石,老祖独占八斗,太妃娘娘占两斗,霸血师伯占一斗,剩下人倒欠……”
“九江,你这爱拍马屁的性子得改改,至少也得学会拍对地方;对我铁簇府男儿来说,聪明可不是褒奖之语;聪明说明做事会审时度势,某些情况下会怂。我铁簇府男儿,啥都行就是不能怂,有脑子都不让脑子使唤,管你是什么仙尊老祖,你敢比划我就敢比划,你敢冒犯我就敢把你往死地打,等这‘有进无退’的门风打出去,对手见你就先怂三分,不战自溃……”
“受教,多谢师伯指点……”
……
距离龙王庙约莫半里的一片小树林里,装扮成熟美女武修的崔莹莹,按着腰间的弯刀刀柄,聆听五人的闲谈,不禁暗暗摇头,心中道:
“玉堂,你这些徒子徒孙,一个比一个那什么。”
良久后,早已经从左府折返,都快被左夫人喂成胖堂堂的上官老祖,在心湖间响起了回应:
“有脑子都不让脑子使唤,说的是克服天性本能,不被畏惧、胆怯等情绪左右行为;不该做的事情宁死不屈、该做的事情唯一死尔。你这种怂包,理解不了。。”
“是吗?”
“哼……”
颇为高冷地轻哼后,再无声响。
崔莹莹等了片刻不见回答,也懒得热脸贴堂堂饱满浑圆的冷屁股了,目光重新投向龙王庙里。
龙王庙里的五人,是上官霸血和两位结伴除妖的道友,此行过来调查修士在驼峰岭一带失联的事情。
程九江和赵无邪,本就在伏鳞国内行走,听说上官霸血前来除妖,因为距离不算太远,跟着过来蹭机缘,就和跟着大佬打怪捡装备差不多。
不过驼峰岭一带的情况,不似五人聊得那般风轻云淡。
崔莹莹战力不是很高,但女大三千的岁数摆在这里,阅历远超寻常修士。
她本来跟在左凌泉后面当小尾巴,抓到河蟹精后,就先行一步来到了上游。
路上观察沙江江道的走势,看出这条入海的江道,是一条‘龙道’——也就是内陆蛟龙之属,走江入海化龙的路线,和九宗的青渎江差不多,但规模小了很多。
能走江入海的灵兽,除开河鱼,还有蛇类、鳝类,只要沙江的灵脉未断,上游必然有一处可供蛟龙之属修炼的‘福地’。
崔莹莹来到狮驼岭之后,发现林间蛇类的密集程度远超其他地方,镇子上的百姓甚至以捕蛇为生,那这个‘福地’大概率就在附近。
不过狮驼岭的地下并没有什么东西,这个附近的范围,近则数十里远则千里,很难确定位置。
以崔莹莹的道行,调查这种事情没太大难度,不过,婆娑洲是仙魔相争之地,玉阶仙尊都是主力打手,背后挂帅的是正邪双方的仙君。
在这种地方,崔莹莹也只能站在后方当奶妈,自个在前线瞎逛,若是被幽萤异族逮住,那她大概率就要去和师尊重逢了。
因此崔莹莹还是以怂为主,本来想问问上官老祖的看法,老祖懒得搭理她,她便也不问了,只是跟在上官霸血等人后面,暗中观察蛛丝马迹。
上官霸血是新一代青魁,道行和左凌泉一样,都是半步玉阶,不过斩妖除魔的阅历要多些。
上官霸血话说得很粗,但能成为一宗青魁者,岂会真的是‘有脑子也不用’的莽夫。
离开龙王庙后,上官霸血带着四个队友,来到驼峰岭一带探查,发现了驼峰岭一带蛇类偏多的异样,但没有任何其他异常。
上次修士发现书生祭拜孤坟的位置已经找不到,上官霸血干脆根据俗世风水学说,推断出了可能存在坟墓的几个位置。
接下来的行事风格就很铁簇府了,几个人各显神通开始漫山遍野地挖——既然有人或妖魔祭拜,说明那座坟有特殊意义,被人挖掘,幕后之人必然跳出来。
崔莹莹觉得此法成功率堪忧,不过在暗中等了半天后,藏在驼峰岭附近的东西,还真被几个愣头青给挖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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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江沿岸,夕阳洒在江面上,把江水和江岸上的草木都照成了金红色。
三道人影并肩而行,沿途观察着周边山野;磨盘大小的河蟹,在江边横着走,蟹钳夹着小木盒,左凌泉还给了它一小瓶青渎江水精,目前十分安分,变成了团子的新坐骑。
团子吃不着大螃蟹,兴致缺缺,小爪爪朝天躺在螃蟹壳上,“咕咕叽叽”,估计是在念叨秋桃的佳作:
一个螃蟹半丈长,螃蟹壳子比锅大;有朝一日翻过来,茴香八角配油炸……
左凌泉不是来游山玩水,自然不会有团子的闲情逸致,手按在剑柄上,看着江岸的些许石壁:
“江岸的山壁比较整齐,不像是被水冲出来的,也不像人工开凿……”
“上古时期恐怕是条大江,要么就是发过大洪水;刚才咱们经过那个小村的时候,老桥下面有挂绳子的石扣,以前应该是挂剑的,估计这条江里走过龙……”
“上游有龙?”
“唉,龙又不走回头路,没入海就是没破境,渡劫失败死在半路上了。上游肯定没真龙,不过能化龙的江,上游必然还有蛟龙之属,有妖物巢穴的话,大概率和龙蛇有渊源……”
谢秋桃认真分析着自己的看法,说得有理有据,左凌泉并未当做瞎吹,听得很专注。
汤静煣对这些修行事研究不深,也不好插话,遇事不决的情况下,自然就在心里问起了婆娘。
但上官老祖又不是天地神明,在九宗坐镇,哪里能知晓婆娑洲的详细情况,直接没回应,汤静煣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好吃懒做的团团:
“团子,去前面探路,看看哪里有妖怪,省的我们乱找。”
“叽。”
团子一头翻起来,用翅膀指向脚下,示意:“娘,你看这螃蟹像不像妖怪?像的话鸟鸟现在就把它烤了,鸟鸟吃螃蟹腿,其他都孝敬给娘……”
只可惜,还没唠叨完,就被静煣凶了一眼,团子只能满不情愿地飞出去当侦察机。
三人就这么跟着河蟹精往上游摸索,天色黑透的时候,来到了沙江的一条支流,距离驼峰岭约莫百余里的距离。
河蟹精对上游的这条小河似乎很畏惧,前行变得小心翼翼,沿着河水往上游走,进入深山老林后,来到一个人迹罕至的水潭旁,指向乌黑深潭。
左凌泉收敛了气息,来到水潭边缘,借着银色月光,可见水潭很深,有活水从里面冒出来,不出意外下面连接着暗河,但水中并没有妖气、灵气的迹象。
河蟹精站在水潭边缘,用蟹钳指向一个大石头下方的缝隙,应该是在示意这是它老家,又指了指卡在石头缝里的几个小亮片。
谢秋桃眉头微蹙,以御物术把卡在石头缝里的亮片拿起来——是拇指大小的蛇鳞。
“鳞片种类不一,这个水潭下面,肯定连着某个蛇窟;我估计是有妖族修士在那个地方修炼,随手丢弃了装丹药的瓶子,被水冲到了这里……”
左凌泉对这个说法并不质疑,人族修士吃了丹药,总不能一直把丹盒、空瓶子放在身上,有时候就是随手一丢;妖族的高境修士,既然会修行吃丹药,留下这些修行垃圾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大略找到了位置,左凌泉就想顺藤摸瓜,从水潭里潜入妖物所在的巢穴。
但他尚未有所动作,在树梢上放哨的团子,“叽叽——”叫了两声,翅膀指向山野深处。
左凌泉抬起手来,示意噤声,仔细感知,便发现山野内部,有一道遮天蔽日的凶煞气息压来,绝非人族修士散发,他哪怕碰见妖物的次数不多,还是瞬间分辨出是妖气。
谢秋桃脸色微变,从背后取下铁琵琶:
“好重的妖气,打草惊蛇了?”
左凌泉蹙眉凝望深山:“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应该是有其他人惊动的妖物……”
“昂——”
话音未落,深山之中便响起了一道怒吼,声音宛若龙吟,又带着镇魂慑魄的鬼魅邪气,让人闻之心中悚然。
本就小心翼翼的河蟹精,直接被吓得一头钻进水里,往狭小石头缝里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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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擦——
太阳刚刚落山,驼峰岭阴坡上,一个可以鸟瞰山下镇子的荒地里,程九江拿着铲子,在选中的位置挖坟。
五个人都在挖,山坡上挖出来的坑洞多达百个,驼峰岭就在俗世村镇附近,也曾挖出来几具棺木枯骨,但都是凡人坟墓,没异样后又给填了回去。
至于挖别人坟会不会损阴德,程九江等人并没有心理压力;因为按照唯物主义算,人死就已经入了轮回,埋骨之地埋的只是失去魂魄的腐烂躯壳,和土木砂石无异;而按照唯心主义算,他们挖坟是为了清除城镇附近的妖物,确保周边百姓不被妖物殃及,坟里埋的肯定是村镇百姓祖辈,即便泉下有知,又哪里会因为干扰了清净而记恨他们。
程九江也不记得自己挖了几座坟了,在荒地里挖了四尺一寸后,铲子刺到硬物,发出“铛”的一声轻响,凭手感,就知道下面的棺材是俗世杉木打造,绝对是凡人用的。
程九江叹了口气,本想就此回填,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土扒拉开,准备开棺验尸。
这个行为,彻底越过了暗中之人的底线。
程九江刚有动作,驼峰岭上就吹了一阵阴风,乌云遮蔽了刚刚露头的银月。
上官霸血和赵无邪等人,察觉不对瞬间从山岭各处跃出,聚集在了一处,举目望向驼峰岭上方。
驼峰岭并不高,山岭顶端只几棵老松树,此时松树之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人影。
人影身着书生袍,赤手空拳,面容并没有什么妖异邪魅之感,一双眼睛却似蛇瞳,带着三分阴寒,盯着下方五人:
“诸位贵为‘正道’仙师,三更半夜挖凡世百姓长眠之地,不觉得失了身份?”
双方距离约莫一里,上官霸血看不清此人底细,但从眼睛分辨出绝不是人族。见对方说话挺像个人,他沉声道:
“何方神圣?报上名来。”
山顶的书生,没有隐藏眼底的杀念,但口气很平和:
“玄邺。我本是山中小蛇,幼年落入蛇网,被镇上老农搭救;等修行得道,老农已经身故,安葬在此地,所以常来祭拜。你们要斩妖除魔,尽管来找我,何必干这种妖族都为之不耻的龌龊事?”
程九江皱了皱眉,被说得还有点不好还口。
上官霸血脸上却没什么反应,他修行这么多年,早已经了解妖族的秉性。
会报恩的妖物并不少见,但这不代表其对人族抱有好感,它们只是感恩当年救过它们的某一个人而已;如果没有人族的蛇网,这只蛇妖又岂会落到被老农搭救?妖族大体上还是以仇恨人族为主。
妖族因为被人族文化影响,也都有名字,不过名字多半都和本体血脉有关。上官霸血听其自称玄邺,本体是蛇,就大略猜到对方是一条修行得道的玄蛇。
玄蛇有神兽血脉,性格凶悍冷血,食谱里面有人,会把人当做鸡鸭牛羊一般看待,和虎妖狼妖一样,野性难驯养不熟。
此时对方有杀意却没动手,还和他们言语交流,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对方不方便动手,不然早就把他们宰了。
上官霸血抬手把挖开的荒地填平,沉声道:
“既然已经发现这座坟,你不死,或者我等不被灭口,墓主就没法安宁,何必多说废话?”
书生打扮的玄邺,冷哼一声,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就在此时,山野中忽然响起一道女子声音:
“这是虚像,真身在西北方八十里地下。”
上官霸血听声音觉得有点耳熟,反应过来后,微微一愣,他没有多说,不再搭理书生,朝西北方疾驰而去。
山顶的玄邺,望向往西北方追去的几人,眼神依旧平淡而阴冷: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几人毫无回应,眨眼不见了踪影。
玄邺皱了皱眉,身形在松树林间缓缓消散,等从再次睁眼之时,已经到了雪狼山脉深处,一座高峰之上。
雪狼山脉万里飞雪,看不到任何草木和光影,却有一队人影,在山峦之间前行,目标直指玄邺所在的这座高峰,为首的是个白裙女子,腰间挂着把碧青长剑。
峰顶不止玄邺一人,身旁还有一座银色山丘,初看覆盖皑皑白雪,细看才能发现那些随风起伏的浪涛,是长如芦苇的银色毛发,山丘高出是一双猩红眼瞳,正遥遥回首,望向伏鳞国,狼首口吐人言:
“先杀哪边?”
“妖王有令,不杀仇悠悠,其他人斩首丢去望川城。”
“蛇窟里的那条小泥鳅,拦不住这几只小猴子。”
“先办正事儿。”
……
第十四章 玄阴蛇祖
对于位列山巅的修士而言,八十里不过咫尺之遥。
驼峰岭西侧的山野深处,六道身影以凡人难以目视的速度,越过了崇山峻岭。
女武修打扮的崔莹莹,在发觉异样后,为防蛇妖逃脱,比所有人都先行一步,来到了方才那道神魂波动的源头。
残云遮月,大地之上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隐约瞧见山岭起伏的轮廓。
崔莹莹毕竟是九宗尊主,感知力远超常人,发现地底有异动,便双手掐诀,红唇轻吐:
“震!”
轰隆——
惊天霹雳过后,电光在苍穹之上亮起,把整片山野照得雪亮,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也是在这一刻,枯藤交织的低矮山岭发生晃动,土木砂石垮塌,好似整条山岭在天威之下崩陷,但‘山岭’的另一头,却反常地高高抬起。
崔莹莹本来在搜索地面上疯狂逃窜的蛇鼠,此时才愕然发现,下方这条被土木掩埋的小山岭,竟然整个都是一条通天巨蟒的真身。
巨蟒身长足有三百丈,蛇头呈三角,蛇瞳竖直猩红,覆盖铁板般鳞甲的额头之上,隐隐有两个凸起,显示其距离化蛟成龙只有一步之遥。。
“昂——”
通天巨蟒对天长啸,宛若龙吟四海,压下山野间的所有喧嚣。
“嘶——。”
后方,紧随其后追上来的上官霸血等人,瞧见整条山岭在眼前抬起蛇颅,惊的是脸色煞白,急急停步。
在正道地盘不可能瞧见这么大的妖兽,但书籍上对于妖物的记载很详细,上官霸血瞧见这条蛇妖的模样,急声提醒:
“崔前辈,玉阶玄蛇,莫要冒进。”
妖物的道行,通过体型判断并不准确,但越大道行肯定越高,能长到三百丈的妖物,靠幽篁的神魂根本无法驱使这么大的躯壳,所以上官霸血一眼就看出了这条玄蛇的大概境界。
崔莹莹自然也看得出来这是一条蛇王,按照彼此种族之间的差距判断,她道行再高,战力偏弱的情况下也不可能降服这么大一条玄蛇。
不过崔莹莹阅历摆在这里,看得要比上官霸血等人多一些。
面前这条大蛇,埋在土里恐怕已经有百年未曾活动,鳞甲暗淡发黄,头颅上有很多刀兵留下的剑痕,可谓老态尽显。
这么大条玄蛇王,还战痕累累,正道不可能没有半点记载;崔莹莹回想以前婆娑洲传来战报,开口道:
“是玄阴蛇祖,百年前被绝剑崖砍过一剑,体魄已至强弩之末,强撑气势罢了。”
上官霸血在婆娑洲斩妖除魔,对这边出没的大妖自然有所了解。
妖族出于天性,都会划分领地占山为王,比如统治雪狼山脉的那只大妖,便是雪狼王‘狼骇’;鬼燎川这边最强势的妖族,以前是玄蛇,每代都有一条蛇王,被称为‘玄阴蛇祖’。
但正道过来每次都从鬼燎川开始推进,蛇妖都快被杀绝了,上条蛇王被打残逃遁后,正道这边还以为逃去了雪狼山脉西侧,没想到这条往年凶名赫赫的大妖,竟然窝在这深山老林里等死。
上官霸血战力不低,面对这种‘外强中干’的老妖精,些许忌惮自然打消,当即提起大盾,和两名同伴冲向了玄阴蛇祖正面。
但‘垂死之虎,尚有三分余力’,堂堂玄蛇一族的老领主,和人族修士搏杀一辈子,又岂会被轻易降服。
眼见几人没被吓跑,体型庞大的玄阴蛇祖,收敛了凶煞气势,蛇口轻吐,黑雾如同龙息从口中涌现,撒入山野。
黑雾极其浓郁,带有异香,但无论草木还是砂石,触及黑雾就开始腐烂融化,就如同一道在山野间肆虐的黑色岩浆。
境界压制摆在这里,上官霸血再有脑子也不用,也不可能一头扎进玄蛇毒雾里洗澡,只能让术士同伴以风法开道,他提着盾牌顶在前方冲向玄蛇真身。
崔莹莹道行比玄蛇老祖要高,黑色毒雾根本没法近她的身,孤身冲到了玄阴蛇祖上方,抬手掐诀,从大地之上召出千条藤蔓,想要束缚住玄阴蛇祖的真身。
按照崔莹莹的估算,玄阴蛇祖已经油尽灯枯,再悍勇也打不过她和一堆帮手,大概率会逃。
但让崔莹莹意外的是,盘踞在黑雾之间的玄阴蛇祖,都不带动弹的,只是抬起蛇颅望向她,口吐人言:
“人族常说‘落叶归根’,本尊再难化蛟成龙,蛇王已经易主,能早入轮回,死前有你这样一只漂亮的小猴子陪葬,也算幸事。”
玄阴蛇祖话语中,明显有求死之意。
崔莹莹对此倒也能理解——妖族和人族一样残酷,狼王蛇王等统治者被撵下台后,不是被打死、放逐,就是龟缩在新王跟前摇尾乞怜,这对曾经的王者来说根本难以忍受;玄阴蛇祖看气象再难更进一步,早入轮回确实算一种解脱。
听见要‘拉着她陪葬’,还叫她小猴子,崔莹莹冷哼了一声:
“就凭你这条小泥鳅,也想伤到本尊?”
玄阴蛇祖没有言语,头颅猛然弹起,张开足以生吞日月的巨口,咬向半空的崔莹莹。
崔莹莹看似轻蔑,心中可半点不大意,闪身到另一侧,躲开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击。
但崔莹莹终究极少出东洲,又不以战力见长,缺少与大妖血战的经验,还是小看了妖族的狡诈。
妖物常年与人族斗智斗勇,千百年下来,除开本体不同,战术谋略方面早已没了差别,玄阴蛇祖战力不如往昔,又岂会想着靠体魄横冲直撞硬拼。
崔莹莹躲开一击冲撞,就发现地动山摇的黑雾之间,冒出了数道黑线,激射至半空,密集如牢笼,锁死周边空间。
牢笼犹如天网,明显带有极阴蛇毒,崔莹莹道行再高也不敢贸然硬抗,想飞身从上方脱离;但玄阴蛇祖此时已经从半空回首,犹如蛟龙入海,头颅从半空直接往地面砸来。
“昂——”
巨大蛇口,似是能吞下整座山岭,把被锁死出路的崔莹莹整个囊括在内。
崔莹莹见状放弃脱身,双手掐诀在上方召出一棵桃树,以树冠遮蔽自身,想硬抗玄阴蛇祖的冲击。
但桃树的大小,和玄阴蛇祖体型比起来,就好似巨蟒面前的一根小豆芽,螳臂当车之感尽显。
远处,上官霸血脸色骤变,怒呵一声后,浑身气势暴涨,整个人似乎都长高了几尺,推着巨盾以蛮牛之势撞向牢笼,想在玄阴蛇祖砸下来前,给桃花尊主撞出一条出路。
程九江道行低微帮不上忙,找只能求自保,赵无邪倒是临危不乱,飞身跟在上官霸血身后,握住了腰间剑柄。
便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只听山野间响起一声‘呛啷——’剑鸣!
被黑雾席卷的苍茫大地,瞬间化为白昼!
足以撼动神佛的浩瀚剑意,从毒雾之中冲天而起,自下往上似是能斩碎天幕,骇人威压让从天而降的狰狞蛇颅,都当空凝滞!
上官霸血大步狂袭,忽然感知到这股胆敢剑指神明的恐怖剑意,差点惊得脚步不稳一头栽地上。
他错愕望向身边的赵无邪,却发现身边的赵无邪表情惊悚,抬起手来,一副“不是我,别误会”的模样。
??
上官霸血一愣,剑意铺天盖地让人根本摸不清出处,但下一瞬,他就看到了这道剑光背后的本尊!
飒——
剑光不知从何处出现,等展现在众人眼前时,一个身着白袍的年轻剑仙,已经手持古朴佩剑撞破了黑色牢笼,和半空的桃花尊主擦肩而过。
剑仙身形在玄阴蛇祖之前,渺小如蝼蚁,但手中三尺剑锋,却好似一把能斩尽世间一切魑魅魍魉的巨刃。
剑指蛇颅,明明对比悬殊,却让人感觉那条无双巨蟒,下一刻就会变成剑下亡魂。
不光众人如此感觉,玄阴蛇祖也是如此。
玄阴蛇祖上次重伤跌落神坛,是遇到了在婆娑洲游历的沐云山,侥幸逃脱后,它觉得在妖王、老剑神之下,沐云山的剑已经是世间最骇人之剑。
瞧见白袍剑仙这恐怖的一剑后,玄阴蛇祖第一个念头便是——莫不是人族的剑神过来了?
虽然蛇骨悚然,但玄阴蛇祖并未畏惧,因为他的‘王位’和在幽萤异族的地位,都被玄邺剥夺,目前就是个等着寿终正寝的老不死,能死在剑神手里,也算不枉此生。
因此,瞧见这在气势上碾压它的一剑,玄阴蛇祖只是些许凝滞,蛇瞳就化为了狰狞和狂热,蛇身弓起,如同毒蛇捕鼠般,压向了胆敢正面冲向它的那名人族剑修。
咻——
白袍剑仙的剑,尺寸毕竟太小,洞穿蛇颅,也不过是在蛇颅上留个还没针眼大的小伤口,奈何不了玄阴蛇祖。
所以距离玄阴蛇祖还有百丈之时,白袍剑仙手中的古朴宝剑,就当空爆发出了墨龙般的剑气,犹如潜龙出水,和当空压下的蛇头正面撞在了一起。
轰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开了山野间密布的黑雾,乌云化为圆环退散,露出蛇颅背后的明月与星空。
玄阴蛇祖坚如铁石的下颚,瞬间被撕开一道巨大的凹槽,坚持不过半息,就在锋芒之前退避,改为仰头哀鸣,山岳般的身躯往侧面倒去!
轰隆隆——
山野间,毒雾被宣泄的气浪震散,露出了在山野间驻足的五人。
上官霸血和两个同伴眼神震撼,如同看到了神仙,目瞪口呆。
赵无邪和程九江,倒是反应稍小些,因为他们认出了那名白袍剑仙是谁,对于这种场面都快习惯了。
不过赵无邪最后还是露出了错愕之色。
因为冲天而起的那名白袍剑仙,一剑过后,就落在了半空的那名熟美女武修旁边。
白袍剑仙面容冷峻,却又带着三分轻佻,一剑斩妖潇洒收剑,抬手就在女修的脸蛋儿上刮了下,清朗嗓音从半空响起:
“看吧,让你跟着我,你非得一个人到处跑,这都第几次了?”
言谈举止看起来,就好似在训自己不听话的媳妇。
!!
上官霸血本就震惊,瞧见这一幕,直接愣了,张大嘴巴眼神错愕,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或者认错了人——上面那个女修,难道不是九宗高高在上的桃花尊主,而是寻常女修?
好在女修的反应,没有失九宗尊主的身份。
只见那姿胜天仙的白袍剑客,还没展现够男人的风采,桃花尊主就脸色一沉,恢复了真容,把白袍剑仙推出老远:
“放肆!你别认错人了!”
“……”
白袍剑仙一愣,不过余光瞧见站在下面的上官霸血等人后,就明白了意思,改口道:
“原来是崔前辈,是在下失礼。”
上官霸血和两位同伴见此,才暗暗松了口气——原来是认错人了……
还好是认错,桃花尊主可是老祖的密友,要是桃花尊主找了对象,老祖不成九宗唯一老光棍了……
话说这剑仙真有福气,阴差阳错竟然摸了桃花尊主的脸蛋儿,这怕是得十几年不舍得洗手了……
……
崔莹莹看得出一众晚辈的心思,把不看场合轻薄她的臭男人拍开后,淡淡哼了一声,高人气态十足,以掩饰心底的羞羞。
她还想说话,向九宗晚辈解释她和这个白袍剑仙,不是道侣关系,忽然发现倒地的庞大蛇身没了动静。
玉阶玄蛇,哪怕只是初境,还油尽灯枯,也不可能被左凌泉一剑瞬杀。
崔莹莹察觉不妙,把左凌泉又拉了回来。
左凌泉并未分心,一直提防着地面的大蛇,等待片刻不见大蛇动静,想尝试补刀,但刚靠近些许,玄阴蛇祖就睁开了双眼,两颗蛇瞳猛然炸开,化为一片暗红血雾,激射向周边。
轰——
爆炸的声响不大,甚至没震碎周边山石,但暗红血雾显然不是什么气浪,至阴至寒,是玄蛇凝聚一生的蛇毒精粹,寻常修士不慎中招,肯定沾之即死。
上官霸血等人瞬间回神,飞身疾退向外围,距离较远并未被波及。
而左凌泉和崔莹莹,距离较近又是玄阴蛇祖的攻击目标,几乎瞬间就被血雾包裹。
“小左!”
不远处的山岭间,汤静煣和谢秋桃在找机会帮忙,瞧见此景自然脸色一白。
谢秋桃是武修,也不敢贸然冲进毒雾,急声开口:
“玄蛇怕火,用火烧。”
汤静煣见状不带丝毫迟疑,抬手就是一扇子,掀起滔天火浪,把蔓延的毒雾隔绝;但左凌泉在毒雾中间,她也没法对着扇。
毒雾之中,崔莹莹抬手掐诀,以无数花瓣裹挟两人,虽然躯体未曾沾染毒雾,但护在周边的花瓣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很快露出的手背上,就出现了暗红纹路。
左凌泉暗道不妙,想以剑气劈开一条通道,崔莹莹却冷声道:
“小毒罢了,奈何不了本尊。这条蛇是门神,在拖延时间,下面肯定藏着蛇窟,其他小妖都在逃遁,去追。”
桃花尊主说着,就顶着暗红毒雾,直接撞进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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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望川城。
鬼燎川西北有大妖现世,望川城几乎在瞬息之后就得到了消息。
东洲南盟的堂口内,王锐作为情报员,得到消息的当时,就连忙拿着卷宗,跑向了二楼的议事堂:
“陈道长,迎露峰来讯,沙江上游出现不知名妖物,预估境界在玉阶上下,向望川城求援……”
议事堂内,都是九宗的高层,负责修士调动,主要负责人是伏龙山的长老陈冠阴;其他人也都是九宗的长辈。
虽然望川城都是正道势力,但派系有所不同,不可能什么事儿都插手,正常情况都是以先管自家人为主。
坐在首位的陈冠阴,听见王锐的通报,看向负责派发任务的南宫摘星:
“迎露峰是绝剑仙宗驻扎的地方,最近可有九宗的修士在那边办事儿?”
“上官霸血正在那边,随行两人都是半步玉阶,真遇上玉阶大妖,自保脱身想来问题不大……对了。”
南宫摘星本来并不紧张,不过想到什么后,坐起身来:
“前些天,有三个散修过来,道行尚可,但没啥经验,言谈举止有些不知天高地厚;那边出事儿,大概率冒冒失失赶过去。”
陈冠阴闻言皱了皱眉,略显不满:
“散修初来乍到,你让他们去西边,和送死有什么区别?速速通知霸血,让他注意庇护。”
南宫摘星点头,想了想又道:“如果是以战力见长的大妖,霸血自保也堪忧;仇大小姐目前就在雪狼山,距离不远,要不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最好让她带队先行折返,去沙江摆平此事……”
房门外,王锐听到吩咐,就连忙跑下去通知在外人手。
南宫摘星亲自安排的人,要是第一次出任务就团灭,只能说他业务不精瞎使唤人,心里难免留下心结。
他放不下那叫‘左冷馋’的愣头青,就想起身去询问沙江那边的情况,但没想到的是,刚跑下楼的王锐,又急匆匆跑了上来:
“陈师伯,陈师伯……”
陈冠阴询问道:“怎么了?”
王锐面色有些怪异,站在门口急声道:
“有俩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们……”
“好的。”
“迎露峰来讯,沙江那边没事了,不用安排人过去驰援。”
陈冠阴对这种回复并不意外,询问道:
“感知错了,虚惊一场?”
婆娑洲地理情况诡异莫测,判断失误的情况很常见,在座的修士都是这般做想。
但让他们意外的是,王锐拿着刚到手的卷宗,表情古怪:
“不是,那刚冒头的大妖被人砍了。”
“嗯?”
陈冠阴莫名其妙:“你上下楼跑一趟的功夫,大妖就被人砍了?你确定是玉阶大妖,不是出来送人头的?”
王锐也有点不信,拿着卷宗道:
“剑仙阎雄亲眼所见,应该不会出错。”
“阎雄砍的?”
“不是。阎剑仙察觉异样,就火速赶过去支援,刚到沙江上游,就发现一个年轻剑侠跳出来,抬手就是一剑,据他所说‘那么大一条玄蛇,一剑就躺下了,吓得他以为老剑神过来了’……”
“……”
议事堂内,诸多九宗长者面面相觑,没弄懂这是何方剑仙过来助阵,不过事前平了就是好事。
南宫摘星追问了一句:“可发现那三个散修的踪迹,为首叫左冷馋那个?”
“闫剑仙没注意,看情况应该没死人……”
陈冠阴微微颔首,又询问道:
“坏消息是什么?”
“方才联系仇大小姐,没有任何回复,在雪狼山里面失联了。”
“……”
九宗长者脸色一变。
仇大小姐这一队,可全是正道过来的顶层战力;如果能被团灭,那能过去救的人就只有玉阶后期的仙尊,而且还不一定敢去救。
因为雪狼山脉是异族主导的地盘,高境修士不明底细的情况下贸然往里冲,若是被异族‘围点打援’,半步忘机去了都可能被异族首脑砍脑袋祭旗,谁敢冒这风险?
不过仇大小姐这队人单人实力过硬,妖族仙君不来,被不声不响团灭的可能性也很低,真出事儿应该有反应的时间。
陈冠阴想了想起身道:“通知鬼燎川西北的九宗修士,在雪狼山外围打探情况,莫要深入;有情况立刻反馈,以便望川城坐镇的仙尊过去驰援。”
南宫摘星知晓此事轻重,想了想道:
“上官霸血离雪狼山距离不远,他得知情况肯定想去驰援;通知他们一声,切勿贸然孤军深入,让他速速找到那三个散修,带回后方。至于那个剑斩玄蛇的剑仙……”
陈冠阴摇头道:“估计不是我们的人,有这等道行,自然知晓‘万事从心’,我们管好自己人即可。”
……
第十五章 医者不能自医
左凌泉被粉嫩花瓣包裹,紧贴在莹莹姐身后,以地遁之术砸入地底。
入地十余丈,后方肆虐的暗红毒雾,才被土地彻底隔绝。
此地虽然是荒山野岭,但地底构造极为精妙,有大量特殊岩石形成壁障,隔绝了地底的气息。
左凌泉穿过岩层后,感觉到地底深处有气息波动传来,强弱不一杂乱无章,就好似下方有一座闹市,但没有一道气息属于活人。
崔莹莹以术法开道,熟美动人的脸颊少了三分血色,不过表情倒是一切如常,肃穆威严,好似护着小晚辈的强势阿姨。
察觉地底气息混乱,崔莹莹速度减慢,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不是提醒下方的情况,而是略显不悦的训了句:
“你这臭小子,怎么什么场合都敢动手动脚?刚才一帮晚辈在下面看着,你让我怎么和晚辈解释?”
左凌泉注意着地下情况,没感知到特别强的妖气,稍稍松了口气:
“我见莹莹姐被蛇打,没注意其他,直接就冲上去了……”
“什么叫我被打?”
崔莹莹双眸带着三分不满,回头望向左凌泉:
“一条油尽灯枯的玄蛇,能奈何本尊?你都能一剑放到的妖物,本尊收拾不了?明明是你自己瞎献殷勤……”
左凌泉点头:“对对对,是我乱献殷勤。”
“你这什么口气?”崔莹莹双眸一瞪。
“呵呵……”左凌泉带上了几分笑意,潜入地下的同时,搂住了莹莹姐的肩头,柔声道:
“莹莹姐是药师,身边武修没死,就不该让您出手挑大梁。。我跑出来帮忙,是发挥自己的作用,不是觉得莹莹姐打不过。事后摸莹莹姐脸蛋儿,纯属春风得意有点飘,忘记了场合……”
崔莹莹听见这话,眼中不悦才稍微消减。
她方才知道左凌泉在跟前,左凌泉跳出来一剑秒玄蛇的潇洒英姿,她看着也挺春心荡漾的,不过这些感觉自然不能当着左凌泉面说。
对于被搂着肩膀,崔莹莹自然不能当做没发现,用肩头轻轻挤了下:
“你老实点,又皮痒了是吧?刚才的事儿还没收拾你……”
“此地颇为诡异,我心里有点害怕,抱着莹莹姐踏实些。”
“你害怕?”
“嗯。”
左凌泉做出紧张之色。
“……”
崔莹莹都不知道说什么,四下无人又马上到了地底,她也懒得管这些了,带着左凌泉突破了地层,来到了地下空间之内。
左凌泉本以为地下是天然的溶洞、矿洞什么的,但从地下空间的天顶破岩而出后,所见的场景却让他颇为意外。
地下空间很大,从上方看去,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平台,平台上能看到岁月悠久的古老阵纹,字是人族的文字,字迹却不像是刀笔刻成。
平台中间是一口盘蛇老井,井口三丈方圆,灵气浓郁到肉眼可见,呈现出淡黑色,不出意外便是沙江的灵脉源头。
平台并不干净,密密麻麻全是扭曲盘结的蛇类,小的只有两指长短,大的有近丈,覆盖了一整层,目测恐怕不下数十万条,但没有成型的妖物。
平台边缘环绕着河道,里面堆积着蛇皮、蛇鳞等杂物,还有些许人兽骸骨,并没有臭味,反而散发着异香;地下空间的石壁,则是千疮百孔的洞穴,里面同样挂着无数蛇类,在幽绿光芒下显得极为可怖,不知通往何处。
左凌泉在半空悬停,手离开了莹莹姐的肩膀,蹙眉扫视周边:
“这是上面那条大蛇的老巢?”
崔莹莹仔细观察平台上的阵纹,摇头:
“不是,这是玄蛇修行、繁衍后代的地方,算是祭坛,墙上的洞口才通往妖物的巢穴;体型较大的蛇妖都跑了,余下这些都是寻常小蛇,连妖都算不上,只知道交……配……”
崔莹莹说道此处表情有点古怪,望向了别处。
左凌泉仔细打量石台,才发现数以万计的蛇,纠缠在一起,明显在干些顺应天道自然的事儿。
俗世有老讲究,看见蛇交尾不吉利,左凌泉目光移到周边,鼻子闻了闻:
“这是什么味道?还挺香的。”
崔莹莹也闻了下,然后眼神儿就是一变,抬手捂住左凌泉的口鼻:
“你作死啊?在妖族巢穴也敢乱闻。这是淫煌蛇分泌的体液,剧毒无比,赶快坚守气府心湖,别让毒气攻心乱了神志,我可没闲工夫给你解毒。”
?
左凌泉没感觉到毒性,毕竟寻常蛇类都能在此地生存,怎么可能把他毒死。
不过看莹莹姐这么严肃,他还是赶忙调动体内真气,压下了心中莫名升腾而起的燥热,询问道:
“这地方该怎么办?”
“烧了。”
崔莹莹飞身来到平台边缘的某处,示意下方的三具尸体:
“这应该就是前几天在驼峰岭失踪的几个修士。此地蛇类都吃过人肉,未来成妖,与人为善的几率渺茫,留之祸患无穷。”
左凌泉看向河道底部,可见三具尸体还穿着衣袍、护具,其中一人挂着道家祖庭的腰牌,但肉身已成白骨,有小蛇从七窍进出;尸体手脚被钉在石台边缘,恐怕是专门被扔在这里喂蛇的。
左凌泉眉头紧蹙,没有再多说什么,抬手掐诀,以火法焚烧蛇窟。
崔莹莹面色不太正常,手上的暗红痕迹深了几分,因此藏进了袖子里,并未帮忙,只是站在旁边警戒。
轰——
左凌泉虽然不善火法,但已经炼化了本命火,术法出手的声势依旧骇人,转瞬间已经把平台化为火海,传出阵阵焦糊味。
随着他动手,石壁上千疮百孔的洞穴深处,传来了几道凶戾气息。
左凌泉感知到杀意,望向石壁上的洞穴:
“好像还有妖物在地底没逃走。”
崔莹莹扫了眼石壁,沉声道:
“光杀这些小蛇没意义,还有蛇妖躲在巢穴里,要杀就得杀干净,去找。”
崔莹莹顺着气息传来的方向准寻妖物踪迹,但身形一动,哪怕尽力维持自然而然的模样,动作还是出现了三分僵硬。
左凌泉并未受伤,见此心中微惊,连忙来到跟前,拉起崔莹莹的手儿查看,却见她的身体冰凉刺骨,有一股寒气在经脉里肆虐,让皮肤表面都结了一层薄霜。
崔莹莹迅速收起手,蹙眉道:“都说了我没事……先把小妖杀干净。”
左凌泉觉得莹莹姐是在他面前强撑,玉阶大妖的蛇毒,用屁股想都知道不是能信手解决的东西。
眼见莹莹姐好像压不住蛇毒,左凌泉哪还有心思去追小妖,迅速把她横抱起来,往地面飞去。
“你抱着我做什么呀?我真没事儿。”
崔莹莹从怀里脱离出来,做出‘一切尽在本尊掌握之中’的模样,想继续追杀妖物,左凌泉却不听话了,强行了搂着她飞速来到了地表。
此时地表之上,静煣用火焰把整片山岭都给洗了一遍,玄阴蛇祖的百丈蛇身都被烤出了香味,上官霸血等人已经被烈火和蛇毒逼到了几十里开外。
团子在帮静煣放火烧山,秋桃则站在地面上,感知地底的情况。
两人破土而出,谢秋桃就连忙跑了过来,发现莹莹姐面容霜雪——不对,脸颊上确实挂上了薄霜,寒气重到让人难以近身——她脸色就是一变:
“莹莹姐,你中毒了?”
“小毒罢了,无伤大雅。”
“这还小?”
另一边,正在烧烤大蛇的团子,见莹莹奶娘都快冻成冰棍了,连忙飞过来,落在崔莹莹怀里,给她暖手手。
左凌泉不清楚莹莹姐的伤势,心里不敢大意,飞身落在静煣的旁边:
“静煣,老祖现在能过来吗?”
虽然距离比较远,崔莹莹还是听的一清二楚,正想说:“别叫她,我说了我没事儿。”
但话没开口,正在煽火的静煣,就已经回应:
“死婆娘说莹莹姐没事儿,不用操心。”
“哦,那就好……”
啥?
我怎么就没事儿了?
没看我都冻成这样了?
崔莹莹被此言气的不轻,更恼火的是左凌泉听了上官老祖的话,竟然松了口气!
外人说我没事,你就觉得我真没事儿了?
有你这么当男人的?
但这些话又不好说出口,崔莹莹站在原地有点委屈了。
好在上官老祖只是气一下乱逞强的闺蜜罢了,哪里会真的不管不顾。
汤静煣在心里交涉了几句,就继续道:
“婆娘让你和秋桃先去地下斩草除根,我来照顾莹莹姐就行了。”
有老祖在,左凌泉并不担心静煣和莹莹的安危,当下便点头,把玲珑阁里预备的丹药取出来了一大堆,放在静煣怀里,然后和秋桃一起重新潜入蛇窟。
崔莹莹本想跟着,但体内肆虐的寒毒,确实需要时间化解,她就没有逞强,只是提醒了一句:
“左凌泉,地底深浅尚未可知,切记莫要深追,我不在跟前没人能保你。”
“明白,我行事向来稳健。”
“莹莹姐放心,左公子若是不稳健,我帮他稳健。”
“嗯?”
……
崔莹莹半点不相信左凌泉,但对于‘逃跑第一名’的秋桃还是挺放心的,不再多加叮嘱,只是把怀里都快冻傻了的团子丢了过去。
等到两人一鸟从地表消失,崔莹莹风轻云淡的神色当即消散,露出了几分疲态,身体都晃了两下。
汤静煣抱着一堆丹药跑过来,单手扶住莹莹姐的身子,发现她柔若无骨的腰儿都快冻硬了,紧张道:
“莹莹姐,你……”
“别担心,需要休养一下罢了。”
崔莹莹在左凌泉面前还能强撑高人气度,左凌泉一走便失去了动力。
她召出悬空阁楼,放在了山野焦土之上,缓步走进门,步伐却越来越慢,等走到三楼睡房外,就停下步伐,闭上了双眸。
汤静煣不是医师,瞧见此景自然着急,把冻成冰雕的莹莹姐抱进睡房,心中询问:
“死婆娘,你到底管不管事儿了?莹莹姐都冻成这样了,你还不过来给她治伤?”
上官老祖回应平淡:“她就喜欢死要面子活受罪,本尊过来也不见得让我帮忙。再者一点蛇毒罢了,她扛得住,出不了事儿。”
静煣把冻僵了的莹莹姐平放床榻上,用被褥盖起来:
“那我该怎么照顾?总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吧?”
“玄蛇至阴至寒,中毒者会损伤精元气血;你体魄异于常人,至刚至阳,抱着给她暖身子就行了,再给她吃点补气固元的丹药,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正常。”
静煣闻言照办,躺在床榻上,把身段儿珠圆玉润的莹莹姐抱在怀里,冰凉凉的感觉让她缩了缩脖子。
静煣瞄了眼近在咫尺的莹莹姐,见她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暗暗松了口气,想想心中嘀咕:
“这事儿应该小左来,两个女人抱着,感觉怪怪的。”
“他想得美。”
“嗯?”
“本尊是说,他五行亲水,体魄属阴,抱着只会更冷,做不来这事儿。”
“哦……”
静煣半信半疑点头,治伤要紧,没在这种事儿上多想,掏出一大堆丹药放在床榻边上,询问道:
“现在该吃什么丹药?愈体丹恐怕没用……”
静煣在修行道行走这么久,寻常丹药都能辨认,知道该怎么用,但桃花尊主境界太高,大半丹药吃下去都是‘糖豆’,起的作用微乎其微,所以不知道喂什么。
上官老祖沉默了下,应该是在通过静煣的眼睛查看,继而开口道:
“固元丹就可以,还有还阳丹、生元丹之类,只要带‘元、阳’二字的,都是养精固元的丹药。”
“哦……”
汤静煣在一堆丹药盒子里翻找,又问道:
“得吃多少?”
“她体魄强横,吃劲儿,有多少喂多少。”
“是吗……”
汤静煣微微点头,把丹药挑出来,喂进桃花尊主的嘴里。喂了两颗后,她拿起了一个装饰精美的丹盒,仔细打量几眼:
“龙阳丹……这玩意能吃吗?”
“嗯……你要给她吃也可以。”
“什么叫我要给她吃?我在问你的主意,你不让吃我敢乱喂吗?”
“修行中人,要自己有主见,事事都由本尊拍板,那以后你和灵烨争风吃醋,本尊让你退步,你听吗?”
“……”
汤静煣懒得和这婆娘再多说,反正真不能吃,婆娘肯定不会让她乱喂,想想还是打开了丹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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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地下。
滔天烈火席卷蛇窟,把偌大平台化为了炼狱,盘踞的毒蛇早已化为飞灰,连周边的水道都被烘干,露出了水底的蛇鳞白骨。
谢秋桃背着铁琵琶,和团子一起落入地下空间,左凌泉走在前面,警惕着周边。
地下空间里浓烟滚滚,气味并不刺鼻,反而带着烤蛇的香气;团子刚才就被烤大蛇馋饿了,此时娘亲不在跟前,胆子大了起来,想飞下去找没几条没烧干净的蛇来填肚子。
可惜,左凌泉马上就把团子给搂了回来,摇头道:
“这些蛇吃过人肉,不干净,不能吃。”
“叽?”
团子有点无辜,摊开小翅膀,意思约莫是——大螃蟹不能吃,大蛇不能吃,小蛇还不能吃,那鸟鸟不是白来了?
左凌泉取出一根小鱼干给团子充饥,正想感知周边洞穴,忽然听见身边的秋桃来了句:
“好香呀,怪不得团子这么馋。”
蛇窟里的异香,来自于平台周边的河道,此时河流被蒸干,香味甚至压过了焦糊味。
左凌泉刚想闻闻,就想起了桃花尊主的提醒,连忙把秋桃的口鼻捂住:
“别乱闻,有剧毒。”
“呜——”
谢秋桃被大手捂住嘴儿,微微一愣,连忙扭开,脸色微红:
“寻常蛇鼠能存活的地方,能有什么毒?左公子你别吓唬人。”
左凌泉也是这般想法,但莹莹姐如此叮嘱,他还是以谨慎为上,示意秋桃别乱闻后,一起勘察起石壁上千疮百孔的洞穴。
洞口大小不一,小的只有手指粗细,大的直径能有数十丈,从洞内石壁的划痕来看,应该经常有蛇类从这些洞里进出。
左凌泉仔细感知,方才火烧蛇窟时出现的几道妖气,已经消失了,想要找到隐藏在地底深处的蛇妖,并不容易。
谢秋桃感知范围和左凌泉差不多,遍地都是妖物足迹,反而没了追寻的头绪。她想了想,看向还在回头望着烤蛇的团子:
“团儿,哪儿有蛇妖?带我们过去。”
团子张开鸟喙,示意先犒劳,等鱼干吃到嘴后,才仔细观察起环绕蛇窟的石洞,“叽叽叽……”用翅膀比划。
左凌泉观察了下,应该是在说蛇窟内部妖怪很多,想找多大的。
从石洞的大小来看,蛇窟内潜藏的妖物难以计数,但体型较大的,蛇窟内并不多。
左凌泉过来斩草除根,自然得尽力杀干净,略微斟酌后开口道:
“从最大的开始杀,漏些小鱼小虾也没啥影响。”
“叽。”
团子得令后,就开始在周边搜索最大的蛇妖!
结果出来的很快,团子把翅膀指向了西北方的一个洞口。
谢秋桃转眼看去,洞口约莫一人多高,里面挺干净,似乎很多年没妖物走动了,疑惑道:
“这里面藏着大妖怪?”
“叽。”
团子点头如啄米,带着两人就往里走。
左凌泉和谢秋桃对视一眼后,出于对团子感知力的信任,相伴走进了洞里……
第十六章 桃桃你?
雪花如寒刃,削切着裸露在外的雪崖,呼啸狂风被巍峨山脉阻隔,发出诡谲哨声,似乎是在警示世人——这片山脉是凡人禁绝的蛮荒死地。
尖锐风啸声自群山之间传来,在冰川上前行的五人,仰望黑色山脉的轮廓,渐渐停下了步伐。。
仇悠悠走在最前,背上的白色披风,被吹得‘噗噗——’作响,倾城容颜没有在山脉让人窒息的压迫力下变色,只是隐隐皱起了娥眉。
此次征伐的起因,是绝剑崖数十名门徒被枭首,正道想要打压异族逐渐抬头的气焰;但异族近两年避战,大妖不出雪狼山脉,正道战果寥寥,十余万修士来到婆娑洲,至今也没一样拿得出手的战绩。
仇悠悠作为正道过来的顶层战力,意在为外公雪耻,常年在望川城待命,心中斗志都快被消磨殆尽了,所以自己请命,带队越过雪狼山脉,进入婆娑洲腹地,勘察敌情的同时,斩杀妖魔回去祭旗。
雪狼山脉的危险性,正道修士人尽皆知——以万里群山构筑天险,其内隐匿妖魔无数,光是明面所知的大妖魔头,都有不下十余位,由雪狼王‘狼骇’统领;幽篁往下的小妖,更是多到难以计数。玉阶修士孤身进雪狼山脉,不说斩妖除魔,能刺探点情报活着回来,都算洪福加身。
仇悠悠并非自负之人,虽然有玉阶中期的道行,但知晓在整个邪道面前,她也不过是刚刚踏上山巅的雏鸟,这点道行掀不起多大风浪,所以此行还带了帮手。
仇大小姐背后有四人。
跟在身侧的风韵女人,是跟班韵芝,俏丽容颜很是谨慎,一直在扫视周边。
韵芝是仇大小姐的奶娘,虽然尚未婚配,也不知以后会便宜哪个男人的丰满胸脯,并没有喂过仇大小姐,但也是自幼把仇大小姐抱在怀里唱摇篮曲哄睡觉的身边人,与斩妖除魔相比,更操心仇大小姐的安危。
仇大小姐要进雪狼山,韵芝持反对态度,但她知道仇大小姐的性子,该去做的事情劝不住,此时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被异族埋伏。
后面的三人,都是男子。
宋驰道行最低,年纪更是最小,按年龄算把仇大小姐都得叫奶奶;不过宋驰起起伏伏一辈子,心智最为成熟,通晓人情世故,在队伍里也算半个长者。
其他两人要年轻得多,都是和仇大小姐同辈的豪门天骄。
走在左侧的男子,身着紫色华服,手提一杆长枪,挂着紫霄城的牌子,名为紫锋,武神紫霄城主亲自教导武艺的嫡传。
右边的是鲍岚山,做书生打扮,手上拿着根毛笔,精通阵法、医术,阅历深厚,算是此行的队长。
除开宋驰和韵芝,剩下三人都入了玉阶;武修、阵师、术士、医师面面俱到,同时行动,正常情况下遇到忘机修士,都……都能死的体面些。
不过能入忘机的修士,整个九洲加起来也就那么多,为防被十仙君点名,多半不会往雪狼山脉这种前线跑;忘机之下的修士,仇大小姐等人遇上,都有一战之力。
雪狼山脉的主峰到了眼前,仇大小姐等人都在感知着周边情况,后方的宋驰,感知力不够强,也就没瞎凑热闹,只是打量起天色:
“月黑风高,山野寂寂。放在江湖上,这种天色不是没事儿发生,就是大战将至!”
“你这说的不是屁话,到了这种地方,就遇上妖魔和不遇上两种情况,搁谁看不出来?”
说话的是勘探地形的鲍岚山,鲍岚山年仅一百二,在山巅修士中算嫩出水的小辈了,面相也二十上下,站在六十多的宋驰身边,和宋驰孙子似的。
但鲍岚山毕竟大一甲子,总不可能真把宋驰叫爷爷,言语像个长辈,以至于两人对话看起来很怪异。
宋驰小人好几十岁,自然不介意鲍岚山的语气,只是摇头笑了下。
紫锋战力过人,但性格比较闷葫芦,路上少有言语,此时才插话道:
“大战将至的可能性更高。一路过来无波无澜,没遇上半只妖魔,似乎是等着我们一路走到这里。东方旭都不敢跟在后面了,咱们继续上山还是就此回头?”
仇大小姐回头看了眼山外,确实已经瞧不见东方旭等人的身影了。
东方旭对她有意的事情,仇大小姐心知肚明,但东方旭和他妹妹一样,‘世家气’很重,很惜命,真出事儿指望不上。
修士出门斩妖除魔,彼此信任和默契配合,比境界重要,所以不是人越多越好,仇大小姐信不过东方旭,自然没让他入队。
东方旭倒也执着,自己找了队人跟在了后面,一副当护花使者的模样,此时走到这里不敢跟了,也不出仇大小姐的意料。
仇大小姐此行尚且一无所获,就此回头便是白跑一趟,但修行众人讲究‘万事从心’,绝不能因为一点麻烦,就违背心意强行做某事。
紫锋能开口问‘走还是撤’,说明心底已经有了退意,她想了想道:
“东方旭别得不行,但危机意识远超常人。他不敢跟,说明我们过线了,先撤吧。”
韵芝早就想走了,见此没有多说,注意着周边往后方有序撤退。
但五人刚呈现出后撤的迹象,群山之间的风雪就小了下来,一道清澈嗓音,从山巅之上响起:
“你可以走,其他人留下。妖王发话,看在授业之恩的份儿上,饶你一次,给你长个记性。”
声音不冷不热,却响彻群山,压下了呼啸的风雪。
五人并未变色,御出法器摆开阵势,提防周边。
仇大小姐顿住脚步,抬眼望向前方的巍峨山脉。
所谓‘妖王’,都是指北域妖王藤笙,老剑神那个叛逃的嫡传;另一个妖族仙君,称呼是‘妖祖’。
听见对方的言语,仇大小姐明白是腾笙派来的人,她眼底毫无惧意:
“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它叫玄邺。”
另一道声音,从山脉之间响起。
声音有些生涩,带着天生轰鸣,不似从人嘴里发出,气势却比方才的声音强横许多。
仇大小姐察觉到此妖道行深不可测,微微皱眉,仔细观察起山脉上的情况。
也就在此时,巍峨山脉上的一座‘小山头’,亮起了两个红点,继而整个山头都开始活动,仰天长啸:
“呜——”
尖锐狼嚎从山巅扩散,瞬间推开了苍穹之下的滚滚黑云,露出了后方的银月与星海。
银色月光从天空洒下,落在山巅之上,一只体型堪比山丘的银色雪狼,出现在了五人眼前,鸟瞰群山:
“至于本尊,应该不用自报家门。”
鲍岚山从体型上,认出了这只雪狼是什么,脸色微变。
紫锋握紧了配枪,仇大小姐和韵芝同样如临大敌。
唯独站在最后的宋驰,双手负后,如同见惯大风大浪的长者,感叹了句:
“好大一条狗,天狗食月也不过如此。”
“……?”
“唉,看情况不好跑,反正要打,说点场面话壮胆识,又不会多死一次。”
……
山巅之上,低头俯瞰群山的雪狼王,抬起了前爪,往山下走来,眼中显出了嗜血与暴虐: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小猴子,你骂错狼了。”
踏——
踏——
狼爪踩踏山壁,每一步都地动山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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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黑色群山之外的荒原下方。
地下石洞在岩层中纵横交错,如盘结的蛛网,绵延不知多远,似乎能沿着地底石洞,一直走到九幽地府的最深处。
石洞不过一两人高,前不见尽头后不见出路,也没有半点杂音,只有两人一鸟,在狭小的石洞里御空飞驰,发出低沉的破风嗡鸣。
嗖嗖——
左凌泉腰悬两把佩剑走在前方,地底昏暗无光没法目视,速度太快靠眼睛看路也来不及,便全神贯注用神识探路,以免转弯不及时直接撞墙上。
但团子带他进的石洞很特殊,他在地底飞驰了一百多里,路上虽然有岔道,但脚下这条石洞,始终呈现笔直的状态,似乎没有尽头。
能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这条隧道,是境界很高的人或者妖物,为了方便去蛇窟,直接从极远处的洞府直接开过来的。
靠术法开山裂石并不难,距离再长,炼化本命土的幽篁境的修士都能做到,对方的修为没法判断,但以洞穴大小来看,应该不会是体型动辄几百丈的大妖。
左凌泉半步玉阶的道行,速度不敢说眨眼千里,但瞬息百来里还是轻而易举,跑了近三百里,见周边没有岔道了,依旧没看到尽头,他不免谨慎起来,询问道:
“团子,还有多远?”
“叽。”
团子蹲在谢秋桃怀里,张开翅膀比划了下,示意咱们才走一捏捏。
左凌泉感觉不对劲儿,想和秋桃商量一下再继续走,但念及此处,才发现一直话痨的秋桃,已经半天没声儿了。
石洞笔直,但很狭窄,放开了飞肯定没法两人并肩,谢秋桃抱着团子跟在左凌泉背后。
隧道里黑灯瞎火,但左凌泉凭借感知,依旧能窥看秋桃目前的情况。
秋桃穿着一身方便施展身手的绛红裙子,手腕上带有皮质护臂,头发也束在脑后,没戴任何首饰;此时秋桃望着前方——准确来说是左凌泉的后背——飞身前行,看似全神贯注,眼神却有点恍惚,似乎走神儿了。
除此之外,秋桃的气息、面色也不对,左凌泉明显感觉到,秋桃呼吸不太稳,圆圆的可爱脸蛋儿上,出现了一抹少女怀春的潮红……
??
左凌泉凌空急停,正想询问秋桃在想啥,结果……
嘭——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地下通道里响起,夹着这一声“叽!”。
谢秋桃贴得太近,反应慢了半拍,直接全速来了个肉弹冲击。
鼓囊囊的胸口,撞在左凌泉背上,把左凌泉凌空撞出去好几丈,两人才堪堪停下身形。
团子本来蹲在秋桃怀里暖和着,这一下差点被撞成扁团子,好在秋桃胸脯的规模也不算小,起了很好的缓冲。
“诶?!”
谢秋桃撞上左凌泉时,就已经回过了神,脸色涨红,连忙退开些,望向左右:
“怎么?到地方了?”
“什么到地方。”
左凌泉转过身来,偏头打量装作无事发生过的桃桃:
“你怎么走神儿了?”
“我……”
谢秋桃抱着团子,环视四周发现没任何变化后,把目光移回左凌泉身上,眨了眨眼睛,又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嗯……这洞里面啥都没有,跑远了就有点走神儿……没什么啦,咱们继续走吧。”
“走神?”
左凌泉面色严肃,抬手挡住准备跑前面去的秋桃:
“桃儿,咱们可是在结伴斩妖除魔,随时可能撞上妖物;我追寻妖物的经验没你多,你要是走神儿了,咱们万一被团子领到妖族老巢去怎么办?”
“叽?”
团子连忙摇头,示意鸟鸟机灵着,最多把你们领到附近。
谢秋桃神色有点扭捏,没去看左凌泉的眼睛:
“我晓得啦,嗯……这次我走前面。”
左凌泉说得显然不是这个,他想问的是秋桃是不是有啥问题。见秋桃举止怪异不肯明说,他直接握住了秋桃的手腕儿。
“诶?”
谢秋桃手儿被捉住,脸更红了,想抽开却抽不回去,只能小声嘀咕:
“刚才蛇窟里面的气味,好像确实有毒,嗯……但也没啥影响……”
左凌泉面容冷峻,握着白皙小手以神识感知,结果让他出乎所料——秋桃气血经脉大抵正常,但与平日不一样的是,气血流动较快,汇聚的部位……
??
左凌泉表情一凝。
人出现各种反应,首先就会体现在气血流动之上,所以有任何情绪波动,首先出现变化的就是心跳;而根据气血流动的部位,就能大略猜到人起了什么反应。
男子判断起来很直观,就比如大早上支帐篷,脑子里想的肯定不会是苍生疾苦。
而女子由于身体构造,各种反应不是那么直观,但左凌泉经常和媳妇双休,对于女子什么时候该产生什么反应,比如灵烨什么时候化身龙王之类的,那可是了如指掌。
秋桃现在的身体反应,左凌泉实在太熟悉了,和姜怡分别好多天后,和他孤男寡女独处时一模一样——想努力保持没乱想的模样,却克制不住夹紧腿的动作,呼吸急促变热、脸蛋儿变红、忍不住舔嘴唇等等。
如果是姜怡,接下来左凌泉肯定是上前动手动脚,姜怡凶上两句后,就美滋滋让他折腾了,还特别配合,和发情的小狐狸似的。
但面前可是桃桃呀!
这么大点的小丫头……
左凌泉心思百转,目光有点古怪,松开了秋桃的手腕:
“嗯……”
“那什么,我不知道为啥,有点紧张,可能是害怕吧……嘻~”
谢秋桃脸色压不住地涨红,努力掩饰着异样,看起来是怕左凌泉看出了她方才所想。
左凌泉微微摊手,也不知该怎么评价忽然发情的桃桃,心里大略猜出是方才蛇窟的异香作祟。
还好他听了莹莹小心肝的叮嘱……
不对,莹莹姐不让我闻啥意思?怕我兽性大发?
杂念一闪而过,左凌泉很快收回了思绪。他想了想,看向深不见底的隧道:
“两个人一起御风,消耗太大。你气息不稳,先调养吧,我带你走,尽快调理好。”
“嗯……好吧。”
谢秋桃想拒绝来着,但总不能因为一点身体反应,就放弃斩妖除魔的计划;为了安全考虑,她还是点了头。
结果谢秋桃就发现,面前的高挑公子,在面前半蹲下了身;继而她腿弯微微一紧,整个人被背了起来。
“诶?”
谢秋桃心中一慌——她现在浑身躁得慌,哪里敢贴左凌泉这么近,更何况还是用腿儿夹着左凌泉的腰。
只是被背起的瞬间,谢秋桃就感觉身子都酥了,几乎使不上力气。
“不用不用,我……”
“我不背着你,咱们怎么走?”
“额……”
谢秋桃没了往日的机灵,犹豫了下,也没说出什么,只是靠在左凌泉背上,小心保持着距离。
“叽叽……”
团子蹲在谢秋桃胸前,抬眼瞧见桃桃有点羞羞,如同‘过来鸟’般摇头嘀咕了两句,然后很自觉地飞起来,跑到前面探路。
左凌泉搂着秋桃的腿弯,只觉手上一片火热软绵,腰后接触腿弯,更是感觉有点烫;本来他没被异香影响,现在却被这少女怀春的反应弄得心绪不宁起来。
呼呼——
两人再次前行。
凉飕飕的寒风吹拂脸颊,谢秋桃非得没觉得舒服些,反而更……更一言难尽。
谢秋桃也不知怎么形容这感觉,说中毒影响身手吧,也不至于,现在有妖物冒出来,她照样是全盛之姿。
但现在没有妖物,面前只有一个又俊又厉害的大男人,还彼此共处好多年……
反正就是心乱如麻。
谢秋桃感受着左凌泉身上传来的温热,只觉得比烙铁还烫,但又忍不住想凑近几分;杂念控制不住的情况下,只能开始说闲话
“嗯……左公子,这地方好深呀。”
“是啊。也不知道通到哪里,我估计是大妖的巢穴,待会还得谨慎些……”
“呵呵……”
“你笑什么?”
“也没什么啦,我就在想,要是姜怡姐、灵烨姐知道你在外面背着我,肯定又得收拾你。”
左凌泉摇头一笑:“怎么会?在家里谁说得算,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呀,反正不是左公子。”
左凌泉顿时无语。
“说着玩的啦。姜怡姐她们表面上争风吃醋,心里面还是都听你的。毕竟左公子厉害嘛,谁找到这么个相公,都得私底下偷偷乐,哪里舍得管着……”
谢秋桃双手蜷在胸口,小声嘀咕着闲话,干扰自己越来越歪的思绪。
左凌泉知道人动情的时候,说的话都不过脑子,他心里暗暗一叹,笑道:
“话说桃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就没遇上过动心的?”
谢秋桃抿了抿嘴,似乎不太敢聊这个话题,但最后还是道:
“我哪有心思想这个。我得先把父母的事情解决了,再把谢家的门头扛起来,嗯……要找道侣,也得找个能入赘的,我谢家女子从不外嫁,我就是跟我娘姓的……”
“嗯?”左凌泉回过头来:“这么霸道?”
“唉……”
谢秋桃下意识幽幽叹了声,不过马上又点头,做出得意模样:
“那是自然。”
“那要是你遇上心仪男子,对方又没法入赘,岂不是被耽搁了?”
谢秋桃望着左凌泉的后脑勺,沉默了下,轻哼道:
“怎么会。谢家就我一个人了,我就是谢家的家主!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是有句老话嘛,‘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娘都管不住我。”
“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