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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全文阅读

作者:曹吉利     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txt下载     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重骑冲锋

    当长枪兵列阵之后,刹那间,鼓声隆隆而起。

    音不绝,骛(wù)鼓也,意在指挥兵卒驰骛进击。

    鼓声高昂急促,激荡云霄,长枪兵堵墙而进,如同一只不断向敌人逼近的豪猪。

    刹那间,奔跑着嗷嗷直叫的羌人愣住了,从他们的视野看去,在刺眼的阳光下,无数根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长枪笔直的向他们刺来。

    他们不得不在离秦军还有两三米的距离上停下,不断挥舞着连枷或马棒,隔开刺向自己的长枪。

    交手的一瞬间,秦军的长枪兵们瞬间理解了长枪的好处。

    尽管在格斗上,相较于长戟多出来的勾和啄,长枪的攻击方式相对单一。

    但是,将戟头变为枪头之后,整根长枪的重量,大幅降低。

    这就让这些本就孔武有力的长戟兵,可以刺的更快更准,更加节省体能。

    长枪上下摆弄之间,骗开了羌人防御在胸前的马棒。

    下一秒钟,一点寒芒先到,半尺多长的枪头瞬间刺穿了羌人的胸膛。

    刺死砍伤!

    拔出的一瞬间,羌人胸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又顺着长枪上的缨穗流下,并不会顺着枪杆向下流到握持的手上。

    伴随着秦军的挺枪而进,一排排的羌人发出濒死的惨叫声,无力的倒在地上,因为失血过多而开始浑身抽搐。

    冷兵器时代,大家都是排着紧密的阵型交战。

    这就导致了前排的士兵,很多时候根本无法后退,在后面士兵的推搡下,前面哪怕是刀山,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了。

    远处站在指挥车上的羌人酋豪见状,高高举起手中的青铜钺,大声喊叫了几声。

    紧接着,有节奏的牛角号响起。

    许多挥舞着各式武器的羌人,立刻嚎叫着向长枪兵的侧翼包抄而来。

    而秦军这边,手持剑盾的步兵早有准备,他们将青铜短剑搭在盾牌上,冷冷的注视着从远处山包上跑下来的羌人。

    在剑盾步兵的身后,之前双臂微微打颤的蹶张弩兵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们再次手脚用力的上弦,同样严阵以待的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幕府楼车上,李信用望远镜盯着羌人酋豪,发现他并没有移动位置,于是摆摆手,两面黑色的鸟旗升起。

    “终于轮到咱们登场了!”

    蒙颖兴奋的大喊一声,随即命令旗手应旗,自己则带上了那个只露出了眼睛的头盔。

    随即在一名辅兵的帮助下,跨坐在了同样武装到牙齿的高头大马上。

    在他的身后,这样装束的士兵还有整整五百个。

    为了让重甲骑兵们知道将领的位置,蒙颖头盔上马尾装饰被特意染成了黑色,而其他的重甲骑兵的头盔,百将为红色,屯长为黄色,什长伍长和士兵一样,全是白色。

    在重甲骑兵周围,还有同样从咸阳调来的两千飞骑。

    除了没有全包围的铁甲之外,马镫、蹄铁、高桥马鞍一应俱全。

    俄顷,在蒙颖开始策马缓步向前的时候,李骞带领着左翼的两千戎狄骑兵赶来汇合。

    “奶奶的,老子居然沦落到要被你小子指挥!”

    李骞一见面,就骂骂咧咧起来。

    额……其实这一切都是尔父安排的……蒙颖本想吐槽,但略一犹豫,还是决定沉默不语。

    八百步……

    五百步……

    终于,当蒙颖带领的骑兵出现在羌人视线中的时候,已经距离羌人酋豪不足两百步了。

    于是,蒙颖用战靴后的马刺轻磕马腹,开始全速前进。

    比蒙颖反应更快地,是一旁满脸愤愤的李骞。

    早在蒙颖提速之前,他就已经带领戎狄骑兵开始加速了。

    而对面的羌人豪酋,很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一支骑兵是冲他来的。

    不过他丝毫不慌乱。

    因为在他的理解中,骑兵的冲击能力,远远不如战车。

    那么,只需要调动几支步兵方阵围上去,等到骑兵失去速度之后,和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差别!

    毕竟,同样的招数,月氏人已经用过好几次了!

    有节奏的号角声响起,四个羌人千人队齐声发喊,高举着马棒和木叉冲了出来。

    冲在最前的戎狄骑兵在李骞的带领下纷纷放箭,但却并没有遏制住羌人步兵的冲击速度。

    相反的,戎狄骑兵中有很多骑手,开始有些迟疑了。

    尽管他们装备了马镫,冲击速度较之前大幅提升,但是要想冲击密集的步兵方阵,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军法严酷,只怕这些戎狄骑兵能立刻掉头。

    李骞对此心知肚明,他在带队加速冲了一阵后,骤然吹响口中的铜哨,在距离羌人步兵还有五十步的距离上,调转马头,让开了冲锋的道路。

    对面的羌人步兵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纷纷高声呼喊着羌人脏话。

    但紧接着,他们听到了前所未闻的沉重马蹄声。

    当戎狄骑兵让开的一瞬,耀目的阳光下,无数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骑兵如天神下凡般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五百名重甲骑兵在蒙颖的带领下,排成两行横队,平端着手中的骑枪,堵墙而进!

    砰!砰!砰!

    战马嘶鸣间,无数的羌人步兵被撞飞了出去。

    巨大的马蹄声、撞击声……羌人步兵的惨叫、呼喝、怪啸以及兵器碰撞、刺穿肉体的声音猛的爆发开来。

    超过八成的羌人步兵甚至不是死于重甲骑士的骑枪之下,而是被高大的战马生生撞飞出去,筋断骨折而死的。

    一些羌人步兵被挤倒在地上,随即,无数自己人的脚丫、秦人战马的马踢便会劈头盖脸的踩踏下来。

    折断扭曲的肢体、被踩穿破烂流出肠子的肚皮、被铁蹄踏碎,脑浆迸裂,残存的脑前脸颊上还露出痛苦迷茫表情的脑壳……

    眼前的这一幕,不仅仅震慑了周围的羌人步兵,就连跟在重甲骑兵之后冲锋的飞骑,也同样大睁双眼,满脸的目瞪口呆。

    不过这一切,都和全速催动战马向前的重甲骑兵们无关。

    他们的目标,是正在战车上指挥作战的羌人豪酋。

    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百步了。

    而阻拦他们的,除了寥寥几个羌人武士,再无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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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偷家

    暮食(9:00—10:59)。

    太阳渐渐升起,驱散了河谷中的雾气。

    冒顿骑在一匹枣红色的草原马上,保持着望天的姿势已经很久了。

    探马回报,秦、羌已经开战,这也意味着,他能否成为那个韩国人所说的‘卞庄’,就看接下来的这半天时间了。

    伟大的苍狼神啊,保佑你的子嗣吧!

    冒顿边在心中祈祷,边从马上的鞍囊中摸出一块奶豆腐,大口咀嚼起来。

    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的行踪,从三日前到达这里开始,冒顿下令,不允许任何人生火烤肉,只准以干酪、生肉充饥。

    又干又硬的奶豆腐咬起来格外费力,当冒顿嘴里的奶豆腐还没有吃完的时候,河谷之外,一骑飞驰而来。

    “终于回来了,但愿他能带来一个好消息!”

    冒顿直接咽下口中尚未融化的奶豆腐,鹰隼一样的眼神死死盯着向他策马而来的探子。

    “禀报大单于,秦人赢了……”

    没等冒顿开口,他身边的左大当户立刻大声问道:“怎么赢的,快说!”

    那名探子看了一眼左大当户,面朝冒顿说道:“秦人用一种全身发光的骑兵冲散了羌人,然后有一个头上长着黑马尾的将军,活捉了羌人豪酋……”

    “全身发光?骑兵?”

    “你确定羌人豪酋被活捉了?”

    左右骨都侯同时出声询问,他们也和羌人打过仗,羌人豪酋身边全是精壮的勇士,要想活捉谈何容易!

    探子只是看着冒顿,没有回应质疑。

    开玩笑了,大匈奴的探子全是万中挑一的射雕者,难道还能看错?

    冒顿沉默了一下,鹰隼一样的眼睛微微眯着。

    左大当户和左右骨都侯都是头曼单于的亲信,自己虽然继承了大单于的位置,但却并没有足够的威信让这些手握重兵的头领,像狗儿臣服于主人那样,俯卧在自己脚下。

    “秦人伤亡如何?阵型……他们还排着队,聚在一起吗?”冒顿出声询问。

    “伤亡……秦人基本没什么伤亡,我在山包上看的清楚,秦人步兵分为五部,之前作战的两部正在休息,其他三部开始追击羌人。”

    “额……他们的战车始终停在原地,可能是车轴坏了吧……”

    射雕者将自己离开时看到的情况大声汇报了一遍。

    “撤军,回漠北王庭。”冒顿长叹一声:“苍狼神没有保佑祂的子嗣……”

    “撤军?为什么要撤?”左大当户质疑道:“我们来的时候,带走了家中为数不多的肉和酒,难道就是为了跟着单于你,来这里闲逛的吗?”

    右大当户斥责道:“注意你的身份,别忘了在和谁说话!”

    “无妨!”冒顿适时加入,制止了准备用马鞭和右大当户讲理的左大当户。

    他接着说道:“秦人伤亡不多,且阵型未乱,我们此刻出击,除了帮羌人解围之外,只会让匈奴男儿白白战死,捞不到什么好处!”

    左大当户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当年蒙恬带兵将他们驱赶出河套草原时,他曾经带一万骑兵冲击秦人的一支千人队,结果大败而逃,就连战死者的尸体也来不及抢回。

    可是,要返回漠北王庭(今哈拉和林),会不会跑的太远了?

    就在阴山北方的漠南龙城(今乌拉特中旗)不行吗?

    左大当户随即问出了自己的疑虑。

    冒顿呵呵一笑:“秦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他们始终没有参战的战车,就是用来防备我们突袭的!”

    “如果不快点走,走的远一点,停在秦九原郡的蒙恬,很有可能会带人向北,对我们发起攻击!”

    闻听此言,冒顿周围的匈奴头领纷纷点头附和。

    匈奴人并不以逃跑为耻,他们凶悍的战斗,亦或灵活地逃跑,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只要能够活下来,那就是正确的。

    他们不会坚持无谓的牺牲,更不具备什么骑士风度,他们的生存哲学全是在草原严酷的环境中逼出来的。

    片刻后,匈奴人乘坐着羊皮扎的筏子,开始渡河。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几公里外的一处山包上,他们的所有行动全被章邯看的一清二楚。

    “陛下所做之物,真是神了!”章邯将手中的望远镜放下,啧啧称赞起来。

    他手中的这一支单筒望远镜,并不是扶苏亲手所做,所以只是刷了一层黑漆,并没有用镀金描绘的玄鸟纹,也没有编号。

    早在开战之初,李信就得到探报,说是匈奴人大举南下,为此,他和章邯商议了一下,在地图上圈出了几个匈奴骑兵可能藏身的地方。

    所以章邯带领三千飞骑,以及两千戎狄骑兵,昼伏夜出,果不其然在德水边上看到了正在渡河的匈奴大军。

    和匈奴人不点火一样,藏在树林中的章邯也同样下令不准点火。

    只是和啃生肉的匈奴人不同,秦军骑兵的背囊中,装着干肉、干果以及用羊油炒熟的面粉和豆粉。

    所有的一切辛劳,都是为了在匈奴人发动偷袭的时候,可以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匈奴人身后,狠狠地爆一次菊花……

    “无胆鼠辈!”

    章邯撇撇嘴,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望远镜收好。

    “匈奴撤了,我们也撤!”他向身边的一名裨将下令:“半路截杀匈奴人的任务,就交给九原军了!”

    “将军,常言道,兵半渡可击!”裨将抱拳行礼道:“我们为什么不趁着匈奴人渡河的时候,干掉他们停留在南岸的军队,这样,还可以缴获不少战马!”

    “眼皮子太浅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章邯微笑摇头:“你说,先零羌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和我们决战?”

    “额……因为有了匈奴援军?”裨将弱弱的回答。

    “错,不过也不全错。”章邯翻身上马,解释道:“他们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和我军决战,是因为左将军已经带兵逼近了他们的冬季营盘。”

    “若不在此决战,就只能远遁千里。”

    “而失去了冬季营盘中储存的草料,以及供牛羊越冬的窝棚,和直接去死,没什么区别!”

    “现在,羌人的主力全在和我军决战,若是此刻我们突袭他们的老家?”

    裨将听着章邯的分析,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于是他掏出手机,投出了全部的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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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大捷

    当蒙颖将羌人豪酋呈送到李信幕府时,幕府周围的数十个巨大号角同时吹响。

    嘟!嘟!

    蒙颖将垂头丧气的羌人酋豪从马背上扔在地上,自己翻身下马,却被盔甲带的一个趔趄。

    “幸不辱命!”

    他在身后重甲骑兵的哄笑中,摘掉头盔下拜行礼。

    这是因为李信受黄钺,代表皇帝掌生杀大权,所以免胄而下是正常军事礼节,就像骊山脚下的一比一等身手办一样……

    李信微微颔首,随即用望远镜盯着远处山包上趴着的一个人影,摆摆手,中军幕府依次升起黄、蓝、黑三色大旗。

    三军应旗后,发一声喊,在急促的鼓点声中向羌人追杀而去。

    紧接着,中军幕府再次发出指令,让前左二军停止追击,向右翼的战车靠拢,修养体力,准备再次出战。

    在此期间,大群的辅兵跑过来,将重甲骑兵从战马上接下来,随即手脚麻利的为战马卸掉身上的具状。

    蒙颖脚踩着地上的羌人豪酋,回头看到,驮着自己在战场上冲了一个来回的战马,身上大汗淋漓,嘴里冒着夹杂着鲜血的白沫,大量的水汽从它的口鼻和身体向外冒着。

    这匹马废了,再也做不了战马,只能当驮马用了……他长叹一声,把羌人豪酋交给中军幕府的秦兵,转身从接过一块粗麻布,仔细的擦拭着战马的身体。

    等到马身上的汗液被擦干之后,接着又用麻布接水,冷敷因负重奔跑而肿胀的马腿。

    至于他身上的穿着的重甲,则并没有脱下,不仅如此,他还制止了两个因为出了一身汗,想要将战甲脱下凉快一下的重甲骑兵。

    从蒙颖第一天穿上盔甲起,无论是大父(蒙武),父,叔父,都反复告诫过他,穿盔甲虽然热,但结束战斗后,决不能立即脱掉盔甲,否则就有暴毙的危险!

    当代扁鹊称之为‘卸甲风’,扶苏认为,大概是缺血性休克亦或者是血液流通不畅所导致的血管破裂。

    前者很好理解,剧烈运动后突然进入休息状态,心脏跳动变缓,泵血功能减弱,使得原本在目标肌肉周围的血液无法正常恢复流动,这时就会造成大脑的短暂性缺血,进而引发休克。

    至于后者,则是因为长时间穿甲战斗之后,厚厚的内衬会导致汗液无法即时排出,并且血液流通不畅,在战斗结束,立刻脱下甲胄后,温度的急剧变化(降低)会引发血管壁的骤然收缩,导致破裂产生脑梗。

    在扶苏的记忆中,中过类似卸甲风的有五代时期的李存孝,明朝的常遇春。

    嗯……原本历史中即将登场的魏王豹也得过卸甲风,不过他出名的是有一个名叫薄姬的老婆,后来薄姬被某亭长搞到手后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汉文帝……

    所以说嘛,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曹贼,或者说,人人都是曹贼……

    “都给老子擦马去!”蒙颖大吼一声,随即看向远处的战场。

    随着羌人豪酋被活捉,羌人的士气顿时一落千丈,现在如同被饿狼驱赶的羊群一样,被秦军追着满山跑。

    不过他这几百人,是不要想着再参加战斗了。

    普通体型的战马根本承受不了他们的重量,跑不了多远就该累死了……

    蒙颖无奈回头,却看见李信手中举着一个黑色的小筒子,随即向传令兵下达着一条条指令,指挥着骑兵将逃散的羌人向德水边驱赶,在那里将他们聚而歼之。

    左将军视力真好,之前就是他向我指出了羌人豪酋的位置,现在又微操着辣么远的军队……蒙颖在心中嘀咕,同时觉得此战之后,自己最少能得两级爵位!

    参战的士卒不是太过倒霉,保底也有一级爵位。

    这么算下来,朝廷至少要准备几百万亩田,才可以安置这么多的士兵……

    陛下真难呀……蒙颖摇摇头,很快沉浸在即将受爵的喜悦之中。

    楼车上的李信飞快地调整着部署,有了望远镜之后,数公里的战场尽在掌握之中,所以此战的目的,就是永久的在这片大地上,抹掉先零羌这个名字。

    至于楼车下的羌人豪酋,在一名懂得羌人语言的军吏劝说下,已经同意为秦军招降逃命中的羌人。

    这样一来,朝廷在冬日里疏浚河道、修理水渠的劳工就有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被秦军驱赶到德水边上的羌人绝望的发现,自家的豪酋向秦人投降了,并且在秦人的簇拥下,前来劝降他们。

    一些气不过的羌人跑出来高声怒骂,随即就倒在了强弩之下。

    片刻之后,羌人大部分跪地请降,负隅顽抗者,自然就别在了一些幸运的士兵的腰带上。

    在强弩和剑盾的看押之下,大约两万多羌人被粗麻绳捆住双手,排成几条纵队走着。

    这些俘虏,将乘船沿德水而下,沿洮水直达狄道(今临洮),而后沿渭水被送往咸阳。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羌人俘虏到达秦军临时营地。

    章邯也带着大队的骑兵,远远看到了炊烟袅袅的羌人营地。

    “投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杀无赦!”章邯原地兜转战马,高声宣读着命令:“骑都尉吕马童,你带一千戎狄骑兵,从侧翼圈住逃散的畜群,逃一只,本将罚你一天的饭食!”

    之前蒙颖攻破烧当羌营地,却处事不密,放走了很多羌人牲畜的事情,早就在军中传遍了。

    所以章邯吸取了他的教训,先一步让人在四周埋伏下来。

    一个满脸胡须的黑大汉苦笑着抱拳:“末将领命!”

    “很好,亮旗,吹号,冲锋!”章邯拔出腰间的环首刀,高高举向天空。

    他期待着自己下次返回咸阳的时候,也能获得一把带着编号的八面长剑。

    眨眼间,低沉的牛角号响起,上万只马蹄重重践踏在地面,声如雷鸣!

    “秦人打过来了,快跑啊……”

    “妈妈我怕!”

    无数的羌人顿时乱作一团,其中一些老年或身体有所残疾的羌人男性,纷纷抄起手中的马棒木叉,想要为营寨中的女人和小孩争取逃跑的时间。

    不过他们转瞬之间就丧命在了闪电般挥出的骑兵长戟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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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普法

    咸阳,温汤宫。

    扶苏泡在温泉中,一手拿着奏疏,一手拿着剥好的橘子。

    大冬天的泡温泉,真是太爽了!当皇帝真好……扶苏把橘子叼在嘴里,接过蘸好了墨汁的毛笔,在上面工工整整的写了一个‘可’字。

    “陛下,陇西战报!”

    韩让从殿外急趋而入,将一卷帛布递到扶苏手中。

    扶苏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发现这是两天前从羌境传来的。

    他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从那里到咸阳,直线距离应该在700多公里,鸽子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把情报送到了咸阳。

    难怪直到无线电技术发明之前,人类的快速通讯手段,都是飞鸽传书!

    这可比骑马送信快多了。

    扶苏打开,发现这是用多张帛布拼接而成。

    ‘斩首七千又二,虏男丁三万四千又三十一,牧奴一万五千四百二十,妇孺六万八千余,牛、马、羊无算。

    另,发现匈奴异动,已送急递至九原城蒙恬处。’

    扶苏合上帛书,呆呆望着房梁出神。

    他在思索,该如何回复李信。

    此战大捷,仅赏田至少要需百万亩,当然,里面会有不少的功劳用来抵消欠债或罪行。

    不过这不是扶苏所担忧的,虽然临近水源,地势平坦的田地早就有主了,但是坡地,林地还多,再有这样的数次大捷,也一样有土地可用于赏赐。

    扶苏所想的是,能不能换一种赏田的方法,将这些有功的士兵,安置到新开辟的土地上,用湟中的良田,置换他们家乡的授田。

    嗯,加倍换!

    扶苏在翻看《秦记》的时候,曾注意到,延续自商鞅变法时的授田制,直到始皇帝统一六国之后的第五年,就不再实行了。

    取而代之的,是颁布了一道,‘使黔首自实田’的法令。

    既,让授田不足百亩的平民,自己去按照国家制度规定的数额,自己设法占有定额的土地,国家不再保证按规定授田。

    可是想法是好的,但实施起来却千难万难。

    扶苏回顾自己在上郡做监军时,曾经带着戍卒们屯田。

    如果是平地草原还好,冬天的时候一把火烧掉枯草,春天的时候多耕几遍,把草根从土里翻出来,之后再用心调理几年,荒田就变成了良田。

    这样的田,一人一牛,一年的时间随随便便就可以搞定十几亩甚至几十亩。

    可如果是山坡地,提别是那些远离水源、且以碎石为主的山地,四五个人一起上,一年的时间能搞出几亩薄田,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所以尽管朝廷鼓励平民拓荒,但大多数的平民还是只耕种自己仅能糊口的一点点田,然后为那些田多的大户,庸耕(佃农)为生。

    与其让他们做佃农,不如把他们迁到新开辟的疆土去。

    如果扶苏没有记错的话,湟水谷地地形相对平坦,流域面积1.6万平方公里,约合2400万市亩,折合秦亩在7000万亩之上!

    而且大多是临近水源的水浇田!

    再加上扶苏命人打造的铁质铧式犁,以及从羌人那缴获的牛、马辅助耕田,要不了两年的时间,那里就会是一处新的粮仓。

    扶苏略一伸手,等候在一旁的韩让立刻递上了一卷竹简,以及一根吸饱了墨汁的毛笔。

    作为在一群阉人中脱颖而出的宦者令,这样的眼力劲还是有的。

    扶苏将自己收缴戍卒田土,在新拓之地予以置换,并且免租税,发房舍、免费使用驽马、农具等意见写了上去。

    “送到左丞相府,让他们议一议。”

    扶苏将竹简递出后,继续闭目凝神。

    屯田的事情就这样了,只要他们原意用家乡的田置换,可以多给一些。

    不仅可以让戍卒屯田,还可以在中原各郡迁移一些人过去。

    毕竟秦灭六国摧枯拉朽,所以并没有造成太多的动荡,人口数量经过了这些年修养,后世里晋、冀、鲁、豫、皖五省的范围内,几乎聚集了秦国一半以上的人口。

    土狭而民众。

    为此,始皇帝的做法是大兴土木,用徭役来消耗掉过多的人口。

    于是,留给扶苏的就是一个一点就着的火药桶……

    扶苏晃了晃头,将耳边隐约传来的狐鸣之声驱散,下定决心要把中原的人口迁往湟中。

    不过要以张榜的方式,明示天下,告知他们在拓荒时会遇到的困难,以及朝廷的优惠政策。

    这样就避免了别有用心的人,去歪曲他的意思。

    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啊呸!

    《徭律》上写的很清楚,御中征发,乏弗行,貲[zī]二甲(罚两幅铠甲)。失期三日到五日,誶(当众骂);六日到旬,貲一盾;过旬,貲一甲。

    并且还有备注,如果是因为客观原因,导致路上耽搁,只要说明情况,就不会处罚!

    最重要的是,即便是要处死,也是几个领头的军吏领罪,没有一下子处死几百戍卒这么变态!

    即便是那个鱼唇的欧豆豆瞎搞,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的年代里,什么样的传播速度和效率,才能在短短的几个月内,让陈胜吴广这样的人也了解新法啊!

    所以普法之路,任重而道远!

    不过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所以在筹备造纸作坊的时候,就已经让将作少府雕刻用于印刷秦律的模板了。

    之所以没有使用活字印刷,而是采用雕版印刷。

    一是因为这时候的墨水附着性能不佳,二来则是雕版可以长期保存,便于大规模印刷。

    毕竟在他的计划中,就像是后世里朱元璋推广《大诰》一样,要让每家每户都有一本。

    成本价出售,拥有者可以免除一次较轻的处罚,比如耐刑(强制刮掉胡须)。

    都说秦法严苛,动辄得咎,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秦法过于细致,而大多数都是文盲的六国平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犯了法。

    推广秦律之后,一则可提高识字率,二来也可以让民众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是法律禁止的。

    这就避免了不教而诛的问题。

    ps:感谢‘书友1505……2504’、‘书友1605……3315’、‘雨后八棵树’的月票!

    ps1:“使黔首自实田”的解法,来自于《从云梦秦简看秦的国有制经济》。作者,杨师群。

    ps2:有关‘失期当斩’这一条,到底是徭律还是军律,我个人觉得应该再等等,万一扶苏埋的秦简被挖出来了呢?(笑

第九十五章 引入kpi制度

    想好了怎么安排功臣之后,扶苏重新打开帛书,思索着该如何安置战俘。

    牧奴好说,反正是奴隶的他们,只要能给口饭,给谁干活都是干。

    按照马大胡子的理论,

    奴隶和奴隶主,是天然对立的两个阶级。

    根据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原则,牧奴是可以和秦人和谐共处的。

    扶苏接过韩让递过来的竹简和毛笔,写下他对于牧奴的处理意见。

    缴获的牲畜依然允许他们放牧,将俘虏他们的妻儿父母发还,编入官奴隶籍,到了岁末的时候,他们放牧的牲畜繁殖率亦或是体格达到一定的标准后,可以赐予他们一个将自己或是家人赎为庶人的名额。

    至于标准嘛,秦律中也是有详细的规定哟!

    《厩苑律》中有言,成年母牛十头,一年有六头不下仔,罚啬夫、佐各一甲,甚至把牛饿瘦了,腰围较之前下降,也同样会处理相关人员。

    搞定牧奴之后,接下来就该处理那些战俘了。

    扶苏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把这些人送到咸阳了。

    大冬天的修道路没有效率,而且也容易感染伤寒,不如把这些人直接发放上郡。

    不久前蒙恬送来的奏疏上说,已经在上郡找到了盐湖,并且派遣驻军正在采集盐湖周边的碱土。

    这是扶苏在蒙恬走的时候,就交代给他的另外一个任务。

    当年红色旅游的时候,扶苏曾坐着大巴车到定边盐湖转了转,还到359旅的窑洞旧址看了看。

    当然了,事后写心得体会的时候,写到头秃……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定边盐湖不像青海湖那样醒目,扶苏在秦朝的简易版地图上找不到它的具体位置,只能根据大致的记忆,在地图上画了个保守估计也要有好几个地级市那么大的圈。

    据蒙恬的奏疏上说,要不是一小队寻找盐湖士兵,想要狩猎那一只白犀牛,也不会误打误撞的发现盐湖!

    所以抓来的羌人战俘,同样编入官奴隶籍,送去盐田采盐。

    此时的大秦虽然保留着奴隶制度,但和马大胡子印象中欧洲的奴隶制不同,秦人的奴隶被称为隶臣,除了没有人身自由外,可以拥有个人财物以及相应的社会权利。

    其中二十等军功爵也同样对奴隶生效,他们只要在战斗中斩获首级,一样可以获得赏爵,从而摆脱奴隶的身份。

    历史上的章邯,就是靠着奴隶组成的军队,暴打了攻入函谷关的起义军……

    而送到盐田采盐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担心他们会逃跑。

    毕竟那是一大片真真正正的盐碱地,逃跑和自杀没有多大区别。

    再加上近在迟尺的九原军,足以威慑到所有心怀不轨的羌人。

    扶苏想了一下,在竹简上补充写到,让李信在羌人战俘中详加甄别,把羌人的大小头人都挑出来之后,再把剩下的俘虏送往上郡。

    蛇无头不行。

    没有了头人,本就是一盘散沙的羌人就更加不会轻易串联起来了。

    等到发往盐田之后,再从中挑选出一些‘羌奸’,提高他们的待遇,让他们协助驻军管理羌人,把羌人和秦人的矛盾,转化到羌人奴隶和羌人管理者之间……

    想到这里,扶苏放下这一卷竹简,拿起另外一卷竹简,写下了有关盐田的管理制度。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引入了后世的kpi制度,将采盐工人的收入和采集到的食盐数量挂钩。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计时不要脸,计件不要命’……

    嗯,这一制度可以延伸到所有的官营作坊中!

    不仅如此,官营店铺也可以照此办理,将经营店铺之人的工钱调整一下,在原有的死工资基础上,加入提成制度。

    日结。

    当天的营业额越高,当天的绩效工资就越高。

    这样一来,那些市人应该就不会总板着一张扑克脸了吧!

    麻蛋,居然敢对尔等的皇帝甩脸子……扶苏想起当日在长阳街大市闲逛时的一幕,觉得好气又好笑。

    后世里老妈说国营售货员的脸难看,自己当时还不信……

    扶苏看了一眼宫殿外阴沉沉的天,觉得今年的第一场雪应该就要下了。

    礼记上说,季冬之月,天子要举办大傩[nuó]祭礼,祭祀皇天上帝、社稷宗庙、山林大川。

    扶苏看了一眼韩让手中的战报,心想这真是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妙进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

    他决定,今年的祭祀设在雍城,秦人的老家举行。

    祭祀之外,再举办一次盛大的献俘礼,当众处决羌人首领,用他们的脑袋,来告慰当日战死的枹罕县尉庄,以及在羌人犯边时,死难的秦人百姓!

    犁庭扫穴,血债血偿!

    嗯,为了以儆效尤,震慑周边的蛮夷,等下让典客派人知会匈奴、月氏、东胡等部,派人到雍城一同参加献俘礼。

    不仅如此,为了炫耀朝廷武力,还要让天下各郡县都选出代表,也来参加!

    就像后世里各个国家搞的阅兵式一样,不止是用来振奋本国民众,也是向世界列国展示肌肉的机会。

    当然,有些国家在展示肌肉的同时,顺带着也会展示一些高超的平衡能力……

    嗯,举办大型集会,首先需要进行核酸检测……

    呸,是召开御前会议。

    毕竟牵扯到各方面的事情,数万,乃至十多万人的大型祭典,吃、住、安保工作,阅兵时各支军队的进场顺序,行进速度,以及与会人员的站位,谁来谁不来等等等等……

    扶苏在竹简上写下自己的看法,让韩让转交丞相府,之后再次处理陇西传来的战报。

    他给李信下令,将肩高超过五尺八寸的马匹送回咸阳,安置在官方马场,剩下的牲畜,仍然留在陇西军中。

    至于那些俘获的妇女儿童嘛……

    小孩子三观重塑极易,发到隐官改造几年,长大之后就是一个奉公守法的秦人了。

    羌人女子按照战前所说,拿出来一部分,赏赐给作战勇猛的士兵做妾,至于另外一部分嘛,便宜点卖给愿意留在湟中垦荒的士兵。

    扶苏处理完战报后,门口的一名宫人走入,在韩让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陛下,田姬夫人和赵姬夫人求见。”

    “让她们进来。”

第一百零四章 大鱼射

    “咸阳城,现在应该已经下雪了吧……”

    郦商骑在马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随手拿了一顶竹帽戴在头上,躲避南方的烈日。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长串身材瘦小,皮肤黝黑的奴隶。

    当日他带领越骑营攻破瓯越人的营寨,所抓到的俘虏,本意是用来解决种植园人手不足的问题。

    但任嚣听闻后,却坚决反对。

    他认为,瓯越人降而复叛,不值得信任,若是将他们全部安置在距离番禺很近的地方,难保不出什么乱子。

    于是那些瓯越人女子被送到了龙川,和那里的越人部落交换了不少女奴。

    之后那批女奴被运往番禺,进行拍卖。

    其中大部分被得到了赏赐的越人勇壮买去做了媳妇,小部分则被番禺周边的秦人买去。

    而那些身强力壮的瓯越男人则被送到了骆越人部落,之后添了一点食盐和布帛,换了近一万名奴隶。

    不过大船满载而归的时候,遭到风浪侵袭,沉了几艘。

    秦人的船员大多都被救了上来,只是船舱中关押的骆越人奴隶,却无一幸免。

    所以当船舶靠岸的时候,近万奴隶,就只剩下了不到七千多。

    让郦商感到吃惊的是,其中有些人奴隶肤色格外黝黑,长相也和越人大相径庭。

    据典属国负责采买奴隶的官员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黑的越人。

    经过好几个译者的接力翻译,当地的骆越人告诉他们,这是从极远处的一个海岛上抓来的。

    郦商骑在马上压低帽檐,心想,原来大海之上,不止有陛下称之为海南岛的岛屿,还有其他的岛屿存在,真是奇妙啊!

    也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西王母,徐君房(徐福)向东航行有没有找到仙岛……

    浮想联翩中,他到达了种植园,将这批奴隶交给了一脸谄笑迎上来的骆越人工头。

    经过了这么多天的厮混,郦商多少能听懂一点骆越人的语言。

    那个骆越人工头用力的挥动着皮鞭,大声嚷嚷着:“随地拉屎撒尿的,抽20鞭;偷偷靠近河边的,抽20鞭;逃跑的,抓回来扔进河里喂大鳄……”

    郦商边听着,边和几个走上来的秦人打了个招呼。

    “见过郦校尉!”

    “二三子这是作甚?”

    郦商看着他们手中拿着的剃刀,有些不解的询问。

    其中一个跟着子婴从咸阳而来的秦人倒起了苦水:

    “校尉有所不知,禽兽可以调教,但这些奴隶全他妈是白眼狼!咱们给他吃,给他穿,给他盖房子,还给他看病!”

    “可是这帮畜生呢,天天他妈的惦记着跑!”

    “所以郡尉下令,凡是种植园中的奴隶,一律剃光头发!这样不管这群混蛋跑到哪,大老远就能一眼认出他们!”

    郦商颔首附和,若是按照他的想法,不止要把这些奴隶剃光头发,还要在他们身上的明显处打上烙印,就像是苑囿中的牛马……

    不过他知道,子婴是绝对不会让他这么干的。

    同样是嬴姓子孙,同样以仁著称,但公子之仁和陛下之仁,完全不是一回事……郦商微微摇头,告别那几个正在强制给奴隶剃秃瓢的秦人。

    走进种植园没多远,郦商在马背上望去,发现这里和他当日离开时,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上万亩的荒田已经被开垦成了平坦的农田,人力拉着耧车正在播种着冬油菜;

    靠近道路的地方修建着院墙,院墙边上,是一排排横平竖直的竹屋;

    正对着竹屋的方向,据说是按照某安陆小吏献上的方式,建造的方方正正的公厕。

    “咦?那是什么?”

    向河边的木质箭楼,箭楼顶端的棚子下面,固定的一座奇形怪状的巨弩格外引人瞩目。

    于是郦商下马牵行,快速走到箭塔之下。

    “校尉!”把守箭塔的士兵低头行礼。

    “此为何物?”郦商点点头,直入主题。

    一名伍长笑着说道:“此物名为‘大鱼射’,从咸阳而来,据说当年始皇帝陛下曾用此弩射杀过海中大鱼,于是巨弩就改名为大鱼射!”

    郦商摆弄了一下,发现眼前的这只‘大鱼射’和他在咸阳见到的已经全然变了个模样。

    “这是做甚用的?”他拨弄着巨弩后方的一个圆盘状物体。

    “此为绞盘,据说乃陛下所制。”伍长满眼放光的说道:“有了绞盘之后,从前需要五六个壮汉才能拉开的‘大鱼射’,现在只需要两个人就可以了!”

    “如此神奇?”郦商的好奇心瞬间就上来了:“可否让吾试射一次?”

    伍长犹豫了一下,但向岸边看了看后,点头同意了郦商的要求。

    于是他大声吆喝着,让人将弓弦从武库中取出。

    郦商明白,强弩、弩弦、以及箭矢分离的操作,一则是为了防止别有用心之人,二来则是爱惜弓力,非作战之时,无论是弩还是弓,都是不上弦的。

    俄顷,弓弦上好,一只两尺多长的铁质弩矢被安置在巨弩之上,弩矢之后,还连着一根长长的麻绳。

    郦商为了独享经验,于是拒绝了另一名士兵的配合,自己双手用力的上起了弦。

    “不愧是在水中搏杀大鳄的郦校尉,身手不凡,身手不凡呐!”

    伍长用自己的家乡话称赞了郦商一番。

    郦商上完弦后,吐了一口气问道:“你哪人啊?”

    “我是太原郡人,郦校尉问这作甚?”

    “没什么,就是好奇……”

    郦商讪笑一声,随即操作着巨弩,瞄准了一只在土墙下晒太阳的大鳄。

    砰!

    木槌抡下,铁质的弩矢带着呼啸的风声电射而出。

    眨眼之间,土墙下晒太阳的大鳄被钉死在地面之上,四肢奋力挣扎着想要逃离。

    “噫,我中了!”

    郦商欢呼一声,说实在的,他这一下有赌的成分,但很明显,他赌对了……

    周围的士兵和郦商一起欢呼起来。

    他们知道,今天这顿鳄鱼肉,他们吃定了,只要被带着倒勾的铁矢刺穿,比这再大一倍的鳄鱼也跑不了!

    欢呼一会,郦商指挥着士兵去收拾下面的死鳄鱼。

    突然,一名子婴身边的随从策马而来。

    “郦校尉,公子有请!”

    “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公子说,让你把今天的推荐票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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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先来后到!

    “吵什么,都闭嘴,一个一个说!”

    郦商砰的一下推开房门,面对着屋子内吵吵嚷嚷的一众越人头领大声吼叫:“给你们脸了是吧,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见到郦商走进,越人首领们顿时一言不发的学着秦人的样子跽坐在蒲团上。

    “公子,可以继续了。”郦商向子婴低头行礼后,站在门口双手叉腰,俨然一副班主任的架势。

    子婴松了口气,接着说道:

    “从前怎样一概不论,按照郡府的命令,安置尔等的地方,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划分,民户在500以上的,头领晋簪袅爵位。”

    “民户在500以下300以上的,头领晋上造爵。”

    “嗯,对了,不仅你们,你们的其中一个儿子也可以被授予上造的爵位!”

    子婴说完,本以为一种越人头领会有所心动,但不料他们还是鸦雀无声。

    郦商用手指敲了敲门板,大声询问道:“怎么又都不说话了?”

    一个越人头领大声嚷嚷着:“我们打听过了,秦的爵位是不、不世袭的……我们想要个世袭的!”

    “我记得越人头领不是世袭的啊!不都是选出来,或是抢到手的吗?”郦商皱着眉头,盯着那个提要求的越人头领问道:“你是怎么当上的头人?”

    “我?我是从我阿爸那里继承过来的啊!”那人有些无辜的说道。

    “屁!”他的一个老对手无情戳穿:“不砍掉你阿爸的脑瓜子,你能当上头人?”

    子婴顿时睁大双眼,嘴唇微微抽搐,杀亲爹?这让他有些接受不能……

    他身边的一个小吏见状,向他解释起来。

    越人多实行走婚制,并没有秦人的婚嫁观念,那人杀掉的阿爸,应该只是他名义上的阿爸……

    郦商大吼一声,制止了吵吵嚷嚷的众人:“我给尔等好好说道说道啊!”

    “你们现在躲在山沟里,吃不饱,还成天担心被老虎啊、豹子之类的猛兽叼走吃掉。”

    “现在朝廷愿意跟你们和解,准许你们从山里出来,并且派人教你们如何耕种,如何纺织,如何盖房子……”

    “这样一来,你们、还有你们的族人,就可以吃饱饭了,也不用担心睡在树上,半夜的时候被老虎叼走了……”

    “所有的这一切,只要你们带着族人下山,把这十几年的赋税交了,就可以和秦人一样的好好过日子了!”

    “而且,虽说秦人的爵位不世袭,但你们作为越人君长,有的是机会立功受爵!有了爵位,对吧……”

    郦商近乎明示的说法虽然惹得子婴微微皱眉,但一众越人首领却哄堂大笑。

    一个小个子的越人女性首领问道:“那,那大约需要多少东西才能补齐欠的赋税?”

    子婴认得此人,从他召集这些越人首领商议之时,此人就一直想要主动归降。

    于是他温和的笑着说道:“不多,每户补一万两千钱就可以了……”

    “咳咳咳……”郦商一口气没喘上来,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虽然他早就知道朝廷要越人们补交的数额,但子婴说出不多二字的时候,还是让他有些不适。

    “每户一万两千钱,我们部落大概有一千多户……”

    越人女首领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最后无奈的放弃了,从她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她虽没有算清楚要补交多少钱,但下山定居的念头却开始动摇。

    陛下订的数额太大了……子婴无奈摇头,开始照本宣科:“尔等可知,之前在番禺拍卖瓯越人隶妾之事?”

    “隶妾?”越人头领们满脸疑惑的对视。

    “就是女奴!”郦商解释说道:“一个普通的女奴,最低的成交价是1700钱,最高价为3500钱,平均价大约在2000钱左右。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奴,通常的成交价为2300钱左右!一个小孩,成交价在1500钱。”

    “陛下开恩,每户定居的越人,只要向朝廷上交两大一小三个健康的奴隶,就可以抵消掉欠朝廷的钱了!”

    郦商停顿了一下,看着脸色骤然阴转晴的一群越人首领,接着说道:“不止如此,当你们通过上交奴隶的方式,还清欠官府的税赋之后,如果还有多余的奴隶,朝廷将以官价收购,一个半两都不会少你们的!”

    当然了,他公布的奴隶收购价只有中原地区一半的事情,就不值一提了。

    按照郦商这些天的了解,很多越人部落抓获的奴隶,通常都是当做储备粮用的,一旦到了大家都吃不饱饭的时候……

    子婴也同样想到了这一点,他在心中微微叹息,其实中原地区也出现过这样的事情啊!

    “诸位请看,这就是南海郡新近规划出的安置点,一共只有十个。”子婴将一卷画在帛布上的地图展开,用手指分别指给他们看后,继续说道:“还是那句话,先来后到!”

    越人头领们记下之后,纷纷告辞离去。

    郦商和子婴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他们能够抓来奴隶这件事有所怀疑。

    通过这些天的了解,这些和秦人打交道的越人,只是很小很小一部分,茫茫群山之中,还生活着数之不尽的野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既然日月所照之地皆为秦土,就决不能容忍野人的存在!

    子婴合上地图,和郦商一起向外走去。

    “公子,我一直没有机会问。”郦商自觉后退一步问道:“你不在种植园或番禺待着,跑到这里作甚?这里远离秦人定居点,万一发生点什么,就悔之晚矣了!”

    “郦商你错了,这里才是种植园,那片开垦出的河滩地,只是用来种粮食的。”

    子婴不等郦商询问,自顾自的说道:“我问过一些种植甘蔗的黔首,他们说甘蔗需水量大但不耐涝,总的需水趋势是‘两头少,中间多’。”

    “所以这处方便排水,不怕水淹的山坡,才是将来的甘蔗种植园!”

    “为此,我和任嚣商议后,派人把番禺周边各县的甘蔗,全都运到这了,而且陛下画的榨汁工坊,也已经建好了!”

    郦商不明觉厉的点点头,觉得陛下派子婴来这里,真是知人善用。

    虽然些妇人之仁,但是做起事情来还是很有条理的。

    “公子,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先行告退了。”

    他还惦记着那只大鳄呢,最近那个越女缠他缠的有些紧了,他需要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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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不过对于扶苏而言,虽然不用上早朝,但一睁眼,除了眼前的软玉温香之外,还有堆积如山的公文和奏疏。

    即便是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扶苏也依然手握竹简,在努力解决着今天的120斤定额。

    尽管大事不多,且大多数的奏疏都只需要批‘可’,盖章。

    可起码也要通读一遍,知道上面都写了什么。

    气温降低之后,扶苏出行之时就不再骑马,改为乘车,而今日只是在咸阳周边,所以只带了不到两千甲士作为随扈。

    出咸阳没多久,金根车停在直道旁边一根高约丈许的木柱旁。

    木柱之上,立着一只造型奇特的怪兽雕像,木柱之下,刻着‘杜邮亭’三个篆字。

    这就是桓表,后来称之为华表,相传尧时立桓表于交通要道,供人书写谏言,针砭时弊,现在则是用于指路的木桩。

    咸阳宫门前有两根汉白玉做的桓表,三人环抱,高数丈,柱身雕刻盘龙和玄鸟纹,最顶端蹲着两只萌萌哒,形似犬的瑞兽,犼,一只向内,名曰‘望君出’,一只向外,名曰‘望君归’……

    材料是修帝陵时剩下的,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扶苏让人修了两个小小的奇观。

    扶苏从马车上下来,眯着眼睛看了一看天空中的骄阳,这预示着咸阳再次入冬失败……

    紧接着,他盯着桓表上的怪兽看了看,回想起在山海经中看到的。

    又西三百里,曰阴山。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首,名曰天狗,其音如榴榴,可以御凶。

    可惜没有记录吃法……也许成书的时候,这种异兽已经被吃绝种了……扶苏摇摇头,顺着桓表望去。

    夯土修成的道路尽头,是几间覆盖着黑瓦的土舍,这里就是当年白起自尽的地方……

    扶苏有心去祭拜一下这位名将,但考虑到今天还有要事,于是只能作罢。

    他向道左走去的时候,幽幽的想,居然有人说白起是从野地里捡来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白起,嬴姓白氏,秦武公之子,公子白的后人。

    所以白起被魏冉举荐为将的时候,爵位是二十等军功爵中的第十级,左庶长。

    一个外邦人,亦或是山野之人,在当时秦国的体系中,没有赫赫战功的情况下,只会有高位,却不会有高爵!

    譬如当年的灭蜀名将司马错,他做邦尉时只是相当于左庶长的客卿爵,及至后来才晋升为第十二级左更。

    而白起做邦尉没多久,就进爵为大良造,之后就成了封君。

    这是因为1.0版的军功爵最高只到大良造,白起虽屡立奇功,却已经到头了……

    就像学霸考一百分,是因为最高分只有一百。

    不过这也说明另外一点,那就是即便在商君变法之后的秦国,公室子弟的升迁速度,优于外邦来的SSR。

    所以王翦当年才会吐槽在秦国封侯难,为了不让后代饿死,请求多赏赐一些田产……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点,那就是均衡,存于万物之间!

    扶苏微微摇头,在持戟的中郎们组成的甬道中,30秒后走到了造纸作坊的门口。

    “参见陛下!”

    右丞相冯去疾和御史大夫冯劫走上前,双手交叉在一起躬身行礼。

    “老丞相快快请起……”扶苏上前一步,虚扶了一下。

    冯去疾摇摇头,捋着雪白的胡须笑了笑:“臣还不老嘞……”

    是,你不老,你只是个25岁的程序猿……扶苏附和着笑了笑,随即问道:“丞相来此作甚?”

    “特来为陛下贺喜!”冯去疾再次弯腰下拜:“一贺陇西大捷,二贺造纸坊今日出纸!”

    “丞相消息好生灵通,既如此,就随朕一同去看看吧!”扶苏点点头,随即指着远处的被士兵拦下的马车说道:“瞧,咸阳消息灵通之人,还真是不少呢!”

    俄顷,奉常胡毋敬、典客顿弱、廷尉姚贾、少府公子衍、宗正公子衮、郎中令蒙毅、治粟内史郑国、内史王贺等一众大佬全来了。

    “拜见陛下!”

    扶苏摆摆手,心想,如果此刻天降正义的话,大秦就妥妥的二世而亡了……

    额……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众卿也是来看造纸的?”

    “正是!”

    之前扶苏曾经将那些劣质纸张赏赐了一些给他们,只是和扶苏用来当厕纸不同,这些两千石大佬们珍而重之的将黄纸收好,密不视人。

    毕竟现在并不是后世里那个旧书一斤几毛钱的年代。

    一部52万字的史记,如果抄写在竹简上,按照每片竹简30字,重4克计算,共需要1.4万片竹简,重56公斤……

    所以古人常说学富五车,其实也没有多少字,充其量不过是一套鲁迅全集罢了。

    当等候在工坊内的将作少府公输轨见到涌入的一大群两千石大佬时,双眼睁大,满脸的不知所措。

    在他看来,不过是造点纸,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扶苏面露微笑,在心中微微摇头。

    公输家历来讲究言传心授,在他们看来,技术是练出来的,所谓的鲁班秘录,也只是代代相传的一套模型罢了。

    毕竟在这个生产力不发达的年代里,要想保留下诸般大型器械的设计图,能承载的载体,只有造价不菲的帛布。

    而对于工匠们来说,也许过不了多久,祖宗传下来的技术就需要升级换代了。

    所以还是用模型作为教学工具比较好。

    于是这半年来公输家淘汰下来的模型,全部被扶苏当做手办收藏了起来……

    在扶苏看来,就像高夫子所说,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有知识的人把所见所闻或所思所想记录下来,成为书,是智慧的结晶。

    一个民族的精神文明,表现于这个族群的精神生活中,也储存于这个民族长期流传的典籍书册中。

    严格意义来说,这个时候的书籍是整个族群千万年的生活、奋斗所累积的成果,并不是某一个先贤圣哲的伟大成就……

    扶苏要做的,就是为往圣继绝学,想办法让这些消失在历史长河的知识重新传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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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造纸

    公输轨急趋上前,团团而拜,随即引领众人上前。

    这一幕,让他仿佛置身榨油坊……

    扶苏向内走去,发现眼前的造纸坊,已经和他当日见到的完全变了个模样。

    原本只是用于灌溉农田的沟渠被加宽,略有些浑浊的渭水流入其中,冲击着一溜巨大的水车,水流汤汤,水车翻滚,吱吱呀呀的声音清晰可见。

    远处的棚子下面,是一排用泥砖堆砌的省柴灶,灶台下填充着煤球,灶台上的铁锅中热水翻滚,水汽蒸腾。

    冯去疾仔细看了看远处的水车,向公输轨问道:“此处立水车何用?锅上煮着的,又是何物?”

    公输轨拱手回答:“丞相有所不知,造纸的原料经过蒸煮舂烂之后才可使用,那水车牵引的,正是用来舂烂原料的水碓[duì]。”

    少府公子衍上前查看之后,点着头说道:“水碓似乎和舂米用的脚碓有几分相似。”

    “脚碓?”内史王贺问道。

    公子衍想了一下,却怎也想不起那名小吏的名字,于是淡淡的说道:“此亦是那名献上公厕之法的安陆小吏所创,为此,陛下特意命人又奖励了他500钱以及一块木匾……”

    治粟内史郑国微微皱眉质疑道:“水碓的确省时省力,不过以之舂米尚可,若是用来舂烂竹篾纸浆,却是不妥。

    臣听闻,水碓一旦连续运转的时间过长,其轴心便极易磨损,不得不频繁更换。

    舂米只是一时,但舂烂竹篾纸浆却需要日复一日长年累月,若是停止,便跟不上造纸的速度,更换起来又极为麻烦……”

    扶苏暗暗点头,这是工程方面的大佬,毕竟在这个没什么精密测量工具的年代,指挥建造了和都江堰不相上下的郑国渠,灌溉了关中数万亩的良田。

    只可惜……扶苏微微叹息,一言不发。

    “治粟内史所言极是!”公输轨转过头,向扶苏方向拱手说道:“不过陛下所创轴承,已基本解决了频繁更换轴心之累!”

    看着众人齐齐望过来的目光,扶苏笑而不语:我不生产知识,我只是知识的搬运工……

    公输轨带着冯去疾等人走到水碓边上,说道:“和舂米的脚碓不同,此物名为连机水碓,使用立式水轮结构,只需一个水轮,便可带动四个水碓,效率提升不止百倍!”

    “诸位再看此处,这便是水轮的核心之处了!”

    郑国颤巍巍的凑近看去,发现核心处的轴承,和他常见的,装在马车轮子上的铜制轴承有所不同,水碓的轴承,在轴瓦和瓦盖之间增加了一些小圆柱,看上去似乎是铁质之物。

    公输轨解释道:“此物名为滚动轴承,百锻钢所制,相比于原有的铜制滑动轴承,省力十倍,且可连续运转两个月以上!”

    公输轨向他们解释了两种轴承的不同,曾经在帝陵当过监工的公子衍说道:“吾明白了,就如同运送石料之时,在下方垫的圆木。成千上万斤的石料,只需要少量十几个隶臣就可以拖动!”

    众人齐齐点头,很是吹捧了一会彩虹屁之后,继续看下去。

    架设在水渠边上的,并非全是水碓,还有一组组巨大齿轮带动的石磨,齿轮咬着齿轮,被外面的水车通过连杆带动,正眼花缭乱的快速转动。

    不时有匠人走入,将外面锅灶之内蒸煮稀烂的竹子原料运进来,缓缓倒入石磨上的两个磨眼,然后被石磨中间接触面上錾[zàn]有的,排列整齐的磨齿磨碎,浆水便从石磨下方流出……

    整个过程轻松愉快。

    曾经见过制作草纸的蒙毅问道:“浆水摊平,晾干之后是否就可以用了?”

    公输轨摇摇头,指着缓缓流入一个池子中的浆水说道:“现在造出的浆水,还不能用来直接造纸。”

    “如果用它造纸,纸张会疏松多孔、表面粗糙,和草纸无异,需得再次捶打之后才可使用。”

    公输轨指着远处的一溜水池说道:“那里就是造纸的场所了。”

    扶苏等人跟着他走进,看到在水池边忙碌的,是很多身有残疾的男子。

    这些人就是曾经受过肉刑的隐官之人,扶苏大量使用他们的原因,一则是为他们找个生计,二则主要是这些人的工资便宜……

    此时正有不少造纸工把舂好的黏稠纸浆放入水池,搅拌溶解,成为稀薄的浆液。

    之后将竹帘放入纸浆,轻轻晃动,使纸浆均匀沉淀,形成一层膜,就成了湿纸。

    再把竹帘放到纸架板上,轻轻揭起竹帘,湿纸就留在了板上。

    这样一次次重复,积累出厚厚一叠纸,慢慢榨干水分。

    最后一层层揭开,捆扎裁剪,就成了能用的纸张了。

    数名手持竹鞭,做工师打扮的男子正个查看造纸工的操作程序,若有错误之处,便站在旁边语气和缓的详细讲解。

    一边干活的造纸工也会留神倾听,若是自己也犯了同样的错误,会立即加以改正。

    当然,若是碰到反复出错的造纸工,工师手中的竹鞭也毫不客气。

    扶苏对此视如无睹,秦律之下,若是工师不能按时教会工匠技艺,受罚的就是工师本人。

    而且在这个年代里,打,是解决问题的有效手段。

    也不必担心会打过了,因为秦律还规定,工师把学徒打死打残了,自己也会受到同样的惩罚。

    扶苏转头看向公输轨,说道:“三个月之内,这间造纸工坊中,需要培养出100名掌握全套造纸技艺的工师,蓝田的铸铁作坊等也是同样的。”

    “所选工师考核无误后,赏千钱,民爵一级。”

    扶苏说完,除了公子衍和公子衮这两个宗室代表微微皱眉外,其他的大臣全都面不改色。

    不过是一级民爵而已,算不得什么。

    毕竟和农夫种田得爵,军士斩首得爵一样,工匠靠手艺也同样可以得爵。

    这符合商君所说的利出一孔原则。

    片刻之后,看着一摞摞被揭开的,微微发黄的竹纸,扶苏向众人询问:“众卿家觉得,该先把那种宫中藏书,誊抄到纸上?”

第九十八章 郎中令舌战群臣

    郑国拱手说道:“臣以为,首推《周易》!”

    嗯,这是数术家的,也是,我记得郑国师承裨灶……扶苏抚须不语,他想起了女相师许负,据说此人曾预言周亚夫三年后封侯,为相九年后被饿死。

    嗯,有机会把这个疑似野生穿越者的小姑娘召进宫对对暗号……

    公子衮拱手说道:“臣认为,当以《黄帝内经》、《难经》为首!”

    嗯,这是方技家的,不,也许是因为想讨好老丈人,我记得他老婆是当代扁鹊的小女儿……扶苏想了想,觉得印医书比印周易重要,而且方技家中还有一个流派,擅长房中术……呸,是五禽戏(华佗:?)!

    蒙毅见状,拱手说道:“臣认为,当以《邓析》、《惠子》为要!”

    咦?你这五大三粗的居然是名家,整天和别人白马非马那种?嗯,以德服人、以德服人……扶苏略微有些差异的看着蒙毅。

    蒙毅笑了笑,说道:“臣虽生于将门,但却出身礼官。”

    之后还有名义上是法家,但暗搓搓却要求刊印《墨子》的公子衍,以及其他分属于不同学派的公卿。

    不过大家都是只说誊抄,并没有说要发行天下。

    毕竟,当年焚书坑儒之后,始皇帝下令销毁了除官方藏书之外的百家之书。

    当然,有许多指定类目的书籍不在销毁之列。

    比如和黄历类似的《日书》,田姬就是《日书》的死忠粉,不到算好的时刻,都不给进入的那种……

    扶苏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以朕之见,当印《秦律》,推行天下!”

    接着,他将自己所提出的,家有《秦律》可免轻罪一次的想法、以及有关雕版印刷的相应常识说了一遍。

    不出预料,首先跳出来的就是御史大夫冯劫。

    “陛下,臣以为此举不妥!”冯劫拱手说道:“秦律乃国之根本,岂可轻授黔首?臣请陛下三思!”

    没等扶苏说话,蒙毅走上前一步,先对扶苏行礼,然后看向冯劫说道:“御史大夫此言差矣!”

    “昔年商君营造咸阳宫舍之时,曾在宫门之外建一冀阙。冀者,记也,出具教令,当以记此门阙!”

    “此举何者?盖教国人知法!知法,方能守法!”

    姚贾摇了摇头说道:“普法之事,知易行难……”

    蒙毅转头打断,说道:“廷尉此言又谬!难,就不做了吗?”

    “商君曾言:故圣人以千万治天下,故夫知者而后能知之,不可以为法,民不尽知。贤者而后知之,不可以为法,民不尽贤。故圣人为法必使之明白易知,名正,愚知遍能知之。”

    “圣人是针对千万人来治理天下,所以只有智慧的人理解后别人才能够明白的道理,不可以作为法律,因为黔首不是人人都是智慧的。只有贤能的人理解后别人才能理解的道理,不可以作为法律,因为黔首不是人人都是贤能的。所以,圣人制定法律一定使它明白易懂,确定名分,愚者智者都能理解。”

    “况依秦律,亭长为官府斗食之吏,当持二尺木牍,向黔首宣扬律令!然因各亭长良莠不齐,黔首虽知法,但知之不全。”

    “故欲知秦律全貌之心,如大旱之望云霓!”

    “陛下此举顺民心、成天意,古之圣人亦弗如也!”

    蒙毅说完,最后还不忘顺手拍了个马屁。

    冯劫犹自嘴硬的说道:“人之初,性本恶也!若将秦律颁行天下,必有奸猾之徒伺机寻求漏洞,以坏秦律!到时又将如何?”

    扶苏暗暗点头,冯劫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讼棍这种人,后世里他见的多了。

    不对、不对……虽说秦以法治天下,但毕竟执法者是人,最终裁定依然是人来做的,所谓讼棍,大多是和执法者沆瀣一气之徒。

    于是他听到蒙毅长笑一声,随即说道:

    “商君曰:吏明知民知法令也,故吏不敢以非法遇民,民不敢犯法以干法官也。遇民不循法,则问法官,法官即以法之罪告之,民即以法官之言正告之吏。吏知其如此,故吏不敢以非法遇民,民又不敢犯法!”

    “人人知法,官吏就不敢非法待民,这样才能保护黔首利益、维护社会公正。”

    “至于奸猾之徒,依秦律治他就是!”

    不愧是主修辩论的名家……扶苏见冯劫不语,心中想到商君书曾对这句话做的注解:譬如养马,若是让养马的人彼此监督,那么马夫们因为利益一致,就会互相包庇,未必能把马养好,但是如果马会说话,用马来监督马夫……

    大家沉默了一会,冯去疾面向扶苏问道:“不知陛下欲刊行何种之法?”

    秦律繁杂,包含《田律》、《厩苑律》、《仓律》、《金布律》、《关市律》等,如果一股脑全部印出来,只怕也没有几个黔首买得起。

    扶苏笑了笑说道:“只印与黔首相关的民律,朕招来了几个精于秦律的狱掾,对于一些黔首们常犯的条目,做了详解,并加入了可供参考的封诊式。印刷所需雕刻的木板,这几日就可完工。”

    冯去疾听完,微微闭目不语,今日之事扶苏早有准备,这是他所预料不及的。

    在他看来,蒙毅的侃侃而谈,并非出身名家,而是早就和扶苏串通好了,就等着别人问呢!

    他询问扶苏准备印刷那些律令的时候,本以为扶苏会好高骛远,一口气将所有秦律都印出来,刊行天下。

    这样的话,事情还有所转机。

    因为秦律中有规定,官吏之子可以进入学室中学习,通过考核后可以直接做官,而学室中主要学习的,除了射、御等技能之外,就是秦律。

    以法为教,以吏为师。

    如果扶苏刊行的是全部的秦律,那么这些学室子弟,就是天然的反对者。

    因为知识垄断,才是保证他们世代为官的方法。

    没想到……冯去疾微微叹气,心中想道,陛下在上郡待的这几年,究竟遭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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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豪华的阵容

    在向蓝田而去的马车上,扶苏回想着之前的一幕。

    这个相权几乎和皇权等重的年代,要想推行一项新政,首先绕不开的就是左右两个丞相。

    左丞相尉缭还好,在扶苏为他的子嗣安排好位置之后,他基本进入了等退休的状态,除了日常理政之外,并不会对扶苏的决策横加干扰。

    唯独这个名为右相,实为首相的冯去疾,始终是压在扶苏头上的一座大山!

    在扶苏看来,这一切都是始皇帝的锅……

    秦并六国之后,依然沿用着自周朝时期的组织框架。

    在中央设三公,也就是丞相、太尉和御史大夫组成的,和皇帝共治天下的最高领导班子。

    三公之间互不统属,直接对皇帝负责。

    只是因为秦国独有的体制问题,名义上执掌天下兵马的太尉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不过丞相却位高权重,除了负责全国的行政工作之外,还有权对全国的郡县官员进行考核,选拔和处分!

    当然了,这不包括皇帝身边的人,和其他一些中央重点部门的官员,比如九卿、比如内史(直隶总督)。

    但换句话说,除了上述的这些官员之外,全国的官员都归他管!

    也因此,始皇帝设左右丞相,防止一家独大。

    始皇帝活着的时候,因为有灭六国的威望,再加上这一套政治制度是他订的,所以他可以游刃有余的利用规则去打击异己分子,从而将自己意志,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

    扶苏继位之后,是二世皇帝,他要面对的,是推行了十多年的‘祖制’……

    当然,秦朝的祖制并没有后世那样的神圣不可侵犯,毕竟自商鞅变法以来,历代秦王们或多或少都会忍痛违背祖宗的决议……

    扶苏在想,既然现有的朝廷,是一个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一汪死水。

    那么自己可不可以也含泪做出一个违背祖制的决议呢……

    始皇帝设计的,可用于传承二世、三世、乃至万世的制度,其实是一种委托管理模式。

    既皇帝将国家政权委托给大臣进行管理,国家政策的制定和执行,都是由丞相和三公九卿包办的。

    在那个自信满满的胖子看来,他的丰功伟绩远超三皇五帝,后世子孙就更加难以望其项背了。

    那么他定下的制度,自然也是完美无缺的,也必然是可以适用于千秋万代的。

    只可惜,在原有的历史上,要不了多久就楚人一炬,可怜焦土了……

    而扶苏想要做的,就是在不造成中央动荡的前提下,去改变这个结局。

    后世里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图书管理员曾说,秦皇汉武、唐宗宋祖。

    扶苏明白,真正对自己构成阻碍的,并不是三公九卿本人,而是他们手中制定政策的权利。

    既然秦皇的制度束缚住了自己的双手,那么可不可以效法汉武,去摆脱现有的三公九卿制度呢!

    想到这里,扶苏从身边抽出一份竹简,在上面写着调整少府官职的诏命:

    改组中书令的组织结构,将由阉人担任的内宫导引、接待、典仪等人员归属于宦者令管辖。

    调整和尚衣(掌服侍皇帝更衣)、尚席(掌皇帝就寝用具)同级别的尚书令权能,由原来的掌宫中文书发启的秘书部门,调整为可以参议政事的职能部门。

    写完一卷之后,扶苏拿起另外一卷竹简,继续在上面写着诏命:

    任命侍郎李承为尚书令,秩比八百石;

    任命弘文阁待招萧何为尚书右丞,秩比五百石;

    任命待诏博士郦食其为尚书左丞,秩比五百石;

    任命弘文阁待招曹参为尚书右仆射,秩比五百石;

    任命弘文阁待招周昌为尚书左仆射,秩比五百石;

    任命材士陈婴为中书谒者令,秩比八百石;

    任命弘文阁待招周苛为中书谒者右丞,秩比五百石;

    任命材士陈平为中书谒者左丞,秩比五百石;

    加封太中大夫叔孙通为侍中,可以凭腰牌出入皇城。

    之后又挑选了材士馆中一些熟悉的名字,充当尚书和中书谒者。

    因为这些全都是八百石以下官员,且又是分属于少府的官员,换言之,则是服侍皇帝的近臣,所以他们的任命并不需要通过丞相府,扶苏写完盖章后,即刻就生效了。

    扶苏写完,用嘴吹了吹尚未干涸的墨迹,看着上面的一长串名字,心中满是得意。

    如此豪华的秘书阵容,算得上是空前绝后了吧!

    当年汉武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逐渐架空前朝大臣,让他们从政策的制定者,成为了只能唯命是从的打工人。

    这种做法,有点像后世的内阁、军机处,将决策权,和执行权一分为二。

    内廷负责决策,外庭负责执行,外庭的大佬们若是不同意,可以辞职回家帮儿子带三孩!

    不久前的扶苏并没有底气这么做,但现在的陇西大捷,拓地千里让他底气十足!

    ……

    出咸阳宫向南,有一条不甚宽广的东西路,路的南侧,是一片低矮普通的建筑,院墙看上去有些斑驳,不知道的人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这是一间普通富人的宅邸。

    但沿着道路走到尽头,就能看到许多手持长戟的甲士,以及行色匆匆的黑衣小吏。

    再一抬头,就会看到大门匾额上写着的,丞相府三个篆字。

    咸阳出建的时候,这里叫做大良造府,曾是商鞅的府邸,后来陆陆续续又住进了张仪、甘茂、范雎、甘罗等。

    府邸的现任主人,正是右丞相冯去疾。

    丞相府正殿的侧面,是一个半圆形的月门,进得月门穿过甬道,就会发现一座占地极广的院落。

    院内有山有水,绿树亭台,分外幽静。

    过了水池,有一座仿着韩国王宫而建的小型宫殿,这里就是冯去疾担任丞相后,为自己修建的寝殿。

    宫殿之中,冯劫盘膝而坐,一脸愤愤。

    “乱秦者,今上也!”

    从造纸坊返回后,他和姚贾、顿弱等并没有返回自己府邸,而是齐聚丞相府。

    相比于冯劫的越想越气,姚贾就显得平静许多。

    他捋着胡须说道:“据说陛下当日扶棺而回后,将公子胡亥圈禁在帝陵之中……”

    冯劫眼前一亮:“你是说……”

第一百章 臣谢陛下

    此时已是寒冬季节,关中的冬天变化无常,无风之时,太阳照在人身上还有些冒汗,但顷刻间起风之后,风声呼啸如同狼嗥,刮在脸上犹如刀砍。

    扶苏待在金根车中还不觉的什么,这一出来顿觉寒意袭人,他紧了紧身上的紫貂皮大氅,在一众身穿铁甲,手按环首刀的中郎们簇拥下,向远处的工坊而去。

    蒙毅跟在扶苏身边,同样身披紫貂皮大氅,只是没有扶苏身上的那一条厚实油亮。

    这些紫貂皮是东胡人送来,庆贺扶苏登基加冕的贡品,只是因为路途遥远,直到不久前他们的使者才抵达咸阳。

    于是扶苏下令将紫貂皮做成大氅,赐给了蒙氏兄弟、王离、李信以及几个宗室大佬和老丈人田假。

    至于那些东胡使者,扶苏顺手就把他们扣在了典客署,借口睦邻友好,实则想从他们那里探听一些匈奴以及北方各部的虚实,

    顺便商讨一下,在北方边境开启榷场,交易东胡特产的事情。

    毕竟扶苏这人心善,见不得他们生活困顿,想要把河东盐田采的食盐,来换一些他们用不上的人参、貂皮、牛、马等土特产。

    “陛下,这里就是新建的琉璃工坊?”蒙毅好奇的私下张望。

    “是玻璃工坊。”扶苏纠正,但随即摇摇头说道:“叫琉璃工坊也不为错。”

    据说中国制作琉璃的技术,早在商周年间就有了,不过那时候的琉璃,是铸造青铜器时的副产品。

    所以在为始皇帝选择陪葬礼器的时候,扶苏不顾少府公子衍的反对,用宫中许多珍藏的琉璃器,替代了不少青铜器。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工程量太大,扶苏甚至想要把帝陵中用铜做封禁的部位,全部改为用水泥代替。

    一来是为了搞秦半两体系,必须有足够的贵金属储备,二来扶苏还想要等过段时间,铸两门铜炮玩玩……

    至于玻璃的制作吗,则相对简单。

    首先需要有一个耐高温的坩埚,不过在这个青铜铸造很发达的年代里,不是什么难事。

    其次则是原料,石英砂、石灰、纯碱。

    其中石英砂和石灰在关中到处都是,简单的挑选和处理就行了。

    最难得则是纯碱,考虑到凌冬将至,而上郡盐湖中析出的天然纯碱还在路上,所以扶苏不得不使用笨办法。

    那就是从草木灰中获得。

    好在这时的内史地区人烟稠密,且做饭之时大多用的都是柴草,所以草木灰可以说是要多少有多少!

    当听到朝廷要用钱来收购草木灰之后,内史地区的黔首们都乐疯了!

    大量撒币之后,民意支持度随之大幅提升,扶苏也获得了足够多的制作玻璃的原材料。

    当扶苏和蒙毅到达工坊的时候,正巧赶上玻璃将要烧好的时间。

    蒙毅看着手捧一盆粗盐,形色匆匆的工师,转头看向扶苏问道:“陛下,做琉璃还要用到盐吗?”

    扶苏想了想,觉得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于是就和他一同走上前边看边说。

    “玻璃烧好之后,其中还会有气泡存在,这样的话会让玻璃的强度、嗯,不耐用,容易坏。”

    扶苏指着蓄热室说道:“等一下看到成品你就明白了。”

    蒙毅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气泡啊,强度呀的,他只看到眼前是一个怪模怪样的建筑,几个匠人正在轮流拉动一个大风箱,热浪滚滚而来,让他想起了一句俗语,大风天烤火,一面热一面凉……

    过了没多久,一名工师命令打开坩埚炉的盖子,顿时一股热量从炉中喷涌而出,炉中尽是翻滚的粘稠液体。

    “护驾!”蒙毅低喝一声,用身体挡在扶苏面前。

    身后跟随的几名中郎也一同上前,肩膀挨着肩膀站在一起,组成人墙,将扶苏彻底挡在熔炉之外。

    扶苏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伸出手拍了拍蒙毅的肩膀,笑着说道:“放心,没有事的。”

    那名工师惶恐不安的上前请罪,扶苏摆摆手说道:“是朕靠的太近了,和尔等无关!继续吧!”

    “喏!”

    工师长揖及地,不知是热浪侵袭,还是怎的,脸孔涨得通红,随即用有些微微发颤的声音喊道:“快,先退火,等下舀一点倒在这模具里!”

    小半锅的玻璃溶液倒入退火通道降温,一名匠人拿出一个模具,熟铁所制,上面抹了一层桐油调和的木炭粉末,用以防止模具和玻璃黏合。

    另一名匠人舀了一些玻璃溶液倒入模具中,随后压下铸模压具,迫使玻璃液体在模压器中成型。

    液态的玻璃凝固速度非常快,压下几秒钟便足以凝固,形成了一个长宽皆在四尺的方形的玻璃板。

    ‘微微有些发绿,应该是其中含有微量的铁元素,怎么澄清来着……哦对了,还需要二氧化锰或硝石……好麻烦,能用就行!’

    扶苏拈着胡须,反正这一批玻璃他不打算用来制作镜子或其他的物品。

    “陛下,臣又有一问!”蒙毅再次拱手问道。

    “但讲无妨。”扶苏微微颔首。

    “臣所见之琉璃品,皆美不胜收,臣不解,为何要将如此美物,压成一片片的薄片?”

    若不是站在蒙毅面前的是整个帝国的主人,他真想怒骂这种不当人子的行为。

    扶苏再次笑笑,也不解释,只是让人呈上了早就打造好的格窗。

    几名工匠上前,略微用金刚石做的切刀修剪了一下玻璃片,然后将之镶嵌在格窗之中,最后用木条固定,一扇玻璃窗就制作完成了。

    “当然是为了兰池宫的改造工程啊!”

    扶苏看着一个个按照规格制作好的玻璃窗:“凌冬将至,需要把原来的纱窗换成玻璃窗,嗯,内外双层,这样的保暖效果才好!”

    蒙毅看着扶苏一脸自得的表情,嘴角微微抽搐。

    啊!败家子啊,拳头,拳头硬了……

    “哦,对了,等下朕派人去郎中令府上,量一下窗户的大小,然后也把你那的纱窗也换成玻璃窗。”

    “臣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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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挛鞮氏的命脉

    北风卷地白草折。

    此刻在贺兰山西侧山麓的荒漠草原上,呼啸而过的狂风卷起的,却是漫天的白色颗粒。

    盐!

    广袤百里的荒原上,枯黄的草叶之间,尽是白茫茫一片,成百上千身穿皮裘的匈奴人散布其中,将地上的盐块捡拾进手中的羊皮袋中。

    数日之前,在冒顿的带领下,他们从大河之南仓皇而逃,汇合了停留在河水北部游牧的牧奴,一同返回漠北王庭。

    路上,一无所获的匈奴士兵怨声载道,一些依附于匈奴的千长更是悄悄带着部众离去,那个本就一肚子火的左大当户,更是在激烈的争吵后,自顾自的带着部众向西而去。

    秦人的草谷打不得,月氏人的草谷他左大当户打定了!

    冒顿无奈,为了聚拢离散的人心,他不得不带着众人来到这一处匈奴大单于代代相传的盐池,将独属于大单于的财富,无偿的分与众人。

    此刻,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的冒顿,头上戴着象征大单于地位的金色鹰冠,站在他的白色毡帐外,呆呆地望着天空中盘旋的苍鹰。

    曾几何时,单于鹰旗所在之处,控弦之士望风而景从。

    可是现在呢,他居然要通过这种屈辱的这种方式,来让匈奴各部凝聚在他的身边!

    一如在夏天的时候,为了休养生息,他将最心爱的阏氏[yānzhī],送给了傲慢的东胡人!

    “伟大的苍狼神啊,请为你的子嗣带来荣耀和胜利!”

    冒顿双手上扬,而后向着落满银白霜雪的贺兰山下拜。

    在巍峨雄壮的山脉东侧,奔腾向北的河流两侧,曾是匈奴人最丰美的草场,同时也是他,挛鞮(luándī)氏的冒顿单于的出生地!

    五体投地膜拜的冒顿在心中立誓,必然要杀光那里的秦人,抢走他们的妻女和牛羊,重新夺回苍狼神赐予匈奴的丰美草场!

    突然之间,天上的苍鹰发出一声高亢的戾叫。

    冒顿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伸出带着皮护套的,雄壮有力的手臂,接住了电射而下的苍鹰。

    紧接着,远处传来一阵苍凉的牛角号。

    这是派遣在盐池周围的游骑传来的警报。

    “是什么人?月氏人?还是左大当户?”

    冒顿一边在心中嘀咕,一边从毡帐中取出内弧刀和弯弓,随后打了声呼哨,翻身跳上了向他跑来的红马。

    嘟嘟!

    有节奏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按照匈奴人的约定,这代表着敌人从东方而来,人数无法用眼睛数清,且正在向营地逼来!

    “从东而来?是秦人!”

    冒顿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怕什么来什么!

    远处采盐的匈奴人大声惊呼着,踉踉跄跄的迈着两条罗圈腿向营地跑来。

    茫茫荒原,秦人怎么会知道他们的位置?

    “昆莫!”冒顿在马背上摘弓搭箭:“带着你的人,跟我来!”

    被称为昆莫的,是乌孙王,难兜靡的儿子,自从乌孙被月氏从河西赶走之后,昆莫就带着残存的乌孙人跟着匈奴混,为表忠诚,他拜了头曼单于为父,头曼死后冒顿上位,昆莫就又称冒顿为父……

    “父亲,秦人有备而来,我们逃吧!”昆莫策马上前,拉住了想要冒顿。

    “你这个和旱獭一样胆小的人,放开我!”冒顿挣了一下,没有挣脱,随即从腰上抽出马鞭,边打边骂:“当年喂你吃奶的一定是狐狸,而不是狼!”

    “父亲,你就是今天把我打死在这里,我也不会让你去送死的!”昆莫迎着冒顿上扬的马鞭,不闪不避的大声吼道:

    “大匈奴可以没有我昆莫,但不能没有你,没有撑犁孤涂,冒顿大单于!”

    冒顿看着昆莫涨红的脸颊,手中的马鞭开始迟疑。

    他在月氏人那里做人质的时候,曾听一个秦商讲过一个故事,一个伟大的君王,为了振兴自己的国家,不惜给敌人做奴隶,最终灭掉了敌国的故事!

    从那时起,他就立誓要和这个伟大的君王一样,忍辱偷生。

    于是不久后,他就成为了匈奴的单于,而将来,他要成为全天下的撑犁孤涂单于!

    想到这里,他立刻放下马鞭,向北方荒原的方向射出了鸣镝。

    鸣镝,这是冒顿发明的一种响箭,由镞锋和镞铤组成,镞铤横截面呈圆形,中空两洞,发射时会发出尖锐的声音。

    当年冒顿鸣镝弑父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响箭。

    只是现在头曼早就化成灰了,所以冒顿射出这一箭的目的,就是号令所有的匈奴骑兵向北方荒原逃。

    那里虽然广袤千里,但水草不丰,秦人是不可能从那里攻过来的。

    而匈奴人进入荒漠,就像是鱼儿进了水一样,眨眼间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到单于下令,许多跟在他身边的传令兵迅速吹响了手中的牛角号。

    号声悠扬,眨眼间就传遍了整片盐湖。

    随后分散在各处的匈奴骑兵打着呼哨,身后带着十多匹驮马快速向大单于处集结。

    仓皇逃窜的匈奴武士根本顾不得收拾帐篷,反正对于他们来说,最宝贵的是命,其次就是马匹兵器。

    不过现在不同,他们最珍贵的东西,还要加上驮马背上驮着的盐!

    挛鞮氏为什么能够成为匈奴人的王,代代相传。

    就是因为这一片盐湖的位置,始终掌握在挛鞮氏手中,进而掌握了匈奴各部的食盐交易。

    “跟我来!”冒顿高举马鞭,带头向荒原深处冲去。

    匈奴武士们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并不是他们对冒顿无条件的信任,而是只有挛鞮氏的单于才可以准确找到走出荒原的路径。

    等到匈奴人遁入荒漠之后,一支约两万多人的秦人骑兵铺天盖地而来。

    当先一人,做关内侯打扮,身穿双重长襦、外披彩色铠甲,下着长裤,足登方口齐头翘尖履,头戴顶部列双鹖翎羽的深紫色鹖(hé)冠。

    正是重新节制北方驻军的上将军,蒙恬!

    蒙恬身边,是穿着将军铠甲,但因为站队失败而被撸掉爵位,于是只以黑布包头的王离。

    他跳下马,看了看地面上还散发着热气的马粪,急躁的说道:

    “上将军,咱们追吧!”

    蒙恬微微一笑:“不着急,先把推荐票投了……”

    ps:左大当户打草谷这句话是作者加的旁白,谁要是杠我,我就、我就哭给你看(╥╯^╰╥)

    ps1:文中所说的盐湖,是吉兰泰盐湖。

    ps2:有关乌孙王昆莫。《汉书·张骞传》乌孙王号昆莫。昆莫父难兜靡,本与大月支俱在祁连敦煌间,小国也。大月支攻杀难兜靡,夺其地,国民亡走匈奴。子昆莫新生,傅父布就翎侯抱亡置草中,为求食,还,见狼乳之,又乌衔肉翔其旁,以为神,遂持归匈奴,单于爱养之。

第一百零二章 匈奸

    蒙恬从鞍囊中抽出望远镜,啪的一声抽开,随即在王离羡慕的眼光中,踩在马镫上向四周望去。

    “果然从这边跑了!”

    “胡骑校尉灌婴,裨将王离!”

    “末将在!”

    灌婴和和王离策马上前抱拳领命。

    “命你二人帅所部骑兵,深入荒原追击冒顿!”

    “末将领命!”

    随即,调兵的号角声响起,大约五千胡骑和一万秦军骑兵沿着匈奴人留下的马蹄印追了上去。

    蒙恬看着匈奴人仓促留下的毡帐,心中想道:

    上一次的北击匈奴,我为领军大将,陛下为监军,王离为裨将。

    相比于我的轻骑追击缠斗,步兵随后赶来参战,之后轻骑脱离战场再做迂回侧击的战术,王离更加倾向于稳扎稳打的步车协同,徐徐推进。

    究其原因,不过是王离已经承袭了王翦的彻侯爵位,封无可封,所以一切求稳,就像当日王离接到朝廷奏报,根本不予分辨一样。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所以只是被几名士兵羁押在营帐中,他们就任由自己和陛下带走了全部的军队……

    不论事情成与不成,他们的罪过都不大!

    只可惜,按照陛下所说,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所以对于他们的安排就是:爵位一撸到底,但仍保留职务……

    于是这次出兵,王离就急吼吼的要和匈奴人决战了……

    蒙恬看着王离远去的方向,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带着身后的一万骑兵向西追击,那里正是驱赶着羊群的牧奴所逃离的方向。

    ……

    荒原之中,王离趴在马背上,双腿紧紧夹住马腹。

    因为产能有限,生产出的马蹄铁、马镫等物,优先供应了出塞作战的陇西军,以及驻守在咸阳的禁军。

    直面装孙子中,不敢大规模南下侵扰的匈奴人的九原军,于是就没有装备骑兵三宝。

    王离侧过头,避开扑面而来的风,大声喊着:“灌婴校尉,咱们追的方向对吗?”

    灌婴也作出同样的动作,大声回应:“放心吧,负责引路的是射雕者中的佼佼者,他们个个都是能在疾驰中追踪的好猎手!”

    王离大声吼道:“那就好!”

    为了这次作战,蒙恬特意派人快马追上了率部返回咸阳的灌婴,要的就是那些善于在草原追踪敌人的胡人骑兵。

    片刻之后,远方响起低沉的号角声,这并不是匈奴人的号角声,而是秦军发现敌人,用以召集战友的军号!

    王离等人面露欣喜之色,手中的马鞭抽打着鞍鞯,刺激着战马向前疾驰。

    远处烟尘四起的战场上,大群大群的秦军和匈奴人厮杀在一起,无数或受到惊吓,或失去主人的战马嘶鸣着四处乱奔。

    最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和匈奴人厮杀在一起的,还有在寒冷冬季里,依然袒露着左肩的匈奴人。

    王离和灌婴对视一眼,灌婴很有自知之明的抱拳说道:“但凭将军调遣!”

    王离微微颔首,毫不客气的接手了全军的指挥权。

    不过他虽然立功心切,但却并没有急冲冲的加入战场,而是在多年养成的习惯下,开始稳扎稳打的列阵。

    一连串各种音调的号角声过后,一万多骑兵按照早就烂熟于胸的阵法排列。

    手持强弩的骑兵在前,高举长戟的冲击骑兵在后,身穿各色胡装的胡骑在两翼列阵。

    而在远处和匈奴人缠斗在一起的秦军、胡骑,也慢慢脱离战场,在另一侧列阵,和王离所在的军阵成掎角之势。

    “呼衍蒲奴,你这个喂不熟的狼崽子!”骑在红色战马上的冒顿破口大骂,他手中的青铜内弧刀在适才的战斗中已经崩刃,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把锯齿刀。

    冒顿口中所骂的呼衍蒲奴,正是一名袒露左肩的匈奴人,在他的身后,列阵着上千名身材矮小但健硕的匈奴骑手。

    “匈奴脏话!”呼衍蒲奴毫不示弱的骂了回去,并不时说几句黄段子,引得身后的匈奴人开怀大笑。

    “总有一日,我要夺回我的母亲!”呼衍蒲奴用这一句作为结尾,随即大睁双眼,怒视着远处的冒顿。

    灌婴听着身边的一个匈奴武士翻译之后,转头看向王离问道:“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王离嗤笑一声:“匈奴习俗,父死娶母,兄死娶嫂。冒顿杀头曼夺位,自然不会放过头曼的阏氏,也就是呼衍蒲奴的母亲……”

    “你是说呼衍蒲奴是头曼的儿子?可是他不是姓呼衍吗?”灌婴微微皱眉。

    这些时日和归降的匈奴人在一起厮混,他多少了解了一些有关匈奴的秘辛。

    匈奴和诸夏一样,大多数的平民只有名,没有姓。

    呼衍氏、兰氏、须卜氏是和匈奴单于所在的挛鞮氏并称的贵种。

    “他如果不改姓呼衍,冒顿焉能让他活着!”王离冷冷一笑,随即压低声音说道:“或许,这就是分封诸王之弊……”

    灌婴点点头,又问道:“那呼衍蒲奴怎么归降我们了?”

    王离斜眼打量灌婴,随即笑道:“此乃军中机密,所知之者二三人也。不过现在不是了,若要细说,只怕需从数月之前讲起……”

    灌婴在心中大骂王离卖关子,吊人胃口、不当人子,但却面带微笑:“还望将军告知!”

    王离四下打量,发现距离军队排好阵列还有一段时间,于是接着说道:

    “当日陛下从九原返回咸阳之时,曾在半路上被一自称鬼谷传人的士子拦住,二人详谈一夜后,那名士子就带人去了草原,之后呼衍蒲奴趁冒顿南下,于是在那名士子的策动下,率一千多亲信部众归降。”

    “就在他归降没多久,上将军接到了左将军李信密报,言称冒顿即将北返,于是就有了我军此次出战!”

    灌婴暗自点头,怪不得大军行进能够不走岔路,直接横穿贺兰山就发现了匈奴主力,原来是有一个同样熟悉草原的匈奴王子做内应啊!

    他附和着说了几句,王离笑呵呵的说道:

    “正是如此,草原虽然广袤,但水草丰茂,能养活人马牲畜的地方却不多。故此,可供冒顿行进的路线只有那么几条……此乃天意,让吾等立此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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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奔马阵

    王离没有说的是,此次作战虽然是南北对进,但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能碰到冒顿最好,不能的话,就毁了荒原中的地标,这样一来,匈奴人也休想再从荒原北侧找到通往盐湖的道路!

    之后迁徙人口,在盐湖周围建立城寨,彻底断了匈奴人获取食盐的渠道!

    王离抽出腰间长剑,这是他的父亲王贲离世之时,传承给他的,据说是大父灭楚时所用。

    看着剑刃在阳光中闪动着冷冽的剑芒,王离喟然长叹:

    一着不慎,致使大父豁出命换来的爵位没了!若是不能重新获得爵位,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就在两处的秦军彼此以号声相和,准备同时发动进攻的时候。

    匈奴人也在快速的调整着阵型。

    他们将一些身材矮小的驮马换到阵中,而后换乘了另一匹空跑了很久,体力充沛的战马。

    在战马踏地扬起的尘土中,冒顿和一些精锐的匈奴士兵,悄无声息的从阵前移动到了阵中。

    “不好!冒顿这个狗贼想跑!”同样熟悉匈奴战术的呼衍蒲奴大吼一声,随即抢过涉间手中的号角,用力一吹!

    嘟!

    低沉的号角声在荒原上回荡,全军的号角顷刻间开始回应,交织成一阙壮烈的交响曲。

    随即,震天的喊杀声和震耳欲聋的号角声一起,如天雷疾电般席卷向匈奴人!

    杀!

    王离高举长剑,胯下骏马人立而起,随即带领全军开始冲锋。

    另一边,满脸络腮胡子的涉间白了一眼呼衍蒲奴,随即也开始带队冲锋。

    “来得好!狗杂种们,你们等着吧!”冒顿咬牙切齿的咒骂一声,随即用手中的内弧刀,刺进了一匹驮马的屁股。

    他身边的匈奴武士有样学样。

    刹那间,屁股向外冒血的驽马嘶鸣着冲向秦人的骑兵。

    王离大睁双眼,心如电转:昔日齐人有火牛阵,没想到今日匈人居然有奔马阵!

    “快让大家聚在一起!”一个匈奴射雕者用蹩脚的秦语大声嚷嚷着。

    王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但他回想起上次北击匈奴之时的经验,于是下令吹响号角,全军从散阵变为圆阵,前排的弩兵用强弩射杀冲来的惊马。

    果然,一些排头的马儿被射杀后,后续冲来的马儿见到许多人马聚在一起,如墙一般,于是下意识的开始绕行。

    偶有几匹闷着头乱冲的马儿,随即就被一阵箭雨射成了刺猬,轰然倒下。

    万马奔腾过后,王离再次带队向前冲锋,却发现匈奴大队已经逃离,只剩下寥寥上千人被两翼的胡骑拦住,厮杀在一起。

    “无胆鼠辈!”王离出奇的愤怒,毕竟眼瞅着到手的爵位飞了,任谁都是如此。

    但也没办法,这就是匈奴人惯有的战术。

    有利可图就一拥而上,战斗失利就做鸟兽散……

    王离无奈,和涉间汇合后,只分出了一小部分的骑兵衔尾追击,自己则带领大队加入对匈奴人的围歼。

    “此战,绝不留俘虏!”

    带着对斩首得爵的渴望,通常是一个匈奴骑兵在前面逃窜,后面紧紧跟随着十多个秦人骑兵。

    这一时期的匈奴人虽然也有且驰且射,既后世里被称为曼古歹战术的战法。

    不过他们没有马镫和高桥马鞍,这就导致了在疾驰的马背上,他们虽然可以张弓搭箭,但是一箭射出,箭矢飞向何方,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要想瞄准射击,并且将骑弓拉满,就必须要降低马速,让自己在马背上舒展开身体,于是就会被加速冲过来的秦骑刺倒在地。

    再加上匈奴人大部分使用的都是骨制或石制的箭簇,穿甲能力太差,通常有一两个倒霉的秦骑身上中了一箭,但却只是皮外伤,属于打完仗后不主动包扎的话,就会自己愈合那一种。

    也因此,在这个年代,以及后世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冲击骑兵暴打弓骑兵……

    很快,在秦军的强弩、以及前后围追堵截之下,匈奴骑兵死伤殆尽,剩下的小部分虽然跪地投降,但依然被按倒在地斩首。

    按照秦律,大军野战只有斩首超过两千,才算大胜,所有参战的士兵才可以晋爵一级!

    因此,每一颗匈奴骑兵的人头都格外珍重,一些被马蹄踏烂的,更是被小心翼翼的拼在一起。

    等到蒙恬带着骑兵,驱赶着牧奴和羊群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帮在荒原上东拼西凑的秦军士兵。

    “禀上将军,此战斩首两千又一十七级,俘获匈奴马匹无数!”王离上前行礼,大声汇报着自己的战果。

    马匹的数量他还没有统计,这是因为有不少跑散的马匹正在被驱赶回来的路上。

    蒙恬捋着唇下短须微微点头,此战过后,匈奴人至少需要三四年才能恢复元气。

    威已经立了,接下来就是等到草原化冻之后,派遣使者和匈奴议和,商讨边关互市。

    “嗯,等下给陛下报捷的时候,需要申请一批水泥,在盐湖周边修建城塞,用盐湖中采集的食盐,和匈奴人交易。”

    ……

    和蒙恬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从青海湖周边巡查归来的章邯。

    自从陇西军在先零羌降兵的带领下,逐一扫荡了这里的烧当羌之后,就需要派出游骑,日常在青海湖周边巡弋,防止羌人或月氏人偷偷采集湖边析出的盐卤。

    章邯看着远处军营中的一座座毡包,觉得有些违和。

    如果不是到处飘扬的秦军旗帜,只怕一眼望去,会以为这是哪个羌人的营地!

    毡包是按照后世里蒙古包的样式而建的,虽然看上去不大,但却可容纳一什的士兵住宿。

    章邯进到了李信的帅帐之中,随即就看到了有些剑拔弩张的局面。

    “何事?”章邯向同在帅帐中的李骞问道。

    “之前大军攻破烧当羌之时,月氏人也同样派军来攻,不少向北逃窜的羌人都成了他们的俘虏……”李骞小声说道,指着一个俯首贴耳的胡人说道:“看,那就是月氏使者,他们只愿意将一些牲畜交还……”

    没等李骞说完,李信冷笑一声说道:“十日之内交还羌人俘虏、牛羊,月氏王亲自到吾军中回话,否则十日后,发兵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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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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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介绍: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病逝沙丘。
一年之后大泽乡起义,三年后刘邦攻入咸阳,秦朝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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