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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曹吉利     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txt下载     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大秦天下无敌呀

    章台宫的一间暖阁内,扶苏和蒙毅隔着一张檀木案几相对而坐,案几上的一座造型有几分像黑陶博山炉的香炉内,香烟袅袅而起,散发出偏甜偏暖,又带着几分湿润感和药香之气。

    蒙毅轻嗅了一下熏香后说道:“要说起南郡之事,那就真的是说来话长了。”

    “那是楚顷襄王时期的事情了,在秦则是昭襄王三十二年,此时距离鄢郢之战已经有了三年时间。”

    嗯,你怎么不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说?昭襄王三十二年,公元前275年的事了……扶苏微微皱眉,蒙毅所说的鄢郢之战他有印象,那一年周王室还存在,楚国联合齐、韩共同讨伐秦国,还准备捎带着从周天子身上割一块肉。

    于是周赧王贿赂了楚国的昭子,使得楚国放弃了原有的计划。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楚国被秦国一顿胖揍,先是司马错攻破黔中,夺取了上庸和汉水以北的土地,之后武安君白起再次率军攻楚,引水攻破楚都,杀楚人无数……

    楚襄王在兵败后,向东北方溃逃至陈(今河南淮阳),后迁都于此。

    白起就是因为这次的军功而被封武安君。

    也就是在这一年,屈原怀着满腔的悲愤投江自尽……

    咸党万岁,咸肉蛋黄粽YYDS……扶苏摇摇头问道:“鄢郢之战过后,楚国还能有还手之力?”

    蒙毅笑着说道:“楚国领土广袤,物产丰饶,既有盐铁之利,又因水路纵横而商业繁盛,远不是一战失利就会一蹶不振的。”

    “况且楚顷襄王亦非泛泛之辈,说句不敬的话,楚顷襄王的执政能力,要大于我秦之昭襄王……”

    嗯,我应该做出什么表情呢?毕竟他当着我的面黑我祖宗……扶苏微微侧目,示意蒙毅接着说。

    蒙毅点头说道:“楚顷襄王之所以能继位,是因为楚怀王被我昭襄王扣了下来,以此来要挟楚国割地……”

    扶苏微笑不语,他想起了后世某部电视剧中的楚萌王,嗯,老倒霉蛋了……

    不过和电视剧中演的不一样,当时武信君张仪和楚怀王之间,可以算得上一次经典的相互外交欺诈。

    秦国根本没打算归还楚国的商於之地,而楚国也并没有真的和齐国断盟。

    相反的,在那次之后,楚怀王大打舆论战,说自己被秦人骗了,于是联合三晋一同讨伐秦国。

    为此秦惠文王专门写了一篇《诅楚文》,来阐述自己才是受害者。

    嗯,为了宣泄悲愤,嗣鹅还把那篇文章刻在了石头上。

    而骂人十八代的典故大抵也是从这时开始。

    “当是时也,楚顷襄王在齐国为质子,楚国大臣害怕秦齐联合灭楚,于是就给他支招,让他许诺归国为王之后,割让大片土地给齐国。”

    蒙毅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于是齐王欣然应允,楚顷襄王被护送回了楚国,并被拥立为王。至于他许诺的土地嘛……”

    那哪能给啊,盟约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撕毁的嘛……扶苏附和的笑了笑:“那后来呢?”

    蒙毅说道:“楚顷襄王本不想给,但上柱国子良说大王既然已经允诺,如果不给的话,传出去名声就坏了,列国就不愿意再和楚国结盟。”

    “子良给楚顷襄王出的主意是,答应将承诺的五百里地给齐国,与此同时,再出兵攻打齐国,将地夺回来。割地,是守信用;攻齐,是不示弱。”

    扶苏有些瞠目结舌,被这些老流氓们的操作给骚到了。

    名义上割让了土地,但同时军队就驻扎在割让的土地上,齐国强要,必然掀起大战。

    蒙毅继续说道:“与此同时,楚国派出使者前往我国求援……”

    扶苏伸出手打断蒙毅的话:“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这时候楚怀王好像还被扣押在秦国……”

    蒙毅点点头:“然也,但当时主政的是赵人楼缓,所以秦国发兵齐国西境,压服魏、韩,逼迫齐国退兵。如此,楚国得以士卒不用,而东地复全。”

    赵人楼缓……扶苏回忆起在一些宫廷密档中看到的资料,当年昭襄王之所以能以惠文王庶子身份继位,就是有了赵国的鼎力相助,而代价,就是赵人楼缓为相,并终赵武灵王一生,秦赵并未交战。

    扶苏笑呵呵的说道:“怪不得孔老夫子说礼崩乐坏呢?一国之君带头坑人……”

    “楚顷襄王坑的不止有齐王,还有我昭襄王,当初双方约定,秦国出兵攻齐,楚国割让十五座城池作为报酬,但齐楚议和后,楚国再次反悔。”蒙毅冷笑一声接着说道:

    “可秦国却不是齐国,楚不予地,秦便伐之!昭襄王九年,秦国攻楚,杀楚兵五万,夺楚国十六座城!”

    啊这,我大秦天下无敌呀……扶苏一愣,一时无言以对。

    蒙毅解释道:“陛下莫要以为如此这般,楚顷襄王就软弱可欺了,在臣看来,包括后来的鄢郢之战,都是楚顷襄王一手策划的一个阴谋!”

    扶苏有些差异的问道:“国都被破,死伤无数,他的图是什么?”

    蒙毅说道:“陛下可知楚国之屈、景、昭三氏?”

    扶苏点点头没有说话,蒙毅接着说道:“鄢郢之地乃是楚国故地,三氏掌握的财富和土地,远远大于楚王。”

    “所以楚顷襄王为了摆脱三氏控制,唯有自断一臂,放任秦军攻取郢都,不惜搭上了楚国先王的坟墓,彝陵。”

    扶苏恍然大悟:“怪不得楚国迁都之后,屈、景、昭三家就再也没有频繁出任过楚国的令尹,原来背后还有这样一层。”

    蒙毅说道:“就在鄢郢之战结束之后,楚顷襄王趁我秦军和三晋纠缠之际,率军十余万攻秦,不仅夺走了巴东十五邑(今重庆东部),更是彻底摧毁了秦在南郡一带的部署……”

    “从那之后,南郡的郡县长官虽然是秦庭派遣,但却和现在的南海诸郡一样,官府政令多是空文,乡野之地更是放任自流!”

    ps:有关“故宫藏元拓片诅楚文”以及其他的秦国石鼓,保存在故宫博物院石鼓馆(位于珍宝馆内)。至少当年我去的时候还在那里,现在在哪就不确定了。

第一百八十章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扶苏悠然长叹,那个胖子到底是给他留了多少坑啊!

    他一直很疑惑,当年王翦攻楚的时候,为什么要从函谷关方向出发,而不是走武关,沿着汉水和江水横推过去。

    如果真如蒙毅所说,那么南郡的问题就迫在眉睫了。

    那里是关中之地的南方门户,而扶苏记得,在后世出土的云梦秦简中有这样一句话:

    今法律令已具矣,而吏民莫用,乡俗淫失之民不止……私好、乡俗之心不变。

    也就是说,至少在始皇帝二十年的时候,南郡依然盛行盛行楚俗,不用秦法。

    归其原因,在于当年的鄢郢之战中有太多的楚人死于非命,以至于鄢城城东的陂池尸积如山,被称为臭池。

    所以在那一战后,那里活下来的黔首,几乎家家户户都和秦人有血仇。

    扶苏沉默了一会,看着蒙毅问道:“当初先皇帝在时,你就没有对他说过南郡的问题吗?”

    蒙毅叹息道:“怎么会没有,只可惜天不假年啊!”

    扶苏只能再次叹息了,如果那个胖子再活二十年……自己一定能和某腐国的王子有很多的共同语言!

    扶苏直视着蒙毅,问道:“你今天冒雪而来,必然不是和朕聊楚国故事的。说吧,需要朕作甚?”

    蒙毅嘿嘿一笑说道:“臣去南郡做郡守时,盼望陛下能调几名工师给我……臣想在南郡也为陛下建立几座工坊。”

    扶苏想了一下,说道:“没问题,不止给派你工师,朕还打算派遣将作少府的官员和你一同前往南郡,整修云梦泽周边的圩堤,翻修驰道,加高城墙。”

    “嗯,对了,你对熊阙这个人怎么看?”

    “熊阙?就是自称为屈子后人的那个?”蒙毅想了想说道:“这是一个识时务之人。”

    扶苏说道:“如果朕任命他为南郡郡丞呢?”

    蒙毅顿时睁大眼睛:“陛下此举,妙啊!”

    但随即他的脸上又闪出一抹疑虑:“南郡之地,本就多屈景昭三家之人,若是让熊阙成为郡丞……恐怕当地的楚国故人会有别的想法。

    扶苏摇摇头说道:“朕当日曾说过,远方黔首未集,正当以怀柔之策来安抚人心。然后就去了上郡……”

    “所以此次熊阙献国策,让朕得以放开手脚去攫取天量财富。有功,有功就当赏!对他的重用,正好可以给南郡之人树立一个榜样……”

    扶苏没有说出来的话是,楚国已经灭亡了,这些边缘化了几十年的所谓贵族,大多所求的,无非是重新回到祖辈那种钟鸣鼎食的生活。

    至于帝座之上坐着的姓嬴或是姓芈,没差别的!

    更重要的是,扶苏的生母,乃是正宗的芈姓王族,这就天然对楚国贵戚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比如当年的宣太后芈八子执政期间,楚人几乎把持了秦庭的最高权力。

    而且重用哪一家的人,不重用哪一家的人,也可以起到分化他们的目的。

    既得利益者必然要保护自己的权利,而在野之人必然要发起反扑。

    后世里管这叫做‘发动群众斗群众’……

    当然了,之所以在南郡可以这样搞,是因为南郡的北方,是大军守卫的武关,再往北,则是最精锐的咸阳军团。

    扶苏甚至觉得,什么时候时机成熟了,他准备在汨罗江旁边修一间祭祀屈原的祠堂,以此来进一步笼络楚地的人心。

    就像是后世里祭祀史可法一样,忠于国家者值得被纪念。

    至于他们忠于的是哪家哪姓的王朝,这不重要。

    “未见成效之前,臣不便置喙。”蒙毅沉默了一会便告辞离去了。

    只是当他坐在御赐的四轮马车上,看着卷轴上写的公厕建造指南,不禁陷入沉思。

    ……

    在蒙毅走后,扶苏重新披着熊皮大氅走出暖阁。

    他需要风雪带来的寒冷,来为此刻昏昏沉沉的自己提提神。

    南郡的事情如此险恶是他意料之外的,但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此刻冷风一吹,扶苏精神为之一振,胸中的块垒在此刻看来,其实也不算什么。

    相比于山东其他郡县的波谲云诡,近在咫尺的南郡其实相对好解决。

    因为它距离秦人的大本营,咸阳所在的关中之地很近,强大的军事实力可以保证一力降十会。

    至于化解仇恨,则只能是慢慢来了。

    有了蒙毅亲自出镇南郡,刷新一下当地的吏治应该不难。

    这样一来,自己的惠民政策就可以落实到实处。

    普通黔首一生所求,无非是安居乐业罢了。

    扶苏相信,随着铁器的推广,特别是曲辕犁和耧车,以及其他新式工具的普及,耕田效率将得到大大提升。

    这样一来,原本需要十天半月才能耕完的农田,现在只需要七八天就可以完成了。

    毕竟从木质农具到铁制农具,是一个质的飞跃。

    而这节省下来的时间,无论是到县里帮着官府耕田,亦或是上山采点茶叶药草之类的,都可以极大程度的改善家庭环境。

    扶苏看着章台宫中的掖池,想到了此刻依然烟波浩渺的云梦泽。

    如果填湖造陆,是不是可以增加不少的良田呢?

    但旋即,这个方案就被他否了。

    这倒并非他是个环保主义者,而是想到了某个以‘蝗’相称的昆虫。

    在史书上记载,蝗灾逐渐由相对干旱的北方扩张到长江流域,就在于人口的激增,导致了围湖造田来增加粮食产量。

    但这样一来,长江中下游的湖泊体系遭到破坏,进而导致长江流域的蓄水调节功能失效。

    于是,水灾、旱灾就频频发生。

    而这样骤旱骤涝过后,形成的大量荒滩就成了蝗虫的乐园。

    于是,蝗灾就不可避免的频频出现。

    比如明槐宗年间,蝗灾起于关中平原和华北平原,然后一路推进到了黄河和长江流域,蝗虫所过之处,野无青草,十室九空。

    于是,当某个失业的邮递员喊出了‘不纳粮’的口号之后。

    某人就高呼着群臣误我,无可奈何的自挂东南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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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关于筹备第一届大秦杯的构想

    扶苏将围湖造田这一项决议否掉之后,开始思索如何提振南郡的国民收入。

    有句老话叫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那么境内拥有汉水、江水、云梦泽的南郡,就可以利用充沛的水资源来发家致富。

    比如,桑基鱼塘!

    这是后世里珠三角、长三角随处可见的一种生产经营方式。

    只不过扶苏穿越那会,桑基鱼塘基本被光伏鱼塘所取代了,归其原因,是鱼越来越值钱,而相对于种桑养蚕,养鱼更加简单且暴利。

    而光伏发电可以为制氧机提供电力,使得鱼塘可以养活更多的鱼,赚更多的钱……

    至于现在嘛,还是老老实实的搞原始的种植业吧。

    简单来说就是挖个坑注满水,然后将自然水系中捞到的鱼扔进去暂时寄养,再在鱼塘周围种植桑树用来养蚕,蚕粪可以用来喂鱼,塘泥和鱼粪用来肥桑。

    栽桑、养蚕、养鱼三者结合,同时还有鱼塘,以及排水和进水的沟渠,无论旱涝,桑树受到的影响也不大。

    嗯,鱼塘旁边不止可以种桑树,也可以种甘蔗、种油菜,还可以养猪!

    扶苏在规划桑基鱼塘的时候,突然想到,还可以在稻田中放养鸭子或鲤鱼,前者既可以吃掉稻田中的害虫,也可以用粪便肥田,而后者就是大名鼎鼎的稻花鱼。

    至于收获的鲜鱼不好卖的话,可以做成咸鱼,这样一来既可以在食物匮乏的时候调剂口味,也可以卖给朝廷做军粮。

    在扶苏看来,即便咸鱼再不好吃,也比此刻军中食用的酱菜要好吃一千倍!

    而制作咸鱼要用到大量食盐,也可以提高少府卖盐的收入。

    嗯,少府的钱,就是扶苏个人的钱!

    至于鸭子,则无论是拔毛做羽绒被或羽绒衣,亦或是干脆养来下蛋吃肉,都可以有效改善民生。

    只是为了防止鸭子偷吃稻穗,需要在稻田结穗时期将鸭子赶回家圈养起来。

    扶苏这样做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无论是桑基鱼塘,还是稻田里养鸭养鱼,都需要一个稳定的社会环境。

    这样一来,这些参与了上述两个项目的农户,就是地方上维稳的主力!

    至于另外一个目的,则是这两个项目都需要启动资金。

    南郡那些一穷二白的黔首们,兜里比脸还干净。

    而扶苏手里,最近又多了一笔熔炼武库兵器之后铸造的五铢钱。

    这笔钱正好可以用来给他们提供无息贷款,然后让他们在农闲的时候,参与基建项目打工还钱!

    水坝、道路、沟渠……

    等到这些项目陆续建好之后,相比较未来可期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百年前的仇恨应该就不那么会挂在心上了吧!

    扶苏突然想到,要想养鸭,首先需要鸭苗,也就是小鸭子。

    不过这并不是难点,只要宫中那一批用火炕孵的小鸡成功出壳,就意味着孵化鸡、鸭将摆脱了自然条件的限制。

    总结经验,大量推广,假以时日,鸡鸭要多少有多少!

    在扶苏返回暖阁,将所思所想形成文字之后,突发奇想,觉得是否可以在现在的秦国,搞一场类似后世运动会一样的活动,来增加地域之间的文化交流。

    就是将这个时期刚刚开始流行的蹴鞠,再加上后世里有关足球的一些规则,魔改出一套新的玩法。

    比赛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大秦杯’……

    扶苏放下毛笔,在脑海中脑补细节,越想越觉得有搞头。

    大致的搞法,就是让天下各郡派出自己的代表队,然后来到咸阳参加决赛。

    当然了,先从各县海选,然后再是郡一级的淘汰赛。

    这样一来,比如蹴鞠活动最繁盛的齐地诸郡,就会从原来的一衣带水,变成相互的竞争对手。

    天下熙攘皆为利。

    只要将奖金设置的足够高,应该会有不少人报名吧。

    到时候天下各郡互相地域黑起来,也许就会冲淡他们对秦人的敌意。

    嗯,不过具体的实施细节还是要再考虑考虑。

    …………

    三川郡,洛阳邑。

    这里曾经是周王朝的东都,秦灭二周之后,文信侯吕不韦将这里划给了自己作为封地,而将三川郡的治所放到了东边的荥阳县。

    一则是那里的地势更加险要,二来则是有贯通河水和淮水的鸿沟,以及超大型的粮库,敖仓,方便将粮秣转运到关中地区。

    不过随着吕不韦被一撸到底,这座曾经繁盛无比的大城又重新回到了朝廷手中。

    和关中地区一样,此刻的洛阳邑雪花飘荡,寒风卷地。

    但跽坐在侯封面前的一群官吏心中,寒意更盛。

    在他们的对面,一字排开的长几上堆放着小山一般的竹简。

    仔细看一下就会发现,这里既有三川郡各县的卷宗,还有去年他们送到咸阳城的上计文书。

    在长几之后,则是一大群身穿白色獬豸服,头戴高山冠的绣衣郎。

    不过他们手中拿的并不是贯虹刀,而是算盘。

    算珠噼啪作响间,除了李由面不改色之外,其他的自郡监御史以下的大小官吏,身体都在微微的打着摆子。

    尤其是郡监御史,更是连看也不敢看侯封。

    不过侯封那一张满是沧桑的脸上,却在看到郡监御史的时候,充满了玩味的神情。

    他不由得想起了十多年的往事,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个小小的县内丞。

    某天一个当朝高官的私生子,拿着一份伪造的,简直是侮辱他智商的文书,要求县里借贷他一笔钱粮,约定等到秋收时加倍归还。

    如果换做一根官场老油条,自然是以假为真,卖高官二代一个人情,到时候真的还不上了,也会有人会出来擦屁股。

    但那时候的侯封刚刚出仕没多久,正是刚正不阿的年纪,于是就以伪造文书将之问罪。

    而结果嘛,自然是高官二代认罪伏法,然后下落不知,而他这个破获要案的功臣,则从中原温润之地,高升到了陇西荒原……

    此刻侯封看着眼前这个据说被罚为城旦,正在某个工地上服无期徒刑的郡监御史,脸上挂满了戏谑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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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虎父犬子

    李由看了一眼侯封,发现他的目光频频审视着自己身旁的郡监御史,于是面露微笑之色问道:“廷尉右丞莫非和韩御史是旧相识?”

    郡监御史尴尬一笑没有说话,侯封嘿嘿一笑道:“我与韩御史并不认识,只是觉得他和某位故人有几分相似罢了……”

    侯封拈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在心中微微摇头,按照他从前的脾气,早就命人将这个郡监御史拿下了!

    只不过现在的他沉稳了不少,知道即便是将之拿下,也不会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对方就是当年那个被罚为城旦之人。

    李由只是狐疑的看了他们两眼,随即就眼观鼻、鼻观心了起来。

    片刻后,一名绣衣郎将自己计算出的数字誊抄出来,快步走到侯封面前耳语几句。

    侯封用一双阴鸷的眼神环视了一周,开口问道:“洛阳令魏无忧何在?”

    一名微胖肤白,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魏无忧在此。”

    侯封一挥手,两名守在门口的技击士走进,直接将魏无忧按倒在地,用绳索捆了起来。

    李由皱着眉头问道:“洛阳令一直勤勉,且娴熟公事,去岁评为‘最’,廷尉右丞这是何意?”

    侯封瞥了他一眼,在心中叹息了一声虎父犬子后,回答道:“洛阳令私瞒田亩,隐匿人口,截留赋税,所以我将之暂时羁押,待证据确凿后再行问罪!”

    魏无忧猛地挣扎一下,怒吼道:“我无罪!你这是诬陷!”

    侯封将手中的竹简一扬,冷笑道:“秦律,凡年十五至五十六岁的不征之人需要交算赋,每人一年一算,一算120钱,其中市人与隶臣倍其赋,既240钱。”

    “去岁洛阳邑征收的算赋,除以民籍户册上的女子、市人等不征之人的总数,二者完全对不上!”

    “还不止如此,魏无忧送往郡府,以及咸阳的上计文书,和从县府中搜出的文书,之间的数额也相差甚远!”

    “不知洛阳令对此作何解释?”

    侯封不理睬瞬间瘫软在地的魏无忧,摆摆手示意让技击士们把他拖下去。

    “继续吧。”侯封说完,看了看面无血色的李由,再次叹息一声。

    ……

    漠北草原,一支上万人的骑兵在漫天的大雪中艰难前行。

    虽然这里不是燕山,但却依然是‘雪花大如席’。

    只是和严酷的自然环境相比,身上裹着羊皮袄的骑兵们的精神,却显得异常亢奋。

    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们中的很多人的驮马上,挂着一两颗面目狰狞的人头。

    从人头的发型上来看,很明显可以看出它们的主人,确定无疑为匈奴人。

    这正是韩信带领的右路军,他们借着风雪的掩护,很轻松的就攻破了沿途遇到的匈奴小部落。

    只是和王离统领的中路军所遇到的情况不同,右路军的目标,是诺水边上的右大当户本部。

    所以沿途遇到的匈奴部落,无分男女老幼,统统斩首!

    除了可以御寒的皮毛,以及奶酒、乳酪、干肉等食物,以及用来驼物资的马匹之外,剩下的战利品,主要是那些行动迟缓的牛羊,全部被就地遗弃。

    在韩信看来,周边的匈奴部落都被扫荡一空,这些牛羊即便无人照料,也走不远,等到攻破右大当户本部,返回长城以南的路上,正好把它们一道赶回去。

    也因此,在韩信的强令下,即便现在地面的积雪已经渐渐没过了脚踝,右路军的行进速度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只是这一路上没有时间埋锅造饭,让吃惯了热食的秦兵有些不太习惯。

    在被军吏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后,那些‘矫情’的秦兵只能无奈的克服自己的‘少爷习性’了。

    不过他们也并不担心自己会挨饿,单不说从匈奴部落中搜刮了大量的肉干奶酪,按照秦律,在大军出征之前,军需就已经为他们发下了充足的口粮。

    和后世里的影视作品中,军队中顿顿都吃的大饼不同,这一时期的行军口粮,类似于后世的野战口粮,也同样是装在一个小背囊中的口粮包。

    具体则由米条、豆豉、醋布组成。

    其中米条是用粟米一石,煮熟后去除杂质,暴晒晾干,然后再次煮熟,如此反复,最后将之做成类似于压缩饼干之类的东西,可以干吃,也可以用热水泡着吃,这是用来补充碳水化合物的。

    豆豉则是用煮熟的豆子三升,加盐五升,将两者拌匀后捣碎成膏状,捻做枣核大小配饭吃。这主要是用来补充因为大量出汗而缺失的电解质。

    醋布则是准备粗布1尺,酽醋1升。将粗布泡到酽醋中,等到粗布充分吸收酽醋,然后晒干,直到没有液态醋的存在,醋布就做好了。吃的时候用小刀切掉一点,可以用来配饭,也可以用来行军时含在嘴里,提神醒脑。

    此外还有用于消除渴感的油麻和乌梅。

    嗯,用人肉做军粮这种事,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当真……

    毕竟军队是最大的暴力团体,民间‘人相食’,不妨碍军队中有粮食吃。

    在右路军的最前端,担任向导的是熟悉草原地形的胡骑。

    胡骑营右都尉骆甲在嘴里含了一截醋布,策马赶上左都尉季必,大声问道:“你说,这么大的雪天,王离将军能不能按时赶到诺水,和咱们汇合?”

    季必扇了扇从他嘴巴里喷出来的酸味,大声回应道:“怎么,你还盼着他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骆甲有些不解,擦掉脸上的雪花问道。

    季必笑着说道:“韩校尉为什么让人去联络中路军,还不是担心就凭咱们这一万人吃不下右大当户本部!”

    “但现在不同了,天降大雪让那些匈奴人不敢远离营寨,这就方便咱们对他们发动突击。”

    “前几日的战况你也看到了,咱们无一阵亡,却斩杀了数千匈奴武士,这不就是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吗!”

    “所以中路军最好晚来几天,等咱们斩首盈论之后,再分他们点汤喝喝!”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只有皇帝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渭水之南,丰镐之间。

    尽管这里距离咸阳城很近,但因为临近夏太后陵寝,以及上林苑这一皇家园林,所以这里一直人烟罕至,只有一片郁茂的森林尽情生长,森林中间或传出几声禽兽的鸣叫。

    扶苏的车队缓慢行进在通往夏太后陵寝的道路上,路边树上的积雪早已消失不见。

    这一时期的气候本就较后世温暖,初春时节偶有降雪,但雪停后太阳一出,就立刻融化,并没有对人们的出行,以及农业生产造成影响。

    嗯,主要是因为此刻的关中地区播种的是耐寒的冬小麦,此时的降雪,正好可以补充土壤中的水分。

    而和上郡同纬度的太原郡等地,则处于抛荒状态,要等到再过段时间才会种植粟米。

    奉常属下的食官令早早等候在夏太后陵寝之外,负责打理陵寝的礼官、乐工们身边摆放着祭祀用的‘牺牲’和乐器。

    把守陵寝的士兵也换上了浆洗一新的衣服,面朝着扶苏车队的方向,整整齐齐的列阵。

    扶苏今天来这里的一个目的,就是要祭祀一下他这个素未谋面的皇曾祖母,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请求原谅。

    毕竟扶苏要完成她的另一个愿望,‘后百年,旁当有万家邑’,所以将从南海郡远道而来的越骑营的家眷安置在了这里。

    那么人定居之后,必然要有一些营生。

    扶苏打算,用新造出的双人锯,将夏陵县附近,主要是陵寝所在的山丘周围的森林锯了,然后改种桑树。

    一可养蚕缫丝,将织好的丝绸卖给西域的胡商,从中亚和东欧虹吸财富;

    二来可以在桑林间养鸡,鸡生蛋、蛋生鸡,如此这般,民富则国强;

    三则可以采摘桑葚,不仅自己吃,也可以卖掉换钱。

    所以在庄严肃穆的乐曲声中,扶苏摆好祭品,小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嗯,没出声反对,那么就是同意了,我就说嘛,皇曾祖母是一个伟大而仁慈之人……扶苏再次行礼,心安理得的走了出来。

    他登上金根车,在上千名精锐骑兵的护卫下,车队继续出发。

    片刻之后,抵达夏陵县。

    这里和人烟渺渺的陵寝形成了鲜明对比,随着移民的陆续到达,已经模仿着关中诸县的样子,修建了一座座里聚,用来供移民居住。

    按照声望、能力和最重要的忠诚,从他们中选拔出了里典、乡啬夫等除了田典之外的基层管理人员。

    扶苏透过车窗,见到一个个身材矮小,但因为营养充足而显得很是健壮的越人勇壮,在各自里典的带领下,或修建坊墙,或平整地面。

    如果不和他们说话,仅以肉眼观察的话,这里的人和关中地区的秦人没有多大区别。

    当车队行近的时候,整个夏陵县开始沸腾。

    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这些参加过腊祭阅兵的越人,开始用略显生硬的夏言齐声欢呼:

    “秦国万年!”

    “陛下万年!”

    他们边喊着口号,边按照当日阅兵时的顺序,整整齐齐的列阵在道路两侧,并约束着自己的家眷不要走出里坊。

    这一时期的人心还是淳朴啊……扶苏有意向他们招手示意,但考虑他们根本看不见坐在车中的自己,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片刻后,金根车停在了修建的很是气派的县衙门前。

    “拜见陛下!”一群身穿黑色衣服的秦吏急趋上前,俯身行礼。

    “起来吧。”扶苏拜拜手,打量着新任夏陵县县令。

    这是内史王贺举荐的,姓尉名贲,咸阳学室出身,虽然年仅十六,但却精通秦律。

    嗯,主要是因为他的亲爷爷,是右丞相尉缭。

    “嗯?郦校尉身上的伤好了?”扶苏一脸促狭的打量着郦商。

    “托陛下的福,臣已无恙。”郦商尴尬一笑,拱手行礼。

    他和自己的哥哥郦食其暂时居住在叔孙通家里,所以当日那两个挺着大肚子的越女出现的时候,

    头戴儒冠、大袖飘飘的郦食其手持长戟,追着自己的弟弟,绕着叔孙通家的府邸跑了好几个来回……

    而这一笑话,伴随着叔孙通那张堪比广播的大嘴,早已传遍了咸阳城。

    扶苏走到跟在车队中的乌骓面前,扳鞍上马:“走吧,带朕去看看桑林改造的怎么样了。”

    尉贲和郦商齐声应命后,骑马在一旁引路。

    扶苏骑在马上,看着一座座正在修建中的里坊,虽然不能和后世的高楼大厦相比,但至少让人心情舒畅。

    在秦律调教之下的秦人工师,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强迫症,所以里坊与里坊之间道路,横平竖直,看上去规整极了!

    “嗯?那是什么?集市吗?”扶苏用马鞭遥指着远处升起的市旗问道。

    “回陛下,正是集市!”尉贲策马上前说道。

    郦商则笑呵呵的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夏陵县的集市,比县衙建的都早很多哩!”

    “哦?”扶苏一愣,想起了之前武关守将呈送的一份奏报。

    奏报中说道,有数万人的车队经过武关,车队中人挑马驼,所携带的物资极多,但因为有朝廷的文书,所以并没有对他们收税。

    扶苏只以为他们携带的是粮食等生活必需品,所以没有理会。

    现在看来,他们携带了不少的南海郡土特产!

    郦商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和子婴离开南海郡之前,特意让人收购了大量的鱼干、果干等岭南独有的物资,每人按照五十斤(12.5Kg)的标准将东西挑回咸阳售卖。”

    “这些越人屋子里的家什,全部是用这些东西换来的!”

    扶苏斜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越人得到了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市人们倒买倒卖赚了一笔,只有朕亏了一笔城门税……

    嗯,只有皇帝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不过朕也不亏,朕乃皇帝,代天牧民,天下所有的臣民都是朕放养的羊群。

    扶苏强行不亏后,不再理会那个洋洋得意的小机灵鬼,转而看向尉贲问道:“授予越人的田亩可用封埒隔开了?可曾教授他们如何耕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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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伐木

    尉贲在马上拱手说道:“回陛下,每户授农田三十亩,桑林七十亩,均已整备妥当,只等过些时日播种稻米,赶种桑苗。”

    “而且在田典的教导下,每户均在家中的院落中,除种植榆树、桑树外,还种有薤[xiè]百本、葱五十本、韭一畦,其中一些殷实的人家,还养了猪和鸡。”

    “嗯,不错,你做的很好!”扶苏微笑点头,出声鼓励。

    像尉贲这种出身显赫的膏粱子弟,能完成授田的工作不足为奇,难的是能够关注到治下普通民户家中种植的林木和蔬菜规模。

    桑树自然是用来养蚕的,而榆树则是用来吃榆钱和备荒的,至于薤,就是后世的藠头,是这一时期常见的蔬菜。

    尉贲拱手说道:“谢陛下夸奖,但这主要是田典娄敬之功,臣不敢掠美!”

    “娄敬?”扶苏微微皱眉,他记得这个名字,这好像是济北郡来的一名材士,怎么不在材士馆中待着,跑到夏陵县做田典了?

    会不会是重名了……扶苏转过头询问道:“他现在人在何处?”

    尉贲直起身子环视一周,没有发现娄静的身影,于是抱拳说道:“臣这就去将他找来!”

    扶苏点头同意后,尉贲调转马头,向县府跑去。

    “不过是个斗食小吏,陛下居然也要拨冗召见吗?”郦商有些好奇的问道。

    “民以食为天,那个田典很明显的精于此道,朕见见又有何妨?”扶苏笑了笑说道:“况且朕用人,从来是不拘一格!”

    郦商想到了自己兄弟的遭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满脸的肃然之色。

    扶苏斜撇他一眼,心说只可惜这时候流行的文体是赋,而且相比较郦食其,郦商的文化水平差了一点,要不然他或许会做出一首‘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之类的诗。

    不过他没有对郦商说的一点就是,如果此娄敬是彼娄敬,那么他就不只是一个斗食小吏这么简单。

    扶苏记忆中的娄敬,是后来汉朝的建信侯刘敬。

    因为他曾力陈都城不宜建洛阳而应在关中,于是被某亭长占了便宜,改成了和自己一样的姓。

    后来娄敬又劝谏某亭长不可贸然打匈奴,但某亭长不听,于是就被堵在了白登山,陈平解白登之围后,娄敬成为了食邑两千户的关内侯。

    再然后就是建议建议与匈奴和亲,并徙六国后裔和强宗豪族十余万人至关中。

    总的来说,这个人还是有点本事的。

    只是直到扶苏骑马到了锯木现场的时候,尉贲也还没有把娄敬找来,不过无所谓了,只要他不离开这个地界,早晚会见到的。

    扶苏从乌骓身上下来,在一大群甲士的前呼后拥下,向远处不时传出重物轰然倒地的地方而去。

    “参见陛下!”公输轨从远处走来,拱手下拜。

    “将作少府来此作甚?”扶苏有些好奇的问道,他是来这里看看那些双人大锯的实际效果如何,如果可行的话,就多制作一些,向天下推广。

    在扶苏看来,江南、岭南地区的开发之所以要到唐宋之后,

    一则是因为天气湿热,毕竟关中地区的温度类似于后世的蜀中平原,那么更南端的其他地区,温度自然更高。

    《史记.货直列传》中就记载‘江南卑湿,丈夫早夭’,后世的荆、扬一带的土地,在这一时期被称为涂泥,并不是什么膏腴之地。

    不过这并不是主要的原因,更重要的工具不好用。

    比如要用斧头去砍掉生长了几百上千年的森林,是一件相当耗费人力物力的事情,可以说每一块农田的开发,都是用先民们的血汗和白骨为代价的!

    而江南卑湿与那里的地势低下、降水丰富的自然条件也是息息相关的。

    虽然多雨的气候非人力所能改变,但却可以通过人类的智慧和劳动,对地势进行改造,使得卑湿的环境状况得到改善。

    比如通过修建排农田水利工程,将分散的、多余的积水汇聚起来并排放出去,从而使得那些低洼积水之处,成为膏腴良田。

    而覆盖着原始森林的平原和丘陵,则需要通过相对先进的钢锯,来快速改造成适宜人类生存的村庄和城镇。

    毕竟一把火烧了,实在是太过浪费!

    而之所以会有‘江南卑湿,丈夫早夭’的说法,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话语权的问题。

    衣冠南渡之前,掌握话语权的士大夫多是北方人,再加上长期处于湿热的环境确实容易患病,所以有上述说法也不为奇。

    而到了唐宋之后,南方士子们逐渐掌握了话语权,他们用自己的文章、辞赋描写南方自然风光的同时,也纠正了人们对于南方的看法。

    所以说,舆论的高地你不占,就会被别人占领,到时候吃亏的终究是自己。

    听到扶苏询问,公输轨则笑呵呵说道:“臣是为规划道路而来。”

    “道路?那不是太仆蒙恬负责的吗?将作少府什么时候也掺和进去了?”扶苏心中疑惑更盛。

    公输轨回答道:“前些时日陛下命臣所做的游标经纬仪,臣也已经试制成功了,今日雪过天晴,正好和太仆一起重新规划关中地区的道路。”

    扶苏点点头,笑着询问道:“蒙恬也在附近?正好,让他也来瞧瞧朕新作的大锯!”

    俄顷,蒙恬从远处骑马赶来,向扶苏躬身行礼后,跟在他身后向山上走去。

    “一二、一二……”

    伐木区域中,两个身材瘦小,但健硕的越人在领队的指挥下,喊着口号,一左一右的拉扯着长约两米的钢锯。

    在他们的身前,则是一颗直径在两尺以上的大树。

    伴随着口号声一同出现的,是纷飞的锯末以及快速深入树干的钢锯。

    “好快啊!”蒙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难怪陛下常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公输轨附和了一句,顺手吹了一波彩虹屁:“能想出如此巧夺天工之物,陛下真乃神人也!”

    马屁精……蒙恬鄙视的看了公输轨一眼,随即拱手说道:“然也,我以为,即便是起鲁班、墨翟与地下,亦不过如此!”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农家

    “哎呀我的娄田典啊,你可让我好找!”

    尉贲从马背上跳下,一把拉住身穿粗麻布衣服的娄敬,一脸惶急的喘着粗气。

    他先是急匆匆的跑回府衙,却被告知娄敬不在,结果他一脸跑了好几个地方,最终在田边找到了满脚泥的娄敬。

    “县令找我何事?”娄敬看着身上沾着泥点的尉贲,满脸诧异。

    自家县令自家晓得,往日里这个出身显赫的小家伙从不踏进农田一步,今天这是怎么了?

    “快跟我走!”尉贲满脸焦急之色:“陛下要召见你!”

    “嗯?好!”娄敬先是一愣,但随即回过身打了个呼哨,一匹土黄色的矮马嗒嗒嗒的朝他跑了过来。

    这是他前些时日在云阳县的马市上买的,据说是蒙恬从匈奴人那里缴获来的战利品。

    这匹阉马虽然个头不大,而且也上了年纪,但却脾气很好,任劳任怨。

    尉贲看着娄敬草鞋上的黄泥,以及身上脏兮兮、且有好几块补丁的麻布衣服,不由得一阵皱眉。

    他不容置疑的命令道:“你先回县衙,把身上的泥巴洗一洗,然后换身体面点的衣服再去见陛下!”

    娄敬低着头打量了自己一眼说道:“陛下要见的是我的人,又不是我的衣服!我穿着丝绸衣服,就穿着丝绸衣服去觐见陛下;穿着粗布短衣,就穿着粗布短衣去觐见陛下。我是决不会换衣服的。”

    说完,娄敬翻身上马,拱手说道:“县令,请带路吧!”

    尉贲无奈,他虽是县令,但据说娄敬是走了宫中的门路,才做了个小官,所以他本着不得罪人的做法,只能听之任之了,反正到时候娄敬触怒陛下,倒霉的也是娄敬。

    当尉贲和娄敬到达森林中的伐木区后,听到了一连串的呼喊声。

    “树倒喽!”

    呼喊声过后,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木质纤维断裂声,高大的树木轰然倒地,顺带激起一片枯枝烂叶。

    在经过几名卫士的反复搜身之后,娄敬终于近距离的见到了帝国的皇帝。

    “拜见陛下!”他双手合拢上前行礼,整个身体几乎从腰折断。

    扶苏摆摆手示意娄敬可以起来了,他的目光在注视着那些一拥而上,用斧子砍掉树木多余枝丫的伐木工。

    这些树还好,栽种年代不长,十几个人分工合作一下,就可以抬下山了,要是再大、再粗一点,就麻烦了!

    他在心中想着,是不是可以设计一个简易一点的索道,利用地势的差异,将山上的木头快速运到山下。

    片刻后,扶苏转而看向站在身边的娄敬。

    衣服有补丁,脚下有黄泥,肤色黑中透红,看样子没少干农活……扶苏看着娄敬问道:“你可是济北郡送来的材士?”

    见到娄敬点头称是,扶苏微微皱眉问道:“即是材士,为何只做了个斗食小吏?”

    娄敬笑了笑说道:“臣资质驽钝,与其在材士馆中饱食终日,不如在田间地头一展胸中所学。”

    一展胸中所学?所以关中这么多县,偏偏选择了这个我注定要过来看看的夏陵县?而且只做一个田典,却不试着做一个更高的官,比如县丞之类食禄过百石的……扶苏在心中长叹一声,做皇帝真难,还得配合着别人演戏。

    于是他微微笑了笑说道:“你和田假是怎么认识的?”

    田假,就是田姬的亲爹,扶苏打听过了,娄敬是田假带着走了王贺的后门,所以才当上了这么个斗食小吏。

    娄敬一愣,随即笑着拱手说道:“陛下明察秋毫,果然明君之像!”

    “田翁之子田韫是臣同门师兄,当年齐国覆灭,田翁一家被迁往咸阳城时曾路过臣家,臣与田氏有一饭之恩,故而请求田翁为臣谋此职位,专待陛下前来。”

    你倒老实……扶苏虽然面带笑容微微点头,但却在心中长叹,他老丈人一家也曾是钟鸣鼎食,但齐国灭亡后,却连饭都吃不饱,反而要靠着别人施舍。

    那么在原有的历史上,自己自尽之后,田家的生活就可想而知了。

    造孽啊!

    扶苏觉得结束渭南之行后,还是不在章台宫躲着了。

    男人嘛,总是要支棱起来的!

    扶苏看着娄敬问道:“你说你与田韫有同门之谊,但田韫师从农家陈卯,可你这做派,不像是农家之人啊!”

    在扶苏的看到的典籍中,农家不怎么追求社会地位,在他们眼中,不管是谁都得劳动,是一群朴素的平均主义者,略微带着点后世的XX主义的味道。

    但如果真的这么想,那就错了!

    先秦时期的诸子百家,无论是儒、墨,亦或是道、法、农、兵,所有士子的最高目标,就是学会文武艺,售与诸侯王。

    后世里很多人将儒家定义为坐而论道的哲学家,将墨家定义为埋头苦干的科学家,法家是不近人情的法官,农家是农业学者……

    这些其实都是片面的理解。

    法家推行的法、术、势,是为了实现君主一人掌生杀的人治,而墨家按照历代钜子编纂的《墨经》而推行的教育,虽然有点像后世的蓝翔技校,但这是他们为了走入政坛的‘术’。

    至于墨家的‘道’,还在那些兼爱、非攻、明法、尚贤之类的治国理念。

    而农家,他们扛着农具满世界的溜达,更加类似于后世的行为艺术家。

    既,用自己的举动,来说服君主接受他们的政治观点。

    所以就有了《孟子.滕文公上》中,春秋第一喷子孟老夫子对他们的抨击。

    陈相:贤君应和百姓一起耕作而取得食物,自己做饭,顺便治理天下。

    孟子:这么说你什么都自己做了?

    陈相:当然(骄傲脸)

    孟子:衣服鞋袜,锅碗瓢盆?

    陈相:我拿粮食换哒(*^▽^*)

    孟子:你为啥不自己做?

    陈相:各种工匠的活儿本来就不可能又种地又兼着干???

    孟子:那你不就是只做了一两样事情喽,那治理天下的事情难道就可以又种地又兼着干吗?官有官的事,庶民有庶民的事。况且一个人的生活,各种工匠制造的东西都要具备,如果一定要自己制造然后才用,这怎么行得通呢?

    许行:(O_o)??

    孟子:口音怪异的战五渣退散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打包

    山林之中,拉锯的口号声,大树轰然倒下的声音此起彼伏。

    娄敬抬眼看了看扶苏,脸上闪现出一丝委屈之色:“臣先是师从陈卯,但却未能出仕,于是又师从鬼谷,刚欲有所作为,天下归于一……”

    嗯,陈卯,就是那个农家陈相的后人,不过六国灭亡之后,纵横家那一套确实没什么大用了……扶苏脸上的神情却丝毫不变,在心中想道:

    田韫学农家,是兴趣爱好,如果齐国不灭,他哪怕大字不识照样可以身居高位。

    世卿世禄,一出生就处于很多人八辈子也到不了的位置。

    不过若是没有这一世卿世禄的规矩,我也不可能继承皇位,成为天下共主。

    嗯,至少名义上是这样的……

    扶苏眼角的余光看着娄敬,他大约二十多岁年纪,一米七上下,身材干瘦手脚粗大,眼神中隐约带着几分郁郁不得志之色。

    还好我搞了个招贤令……扶苏暗自庆幸后说道:“你做田典做的很好,有没有兴趣在朕身边做个郎官?”

    尉贲一脸艳羡的看着娄敬,在皇帝身边做郎官虽然辛苦了一点,但却有出任地方长吏的机会,是出仕的一个重要途径。

    只可惜他是家中次子,推泽为郎官的名额被他大哥拿去了,所以他只能走更加辛苦的学室之路。

    娄敬则瞬间睁大眼睛,深呼吸几口后长揖及地:“臣谢陛下天恩!”

    天恩,听起来有点像鲁儒的说法……扶苏捻了捻唇边的胡子笑着问道:“你可知道陈卯的下落?嗯,除了你和田韫,陈卯还有其他弟子吗?”

    娄敬微微愣神后说道:“家师隐居在泰山脚下的博阳县,至于臣的那些师弟,则分散在天下各郡县,陛下若是有意召他们入咸阳,臣即刻写信就是!”

    扶苏点点头,说道:“既如此,就立刻去办吧!等下朕给你一份文书,准许农家学子乘坐官府车辆,直入咸阳!只是不知道陈卯隐居多年,是否愿意出山?”

    娄敬则笑着说道:“陛下放心,哪怕是绑,臣也把家师绑到咸阳!”

    说完,他就转身离去,只留下了在风中凌乱的尉贲和郦商等人。

    扶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悠然想道:

    以后来人的角度去看,农家学子虽然大多都是行为艺术家,但他们朴素的以农为本的思想还是很值得称道的。

    扶苏虽然不会用他们那相对幼稚的政治理念去治国,但他们身上却有一点是扶苏极为看重的。

    那就是,农家学子们是真的会种田!

    在这个诸子百家们全部讲究劳心者治人的年代里,士大夫们是不会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的。

    即便是国君每年祭祀神农时的亲耕,也大多是下到农田里,推着犁头走两步,体验体验生活,然后就继续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腐朽生活。

    而会种田,就意味着知道农作物的种子长什么样子!

    扶苏打算将招收到的农家士子们打包,快马追上已经出发的使团,让他们也加入到凿空西域的壮举之中。

    这样一来,等到他们返回的时候,就可以带回大量秦国没有的植物种子。

    虽然不可能有辣椒、土豆、红薯、玉米之类的,但是后世里张骞带回来的葡萄、石榴、蚕豆、香菜啊就可以提前很多年出现在现在的秦国!

    嗯,虽然扶苏是不吃香菜星人,但偌大的秦国却不能没有香菜!

    在他畅想着葡萄美酒夜光杯的时候,铛的一声过后,锯木之声戛然而止。

    扶苏微微皱眉定睛看去,却发现是两名越人手中的大锯断成了两截,所幸的是人没有受伤。

    他们两个人拉锯时的配合出现了失误,使得锯片没有处于同一水平面上。

    这就导致了锯片偏离了锯开的平面,从而被木头夹住,进而导致了钢锯的折断。

    那名负责指挥伐木的工师训斥了他们两句,重新给他们换上了一把新的大锯。

    按照秦律,像这种弄坏朝廷铁器的行为,只要不是故意的,就不会被惩罚,只需要事后写一份报告,并将损坏的铁器上交到县一级的工室中进行修复。

    而如果修不好,就需要将上面的印记磨掉,然后将它送还府库回炉重铸。

    “陛下所做大锯确实好用!”公输轨凑到扶苏面前说道:“据臣估计,即便是三人合抱的大木,一两个时辰就可以将之锯倒!”

    “是啊,若是将此物推而广之,逢山开路之时就可事半功倍!”蒙恬也附和着说道。

    扶苏也暗暗点头,在威力更大的油锯出现之前,对付粗大的树木,最好的工具无疑就是这种双人大锯。

    不过他并不打算过多破坏关中地区的树林,即便是破坏森林,也要按照这样的方式,将杂木砍掉,替换成桑树或是果树。

    至于播种农作物的梯田,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现在的秦国人口压力并不大,而且天底下适宜耕种的土地大多还掌握在那些没有形成国家的部落制土著手中。

    比如红河三角洲,比如三江平原、松嫩平原和辽河平原。

    扶苏之所以搞出这种大锯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这些膏腴之地做准备的。

    无论是秦国,还是后世,水运的性价比都比陆路运输要高。

    有了大锯,在山林中自由生长了数百上千年的树木就可以很快变成船只。

    而扶苏在穿越之前,因为沉迷某款穿的很吊但依然是刺客的单机游戏,曾亲自动手复制了一款缩小版的寒鸦号。

    所以后世里可以横跨大洋的风帆战舰,他打算在时机成熟之后复刻出来。

    至于为什么现在不做,则主要是因为内河航运时代,风帆船不如桨帆船好用,而且风帆战舰的主要攻击手段,是火炮而非弓弩。

    看了一会锯木,扶苏觉得这种大锯已经没什么改进空间了,于是就在蒙恬等人的陪同下,去看看道路的测绘工作。

    毕竟后世里有句话说的好,要想富,先修路。

    在这个时代,修路不仅仅可以加速工商业的发展,让黔首们变得富裕起来,更重要的是,可以加速各地的交流,使得天下真正的归于一!

第一百八十七章 车同轨

    神禾原北坡之下,到处是身材魁梧,手持强弩尖矛的甲士,不时有掌着各色旌旗的巡逻队穿梭其间,将整个测绘现场围的水泄不通。

    摆在扶苏面前的,是不久前刚刚制作出的青春版游标经纬仪。

    他比划了两下,得出了凑合着能用的结论。

    在那些隶属与太仆府的工师手中,则拿着一沓三角函数表。

    这些土木专业的秦国工师们,大多都有着很高……

    嗯,大约相当于初中生水平的数学造诣,而且还掌握着不俗的测绘原理。

    他们大多熟背的《周髀算经》和初版《九章算术》中,都详细的描述了分数计算、勾股弦定理、比例算法、面积算法以及一元二次方程解法等数学知识。

    所以扶苏交给他们的三角函数表,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而今天将作少府公输轨和太仆蒙恬亲自到了测绘一线的原因,是因修一条从咸阳到夏陵县道路而产生的分歧。

    按照蒙恬的想法,自然是一步到位,修一条五步宽(三十尺)的道路,然后全部铺上水泥。

    而公输轨则考虑到水泥的产能不足,且需要优先配给到重修咸阳城的内部道路上,至于通往夏陵县的道路,将现有的土路稍加平整就好了,没必要大费周章。

    扶苏则懒得理会那两个叨逼叨了一路的大胡子,他眺望了远处的咸阳城,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修路。

    既从咸阳城修一条两丈宽的水泥路,连接到夏陵县后,再拐到蓝田县。

    至于为什么是两丈宽,则是按照秦统一之后的度量衡,车轨宽度为六尺,大约是两匹中等大小的秦马的臀宽之和。

    这样可以刚好同时容纳两辆马车并行的时候,还可以给周边的行人留出一点空间。

    而差不多是同一时期罗马,车轨的宽度虽然比秦国的略宽了一点,但同样也是用两匹马的臀宽之和为基准。

    二者之间的差异,则是因为大洋马们,屁股都比较宽。

    扶苏翻看着工师们的测绘图纸,突然想到,后世里有一种说法,说秦国车同轨的轨字,代表的是轨道交通,既‘马拉火车’。

    只是在扶苏看来,通篇只写了两个字。

    扯淡!

    按照其中‘专家’的分析,‘枕木之间的距离竟然正好和马的步子合拍。马匹一旦拉车到了轨道上,就不由自主地发生“自激振荡”,不能不飞快奔跑,几乎无法停下来。’

    也就是说,在这些‘专家’心中,秦国的标准化已经到了连马的身高体长都可以控制的地步!

    因为马的步幅大小,取决于它们的腿长,同一组拉车的马体型大小可以一致,但成千上万匹马的体型相似的话,可能只有现代化的育种技术可以做到了。

    所谓的车同轨,规定的是马车两轮之间的轮距。

    举个栗子,一条四米宽的双车道,恰好可以通过两辆车宽不超过两米的小车,但这时突然从对面开过来了一辆三米宽的大车,如果是平地还好,互相让一下就都可以过。

    但如果是山路呢?

    整条路是不是就被堵死了?

    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无论是秦国还是山东六国,参与交通的主要工具都是马车或牛车。

    在没有发明转向器的年代里,车辆可以借助车辙来完成转向。

    当扶苏说出了自己看法之后,争执中的蒙恬和公输轨愣了一下,只得拱手称是。

    蒙恬看着纸上勾勒出的道路和图形,询问道:“陛下,这些三角形代表着什么?”

    扶苏说道:“行道树。嗯,类似于驰道上种植的松木。”

    他回想起那些半死不活的行道树,一时间有些无语。

    也不知道是谁给那个胖子出的主意,行道树居然选择了松树!

    是,松树四季常青,而且寓意很好。

    但松树生产缓慢,可以说是‘爷爷种树孙子乘凉’!

    作为一名穿越者,扶苏尽管不是园林专业出身,但却也知道松树完全不适合成为行道树。

    在他看来,一颗优秀的行道树,首先应该耐旱、耐寒、耐贫瘠,毕竟种植在道路两旁,和生长在山林之中不可同日而语。

    其次要长得快,落叶、落果少。

    他清楚地记得,后世里曾有某地的行道树选择了大王椰子这一品种,结果到了落叶的时候,一片树叶飘落,直接把一个路人砸晕了过去……

    而那些到了季节就杨絮满天飞的杨树,也不可取。

    这一时期的秦国主要是木质结构的房屋,而杨絮是一种极易燃烧的东西,所以这也是淘汰它的另一个点。

    扶苏想起后世里自己家乡种植的一种行道树,栾树。

    这种树耐干旱、适应环境能力强,虽然幼苗期生长缓慢,但是会越长越快,最重要的是有较强的抗烟尘能力,这就很适合种植在工业区!

    而且栾树还有另外的好处,它的种子可以榨油,叶可作蓝色染料,花有一定的药用价值,还可以提取出黄色染料。

    嗯,春天时长出的嫩芽也很美味,可以说是浑身都是宝了!

    最最关键的是,栾树是中国的原生物种,广泛分布在中原大地。

    《含文嘉》曰:天子坟高三仞,树以松;诸侯半之,树以柏;大夫八尺,树以栾;士四尺,树以槐;庶人无坟,树以杨柳。”

    所以这一时期的栾树,也被称为大夫树。

    扶苏看了一眼蒙恬,将他下辖的,一名主要负责修建全国道理的路令招了过来:“传朕诏命,在今后的五年时间内,将驰道上种的松树给朕拔喽,关中以北的行道树,全部换成栾树!”

    路令蒙康看了看自家堂兄,底气不足的开口说道:“陛下,这……”

    我懂,打钱是吧……扶苏笑了笑说道:“一应费用,全部由少府支出,等下回了咸阳,你派人和少府接洽,去三川郡、河内郡等地收取树种,并且在那里的山林上圈一片地,专门用来育种,争取在十年时间内,将德水以北的道路两侧,全部种上栾树!”

    这样一来,就又为地方提供了一些就业岗位。

    人心,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争取过来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学习要从娃娃抓起

    雪过天晴,向阳的一面山坡已冰雪消融,青青野草钻出了地面,悄然绽出春的绿意。

    扶苏结束完夏陵县之行,和蒙恬一起前往上林苑游玩。

    其实也说不上游玩,主要是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繁殖的季节……

    从云中郡送来的几千匹燕马已经到了,所以扶苏想要去看一看,自己掌握的零星现代化育种技术,能不能对现在的秦国产生一点影响。

    至于蒙恬,谁让他是掌握着牧师苑的太仆呢!

    扶苏有心给他加个中丞相的头衔,但考虑到历史上那个中丞相的下场,随即作罢。

    所以此刻坐在扶苏的金根车上,蒙恬打量着扶苏命人在夏陵县集市上收购的南海郡土特产,啧啧称奇。

    嗯,主要是内陆长大的孩子,没见过那么多奇形怪状的海产品。

    扶苏看了一眼后,心中略微有些遗憾。

    他最想要得到的海带和紫菜不在其中之列。

    前者可以弥补内陆地区的人因为缺碘而导致的疾病,后者则是一种很好地鲜味来源。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这两种东西原产自北海道以北的海域,而中国种植海带的是在1927年之后了。

    所以扶苏在心中,又增加了一条征伐那里的理由。

    他在心中叹息一声,如果不能在有生之年将足迹遍布全球的话,就连一碗简简单单的番茄紫菜蛋花汤都喝不上!

    ……

    在马车上和蒙恬对弈之时,中车府令杨喜传话说上林苑到了,于是扶苏顺手抹乱棋局,在蒙恬愤愤的目光中走到车外。

    当适应了车外的阳光之后,扶苏看到迎接他的,是一张张涨的通红、双目含泪的脸,以及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按照身高排列的两行队列。

    站在他面前的,全部是那些被他编入羽林军的奴产子,以及失去长辈照料的战争遗孤。

    在这个士文化盛行的年代里,即便扶苏并没有让人对他们大量灌输忠君的思想,但只要他们一想到自己从前过得是什么生活,而现在又过的是什么生活,就会立刻成为扶苏的脑残粉。

    嗯,用后世里的话来说,就是扶苏赛过他们的亲爷爷……

    担任羽林军右校尉的春生急趋上前,俯身行礼:“拜见陛下!”

    刹那之间,鼓声大作。

    近两万名羽林军扯着嗓子齐声高呼:“陛下万年!”

    肃立在一旁的蒙恬有些微微动容,虽然这些小孩子现在还是些战五渣,但假以时日,他们必然会是一支所向无敌的军团!

    扶苏翻身上马,向他们微笑招手示意,引得齐声欢呼之声甚至压过了隆隆的战鼓之声。

    不过和蒙恬想的不同,他是不会把这些小孩子派到战场上的。

    在他看来,这些小孩子才是他彻底改变秦国的底牌。

    上林苑中的羽林军,是他倾注了大量心血的存在,这里的小孩子虽然由百家士子教授识字,但却并不学习百家之经典。

    他们只学习四门课程,《仓颉篇》、《格物篇》、《几何篇》和《代数篇》。

    其中《仓颉篇》是用来识字,而后三个是扶苏忙里偷闲编纂出来的,全部学会之后就可以颁发一本小学毕业证书……

    至于传授后三篇的老师?

    嗯……相比于《墨经》,扶苏编的这三篇这算不得什么。

    当然了,要是其中能有几个举一反三之人,扶苏也不介意亲自为他们传道受业解惑。

    他对于这些知识并没有敝帚自珍的念头,毕竟人皆如龙,总比人皆如虫要强得多!

    在扶苏的安排下,这些小孩子的日常教学方式,也和现在的秦国截然不同。

    对他们采用的,是类似于后世普鲁士的教育体系,旨在培养‘服从精神’、‘纪律性’以及‘忠君观念’。

    腓特烈威廉三世曾经说,从来没有一个国家是办教育办穷了的。

    扶苏对此深以为然,他准备等到这些小孩子毕业之后,将他们撒到各郡县中办早读班,逐渐消灭文盲。

    免学费,两人共用一本书,每天只学习一个时辰。

    这样应该可以吸引大量的平民加入其中了吧!

    其实在扶苏看来,现在的秦和后世的普鲁士很像,都是起点偏低,然后通过水平远高于其他君主国的王室才得以富强。

    比如在腓特烈大帝之前,普鲁士的国王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欺负一下波兰,然后打通柏林和柯尼斯堡的联系。

    而在秦孝公变法之前,秦国困守西垂,欺负着周围的戎狄、羌人,试图东出,霸而不强。

    然后不到两百年,普鲁士人就迫使英法俄这种世仇抱团取暖了。

    英法,英俄,法俄,这种国家的联盟在当时的诡异程度上,并不比后来的苏德互不侵犯低多少。

    而秦国比他们高明一些,秦国主导了六国攻齐,一举打废了这个二号种子选手,为自己的夺冠奠定了基础。

    扶苏骑在乌骓上,向蒙恬招了招手,示意他和自己并行。

    不过蒙恬很懂规矩的控制着马速,落后了扶苏一个半马头的距离。

    扶苏微微一笑,指着远处的阡陌纵横的田地说道:“再过些许时日,从南海郡弄来的棉花就可以播种了,等过几年北边的大馋鱼就是跑到北极去,朕也能把他抓回咸阳跳舞!”

    “棉花?北极?”跟在扶苏身后的蒙恬一头雾水。

    嗯,不小心说漏嘴了!不过这也证明了蒙恬不是穿越者!人生还真是寂寞如雪啊……扶苏头也不回的说道:“棉花就是子婴从南海郡弄来的一种农作物,它的果实从中间裂开,里面长出的东西类似于木棉。”

    “不过和木棉不同,棉花的棉絮是一种很好地保暖材料,嗯,就像是你从匈奴人那里带回来的卷毛羊!”

    “你可以将棉花理解为地里种出来的羊毛!”

    至于北极的问题,扶苏随口说是在宫中藏书中看到的,就糊弄过去了。

    而蒙恬也不疑有他,毕竟在这个时代,山海经还是绘本,并且画有一张逻辑自洽的地图。

    要不是扶苏是个穿越者,说不定就会相信山海经中的地图,才是地球真正的样子!

第一百八十九章 实验田(加更1/3)

    上林苑,长池之畔,一队顶盔掼甲的骑兵迤逦而来,接替了宫门卫士的守卫工作。

    他们就是新设的期门军,负责在皇帝出行的时候但当护卫。

    领军而来的蒙颖看了看扶苏挺直的背影,缩了缩头没有上前。

    无他,妹控不可怕,可怕的是妹控是皇帝……

    “看,那些就是棉花的种子了!”扶苏指着远处晾晒中的棉籽说道。

    “如今正是春播之时,放在这里晾晒是何意?”蒙恬微微皱眉。

    嗯,紫外线杀菌这种事该怎么给古人解释……扶苏在心中编好托辞说道:“朕听说棉花晒种可以提高出苗率,嗯,就是每一把种子可以长出更多幼苗。”

    蒙恬不明觉厉的点点头,随即指着不远处稀稀疏疏的麦苗问道:“陛下这里也种有小麦吗?”

    “是啊,那些全是朕亲手播种的!”扶苏一脸骄傲的神情,他顺应了自己DNA中的律动,既锻炼了身体,而且还有其他妙用。

    蒙恬微笑点头,心中却很是不以为然:到底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潢贵胄,糟蹋了一片好地!

    扶苏不经意间眼神扫过蒙恬,从他的职业性微笑中捕捉到了他的真实想法。

    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按照这一时期的秦律,谁要是把地种成了这种模样,不等他自己饿死,负责指导他耕作的田典至少要打断好几根竹鞭……

    不过扶苏这里种的几块麦田,并不是用来吃的,而是为了做一个类似于‘孟德尔豌豆实验’的试验场。

    具体就是将各郡县中挑选出一些麦种播种后观察长势。

    从中挑选出一些长得相对低矮,还有结穗多的苗株,然后把二者的种子进行杂交,以期望能获得遗传稳定的后代。

    既长得矮,但结穗多的小麦。

    前者抗倒伏能力强,而后者在同样播种面积下,要比其他品种的小麦产量高一点。

    虽然这个年代没有什么化肥、农药、实验室,但哪怕每亩地能多产一小把粮食呢!

    可一百亩呢?一百万亩呢?

    全天下的麦田累积起来,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而在上林苑中,不止有小麦实验田,还有种植着菘菜和芜菁的菜田,这是用来杂交出白菜的。

    扶苏考虑到菘菜有很多种,而他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种才是白菜的亲爹,所以就零零散散的开垦了好多块实验田。

    反正大白菜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也确定是菘菜和芜菁杂交的产物。

    那么就试试吧,就算是没有成功,菘菜和芜菁也可以给羽林军改善伙食。

    而一旦杂交出了大白菜!

    杀猪菜了解一下!

    扶苏本来不想解释太多,按照他的想法,自然是悄悄发育,然后惊艳所有人。

    但每一项政策的制定,都需要群臣,或者说大部分朝臣的支持,而他身边的蒙恬,可以说是他的铁杆支持者了。

    于是扶苏回头笑着说道:“宫中密档所藏之农书说过,小麦等农作物,和牛马等牲畜一样,都是有血统之论,譬如秦马和燕马,二者虽然都是马,但却截然不同。”

    “太仆在九原军中选育过秦马,那么和马匹一样,两株各有所长的小麦若是杂交之后,也许就能产生继承二者优点的后代。”

    蒙恬点点头,随即嘿嘿一笑说道:“陛下论及燕马,让臣想起了舍弟蒙毅……”

    嗯,你老弟是个名家的杠精,我听说你小时候没少揍他……扶苏微笑摇头:“白马非马,虽是诡辩,但却有其独有的逻辑。”

    蒙恬皱眉:“逻辑?”

    扶苏回看他一眼,说道:“嗯,朕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具体的太仆回去后问蒙毅,或者读一读《墨辩》就知道了。”

    见到蒙恬一头雾水的沉默不语,扶苏在心中长叹。

    其实在历史上,逻辑这一块只有两个民族最为优秀,一个是古希腊的形式逻辑,另一个是古印度的因明逻辑。

    这一时期的中国除了名家那一群杠精之外,就只有墨家和道家浅显的涉及了一点。

    后者虽有庄子辩鱼,但是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只是庄子惠子各自表达观点就点到为止了。

    毕竟在中国这个环境下,诸子百家的任何思维都是追求实用的。

    你叨逼叨的再厉害,我沙包一样大的拳头你了解一下。

    所以儒墨两家除了教授经义之外,都很注重个人技击的训练。

    孔子: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公孙龙:白马非马……

    孔子:上勾拳!

    扶苏晃了晃脑袋,将浩克山东欢迎你这句词甩了出去。

    他抬头看了看渐渐西斜的太阳,于是决定留宿上林苑。

    至于晚饭,则正好用从夏陵县买到的海货和去年冬天做的腊肉、熏鸡一起,做一个简易版的一品锅。

    只可惜现在还在孟春禁令中,要不然正巧可以在上林苑举行一次田猎,一则训练骑兵,二来可以弄点野鸡野猪獐子之类的,搞一搞篝火晚会!

    …………

    九江郡,寿县,双桥里。

    这里和秦国其他乡野之间的里聚一样,高大的坊墙之内,是一间间按照爵位大小而建成的民居,因为里聚的东西两端各有一条小溪,于是就命名为了双桥里。

    虽然双桥里只建成了不到二十年,但因为里民的贫穷,所以绝大多户的房屋都可以称之为危房。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里聚里的宁静。

    过了好一会,一个身穿短衫的青年打开房门,先是检查了一番门的受伤情况,然后怒视着来人:“干甚?”

    “苟富贵,趁着刚下过雨,明天跟哥上山挖茶树吧!”来人笑嘻嘻的说道:“我家婆娘已经备好了咱俩吃两天的干粮!”

    被称之为苟富贵的,自然是庸耕为生的陈胜。

    陈胜挠了挠头说道:“咱俩想一块去了,我家婆娘也准备好了几天的干粮。”

    来人抽了抽鼻子假装生气的说道:“好你个苟富贵,家里吃肉,居然不叫乃公!”

    陈胜摇摇头说道:“你闻错了,味道是从旁边传出来的!看,就是刚搬过来的那一家,据说护主叫做吴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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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窃钩者诛(加更2/3)

    诺水东岸,右大当户本部。

    风雪稍歇,穿过云层,可以隐约的看见太阳的影子。

    一名冻得受不了的牧奴从帐篷中走出,趁着下雪天大家都龟缩在帐篷中的时候,去自己的主人那里偷一点牛粪回来烧。

    他裹紧了身上的羊皮袄,这是他的阿爸留给他唯一的一件遗物,虽然他穿在身上的时候快要垂到了脚面,但这主要是因为他今年才十三的原因。

    像是听到了什么,牧奴回头向自己的家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赶紧回到帐篷离去。

    在他看来,主人这里的牛粪堆积如山,他偷拿一点也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而且,如果没有这点牛粪烧来取暖,他们一家很可能就熬不过今天了!

    于是他蹑手蹑脚的向主人家的帐篷走去,当他靠近粪堆的时候,胸腔中那颗急速跳动的心脏才稍微慢了下来。

    “还好,下雪天主人家的狗都缩在帐篷内取暖,要不然……”

    他有些庆幸的喘了口气,看了一眼向外散发着热气和煮肉香气的毡帐,然后轻手轻脚的取下了几块牛粪,仔细的放进怀中。

    当牛粪入怀的一瞬,他的五官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这不仅仅的是牛粪已经被完全冻住,更要命的是身上的破皮袄绷紧之后,触碰到了背上的鞭伤。

    “只拿三块……不,四块,这样刚好拿完这一层,不会被发现!”

    他强忍着后背的疼痛,将四大块牛粪装在怀中,将衣领扎起,根本顾不得后背传来的刺骨的疼痛。

    怀中的这些牛粪,是他们全家能不能活过今天的希望!

    就在他蹑手蹑脚的准备开溜的时候,主人家的帐篷打开,一个身体宽度是他两倍大小的女人走了出来。

    “糟糕!”他屏住呼吸,将身体缩在牛粪山后一动不动,以期望能够不被发现。

    然而一条从屋内摇着尾巴窜出的黄色大狗打破了他的幻想。

    汪!

    大狗向他躲着的方向吠了一声。

    紧接着,屋内窜出了好几条大狗,每一条都长得膘肥体壮,油光水滑。

    汪!汪!汪!

    犬吠之声接连响起,牧奴在一瞬间就被狗群包围。

    唯一庆幸的是狗儿们认得他,只是围着他吠叫,并没有扑上来对他发动攻击。

    “谁!谁藏在那!”

    主人手中握着短弓,弓弦上扣着一支骨制的箭矢,被打磨的很是锋利的箭头闪烁着几分金属的光泽。

    几名听到犬吠之声出来查看的牧奴将他从牛粪后面赶了出来。

    “好呀,你这个养不熟的狼崽子!居然敢偷我们家的东西!”主人的儿子见到那几个牧奴从他怀中搜出了牛粪,于是将短刀插进腰带,抄起一支马鞭如雨点般挥下。

    那个牧奴在地上不断翻滚,发出阵阵野兽般的哀嚎。

    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溅在雪地上,白雪瞬间染成了一片血红,正如一朵盛开的血莲。

    “打死你,狼崽子!”主人的儿子在屋内憋了好几天,正好拿他解解闷。

    牧奴的母亲听到了他的哀嚎,从那一顶破了个大洞的帐篷内冲出来,扑倒在主人面前,不断地哀求着。

    主人却对此毫无动容,在他看来,不打死这个偷东西的贼,家里的其他牧奴就不会听话!

    “没吃饭吗!用点力!”主人一脚踹开老妇人,大声呵斥着自己的儿子。

    啪!哒!啪!哒!啪!哒!

    啪啪作响的马鞭声中渐渐混杂了一些别的声音。

    突然,远处突然传来一串狗儿的哀鸣声。

    一个牧奴转过头张望,他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打伤主人的狗!

    手握短弓的主人向前走了几步,他决定给这个不懂规矩的家伙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嗖!

    噗!

    迈着罗圈步向外走去的主人突然站定不动。

    一个眼尖的牧奴探头望去,看见了从主人脖颈出,钻出了一根长长的,铜铸的三棱箭头。

    “萨日朗!”

    牧奴大吼一声,踉踉跄跄的向一边跑去。

    草原规矩,牧奴可以不用参加战斗,除非主人答应他们可以在战斗过后分享战利品。

    而现在,主人死了。

    所以他们只要藏进自己的帐篷就好,反正除了自己,他们一无所有……

    不,准确地说,他们的命是属于主人的。

    当然,还有一些牧奴抄起手边的马棒准备战斗。

    这些人虽然也是牧奴,但除了没有人身自由外,他们拥有自己的马匹、畜群和毡包。

    只是,伴随着有节奏的号角声一同响起的,还有隆隆的马蹄声,以及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黑色战旗。

    秦!

    战旗飘扬,万马奔腾!

    “是秦人,大家快逃啊!”

    一个头发花白,曾经和主人一起和秦人战斗过的牧奴大声吆喝了起来。

    只可惜,晚了!

    迎接那些下意识想要逃窜的匈奴人的,是秦军如雨点般密集的弩箭。

    紧接着,是无数柄闪亮着金属光泽的长戟。

    噗!

    一名身穿彩色花边前胸甲的秦将从主人的儿子身边疾驰而过,手中锋利的长戟瞬间削去了他的半个脑袋。

    “看见秦字战旗的时候,一定要跑,有多快跑多快!”主人的儿子在弥留之际,想起了他的爷爷曾经给他说过的话,只是当时的他认为,丢弃了河南地的爷爷是一个懦夫,于是抢走了他手中的羊腿。

    嘟!嘟!嘟!

    一连串的号角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所有突入匈奴人营垒的秦军明白,这是羽林校尉韩信传出的将令,旨在命令全军以百人为单位,全力搜寻右大当户,不许停留斩首、抢夺战利品!

    万马奔腾间,趁着天降大雪打了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的秦军如猛虎下山般势不可挡。

    韩信亲自带着一小队最精锐的秦军穿梭在匈奴人的营垒之中,在他的调度下,每当匈奴人汇聚在一起,试图抵抗的时候,总是会被几只聚拢在一起的秦军冲的七零八落。

    嘟嘟!

    几声格外嘹亮的号声响起,这代表着已经找到了匈奴右大当户的营帐。

    正在四下冲杀的秦军顿时精神一震,他们在各自百将的带领下,宛若一把把锋利的钢刀,无情的刺穿前进道路上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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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题!

第一百九十一章 窃国者侯(加更3/3)

    呜呜!

    苍凉的牛角号声响起,马蹄声震颤着雪原,仿佛一阵密集的鼓声,渐渐地加重,变得高亢起来。

    右大当户从一座宫殿一样的帐篷中跑出来,在他的身后,跟着他的几个儿子和他最宠爱的一个妻子。

    “你们往西边跑,在见到沙海之前不要停下来!”

    右大当户亲了一口他尚在哺乳期的幼子一口,随即将他放在了妻子怀中。

    虽说他们只成婚不到半年,但右大当户平日里待她极好,要按照后世里的影视作品,他们应该生离死别良久,直到被秦人团团围住。

    但这毕竟不是狗血剧,而草原人也没有那么脑残。

    所以那个匈奴女人将幼子绑在胸前,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右大当户,随即双腿一夹马腹,胯下骏马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向远处狂奔而去。

    在她的身后,是右大当户的儿子们以及数百名身材健硕的护卫。

    右大当户踮起脚尖,恋恋不舍的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

    毕竟,也许这就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的亲人了。

    片刻后,当他们消失在迷离的雾气中的时候,右大当户脱掉了自己身上的丝绸衣物,换上了一身从牧奴身上扒下来的,破烂的、肥大的羊皮袄。

    他在十多名同样打扮的护卫下,仓皇向北方而去。

    这就是草原人的生存智慧,只要自己能活下来,妻子儿女都算不得什么的。

    片刻之后,韩信带着秦军匆匆赶到,见到的是空无一人的大帐。

    韩信睁大眼睛,嘴巴微张,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在他的身后,上千名秦军骑士也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他们手中锋锐的长戟上,一滴滴尚有余温的鲜血顺着戟上小枝向下滴落。

    他们已经走过了一条鲜血之路,有自己的,但是更多的是敌人的。

    而现在,好不容易一路过关斩将到了这里。

    结果守关的BOSS自己溜了!

    叔可忍婶不可忍!

    你对得起那些拼死抵抗的匈奴武士吗?

    RNM,退钱!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韩信,这个年纪轻轻的校尉已经用一路以来的实际行动证明了,皇帝没有看错人,而他也可以带领大家获取胜利,以及爵位!

    韩信招招手,那个和右大当户有仇的向导跳下马背,绕着地面上杂乱的马蹄印记仔细的看了一会。

    “有两队人跑了,一路往西,一路往北,西边的人多,应该不是!”向导很有自信的对韩信汇报。

    韩信环顾四周,低喝一声:“胡骑营胡骑营右都尉骆甲、左都尉季必何在!”

    骆甲和季必策马上前,抱拳应命。

    “命你二人率本部向北追击,一天一夜之后停止前进,返回这里!”

    “喏!”

    二人再次应命之后,骆甲打了两个呼哨,两百多身材健硕的胡骑跟在他们身后向北方跑去。

    韩信随即命令军队开始打扫战场,擒杀一切胆敢反抗的匈奴人。

    他并没有下令向西追击,这主要是因为开战之初就已经定下的战法,围三缺一。

    所以向西逃窜的匈奴人必然会撞上从西边包抄过来的军队。

    嘟嘟!

    韩信身边的几名号手按照他的指令,将围剿匈奴人的命令用号音传了出去。

    俄顷,一声声尖锐的哨音响起,这是一个个分散的百人队对中军命令的回应。

    如果此刻从天空向下看的话,就会发现,一队队身穿黑色盔甲的秦军骑兵,如同一道道势不可挡的死亡洪流,在匈奴人的营垒之间流动,所过之处血雾弥漫,尸横遍地。

    一道道黑色的洪流重复着集结、冲锋,再次集结,再次冲锋,直到面前再也没有胆敢还手之敌。

    在异民族的土地上征战,没有人的眼神中会带有一丝怜悯,说不定下一刻你就会永远的留在这里。

    而骑兵将领不同于步兵将领的一点就在于,因为战机的稍纵即逝,骑兵将领无法坐镇高台指挥,他必须亲临一线,带领着自己的部曲一同冲锋。

    所以重新返回战场的韩信一马当先的向前疾驰,借助着马力,长戟一摆,将一名挥舞着青铜刀的匈奴人的脑袋劈成两半。

    哗啦。

    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干净又卫生啊!”

    上林苑长池边上,扶苏站在烤架前,在烤鱼身上仔细的刷着酱汁。

    孟春禁令只规定不准捕食鸟兽,并没有捕鱼的禁令。

    所以当春生送来了一条据说是因为他的到来,而主动蹦上岸的大鲤鱼时,扶苏决定在长池之畔开一场大型的篝火晚会。

    当一尾尾十多斤的大鱼被拉上岸后,扶苏从中挑选了一些长得好看的用来赏赐宫中妃嫔和王公大臣,剩下的则退去鳞片,架在炭火上烧烤。

    他并没有听从的蒙恬的建议,将这些大鱼做成鱼脍,就是生鱼片食用。

    毕竟淡水鱼的身体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寄生虫存在。

    在这个年代,一旦被寄生虫感染,除了慢慢等死之外,并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而之所以河里有这么多的大鱼,倒不是因为长池位于皇家园林,没有人敢来这里捕鱼。

    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关中之地除了一些家境殷实的人会去吃鱼之外,鱼并不在那些普通人家的食谱上。

    扶苏觉得,大概率是因为一种名为‘兔肉综合征’的原因。

    既野生淡水鱼的蛋白质含量高,脂肪含量略低,所以吃鱼之后,人体反而需要消耗大量的热量进行消化分解蛋白质,以至于入不敷出,越来越瘦。

    所以当一条条反复刷油的烤鱼散发出阵阵焦香的时候,远处光着膀子和一名技击士在沙地上角力的蒙恬,瞬间觉得浑身的力气消失不见。

    饿!

    而那个一心想要在扶苏面前表现的技击士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向前一个猛扑,将走神了一下的蒙恬摔倒在地。

    “彩!”

    场外观战的蒙颖率先喝彩,随即在蒙恬的怒视中将脑袋缩了回去。

    而在另一边,扶苏就着忽明忽暗的火光阅读着一份从洛阳邑发回的密报。

    密报上虽然密密麻麻,但通篇其实只写了四个字。

    窃国者侯!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天下苦秦久矣?

    熊熊的烈焰在空中升腾,就像一只巨大的火把,红红的火光映着围着巨大火堆的每一个人的脸,都带了一层健康的红色。

    火星飞扬在空中,就像漫天飞舞的萤火虫,给上林苑的夜晚,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明灭不定的火焰,让所有人都看不清此刻扶苏的神色。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洛阳令,居然瞒报了三千多隶臣!”

    “那么天下这么多的郡县长官,他们又隐匿了多少人口?”

    扶苏的视线越过远处的宫苑,看向那些只存在于他脑海中的山川河流。

    他生平第一次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往日里无论是和右丞相冯去疾争权,还是和宗室们谈论利益的分配,他总是在自己的身边拉拢了足够多的支持者,使得他总是处于以多打少的局面。

    可现在不同了,名义上的是洛阳令魏无忧私匿人口,但实际上呢,但这却是一个能够直接让秦国覆灭的问题。

    在扶苏看来,所谓的二十级军功爵制度,其实是二十个不同等级的田宅奴婢的赏赐标准。

    这一套制度不单单是一个单纯的立功受奖的封赠体系,它的作用实际上涉及了整个社会的方方面面,是秦国统治国家的基础。

    商鞅变法之后,秦国用郡县制去控制国家拥有的土地,用军功爵制度来动员自君主以下的所有人,以便可以长久的存在与那个‘凡有血性,必有争心’的大争之世!

    在这套体系下,从君主到庶民,是一个不存在赚差价的中间商的两级体系。

    不同爵位的人可以从国家获得不同数量的财富,比如土地。

    秦律之下的授田制有两面性,一方面把土地按照爵位等级进行分配,但同时也在按照爵位的不同,对各个等级能占有的土地数量进行限制。

    既公士有且只能有一顷田,等级越高,所占据的田亩越多。

    也即是说,授田制度和限田制度是同时进行的。

    然而这只是关中地区等老秦人所在的地方的做法,那些被征服的山东六国故地,始皇帝为了不激起大的民变,所以采用的是‘使黔首自实其田’政策。

    但这就产生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没有贯彻落实的限田政策,必然导致了土地向少数人集中,既向富裕阶层集中,向权势阶级集中。

    而不论是任何阶层,在没有实现智能化种田的时代,大量占有土地是没有用的,必须有人在土地上劳动,这些土地才能产生价值。

    就像侯封送来的密报中说的那样,魏无忧隐瞒的数千隶臣,就是用来耕种他所在的家族控制下的土地用的。

    也就是说,魏无忧通过行政手段,将这些人编入到民籍之中,然后再把他们招揽到自家的农庄中充当佃农。

    这样一来,这些人从账面上来看,他们不是隶臣,所以只需要交和普通人一样的算赋、口赋等人头税。

    与此同时,因为他们名下没有土地,所以朝廷也从他们那里得不到田租。

    如此这般,当朝廷降低田租之后,除了富了魏无忧这样带有官方背景的豪强大户之外,无论是那些隶臣还是国家,都会越来越贫困。

    嗯,这就有点像是后世的外包了……扶苏仰起头,看着天边慢慢出现的群星,开始默默地思索着破局之道。

    如果这样的行为是普遍存在的话,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胡亥继位之后,天下皆反了。

    毕竟要是严格按照秦律来重新统计人口,以魏无忧为例,他每年至少要向朝廷上交几十万钱!

    而像魏无忧这样的人,天下又何止千千万!

    恍惚之间,扶苏心中出现另一个疑问。

    秦国的灭亡,真的如后世所传言的那样,是死于苦秦久矣的大泽乡起义吗?

    陈胜吴广们虽然起义势头很猛,但持续时间却很短,并且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魏国的宗亲魏咎、魏豹,赵国宗室赵歇,齐国宗室田儋、田荣,楚国宗室景驹以及拥立宗室熊心的大贵族项氏,韩国宗室韩成……

    还有数不胜数的,依附于这些六国宗室门下的士子们。

    比如张良,陈余。

    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陈胜吴广是赶赴渔阳的戍卒,而打击和消灭这股力量的,是章邯带领的邢徒军。

    邢徒军,是服徭役的役夫和奴隶、奴产子组编而成的一只临时军队。

    这些人,同样是‘天下苦秦久矣’主体人员!

    但刑徒军却并没有像是牧野之战一样对秦人倒戈相向,而是将周文的几十万起义军打的七零八落。

    而陈胜吴广手下那些斩木为兵,赢粮景从的农民们,也不是一直在和秦国死磕。

    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脱离陈胜自立为王,和关东贵族军队又打起来,有些直接出卖了陈胜投降了秦军。

    王离所带领的主力秦军,其实在很晚的时候才从北方边境进入中原平叛。

    也就是说,为秦朝续命的,其实是最苦秦的那一群人!

    而受那一句‘天下苦秦久矣’影响的扶苏,早年间一直觉得‘赳赳老秦,喜迎沛公’是因为‘父老苦秦苛法久矣’。

    但当扶苏仔细回想起脑海中的记忆才发现,所谓的约法三章,既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其实只延续了两个月!

    之后不仅全面恢复了秦法,而且后来萧何取其宜于时者,作律九章。

    其中九章律的前六章和秦律一样,以法经为基础,又增加三章,就是汉承秦制的由来。

    至于人们所说的,秦失于政,而不是失于制,既,秦朝主要的问题是苛政,不是制度层面的,是政策层面的。

    那么某亭长接管了关中之后,是否废除了苛政呢?

    答案是,没有!

    楚汉争霸时,萧何征发关中兵员已经到了老弱以及未成年人都得上的地步。

    而在战争期间,萧何还征发徭役,顺便修了个‘非壮丽无以重威’的未央宫。

    未央宫有多大?

    从后世里的未央宫遗址来看,它虽然比不上阿房宫,但三分之二总是有的。

    阿房宫七年未建成,而未央宫三年就建成了!

    所以,天下人真的苦秦久矣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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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介绍: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病逝沙丘。
一年之后大泽乡起义,三年后刘邦攻入咸阳,秦朝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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