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疑问
自从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于质疑王烨的卫生防疫条例了，至少在明面上是没人敢了。
虽然很多人还是对卫生防疫条例抱有怀疑态度，但是在医疗卫生方面质疑一位“神医”，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所以那些心有疑惑的人，也只能闭上嘴不敢发表意见了。
在搞定了这个问题之后，王烨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另一样至关重要的工作上。那就是为万山村的装备，进行更新换代。
现在王烨的部队，已经可以说是站在了青铜器时代的巅峰了。可是不幸的是，现在王烨是身处在铁器时代，所以他必须要加快脚步追上这个时代。
这段时间以来，张驴子过得很是不开心，在他看来，万山村的小首领绝对是“魔障”了。因为这个小首领，不仅对钢铁一点兴趣都没有，反倒是似乎迷恋上了青铜器。
虽然张驴子不是铁匠，但是他还是能看出来，王烨的青铜器其实是比不上钢铁的。
而且他也在周围转过几圈，他也知道周围有储量很大的铁矿，可是不知为什么？小首领似乎一直都没有开炉炼钢的意思。
不久前，小首领又让他在村子里垒起了几个炉子，这让他很高兴。因为他能看出来，小首领这次建造的竖炉，和他之前建造的，原来冶炼青铜的炉子，那完全是两回事儿。甚至小首领还让他把原本用来冶炼青铜的炉子，也改造了一下。
这下张炉子可是开心坏了，自从上一次，在冶炼青铜的问题上，和王烨起过冲突之后，他就一直憋着一股子劲儿，想要看王烨出一次丑。
张炉子现在可以说是万山村的老村民们之中，仅有的一个对王烨心怀不满的人了。
在他看来，王烨之前可是当众把自己的面子落了个干净，如果不落王烨一次面子，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王烨的。
可是王烨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表现，可以说是越来越高光，他一直没有这个机会，但是他并不气馁，因为他认为自己还有最后一个机会，那就是炼钢。
他自己虽然是不懂炼钢，但是他相信王烨也是不懂的。因为隔行如隔山，在他这个手艺人看来，甭管多么像的两个行当，只要不是同一种手艺，那么手艺人多半都没有本事跨行。
王烨既然这么擅长冶炼青铜，那就说明他绝对不擅长炼钢。所以张驴子就打算，等王烨要炼钢的时候，好好的奚落奚落他，出出自己心口的闷气。
可是让张驴子没想到的是，王烨在建好了炼钢的竖炉之后，竟然还是没有要炼钢的意思。
王烨又让张驴子，在村子最下风口的地方，建了几个埋在地下的土窑，他不知道王烨是要做什么？
等到那些土窑建好，张驴子立刻就明白了，王烨为什么要把那些土窑放在下风口？
不知道王烨在里面烧了什么？总之，张驴子是总能在那些土窑的下风口，闻到刺鼻的气味。
土窑造好之后，张驴子很快就又被安排了新的工作。
这一次他要参与建设一个更大规模的房子，这个房子如果建好，那就会成为万山村现有的，规模最大的建筑。
这栋建筑被王烨安排在了河边，而且在房子之中，还有一个万山村目前体量最大的竖炉。
看起来，这里建成之后应该是一个铁匠铺？张驴子不敢确认，因为他在屋子里还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砧台，和砧台上那一排巨大的锤子。
那些锤子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根本不是人力能挥舞得起来的！或许演义里说的那些力大无穷的将军可以，但是张驴子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他可是从没见过，谁能有那么大的力气。
而且那些锤子，还都被固定在了砧台上空的铜架子上。就是有人有那么大的力气，他也没办法把锤子拿下来啊！
就在张驴子疑惑不解的时候，他听到有人替自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小首领，你弄这么个地方是要做什么呀？”问话的是老杨头。
“炼钢啊！”王烨理所当然的说。
“小首领莫要诓我了。”老杨头不信的说：“老头子虽然不懂炼钢，但是我好歹也见过铁匠干活儿。人家那可都是把锤子握在手心里的，哪有像你这样把锤子固定在架子上的？”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王烨笑着说：“这锤子这么大，自然是要握在最有力量的人手里面呀。”
“这个架子就是最有力量的？”老杨头不信的问道。
“那是当然。”王烨带着玩笑的口气，但却极其自信的说：“我们整个万山村就没有比它力气更大的了！而且它还是最勤奋的呢！”
“小首领又说笑了。”老杨头还是不信：“它一个死物，你还能让他活过来不成？”
“当然能！”王烨哈哈一笑说：“到时候你老人家就知道了，这个铜架子可厉害着呢！”
老杨头摇了摇头，他还是不相信。但是他也知道，这么问是问不出什么结果了，所以他就转移了一下问题说：“小首领为什么要把这里单独圈出来呀？”
“还不是因为这里重要啊？”王烨说：“以后，我们万山村的铠甲兵器，可都要靠这个作坊生产了，不把它严密的保护起来，我是不放心啊！”
“小首领，你说你会炼钢，老头子一百个相信。”和张驴子不一样，老杨头现在对王烨可是非常的有信心。
只是这并不能说明，他对王烨的行为就都能理解了。
“但是我看这个意思，怎么有点不大对劲啊？”老杨头说：“我虽然不会打铁，但是以前村子里的老铁匠和我可是很熟的，早年间，年景好的时候，我还经常去他那里喝两杯小酒。
他那里是个什么布置，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啊！小首领，你现在的这个布置，和他那里的可完全就是两回事儿啊！要不？你给老头子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我你还不了解吗？”王烨搀扶着老杨头说：“我可是很懒的，只要是有省力的办法，我可绝不会多费一点力气！这回炼钢也是一样，我又弄了个简单省力的法子。”
“你呀。”老杨头无奈的说：“就是不跟我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呀。”
......
两人渐行渐远之后，张驴子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盛，在他看来，通过刚刚的那番对话，他已经可以肯定了，这个小首领绝对不会炼钢！
小首领现在一定是在不懂装懂！有了这个结论之后，他觉得自己应该给自己找回一点面子，于是，关于王烨不会炼钢的流言，就这么从他的口中传播了出去！
第62章 奇怪的新弩
王烨也很快听到了那些传言，但是他可没有心情去理会。因为，他现在着实是忙的不行不行的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八大王的威胁近在眼前，王烨要做的准备自然不会少。重新整备村里的武装力量，无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
现在村子里的青壮男丁多了起来，王烨就以原有人员为基础，对巡防队进行了扩编，现在巡防队共有队员350人。
老巡防队员们，现在虽然年纪尚幼，有些甚至还是女孩儿，但是他们现在都担任了类似伍长的职务。
有他们这些真正在战场上拼杀过的“老兵”在，王烨相信巡防队的战斗力必然还会再上一个台阶。
当然了，现在巡防队还不能立刻形成战斗力。巡防队是重装步兵部队，他们的核心就是长枪和重甲，长枪还好说，但是重甲王烨暂时还没有。
原有的青铜板甲恐怕是不能再用了，因为炼钢还在筹备阶段，所以暂时他们只能进行日常的队列和战术演练。
但是另一边，王烨的另一种主战装备却已经可以开始替换了，那就是王烨的小神臂弩。
最新消息，八大王的部队之中没有弩兵，但是却有一支以长弓为主战装备的步弓手部队。
想要对抗他们，凭借有效射程刚刚超过二百米的小神臂弩自然是不行了。
好在王烨在制造小神臂弩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装备更新换代的问题，他的小神臂弩的弩弓都是可以替换的。
歼灭裴伯言之后，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针对小神臂弩弩弓的替换工作，已经基本完成，而且新的神臂弩也已经开始投入生产。
这一次王烨制造出的可都是实实在在的神臂弩了，可是王烨却依然不满意，因为在他看来神臂弩并不适合万山村使用。
因为万山村的青壮男丁都被他编入了重装步兵方阵之中，所以万山村的弩手一直都是以女眷为主。
得益于神臂弩的结构特点，那些女眷倒是能拉开神臂弩，但是对她们来说，拉来神臂弩实在是有些过于费力了。所以在战斗之中，她们很难保证射速，而且她们也缺乏长时间用神臂弩作战的体力。
因此，王烨就需要在保留神臂弩威力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减小开弓所需要的力量。幸运的是，王烨知道怎么做到这一点。
这天，在万山村的练习场之中，万山村的高层们都目光灼灼的盯着一个大姐看。
现在万山村高层的队伍扩大了一些，除了原有的王烨、老杨头、杨威和刘介之外，郑流和聂化也被吸纳进了万山村的管理团队之中。
现在，杨威依然是巡防队的领导人，刘介是万山村斥候的领导者，那些没有加入到重装步兵部队的青壮男丁，都加入到了他的斥候队。
现在，刘介的斥候队也拓展到了五十人，至于聂化，他则成为了万山村最重要的打击力量——弩兵部队的领导人。
至于郑流嘛，虽然他也是一个老军伍了，可是他却没有被王烨安排在部队里带兵。
一方面是因为聂化毕竟带领过三百多号人的队伍，所以在带兵的经验上，他要胜过郑流。
另一方面，是因为王烨发现，这个郑流在管理村子上竟然还有点天赋。虽然在处理问题的时候，郑流可能想不出太好的办法。
但是他的执行力却很强，只要王烨有事情需要他做，他就都能保质保量的完成。所以王烨就将郑流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做起了类似副手的职务。
他们这些人今天之所以来这里，就是为了观摩王烨为万山村制造的新式强弩。
所以，他们这些大男人，其实并不是真的在盯着那个大姐看，他们更不是觊觎大姐的美色。
他们只是好奇，那个奇形怪状的强弩，是不是真的有王烨说的那么厉害？
王烨找来的这个大姐已经有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了，在古代，她这个年纪的妇女，在体力上已经开始明显衰弱了。
在万山村的弩兵部队之中，她基本上可以说是最弱的了，由她来测试新装备的性能非常有参考意义。
“小首领。”大姐看着自己手中的弩说：“这个比我们之前用的重了一些。”
王烨笑着说：“那是当然的了，毕竟我在上面加了东西，重一些也很正常。”
“小首领。”刘介凑上来说：“这能行吗？我们斥候队还好说，弩兵队可都是女眷啊！她们玩儿得动这东西吗？”
说着，刘介又看了看那个大姐说：“我刚刚掂量了两下，这回的新弩分量可不算轻啊。”
刘介的斥候队也是人手一把弩，如果这一次，大家真的将这种奇形怪状的弩通过了，那岂不是说他的部下以后也要带上这个“怪东西”？
王烨毫不在意的拍了拍刘介的肩膀说：“刘叔啊，你就放心吧！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你什么时候见我做过没有把握的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即便是新来的郑流和聂化，他们对王烨的能力也都有了些了解。
但是这并不能完全化解他们内心的担忧。其实，王烨最近的很多举动，都让他们看不懂。就像这一次，王烨莫名其妙的，就在好好的神臂弩上加了个把手。
这就让他们非常不能理解，几位老军伍对神臂弩自然是不会陌生的，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军中利器。
在三百七十米的距离上，木制的盾牌依然不能抵挡神臂弩发出的弩箭。自从神臂弩出现以来，它一直都是官家的私产。
但凡有人敢私造神臂弩，不管你是亲王国公还是朝中大员，那一概都是以谋反论处，这足以说明神臂弩的强大。
作为一群连活路都要断绝的流民，为了活下去，他们倒是不介意制造神臂弩。
真正让他们不能理解的是，王烨居然连神臂弩都不满意？这么强大的东西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更重要的是，王烨不仅仅是对神臂弩不满意而已，他还提出了改进的方案。
等到王烨将那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造出来，大家才知道，为什么王烨之前制造的小神臂弩上，总有一些他们不能理解的奇怪结构？
原来，那都是为了加装那个奇奇怪怪的把手做的准备，这不是糟蹋东西吗？
八大王的威胁已经不远了，在这种时候，每一种能用于战阵的物资都是急缺的，王烨这么明目张胆的“浪费”，让他们心存疑虑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63章 杠杆弩
不管众人心里有多少疑惑，试验还是要继续。因为之前已经测试过了，王烨制造出的神臂弩，在威力上都是合格的。
所以这一次，大家主要想看的，就是这种改装过后的神臂弩，在射速上和持久作战能力上，是不是真的有王烨说的那么强大。
就在大姐准备按照常规流程操作新弩的时候，王烨却制止了她。
王烨说：“这回你试试不踩那个踏环，看看能不能拉开神臂弩。”
王烨的话，让在场的众人又是一惊，他们觉得王烨莫不是疯了吧？
神臂弩是蹶张弩，就是在弩的前端有一个踏环，在上弦的时候，一只脚踩在踏环里面，弩手就可以用全身的力量完成上弦的动作。
神臂弩的威力那么强大，就意味着想要把它拉开，所需要的力量会非常大。可是现在王烨竟然让那个大姐用自己的力量上弦？那怎么可能？
王烨才不管其他人的想法呢，他只是一个劲儿的催促大姐按他说的做。
大姐无奈，只能照王烨说的，试着用自己的力量上弦，然后，让大家惊奇的一幕发生了！神臂弩竟然真的被渐渐的拉开了！
“这怎么可能？！”聂化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
其他人的表现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难道说？那个大姐手里拿的不是神臂弩？大家不由得暗自思索。
就在这时，大姐已经将弩箭上好，然后她熟练的将弩箭发射了出去，看到弩箭毫不费力的，就接连射穿了远处的好几层木靶，大家再无怀疑。那就是真真正正的神臂弩无疑！
“可是......”郑流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说：“这怎么可能呢？”
“没什么不可能的。”王烨说：“你们没发现，大姐在上弦的时候，是拉着神臂弩上的把手上弦的吗？”
众人眼前一亮，刘介问道：“所以，奥秘就在那个把手上？”
“没错。”王烨说：“其实这种弩有一个不算正式的名字——杠杆弩。曾经有个人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动地球。’说的就是杠杆原理。”
见众人还是一脸迷惑的样子，王烨就说：“就是说，我在神臂弩上加了一个杠杆，让它能更容易被人拉开。”
说完，王烨又给大家简单的说了说杠杆原理，这个原理其实应用的非常广泛，只要随便举个例子大家就都能理解。
但是看看王烨的杠杆弩，似乎怎么看都和他说的杠杆有点不太一样。
“当然了。”王烨说：“想要把杠杆应用到弩弓上，自然是要做一些改变了，所以看起来就有点不大一样了。”
“所以......”郑流说：“这里面的奥秘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王烨说：“它本来也不是什么先进的东西，我所知道的原版杠杆弩，它的威力上甚至还比不上我们的小神臂弩。
不过这个设计倒是有点意思，所以我就把它用在了我们的神臂弩上。”
然后，大姐又用蹶张弩的使用方法，进行了一轮急速射击，结果自然是再次震惊了众人。
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之内，大姐居然就射光了十二支弩箭，这个速度也就是比熟练的弓手慢一些了，比起这个世界上的其它弩手，她都要强得多。
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王烨笑呵呵的说：“这种杠杆弩最大的优点就是省力，同时，也是因为省力，所以它也有了一些连带的优势。
就比如说，它的射速在弩弓之中是‘无人能及’的，而且因为每一次上弦它都比其他的弩省力，所以使用它的弩手，持久作战的能力也就更强。”
“小首领！”郑流冲着王烨竖起了个大拇指说：“你真是神了！有了这东西，我们就不用怕八大王的步弓手了！”
“岂止啊？”刘介兴奋的说：“有了这些强弩，就是八大王的铁甲兵我们也不用怕了。甭管他多厚的铠甲，只要放近了，一排箭雨下去保管他们完蛋。”
杠杆弩这种东西，是王烨参考我们这边的历史上，西方人所使用过的，几种特殊弩弓中的一种设计制造的。
古时候，因为东西方的战争形势不同，所以就诞生了多种不一样的战争兵器。
在弓弩的领域上，双方可以说是各有所长。古时候的中原王朝，有很多都鼓励民间习练弓箭，所以古代中原的弓文化应该说是领先于西方的。
尤其是明末时期出现的长梢反曲长弓，更是可以说是古时候的反器材武器。
使用重箭的话，长梢反曲长弓的威力甚至不逊色于早期的火枪，在三十米的距离上，甭管你穿什么铠甲？穿几层铠甲？被它射中那就是个死。
因为弓的射速要远远的领先于火枪，所以那个时候，它绝对算得上是最强的单兵远程武器了，最不济也绝对算是其中之一。
毕竟现代人做过测试，就连大名鼎鼎的英格兰长弓，在威力上也比不上长梢反曲长弓。
相比起中原王朝灿烂的弓文化，西方则是在弩的领域上，开辟出了自己的天地。
古时候的西方，尤其是中世纪的西方，他们的部队构成其实是非常有问题的，因为人力的不足，也因为国力的不足。
所以中世纪的西方国家，他们要么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常备军，要么就是常备军数量少的可怜。
如果遇到战争，他们就以骑士和骑士扈从为核心，招募农夫民壮加入部队进行作战。
可是这样的部队构成，有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就是那些农夫部队的战斗力！
那些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在面对对方身着重甲的骑士的时候，能有多少抵抗能力？
面对骑士们的重甲，最明智的办法就是让那些乌合之众利用远程武器，在远距离杀伤他们。
可是，能够在远距离攻破骑士们重甲的单兵远程武器，只有长弓、强弩和早期的火枪。
在没有火枪的时代，长弓和强弩就是仅有的解决办法。
其实古代的中原王朝也面临过类似的问题，中原王朝的解决办法，就是在民间鼓励民众习练弓箭。在战时，这些民夫就可以充足步弓手。
另一方面，则是在军中建立起常备的强弩部队，两相配合才是最合理的解决方案。可是这样的方案在西方，却是行不通的。
第64章 焦炭与苏钢
中世纪的西方国家，基本都没有建立起真正意义上的中央集权。真正掌握国家权力的，是那些实际上在地方上自治的贵族领主。
中世纪西方国家的国王，可以看成是那个国家最大的贵族，他的权威实际上远不如中原王朝的皇帝。
所以那些本就“小国寡民”的西方国家，在中世纪的时候，自然就没有办法建立起数量庞大的常备军。
每一个能作为常备军的士兵，不是被他们用作骑兵，就是被他们用作重装步兵，所以他们的远程力量几乎都是民夫。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弩手部队，实际上都不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正规军。实际上，古代欧洲最著名的一支弩兵部队——热那亚弩手，他们就是一支雇佣兵部队。
没有经过长期训练的弩手，在战斗力上自然是远远不如中原的弩手。
但是在战场上，他们所面对的对手，却和中原王朝的弩手们一样。都是身着重甲的重装部队。所以，在士兵素质比不上中原王朝的前提下，他们自然就要在武器上想办法。
杠杆弩其实还算是比较靠谱的设计了，中世纪的西方人甚至还搞出过棘轮努、滑车弩这种奇葩武器。
看名字就知道了，它们一个是用棘轮上弦，一个是用滑车上弦。这两种弩在威力上还算可以，尤其是滑车弩。按照史料上的记载来看，它的威力就快要赶上神臂弩了。
可是想想它们的结构就知道了，它们的射速绝对慢得让人绝望，尤其是滑车弩，它的射速和早期的火枪比哪个更快？这绝对是可以拿来争论一番的好问题。
万山村弩手的对手，是实实在在的长弓手部队，他们在射速上的优势本就已经很大了，王烨自然不会再给自己这边降速。因此，杠杆弩就是他深思熟虑之后，为万山村弩手准备的，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的主战兵器。
在见识过了杠杆弩的强大战斗力之后，其他几位万山村的高层，自然不会再拒绝使用这种强大的武器。
于是，万山村的弩箭作坊之中，又一次加班加点的忙碌了起来。很快，一架架杠杆弩就被生产了出来。
搞定了杠杆弩的问题，王烨就要将目标投注在钢铁上了。事实上，王烨为炼钢做的准备工作，也是其他人不看好的行为之一。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万山村的老村民之中，确实是没有铁匠，可是新加入的村民中却有。
甭管怎么看，王烨的炼钢准备似乎都有不小的问题，尤其在经过张驴子的宣传之后，王烨不会炼钢就似乎是被实锤了。
但是，王烨却一直在等一个为自己正名的机会。就在张炉子将那些土窑建成十来天之后，王烨等待的机会终于是到来了。
这天，那些时刻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土窑，终于是不再烧东西了。等到土窑彻底冷却之后，那里面的东西才算是露出了真面目。
那是一块块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煤，但是似乎又没有煤那么黑。大家都不知道，王烨弄这东西究竟是要做什么？
可是当王烨看到它们之后，他却笑得非常开心，只有他知道这个东西究竟有多大的作用。在人类的冶金史上，它即便算不上是能分割时代的东西，也绝对差不了多少了，它就是——焦炭。
焦炭在炼钢上有非常大的作用，生铁这种东西的熔点很高，使用普通的木炭是很难提供这么高的热量的。
有一种非常残忍的说法，就是古时候的人在冶炼名剑的时候，都会用人来殉剑，古人是怎么想的就不说了。
在现代社会，似乎还有人为这种行为找到了科学的解释。他们的说法是，在煤炭这种高发热的燃料被应用之前，古人没有能产生那么高温度的燃料，可是人的身上有油脂，所以......
不管怎么说吧，在冶铁的过程之中，温度都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在两汉的时候，这个问题得到了解决，因为那时的人发明了风箱。
风箱可以通过底部的管子，连接高温炼铁炉鼓风送氧，提高熔炉温度。这种设计在现代也能看到影子，只不过现代的工厂换成了用工业电扇送氧。
如果在低温条件下，比如800-900度的环境下熔化铁矿石，铁的含碳量就低，而其他无用化学成份反而增多，炼出来的铁就会像海绵软木一样发软。可以说，等到风箱被发明出来之后，炼铁的技术才真正走向了成熟。
后来，随着煤炭的应用，人们又有了更好的办法来为熔炉提供高温。可是，实际上煤炭并不是好的炼铁燃料。
因为煤中的含硫量过高，所以，用煤熔炼出的钢铁会变得很脆。因此，煤只能用来炼铁，却不能用来炼钢。直到焦炭的出现，燃料的问题才算是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焦炭是被提炼过的煤，它不仅可以在炼铁的时候为铁矿石供碳、供热，而且还不会让炼出的钢变脆。
在两汉的时候，人们就已经会使用煤来冶铁。但是直到南宋，炼焦的技术才出现，从那以后，古人才算是有了合格的炼钢燃料。
到了明朝时期，苏州的铁匠又以焦炭为基础，改进了古时候传下来的灌钢法，发明出了一种全新的炼钢方式。
因为这种炼钢方式是从苏州传出来的，因此它也被称之为——苏钢法！苏钢法，是一种非常先进的炼钢技术，它的其中一个优点就是产量大。
南宋时期，土高炉的建造技术有了重大改进，匠人们已能把冶铁炉与炒铁炉串联使用。
不仅如此，南宋时期改进的冶铁技术，还减少了炒炼熟铁时再熔化的过程，缩短了炒炼熟铁的时间，降低了成本。
苏钢法不仅仅完美的继承了以上优点，而且还对其进行了发扬光大，为钢铁的规模化成产奠定了基础。在明朝的成化、弘治年间，就已经诞生了像佛山那样，以冶铁和铸造为基础的工业化城市。
苏钢法的优点还不仅于此，苏钢法冶炼出的钢铁，甚至可以和现代生产的工具钢相媲美。现代出土的一些明代铁器的含硫量，甚至还要低于现代生产的工具钢。
传说，中国的第一艘铁甲舰上所使用的钢就是苏钢。以上种种，都已经能说明苏钢法的先进了。
第65章 开炉
王烨想要炼钢，那么苏钢法这种用土高炉，就能大规模炼制高品质工具钢的办法，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所以他才会下大力气先建造那些土窑，因为土窑可以用来炼焦，而焦炭，则是苏钢法的基础。
通过这一次炼钢，王烨已经基本可以肯定。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水平，应该没有中国历史上的明朝强大，可能也不如中国的两宋时期。
因为这些村民不仅不认识焦炭，他们也不了解苏钢法。就连那些新来的铁匠，他们也认为王烨做的炼钢准备就是胡闹。这就说明，他们并不知道苏钢法。
这样，王烨对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水平，就有了大概的了解了。这也让他更有信心，为这些流民开辟出一片新天地了。
王烨从土窑中取出了焦炭之后，他便到那座刚刚建成的巨大工坊之中，准备开始炼钢了。
张驴子已经等待这一刻很久了，他虽然不知道王烨要用什么方式炼钢，但是他可以肯定，王烨炼钢必然失败。
这些天，他已经造访过几位刚来的铁匠了，他们都说王烨不会炼钢，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着看王烨的笑话了。
可是没想到，在王烨刚刚开炉的时候，他就小小的震撼了众人一下。
那些老铁匠，之所以说王烨不懂炼钢，就是因为在王烨的工坊之中，他们并没有看到风箱。
喜欢古装剧的人，应该都曾经在影视剧之中看到过，古代的铁匠铺里的风箱。
古时候的铁匠在炼铁的时候，都会有一个人，专门在冶铁炉下不停的拉拽风箱，为高温炉不断的输送氧气。可是这样的工作不仅要忍受高温炙烤，而且还非常的辛苦。
所以古代的劳动者，一直都没有放弃尝试研发更简单的办法，风箱可以说是一种人力鼓风机，也可以叫人排。取代它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改用畜力。
但是在古代，还有一种比畜力更强大，也更廉价的力量可以被人所用，那就是水力。在东汉初年，杜诗发明出了世界上最早的水力鼓风机。
从那以后，但凡在水流湍急的地方，匠人们就可以用水力，来为冶铁输送足够的氧气，这就大大的节省了人力和成本。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大梁朝竟然没有水力鼓风机的存在。这让王烨非常诧异。当他听说，村民们因为自己不用风箱，就认为自己不会炼钢的时候，他真的有些凌乱了。
难道他们都看不见水力鼓风机吗？直到他发现村里新来的几个铁匠，也开始质疑自己之后。王烨才知道，大梁朝是真的没有水力鼓风机这种东西。
可想而知，当村民们看到那个不用人力，就能自行运转的鼓风机之后，他们的震撼有多大？
“那是什么东西？”
“难不成是妖法？”
“瞎说什么呢？没听说吗？我们小首领在山里面遇到过神仙，搞不好这就是仙家的手段。”
......
听着村民们的议论，张驴子在一边是冷笑不止，。他可是打听过了，王烨的工坊可不止风箱这一个问题。虽然他不知道王烨到底是使了什么妖法，解决了为土高炉送风的问题，但是其他的问题王烨依然没有办法解决。
所以在张驴子看来，王烨这一次炼钢依然是个必败的局面。虽然不知道王烨炼钢失败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或者说万山村因为没有钢铁而覆灭，对这个张驴子到底有什么好处？但是至少现在，他是真的希望王烨出丑。
可是一旁的老杨头等人却不是这么想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们已经发现了，王烨在“奇技淫巧”上有着很深的造诣。
之前他们虽然怀疑王烨的工坊到底有没有用，但是现在见王烨用自己的“奇技淫巧”解决了送风的问题，那么说不定他的工坊真的有用？
在新来的那些老铁匠看来，王烨炼钢所要面对的另一个问题，就是燃料不足。
老祖宗传下的手艺，炼钢无非就是用柴火或者是用煤，两者各有各的问题，但是除了它们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那些老铁匠之前观察过，王烨并没有在村子里囤积足够的柴火或者是煤炭。在他们看来，没有足够的燃料，就意味着王烨在炼钢的时候，必然无法让自己的炉温达标，那他自然就炼不出钢。
可是随着水力鼓风机的不断运转，他们的脸色再次发生了变化，他们都是老铁匠了，光看火焰的颜色，他们就能判断出，王烨的土高炉在温度上绝对是达标了。
他们不明白的是，王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们再次看了看，王烨往土高炉之中添加的那种似煤非煤的东西，难道就是用的它？可是为什么不用煤呢？他们想不通。
张驴子此时再次发挥了自己察言观色的本事，自从王烨开始炼钢之后，张驴子就一直呆在那些老铁匠的身边。
他要借着这些人的力量，在王烨失败的时候好好的嘲讽嘲讽王烨，让王烨知道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所以他能很轻易的看到那些老铁匠的脸色，他们脸上的变化自然也就瞒不过张驴子了。见到这一幕，就连张驴子也有些疑惑了。
不是说没有足够的柴火煤炭，王烨炼出的钢一定会很软吗？他们此时脸上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王烨的炉温够高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想到这里，张驴子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说自己这一次又要“输”给王烨？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以为，自己和王烨是对手关系？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如果王烨这次炼钢成功了，张驴子一定会认为自己再次败在了王烨的手下。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这段时间以来，他不断的上蹿下跳，这都是大家看在眼里的。如果他再次失败了，毫无疑问，他一定会成为村里的笑柄。
这些天，因为有了那些老铁匠的经验打底，他自认为王烨必败，所以行事的时候就有些无所顾忌了。
刚刚，张驴子自己回想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嘴脸好像并不怎么好看。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自己对小首领非常不感冒。
如果小首领炼钢成功。那王烨的威望，不仅在老村民那里得到了提升，就连那些新成员可能都会对他心悦诚服。到了那个时候，他张驴子岂不是会被大家孤立？
第66章 水力锻锤
张驴子感到有些害怕了，但是到了现在，即便他再怎么害怕也是晚了，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王烨炼钢失败威望受损，只有这样他才能安然无恙。
张驴子再次想了想，他还有希望！因为王烨还有最后一个破绽，而且这个破绽，还是王烨最大也最绕不过去的破绽，那就是他的工坊之中没有锻锤！
打铁、打铁，打铁的过程中，最重要的一个步骤就是——“打”。可以说，锻锤就是铁匠吃饭的家伙，也是铁匠铺之中最重要的器物之一。
可是在王烨的工坊之中，恰恰就是没有这样至关重要的东西。甚至，在王烨的工坊之中，都没有能用来打铁的台子。所以，那些新来的铁匠们，才会认为王烨炼钢必然失败。
他们单纯的认为，王烨可能是玩儿青铜的时间太长了，所以就以为钢铁和青铜一样，只要熔好了直接浇铸就是了。
虽然他们也看到了，王烨的工坊之中有一个巨大的砧台，而且在砧台上还有一排巨大的锤子。
但是看看那些锤子的体积，再看看固定那些锤子的架子，他们就认为，那些锤子肯定不是用来打铁的。哪有用那么大的锤子打铁的？
在这座工坊的角落，他们倒是看到了人能使用的小锤子，可是那些锤子一样被固定在了架子上！哪有用被固定起来的锤子打铁的？
很快，王烨就进行到了锻打这一步，眼前发生的一切，再次深深的震撼了他们的心灵。
只见，王烨也不知是在工坊之中，按下了哪种机关？那些巨大的锤子居然自己动了起来！那一个个大锤在没有任何人掌控的情况下，以一种非常规律的频率，不断的抬起、落下。
它们的每一次落下都携带着几百斤的巨大力量，在王烨的带领下，几个已经被他模拟培训过的孩子，在那些大锤下面开始了锻打的工作。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众人都被深深的震撼到了，尤其是那些铁匠们，他们的脊背已经开始感到发凉了。
他们全程旁观了王烨炼钢的过程，看到这一步他们已经再无怀疑，王烨不仅仅会炼钢，而且似乎比他们的手艺还要高。
更加可怕的是，王烨炼钢的技术看起来似乎比他们所学的要简单得多了，就从王烨没有找任何一个熟练的铁匠，去完成锻打的工作，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这让他们觉得，自己祖传的手艺似乎都成了无用的技术。其实，这绝对是他们想多了，王烨所使用的技术虽然远比他们先进。
但是，再先进又能如何？即便是在现代社会，熟练的高级技术工人，也是工业领域最为稀缺的人才之一。
虽然因为王烨使用了新技术，所以他们的手艺暂时没有太大的用武之地，但是只要他们能活用自己的经验，他们还是可以很快重拾自己往日的威风。
随着锻锤的一次次落下，众人也看明白了，王烨这一次要锻造的是什么东西？看到那个已经初步成型的东西，杨威险些化身成一只猴子，抓耳挠腮的显得非常兴奋。
板甲！这就是他开心的原因，王烨开炉炼钢之后，打造的第一样东西就是板甲，而且是他所熟悉的马克西米利安式板甲。
王烨之所以选择板甲作为自己打造的第一样钢制品，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其一，板甲现在是万山村最急需的东西，重甲和强弩是万山村最强的两大武力支柱。有了杠杆弩，王烨自信自己的弩兵部队，在林海之中依然是无敌的。
可是，他的重甲部队的装备却有些落后了，青铜制成的重甲是很难抵挡长弓的，所以他自然要优先考虑自家重甲部队的需要了。
其二，则可以说是王烨对历史渊源的敬畏。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解释一下，王烨在水边建设工坊的真实原因了。
这个原因也能解释，为什么王烨的锻锤能不用人力操控，因为王烨在自己的工坊之中建造了水力锻锤。
水力锻锤这种东西，看名字就知道了，它是一种利用水力来控制锻锤起落的机械。
这种机械在东西方都得到了广泛的应用，不过在东方它多被用于农业生产，可是在西方它则被用于战争。
英法百年战争成就了英格兰长弓手的赫赫威名。可是，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太长了，英格兰人给予了法国人足够的时间，去找到对付自己的办法。
在英法百年战争的前三个阶段，面对法国骑士身上的锁子甲和早期的板甲，英格兰长弓手可以说是无往而不利。
但是在百年战争的最后时期，面对法国人身上已经成熟的板甲，英格兰长弓手再难重现他们在阿金库尔的辉煌。
百年战争的第四阶段，长弓对板甲，这一组典型的矛与盾的对抗之中，板甲最终胜出，这也可以看成是板甲技术彻底成熟的标志。
再加上火炮技术的应用，以及我们都知道的那个年轻女孩儿的牺牲，唤醒了法国的民族意识，在法国巨大的国力和人力优势的碾压之下，百年战争终于以英国的失败告终。
可以说，正是阿金库尔这样辉煌的战功，让西方人有了充足的理由，去研究如何对抗长弓。
他们找到的解决办法堪称完美，和很多人固有的印象不一样，板甲其实一点都不沉重，无论是只有25公斤左右的米兰板甲、哥特式板甲，还是只有20公斤左右的马克西米利安式板甲，它们的重量在重甲之中都堪称小字辈。
更重要的是，和其他的重甲相比，它们对人灵活性的限制也没有那么大。可是，这么优良的铠甲为什么在东方就没有出现呢？
要知道在那个时期，东方正处在明朝。有苏钢法的存在，明朝的冶炼技术可以说是无敌的。
于是，很多人就简单粗暴的认为，那是因为东方人没想到板甲这种创意。可，这完全就是一种误解，实际上，在南北朝时期，东方就出现过板甲。
而且，明朝跟世界的接触和交流也还算不错，他们早就见识过板甲了。所以板甲这种东西的存在，在东方可能并不是什么秘密。
真正让东方世界放弃板甲的，其实是板甲这种东西的缺陷，或者说是钢这种材料的缺陷。这个缺陷就是钢板越大，它就越脆！
第67章 钢制板甲
想要解决大型钢板过脆的问题，就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反复不停的锻打。
这对西方来说，可能并不是问题，因为在他们那里，身着板甲的都是贵族老爷，最不济也是骑士。他们都属于有钱人，他们请得起匠人为自己量身打造铠甲。
可是在东方，这就行不通了。因为，在东方重甲是要大规模装备部队的。所以东方只能采用更便于制造的扎甲，这才是板甲在东方被淘汰的真正原因。
但是，随着中世纪连绵不断的战争，板甲的消耗越来越大，而且因为英格兰长弓手的威胁，西方急需更便于制造也更强大的板甲。
而且，随着文艺复兴的到来，西方人重拾了很多古代的技术，也进行了一些创新和改进，最终他们造出了和东方类似的水力锻锤，并最终将这项技术应用到了板甲的锻造上。
可以说，正是因为水力锻锤的使用，让锻打这项工作变得很容易完成了，所以板甲技术才得以真正成熟起来！
而现在的王烨，已经有了水力锻锤和苏钢，王烨也就有了锻造板甲的基础。
更重要的是，王烨对原始的水力锻锤进行了改进。关于这一点，没见过原版水力锻锤的人是看不出来的，而这种改进的作用，将在之后慢慢展现出来！
事实上，在王烨决定为巡防队装备青铜板甲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要打造真正的板甲了。
俗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罐头式铠甲为自己带来的安全感，巡防队员们恐怕是很难接受其他种类的铠甲了。
但是好在，只要省去了西方板甲上那繁复的装饰和纹路，对王烨来说，锻造板甲可能真的是最容易的了。
随着一排水力锻锤的不断敲打，在全村人的注视下，一套板甲终于是渐渐的成型了。
“小首领。”看着已经初步锻造好了的铠甲，杨威说：“让我试试这个宝贝？”
“是啊！就让他试试吧！”还没等王烨回话，一个声音就在人群之中响了起来。
王烨不用看也知道，这个起哄的人必然就是张驴子了，虽然不知道这个张驴子到底和自己什么仇？什么怨？但是张驴子屡次三番的挑衅，王烨都感到有些不胜其扰了，所以他就打算让杨威试试。
事实上，王烨现在打造出来的东西，还远远算不上是真正的板甲，它们现在顶多算是板件。在初步成型之后，还需要巧手匠人将它们敲打均匀，一套板甲才算是彻底成型。
可是在现在这个阶段，它已经能展示自己强大的防御能力了，所以王烨也就同意了杨威的请求。
杨威拿过了刚刚锻造好的板甲护臂，他现在可是相当宝贝这些东西的。他对王烨非常有信心，虽然他不是铁匠，但是他可以肯定王烨锻造出的板甲防御力一定不错。
不过，他也同样信任王烨为自己打造的青铜横刀，板甲虽好，可是一旦自己一刀下去，对刚刚成型的板甲有所损害，那他岂不是要心疼死？所以他就找了板甲之中最小的一个组件来试验。
杨威抽出了自己的横刀，他围着护臂转了两圈，似乎是在犹豫着这一刀究竟砍向哪里，才不会对宝贝造成太大的伤害？
杨威是王烨的死忠，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见到杨威都是这样一幅犹犹豫豫的样子，张驴子的信心似乎又回来了。
张驴子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八成是要完了。他身边的老铁匠们已经好久都没有说话了，从他们的表情张驴子能看得出来，他们恐怕是认为王烨炼钢成功了。
但是张驴子不甘心，王烨如果真的炼钢成功，他恐怕真的是要倒大霉的。而且他也想不通，王烨看起来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多东西？
张驴子已经打听过了，这些老铁匠之中，有几位可是专门为军队打造兵器的，他们的技术能差得了？
可是现在，就连他们似乎也都被王烨深深的震撼了？这怎么可能？王烨难不成是从娘胎里就开始学本事了？
张驴子哪里知道，王烨别看现在真的只有十几岁的样子，可是这是他的奇遇为他带来的“福利”。他的真实年龄可是三十大几了。
更不用说，王烨是真真正正的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在那些老铁匠还在学习过时技术的时候，王烨就已经从最先进的技术开始起步学习了。
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张驴子就像他的绰号说的那样，他就是属犟驴的。
既然已经认定了王烨不可能会炼钢，那他就索性逼迫自己相信，那些老铁匠看走眼了。
村子里自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察言观色，那些老铁匠也没有掩饰自己的目光。
所以，很多人现在也看明白了，王烨恐怕真的是造出了了不得的东西，于是他们就将玩儿味的目光投向了张驴子，那些目光看得张驴子那叫一个难受。
可是他又不甘愿“认输”，现在又见杨威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这让他的信心又足了一些，于是他便又高呼了一声：“磨蹭什么呢？你还怕把他砍坏了不成？”
张驴子虽然说的是问句，但是所有人都能从他的语气之中听出，他一点都不看好王烨打造的板甲。他的话让一向都是好脾气的王烨，都不由得皱紧了自己的眉头。
杨威也不是傻子，张驴子最近在想办法找王烨的麻烦，他自然是知道的，他看张驴子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张驴子是长辈，杨威早就出手教训他了。
现在听到张驴子激将，杨威也有些后悔站出来了。王烨的青铜刀究竟有多优秀，只要他这种真正长时间使用过的人才知道，在他看来，王烨的青铜刀比自己之前见识过的所有铁器都厉害。
更不用说，他也不懂青铜和钢之间性能的差距有多大，他现在是真的开始有些担心了。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王烨。
王烨此时也在恼火张驴子的胡搅蛮缠，见杨威将目光投向自己，王烨狠狠的点了点头。
杨威再不犹豫，他用足了力气，猛地挥刀向着板甲护臂砍去，只听“当”的一声脆响。
杨威心爱的宝刀，居然就那么干脆的断掉了！反观那个护臂，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
第68章 改进水力锻锤
这一幕看得众人都有些懵，尤其是万山村的老村民，他们都用过王烨的刀。
他们都知道，王烨的青铜刀比起铁器那是丝毫不差，在他们看来，钢虽然不错，但是同样都是铁锻造出来的，它又能比铁强多少？
所以即便是对王烨比较有信心的人，也只是认为这一次“矛与盾”的对抗，应该是护臂略胜一筹，甚至是两败俱伤才是。
可是现在这种毫无悬念的碾压，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对于这样的结果，王烨自然是早有预料了，见到众人愣神，王烨就把板甲上最大的部件，也就是胸口的部分拿了出来。
然后王烨又从另一名巡防队员的手中要来了一把横刀，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之中，王烨用足了力气狠狠的把横刀向着胸甲刺了过去。
“当”，又是一声响，结果和上次是一模一样的，横刀再次断裂。这一次众人终于是发出了惊呼之声。
那些老铁匠已经能确定了，王烨这次锻造出来的，绝对都是实实在在的上好的钢，这让他们心情非常忐忑，他们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手艺，在这万山村是否还有用武之地。
此时的张驴子已经是面色惨白，周围人看他的目光那是越来越不友好了。很多人看他的目光，已经不仅仅只是带着嘲笑了，有些人看他的目光中还带上了明显的敌意。
其实张驴子可以理解那些人，这些天，因为自己的鼓动，确实有很多人也说了王烨的坏话，如果王烨炼钢失败那还好说，可是现在王烨炼钢成功了。
那么，那些人之前说过的所有奚落、嘲讽王烨的话，就都变成了他们自己愚蠢的证明，甚至还可能成了他们跟万山村有隔阂的证据。
现在，张驴子也注意到了，万山村的老村民之中，虽然心有疑虑的人有很多，但是说过王烨坏话的，似乎就只有自己。而且更糟的是，这一波质疑王烨的节奏还是自己带起来的。
和那些新来的村民不一样，万山村的老村民们都受过王烨的救命大恩，不说别的，光凭这一点他们就没有理由和王烨敌对。
虽然新来的村民也受过王烨的大恩，但是毕竟没有老村民们那么重。他们跟王烨有隔阂还算可以理解，张驴子这么做无论如何都说不通。
张驴子知道，自己此时必须要争取庇护，尤其是争取老杨头的庇护，只要老伙计们支持自己，自己在万山村就还有立足的资格。
可是就在他想着要找老杨头的时候，他却愣住了。因为直到这个时候，直到张驴子需要人支持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身边居然连一个万山村的老村民都没有。
张驴子举目四望，他在离自己最远的地方发现了万山村的老村民们，他们每一个都用带着敌意的目光盯着自己，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早就已经被老伙计们孤立了。
张驴子终于有些后悔了，他后悔自己不该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就让自己陷入到如此困境之中。
张驴子那边怎么想，对王烨已经不重要了，他的工作依然还要继续。板甲的板材既然已经做好了，那剩下的就是要把它打造的均匀一些了。
那些老铁匠自然也能看出这一点，有两个相熟的铁匠还就这个问题做了简短的交流。
“到这一步，我们的手艺应该是能用得上了吧？”
“应该是吧？小首领用的那个大锤子可做不了这精细的活儿。”
“可是这工坊里面不是还有小锤子吗？”
“我看还是不行，这一步可是很讲究手感和力度的。你没发现吗？小首领的那些大锤，每一下打下去的力量都是固定的。
现在这一步和以前可不一样，要想把凹凸不平的铠甲表面弄均匀了，那每一锤下去的力量可都是很有讲究的。”
这些老铁匠说的虽然没错，但是他们似乎都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那些小型的水力锻锤，可比那个大型的水力锻锤要复杂得多了。
这些铁匠们说的问题，王烨其实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确实曾经难住过王烨，因为这可能是王烨目前遇到的唯一一个，他在“故乡”的时候，没有预料到的问题。
在故乡的时候，没有人设想过，像王烨现在这样，极度缺乏人力，但是外敌却又随时可能降临，自己这边还急需扩大生产规模的情况。
所以，这时的王烨是真的失去了集体智慧的庇护，他只能靠自己来解决问题了。
但是好在，王烨毕竟是生活在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人，一些在古人看来非常神奇的机关，在他这里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水力锻锤的原理很简单，它的锻锤实际上利用了杠杆原理，锤子本身是杠杆的一端，在支点的另一端则是一个板子。
板子紧挨着一个水轮，水轮上也有一个个板子，当水流通过的时候，水力推动水轮转动，而水轮上的板子在转动的时候，就会按下杠杆上的板子。
因为杠杆原理的作用，水锤就会一刻不停的被水流推动着自行起落。但是，就像是那些老铁匠们说的那样，这种结构的水锤每一下起落的力量都是固定的。
既然原理已经知道了，王烨的解决方法也就有了，水锤的力量来自于它自身的重量和重力的作用，想要改变它落下时的力量，办法也很简单，只要能控制它抬起的高度就行。
水锤的核心是水轮和杠杆，那么想要控制水锤抬起的高度，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改变杠杆支点的位置。
原本水力锻锤的支点是固定的，想要抬起动辄重达几十斤的锻锤，支点必须要足够稳固才能做到。
可是小型水力锻锤的重量没有那么夸张，所以王烨对水力锻锤做的第一个改变就是——可调节支点。
这种改进其实并不复杂，只要加一条卡槽，用来移动和固定支点就可以了。
这个简单的改变，可以让匠人们毫不费力的，就能调节锻锤每一次落下的力量，而且自己还不用耗费体力挥动大锤。
这也就意味着，即便是没有多少力气的老弱，也能完成打铁的工作了。
当王烨将这个不算神奇的改进亮出来之后，那些老铁匠们更加的担忧了。他们越来越觉得，自己的饭碗可能真的要保不住了。
第69章 魔改水力锻锤
但是现在，他们还没真正到了该绝望的时候，因为相比起王烨发明的这些“邪恶”的机械，他们还有另一个优势。
就是他们可以控制工作的进度，如果王烨需要他们快速完成工作，那么只要他们挥舞锤头的手快一点，他们就能做到。
可是王烨总不能催促水锤加快工作进度吧？水锤落下的速度有多快，完全取决于水流的速度，这是个无法控制的因素。
所以，其实水锤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强大，原始的水锤在很多方面确实比不上铁匠。
这就是为什么，同样发明出了水锤，东方却只把它用在农业上？
中世纪的铁匠，在西方算是自由民中地位比较高的，这就意味着他们的人工成本高。而且相比起战争需要，铁匠的数量实在太过稀少了，所以水锤在他们那里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可是东方则不一样，天下四民，士农工商，工的地位并不高，而且大多数时候，中原王朝都不缺匠户。所以缺点明显的水锤在东方就显得不那么实用了。
但是王烨此时面临的，却是和中世纪西方类似的局面，战争需求大但是匠人却很少，所以水锤对他就很实用了。至于水锤的缺点，王烨自有办法解决。
水锤的格局和水流是呈丁字形的，丁字的那一横是水流，而丁字下面的那一勾就是水锤的锤头了。
想要让横向流动的水流，控制纵向水锤的起落，自然是需要齿轮组的帮助。既然有齿轮组，王烨就有办法解决，水锤起落速度不为人掌控的缺点。
变速齿轮，这里说的可不是软件变速齿轮，而是机械意义上的变速齿轮。
如果想要用小齿轮来推动大齿轮的转动，那么小齿轮要转好几圈才能让大齿轮转一圈。
反过来，如果是大齿轮推动小齿轮转动，那大齿轮只需要慢慢的转一圈，小齿轮就会飞速的旋转好几圈。变速齿轮的原理就是这样的。
自行车上的变速功能，就是这么实现的。变速齿轮的机械结构并不复杂，王烨将这个设计应用到了自己的水力锻锤之上。
在使用大型水力锻锤的时候，他并没有展现这种功能，直到王烨要对刚刚打造出来的板材，进行精加工的时候，他才让自己的小型水力锻锤，展现了这个功能。
看着那用不同的力道和频率起落的锻锤，那些老铁匠此时的心情都变得非常的低落。
很快，一套板甲就被王烨加工完毕了，第一个穿上全新钢制板甲的人，自然还是杨威，穿上之后他显得非常兴奋。
同样兴奋的还有王烨，今天的试验已经证明了，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他不仅为村子带来了焦炭和钢铁，更重要的是，他为万山村带来了工业。
工业对一个势力的重要性自不必说。就像万山村，只要再给王烨一段时间，等他重新用钢铁武装了自己的村民，他就敢说，在这林海之中他不用惧怕任何人。
这就是装备的优势为王烨带来的自信，也是万山村现有的生产力给予王烨的自信。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王烨工作的重点就是教导匠人们，学会使用王烨的机械，以及让他们掌握苏钢和焦炭的全套生产工艺。
那些新来的铁匠也被王烨吸纳进了自己的工坊之中，他们的技术王烨其实还是很看重的，之所以从前不直接起用他们。
就是因为王烨要在他们面前展示下自己的能力，重点是让他们见识到水力锻锤的强悍力量。
只有让他们意识到了危机，他们才能静下心来好好学习新事物。
在王烨知道，那些老铁匠和张驴子一起诋毁自己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了，要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机械的力量。
事实上王烨可以理解，这些新来的铁匠为什么会和张驴子一起诋毁自己？他们是在显示自己的存在，也是在为以后争取地位。
但是，理解归理解，这种做法王烨并不打算安然接受，有想法可以直接说，他非常讨厌这种背后耍心机的路子，所以他就决定要教训他们一下。
每当一种新机械发明出来，受到冲击最大的。就是一线的工人们。从某些方面来说，机械和工人就是敌对关系。
举个简单的例子，珍妮纺纱机。和很多人固有的印象不一样，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开端并不是瓦特蒸汽机，而是珍妮纺纱机。
它的出现大大加快了棉纱的生产效率，一个行业的迅猛发展，自然也带动了其他行业的进步，由此才开启了工业革命。
但是，当时的纺纱工人们却极其仇视珍妮纺纱机。他们不仅摧毁了珍妮纺纱机，还点燃了珍妮纺纱机的发明者，哈格里弗斯的屋子，甚至还把他一家赶出了家乡，让他们流落街头。
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因为珍妮纺纱机的出现，让大量的纺织工人失业了。对他们来说，珍妮纺纱机就是魔鬼。
同样的，水力锻锤的出现，也能给予那些老铁匠巨大的压力，只要见识过一次水力锻锤的厉害，他们就知道在全新的生产模式之中，他们的技术和经验能发挥的地方很少。
虽然他们的经验依然有用，但是如果王烨执意要抛开他们，他们也毫无办法。所以他们如果还想在万山村当铁匠，他们就不得不对王烨低头。
这是王烨希望看到的，他自然是需要那些人的经验，但是，王烨先要让他们把姿态放下来。
果然，被王烨隐秘的教训了一下之后，那些老铁匠立刻就消停了下来。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他们终于放低了姿态，跟着王烨新选拔-出-来的人，一起学习王烨的技术。
就这样，万山村的新一轮大生产开始了。这一轮大生产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其一，是基础设施建设，比如万山村新寨墙的建立。
随着万山村人口的增多，原本的寨墙里已经装不下这么多人了，在寨墙外生活的人又不能没有保护，所以王烨就又建了一圈寨墙。
不过这一次，王烨没有按照现有的人口规模建设寨墙。在未来，王烨还要收拢更多的流民，为了避免再次遇到现在的情况，王烨在规划的时候，就已经为未来的村民，预留了居住的空间。
然后就是房屋的建设了，无论是新来的村民还是万山村原有的村民，他们都需要新的房子。
那些新村民就不用说了，老村民也是一样，因为他们原本的房子就是茅草屋，这样的房子很难抵挡严寒的入侵。
第70章 万山堡
随着冬季的到来，未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冷，为了避免冻死人，王烨就一点点的将老村民的聚集区的房子，一间间的推倒，然后重新建起新的三合土房屋。
虽然王烨已经不再生产青铜，但是冶炼钢铁同样能产生大量的炉渣，所以王烨依然不缺三合土。
至于这一轮建设的另一项重点，自然就是钢铁和武器装备的生产了，至少在王烨的心目中，这两个方面的建设是同等重要的。
当时间来到十二月初的时候，万山村的新一轮建设高峰也渐渐的过去了。
随着新寨墙的建设进入尾声，以及万山村装备基本上换装完毕，王烨觉得村民们可以过一个相对悠闲的冬天了。
冬季加快了寨墙的凝固，王烨预计再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新寨墙上的那些木制模具就都可以拆掉了。
至于说，老寨墙上的模具，它们早已经被王烨拆掉，去为新寨墙的建设做新的贡献去了。
这天，万山村新一轮的建设即将结束，新的寨门也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了，王烨的心里还有点小失落。
自从他来到这里之后，他一直处在忙碌的状态，他似乎每一天都有新的危机要应对。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居然闲了下来，他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好了。就在这时，老杨头又来找他聊天了。
“小首领。”老杨头说：“你之前说，八大王的势力离我们已经不远了是吧？”
王烨点了点头，很奇怪，此时听到八大王的名号，王烨居然也不觉得有多么值得自己紧张了。
这是一种自信，自己手下的部队都已经换装完毕，而且万山村的寨墙也已经建成。他相信，即便八大王倾巢出动，自己也没有任何惧怕的必要。
老杨头说：“那么，如果将来我们和八大王的人对上，小首领觉得我们应该用什么名号和他们对抗呢？”
王烨一愣，他说：“就用万山村的名号不行吗？”
老杨头摇了摇头说：“自然是不行了。你听听八大王的名号，虽然一听就是个草头王，但是好歹他的名号够大气，只要说出来就能镇住宵小。
八大王的名号亮出来，别人就知道，他是个了不得的大势力的首领，可是我们万山村的名号呢？别人一听就知道，我们只是一个小村子。
而且更重要的是，作为我们村子的首领，我们可以称你为首领，外人怎么称呼你呢？王村长？”
老杨头的话，让王烨不由得暗骂自己笨。自己这段时间光想着里子的事儿了，完全将面子的事儿忘了个一干二净。
虽然王烨自认，凭自己现在的力量完全不用怕八大王，可是外人不知道啊！无论是自己将来收拢流民，还是和八大王对抗的时候，自己都需要一个听起来不那么弱的名号。
这样，那些不了解自己，不了解万山村的人，才会知道自己和万山村足以同八大王对抗。否则，就像老杨头说的，别人就会以为自己这边，只是一个普通的流民村子。
问题，王烨是知道了，可是这个问题要怎么解决？这又让王烨犯了难。
总不能像八大王一样自己称自己是个什么王吧？好歹王烨也是从信息大爆炸时代来的，类似八大王这种一听就是草头王的名号，王烨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更不用说，王烨也算是在信息时代见过世面了，随随便便的就在林海之中称孤道寡这种事，王烨还做不出来。
所以他就必须要为自己想一个不那么弱气，也不那么土气的名号，可是当王烨就这个问题和老杨头商量的时候，他却失望了。
老杨头可没有解决问题的能耐，换言之，老杨头这次就是来提出问题的，至于解决问题的办法？对不起，他没有，他也不负责给你解决问题。
这个问题着实是在王烨的心头盘旋了几天，弄的王烨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选择困难症”了。
就在这时，王烨在一次闲逛的时候，他来到了万山村的大门前，看着自己新建设的寨墙，王烨灵机一动，他有主意了！
王烨先后建立了两道寨墙，可是这两道寨墙却完全是两种风格，最初的老寨墙看起来就像是高门大院的院墙。
因为王烨在建那道寨墙的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林海之中有这么多不友好的势力，他当时只是为了未雨绸缪。
那时的他不仅不知道九山十八寨的存在，甚至他都不确信，八大王在日后会不会找到这个小山村？所以他在建设那道寨墙的时候，他就没有考虑太多军事需要。
可是新寨墙就不一样了，在建设新寨墙的时候，王烨已经彻底的得罪了九山十八寨，而且他还知道了，八大王随时都可能打过来！所以，他在建这道寨墙的时候，就要慎重考虑军事需要了。
从外观上来看，如果说老寨墙更像是院墙，那么新寨墙就更像是城墙，正是在看到万山村的新“城墙”之后，王烨才有了主意。
第二天，在万山村的大门上方，一道简陋的匾额就被挂了上去，上面写着三个大字——万山堡！
是的，从此以后万山村就变成了万山堡。万山村的新“城墙”让王烨想到了，现在的万山村确实就是一座城堡。
于是，他就决定将万山村改为万山堡，而他自己对外的名号，自然就是万山堡的堡主了。
这个名字听起来虽然不如八大王什么的那么霸气，但也没有那些名字那么土气，而且这个称呼也不算多弱势。所以王烨就决定愉快的当自己的堡主了。
万山村这段时间以来的变化，自然是没有逃过隔壁山上，黑山营的首领令狐宾白的耳目。
所以，他知道了万山村已经成了万山堡，而且还建立起了一面，看起来似乎挺坚固的堡墙。
当然了，他的窥探也并没有逃过王烨的耳目。所以，王烨就将自己最核心的秘密藏了起来。因此，令狐宾白并不知道，现在的万山堡已经踏入了钢铁时代。
这是王烨为自己留下的底牌，如果八大王真的来了，王烨就指望着这个秘密能帮自己重创八大王呢。
所以王烨让令狐宾白知道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或者是瞒不过去的信息，令狐宾白自己对于这一点也是有所预计的。
之前，无论王烨做什么，令狐宾白都没有任何动作。虽然他不知道万山堡的秘密，但是他知道自己绝对惹不起万山堡。
自己本来就跟万山堡有不愉快，如果再给万山堡一个借口，自己可能不消一两天的功夫，就会被万山堡剿灭。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过得很低调，但是现在，他不打算低调了，他觉得自己不用再怕万山堡了，因为八大王麾下的精锐来了！
第71章 援兵
这天，令狐宾白敞开了自己的寨门，欢迎八大王派来的援兵。
这一次，八大王足足派来了五百人！这五百人都身着皮甲，有的手持长枪，有的手持长弓，虽然他们不是铁甲兵。但是他们毕竟都是八大王下了大力气培养出来的，也都是实实在在的精兵了。
统领这五百人的是郑旭，他是八大王手下的一名千总。只是，他这个千总现在还名不符实，因为他的手下现在只有五百人，分别被五个把总统领。
郑旭这次来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收拢令狐宾白的人手，然后尽可能的充实自己的手下，让自己成为真正的千总。
这就是八大王养兵的模式，他会先封官，然后给予你自主招募手下的权利，他不会管你用什么样的手段招募手下，他只要结果。
这个郑旭和令狐宾白已经暗中联络了很久，双方有了一定的信任基础，所以他们交流起来就显得很愉快。
虽然令狐宾白的条件很艰苦，但是他还是尽可能设宴招待了郑旭。席间，令狐宾白自然是和郑旭说起了万山堡的事情。
“什么？”郑旭惊的差点没跳起来：“你说裴伯言死了？”
令狐宾白被郑旭吓了一跳，他稳了稳心神说：“应该是这样没错了，我们的人远远看到过，裴伯言被人割了脑袋。”
郑旭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乖乖，这可不得了啊，我家大王还以为，将来和那裴伯言还要有一战呢，他怎么就死了呢？”
令狐宾白也小小的吃了一惊，他连忙问道：“你家大王还能看得上裴伯言？”
“哎。”郑旭轻轻的叹了口气说：“他们两个之间似乎还有些渊源，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总而言之吧，我家大王一直想着要弄死那个裴伯言，只是他太狡猾了，每次都不和我们大王正面交锋，每次都是远远的退走积蓄力量。
每一次我们大王要追上他的时候，都会发现，他手下的力量似乎又强了一分，所以我们大王总说，将来这林海究竟是谁说了算？就要看他和裴伯言之间谁胜谁负了。
可是这么一个人物，怎么就死在这里了呢？你刚刚说的那个万山堡到底什么来头？”
令狐宾白笑了笑说：“原来如此。实不相瞒，那个万山堡的来历，在下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听到过一些传言，似乎那个万山堡和青山先生有那么点联系。”
“什么？”郑旭又是一惊！“你说万山堡和青山先生有联系？”
“是的。”令狐宾白说：“郑千总有所不知，这个万山堡原来就是个小村子，而且就在两三个月之前，那个万山堡之中的人，甚至都快要饿死了。
可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个少年，那个少年也算是个人物了，这才这么短的时间，他就把一个小村子建设成了一座城堡。甚至就连裴伯言都死在了他的手上。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有传言说，那个少年是青山先生的弟子，甚至有可能，那个王烨就是青山先生推出来的傀儡。”
听完令狐宾白的解释，郑流似乎是冷静了一些，他喝了口水说：“听起来倒是确实很像青山先生的手笔，当初青山先生也是这样，随便找了个村子落脚，然后用很短的时间就把那个村子发展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只是当初的青山先生似乎也没这么牛吧？那个家伙发展村子的时间，似乎比当初青山先生还要短啊？”
令狐宾白笑着说：“那个少年到底有什么秘密，暂时还没人知道，大家知道的也就是一些流言而已。”
郑旭低头思索了一段时间之后说：“不管怎么说，自当初那一战之后，这个青山先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不死，我家大王心头就总有块石头不能落地。这么长时间以来，所有有关青山先生的传闻之中，这是最靠谱的一个了。
明天，你带我去一趟万山堡，我要亲自会一会那个万山堡的堡主......对了，他叫什么来着？”
“王烨。”令狐宾白说：“他叫王烨！”
郑旭一指令狐宾白说：“没错，我明天就要去会一会那个王烨。”
说到这里，令狐宾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连忙对郑旭说：“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郑千总说说。”
“什么事？”郑旭问道。
“那个裴伯言之所以会死在万山堡，是因为万山堡有强弩，还有铜甲。”
“铜甲？”郑旭有些奇怪，他也算是打老了仗的人了，铜甲这种东西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没错。”令狐宾白肯定的说：“当初裴伯言和万山堡交战的时候，我们也有人观摩过，他们可以肯定，万山堡有一支全身铜甲的部队。”
郑流轻蔑的笑了笑说：“铜甲？这种东西也就对裴伯言手下的那群乌合之众有用。”
令狐宾白似乎有些为难，他放低声音和姿态，略微显得有些谦卑的说：“可是千总......那铜甲也是实实在在的重甲，一般的武器奈怕是何不了它们吧？”
郑旭并没有直接回答令狐宾白，而是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枚硬币说：“看好了！”
郑旭将那枚硬币放在了一个石台上面，然后拔出了自己的腰刀，猛地一刀劈下。只见那枚硬币被-干脆的一刀两段。
“看看。”郑旭挥了挥自己手中的武器说：“铜甲就是再厉害，能厉害得过钢刀？”
说完，郑旭看了看令狐宾白，令狐宾白立刻从略微有些呆滞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他连忙站起身来冲郑流行了个礼，用很明显的拍马屁的语气和姿态说：“千总威武，在下佩服！”
郑旭的到来没有瞒过王烨的耳目，在他新建好的议事厅之中，王烨正在同属下商量下一步的应对。
“所以......”王烨淡定的说：“八大王的人真的来了？”
刘介点了点头说：“没错，我已经确认过了，甚至还有人偷偷的潜入过那个黑山营，我可以肯定，来的绝对是八大王的人马。”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王烨似乎一点紧张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相反，王烨似乎还显得有些开心，他用一种明显带着欣喜意味的语气说了一句：“他们可算是来了。”
第72章 旧日密辛
“小首领不怕吗？”刘介奇怪的问道，八大王在这林海之中绝对算是一号霸主了。
除了传说中，生活在林海深处的林胡人之外，似乎还没听说过，在这林海之中有谁是不怕八大王的。
“有什么可怕的？”王烨笑着说：“他带来了过万的大军？”
“没有。”刘介摇了摇头说：“要是他倾巢而出，倒是勉强能凑齐一万人。可是这次，他来的似乎就是一支先头部队，只有五百人左右的样子。”
王烨说：“按照你跟我说的官军编制，十人为一小旗、五小旗为一总旗、两个总旗为一乘、五乘为一衡、两衡为一冲、五冲为一营。也就是说，这一次，他们正好是来了一衡人马？”
刘介点了点头说：“没错，这回来的算是八大王麾下的精兵了，他们的队列排的很整齐，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的人数。”
王烨说：“厉高杰那边怎么说来着？八大王现在的主力似乎是一营甲士？”
“没错。”刘介说：“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厉高杰和封子喻才觉得，跟着裴伯言没有前途。裴伯言的麾下加起来都没有五百甲士，可是八大王那却足有五千甲士，其中还有两百铁甲，这个力量对比差距实在太大了。”
王烨点了点头说：“确实，如果是我，我也会觉得九山十八寨毫无胜算。九山十八寨的人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是八大王的麾下，看起来已经有了点官军的意思了。
只不过，即便他倾巢而出，面对我们也是毫无胜算，甚至，就算是他八大王赖以立足的两百铁甲，在我们的巡防队手下也没有丝毫胜算。”
刘介点了点头，也不知王烨的话是否给他带来了信心，他只是看了看郑流说：“有关八大王、裴伯言、我、还有老郑的事，我觉得应该到了该跟小首领说说的时候了。”
王烨眼前一亮，其实他对这里面的隐秘早就很好奇了，只不过最近的事情确实很多，一时间王烨就没顾得上，渐渐的，他自己都将这件事给忙忘了。
现在，听刘介提起，他立刻就想了起来。于是他便说：“请说。”
“小首领应该已经知道了。”刘介说：“我和老郑以及那个裴伯言，都曾经是同一名将军的亲兵。”
王烨点了点头，刘介继续说：“小首领不知道的是，我们跟随的那名将军，名为耿茂才，在被小人陷害之前，他老人家曾官居太保，因此大家都称其为耿太保。”
王烨一惊，太保可是实实在在的一品大员，虽然只是虚职没有实际的权力，但是能当上这个职务的，都是于国于民于皇家有大功的人。
他没想到刘介三人居然还做过那种高官的亲兵，而且听说这个耿茂才还被人陷害过？这里面的故事就有点意思了。
“我家将军是这大梁朝的大功臣。”刘介说：“当今圣上在年幼的时候也被我家将军救过。甚至，如果不是我家将军的力保，当年他根本就没有入主东宫的机会，更不用说登上皇位了。”
“功高震主吗？”王烨喃喃的说。
刘介点了点头说：“没错，自从那个昏君登基之后，我家将军就为他南征北战，无论是剿匪、平叛还是北据鞑虏，我家将军从来都是亲冒矢石，身上的伤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那个昏君居然也能猜忌。”
听刘介一口一个昏君叫着，王烨就知道了，这些人对皇家确实是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敬畏之心。
王烨自己也是如此，在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目睹了老杨头他们的惨状。从那时起，王烨就对这个大梁朝和当今的这位皇上，没有一丁点的好感。
私造强弩、私蓄甲士，这在大梁朝都是谋反的重罪，是要诛九族的。可是王烨对此却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一，是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如此。二，就是因为，在他内心之中，他极度蔑视这个不爱惜子民的皇朝。
现在听刘介说起那位耿太保的事情，王烨对这个大梁朝更是厌恶至极，虽然他能理解皇家对皇权的眷恋，他也能理解皇家对任何有可能威胁到皇权之人的猜忌。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接受皇家种种的龌龊手法，虽然话没听完，但是王烨已经能想象到那位当今圣上的手段了。
刘介说：“我家将军最后一次北征鞑虏的时候，昏君派来了一位监军，那位监军想必小首领也听说过，就是那位青山先生。”
王烨挑了挑眉毛，似乎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所接触和听说过的人和事，到现在都要联系上了。
“青山先生曾经官居兵部侍郎，昏君之所以选他做监军，是因为在当朝的文官之中，真正知兵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而这个青山先生就是其中最负盛名的一个。
再加上这个青山先生，在朝中不结党，因此由他做监军所有人也都能接受。包括我家将军也是如此。”
“让我猜猜。”王烨说：“这个青山先生陷害了你家将军？”
“没有。”刘介说：“他只是说了实话，只是这个实话......哎......”
王烨皱了皱眉头说：“什么意思？”
“我家将军曾经放走过一位敌将。”刘介的话让王烨略微有些吃惊，他说：“按理来说，这是里通外国的重罪吧？”
“没错。”刘介说：“这确实是重罪，如果我家将军确实有意如此的话。可是当时，我家将军的本意，却是希望能借着那个人来削弱鞑虏的力量。”
在刘介的解释之下，王烨渐渐的明白了耿茂才当时的想法。实际上，这就是一个七擒孟获的翻版。
在耿茂才最后一次出战的时候，大梁朝相比起他的北方强敌，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可是北地之上从来不缺乏强人，一个势力的倒台，往往伴随着的就是另一个势力的崛起。
如果不能尽可能的削弱草原的力量，很快，北方就又会崛起一股强大的力量。
当时，那位耿茂才每次打赢那个敌将，都会给他留下一线生机，然后让他逃跑、求援，每一次他拉来一伙援兵，耿茂才就能名正言顺的清剿一股力量。
就这样反复几次，直到草原上的部落都知道了耿茂才的想法，再无人敢前来支援之后，耿茂才这才将那个敌将斩杀。
第73章 八大王的身世
“这是一个妙计啊。”王烨说。
“说的就是啊。”刘介说：“可是人嘴两张皮，一件事到底怎么说，还不是那些文官说了算。他们说，我们耿将军是在养寇自重。
还有一些心思恶毒的人，他们说我们耿将军是想借着那次大战，同时削弱北地和大梁朝的力量。
确实，那一次大战消耗了大量的兵马钱粮，但是我们耿将军也为大梁朝打出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那些文官却说，那次大战唯一的胜利者就是我们耿将军。
因为耿家军借着那次大战，确实是壮大了不少，可那都是为了战事需要啊！战事一结束，将军就遣散了大量的亲兵回家。其中，就有那位裴伯言。”
王烨问道：“青山先生、裴伯言还有你们，最后都逃入了这林海之中，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刘介说：“青山先生也是受到了我们将军的牵连。虽然我们将军的死，和青山先生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但是，我们这些将军的旧部大多都不恨青山先生。甚至有相当一部分人，还是敬重青山先生的。
因为，在朝廷下达命令调查我们将军之后，三法司的人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担任过耿家军监军的青山先生了解情况。
当时，就有人在私底下找到了青山先生，希望他能为我们将军遮掩一下，也有人希望青山先生能把将军的罪名坐实了。作为当时的监军，也是唯一一个不属于耿家军的人。他的证词非常重要。
青山先生不傻，他当时已经猜到了，真正想耿将军死的人是皇上，可是他也没有违心的参与构陷我们将军。他只是将实情一一说了出来。
他这么做，自然就得罪了那位昏君，也得罪了当朝的几位相公。所以，后来我们将军被问罪以后，他也被革职了。”
王烨点点头说：“这个青山先生倒还是个方正君子，那他怎么就流落到这林海之中了？”
“哎......”刘介叹了一口气说：“还不是前一阵子的民乱闹得。青山先生的家乡也是大旱的重灾区，而青山先生虽然广有贤名，但是他毕竟不能让老天爷下雨。
当民乱爆发的时候，他也无力阻止，甚至因为他的贤名，还引来了那些乱民首领的觊觎，因此他就不得不躲入了林海之中。甚至，他还在林海建立了一个小小的邬堡。
如果不是遇到了八大王的人，他的那座邬堡，现在应该已经是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了吧？”
听到这里，王烨感觉有些奇怪，他连忙问刘介：“如果按你说的，青山先生真的广有贤名的话。那么八大王为什么要对青山先生猛追猛打呢？把他收做谋士不好吗？”
刘介再次叹了一口气说：“这就要说八大王的身世了。”
王烨心中灵光一闪，他连忙追问：“之前听说，八大王全家都是被冤死的，难不成八大王就是耿太保的后人？”
刘介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确实是这么自称的。我们将军确实蒙冤而死，他也确实是被满门抄斩了。”
王烨问道：“那么在你看来，那个八大王是不是耿太保的后人？”
刘介和郑流对视了一眼，他们从彼此的眼睛中都看到了犹豫。见郑流不能给予自己帮助，刘介只能对王烨说：“我只能说很有可能。我在流民队伍中的时候，远远得看过八大王的铁甲部队操练，能看得出来，那支部队就是按照我们将军的练兵方法训练的。
在装备上，八大王也尽可能的照搬了我们当年的装备。至于战法、阵型什么的更是和我们当年一模一样。但是，这个似乎并不能说明问题。因为像我这样的老亲兵，只要给我足够的兵马钱粮，我也能训练一支这样的部队。
真正让我觉得，八大王真的有可能是我们将军后人的有三件事。其一，就是八大王起家的宝藏。将军被冤死之后，我们这些将军的老部下都被遣散回了老家。
可是，当八大王可能和将军有关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我立刻就想办法接近过八大王的部队。我在他的部队之中，见到过一些和我家将军有关的东西，所以我觉得，不管他是不是我家将军的后人，他起家的财宝绝对是来自我家将军。”
王烨点点头说：“有道理，还有呢？”
刘介说：“其二，就是他对裴伯言和青山先生的仇恨。只有亲身经历过当年那件事的人，才知道这两个人和我家将军之死的关系。”
王烨说：“青山先生的部分我已经知道了，当年耿太保的案子，青山先生绝对是个关键人物。如果当初他愿意为耿太保说几句不太真实的好话，耿太保确实有可能死不了。
虽然皇帝杀耿太保的心应该已经很坚决了，但是如果青山先生下决心力保耿太保，以他当时身处的地位，保住耿太保的命还是很有把握的。
最不济为耿太保争取一个削职为民，或者保住耿太保的家人应该问题不大。可，这都只是假设而已，算不得数吧？”
刘介点点头说：“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这件事情，除了那些朝中大员之外，也就是我们这些当年同将军亲近的人才有可能知道。八大王对青山先生表现出的敌意可以说明，他应该是当年那个案子的亲历者。”
王烨点点头表示认同，刘介继续说道：“至于老裴嘛......哎......不得不说他确实是对不起我们将军。”
这个时候，郑流突然插了句嘴说：“老刘，接下来的事，还是让我来说吧。”
刘介盯着郑流看了一会儿，才无奈的点点头表示认同。王烨看他们的表现感到有些奇怪。郑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小首领，当年的案子我也是亲历者之一。当年老裴做过什么，我也知道。
老刘对老裴可以说是恨之入骨，我和他就不一样了。我并没有那么恨老裴，甚至还有些同情他，所以我觉得，关于老裴的事还是由我来说比较好一点。”
刘介冷哼了一声说：“人死如灯灭，我已经为将军报了仇了，他的事就由你说吧。”
郑流无奈的笑了笑说：“之前老刘也说了，当初我家将军遣散部队的时候，老裴也被一起遣散回家了。老裴当时可是将军的亲兵啊！他完全没想过自己会被将军遣散。
将军也不想遣散自己的老部下，但是，为了自保他也不得不如此。只是被遣散的亲兵之中，自然是有人心怀不满的，毕竟和回家种田相比，还是将军府的日子要好过一些。”
第74章 谜团
“裴伯言就是那种心怀不满的亲兵？”王烨问道。
郑流点了点头说：“没错，老裴是我们这些亲兵之中，跟随将军时间最久的人之一。将军将他遣散的本意，是希望老裴能帮他安抚那些心怀不满的亲兵。但是将军没想到，老裴就是那个怨念最为深重的人。”
“所以，他跟耿太保的死有什么关系？”王烨疑惑的说：“难道他也参与了构陷你们将军？”
“没错。”郑流说：“那个昏君是铁了心的想让我家将军死，朝堂上那些急于媚上的人，自然是要想尽办法达成他们主子的愿望。
虽然，他们在青山先生那里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他们中最阴险的那个却找到了老裴，他和老裴合谋构陷了我们将军。”
王烨皱了皱眉头说：“这似乎是有点说不通吧？按照你的说法，你是同情裴伯言的，可是这个裴伯言明显就是一个叛徒啊！”
听到这里刘介冷哼了一声，郑流则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老裴的本意并不是想将军死，他是希望将军能重返战场。
如果将军要再次出征，那他自然要重招旧部，到了那个时候，老裴就有了回归将军麾下的机会了。”
王烨这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那位裴伯言是被人当枪使了。”
郑流说：“没错，老裴明显是被人利用了，将军死之后，他也非常自责。他的家乡因为世受将军的大恩，所以那里的人也容不下他了，无可奈何之下，他就上山做了山贼。”
“所以。”王烨说：“八大王痛恨裴伯言也是有原因的。”
“没错。”郑流说：“这就是刘介说的，八大王有可能是将军后人的第二个原因，至于最后一个原因嘛......”
郑流看了看刘介，刘介也叹了口气说：“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直说了吧，我家将军确实有个孩子逃过了一劫。”
王烨倒不显得有多惊讶，他好奇的是另一个问题：“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多吗？”
刘介摇了摇头说：“不多，那个逃过一劫的孩子是将军的私生子，所以虽然他从小就跟在将军身边。但是只有我们这些受将军信任的亲兵，以及将军夫人和几位公子小姐知道这个秘密。”
“我懂了。”王烨说：“裴伯言也知道吧？”
“他知道。”刘介说：“但是，他应该是不相信那个八大王就是将军的私生子。”
王烨点点头问道：“你刚刚说，你们家将军家的公子、小姐甚至是将军夫人都知道那个私生子的存在？”
刘介点点头说：“实际上，那个私生子在将军家也是入了族谱的。将军夫人非常喜欢那个私生子，她害怕私生子认为自己和这个家庭有隔阂。
于是在夫人生下一位小姐的时候，她谎称自己生了双胞胎，不过其中一个早夭了。然后，她就将那个私生子的名字，当成是早夭的那个孩子写在了族谱上。”
“这......”这一次王烨倒是惊讶了。“这似乎是不太吉利吧？”
“只要当事人不介意，这就不是个问题。”刘介说：“事实上，当那位私生子得知了夫人的提议之后，他倒是真的痛哭流涕了，只不过是感动的。”
王烨点点头：“听这个意思，那个私生子和将军一家的感情确实很好，那他就有足够的理由为将军报仇。”
刘介说：“没错，而且在将军的所有孩子之中，他应该是最有天赋的一位，将军的本事他学的也最多。只不过因为出身的原因，将军不能公开认下这个孩子。
否则耿家军的下一位统军大将应该就是他了，即便他因为出身的原因不能统领耿家军，将军还是将他最精锐的亲兵部队交给了他统领。”
“所以，他应该也有化身为八大王的能力。”王烨说：“既然朝廷上没人知道他是耿太保的私生子，那他也有这个机会逃出来为耿太保报仇。”
“没错。”刘介说：“所以，我们也不能肯定那个八大王到底是不是将军的私生子。”
“你们没人见过八大王吗？”王烨奇怪的问道。
“没有。”刘介说：“我跟老郑都没有见过八大王，如果我们见到了他，这个问题早就应该有答案了。不过，我家将军的亲兵之中，倒是有几位现在就在八大王的麾下效力。”
“那，这就复杂了。”王烨摸着下巴说：“同样是亲兵，你们知道的，那些亲兵也知道，所以这些秘密就都不能用来验证八大王的身份了。”
说着王烨看了看两人的脸色，他有些担心两个人多想，于是他便解释了一句：“我只是担心，你们过去的同僚中，有人为了报仇会不顾一切。”
郑流苦笑了一下说：“其实我们也有这种担心，所以我们才始终没有确认，那个八大王究竟是不是我家将军的孩子。”
王烨点点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他又问了一句：“那么，以你们对那个私生子的了解，再对比一下现在这位八大王的作风，你们觉得他们两个是一个人吗？”
刘介和郑流对视了一会儿，这回是郑流开口说道：“我觉得有可能，当年将军一家行刑的时候，我们这些没有受到牵连的亲兵都亲眼目睹了全过程，包括我们说的那个人也是一样。
看着自己的至亲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的心性一定会受到不小的冲击，而且他一直就是一个比较容易感情用事的人。再加上，他对朝堂上的那些人也没什么好感。
所以我觉得，八大王现在的行为，确实是我们说的那个人能做得出来的。”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王烨说：“你们之前一直强调的，那个人的出身不好，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刘介和郑流明显是犹豫了一下，看得出来，这其中的秘密让两人有些难以启齿。
王烨点点头说：“我明白了。我希望你们不要误会，我之所以想知道那个人的出身，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想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因为他的出身而有外援。”
“绝对不会。”刘介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可以放心，在将军一家不在了之后，他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第75章 布置与反思
八大王、青山先生以及裴伯言之间的关系，王烨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了。他们这些人，因为耿太保的死而有了联系。
不管那个八大王究竟是不是耿太保的孩子，只要他还打着这个旗号，那就暂时可以，先将他当成是耿太保的孩子来看。
因为他既然摆明车马说是要为父报仇，那他就不能不尽力去做，否则他就等于是自己毁了自己立足的根本。
这其中还有另一个人的身份也不能确定，那就是曾经出现在万山堡的那位老先生，他究竟是不是青山先生？这个问题，因为那位老先生留下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可能没有办法解答。
但是，王烨相信，等到他们能够走出林海之后。他们就能得到更多有关青山先生的信息，那这个问题就终有揭开谜底的那一天。
不过在此之前，王烨倒是愿意相信，那位老先生就是青山先生。
关于过去的旧事，王烨决定暂时先放一放，他要先完成自己今天召开这次会议的本来目的，那就是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出安排。
王烨仔细思索了一下说：“杨威，这一次的大战，你们巡防队的人不要全上，你就带着一百人参战就可以。”
“为什么？”杨威显得有些难以理解。
“还能为什么？”王烨笑着说：“巡防队是我们的杀手锏，该藏的时候，还是藏起来好。”
“那要不？我们巡防队就不参战了如何？”杨威说：“反正我们的堡墙足够坚固，如果我们一心防守，那有没有我们巡防队的区别不大。”
王烨摇摇头说：“不，这一次我们要和八大王来一场野战。我们还不能完全将自己的实力隐藏起来，只有先露出一部分力量，才能把八大王吸引过来和我们拼命。”
“堡主想和八大王打一场决战？”刘介惊讶的问道。
王烨点点头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在明年春天到来之前，彻底打败八大王，让他和九山十八寨都没有再威胁我们的能力。只有我们彻底的将林海变成我们的后花园，明年我们才能安心春播。”
“我明白了。”杨威说：“让我们巡防队上一百人，就是为了隐藏我们的真实实力？”
王烨说：“你说的没错，但是并不完全。重点是，我们的巡防队都是实实在在的铁甲部队，他八大王的手下也只有两百人的铁甲部队而已，他就能凭此横扫整个林海。
铁甲部队到底有多厉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所以当他知道我们有铁甲部队之后，他必定不敢大意。而且，之前我们和裴伯言的战斗，黑山营的令狐宾白可是都看到了。
那他就一定会告诉八大王，我们在不久前还没有铁甲部队。这个消息才是我最希望八大王知道的，只要他开始惧怕我们能在短时间之内，再次造出更多的铁甲，那他就一定会来和我们拼命。”
刘介笑了，他明白了王烨的意思：“如果他敢来，那么面对我们的地利和装备优势，他赢的机会将非常渺茫。”
王烨一指刘介说：“就是这个意思。既然这一次他八大王只派来了五百人，那么我们也用五百人和他对拼。”
说着王烨看了看聂化说：“你的弩手部队也要给我派出四百人参战。”
“得令。”聂化兴奋的说。
可是这个时候，一件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杨威居然有了不同的意见。要知道，从前的杨威可是王烨的铁杆支持者，在历次的高层会议上，他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
别说是反对王烨的意见了，通常他都只是附和王烨的意见而已，他好像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主见，所以这一次他能出言反对王烨，自然就让大家非常惊讶了。
但是，不得不说，这一次杨威说的确实有道理，只听他说：“堡主，我希望您能同意，让我麾下剩余的两百五十名巡防队员，作为弩兵参战。”
王烨奇怪的问道：“为什么？”
“堡主有所不知。”杨威说：“这段时间训练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王烨也来了兴趣。
杨威说：“我们老巡防队员明显是比新来的各位大哥年幼，在力量和体格上，我们都不占有优势，甚至老巡防队员之中还有些是女孩儿。
承蒙堡主信任，从一开始就让我们这些人每人统领四名新队员。其实在一开始，别说那些年长的新队员不服，就是我们心里都没底。
可是，现在我们这些老巡防队员，基本上都建立起了自己的威信。堡主可知其中的奥秘？”
王烨恍然大悟，他说：“我明白了，因为你们都上过战场、见过血，而且你们还打了一场大胜仗，你们的经验和心气是别人比不了的。”
杨威眼前一亮，王烨确实说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事实上，现在的杨威要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紧张得多。
杨威发现的这个问题，在信息时代根本就算不上是发现，但是他这么一个连书都没读过的半大小子，能看出这个问题就已经足以说明，在战阵之上他绝对是个天才。
可是，杨威自己自然是不知道这一点的，他的心态还没有完全调整过来，他总是下意识的认为自己还是那个快饿死的流民。
所以他的结论虽然很靠谱，但是他却对自己抱有怀疑态度。
好在，在杨威心目中几乎无所不能的王烨也认可了自己的看法，这让杨威的信心足了一点。
“好。”王烨说：“就这么定了。那就再加两百五十名弩兵，也让他们累积一些战场经验和信心吧。”
虽然多了两百五十人，让王烨五百对五百的想法没办法继续，但是王烨盘算了一下，这么做也有不小的好处，等到王烨打败了八大王这支小小的部队之后。
他们还能为自己的失败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他们还可以欺骗自己说：“我们是被他们用绝对优势的兵力打败的。”
这会让他们下意识的以为，自己不靠人数优势是打不赢他们的。如果八大王也相信了这一点，那他就离死不远了。
不过，杨威今天着实是给了王烨不小的惊喜。这让他意识到了，这些看似没什么文化的孩子，他们并不是真的笨，他们只是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而已。
只要给予他们一个读书的机会，他们也有可能取得不俗的成就。这让王烨开始认真的思索，在战后应该如何在万山堡之中普及教育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