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有一颗永远捂不热的心
江海涛离开我家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
我光·着身子站在窗口往楼下看,看着他的车子开走,耳边还响着他在床上跟我说的话。
江海涛又在我身上试了一次,还是不行。
床**下现在散着好多揉成团的纸巾,我的手上也粘粘的……多可笑,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江海涛一碰我那·里就不行,而我用·手给他·解决他就……
我爬回床上靠着床头,咯咯咯的笑起来,感觉自己的笑声和江海涛满足后发出的那些叫声,一样变态。
江海涛之前完事后把我紧紧搂在怀里,我的头贴在他尚算平坦的小腹上,眼神冷漠的朝屋里一角无神的望着。
“过阵子我要去鱼泉呆很久,那个项目定下来了,我得过去盯着。”江海涛摸着我的头发说。
听到鱼泉,我的眼神有了点光,我问江海涛,“还要你亲自盯着啊。”
江海涛呵呵笑了,“这项目还真就得我亲自跟着,春夏,你和毛莉老家都是鱼泉吧。”
“是啊,我跟她是初中同学,你忘了,我们都是老乡啊。”
“我知道,一晃我离开都多少年了……”江海涛忽然很感慨,“那边比起奉市还是落后了不少啊,我这回啊也算是给家乡建设做点贡献吧!春夏,你家里还有人在鱼泉吗?”
家人……我转头看着江海涛,笑得很温柔,“没有了。这回的项目是什么啊,还是住宅小区吗,在什么位置?”
“是星级酒店,上面会有几层商务公寓,这在鱼泉可是头一份,位置也很好,你还记着吗,原来鱼泉中心花园门口有个特别火的歌舞厅,后来着大火烧没了,那些死者家属一直闹,那块地这么多年就一直空着,可惜那么好的位置……这回我拿下来了。”
“噢。”我重新依偎到江海涛怀里,嘴上回答得轻松,可是心里已经在听到歌舞厅几个字时突突的狂跳起来。
那个地方我怎么会忘记。
江海涛的手在我身上来回摸着,继续说:“我准备在这项目里给你留一套公寓,那里盖起来之后一定会升值的,你不是说在鱼泉已经没家了吗,那我就给你一个家,很大的家。”
我在心底冷笑,可嘴上却带着些幽怨的口气对江海涛说:“再大也只是房子,要有家人住在房子里,那才能叫家呢,就像你们家里,你和毛莉还有佳佳住在一起,现在毛莉肚子里又多了一个……对啦,那个位置盖房子会有人住吗,大家不忌讳那地方死过好多人吗?”我不往下说了。
江海涛用力搂紧我,“就是因为死过好多人所以才盖成酒店,不然那地段全弄成公寓卖多好,不过没事,我会找人做法事的,前段一直在外面跑,不就是专门找明白人去看那块地了,说是没事。春夏,你说当初来我家做保姆的怎么不是你呢,这些话啊就没法跟毛莉说,人上了年纪啊,好像就需要个能随便说话不用防备的人了……”
我赶紧抬起头看着他,“你可别这么说。”
江海涛看着我笑起来,用我还不能完全看透的眼神盯着我,“你乖乖的陪着我,等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自有安排……咱们不急。”
我没再说话,江海涛也起身穿衣服准备回家,临走的时候,他像是刚想起来似的又跟我说,他把两年前伺候毛莉月子的那个老阿姨又找回来了,下个月就会来家里。
我一愣,“那我呢?”
江海涛捏捏我的肩膀,没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对我笑笑,就像几个月前他把我逼在衣帽间角落里那次一样。
那是我的男主人第一次对我不·规矩。
他当时也是一句话都不说,也没吻我,就笑着看我,然后把我推倒在一堆准备换季收起来的衣服堆上,那天毛莉带着孩子去和小区里的其他人家搞什么亲子联谊,家里只有我在,江海涛却突然回了家。
说心里话,我其实有点忌惮江海涛这种笑容,据说跟他生意上打交道的那些人也有过跟我差不多的想法,江湖上背地里都叫他笑面虎,这是我无意中在毛莉家里听到的。
我不知道江海涛今天这个笑容于我意味着什么,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一直发呆,怎么也睡不着,天刚一亮我就起来洗漱了。
早上七点半,我准时出现在帝景华庭的大门口,刚要刷卡进去,有人在背后叫我。
我停下来回头,喊我的人居然是江植。
第18章 不许开灯
江海涛抬起扎着吊针的手,捏了下我的脸。
“其实胡茵年轻时受了很大刺激,不过不知道内情的根本看不出来她有病,你平时在小区里跟她接触过吧……”江海涛慢声轻语的讲起来。
我从他怀里坐起来,有点结巴的回答着,“是,是见过几次,出事之前我还跟她说过话,我看见,她买了……买了验孕棒。”
江海涛哦了一声,皱了下眉头,“她以为自己怀孕了,可是还没等拿那个东西验呢,就来了你们女人那个了,她一下子受不了了,疯狂的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她求她老公原谅她,她会努力的,一定会有孩子的……可是她老公早就跟她离婚了,人家再婚后来又生了孩子……”江海涛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眼神明显悲伤起来,末了还很小声的叹息了一下。
我没想到,顶楼爱穿红衣服的胡姐竟然会是这样。还让我有点出乎意料的是,江海涛在这件事上没瞒着我,还主动说起来了,真让我看不清他到底什么心思。
从江海涛眼里看到悲伤,也是极少有的。
我的男主人在家里,总是那么淡定平和,即便是疼爱的小女儿身体出了状况,我也没见过他有多大的情绪起伏。
毛莉不止一次私下跟我说,江哥长了一颗永远也捂不热的心。
我听完江海涛的话,又想起毛莉跟那几个女友八卦来的消息,她说过胡姐有过一个儿子,可是十七年前烧死了,也死于那场大火。
我想起这个,再看江海涛时,心里也开始有火烧火燎的感觉,可我不能表露出来……我伸出手拍了拍江海涛已经刻着皱纹的脸,以示安慰。
江海涛说过,他很喜欢我的一点就是,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很懂得他并不需要我回答什么,他只需要我认真听就可以了。
他说我是个懂得什么时候该紧闭嘴巴,什么时候该张~开~腿的女人……还真是很高的评价。
毛莉在成为江太太之前也基本能做到,可是生了孩子不做保姆之后,就再也没有把嘴闭紧只听不问的时候了。
尽管我很清楚江海涛很不喜欢毛莉这点,却从来都没提醒过她。
我和江海涛安静的对望了一阵,直到护士进来给他测体温,我才背对门站到了床边。
护士还没离开,又有人走进了病房。
进来的人脚步很轻的从我身后走过,他直接坐在病床边上,也不看我,只是盯着江海涛掉在半空里的那条伤腿,还问了护士晚上是不是要一直打吊瓶。
是江植又来了。
护士出去后,江植跟江海涛说他刚从殡仪馆回来,事情都安排好了,小姨胡茵明天早上排在第一号火化。
江海涛简单的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要起早。”江植说着站起身,这时才瞥了我一眼,又问江海涛一句,“还有什么话……要我替你跟小姨说吗。”
江海涛似乎早就想到儿子会这么问他,听完后马上给了回答,“没有。”
等江植走到病房门口时,江海涛又把他叫住了。
“你顺路把小曾送回家吧。”江海涛冲儿子指了下我。
我说等老汪来了我再走,可以自己打车,可是江海涛坚持让我跟着江植现在就走,最后我很听话的跟着江植一起离开了。
初秋的夜里,风很凉,江植出了医院住院部,大步流星的走在我前面,一直没跟我说话。
我只好紧跑了两步追上他,先开口,“我先不回家。”
江植继续走,“你想回也不行啊,你还没做完工作呢,忘了?”
我在黑暗里白了江大少爷一眼,他看不见,“没忘,所以才说不回家,我今晚会把房间收拾好的。”
江植没说别的,我跟着他到了停车场,上车坐在副驾位置上。
路上毛莉给我来了个电话,她说佳佳有点发烧,问我今晚能不能不回家,去她那里住一晚。
我没告诉毛莉晚上要给江植收拾胡姐家那个房间的事,想了想干完活也肯定很晚了,就答应了。
毛莉又问我还在医院吗,我说正坐着江植的车往回走,毛莉就没再问别的挂了电话。
结束通话,我低头紧跟着给毛莉发微信,告诉她我要先去顶楼胡姐家里收拾卫生,是江植让我做的。
毛莉闪电回复,“他要干嘛!”
我也快速回过去,“不知道,等我忙完晚上再说。”
放下手机,我这才注意到江植在看我,他可是正在开车啊,我赶紧提醒,“你看路啊,注意安全。”
江植继续看我,幽深的眸子在车里的暗光之下,闪着晶亮。
等他终于移开视线注意路面时,我刚松了口气,就听见他问我,“曾春夏,你跟我爸上~过床了吗?”
第19章 莫名的吸引
见我进来,几个女人都朝我看过来。
毛莉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只手夸张的支着自己的腰慢慢朝我走过来,“你可回来了,赶紧做饭吧,我得看看你准备做啥。”
我知道毛莉并不是要看我做什么菜,她是有话要问我。
我和她前后脚进了厨房,毛莉顺手把门拉上,凑近我就问,“那小子干嘛呢,要那么多钱?”
我系上围裙,小声回答她,“不知道,大白天拉着窗帘,屋里一群人,我没看出来是在干嘛。”我说着从冰箱里把排骨拿出来,脑子里响起江植在别墅里说的话,他说“一会儿玩那个正好”,鬼知道他们要玩什么。
“那你怎么这么半天才出来,他没怎么你吧。”毛莉继续问。
我摇摇头,不想跟毛莉细说刚才的事,“他就是问了我几句话就耽误了,没什么。你出去吧,我昨天就开始准备了,一会儿就做好。”
毛莉翻着眼睛上下打量我,自己转了话题,“春夏,你没回来之前我们一直在说胡姐这事呢,你知道吗,胡姐还真的有一个孩子。”
我低头忙活,“是真有孩子吧,你之前还那么说人家。”
毛莉扒拉我一下,我抬头看着她,看见她脸色有些奇怪的正盯着我,见我看着她了,才很小声对我说:“十七年前……那孩子是个男孩,十七年前也死在那里了,压在最底下一层,没烧透……”
我手上正拿着的一块排骨,啪叽一声随着毛莉的话,掉进了水盆里。
毛莉见我这个反应,突然就笑了,还笑得挺难看。
她用手摸着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我就说为啥第一次见那个胡姐就觉得不舒服,搞半天原来我们还有这缘分,妈的,她现在又这么死在我家里了!不行,我必须从这里搬出去了……春夏,等搬到别墅那边了,你就别两头跑了,跟我一起在别墅住吧。我可不想有人趁虚而入,你得把保姆这位置给我占住了。”
这时外面有人喊毛莉说要打麻将,毛莉答应着就出去了,临出去时,意味深长的又看了我一眼。
我冲她点点头,看着厨房的门又关上,心里沉得要命。
今天真不是什么好日子,胡姐跳楼已经够让人心里添堵了,刚才毛莉还对我那么说……我把水龙头拧到最大,看着水花四溅砸在盆里新鲜的小排上,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这天中午的聚餐,不知道是我做得不够可口,还是每个在场的人心情都受了胡姐跳楼的影响,反正大家吃的都不多。
吃完饭,我把早买好的哈根达斯当甜品端出来时,就听见毛莉跟她们几个说老公晚上就要回来了,今天不能打通宵麻将了。
几个人一阵起哄,毛莉一脸炫耀的冲着她们说,就算老公不回来,她肚子里有了老二也不能熬夜了,从现在起要把麻将戒了。
“我们家老江可说了,今晚回来要好好奖励我呢!”毛莉尖着嗓子说完,笑得嘎嘎的,几个女人开始研究分析毛莉究竟会拿到什么奖励。
我端着托盘走回厨房,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进了微信里一看,江海涛发给我一连串的消息,我翻了翻,他发那么多条无非还是说一件事,就是今晚回来必须马上见到我。
我知道自己躲不掉这一关。
等几个女人离开毛莉家,我又把厨房和餐厅都收拾妥当,时间已经到了晚上。毛莉犯困,拉着我说了会话就喊着要睡一会儿,晚饭她不吃,等夜里江海涛回来了再说。
我从毛莉家走出来,外面已经黑天了,初秋的奉市夜风里已经透着寒意,我把手抱在胸前往前走,走着走着忍不住就又回头,朝顶楼胡姐家望了一眼。
那个窗口,黑洞洞的一片。什么叫人去楼空,这就是。
我住的地方离毛莉家没多远,步行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就到了,我回到家没什么食欲,就热了杯牛奶喝,喝完洗了热水澡,感觉有些头疼就**躺下了。
刚进被窝,手机就响,是江海涛发微信告诉我他登机了,大概凌晨一点多到,会直接来我家。
我没回,把手机搁到一边,闭上眼睛。
敲门声把我弄醒时,我发觉自己睡了一头汗,恍惚间意识到自己醒过来之前,一直在做那个很恐怖的梦。
梦里面,我置身在一个火场里,周围到处都是烧成骷髅的人头,我和毛莉抱在一起痛哭,隔着一道火墙,好多张我们熟悉的脸一瞬间就被烧成灰烬了……
我擦了把汗爬起来去开门,江海涛微笑着走进了我家。
我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半。
刚把门关上,江海涛已经把我搂到了怀里,他箍着我到了床边,把我压倒,还顺手把我开的台灯给摁灭了。
我无声,任由他。
江海涛从来不吻我,每次都是直奔主题,今天也不例外。而且,他今天又是毫无意外的再次半途而废,刚把我的腿•分开,就听到他又开始叹气了。
我知道,这声叹息表示……江海涛又软了。
自从五个月前他第一次把我摁倒之后,每次一碰我,到了临门这一下都会这样。
我在黑暗里笑了。
一直有个诡异的想法在我心里,是不是连老天爷都不想看到我跟江海涛这个男人发生实质性的关系,所以才让他在我这里每次都弄得这么尴尬?我说不清楚,江海涛虽然已经不年轻,可他在这方面还很正常,至少从毛莉那里我知道他很正常,他不是刚让毛莉怀上了二胎吗,就唯独在我这里……
江海涛叹完气,一翻身躺到了我身边,他的手摸着我的腿,慢悠悠的叫着我的名字,“春夏……曾……春夏……”
我从床上坐起来,拢着头发问,“饿吗,你家里我做了你爱吃的糖醋小排,回去吃了好好休息吧。”
江海涛的手摸上我的后腰,“今天胡姐没吓到你吧?”
“没有,刚出事的时候我没在,去买菜了。”
江海涛的手开始从腰上往下移,“今天是你去给江植送的钱?”
“嗯。”
江海涛的手一用力,我再次被他拉进怀里,他翻身把头埋进我的颈窝,声音模糊起来,“让我再试试……”
第20章 尝尝他的口味
毛莉知道自己怀上二胎那天,小区里同时发生了好多事。
我后来在那天的日记里是这么写的——“十月七号,今天小区里很热闹,有人赶着来投胎,有人熬不下去寻了死。我自己呢,也见了鬼。”
那是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
我起早买好菜,刷卡走进了帝景华庭小区里。这个小区是奉市最贵最高端的住宅区,我在五号楼的毛莉家里做保姆,已经一年多了。
因为中午要招待毛莉的几个女朋友到家里聚会,我今天买的东西特别多,都快沉死了,十根手指都勒得生疼。眼瞅着到了五号楼的时候,突然有辆车从我身边很快的开过去,最后停在了毛莉家那栋楼前面。
是辆警车。
怎么警车开进来了,出什么事了?我纳闷的继续往前走,警车里的人下车时,我也正好走到了。
毛莉家是一楼,屋子前面有一个小花园,平时你在这小区里很少会见到邻居聚在一起的场面,可我现在却看到,毛莉家的小花园外面,围着不下十几号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毛莉家出什么事了吧。
警车里走下来两个警察,物业那个男经理和他们表情严肃的讲着发生的情况,还有两个警察开始在小花园外面拦起了警戒线。
我提着东西紧走两步,忽然听见有人在喊我,顺着喊声一看,穿着睡衣的毛莉站在她家花园的栅栏外,正冲着我使劲挥手。
我几步到了她眼前,“怎么了这是?”
毛莉一把拉住我胳膊,小声在我耳边说,“可把我吓死了!你记着顶楼住的那个胡姐吧,就总爱穿一身红那个,你看……”毛莉抬手朝花园的小铁门那里一指,“她从楼上掉下来了,正好掉在咱家花园的门上了,我的妈呀,吓死我了!太吓人了!”
我心里一哆嗦,下意识随着毛莉指的地方看了过去。
小花园的铁门上,一团人形模糊的红颜色挂在那里,刺目的红艳艳直冲眼里,我看到那团红色里探出一只手腕上戴着钻石链子的手,姿势诡异的耷拉下来,指尖弯着杵在草地上,钻石链子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泽。
胡姐,我昨天晚上还在小区附近的药房里碰见过她,我当时看见她买了好多的验孕棒,她还跟我一起回的小区,路上还跟我主动聊起想要个二胎的事情,这才隔了多久,她怎么就从楼上掉下来了。
毛莉用力晃了晃我拎着东西的胳膊,“她身上有遗书,看来是自杀,估计是熬不下去了,唉。”
“她昨天还跟我说打算再要个孩子呢,怎么会自杀啊?”
毛莉听了我的话,忽然就恢复了平日那副看谁都不大顺眼的表情,她哼了一声,顺手很自然的把我一只手里拎的塑料袋拿到了她手上,“她说啥你都信呢,住在这小区里的女人说话有几个真的,她再生一个?你见过她那个孩子吗,你见过她男人嘛……还不都是听她自己在那说,我们谁见过啊。”
我被毛莉的话噎住。
“你可算来了,我之前已经被警察问过了,咱们赶紧回家吧,今天真晦气!你说这房子还怎么住啊,我得赶紧给江哥打电话,咱们回家。”毛莉说着,一脸怨念的又看看花园边上围着的一群人。
我跟着她离开了花园这边,从单元门回了家。
我正在门口换鞋,毛莉已经开始打电话了。电话很快通了,我听着毛莉娇滴滴的冲着电话那头撒娇,从袋子里拿出新买的洗手液,走进了主卧里的卫生间。
把洗手液放好,我一转头就看见,洗手台上放着两个用过的验孕棒。
我低下头仔细看看,两个验孕棒上都显示着明显的两道红线。
毛莉怀孕了!
自从小区里暗暗兴起了一股生二胎的风潮后,毛莉已经努力了快小半年了,她和年过五十的江海涛已经有了个两岁的女儿,这回正努力准备生个儿子呢。
看来这是如愿了,我拿起一个验孕棒看着,心里一时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毛莉这时在客厅里大声喊我,“春夏,你干嘛呢!赶紧出来,你替我去那边送趟东西。”
我应了一声从卫生间里出来,毛莉正低头从她的包里往外掏钱,大把大把的钱,我一晃眼看着,怎么也有四五摞粉红色。
毛莉从茶几上随手拿了个塑料袋,把几摞钱往里面塞,抬头看我一眼说,“这是五万块钱,你赶紧给那边送去,小祖宗等着用呢,刚才跟江哥说胡姐跳楼的事,还没就着提到搬别墅呢,江哥就让我先给那小子送钱去,真特么讨厌!”
“好,他儿子回来了?”我答应着,毛莉说的那边,指的是江海涛的大儿子。
“是啊,江哥说那小子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我听着毛莉的话,突然感觉到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低头掏出手机看,是一条微信,点开一看,“你没事吧,刚才她给我打电话说你也在家,胡姐没吓到你吧?我很想你。”
我在心里暗暗冷笑,没回复,把手机重新揣回裤兜里。
毛莉把钱递给我,忽然眼神亮闪闪的盯着我看,看了好半天才说话,“春夏,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怀孕了,二胎有了!”
我冲着毛莉笑,“恭喜啊,我刚才看见两道杠了。”
毛莉哈哈笑出声,“你说今天这什么日子啊,我刚在卫生间里测出来两道杠,就听见院子里动静不对,一出去就看见胡姐……不过正好,我早就不想住在这房子里了,正好借着这由头搬别墅去。春夏,这回要是能给江家生个儿子,那就不用担心老头子哪天让我下岗了,真特么高兴!好想像过去那样,跟你两个人去酒吧喝个痛快啊!”
我陪着毛莉一起笑,笑得让她完全看不出,我的笑容下隐藏着什么真正的心思。
我拿着钱临出门,毛莉又嘱咐我,“春夏,那小子脾气挺臭,你也知道他对咱们这出身的态度,待会儿他要是说了什么你就当被狗咬了,快去快回啊,中午那几个八婆还得来呢。”
我穿好鞋,“家里出了这事,还聚会啊。”
毛莉不以为然,“那怎么了,又不是我跳楼了,等江哥回来就没机会聚了,再说她们几个不也都想要二胎吗,正好告诉她们我已经怀上了,你快走吧。”
我拎着钱朝一条马路相隔的小区走去,那里也叫帝景华庭,和我们这边的区别就是我们是一期,那边是二期。
毛莉老公的大儿子,现在住在二期这边,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位江家的大少爷,只见过他的照片,知道他今年二十五岁,叫江植,是江海涛病死的第一个老婆生的。
我刚进了小区门,手机又震了起来,还是那个微信号码在找我。
这回是语音。
毛莉老公江海涛低沉缓慢的声音,从听筒传进我耳朵里,我举着手机边走边听,“你干嘛呢,怎么不回我,我今晚的航班到家,我要先去你那里,马上回答我。”
我已经走到了要送钱的楼前,二期这边都是联排别墅,江家大少爷就住在最靠边的这一户。
我去按门铃,同时也回了一条语音,“你还是先回家吧,她怀孕了。”
新微信很快回过来,“为什么怀孕的不是你。我想你,今晚必须见。”
我还没来得及再回复,门已经打开了。
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正从门里打量着我,“找谁啊。”
“江植在吗,我找他。”
“我就是。”
我看着他年轻的脸,他和他父亲长得很像。
“是毛莉让我过来的,送钱,我是你爸家里的保姆,这是钱。”我说着,把装钱的包递向江植。
江植瞥了我一眼,伸手把钱接了过去,“毛莉还真是缺心眼啊,她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怎么爬上我爸床的……你说你是我们家保姆?”
我只点点头,一句话也不想和他多说。
江植思索了一下,忽然一伸手就把我往屋里拽,我没防备一下就被扯进去了,屋里烟味和酒味混杂在一起,呛人难闻。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屋里的情况,就听见两三个男人声音几乎同时发出暧昧的笑声,有人还冲着江植说话。
“哎,这谁啊,你不是说没女朋友吗?”
江植拉着我,“这是我家保姆,年轻吧,身材也挺正。”
我狠狠的转头瞪了江植一眼,他说的话听上去很刺耳,可我不得不承认,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屋里的几个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哎呦,你小子这喝过洋墨水回来的,怎么还是跟你老爹一个口味啊,你们爷们都好这口是不是,哈哈,这保姆不错,看着比你那个小妈强多了……”
“正好,刚才还说我们都带女人来了就你没有呢,一会玩那个正好,别让她走了。”
我感觉头皮发麻,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害怕起来。我不知道他们要玩什么,但直觉告诉我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江植的手用力搂上我的肩头,“我不好这口,这种女人白给我都不要,不过……一会儿玩游戏我还真缺人,谁让她送上门来了,那就将就一下吧。”
那几个男人又是一阵大笑。
我在心底暗骂,妈的今天真是见鬼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江植,就在他父亲刚刚向我表达完强烈思念的时候。这时的我们都不知道,江少爷的这一次将就,却让我们从此纠葛不清。
第21章 春夏 你有男人了吧
我这才清醒过来,转头看着从身后抱着我的江植,“你干嘛!”
江植的脸已经埋在我的颈窝处,一只手很不规矩的朝我的小腹摸了上去,我下意识全身一紧。
江植的手一使劲,我身体随着朝前一倾,不得不用手臂去撑着面前的铁艺栏杆,金属在夜风里分外冰寒,我咧了下嘴还想再说话时,江植冰凉的嘴唇已经把我的嘴堵上了。
他扭着我的脸,让我以一种很不舒服的姿势,被他强吻着。
我瞪着眼睛看着江植,他闭着眼睛,似乎吻得很专注认真,而我像个不入戏的演员,目光游移,毫无生理~快感。
江植试图吻得更加深入时,我终于反抗了,我想推开他,结果却招来他的手更用力的按在我脑后,扳着我的脸,我隐约看到他蹙了蹙眉,眼睛忽然就睁开了,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心口发紧,也皱起眉头,嘴里含糊的发出声音,继续试图推开他。
可我刚一用劲,江植就先放开了我,我的嘴唇一片湿润,被风一吹泛着丝丝凉意,我想抬手去抹嘴,江植却拉着我的手,又把我扯回到了房间里。
胡姐家里一直敞着窗,温度几乎和室外无异,刚才进屋时我脱了鞋,没来得及换上拖鞋就被江植拖到了外阳台,这时脚踩着胡姐家的瓷砖地面,终于感觉到阵阵凉意顺着脚下往上窜。
江植进屋后站到了我对面,他低头看着我,慢慢笑了起来。明明屋子里很暗,可我却觉得自己能分明的看清他眼皮上的那道疤。
那疤痕总会莫名吸引着我。
我试图说话,可江植依旧没给我机会,他的唇再次朝我压上来,把我向后推着靠在了一面墙壁上。
我背后没了退路,被江植死死按在这里。
我心里有了一丝慌乱,当初被江海涛推倒在衣帽间里时也没有过这种感觉,可眼下的我面对这个比我小的男孩,居然会害怕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江植贴着我的嘴唇,淡淡开了口,“我和我爸比起来,谁的吻更好些……”
他说着,已经把手从我的毛衣下摆探了进来,冰凉的手指一触上我的皮肤,我马上激灵了一下。
“江植!我是你家的保姆,可是我的服务项目里,没有这项,你放开我。”我冷着声音拒绝。
可江植的手指却在我说完后更加用力起来,我只好侧过脸不再看他,也躲开他依旧贴着我嘴唇的温热。
江植把头低得更多些,重新找到我的嘴角,用力咬了下来,细细碎碎的咬,像是要用某种温柔的暴力摧毁什么东西。
我的呼吸随着他的动作,渐渐重了起来。我反抗,可是依旧不起任何作用。
黑暗中,突兀的响起了一声衣料撕裂的撕拉声,我不受控制的再次响起江海涛那张脸。
他和我在一起时,这种声音总会出现在我耳边,我讨厌这声响。
不知为何,江植突然就把我放开了,他离我远了一些距离,垂头看着我的眼神里带着有点幼稚的询问意味,像是在问我……你不喜欢被人这样吗?
我迅速的整理了一下衣服,低头想着要怎样摆脱他离开时,却听见江植对我说:“脱衣服,你自己脱。”
第22章 简桢桢
我心里咯噔一下。
“你发现什么了?”我问毛莉。
毛莉摇摇头,手摸着自己的小腹,“就是感觉……真烦,回头再说吧,回去等着吧。”
我们两个重新走回到抢救室门口,大家心照不宣的沉默着。两个小时后,江海涛的手术做完了,毛莉没让我跟着去病房,让老汪带着我去接佳佳。
“你跟他在这儿行吗?”我临走看了看江植,问毛莉。
“没事,这地方我还能跟他怎么样,有啥事以后慢慢算,你快走吧,可别告诉老爷子这事啊。”
毛莉这话我倒是相信,她虽然在我面前说话没什么顾忌和节操,但是对外还是挺能装的,更何况还是当着江海涛的面,战争不会瞬间爆发的。
江海涛的老父亲住在奉市的郊区别墅里,是江海涛给他盖的,我这还是头一次过去。
司机老汪倒是很熟路,他跟着江海涛好多年头了,好像是从江海涛刚起步那会就跟着,两个人的关系自然不用说,我到江家后难得跟他有这么单独接近的机会。
我很清楚,老汪和江海涛之间绝不仅仅是简单的雇佣关系,从江海涛每次去我家都不避着老汪就能看出来。
他们更像是彼此知根知底的朋友,只不过老汪一向很有分寸,在人前几乎不会表现出他和江海涛的关系密切。
老汪不爱说话,很符合跟在大人物身边的最基本质素,他年纪和江海涛差不多,可看上去要比江海涛老很多。
我本以为这一路上都要跟他沉默以对了,可没曾想车子一开出市区,老汪先跟我主动说话了。
“小曾,你也是鱼泉人吧。”
我从副驾位置上侧头看着老汪,“是啊,汪哥你也是吧。”
老汪笑了笑,“是啊,我跟江总是一起从鱼泉出来的……小曾,你多大了啊。”
我看着老汪,心里有些奇怪,他向来不多话,今天怎么这么主动,而且还有点八卦的感觉呢。
“我三十了。”
老汪点点头,没再往下深问。
车开到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老汪转头看了我一眼,像是要跟我说什么,可是开口很犹豫。
我看出来了,可老汪不说我也不能去问,就直视着车前方,不说话。
车子又开起来,往前走了没多远就堵住又停下来了,老汪念叨了几句假期过了还这么堵,随后像是很不经意的随口对我说,“这次我跟着江总回鱼泉,有人跟我打听一个人,还给我看了张照片……”
老汪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车子又开起来了。
我不解的看着老汪,等他继续往下说。
“这事江总不知道的……小曾,你父母还在鱼泉吗?”老汪把车开得很稳,口气淡淡的问我。
我心里紧了一下,“我爸妈过世很多年了,他们埋在鱼泉。”
老汪噢了一声,接着说,“我遇上过去一个战友,闲聊提起来十几年前的一点旧事,他就问我跟老林的后人还有联系没有,我说没有也不认识,他就拿出张照片给我看,说是收拾旧东西翻出来的,我当时看了那照片……”老汪又不往下说了,转头看看我。
他把车速放慢下来,伸手指了下放在座位旁边的一个夹包,“你打开我的包,把照片拿出来。”
我按他说的做了,拿起包打开,里面真的有一张挺旧的照片,我把照片拿出来一看,捏着照片的手指就僵住了。
“今天赶巧了,要不我还想着怎么能找个合适机会给你看看这个呢,这照片上有个姑娘就是那个老林的女儿,初中时跟那个战友女儿是同学……小曾,你改过名字吗?我怎么看照片里这姑娘,就是你呢。”
我死死捏着旧照片的一角,往事排山倒海的从照片里涌出来,扑向我。
第23章 我早就不把她当朋友了
他让我跟他去顶楼,去胡姐家?
我正想着,江大少爷长腿一跃,已经跨过小花园半人高的围墙,到了我面前。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江植也不说话,伸手捏上我的手腕,拉着我走进了毛莉家里。
我被他扯着踉跄进屋,怕他不知情大声说话把在睡觉的佳佳吵醒,我只好憋着声音,小声对江植说,“你干嘛,佳佳在睡觉,你别大声吓到她。”
江植拉着我站在客厅中央,四下打量,对我的话没什么反应,就这么看了一阵,他拉起我又朝入户门走过去。
“我不能离开,佳佳睡觉呢,不能把她自己留在家里,危险你知道吗!”我必须反抗了,就提高了音量,边说边用力想要摆脱他。
江植像没听见我说话一样,只管开了门,硬把我从毛莉家里拖了出去。
毛莉家这个单元,只住了三户人家,每家两层,面积接近四百平,总共六层,楼里有电梯。
江植把我拉进电梯,摁下了五层,转头隔着墨镜朝我看。
我面无表情仰头看着他说,“那可是你妹妹。”说完,再次试着想要摆脱他,可还是失败,他把我的手腕捏得生疼,我根本挣脱不了。
江植对我这句话,继续保持沉默。
电梯眨眼就到了五楼,门一开,我被拉出去。
江植走到入户门前,掏出钥匙开门就像进自己家一样,我被他扯着也不得不进去。
他拉着我直接上了顶楼,这是我第一次走进胡姐家里。
客厅的落地窗敞开着,白色纱帘被风吹得一荡一荡,胡姐应该就是从那里走到外阳台,然后终身一跃跳了下去。
我朝江植脸上看,他一脸凉薄正盯着窗口。
我被他捏住的手腕,忽然松快了一些,江植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开口问我,“你以前跟我小姨说过话吗,她去过楼下吗?”
“说过,偶尔遇上了会聊几句,胡姐没来过你爸家里。”我如实回答。
江植没继续说别的,他拉着我朝走廊深处走去,推开最里面的一个房间的门,进门的一瞬,我感觉眼前一黑,视线迅速没入一片未知的幽暗里。
房间里好黑。
江植进去了也没开灯,我只能感觉出这房间很大很空,离我不远的地方像是摆着一套沙发,差不多是房间正中央的位置,除此之外似乎房间里再没别的家具了。
我纳闷,胡姐在家里弄这么个房间,干吗用?
胡姐家的室内结构和毛莉家应该是一样的,这个房间在毛莉家里被做成了衣帽间,也就是江海涛第一次跟我跨越过雇佣关系的地方。
骤然想起不堪的一幕,我心口开始发堵,莫名就觉得屋角的某处黑暗中,也许下一秒就会突然出现江海涛那张脸。
我想到这些,忽然很想笑,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这么想的时候,嘴角已经下意识扯出笑意了。
就在我没感觉到自己在冷笑的几乎同时,房间里忽然一下就亮了起来,江植站在我对面,摘了墨镜正盯着我看。
我看到江植眼睛红红的,似乎还有点肿,他一定哭了很久眼睛才会这样。
“你笑什么。”
江植开口,说的话像是挂着冰碴,砸向我。
第24章 门外的响动
江海涛的老爸让我进屋坐下再走,可是佳佳一直缠着我往院子外面走,我也不想跟他多说话,最后很快收拾了佳佳的东西,准备回毛莉家。
老汪拿着佳佳的东西,我抱着佳佳朝车子走,江海涛老爸跟在后面,他没再和我说什么,等我们上车了,他冲着车里的佳佳挥手告别,目送我们离开。
佳佳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我把她的头枕在我腿上,正低头端详着小丫头的脸,就听见老汪跟我说话。
“小曾,今天咱两说过的事,你可别跟江总提啊。”
我抬起头,看着老汪的后脑勺,轻声回答,“我知道。”
隔了一会儿,老汪又说,“毛莉好像发现点什么了,试探问我好几次了,我跟江总说过了,你也小心点。”
我低头盯着佳佳的睡容,只嗯了一声,没说别的。明明知道小丫头听不懂也听不见老汪说的话,可我心里还是虚了一下,手下意识就捂上了佳佳的耳朵。
经历过之前在车上看照片还有那番看似随意的聊天,我心里很清楚,自己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司机老汪了。
他今天的所作所为,我还判断不出他的本意究竟为何,是他自己的,还是江海涛授意?
我想的头疼。
老汪把我和佳佳送回帝景华庭后,又赶去医院了。
我带着佳佳进屋,很快毛莉就打电话过来了,她问佳佳的情况,我回答说还是老样子,还是不说话,问过佳佳爷爷,这两天在那边也没开过口。
毛莉在电话那头重重叹了口气,我隔着电话线都能感觉到她那份无奈和失落,毛莉沉默了一下,接着又跟我说,江海涛没什么大事,她一会儿去妇产科做下检查,然后留在医院陪床,让我给江海涛准备点好消化的流食,她晚点会回家取。
我答应说好,正准备挂电话,毛莉又补充了一句,告诉我物业给她打过电话,说警方说小花园里可以动了,毛莉让我收拾一下,她刚问了朋友说要找明白人来家里处理一下小花园。
我明白毛莉说的找明白人是什么意思,她一向很信鬼神算命那一套,这一定是因为有人横死在家里,准备找人做法事去晦气。
我放下电话,去卧室看了眼正睡着的佳佳,离开时朝窗外看了眼,窗外就是小花园,一片开败的夏日花草七零八落的立在阳光下,我决定趁着佳佳没起来,现在就出去收拾一下。
到了小花园里,我蹲下去开始拔那些草花,这些花只开一季,每年这时候我都要把小花园彻底收拾一遍,准备冬天到来。
因为昨天出了胡姐跳楼的事,我再走进小花园里,心里不免升起些异样的感觉,再加上从江植那里听来的话,心情更复杂了。
今天的阳光很好,我弄了一会儿额头就开始微微冒汗了,一只手习惯的就往兜里伸,想拿出纸巾擦擦汗。
可我摸了空。
我这才想起来,兜里那包纸巾在医院时已经给江植擦脸上的血了,我站起来准备回屋里,刚推开阳台的推拉门,就听见有人在跟我说话。
我一回头,江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小花园的栅栏墙外,是他在叫我。
“你从医院回来了,喊我有事?”我站下来,看着江植问。
江植戴着墨镜,嘴角歪了下,抬起手朝头顶指了指对我说,“我要去顶楼,你跟我走一趟吧。”
第25章 我居然主动去想他
我端着果盘往前走,“说什么呢你。”
简桢桢这时也从起居厅走了过来,她听到毛莉问我的话,就看着我也问,“春夏,你是有男人了吧,肯定的。”
“你行了吧,还有心思八卦我们家春夏,你真的不打算回家了啊。”见我不出声,毛莉终于走过来把话给岔开了,她拉着简桢桢坐回到沙发上,看着我把果盘放在茶几上,眼神有别于平时。
我回避开她的目光,转身去收拾散在地毯上的佳佳玩具,刚才看到茶几上已经放了两瓶红酒,我就知道毛莉又要大开喝戒了。
简桢桢坐下后开始叹气,很快又完全不避讳我的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不回去,那个家里她没法呆了,李芒他们一家人除了逼着她生孩子就没别的了,她快崩溃了。
毛莉叉了一块水果递给简桢桢,“你呀,他们家当然希望你多生几个孩子了,人家也不差钱,以前你还能拿你公公那个身份做挡箭牌暂时不要了,现在政策一夜之间就变了,你还说啥?就剩下赶紧生了,我也是不明白你,你怎么就不愿意要二胎呢?”
我这时大致猜出来,简桢桢是因为生二胎的事情离家出走,大半夜的躲在了毛莉家里。
在毛莉现在的朋友圈子里,那些原本出身好家境好的一般都不会和保姆上位的毛莉走的太近,即便冲着江海涛的江湖地位也不会,只有同样出身不算好的简桢桢和她打成一片,两个人同病相怜似的还拜了干姐妹。
毛莉告诉我,简桢桢和老公李芒是初中同学,那时个矮貌丑学习差的李芒一点都不显山露水,没谁知道他有个超有钱的煤老板老爹,所以那个年纪看颜值的女生们也都基本不**李芒。
只有和他同桌的简桢桢,主动出击拿下了李芒。
后来的事情就是,高中刚毕业后两个人就结婚在一起了,还很快就有了儿子,很多同学直到参加婚礼和孩子满月酒时才知道简桢桢嫁了个什么样的人家,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
简桢桢也以为自己捡到了宝,她还到处跟人说她嫁给李芒可不是冲着他的钱,他们是真爱。
开始两个人的确哪里都好,可是随着儿子的出生,随着李芒的老爹再婚,简桢桢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她那个后婆婆很厉害,把李家父子都哄的围着她转,很听她的话,后婆婆就开始吹风,让李芒多生几个孩子赶紧要二胎。
可是简桢桢生儿子的时候糟了大罪,根本就不想再生了,反正已经给李家生了孙子,她就一直逃避着这个问题。
直到最近,全家人上阵逼着简桢桢赶紧再生,她就开始和李芒总吵架了。
“毛姐,我以为我们从小在一块我又给他生了儿子,他不会跟着也逼我再生了,结果他今晚居然在床上要不戴~套~硬来,我不干他就扇了我,我……”简桢桢说着,哭声越来越大。
毛莉抽了一把纸巾塞到简桢桢手上,“我擦,这不就是合法强~奸吗,真特么不要脸!桢桢你也是完蛋,跟了他这么多年,手里连套自己名字的房子都没有,出事了都没地方去还得在我家,你真笨死了。”
被毛莉这么一说,简桢桢哭得更厉害了。
我觉得自己再呆在这里有点碍眼了,就赶紧站起来准备下楼,我也没心思听简桢桢的**问题,我现在就想一个人静静,想想我自己的事。
我下楼正想去客房先呆着,毛莉家的门铃却响了。
可视对讲前,我看见一张中年女人的脸,出现在毛莉家单元门外,我看清楚是谁后,赶紧掏出手机给二楼的毛莉打电话。
毛莉接了电话,很不理解我在家里跟她打手机的行为,“你干嘛啊,还打电话,上楼直接说啊。”
我没工夫跟她解释,急急的告诉她,“简桢桢那个婆婆,正摁你家门铃呢。”
第26章 你是我们家的外人
江植说完,擦着我的肩膀走出了病房。
我拎着保温饭盒进屋,看到江海涛躺在病床上,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半吊在那儿。
病房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我走到床边,先伸出手握上了江海涛的胳膊,轻声温柔的问他,“疼吗。”
原本半眯着眼睛的江海涛听见是我的声音,眼睛很快睁开了。
他的大手很快反握住我,没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盯着我看,眼角余光还朝我身后的病房门口瞥了瞥。
刚做完手术,江海涛的脸色看着有些白,可精神不错,我歪头打量他,笑着问,“饿了吗,我做了你爱喝的粥。”
“还好,我没想到你会来,还想着晚点联系你呢。”江海涛示意我把病床摇起来一些。
我把床摇起来,“佳佳不肯让毛莉走,她又不想带孩子来医院,就让我来了,我喂你先吃饭吧……对了,刚才在门口看到你儿子了。”
江海涛听我提到江植,微微一笑,看着我说,“交代他一些事情替我做,说完就走了。”
我打开带来的粥,准备喂江海涛吃饭,刚喂了一勺,有人来敲病房门,是老汪。
老汪走到病床边,和江海涛汇报了一些事情,最后提起毛莉来电话让他去家里接她来医院。
“别让她来了,晚上你留下来吧。”江海涛把嘴里的粥咽下去,轻声吩咐。
我正低着头搅着粥,听到江海涛这话,抬起头去看他,不知道他说的是我还是老汪。
“好,那我去安排一下。”老汪在我抬头时也看看我,我马上明白,江海涛是让老汪晚上陪夜。
老汪离开后,江海涛很快就把一小碗粥全喝了,他向来很喜欢我的厨艺,自从我到家里做保姆开始,偶尔毛莉再下厨房时,他总会说不如我做的好吃。他似乎完全忘记了,当初毛莉会摇身一变上位,大半原因就因为能做一手合江海涛胃口的鱼泉家乡菜。
都说征服一个男人可以先征服他的胃,我信这个,尤其是像江海涛这种经常要在外面应酬吃遍珍稀菜肴的主,他的胃更需要家常合口的小菜来抚•慰,这点我偶尔跟同小区的其他家保姆闲聊时,得到了共识。
江海涛喝完粥,就让我把病床前的拉帘拉上。
“医生护士会进来换药水的,别拉了。”我看了眼江海涛正在打着的吊瓶,坐在床边没动。
江海涛笑笑也不强迫我,他拍拍我的手背,“你没话要问我吗。”
我抬头看着吊瓶里所剩不多的药水,“我就想问你腿疼不疼,要多久才能好起来。”
“春夏,坐的离我近点,我有话跟你说。”
我坐到了病床上,准确说是半卧在了江海涛穿着病号服的胸口上,这是他要求的,我想要不是我没把帘子拉上,他可能还会要求更多些。
江海涛摸着我的头发,手指渐渐摸上我的锁骨,声音有些含糊的说,“顶楼那个胡姐……是江植的小姨。”
我装作很意外,一下子抬起头,几绺头发散在面颊上,江海涛温柔地看着我,替我拨开了头发,继续说:“你知道她昨天为什么跳楼了吗?”
我心里一紧,慢慢冲着江海涛摇了摇头。
第27章 昨夜非我本意
我回答他说不知道具体情况,所以急着赶回去,我说着已经把睡衣扣子全都解开,抬头看着江植说我要换衣服。
江植抬腿朝门口走,语气满是不屑,“矫情!没人要看你,我去车里等你,给我快点。”
几分钟后,我换了厚帽衫,缩着肩膀坐进了江植的车里。
雨已经停了,可天空还是阴云密布,温度明显下降了不少。
车子才开起来,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鼻涕丢人的从喷火的鼻孔里窜了出来,最后落在我抬起来想挡住嘴巴的袖子上。
江植嫌弃的骂了一句,问我是不是女人啊,这么没形象。
我烧得本就十分难受,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不舒服了,脑子一热回了他一句,“你昨晚不是试过了。”
江植应该绝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隔了好几秒后才笑了起来,一只手拍着方向盘,“曾春夏,你狠……我昨晚是摸过你,可没试过,他用过的我可没兴趣碰了,你别让我恶心。”
我无声冷笑一下。
他昨天那么对我,竟然还好意思说我让他恶心。
可他说的也对,我扭脸看着车窗外暗沉沉的街道和路人,我的内心比这些还要阴沉,我的确配得上恶心这个修辞。
十七年了,我哪天不是生活在一片阴霾里。时间太久,我一个人活在俗世烟尘里,早就摇摇欲坠了。
我再明白不过,等我做完那件事,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我曾经多么恶心多么不择手段,最终都会反噬回来。
可我别无选择。
车子一到小区,我下车就开始咳嗽,江植走在我身边,走得很慢,等我咳嗽完他还伸手递给我一包面巾纸。
我一看,还是我之前给他擦脸上血的那一包,纸巾包装被揉的皱皱巴巴,他还一直揣着呢。
我刚擦完鼻子,迎面就看到司机老汪走了过来。
他看见我和江植走在一起,脸上表情倒没什么,只是看我的眼神有些不解,我也不能跟他说什么,就赶紧问家里到底怎么了。
“汪叔,我爸已经到家了?”江植很亲切的叫着老汪。
老汪点点头,看着江植说他们也刚到没多久,他出来是按着师傅说的去买点东西,江海涛在家里呢。
“师傅……什么师傅?”江植听了老汪的话,一头雾水的追问。
我倒是明白师傅是什么意思,老汪说的一定是江海涛说的那位要来家里看看的大师了,他现在很信那些玄学的东西。
毛莉甚至跟我说过,连他们这次要二胎行~房的时间,江海涛都特意问过这位师傅。
“我赶时间,回头再跟你讲,江植,一会儿你进屋吧,那毕竟还是你爸爸的家……”老汪着急走,跟江植说完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又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江植闷头和我继续往五号楼走,到了单元门口,我去摁密码,门开了回头看他,“你先进吧。”
江植瞪了我一眼,还真的从我替他撑着的单元门走了进去,我跟在后面也进去。
我没像平时那样直接按密码开门进屋,抬手去敲门。
很快门就开了,开门的是简桢桢,她看见我刚要说话,又看到我身后的江植,一下子愣住了。
江植这位江家大少对于小区里的人来说,恐怕一直就是个活在传说和毛莉嘴里的人物,简桢桢应该没见过他。
“这是江总的儿子,毛莉怎么样了。”我跟简桢桢简单介绍一下,赶紧进屋,弯腰换鞋时又咳嗽起来。
“春夏你脸怎么这么红啊……”简桢桢跟着我往卧室走,边走边看着我的脸色问。
我说了自己感冒发烧的事,说着已经走到了主卧门口,江植一言不发跟在我们身后。
主卧的门开着,我一眼就看到江海涛,他坐在轮椅上,正盯着大床的方向看着,我出现在门口他没任何反应,依旧微垂着头,一副平日里专注思考时的模样。
我没再往里面走,江植却越过我直接朝主卧里就走。
“爸。”江植叫了一声。
第28章 我配得上恶心这个修辞
江植根本不问我愿不愿意,说完刚才的话,抓着我的胳膊就把我拖到客厅的沙发那边,他就势一推我,我趔趄着就栽进了沙发里。
我快速又站了起来,瞪着江植说,“我得马上回去干活,中午家里有客人。”
大白天的,江植的屋子里拉着窗帘,诺大的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一片昏暗,我只隐约感觉到有好几个人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不知道都是什么人。
我的话说完,那些人没笑也不说话,屋子里忽然诡异的安静极了。
江植就站在我对面,他也不说话,只是低下头看着我,嘴角还带着点笑。他个子很高,比我高出一个半头,我看他的时候必须使劲仰着头。
“你叫什么?”江植问我。
我舔了下嘴唇,回答他,“曾春夏。”
江植歪歪头,眼神飘向我身后坐了好多人的沙发看,他接着问我,“你多大了。”
我心里烦死了,可是又不好不回答,就如实告诉他,“我三十。”
我刚说完,那几个男人忽然又一起笑了起来,江植也眯起眼睛,一脸痞气的看着我笑。
“江植,比你大啊,这点合你胃口了,你不就喜欢姐弟恋吗,快上……哈哈。”一个男人,话语露骨的冲着江植喊。
我感觉自己手心里已经开始冒汗,脸上也开始发烧一样的热了起来。我看着江植,想着要怎么说服他放我走。
江植也目光直直的看着我,刚才那人说的话他似乎听了很满意,眼神在我身上上下打量起来。
“年纪是合我胃口,你们都喜欢妹妹,我就是喜欢姐姐……可惜了是个保姆。曾春夏,你说的是真的,你有三十了?”江植把目光停留在我胸前,问我。
我咽了口口水,“我是三十了,你可以查我的身份证。不好意思啊,我真的必须赶紧回去干活了,我不回去的话,毛莉会找我的,她住的也不远。”
我这话里带了点提示的意味,我知道这位江家少爷从来都不见毛莉这个小妈,我在暗示他要是半天不回去,搞不好毛莉会自己过来找我的。
江植听我说完,没出声。
我当他默许我可以走了,赶紧抬脚往门口走。可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他在身后对我说,“你站住,从现在起,你是我江植的保姆了,不许离开这屋子。”
我一转身,就听见自己脚边忽然啪嗒一声响,有什么东西被人扔过来,我低头一看,是一沓粉红色的百元钞票躺在我脚边上呢。
江植指着地上这沓钱,对我说,“这是预付你的工资,我这就给我爸打电话,等着。”
他说完,还真的拿出手机打电话了。
我看着江植微皱眉头打电话的样子,忽然很想笑。
他真的有二十五岁了?他真的是从小就在国外留学的?看他刚才朝我砸钱这一出,根本就是个没见过啥世面,仗着有钱一点都瞧不起人的爆发户二代,幼稚可笑。
看来他们江家人的素质,真不是把儿子送国外去读几年书就能改变的,骨子里爆发户的气质,哪有那么容易去掉。
“我爸电话打不通……上飞机了?”江植看着手机,电话看来没打通。
我的手机这时候却响了。
我赶紧掏出来,是毛莉打来的,她还真是会挑时候。一接电话,就听见毛莉尖着嗓子问,“春夏你怎么还没回来啊,她们几个都来了,都喊着要吃你做的糖醋小排呢,你赶紧的啊。”
我听着电话,看看江植,“那个,我还在这边呢。”
“你还在那边呢,怎么了!”毛莉听我这么一说,马上语气变得戒备十足。
我继续瞧着江植,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大清楚。
“这边有点事,我把电话给你,你们直接说吧。”我说着,真的朝江植走过去,把手机递给他,“毛莉打来的催我回去,你不让我走,就直接跟她说吧。”
江植的整张脸一下子就冷了下去。
我从他脸上看到一股跟他年纪和刚才那副样子完全不相符的凉薄,他不笑的时候,整个眉眼间都带着寒气,让人想远远躲开他。
“你走吧。”江植忽然就同意我走了。
我开始一愣,可很快就明白了,他是不想跟毛莉说话,所以才会突然放我走,我想他之前不让我走可能也就是一时兴起,其实压根就没打算让我给他当什么保姆。
少爷只是心情来了,耍着我玩儿呢。
我没再说话,从江植手里把手机拿回来,心情糟糕的赶紧离开了。
往毛莉家走的时候,我走了能看见小花园的那条路,之前还围在小花园周围的一堆人现在都没影了,花园铁门上也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警察拉起来的警戒线还在。
我不禁唏嘘,抬头朝胡姐家的那个平台看了一眼,她就是从那里跳下来的,纵身一跃,这辈子什么爱恨都了结了。
我不清楚胡姐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才会走这么一条路,可是毛莉说的那句话我倒觉得挺有道理,她说这是熬不下去了。
也许是吧,胡姐是熬不下去了,或者不想熬下去了。
想着这些,我的心情比从江植那边出来时还糟糕了,我知道自己这样不行,赶紧仰下头,连着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
曾春夏,你现在是个保姆,我在心里提醒自己。
我曾经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能以保姆的身份生活在江家,这就足够了。
不管多难熬,我都不能像胡姐这样放弃,我必须熬下去。不想熬下去了?我可没资本那么做。
回到毛莉家时,一进门就看见了常来家里的那几个人,她们和毛莉坐在沙发上,正眉飞色舞的说着话。
不知道我进门前她们说到哪儿了,我进来就听见毛莉正一声叹息,翻了翻眼皮在那儿说,胡姐还真是可怜啊。
原来她们正在说胡姐。
第29章 每个江家人的身后都跟着东西
是江大少爷在哭,我从柜子前面站起来,灯光下,能清楚看见他的侧脸。
一个二十五岁的大男孩,怎么会有这么清俊瘦削的面部线条……这种线条长在男人脸上虽然好看,可总是带着岁月刻凿下的沧桑,和他的年纪不相配。
我看的一时发怔。
江植跪在沙发前,脊背依旧绷得笔直,更显得他的头低垂成一个极限的角度。
他还在哭,声音很低,肩膀一直上下耸动着。
我看着他,努力回想自己最后一次这么哭是什么时候,还没想起来,就听见江植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下意识朝他走过去,到了近前,蹲下来问他,“没事吧。”
江植还在咳嗽,最后不得不弯了脊背,用两只手撑在沙发上,额头紧贴在沙发上的骨灰坛子上。
我举起手,犹豫着伸向他的后背,想拍拍他让他舒服点,可手举在半空,最终却没落下去。
这当口,江植的咳声小了下去,他急促的**着,缓缓转头看向我,他一脸泪痕,本就红肿的眼睛现在更糟糕了,和我四目相对时,他瘪了瘪嘴,新的泪水顺着眼角汹涌而出。
他完全把自己哭成了一个孩子。
我的心,忽然一软。
“你真的很像我妈妈,不说话的时候就很像……”江植带着浓浓的鼻音对我说,我正准备对他笑笑说点什么时,江植却突然正过身子对着我,往前一扑。
下一秒,我已经被江植紧紧抱住,本来蹲着的姿势也瞬间切换成跪着,我和江植面对面,姿势古怪的抱在一起。
我闻到江植身上隐隐的酒味儿,皱了皱鼻子,我讨厌身上有酒气的男人。可一想到他刚才对着自己妈妈骨灰坛痛苦的模样,本想推开他的手,又放了下去。
我在心底对自己说,和大少爷关系搞好一些于我是有好处的,就让我扮演一会儿他死去的老妈吧。
江植抱紧我不出声,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猜测他可能还在哭。
不知从何时起,我已经失去了对别人的悲伤感同身受的能力,之前软了一下的心,这时早已经重新冷了下去。
我面无表情任由江大少爷抱着,心里却在寻思,江海涛知不知道他结发妻子的骨灰,一直就在他头顶的位置存在着?
我在江家这么久,从没见他跟胡姐有过交集,可从江植的话来判断,他是知道自己曾经的小姨子,就住在自己身边的。
也许,这本就是他安排的,只是我和毛莉并不知情,骤然知道才会这么意外。胡姐的存在对于江家父子,并非秘密。
我皱了皱眉,又开始想胡姐为什么会突然跳楼,正想着,江植抱着我的胳膊一松,他略显苍白的一张脸又出现在我视线里。
他跪在我对面,眼窝乌青,大概昨夜就没好睡过。他定定的看着我,眼神里蕴着的,却并非我认为会看到的悲伤神色。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玩味,根本不见悲伤。
江植把脸贴近我眼前,近得我已经失去焦距看不清楚他,只能听见他在对我说:“曾春夏,小姨告诉我,我爸身边有了个你这样的新保姆时,你猜我想到什么了……”
第30章 他把我转给了儿子
我把家门打开,一身黑的江植,像个巨大的黑影站在门外。
他这样,还真跟我在菜市场想象的差不多,黑衬衫黑西服黑领带,乌黑的头发也整个往后梳成了背头,一副很隆重的正装扮相,就像你会在影视剧里见到的参加葬礼的标准打扮。
这样的江植,丝毫没有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乖张凌乱。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我佝着腰无力的看着江大少爷,手上还攥着温度计。
江植没回答我的问题,目光落在我手上,他两步跨进屋里,从我手里拔走了温度计,举到眼前看起来。
“你就这身体素质,年纪大了的女人就是没小女孩抗折腾……去床上,躺下。”江植继续看着体温计,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
不用他说我也要回床上,我想起来上一次感冒吃剩的药应该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打算继续去翻。
我刚坐到床边打开抽屉,江植就跟了过来,直接坐到我身边,冰凉的手直接捂上我的额头。
“昨晚拒绝我的时候,没看出来你这么弱啊。”江植放下手,眼神瞄着我打开的抽屉里。
抽屉里面零散装着些杂物,有药盒,发圈,笔……还有几个没拆封的避孕~套,红色的外包装很是抢眼。
我把感冒药拿起来,也看到那几个红色包装了,这是我为江海涛来找我预备的,可惜一次也没用上过。
“他愿意用这个了……过去他可是从来不用,你还真行啊。”江植从我身边站起来,他一定是看到那几个东西了,问我的语气冷冰冰的。
我也站起来去拿水吃药,人朝厨房走,江植从后面跟了上来。
吃了药,我回头看着江植,“要不我晚点再去你家收拾吧,我睡一会等药劲上来了就好了。”
江植抿着嘴唇看着我,眼神里有我从他那里没见过的神色。
他好一阵之后,才对我说:“昨晚……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这么没用,去医院吧。”
我突然回过味儿,原来他以为我发烧病倒,是因为昨夜在顶楼被他在夜风里折腾的原因。
一丝说不出来的异样滋味在心底泛起,我有气无力的冲着江植摇摇头,“我早上去买菜被雨浇了个透心凉……才发烧的。”
江植眼神闪动,那份跟他年纪很不相符的凉薄,重新爬回眼角眉梢。
他别过脸不看我,“身体是交易的本钱,你别忘了昨晚你说过什么,我们的交易已经开始了,你别病怏怏的坏事!”
我嗯了一声回答他,感觉鼻子里喷出来的气息更热了,身上也一阵阵打起冷战,完全是高烧的症状。
“你跟毛莉请假了?”江植看着往床边挪脚步的我,问了一句。
我坐到床上拿起手机,他倒是提醒我了,毛莉一直也没打电话过来让我回去,怎么回事。
“没呢,你家里今天有事我不方便在才回家的,我现在就跟她说。”我说着就给毛莉打过去了。
“那不是我家……我没家,只有住的房子。”江植甩给我这么一句,走到窗边去了。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我开口叫了下毛莉的名字,电话那头却传来简桢桢的声音,“春夏啊,你在哪儿呢。”
我一怔,抬眼看了看江植,他站在窗户边背对着我,本就不充足的光线被他挡去了大半。
“毛莉呢,你们在一起呢。”我问简桢桢。
简桢桢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在她家呢,一会儿江总也马上回来,你也赶紧回来吧,我现在帮着看佳佳呢,你今天怎么没在家呢。”
江海涛也要回家,我心里紧了一下,他说了医生让他住院一周的,他这么急出院,一定是家里出事了。
我追问简桢桢是不是家里出事了,她这才说毛莉昏倒了,具体怎么回事还是我自己回去看吧。
我的头皮一跳一跳的疼着,挂了电话呼吸声又加重了不少,引得站在窗口的江植回头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说我要马上回毛莉家,家里出事了,问他能不能开车送我。
江植歪着头,修长的手指扯松了领带,问我怎么了。
我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具体我也不清楚,你爸爸也要回家,是毛莉晕倒了,我得换衣服回去。”
江植见我开始动手解睡衣扣子,居然把眼皮往下垂去,声音漫不经心的说道,“孩子出事了吧。”
我的手一顿,听得出他这话不是问句……他什么意思。
毛莉的孩子,除了佳佳,现在还有肚子里那个二胎,他指的是哪个,他难道知道毛莉会出事?
第31章 我有个美好梦想
我觉得嗓子眼发干,赶紧收了笑容,同时转移话题,“我得回楼下,佳佳快醒了。”
江植挑了挑浓黑的眉毛,眼皮上那道伤疤被扯着扭曲一下,我好奇的关注着,不知道这疤痕是怎么弄出来的。
江海涛在家里鲜少提到自己的大儿子,毛莉做保姆时跟江大少爷也没怎么接触过,我对江植就更谈不上半点了解了,反正初次相遇他留给我的印象很差,再加上刚才他完全不顾及自己只有两岁多的妹妹独自在家,非要把我拉到胡姐家,我对他印象更坏了。
我确定自己不喜欢这个富二代的海龟男孩。
比我小五岁的江植,在我眼里就是个不愁吃穿生活优裕脾气嚣张的怪男孩,身上应该也遗传了他爸爸的那些特质。
“让你上来有事要你做,还没做呢就要走?你就是这么伺候主人的?”江植说着,抬手揉了下眼角。
“那你快说吧,做什么。”我看着江植揉完变得更加血红的眼睛,心里更加惦记被独自丢在家里的佳佳了。
“把这屋子里打扫一下,明天起我会搬进来住。还有,把那个柜子里的东西都给我打包,我要拿去殡仪馆。”江植说完,抬手朝我身后某处指了一下。
我回头一看,这才发现着空荡荡的房间里,原来靠着墙角,还摆着一个黑底彩绘工笔花鸟图样的实木柜子。
江植说要拿东西去殡仪馆,我猜想这柜子里放的大概是胡姐的遗物了。还有,他是说自己明天要搬到胡姐家里住?这少爷要干嘛呢。
我看着柜子,问江植,“好,你着急走吗,急的话我先打包,你看看都要装什么。”
“行,我也要装点东西,一起吧。”江植很冷淡的回答我,说完就奔着柜子先走过去,伸手打开了柜门。
他垂头看着柜子里,好半天之后才背对着我说话,“这里面所有东西都装起来。”
我嗯了一声,朝前走了几步,正好可以看见江植从柜子里拿出来的东西。
江植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用白绸子包裹的东西,他拿的小心翼翼,目光一直紧盯在东西上面,拿稳后更是贴紧在自己的胸口处。
那里面是什么……我看着江植转身,他拿着的东西也在灯光下能看得清楚了,我仔细瞧着,忽然就知道他拿的是什么了。
江植修长白净的手指在白绸子上轻轻抚摸着,像是自然自语,又像是再对我说明似的,声音是我头一遭从他口中听到的温柔。
“这是我妈的骨灰……妈,小姨找你去了,我带你去见她,以后你们姐妹就可以永远住在一起了,妈……”
我愕然的看着江植怀里抱着的东西,白绸子裹着的是个小瓷坛子,那里面装着的,竟然是江植妈妈的骨灰。
胡姐弄了个这么个房间,是用来存放自己姐姐骨灰的。
江植也不看我,抱着骨灰坛子走到沙发那边,我看着他把骨灰坛放在沙发上,然后自己对着跪了下去,头深深的垂了下去。
我看着江植这副摸样,心里也不好受起来。
没几秒钟,江植冷冰冰的说话声再次响起,“快点装东西,柜子最下面有包,就放那里面。”
我答应一声站到柜子前,弯腰从最底下拿出一个黑色的旅行包,打开包链,准备往里面打包东西。
抬头看柜子里,里面东西不多,有两本看上去封皮很旧的杂志,还有一顶帽子,再就是……我伸出手,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衣服。
确切点说,是一件做工极为精良的裙褂,就是民国时期那种常见的女子服饰,黑底软缎上绣着浅粉淡绿的缠枝纹样。
我摸着触感极佳的衣服,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念头。
现代人极少会穿戴这种款式的衣服,除非是一些特殊场合或者需要……特殊场合!我的心跳骤然加快起来。
寿衣,人死了以后穿着上路的衣服,我手里摸着的……难道是胡姐给自己准备的寿衣?
江植刚才不是说了,他要把柜子里的东西拿去殡仪馆的,我咽了一大口口水,都能听见自己喉咙吞咽发出的咕咚声。
我连忙把衣服朝包里放,刚放进去,耳边就听见空旷的房间里,陡然响起了哭泣的抽噎声。
我没防备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浑身一激灵,循着哭声扭头去看。
哭声来自于摆在房间中央的沙发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