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天大的变化 上
此种情形数不胜数,人间大世一片嘈杂,许多人都觉难以置信,几疑身处梦中。
感受着天地间充裕至极的灵气,柴天诺笑了,若非无有仙元发散的仙气,如今的人间大世。可称地上仙国!
略做思索,柴天诺手指轻点,空中立时凝结出几道玉简,于其中留下神识言语,一挥手,玉简立时飞走。
从今以后,联系却是简单了许多。
只要入了仙途,再有对方神识印记便能用玉简轻松联系,虽说距离不同抵达时间不同,但只要有灵气存在,消息便能传于对方。
如今大世,已然真正适合修行之人,过去许多无法运用的术法手段,从今往后,皆可使用。
内阁文华殿,尚书令冯如章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本布满皱纹与老人斑的皮肤如今水润光滑,十指松握有力,原本病痛缠身的躯体,竟有一丝舒爽感觉。
来到正冠铜镜前,冯如章吓了一跳,镜中怎会出现一个陌生人?!
双目炯炯有神,看似不惑,须发黑亮骨架宽大,一袭黑红朝服罩在身上,更显仪表堂堂。
“......这是我?”
转头扭腰许久,冯如章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镜中人竟然是自己,难怪觉得有些面熟!
冯如章眉头紧皱,心中迷惑不已,便是在屋中小息,怎地就返老还童了?
思绪紊乱想不清楚,脑仁一阵阵胀痛,踱步来到窗前推开,刺眼的日光照的他一阵眼晕,待恢复正常却是心中一紧,自己那棵心爱的垂柳怎地不见了?!
那可是自己刚入文华殿值守时,夫人与己亲自种下的,到如今也有十余载了。
几年前落雷将其化作焦木都未舍得让人与它铲除,年前将将重回枝叶繁茂,竟然有人敢将其挖走,难不成是想找死?!
心中大怒,冯如章忍不住一张拍在窗前桌上,但要查到,定严惩不贷!
“爹爹,您怎地生气了?”
一软软糯糯声音从身后传来,冯如章吃惊回头,却见一身穿绿裙,长得玲珑可爱的女娃儿,正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怪事,文华殿里,怎会有孩子出现?
冯如章打量四周,心生疑惑。
宫中贵人基本熟识,这女娃却从未见过,且文华殿戒备森严,便是皇室子嗣也不得无招入内,这女娃儿到底从何而来?
细细打量女娃,却是不认识,但是,怎就觉得与她天然亲近?
冯如章俯下身子,看着女娃微笑着问:
“娃儿,你家大人是谁,怎地跑到这里来了,让侍卫帮你寻家中长辈可好?”
“呜呜,爹爹你不识得柳儿了嘛,柳儿可是您亲手栽下的!”
听了冯如章的话,女娃立时大哭起来,冯如章但觉心肝猛的一揪,紧忙蹲下身子,从袖袋取出帕子与她擦泪。
待泪水擦净,看着女娃稚嫩的面容,冯如章心中骤然一惊,难怪觉得这孩子亲近,细看面容,竟然和自家夫人长的颇像!
难不成,竟是夫人在外留的种?
不羁想法与脑海闪过,便冯如章自己都差点笑出声来,简直胡扯八道,夫人与己从未分离过,再加上十月怀胎,哪里留种?
说是精怪倒还差不多。
精怪?!
冯如章心神震颤,猛回头望望空无一物的窗前,再回头看看穿着绿色裳裙的女娃,大大的倒吸一口凉气。
话本里的事情成了真,亲手载下,莫非柳树成了精?!
“......”
北域,百里竹海,张道凌与安期生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想不明白,到底
怎么了。
原本两人正在竹林空地对弈,毛躁的张道凌棋艺平平脸皮却厚,接二连三的悔棋,安期生也不阻止任他施为,只是不停冷笑以示瞧之不上。
然后天地变化,不知怎的同时昏了过去。
刚才两人将将醒来还有些迷糊,突然便有闪电与空中直落,把他们劈的焦黑冒烟。
不等两人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雷光接二连三落下,差点便将他们送走!
痛楚麻痒中不知过了多久,一股莫名感觉从脑海升起,两人齐睁眼,看到的却是对方赤条条的肉体。
“嗷呜~~!”
安期生张口大叫,却是张道凌掐住他的大腿肉,狠狠的拧了一把。
力道之大,一下便让腿肉变了色,更是痛得安期生发出了狼叫。
“你干什么?”
安期生怒目而视,见自家二师弟真的生气了,张道凌讪讪的说:
“莫生气莫生气,不过想看看是否在梦里,不过你这皮肉可是真白嫩,几可赶上小娘~”
“屁话!”
安期生使劲揉着越发黑紫的腿肉怒气冲冲的说:
“是否梦里掐自己便是,为何却来掐我?”
“你的皮肉才是白白嫩嫩,比小娘都要滑手!”
说到这里安期生反手在张道凌腿上拧了一把,把这厮痛的一阵呲牙咧嘴,倒是不敢再还手,毕竟自己理亏。
不过看看自己身上,张道凌忍不住笑了起来:
“噫吁嚱,还真是来,怎地如此白嫩,看了让人心里直发痒痒?”
安期生咧嘴,这厮脑子有问题,看着自己身子发骚,属实吓人!
玩闹归玩闹,两人也都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肌肤雪白柔嫩舒适抢眼。
尤其是张道凌,这厮打小顽皮,身上口子连成了片,如今却丁点不见,变化属实不小。
“你入仙途了?”
张道凌挑眉,安期生点头:
“你也是?”
“难怪这般细嫩,虽然比不得无漏真仙,但某那雄赳赳的腿毛是真的稀少了,属实有些心痛!”
张道凌大大点头,安期生疑惑的问:
“可是,如何破的境?”
“......不知道。”
便在二人迷惑不解时,一道玉简突然现于眼前,气息熟悉至极。
“师父?!”
张道凌一把将玉简抓入手中,紧接便有声音传出。
却是柴天诺担心自己不在北域,弟子们不明白发生何事,便将此次天地变化的相关事由,逐一讲了个清楚明白。
柴天诺已然想到,原本境界在弟子里最高的二人,定然会于此次天降机缘里褪凡入仙,可短时间内,自己这个做师父的未必能回得去。
于是便将一些应该知晓的事情以及相关的道门术法打入玉简送回,二人只要神识探入便能学得。
第一百零九章 天大的变化 下
相关事情说完,柴天诺特意又与二人分别叮嘱:
“道凌儿,宗门十子你地位最长年岁最小,秉性也最为顽劣,所以师父与你取字却不用,本想待你心性稳定再说。”
“然天赐机缘,你即已褪凡入仙,这个字便当拿起使用,毕竟已经筑基成了真人,再不是人家懵懂小子。”
“我等修道之人称谓自己修真有其缘由,真人二字,这些时日你须得好好体悟,想明白其中意味,与你今后的修行之路大有益处。”
“时年为你取字正一,有所期有所盼。”
“命之则四,根之则一,守之不得,舍之不失,是为正一!”
“你打小性子疲沓,但不失纯真,虽与红尘浮游,心灵却未惹半点尘埃,为师望你今后于修行之道,勿忘初始,保持正一。”
洋洋洒洒,柴天诺属实说了不少,听完其言,张道凌深切感受到师父与自己的期盼,心神颤动,起身叉手冲玉简,深深行礼。
原本肃穆的场景,看的安期生直咧嘴,不为别的,赤身***吊儿郎当,怎么看怎么滑稽。
“永庆,于为师而言,所有弟子里,你最是省心,本就出身道家大派,与道之一字,理解远超其他师兄弟。”
“而今既已筑基入了仙途,便需更多思量,不要墨守成规,须知大道三千,道家法门只是其中部分,并非全部。”
“若想在修行路上行的更加长远,须得多多思量,才不致禁锢己身。”
话语诚诚,蕴有柴天诺殷殷期盼,安期生不自禁想起了当年,瘦瘦小小的道儿,若非师父收入门下,恐怕如今已是一碰黄土。
起身,工整行礼,道凌儿哈哈大笑:
“吊儿郎当,今日可算知晓何为吊儿郎当了!”
安期生怒目而视,奶奶个熊的,这便是个天厌地恶的主儿!
碧落散神光已经过去数日,可造成的后果还在慢慢发酵,并未达到极点。
无数人家传出撕心裂肺的痛哭,却是那些撑不过大变之初逝去的老幼人等,家里正在置办丧事。
街上行人匆匆,脸上皆是于前些日子发生的说不清道不明变故的惶恐,毕竟身边的人和事物变化太大,属实让人心里发虚。
家中将要老去的牲口开口说了人话,垂垂老矣的父辈突然变得年轻,便是房前屋后栽种的那些半死不活的树木,也在几日里长成了参天大树,便是屋舍都被疯长的树木给挤垮。
更有人夜行时,不断看到虚影穿墙行走,热闹处更如集市,摩肩接踵也是常态。
只不过,碰到便是身心具寒,一声鸡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任谁都知晓,那便是传说中的鬼怪,如此多的奇异之事接踵而至,平凡之人一下之间怎能受得了!
作为大华国运命脉之地,洛阳变化更大,皇城内更是如此。
一日早朝,原本安静肃穆的朝堂,如今乱作一团,本应怒气冲天的天齐大帝理都不理,只是让贾内侍拿着面大大的琉璃镜子来回的看,面上笑出了花。
“贾高啊,某这得减了二十来岁吧?”
“陛下说少了,怎地也得三四十岁!”
一旁的贾内侍同样喜气洋洋,返老还童来的如此突然,实在让人欣喜不已。
“噫吁嚱,若是鬓角这丝花白也能去了便好了。”
天齐大帝有些不满的说,紧接却又乐开了花,自己有些人心不足,能变回壮年已是叨天之幸,再多却是有些过了。
自玄天元年登基,如今已然二十余载,年轻时领兵征战戎马生涯,受伤无数。
之后国家百废待兴,定国策理朝纲呕心沥血,虽有灵药补充,又强行夺了陆仙
根基,可终究耗损太多,身体暗疾无数。
还不到花甲便苍老无比,病痛缠身,常常夜不能眠。
可一场大变之后,浑身上下通透轻快,须发近乎全黑,便是镜中模样,也只而立多些。
不管因何缘由变得如此,与天齐大帝来说,返老还童便是最为高兴之事!
至于菜市场一般的朝堂,便由着他们闹腾,如此大喜之时,闹腾闹腾更加喜庆!
“这位大人看来面善的紧,不知如何称呼?”
“噫吁嚱,原来是工部的张大人,看不出真真看不出,张大人年轻时,竟是如此出众人物!”
“你说我是谁?”
“我是户部赵广仁啊!”
“认不出来?”
“哈哈哈哈,鄙人也是突然年轻了二十余岁,莫说是你,便我夫人也被吓了一跳!”
能上得朝堂的,皆是重臣大员,年岁自然不会太小,有些更是垂垂老矣。
众人同朝为官,自然早便熟识,只是霞光过后皆都年轻了十几二十岁,更有些年迈老臣直变而立,怕不得小了三四十岁。
今日一见尽是陌生,上朝时亏得宫内侍卫早有准备,钦天监也有道人相助,若不然,这皇宫都进不来。
入了朝堂,眼见大家都变得陌生,立时喧嚣起来,毕竟老朽之辈复返青春,何人不激动?
不见年轻许多的陛下,坐在龙椅不管朝堂嘈杂只是捧镜呵呵傻笑?
“朝堂之上岂能大声喧哗,尔等忘记做臣子的本分了?”
隐含怒意的声音响起,朝堂之上立刻安静,心惊肉跳的大臣们紧忙各归各位,尚书令来了,今日一时忘形,不会被老大人批死吧?!
群臣垂首一言不发,天齐大帝也讪讪的摆摆手让贾内侍让开,自己则正好衣冠,笔直坐好。
步伐响起,众人用眼角余光小心瞧,却见虽年轻了三十余岁,可仪表依然威严的尚书令大人,正迈着男儿四海步,不疾不徐走向群臣之首。
如此景象与往日一般无二,只是,他手里怎就领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童?
冯柳儿见到如此多人有些害怕,便紧紧抱住冯如章的胳膊,小脸躲在衣袖后面,躲躲闪闪的走上前来。
天齐大帝也是觉得奇怪,除了三公三孤和中书令侍中几位超品,尚书令便相当于是百官之首,乃是百官言行榜样。
身为尚书令的冯如章甚为注重礼仪,逾礼之举从来不做,今日他既然带小女童上朝,定然有其缘由。
只是不知这小小人儿,又能与何种大事相关。
第一百一十章 老祖宗李二白 上
贾内侍上前三步,高声呼喊有本奏来无本退朝,众位大臣纷纷上本禀告,所言之事,大多与前些时日发生的变故有关。
平日里怎地也要对奏章讲评一二的天齐大帝,今日却只是点头,半个字未说。
毕竟牵扯异变,钦天监方面未拿出章程,他这皇帝说了也是白说。
待众人奏章上完,内侍将奏章逐一收起,冯如章这才上前两步,拱手说起事来。
言语便如其人,冯如章说起话来有理有据分毫不乱,未有半点隐瞒,将冯柳儿之事一五一十详细说出。
冯如章波澜不惊的说,可朝堂上的众人,包括天齐大帝,都是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目不转睛的盯着因为众人瞩目,而将整个脑袋深深埋入冯如章衣袖里的小女童。
怎么看也是一个娇憨可爱的小女娃,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的精怪之流?
望着害羞的冯柳儿,百官怎地也不相信,如此粉雕玉琢的小囡囡,会是什么柳树成精!
虽说尚书令亦非信口开河之辈,但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即便这两日所经怪事已经不少,众人还是不能置信。
“尚书令大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有官员暗自嘀咕,岂料冯如章如今耳明目聪灵动的紧,将这话听得分明,直接哼声说:
“明个去工部窑厂清茅厕,但有半点遗漏,加罚三十天!”
“……喏。”
礼部侍郎愁眉苦脸,心中嘀咕,便不该让这老厮返老还童,耳朵便跟耳报神一样灵光,窑厂上百工人,那米田共,可老鼻子了!
“陛下,关于柳儿之事臣已说完,也确实知晓,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臣乃耕读圣贤书之人,原本对此类事情最是不屑,但觉都是谣传。”
“便是柴太保那匹马儿拜访前大将军之事,之前都觉是假,说不得便是以讹传讹。”
“可这些时日身边发生的种种事情,尤其是柳儿,让臣思想有了极大转变。”
“便如钦天监众位大师所言,大世与之前已然大不相同。”
“若我大华处处如此,那朝廷原有国策、律法、章程皆已不适,必须尽快制定相关对策,并对原来策法进行调整。”
“如此大的变故,但有纰漏,定会引起国朝动荡!”
说完,冯如章叉手行礼,领着冯柳儿后退两步,回到自己站位。
天齐大帝轻轻点头,心中也是赞叹,不愧是大华尚书令,与他人相比,所想事情就是全面清晰。
将将朝堂一大群人也包括自己,只看到了自身变化,并将怪异事情当成奇趣上报,却未有一人能如冯如章般想的长远全面。
瞅着被冯如章护在身侧的冯柳儿,天齐大帝略作犹豫还是出声说道:
“老卿家所言甚得孤意。只不过这天下间的变化该如何应对,还需老卿家与几位辅政大臣商量,拿个切实对策出来才是。”
“且冯柳儿之事,也得有所明辨。”
见冯如章眉头皱起,天齐大帝摆摆手,认真说道:
“老卿家,并非孤信不过你,是在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若说出去,没有切实证据何人能信?”
“终究还是要有个明辨的方法才是。”
听闻天齐大帝之言,冯如章点头,陛下言之有理,若事情不是发生自己身上,乍一听闻此种事情,自己必然不会相信。
冯如章俯身,揉揉冯柳儿的脑袋,轻声说:
“柳儿莫怕,你仔细看看,其实这些叔伯往日都有见过,静下心便是。”
冯柳儿从其大袖之间探头细看,脸上惊恐渐隐,发觉真如自己爹爹所言,面
孔虽然年轻许多,但气息,便是往日经常往来文华殿的那些人。
“听爹爹的话,便如前两日那般,与陛下及诸位叔伯演示一下。”
仰头望着冯如章认真的面孔,冯柳儿轻点头,左手依旧紧紧揽着冯如章的胳膊,右手伸出,瞬间化作一碗口粗细两丈余长大树枝。
树枝上又长出许多细小枝丫,垂下缕缕嫩绿修长枝条。
朝堂上惊呼声此起彼伏,许多人都被吓了一跳,毕竟人体的一部分骤然化作树木,景象确是有些诡异。
见朝堂又是乱作一团,天齐大帝忍不住摇头,文臣这点便是不如武臣,遇事一点也不沉稳,只会学妇人吱哇乱叫,恼人的紧。
这些时日因变故太多,身为大将军的卞盛,与兵部尚书申屠子进带领兵部诸官奔赴各地稳定局势,放眼望去朝中皆是飞禽,走兽几乎一个未有。
堂上众人的反应把冯柳儿下了一大跳,树枝重新变回手臂,面色苍白的躲进冯如章怀里瑟瑟发抖,把冯如章心痛的不行,忍不住狠狠瞪了众人一眼。
尚书令的眼神如刀,刺的百官立时停了乱叫,只是还是忍不住往那边飞眼,精怪啊,这辈子第一次见!
认真讲,便是天齐大帝也被惊了一跳,即便是刀山血海打过滚的汉子,见到如此超乎想象的事情,一样免不了心惊。
瞪完百官,冯如章再次上前一步,叉手行礼道:
“陛下,前两日我与夫人已收柳儿为女,并已找族长列入族谱。”
“柳儿将将化为人形,心性稚嫩胆小,今日带她上朝夫人已是担心不已,臣想带她早点归家,告假两日,也好办一下她的户籍琐事。”
“至于国策律法等事,这两日臣已大体拟了个章程,交于六部审核补充便可,误不得事。”
“不愧是老卿家,办事就是妥当,你且安心在家行事,真有变数孤会让人寻你。”
冯如章该做的事情已然做好,天齐大帝自无不可,便允了他的请求。
百官看着尚书令牵着自己女儿的手慢慢行出朝堂,立时又乱作一团,真真是怎地也想不到,今日竟见到了传说中的精怪,且还成了尚书令的女儿,实在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天齐大帝端坐龙椅眉头微皱,也不知在思索什么,众位大臣直接乱了套,来回窜位互相交谈,今日可聊之事太多,属实聊得过瘾。
“大宗正院大宗正,李祥福亲王求见陛下!”
殿外传来内侍尖锐的嗓音,有些走神的天齐大帝回过神来,看着下方嘈杂的景象咳嗽了两声,朝堂立时安静下来。
第一百一十章 老祖宗李二白 下
“让他进殿,这厮何时这般懂礼了?”
摆摆手让贾内侍去带人,天齐大帝心里却是有点奇怪,大宗正院掌管皇族内事,不允掺和国事,因此不用上朝。
即便有事那也是皇家内事,不允拿到朝堂来说,毕竟若是丑事,岂不丢了皇室脸面。
“……这李祥福,到底想干什么?”
天齐大帝皱眉嘀咕。
自打十一年前上一任大宗正院大宗正鸿运亲王薨,便由李祥福接任大宗正,说实在的,与行事果决的鸿运亲王相比,李祥福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不过李氏皇族实在也无甚能拿的出手的人才,矬子里头拔大个,也只能让李祥福这个懒散的家伙上位,终究比那些每日盯着椅子不放的家伙强!
没多久,贾内侍便领着一个皮球般圆滚滚的大胖子上了朝堂。
天齐大帝见了忍不住咧嘴笑,便这胖厮,年轻和老时真是相差不大,也就头发黑了面上也没了褶子,体型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便球一个!
呼哧呼哧的上到堂前,李祥福叉手想要躬身,可肚子太大,属实弯不下去,众大臣也是咧嘴,便这胖样,大华独一份了吧?
“罢了罢了,莫行礼,小心伤到自己!”
天齐大帝紧忙摆手制止,然后好奇的问:
“祥福,大宗正院出了怎样大的纰漏,需要拿到朝堂上说?”
李祥福比天齐大帝大了三岁,是天齐大帝的堂哥,自幼两人便有过不少交集,一般都是挨了打自己老父去找老皇帝评理,然后受了处置的天齐大帝找他又是一通揍。
因此缘故,李祥福打小便怕自己这个性格凶狠的堂弟,即便天齐大帝老了性情变得温和,也是除非没有办法,尽量不出现在天齐大帝眼前。
只不过今日的事情太大,大的过了天,必须得来!
弯不下腰,李祥福只得上下晃荡的双手,满头大汗战战兢兢的说:
“启奏陛下,李二白老祖宗正在静心殿与几位新晋仙家饮茶,将将见到我,便让我唤您去,他要与您拉拉家常!”
“……你这胖厮,到底在胡咧咧甚?”
天齐大帝眉头紧皱,便这胖厮在胡咧咧些什么?
还老祖宗,皇族内活着的最大年岁皇亲也只叔伯辈分,再大的早死绝了,哪来老祖宗一说?
且从未记得,族内有叫李二白这般直白名字的皇族中人。
正要呵斥李祥福,脑子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冯柳儿,天齐大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头上却是冒出一大片汗珠,有点结巴的问:
“你、你你说的,不、不会是静心殿院内的那棵,那棵……”
“正是那位老祖宗,他、他老人家,变成人了!”
不待天齐大帝说完,大汗淋漓的李祥福已然用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出结果。
要说这事儿,还得从大华开国太祖皇帝说起。
当年太祖将将登基,本为大丽都城的洛阳破损严重,至于老皇城更是被各路诸侯毁的片瓦不剩。
修缮洛阳城耗费整整十年,虽也重建了皇城,可规模比起如今小了许多。
皇城新建也无甚草木,太祖皇帝也不愿花费巨款移植老木,便只是取了些草种,于地上铺了一层。
静心殿是当时皇城最大的建筑,当时皇太后还在,太祖皇帝孝顺,便让自己老娘住进了最好的房子。
皇太后也甚是喜欢静心殿,唯一不太满意的,便是偌大的院子只有一层浮草,连棵树都没有。
这件事属实让太祖伤脑筋,皇宫之内不允种树,这是古早传下来的章法,毕竟树木体大,容易与刺客藏身。
李家初得天下,心思不稳之辈繁多,种树多了不利安全。
但见老娘黯然太祖又是心痛,思来想去,便亲手在静心殿院子中央种下了一颗杏树,整个皇宫便只有这一棵树。
树下也未栽种什么名贵花卉,同他处一样只是种了一层浅浅的浮草。
几年后杏树渐大,每到三四月份,雪白杏花便随风飘落,与碧绿草地染上一层雪色,景象妖娆的紧,堪称皇城最美。
待到晚夏,又是另一番景象。
与其它黄灿灿杏树果子不同,雪白小杏挂满枝头,清香味道里许以外都能闻到。
待熟透往嘴里一抿,那甜丝丝的滋味立时沁入肺腑,堪称皇城一绝!
皇太后甚是喜爱此树,便是驾崩之际也曾嘱咐太祖皇帝,后人须得好好照应此树,太祖皇帝驾崩时同样留此遗言。
如今大华立国数百载,前后历经数十位皇帝,皆对此树上心。
皇城内有专人伺候,驱虫施肥剪枝浇水,半点马虎未有。
因此之故,杏树一直长得甚好,如今树高八丈围有两丈,树形俊美,几百年间阅尽沧桑,真真见证了大华皇室的兴衰起伏。
太祖皇帝亲手栽种,皇太后叮嘱后人好生照料,作为一棵树,杏树所得宠爱超乎想象。
可是任谁都未曾想到,之后的太宗皇帝,更是将其拔高到一个他人无法想象的地位!
太宗继位时,太祖皇帝已经扫平天下,国家局势已然安定,便因如此,太宗皇帝不像太祖那般武功盖世。
可彼时国家虽然稍安,但百姓却过得困苦不堪,毕竟几十载战乱,想要恢复并非那般简单。
与脾性强硬的太祖相比,太宗性情极其温和,从不大声训斥他人,便是身边的人犯了错事,只要不牵扯根本,也只是柔声相劝。
与一众宫女内侍来说,太宗绝对称得上最好的主子。
太宗不喜奢华一生简朴,在位二十余载,未建一座宫舍未选一次秀女,终其一生,除了继承来的那身龙袍,只穿棉麻不穿锦帛。
其登基时皇城内库空虚,可即便如此,太宗依然免了天下赋税徭役十年,因钱两吃紧,宫中人等只得自己种地织布,通观历史天下,找不到一个如此作为的皇帝!
时间久了,莫说宫女内侍,便是太宗这皇帝,日常穿的衣服也是一层补丁套着一层补丁。
十年后,恢复赋税徭役,可这赋税徭役,却是大丽鼎盛时,曾与北地实行过的轻徭薄役!
其在位二十余载,一直奉行与民休息、鼓励桑农、注重人口恢复的国策,且极其重视人才选拔。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与他敬 上
在位第五年,太宗做了一件震惊神州的大事,便是废除官员推举制,与大华实行科举,行进士科!
此举一出天下哗然,此乃前所未有之事,真正选贤与能,避免贵族士族把持天下,让寒门子弟也有登科为官之道。
也正因此,天下贤才尽入手中,大华迎来前所未有的大发展!
待太宗知天命时,大华人口更胜前朝大丽鼎盛,且家家皆有余粮。
这一时期吏治清明贪腐稀少,人人皆以行事实为荣清谈为耻,后人将这一时期称为文观之治,为大华之后的数百年强盛,奠定坚实基础。
太宗行事颇有圣人之姿,天下为之敬仰,唯一件事,却是人生一大趣谈。
其一生简朴爱好甚少,唯独对草木喜爱有加,其在位期间国朝稳固几无反者,便废了古往今来传承的皇城不种树的规矩,亲手在皇城内开了个小小的院子,专门种植奇花异草。
不过,其最喜的,依旧是静心殿前那株白杏。
五十二岁那年仲夏,一晚月色明,太宗突来兴趣,唤上担任大宗正的同母弟弟,去静心殿银杏树下饮酒。
其时果子正熟,也未有其他下酒菜,两人便用甜蜜白杏下酒,喝的欢畅喝的痛快,大大的醉了一把。
太宗一时兴起,便抱着白杏树,学那江湖侠士,结拜为了兄弟。
身为大宗正院大宗正的亲王醉的也是厉害,立时叫人去将宗祠大典取了过来,亲手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下了白杏树的名字,李二百!
这名字是太宗皇帝现取得,花白果白,可不就是二白?
自那以后,李氏皇族便有了一个另类的宗亲,每到祭祖时,皇家之人都要特意前来拜会此树,毕竟,李二百可是登录大典的宗亲。
李祥福和贾内侍于前开路,天齐大帝龙行虎步,内饰们则拦住了想看热闹的群臣,毕竟这是皇家内事,岂能由着外人围观。
来到静心殿院外,天齐大帝有点忐忑的迈过门槛,抬眼望去,那颗高大丰茂的白杏树,正在随风摇摆。
树下石桌四人同坐,正在喝茶闲聊,其中两人正是前些时日步入仙途的洛川晴川二位道长。
至于身穿黑紫色道袍的,却是前日已经见过面,同样返老还童的紫薇术宗大长老李乘风。
这次天地大变他的福缘最深,一步迈入筑基后期,而今灵气充裕,假以时日有了积累,步入金丹境乃是水到渠成。
因这些日子天下不稳,怕有不好事情发生,李乘风便在皇宫住下,有他在,天齐大帝心里也安稳不少。
毕竟大世变化太大,未必没有暗藏祸心之辈得大机缘,多谢防范总是好的。
而坐在首位的那位,一袭白衣遮体,头戴紫金冠,气场甚足,便是常人也能看到其身边气浪汹涌,那是海量灵气在涌动!
望着白衣男子,天齐大帝眼角抽动,这面容怎么这般熟悉?
细想,正是画像里青年太宗皇帝的模样,只不过更加俊俏。
见天齐大帝怔怔望着自己,李二白冲他招招手,笑着说:
“小七发甚呆,且来一同饮茶。”
“当了皇帝怎地却比小时拘谨了,忘记那时经常偷偷爬到我身上摘果子吃了?”
一番话语立时让天齐大帝想到了小时。
虽说每年盛果,但李二白可是宗祠大典记载的宗亲老祖宗,何人敢食他结的果子?
偏偏天齐大帝小时顽皮嘴馋,经常偷偷上树摘果,属实吃了不少。
待长大了知晓礼仪,反倒不敢那般恣意,只是偶尔梦回,总会想起那甜丝丝的纯白果子。
紧走几步来到桌前,天齐大帝便
想叩首行大礼,也只有这般礼节,才能衬得上老祖宗的身份。
李二白衣袖轻挥,天齐大帝便拜不下去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未到祭祀时,怎能下跪?”
这话顺耳,天齐大帝笑了,且心中隐隐有所感觉,自己与这位老祖宗,总有些亲近的感觉。
跪拜不下,天齐大帝便叉手行礼:
“靖申拜见老祖宗,未成想,竟有这福分,能和老祖宗当面言语!”
见天齐大帝礼毕,李乘风笑着说:
“陛下,您的福分不止于此。”
李祥福扫扫凳面扶天齐大帝坐下,并将茶杯斟满,几人共饮,李乘风继续说道:
“李前辈数百年处于皇城,日夜受大华气运滋润,早已不属凡胎生灵,所产果实绝对称得上气运之果。”
“您幼时多次食用,大华气运早已萦绕周身,能登上宝座,其中也有李前辈一份功劳。”
听闻李乘风这番话语,天齐大帝恍然点头,确实,近三十年前自己起兵,虽说在刀山血海打了无数滚,可认真讲,一路行来真是颇为顺畅。
即便有时遇到超乎想象的关卡,看似绝望,冥冥中却总有外力相助,有时也觉自己乃上天所钟,而今看来,其中却有老祖宗的一番功劳。
再次拱手道谢,五人品茶闲谈甚是开怀,李祥福在一旁伺候,端茶倒水也是勤快,续了两次茶,天齐大帝想起一事,忍不住好奇问:
“老祖宗,靖申有一事不明,这次天地变动您能幻化人形,乃是几百载修行及国运加持所致,且本体不变。”
“可那冯柳儿却是时间短暂,为何也能化成人形?”
“且她便是本体幻化相当惊人,若她能,那洛阳乃至天下树木何止亿万,岂不皆能幻化为人?”
“哪有那么简单。”
李二白端起茶碗小饮一口,摇头说:
“天地大变灵气复苏,大世自然不同以往。”
“那些年岁长久且有灵性的,成妖成仙的机会自然有,却也说不得大。”
“毕竟与草木精灵来说,年岁并不代表一切,若无机缘,便是亿万年也只是懵懂,幻化人形,未必比步入仙途简单多少。”
“冯柳儿能幻化人形,却是因大造化在身。”
“几年前风雨交加夜晚,其被天雷击中起火崩裂,外表看似已经死去,其实体内却留了天雷中的一丝精髓,生机不但未灭,反倒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因缘际会,天地灵气复苏,那丝隐藏至深的精髓被其吸收,相当于其他生灵几百年的积累,因此便早早幻化了人形。”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与他敬 下
“因为真正积累不够,且精髓融入本体,冯柳儿无法元神出窍,便只能真身幻化,与她来说,这是优点,也是缺点。”
几人恍然点头,李二白接着说:
“天地间古木众多,千年算不得甚,万年也大有,可能诞生灵性的却是十分稀少。”
“便如顽石,除了了了几粒,亿万年也未曾开过窍。”
“皇城乃国运龙气聚集之地,有利于催化灵性,可即便如此,想要诞生灵性也是可遇不可求。”
“除开我与冯柳儿,皇城内再无其他化形之物,倒是有那么两三颗古木产生些许灵智,慢慢积累总有一天能生灵智,但能不能化形,却是另说了。”
“如此说来,草木成精果然比人类难了许多。”
晴川道长感慨点头,李二白笑着说:
“那是必然,否则人类的万灵之长甚或万物之灵的称谓,是如何来的?”
“老祖宗,修行界有境界一说,却不知您如今是何种境界?”
天齐大帝轻声问,李二白闻言轻笑:
“承蒙太宗皇帝厚爱,与我结为兄弟,让我这懵懂愚木入了皇家。”
“几百年来,皇宫内飘荡的气运,十成中倒有七八成被我所占,积累自然远超其他草木。”
“这次天地大变机缘天降,因着积累雄厚,我一化形便是金丹,起步远超其他。”
“但也正因如此,我的本体已成为皇城里大华气运中心,非重要之事轻易不可移动,否则,与大华极为不利。”
“这也不是坏事!”
天齐大帝点点头,笑呵呵的说:
“宫中有老祖宗您这金丹真君坐镇,再有洛川晴川道长两位仙人守护,洛阳城则有李乘风大长老坐镇,定然万事无忧。”
“至于大世人间,有竹林先生这般圣人看顾,想必也是无忧,便那劫难将临,也未必撑不过去!”
李二白轻轻点头,几百年里国运龙气加持于身,他早早便开了灵智,这番机遇,可称得上天下独一份。
皇城内的国运龙气便相当于他的耳目,因此宫内事无巨细,他知道的清清楚楚。
几十年里,听到过无数次有关柴天诺的话语,这两日和李乘风洛川晴川的闲聊,让他与化身竹林先生,成为当世圣人的柴天诺的了解,更加深厚了几分。
即便是在李二白眼中,柴天诺,也就是如今的竹林先生,那也是一个让人必须仰望的存在!
之前可是天地未变的末法时代,柴天诺能以域外天魔转生之身修行到神君境界,其中难处定然超乎想象!
且其教化众生为大世苍生订立法则开通仙道,功绩之伟,不弱于上古诸位人皇几分!
再者,真气化仙元必然飞升,此乃大道留痕,非法则所能相媲,柴天诺却是如何做到,入境却不飞升?
但凡牵扯之事便与常理不通,只能说这位现世圣人,已然超乎大道秩序,乃世间不二存在!
略加思索,李二白沉声与天齐大帝说:
“小七,那竹林先生乃在世神君,更是大世圣人,其身份特殊,便称一句世间第一人也并不为过。”
“如今仙路开,世俗再不同以往,与他要尊敬,万万莫要用世俗之仪待他,那是自取灭亡之事!”
天齐大帝先是一愣,略做沉思,重重点头。
若非老祖宗点出,心中虽已重视,但总脱不开往日印象,可如今细想,一位高高在上的大世神君,若想行恶事,天下无人可挡!
大华虽大,存亡只在一瞬,皆由其心而定,细想,天齐大帝心惊。
“莫要过多猜测。”
李二白摇头,看脸色便知天齐大帝心思。
“能达到如此高度,定然秉承诸多意志,凡尘亿万所想便是其一。”
“与他敬莫要与他怕,只要行事正,便不会有劫难落下。”
天齐大帝轻轻点头,可面上凝重半点未消,李乘风轻声问:
“前辈,柴天诺、竹林先生如此超群,让我等修行之人只能仰望。”
“只是,孤峰耸立独高,之下尽是丘陵,世间缘何诞出这般人物?”
李二白笑了,他知在座所有人心中都有忐忑,毕竟谁都不想头顶悬把无人可挡的利刃。
“还是将将那句话,与他敬莫要与他怕,毕竟人皇诞生之初,天下部落臻首,与你等想法相近。”
几人赫然,未等再问,李二白已接着说道:
“其实,某倒有个隐约的想法。”
见几人看来,李二白面色一正,认真说:
“开人间仙途,竹林先生所行,却有几分传说中世尊的风范!”
交谈之后,李二白便在静心殿住了下来。
静心殿已经许多年未有人住,以李二白的身份,入住也是恰当。
原本天齐大帝安排不少内侍、宫女伺候,可李二白通通不要,最后被缠的无法,毕竟皇家礼仪在那,只得允下。
不过也只是让从宫外清白人家寻了两个童子跟与身边,便当半徒半仆,一时间洛阳城外争成了一片。
先不说可能踏入仙途,单只一个皇家老祖宗的身份,便引得名门望族争抢不修。
宫中有李二白坐镇,李乘风便也放心的回返紫薇术宗,每日里只是勤加修行,期盼破境金丹那一日的到来。
至于朝堂之上,依旧是乱作一团。
这些时日各方呈上的奏章快要堆成山,九成九与异变相关,各卫府兵及地方乡兵忙成一锅粥,大将军及兵部之人已许久未归家。
朝中官员忙着处置奏章记载,核实下发损补,至于地方官员,已然忙的吐血,事情既乱且杂,且大多超出常理,处置起来属实一个头两个大!
便如直隶一县,突然接报境内出现会说人话狗妖,县令立时派出乡兵衙役前去捉拿。
怎料看似羸弱躺在地上懒洋洋晒太阳的赖皮老狗,见众人拿着叉杆渔网前来立时大怒,摇身化作丈高,几巴掌便将一干人等扫成了滚地葫芦,刀枪根本无法破其皮毛。
随后狗妖翘腿冲众人便是一泡黄尿,期间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若非见大批官兵持大黑弩赶到起身逃入山野,它能骂上一整天!
相同事情数不胜数,根本不是地方县府可以应对,便是大批符箓府兵赶到,也很少能擒获妖邪。
毕竟都是大华长大的土户,知晓府兵的厉害,未等来人便逃之夭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当年那条路 上
对于此种事情,朝中一时也拿不出好的办法,认真讲这些家伙也是生于斯长于斯,只是开了灵性成了妖。
且他们大多只是抱怨并未伤人,真若大动干戈与他们拼杀,未必便是好事。
便在朝廷挠头之际,钦天监呈上法子,其中有柴天诺的诸多思量。
方法倒也简单,便如之前对修行者以及异人的办法一样,由钦天监道人对境内妖异登记造册。
与他们说分明,既是大华土生土长的生灵,便需归大华管辖。
既然开了灵智,可与他们相应待遇,并须负担应有义务,只要造册,便是大华子民。
若有不愿,可遣送出境,可若是闹事,律法不饶!
柴天诺与大监正发去的玉简说的明白,天地变化,能产生灵智的生灵必然不俗,与他们身份莫要歧视,归属感有了,与大华百利无一害!
天齐大帝允了这法子,朝堂重臣散去,纷纷将旨意下达,安排人员配合钦天监在大华境内执行。
玄天二十六年,二月二龙抬头,柴天诺带着弟子及一干军士,去往京城洛阳。
虽心有不舍,终究还要归去。
毕竟弟子书院皆在百里竹海,这些年对北域的教化也废了诸多心思,按照修真界的说法,百里竹海竹林书院便是柴天诺的道统所在之地,也就是仙家的道场。
作为一方道统的宗主,自然不能离开太久。
与义父阿娘辞别,望着远处摆手的二老,柴天诺心脏忍不住一揪。
虽说天地造化让义父阿娘更显年轻,可二老不愿修行,只想以肉身凡胎终老,这一别,恐永无再见之日了。
远远冲二老再次招手,马队很快消失不见。
一行人除了韶音,先去黎山仙府拜会。
“恭喜道友入境分神。”
已然变成三十余岁妇人模样的黎山老母恭贺,柴天诺笑着摆手:
“区区神君,仙尊面前算得甚,却要恭喜仙尊,再次入境分神!”
“便如道友所说,区区分神,算得甚?”
两人相视而笑,如今大世臻首,不过两人。
“萍儿,师父说了,再有月数最多半年我便能步入仙途,到时隔三差五便来寻你!”
向秀握着绿萍儿的手,情真意切的说,绿萍儿只是点头,眼中尽是向秀。
立于一旁的李长庚使劲挠头,心中嘀咕不停,隔三差五,三五年的都算不错!
自己这入了仙途的真人想去何处只能撒丫子跑,想要飞,等真君再说吧。
众人商谈之际,柴天诺与黎山老母去往幽静之所,没过多久便有惊天动地之声暴起,紧接大地震颤,便是黎山老母巨大的本体都高高飞起,显见交手激烈。
弟子们看得心惊肉跳,倒是没有多想,将将柴天诺便说了,想要黎山老母评评自己如今的战力,心里也好有个明了。
半个时辰后,两位为师者回返,看起来半点变化没有。
“柴道友不愧天地所钟,虽刚入分神,战力却已达中境巅峰,若是意境跟上,恐怕用不了四五百年,便能入境合体!”
黎山老母赞叹不已的说,柴天诺却是皱眉:
“仙尊,合体分神之间的差别,便那么大?”
“自然。”
黎山老母点头,认真说:
“步入仙途,走得越高差别越大,元婴分神牵扯真气仙元之变,分神合体,牵扯的却是法则道痕构建的领域!”
“千里一、万里一,并非时间长久积累诸多便能入境,分神之后想要更近层楼千难万难。”
“仙途,从来都是越
来越窄的小径,而非大道!”
柴天诺嘴唇微抿轻点头,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黎山老母毕竟是年岁悠久的古仙,于仙途之事看得分明。
“仙尊,若某对上如今天上仙君,差距能有多大?”
黎山老母沉思,少许后缓缓摇头:
“不好说,毕竟老天庭消失,如今三十三重天到底如何模样我并不清楚。”
“不过能成为仙君者必然不凡,道友若是对上,怕是一成机会都未有。”
“……差距便那般大?”
柴天诺倒吸凉气,黎山老母郑重点头:
“成仙君者定然不凡,至少洞彻一方世界大道法则,与其对战定会被其领域笼罩,天地万物与你为敌,岂是那么好破的?”
“仙尊,仙君、天尊,差距在哪?”
难得有人系统讲解,柴天诺自然想要问个清楚。
“不说体内仙元战力,只说境界,仙君有世界领域,而天尊,自己便是世界!”
黎山老母颇有深意的说,柴天诺眼睛微眯,心里却在暗自嘀咕,领域这玩意自己便有,薪火撑开便是!
至于世界,自己妥妥是,还不是一个,一百多个那!
如此说来,自己如今不就是仙君天尊?
奶奶个熊的,世上有自己这般弱的仙君天尊?
黎山老母有些好奇的看着柴天诺,实在是他表情太过特别,既非羡慕也非感慨更非可望不可即,倒有几分不过如此的感觉,属实让人望之猜疑。
“仙尊,若某对上仙君领域,可能以力破之?”
柴天诺挑眉问,黎山老母眨眨眼,这个问题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思索了得有半柱香时间,黎山老母才缓声说道:
“也不是不可,说到底力本就是大道之一,只要足够强大,何物不能破?”
“当年盘古巨神开天辟地创立世界,便是靠着无可匹敌的力量。”
“只是,想要以分神战仙君,所需力量恐怕超乎想象!”
“需要多少?”
柴天诺追问,黎山老母笑了,怎还较上劲了:
“怎么说,也得如今百倍之力!”
百倍之力,柴天诺也笑了,一百零八分身便可叠加一百零八倍战力,若再加上一百零八第二元神加持,战力大到无法想象。
且自己还有薪火加持,领域也算有,便不知战力全开的自己,能否破开仙君领域,与其战上一战!
拜别黎山老母,一行再次上路。
路过文庙时柴天诺特意又去拜会了唐寅和王明阳,因着天地变化的缘故,二位吞噬香火的神祇境界也是大涨。
本来心中还有些小骄傲,待听柴天诺说了事情经过,脸直接垮了下来。
便不该与眼前这位在世圣人相比,自尊心属实饱受打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当年那条路 下
“这次走了,还会回来吗?”
青山小亭幽静处,王明阳轻声问。
柴天诺望着幻境内纷纷扰扰众生,轻点头:
“会,只是时间可能久些。”
“预祝柴兄心想事成!”
唐寅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一个,柴天诺笑着回礼。
两位文庙神祇同时叹了口气,毕竟柴天诺想要去的地方太远太高,他人属实帮不上忙。
马队急奔,在经过一个无名小镇时柴天诺招手让众人停下歇息,自己先去洗了个澡,然后便一个人在镇子里逛了起来。
“奇怪,这小镇有何特别,这才上路没多久,怎么又停下了?”
李长庚有些好奇,向秀想起柴天诺曾经讲过的过去,明了的说:
“师父这是在寻旧,如今咱们走的,便是他当年入京那条路。”
在小镇兜兜转转,柴天诺眼神不停变换,时光仿佛在这里停滞,二十余年过去了,小镇竟然半点变化都未有,除了人。
与木匠铺买了几张大小不一的桌椅板凳,制工还是那么扎实,只不过当年壮年的木匠,如今已是老年。
虽说因着霞光回青,但福缘小,只得七八年光景,这便是最普通老百姓的写照。
身处底层,便是天降福缘与他们也是最少,可偏偏便是他们撑起了国家,撑起了世界,细想,何其讽刺!
价格依然未变,所有物件拿下来统共才一两纹银,价格便宜的离谱。
“老丈,这般制工这般材料,哪怕升个两三倍的价格也不为过,为甚这些年便没提过价,还是这般便宜?”
柴天诺忍不住发问,老木匠笑了:
“家中有地,种有棉麦果蔬,衣食无忧。”
“做这手艺不为挣什么大钱,只是与人方便。”
“......便是那般,还是有些便宜了。”
柴天诺摇头,老木匠再笑:
“我与老妻无儿无女,要那般多的钱两何用?”
“可饱腹可遮体,有雨打风吹不到的住处,人生便是圆满,见到如书生你这般喜欢物件的,我这心里也高兴。”
“钱财,终究不过身外之物。”
望着老木匠洒脱的笑,柴天诺叉手行礼,平凡之人有不平凡之处,淡然处世的态度,便是自己都比之不上。
临走时,一花白头发老妇提着茶壶与里屋出来,老木匠接过大茶碗笑着饮,还与老妇也倒了一碗。
柴天诺手指轻弹,两滴清灵之水无声无息入碗,夫妻两未曾察觉饮下。
走出铺子,听闻屋里传出的惊喜声音,柴天诺轻笑。
天地不公,自己管不过来,可遇到便是缘,贴补一二还是可以的。
再往前走,便是记忆里做四宝生意的那条街道,宣纸作坊传出叮叮噹噹响声,清晰纸香飘荡。
柴天诺走入扫光存货,掌柜们看着手中银子笑,半点未察觉,他是如何收走如此多的货品。
又与书局购买杂书无数,最后柴天诺来到一处点心铺子,如当年那般买了半斤江米条,边吃边嘀咕:
“蛮儿,这口味,确是不错。”
嚼了两根收起,柴天诺深呼吸,大步走向马队。
马儿通灵,红瀑霞光两次洗礼,早已不属畜类,速度快的离谱,仅仅三天便入直隶。
遥想当年,柴天诺催动马儿行向禁军丙二营,那里记忆繁多。
怎料到了地界已然不见,而是一片被薄雪覆盖的麦子地。
“你们不知道,当年师父拮据,便是虎贲儿的对襟劲装也是不足,便是在这里认识的
李正熙,某人生第一笔人头钱,便是在这里得到的!”
柴天诺指着麦子地与两位弟子说,李长庚看看田地,好奇的问:
“师父,那位李正熙如今何在?”
柴天诺想了想,轻摇头:
“当年一同去古佛国参加的天机辩,当时老李已是禁军萧山府的折冲都尉,前程大好。”
“怎料他被古佛国一女子迷住,回返洛阳后就变得沉寂,想来也是让人感慨。”
“那位李大人,如今该有多少岁了?”
向秀轻声问,柴天诺叹气:
“怎地也得是知天命奔向花甲,岁月不饶人啊!”
便在马队驻足听柴天诺讲话时,有一马队跑来,远远便听到笑声,柴天诺与李长庚见着同时一愣,向秀与军士们更是一惊。
马上皆是年轻儿郎,气势如虹,细观,如若朝阳!
“了不得了不得,那干瘦干瘦的家伙才多大,竟然入了仙途!”
李长庚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向秀咧嘴:
“师兄,你的岁数绝对小于他,用得着这般惊喜吗?”
“不一样,咱们道德宗便该鹤立鸡群,未成想世上竟然还有如此良才,简直超乎想象!”
李长庚说的自然,向秀想想也是忍不住点头,确实,道德宗,便应该鹤立鸡群!
一行七人,境界最低也是七品摘星,至于最高的道人更是已入仙途,不管在哪里,都是天骄人物。
“......便是行事有些过于嚣张了。”
古尔力轻摇头,修行者不应影响凡俗,几人却不收敛气息,一路行来便能看到路人慌张躲避,行事过于张扬。
其他人赞同点头,受了柴天诺影响,军士们也喜不显山露水,至于角、觜、危,更是静如潭水不起波澜,最不喜的便是这般行事。
七位才俊靠近大马队,不自禁的驻足,便是洛阳周围,也很少能看到如此精悍的骑兵!
数十军士面有沧桑,气势如出鞘利刃,乍看平凡,细瞅确实让人胆寒,一看便是经历过无数战阵磨砺的老兵。
至于跨下马儿也是非凡,便是整个洛阳,恐怕都找不出这般雄壮的马儿。
而队伍一侧那位白衣道人,他人未有感觉,李青风却是望之心惊。
人若大日,便是看着都觉心肺火烧,虽然气息内敛,李青风却可以百分百肯定,必是仙家无疑!
至于一看便是首领的白衣秀士,虽说感知不出半点问题,便如一平常书生,但总有说不出来韵味萦绕,让人生畏。
只不过,不知为甚,看得久了总有些熟悉,有种仿佛见到许久未见长辈的感觉。
两方皆是默然,柴天诺看着前方少年郎,心神微颤,真真是未想到,还没进洛阳,便见到了故旧后辈!
第一百一十三章 白衣如雪 上
驱马上前,柴天诺大量众人几眼,之后目光落在李青风身上,感慨不已的说:
“时光如梭,当年百里枯尸路的小襁褓,如今已然长成参天大树,某心甚慰。”
此言一出李青风身体立时一震,自己真正出身知晓之人甚少,能说出的,必然与己关系不凡,虽说依然未想起眼前白衣秀士由来,但必是长辈无疑!
李青风于马上抱拳行道礼,却不知如何称谓。
柴天诺轻点头,开口问:
“你娘亲如今可好,夜晚寒气侵袭可能受住?”
此言一出李青风更加肯定,眼前必是昔日长辈,且定然关系莫逆,不然绝不会知道这种事情。
“家慈还好,毕竟身处钦天监,过去只要犯病诸位师父便会出手相助,这些年我的境界上来经常与家慈条理,已无大碍。”
“那便好。”
听闻故旧无恙,柴天诺欣慰点头:
“回去后与你娘亲说声,当年做不到的如今可以,若想转世可以,若想化身常人也可以,去烟花巷找我便可。”
说完,柴天诺扭头看向其他少年,轻点头,欣慰的说:
“故旧有后皆为人龙,某心甚慰!”
说罢,柴天诺招手,马队徐徐而去。
直到马队无了踪迹,一十六七的少年这才大大松了口气说:
“好家伙,这些人什么来头,怎地与人这般大的压力?”
“不清楚,不过来历一定不凡,以我五仙的境界,竟然大气不敢出,气势也太强悍了!”
众人七嘴八舌猜测,一一直不声不响的少年突然嗷的叫了起来,把他人吓了一大跳。
“申屠及武你有病啊,鬼叫什么?!”
“我想起坐骑马鞍上图形的来路了!”
申屠及武猛捶手,见他人不以为然,紧忙说:
“马鞍上有烫金虎图,那可是北域大都护府虎部徽记!”
“将将那些人定然来自北域大都护府!”
众人闻言一惊齐齐扭头望向远处,发现早已没了人影。
“......北域大都护府来的,嘶~,莫不是文圣竹林先生来了?!”
一子惊呼,紧接所有人惊醒,北域悍卒护卫,除了当世圣人,还能是谁?
沿着驿道行进,前方出现一片繁华城镇,雕梁画栋的建筑,与印象里一般无二。
“噫吁嚱,那些书生为何坦胸露乳,衣衫为何那般肥大?”
李长庚惊呼,向秀笑着解释:
“师兄,那是秉承古风的狂生,算是文道一个小众的分支。”
“这天气还冷,那些女子怎的便穿的那般清凉,纱裙都能看到肉了好不!”
李长庚继续惊呼,向秀望着那些穿着清凉冻得鼻青脸肿的妖娆女子,忍不住咧嘴:
“这也是承继的古风,洛阳女子早于春,乃是文道有名风景。”
“......我看洛阳这古风、文道也不怎地,大冷天不管男女皆露着奶奶,都冻青了好不!”
李长庚此言一出便是柴天诺都差点笑喷,军士们更是笑的前仰后翻,向秀再咧嘴,怎地文道称赞多年的瑰丽景象,与自家师兄嘴中说出,便让人觉得这般无语?
望着女子们冻得发青的半露酥胸,狂生们哆哆嗦嗦的模样,向秀叹气,好吧,师兄说的对,这便一群无脑愚夫!
望着热闹集市,柴天诺轻摇头,景象依然,却没了当街画符的师徒俩,当年被拒之城外的小子,又回来了。
穿过城镇未有多久,洛阳城高大的城墙便现于眼前,距离南门还有不小的距离,浩
大队伍已经迎出。
柴天诺举目,骑马走在队首的正是二十余载未见的天齐大帝,面貌与当年相比,几无变化。
与他身后不远的,便是卞盛、申屠子进、还有魏忠贤三人,面相未老,气势已然翻天覆地。
再之后便是吕子琪以及当年参加天机辩的几位学生,如今穿着朝服,已然入朝为官,至于其他,大多陌生。
毕竟二十余载过去,新人换旧颜,朝堂与过去相比,变化太多。
不过,与柴天诺震惊最大的,却是队伍一侧两位被人搀着的老者,熟悉的朝服熟悉的面孔,正是中书令与门下省侍中两位老大人。
当年二人年岁便往八十奔,如今怕不得百岁左右,即便霞光修补依然老态龙钟,这也太长寿了!
天齐大帝紧赶几步下马便要与柴天诺牵马,却被早一步下马的柴天诺拦住,扯着他袖口笑说:
“陛下,大都护陛下已然来过这手,您以为某还会让您得逞?”
天齐大帝笑,拦住柴天诺手臂,感慨的说:
“已有二十余载未见,先生风采更胜往昔啊!”
柴天诺笑喷,使劲摇头说:
“末这般称呼,你我君臣数载,听着属实别扭,唤某字子曦便可!”
“子曦?”
天齐大帝翘眉,柴天诺笑着点头:
“在。”
“还是这般舒坦!”
天齐大帝大笑,使劲拍拍柴天诺臂膊:
“子曦,欢迎回家!”
回家,望望寒风扫抚却有点点春色冒头的洛阳,柴天诺嗯了一声,洛阳也是家,到处,都是蛮儿的影子。
转身,柴天诺先与两位老大人见礼,感慨万分的说:
“见到两位老大人心中甚喜,一晃二十余载过去,老人去的属实太多了。”
中书令和门下省侍中也是叹气,时间过得飞快,当年那个义气张扬的柴太保也已大变。
如山气势化作静默大海,一袭白衣如雪显温良,再不是当年少年郎。
与卞盛三人使劲拥抱,柴天诺看着他们胸前悬垂的紫绶笑着说:
“了不得,二十余载不见,如今都是朝中重臣了,某这白衣书生,是不是得与三位大人行礼啊?”
“便你会讥讽人,堂堂圣人如此言语,算不算失德?”
卞盛笑眯眯的反问,另二人笑眯眯的点头附和,柴天诺咧嘴,这经历二十余载宦海浮沉就是厉害,一句话拿捏死死的!
便在四人互相卖嘴之际,李长庚叉手冲天齐大帝行礼,却被天齐大帝一把托住。
望着眼前这位连及冠都不到的族弟,天齐大帝也是感慨不已,钦天监早有消息传来,北域世子数月前便已入境仙途,经过这次碧落散神光,境界怕是又有提升。
“太白,听闻皇叔说,你虽挂世子之名,但并不继大都护之位,可是真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白衣如雪 下
天齐大帝轻声问,毕竟牵扯皇家私事,大声喧哗便不好了。
李长庚轻点头:
“毕竟入了修行道路,几月前又入了仙途,地上仙国不允存在。”
“况且身为修真须参悟大道至理,若再抓着那点东西不放,一身世俗之气,如何更近层楼?”
望着李长庚异常坚定的神情,天齐大帝感叹点头,这入了仙途就是不一样,世俗之物已然不入耳目,追求的,却是更高层次的东西了。
众人互相倾诉,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语,便是向秀也被几人围着相谈,都是上次来神州认识的才俊。
如今已入朝为官,仅仅三两年打磨便站到今日位置,说来也是惊人。
礼部尚书冯东来看看天色,紧忙走到天齐大帝身旁轻声说:
“陛下,该入城了,耽搁了时辰便不好了。”
礼部守矩,迎来送往这一息和下一息完全不是一回事,心里一直提着弦。
天齐大帝看看天色点头,拍拍李长庚的肩膀,走到柴天诺身边轻声说,柴天诺点头,与卞盛三人小声说:
“晚上回家再说。”
然后便与天齐大帝携手入洛阳,这是最恰当的礼仪,不逾矩还透着份亲近,毕竟是从这里离开的,若端着架子回来,只会惹人厌恶。
将将踏入内城,花瓣便如雨洒落,不过这月份找不到鲜花,却都是染的纸花,不过五彩缤纷,看着相当喜庆。
“陛下,何时洛阳城里有了这般景象?”
柴天诺一边冲撒花民众招手示意,一边好奇的问。
天齐大帝笑呵呵地说:
“便是前几年星辰海过来的部落并入大华时礼部想出的法子,看起来隆重花费却不多,从那以后便成了惯例。”
柴天诺恍然点头,虎踞要塞之事传的天下皆知,每年都有不少人穿过要塞通往遥远的星辰陨落之地。
听说那里陨铁无数,风情与神州及周边完全不同,若是有机会,真应该去看看。
入了皇城,中午只是一顿便饭,晚上才是真正接风宴。
食罢柴天诺便带着李长庚向秀赶往国子监,匆匆与现任大祭酒陈知行、文院院长韦玄成以及武学山长周不移见了面,未待细说,便一起赶赴国葬墓地,祭拜前大祭酒。
虽说如今已是天下认可的圣人,可柴天诺依然持弟子身,行三叩大礼。
培土浇水清扫墓碑,柴天诺望着墓碑上刻的一行字却是咧嘴:
“怎地把这两句刻在碑上了?”
向秀与一旁轻声念: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李长庚也是咧嘴,这首坐看云花轻乃是师父成名作之一,一副配诗的山水卖了数十万两锭子。
诗倒是好诗,可把它刻在这里却属实有些不妥,墓碑上,不都该刻录丰功伟绩的吗?
原国子监文院院长,如今的大祭酒陈知行叹气:
“子曦诗词佳作满天下,大祭酒大人唯独喜欢这两句,许久之前便吩咐好了,墓碑不要刻的死板,只要生辰姓氏便好。”
“至于留白处,便刻上这首坐看云花轻便好。”
“一开始礼部不同意,觉得不合礼数,最后还是大监正知晓说了句,圣人超脱,他的诗词也是超脱,如何不合礼数?”
“便因这,总算随了老大人的心愿。”
柴天诺沉默点头,大祭酒一生洒脱,能选这首诗做碑铭,是自己的荣幸!
祭拜完大祭酒,一行人跟随礼部官员回返皇城,真正的接风宴,这才开始。
真正的人数众多,洛阳城大小官员能来的都来了,便是钦天监的道人还有国子监的教习,以及周边驻军将领也都赶了过来。
柴天诺身为当世圣人,本当是最高规格的皇家宴席,但洛阳于他来说便是第二个家,游子回归,家里人怎地也得全乎些不是?
这是天齐大帝的想法,将将一说愁的冯东来不轻,可见竹林先生满面高兴,提起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柴天诺是真的高兴,未曾想接风宴竟见到那般多熟悉的面孔,绝大多数都是当年左右监门卫的官兵,还有国子监文武院的同窗学生。
原本有些寂寥的心立时敞亮起来,老辈虽然归去,故旧依然满座,这种感觉,甚好!
席间酒来不辞,柴天诺怕不得饮下数百斤,却依然半点醉意没有,期间问卞盛:
“你怎地接了大将军的位置,他老人家去了哪里?”
“还有赵玄亭赵尚书哪去了,子进怎地又接了他的位置?”
卞盛与他碰杯饮一杯酒,抹抹嘴说:
“十年前老夫人去世,料理完丧事后大将军便辞了官,一人一马一刀行走天下,最后得到消息,他老人家跨过星辰海也去了那边。”
“九十岁的人了,作为武人,便是丧在路边也比死于床上来的舒坦。”
柴天诺轻点头,确实如此,与大将军来说故旧尽逝,一路踏新,总好过困居一地静待死亡降临好得多。
且如今天地大变,大将军未必没有褪凡入仙的机会。
“赵尚书死于三年前。”
申屠子进与柴天诺碰杯,一口满饮,诉说老一辈的去向。
“这些年事情也是繁多,老尚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积劳成疾终究没有挺下来。”
“礼部吴老尚书也是,前些年参加完天机辩回返洛阳,不到三个月便去了,不过去的有些羞人。”
“怎地羞人?”
柴天诺脑海飘过胖墩墩笑呵呵的吴尚书的身影,申屠子进咧嘴:
“老大人以八十高龄纳妾一名,结果洞房花烛经不得刺激一命呜呼,属实在洛阳传说不少时日。”
“......这般死法,甚和老大人脾性!”
柴天诺咧嘴,想想当年南去吴尚书还带着侍妾,便觉有这天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总比平平淡淡老死来的爽利!
“吏部老尚书方大人花甲之年辞官,腰悬一柄秋月去往西北,听闻两年前入境陆仙,堪称文臣第一!”
“如今最后的消息,也是穿过虎踞要塞去往星落之地,观域外风景去了。”
说到这里申屠子进忍不住挠头,细想,好像许多旧识辞官归隐之后,都是去了那片另外的天地。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时光里的踪影 上
“老大人们的开拓之心,还真是不小。”
柴天诺感慨点头,却见一如几一般白衣罩身男子,在天齐大帝恭敬带领下前来,稍作介绍便把柴天诺吓了一大跳,真真未成想,皇城里竟还有这般人物!
“得见老前辈甚幸,真真未想到,大华皇城还有您这般存在!”
柴天诺拱手施礼,李二白回礼,认真说:
“得见竹林先生才是我之大幸,说来说去,我等草木能够化形启智,皆归先生赐予造化。”
“大华二十年前有赖先生扶持,如今更离不开先生看护,李二白代李氏子孙,谢先生大德!”
礼毕正身,李二白紧接便要行稽首大礼,属实吓了柴天诺一大跳,紧忙将其扶起连说罪过。
这位可是宗祠大典记载的正儿八经的李氏老祖宗,如此大礼,世上无人可受!
两人起身恳切言谈柱香时间,李二白便自行告退,他的身份摆在这里,除了柴天诺皆是后辈臣子,有他在无人能放得开,便是天齐大帝也是一样。
夜渐深,气氛却是越来越热烈,众人谈古论今早把礼仪扔到一旁,更有那喝醉的武官甩掉官袍坦胸露乳与庭院展示跤技,也不理这早春的酷寒。
“子曦,好久未见桃源福地美景,好不容易回来,怎地也得让孤与诸位大臣赏之一二,莫小气嘛!”
天齐大帝饮的半醉,这些日子好事连连,今日便有些恣意。
柴天诺正与吕子琪等昔日学生谈诗说词,听得这些话语,便笑着点了点头,大袖一挥,立时变了天地!
“嘶~,这是桃源福地?”
天齐大帝望望远处山峦河湖,还有一眼望不到边的灵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柴天诺笑着点头:
“除了桃源福地,还能是哪里?”
“噫吁嚱,与往日相比,怕不大了几十上百倍?!”
天齐大帝四处打量,除了置身处这被桃林三面环绕的空地,其他再无相熟之处。
天齐大帝吃惊,那些第一次进来的官员更是震惊无比,仙境般的福地属实与他们不小惊意。
便是往昔经常入内的卞盛三人也是摇头,与往日相比,如今的桃源福地,便说是一方小世界恐怕也不为过。
既然到了福地,应有的招待不能少,不然显得他这圣人过于小气。
“一羽一娘,带姐妹们摘些仙桃,与诸位大人尝个鲜。”
来到踏春图旁,柴天诺轻敲画卷,众女立时笑嘻嘻的跑了出来。
将将见福地突然来了许多陌生人,羽女殉妃紧忙跑回画卷世界,既然柴天诺相招,那进来的便不是歹人,众女便忙碌了起来。
看莺莺燕燕蝴蝶般桌前穿梭,不多时便摆满洗净仙桃,众人更是大惊,看着绝色容颜,几疑便是传说中的仙子。
天齐大帝忍不住戳了戳柴天诺的肋叉骨,挑眉说:
“子曦可还记得当年与孤说的当帝皇的好处?”
“六十岁娶小娘,七十岁开无遮掩大会?”
柴天诺咧嘴笑,天齐大帝笑出声,这厮竟然记得!
抬手指指满面好奇神情望着众人的女子,天齐大帝小声说:
“便你这场面,也不弱于帝皇多少吧?”
“可是,各个都是绝色,便陛下您都比不上!”
魏忠贤一旁插言,让柴天诺一个大巴掌抽到了一边,呲牙列嘴的揉着后脑勺,魏忠贤不由想起了二十余年前,别说,这巴掌还是内个味!
“这您便冤枉我了,一羽一娘她们的身份,可没那么简单!”
柴天诺摇头,正颜将二十四位女子的来历说出,天齐大帝
和一旁同听的官员震惊望向众女,未成想她们竟是如此来历。
千余年来,人间大世平安,有她们莫大功劳!
天齐大帝招呼众人正衣冠,齐齐冲女子们行礼,羽女殉妃回礼,笑着跑入桃林。
自打能自由穿梭画卷,桃林便成了他们的居所。
“就知道吵吵就知道吵吵,耳朵都快聋了!”
众女进入桃林没多久,一身材伟岸男子便嘀咕着走了出来,其眉心有一竖痕,头戴三山飞凤帽,身穿银亮锁子甲,气势非常!
“这位是?”
男子一出来,所有人身体同时一震,尤其是紫薇术宗大长老李乘风与晴川洛川两位道长,更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便这气息,与李二白一模一样!
虽说天齐大帝境界不到感知不出具体境界,可那迫人的气势,一看便知并非常人!
“某的仆从,左行不二。”
见男子出来,柴天诺忍不住揉了揉额角,确是左行不二,但其还有个身份,那就让人心惊了!
便在柴天诺入境分神没几日,神识突然接到众女焦急传音,说大虫子褪不了壳,快被卡死了!
柴天诺立时便急了,瞬间回返福地。
虽说相处时间不长,但左行不二总与他一种特别感觉,似乎有某种因果缠身,听闻其有危险,心中立时一紧,仿佛某种纠绊正在破碎。ap
回返福地,柴天诺一眼便看到裂开的大茧,气息十分不稳,且越来越弱。
柴天诺二话不说立时取出清灵之水浇了进去,形势这才好转,只不过浇了七八壶,左行不二终是孵化不出,便仿佛就差那么一点气力。
当时柴天诺也是急了,胳膊深入茧内抓着一个硬物便往外扯,羽化的左行不二,还真就让他拉了出来!
见到羽化的左行不二,众女立时惊喜呼喊,柴天诺却是半张脸抽个不停,属实想不到肥胖臃肿的大虫子,孵化后竟是一异常俊朗的大裸男!
抖手幻化仙衣与左行不二罩体,柴天诺身体陡然一震。
便在仙衣与左行不二接触瞬间,有意识碎片从柴天诺脑海飞速闪过,其他看不清楚,便只一庙门牌匾隐约看的清,应是灌江口,二郎真君庙?!
柴天诺但觉牙痛,望望躺在地上沉睡的左行不二,心思转了无数遍,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大胖虫子,羽化后会是那个天庭战神杨戬。
思量再三,柴天诺俯身按住左行不二眉心竖痕往两边一分,竟真是一只竖瞳!
“痛痛痛痛~~”
便在柴天诺发懵之时,左行不二被眉心处的剧痛痛醒,呲牙咧嘴睁眼,看到的,便是自家主公扭曲的面容!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时光里的踪影 下
“主公,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左行不二咧嘴,柴天诺使劲揉揉额角,属实没想到这厮第一句便是拍马屁,伸手把他拉起关心的问:
“身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还好还好,其他地方都妥,便眉心让您扒拉的有些痛。”
左行不二用手揉揉眉心,笑呵呵的说,紧接便脸色大变:
“奶奶个熊的,我胳膊那,怎地变这么长了,这不丑到家了吗!”
想想之前左行不二那短短的肢足,柴天诺眼角抽搐,这熊玩意儿貌似对丑与美的定义,于他人有很大的不同!
“可有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我没失忆,恢复哪门子记忆?”
左行不二低头翘眉的问,即便如今模样大变,那股子略显奇葩的样子依然如就。
“可知自己当虫子前,是谁?”
柴天诺表情严肃的问,左行不二闻言一懵,眼神一阵晃动,沉思许久之后才点头说:
“知道了。”
柴天诺精神一振,有些迫切的问:
“当年到底发生了甚,你为何变成那般模样?!”
“当虫子前我是颗卵,应是我爹妈交配产下了我,模样定然帮他们,由不得我做主啊~~。”
左行不二摊手,一旁众女听得咯咯直笑,却被他狠狠瞪了两眼:
“便你们能吵吵,在茧里都睡不好觉,就如成百上千乌蝇嗡嗡嗡,惹人烦的紧!”
听闻此言众女更是笑个不停,羽女们性子本就不安生,见他如此直接上前一顿闹腾,把他粉嫩的面皮都揪红了。
气的左行不二直絮叨,倒也不真着恼,这些时日多亏众女看顾,他心知肚明,感激着咧。
一孵化便是金丹真君,可真应上了二郎真君的名号,柴天诺摇摇头,来至桌前让左行不二坐下,轻声问:
“即已孵化,今后有何打算?”
左行不二眉头微皱的说:
“这次羽化确实有事想做,便是寻一位前世的兄弟!”
“你不是卵嘛,怎地又有前世记忆了?”
柴天诺眨眼问,左行不二咧嘴:
“不知道,便只头里有这消息,也不知怎的出来的。”
柴天诺轻点头,之前那般模样定然有缘故,如今再度化为人形,想要寻找过去的故旧也是应当。
“什么时候走,我与你备些盘缠用度,你未在凡尘度日,有些常识也得说与你听。”
“……不是,主公,这咋突然便要撵我走那?”
左行不二再咧嘴:
“在福地待着多好,有享用不完的仙果吃食,还有乌蝇般的姐妹闹心,我才不出去那!”
“我什么时候要撵你了,不是你说要找前世兄弟吗?”
柴天诺摇头,与这厮说话,怎地便这般费劲!
“那也没说甚时找啊,再者说了,主公您人面广脸大,见的人也多,若是找人您肯定比我方便。”
左行不二笑,柴天诺也笑,伸手便与他个巴掌,彼其娘之,到底谁是主公?!
“说说你那位前世兄弟长甚样子,也好有的放矢。”
闹归闹,柴天诺也知,凭自己的人脉寻人,比憨憨的左行不二无头苍蝇一般乱找好过百倍,便拿张纸想做个记录。
“那个,星眸朗目,一个鼻子两个孔,下边是嘴,两旁为耳,这样描述可细致?”
“……”
柴天诺端起砚台欲砸,左行不二紧忙求饶,后苦笑着说:
“主公,我便只有那个念想,根本不知他长
甚模样。”
“那你还让某帮你找,找个毛线!”
柴天诺扔下笔,气笑的说,左行不二用手指在眉心处一指: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那兄弟与我一样眉心有痕。”
“也是竖瞳?”
柴天诺忍不住挑眉,噫吁嚱,难不成还有两个二郎真君?!
“不是,应该,是把火!”
不清不楚无从找起,左行不二便在福地懒散的待着,让他出去他都不出,气的柴天诺忍不住踹他两脚,便这疲沓模样,说是猪悟能还差不多!
左行不二自来熟的来到桌旁大马金刀一坐,然后便疯狂胡吃海塞,那架势又吓了众人一跳,这是多久没吃饭了?
“莫管他,不二性子疲沓,由得他便是。”
柴天诺摆摆手,众人这才放下心来,有好奇的与他攀谈,发现这位气势迫人的大个子其实性子很好,没多久便称兄道弟的闹腾起来。
“先生,您入境分神,第二元神却是如何境界?”
紫薇术宗大长老李乘风问,将将一干入了仙途的请教不断,柴天诺没有半点拿捏,细致认真的讲,众人受益匪浅。
趁此机会,更想知晓些前途之事。
柴天诺眉头微微皱起,然后轻轻摇头:
“这便有些怪了,某的主体并未有第二元神产生。”
“怎么可能?”
李乘风等人吃惊,关乎修行的道家典籍都有对分神境界的记载,第二元神便是标记,怎会没有?
“要说没有倒也不甚对。”
柴天诺又摇头,众人迷糊,这是甚意思?
柴天诺解释:
“某有元婴一百零八,入分神后诞生第二元神一百零八,也不知是不是这原因,所以主体未有第二元神。”
“一百零八元婴?”
洛川道长声音有些变调,柴天诺笑着点头:
“不错。”
“如今都入了分神,也就一百零八分神神君?”
晴川道长言语便如被人掐住嗓子,拔着高的变调。
“是。”
柴天诺还是笑。
“……若是加上第二元神,先生,您的分身,莫不二百有余?!”
李乘风手一抖,不小心拽下一缕长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也不知是痛的,还是被柴天诺吓的。
“然。”
柴天诺点头,依然笑着说:
“不过还要多些,毕竟某前世乃域外天魔,搓分身分魂是天生技艺,其实某破境之前有个独立分身已然入境分神,于我破境帮助甚多。”
此言一出众人忍不住嗟叹,竹林先生能走到如此高位实至名归,与普通修真相比,其属实强悍了太多。
“子曦,可能招你分身出来见见,二百余同相之人,那场面必然浩大!”
天齐大帝借着酒意说,其他人也是连连点头,柴天诺笑了,见便见,又不是丑媳妇见不得公婆。
挥手,二百余分身现,柴天诺看着震惊众人笑,与搓出分身终究不同不能远离,不过这点距离,倒还是可以。
第一百一十五章 故旧 上
二百余分身第二元神与众人齐饮,场面再次火爆,柴天诺身影一闪消失,再现身,已是山脉脚下。
来此不为别的,便是两棵小树,高不及腰的两棵小树。
与其它葱郁树木相比,小树只抽出青枝七八,绽放嫩芽数十,看着消瘦,可在柴天诺心里却是无法取代。
实因小树根基,便是当年与绿袍祭司陈庸手中得到的两块外身符箓本体,建木枯枝!
若不是前些时日到处乱窜的左行不二发现,柴天诺都不晓得,那两块枯木,竟发芽重生。
“……真若长成便是两颗建木神树,噫吁嚱,便是神话传说都不敢这般讲!”
轻摇头,柴天诺与小树根部浇下两壶清灵之水,望着山峦上四处行走的山居图中人众轻笑,福地,已然有了人气。
夜半时分宴席散场,从阳光明媚景色绚丽的桃源福地出来,众人但觉一阵恍惚,之前身临仿若梦境。
李长庚向秀与众军士在礼部官员带领下前往鸿胪寺,柴天诺谢绝安排,一人行往烟花巷,那里才是自己的家。
夜已深,小巷幽静,秀春阁大红灯笼高高挂,对面的墨香居,却无半点光亮。
拿出许久不用的钥匙打开院门,伴随吱吱嘎嘎的少有摩擦,熟悉却又陌生的景象映入眼中。
将将宴席兄弟之间谈了许多,墨香居早已空闲许久。
老叔琪琪格几年前便跟随儿子,洛阳城里有名的正一道道士李纯一离开,游历天下,便是两个将将戴钗的女儿也一同前往。
听闻此言当时柴天诺差点笑喷,这哪叫游历天下,应该叫全家出动周游世界差不多!
至于李萍、李三娘、李沫儿三位姐姐,已在十余年前出嫁,如今有了自己的家,除了偶尔回来打扫下卫生,已然不在这里住了。
走进自己的房间,被褥整齐干净,一看便是有人打理,柴天诺静静躺下,扭头,仿佛那个人还在身边。
“……蛮儿,我有感觉,咱们,就快见面了。”
第二日一大早卞盛三人便赶了过来,本想着柴天诺一人在,肯定无甚吃食,想与他出去喝碗羊汤面片,怎料一开门便见莺莺燕燕到处跑,咯咯笑声更是不断。
柴天诺坐在庭中石桌旁,大块头的左行不二也在,桌上摆满各式菜肴,两人正唏哩呼噜吃的痛快。
“……我便发现了,你如今与过去相比,真是不同了!”.五
魏忠贤咧嘴,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桌旁,自有女子手脚麻利的与他端上碗筷,也唏哩呼噜吃了起来。
卞盛两人对视而笑,也一同上了桌。
这些年位高权重,已然许久未曾这般痛快!
“有何不同,不管境界如何变化,某依然是某。”
柴天诺轻笑,指着羽女殉妃们说:
“一羽一娘她们昨晚没过瘾想要出来玩耍,伙房东西齐全,不过吃顿早饭罢了。”
“……我可不想出来,我还没睡够呐。”
左行不二边吃边嘀咕,柴天诺狠狠瞪了他一眼:
“在睡下去便成猪了,等下陪羽娘她们逛街,大男人一个,照应好了知道不?”
左行不二咧嘴点头,卞盛三人却是摇头,自家兄弟如今属实了不得,金丹真君这可是,便这般呼来喝去,真有些不拿豆包当干粮的感觉!
食罢,柴天诺与众人大撒银票,见众女扯着磨磨唧唧的左行不二走了,这才摇摇头,和三位兄弟漫步而出。
该说的昨晚都说过了,今日不做其他事,便是去看故旧,一晃二十余载,不知如今如何了。
楚兵翠儿住得近,便先去了他们宅子。
一见翠儿柴天诺便笑,因着当年与他们清灵之水的缘故,再加上几日前的机缘,这位往昔的姐姐半分未见老,只是丰盈许多。
翠儿一把搂住柴天诺便红了眼,与她来说,这位分别许久的兄弟,便是自己人生贵人。
若无她,自己恐怕早被当成玩物送去异国了。
“叫舅舅,快!”
抹干泪水,翠儿拖过一四五岁的小儿说,柴天诺再笑,简直便是楚兵的翻版。
故旧里便楚兵翠儿姐一家孩子多,用魏忠贤的话说,这俩这么些年便没停顿过,一气生了十来个孩子。
大的已成家立业,小的讲讲懂事,一家快赶上兄弟们所有产出了!
留下手信离开,未见到楚兵却是遗憾,没有办法,他如今是左监门卫左郎将,整天忙的不行,前些时日去远处出任务,属实赶不回来。
第二家去的是相隔不远的廖泽明家,若非身为左监门卫有郎将的他与楚兵同出任务,柴天诺非要扯着他的耳朵好好问问,怎地便那么有本事,竟然把三位姐姐一次收了?!
李沫儿三人一见到柴天诺也是哭的梨花带雨,二十余年前听闻蛮儿被天上仙家抓走,便知自己这兄弟一定过得很苦。
便是飞升,恐怕心中依然有憾。
未成想前些时日消息传开,如今大世最胜的圣人竹林先生,便是自己兄弟,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
三位年岁不同的外甥女出来相见,柴天诺这做舅舅的自然有礼物相赠,与后辈手信一早便已备好,皆是一枚玉简外加木盒一个。
里边皆是与修行有关,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天地大变,今后,必然是修行者的天下。
说来也是好笑,娶的媳妇最多,却只是一房一个千金,便如卞盛调侃,老廖便是当岳丈的命。
说完这话,柴天诺却是皱眉望向卞盛:
“有千金也是有子嗣,怎地也好过你这当朝大将军,过了四十的老男人却连媳妇都没有,如何说得过去?”
这话一说申屠子进和魏忠贤齐笑,能熊卞盛的也只有柴天诺了,便大将军的婚事天齐大帝都有些着紧,恨不得与他塞上十七八个宫女。
“之前还有些许念想。”
卞盛咧嘴笑,拍拍胸口:
“你与我功法后,便又没了。”
“如今我也是换骨境的陆仙,九品知天命也快跨过,仙途在前,不想耽搁。”
柴天诺想了想,轻轻点头,卞盛的选择,未尝算错。
若苍天垂网躲不过,有未有子嗣都无甚,终究灭绝。
若能躲过,仙途长久,有的是机会传宗接代。
第一百一十五章 故旧 下
“忠贤,你也不是那专心的主儿,便怎的只娶了一个老婆?”
柴天诺好奇的问,兄弟三人,魏忠贤是唯一一个未把家安在洛阳城的,且娶的妇人家室只是平庸,两个孩子也是不显山露水,与他这秉性大相径庭。
“我与老卞子进不同,终究是暗卫的头目,家人与僻静处好些。”
魏忠贤轻笑说,柴天诺点头,与年轻时相比,不但人瘦了,性子也沉稳了,这是好事。
剩下的路柴天诺不让三人陪,都是当朝大员,各有各的忙碌。
“尽管走你们的,等下拜访完巷子里的人,我自会去找喜姐,须得好好问问,子进这厮可有欺负我家姐姐!”
几人笑着告辞,柴天诺沿着巷子前行,路上行人渐多,相熟之人却是很少,便有几个也都是当年青壮,如今依然步入晚年。
先去的便是位于巷头的装裱店,二十余年过去,门头没有一点变化,只是人却不在。
马文轩已经故去,如今的掌柜是他大儿,当年也曾见过几面,见当年太保如今圣人前来,直接一头拜倒。
聊了些许,柴天诺离去,再去见了见当年老兵,大多也是故去,惊喜便是挨下来的几人却是得了机缘,不但还童身上旧伤也好了许多。
柴天诺留下不少手信,心情也随之高兴,故旧犹存便是幸事。
离开巷子,柴天诺直奔洛阳兵部尚书府邸,门房一早便得了消息,正门大开,心情忐忑迎接圣人驾临。
柴天诺将下马,未等站稳便有一个身影扑进怀里,哭泣的说:
“天诺啊天诺,怎地一走便是这么多年?”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柴天诺抱了一下赶紧推开,笑着说:
“姐姐,你这般行事,让子进知晓非得老醋喝个饱!”
“喝便喝,咱们姐弟的事情由不得他做主!”
喜姐挽着柴天诺胳膊往里走,眉目间皆是遮掩不住的喜悦。
自家兄弟以圣人之身回归,这是何等荣耀之事,只可惜爹爹与小母他们远行,否则定然万分高兴。
望着身旁与二十年前无差的喜姐,柴天诺感慨万千,便穿的衣服都是当年第一次见时那般,姐姐有心了。
未在前堂驻留,喜姐直接带他去了内宅,茶水糕点备好,便问起这些年来的经历。
亲人面前极其放松,柴天诺吃着点心,缓缓将这些年的事情说了一下,听得喜姐心惊不已,只是一说到蛮儿便哭。
“蛮儿这妮子无福,看不到自己夫君如今风采,也不知在天上得受多少苦!”
说话间申屠子进回家,正听见柴天诺笑说:
“不会太久,寻个契机,某必要上天讨个公道。”
听闻此言喜姐又哭:
“都说天上一日世上一年,这辈子怕是见不到了。”
申屠子进咧嘴,劝慰说:
“天诺已然与了功法神药,好好修行,只要入了仙途,定然会有相见之日。”
喜姐这才点头止住了哭。
“昨日入京碰上个小子,一看便是你俩气息,可是我外甥儿?”
柴天诺轻笑问,喜姐点头,面带骄傲的说:.br>
“正是你二外甥,还未及冠便已是五仙,过不得两年就会超过他爹,没给你这舅舅丢脸吧?”
“没有,后辈如此,让人心喜。”
“对了,怎么未见外甥们,都去了哪里?”
“他们都有公务在身,昨日钦天监李青风带他们走,想必正好遇上了你。”
申屠子进皆是,柴天诺恍然点头。
中午卞
盛、魏忠贤齐来,吃了顿丰盛的家常便饭,柴天诺告辞,先去看了青龙大阵,转身便向商贸区行去。
“……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在这里站柜台?”
一入商铺柴天诺便看到翘首以待的包不羁,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使劲拥抱一下,包不羁吩咐两句,便带他入了里屋。
“我的柴大圣人啊,当年我便知你不凡,定是翘首中人,可未曾想,你会如此出众!”
亲自与柴天诺斟茶,包不羁感慨万千的说。
“别感怀过去了,这两日竟是一般无二的话题,属实听腻了!”
柴天诺细品茶水忍不住点头,还是当年的老味道,包不羁这人念旧,二十余年过去了,喝的还是那个茶种。
“我找你不为别的,便是看看你老没老死。”
包不羁闻言翻了个白眼,紧接苦笑着说:
“若非这次天降机缘,顶多撑个两三年的事儿,年轻时造坏了身体,之前已然下不了床。”
“便为这事。”
柴天诺点头,与他一枚玉简一个木盒,认真说:
“功法药品都有,好好修炼,兴许这辈子还有再见之时。”
包不羁双手忍不住抖了三抖,声音有些变调的说:
“这也太贵重了,先生,我该如何报答?”
“你等故旧能够活着,便是与我最大的报答!”
柴天诺沉声说,包不羁点头,抱拳感谢。
话里意味包不羁这阅历丰富的老油子清楚,人生最大的悲哀,便是环首四顾皆新人,老友故旧无一人。
聊了许久,包不羁欲留下吃完饭,柴天诺拒绝了,家里那群千多岁的莺莺燕燕,还有左行不二这疲沓货一同出去,即便再法力深厚,还是让他心里有些担心。
不是担心他们,而是怕有不长眼的找茬。
马儿蹄声哒哒,在经过一处府邸时柴天诺驻了马,上前敲门却是无人应答,便摇摇头离去了。
此处是文蕴亲王京城的宅邸,昨日便知太上皇早已崩去,文蕴亲王夫妻俩也在前两年仙逝。
毕竟那些年的困苦损了身体,若无自己帮衬,恐怕活不了几年。
兰玲郡主和亲王世子并未继承五州之地,姐弟俩也未婚配,如今一起住在宅邸。
柴天诺听闻之后便上了心,终究是自己最早收的半徒,怎地也要看看状况。
不过人不在家那便罢了,见到便是有缘,见不到便是无缘,世上之事,不外如是。
路上行的慢,待回到烟花巷天色已然大黑,柴天诺大老远便看到两人站在门前,细打量不由笑了,竟是兰玲郡主李红纤和王世子李福生。
有缘无缘,这般寻来的,便是大缘!
“先生!”
两人在门口依然等了许久,巷口马蹄声起便引起他们注意,一见真是柴天诺,立马呼喊着奔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国子监论道 上
“先生,呜呜,真的许久不见了!”
来至近前,两人立刻跪地叩首,兰玲郡主李红纤更是直接哭起来,柴天诺下马扶起二人,笑着说:
“相逢是喜事,怎么哭成如此模样?”
“走,进屋,有甚事里边说。”
“嗯!”
两人点头,霞光洒落,已往不惑年岁走的兰玲郡主再次恢复当年模样,而当年稚子年岁的李福生,如今却是及冠模样。
不过脸上那份憨厚纯真,并未少去多少。
屋里坐下,柴天诺如当年般掏出两枚桃子递了过去,笑着说:
“将将正好从你们宅邸过,敲门却不见人,还以为这次回来见不到了,你们能来,确实有心了。”
两人拿起桃子轻咬,还是当年的味道,泪水立时哗哗流了下来。
柴天诺眉头轻挑,看他们这样子,心里应是有些委屈,也不知到底出了何事。
桃子吃完,李红纤略作犹豫,轻声问:
“先生,这次回来您还走吗?”
“走。”
柴天诺点点头:
“某的因果于大华已经很淡,过不得几日便要回返北域,竹林书院,便是某在大世的道场。”
两人对视同时跪下,李红纤哭着说:
“先生收我们入门吧,大华与我和福生便是冷地,自打爹爹娘亲去了,再无亲人,带我们一起走吧。”
柴天诺皱眉扶起二人,问起这些年的事情。
说来事情倒也简单,虽说前太子恢复了亲王身份,之前君权神授之事也有了结果,但终究与天齐大帝来说有些别扭。
两姐弟之所以这般大小都未婚配,便是这个缘由,虽说天齐大帝并未安排,可手下百官皇族宗亲自然而然便会排挤。
亲王在时还好说,亲王一去,两姐弟遇到的皆是冷淡,便是继承封地之事,也是拖了许多年未果。
这些时日听说圣人便是之前先生,两人立时上了心,虽说相处时间不短,但人生变化皆来自先生,本身又是半徒,心中自然亲近。
今日左思右想,最终便来墨香居等候,希望能够再见,离开这片伤心之地。
柴天诺听了心里也是唏嘘,认真讲,这俩孩子这辈子真没享过什么大福,受祖父父亲牵连差点丧命,如今又过的这般凄凉,属实让人心痛。
略作思量,柴天诺伸手在他们眉心一点,最新版两仪参同录立时现于他们脑海。
柴天诺拍拍两人肩膀,笑着说:
“便今时起,莫再叫先生,要叫师父!”
两人先是一愣,紧接大喜,倒头便拜连呼师父,柴天诺受了他们叩首,接着说道:
“如果了无牵挂便和师父走,宗内弟子门人众多,皆是亲人,比这冷冰冰的洛阳好过百倍!”
两人跪在地上使劲点头,便听一好奇声音响起:
“怎地怎地这是怎地,咋就跪在地上说话,便不嫌凉?”
回头看,却是一身架十分高大之人,怀里抱满东西,身后皆是绝色女子,都用好奇眼神望着。
“这是左行不二,是为师的仆从……”
柴天诺与双方互相介绍,李红纤姐弟俩心惊且喜,未想到,道德宗内,竟有如此大能。
当晚二人便回宅邸收拾细软径直回返墨香居,然后入了桃源福地。
那里如今便如一方小世界,桃林之外更有众多山居图居民,相比洛阳,更加美丽温暖。
翌日,李长庚向秀和中军士前来请安,柴天诺与他们介绍两人,李长庚向秀忙称师姐师兄,没想到自家师父在二十余载前便收
了弟子。
留众人于墨香居,柴天诺与他们说,顶多两三日便要回返,各自做好准备。
之后便一人离去,未再骑马,只是一念便到了洛水河畔,未有半点阻拦便入了涂山氏的福地。
气息外放,未多久便有大批人员前来,为首的却是礼部尚书冯东来,见着柴天诺便是深深鞠躬,然后笑着说:
“陛下一早便猜到先生会来这里,人事都已安排妥当,先生想如何观便如何观。”
柴天诺轻笑摇头,大帝啊大帝,你是真不知道,一位神君能有多大本事,真若想知,遮掩又有何用?
“与陛下说声,凡事在一不可再二,当年夺陆仙境界不说,想要夺仙人境界那是痴心妄想。”
“即便叨天之幸得手,大世终究不允地上仙国,一个不好,恐怕就是身死道消,无人可救!”
说罢,柴天诺漫步远方,冯东来猛打一个激灵,望向柴天诺的眼中尽是震惊,无愧当世圣人,根本无事可以瞒他!
“先生好!”
涂元娘、涂慧娘还有当年小吏其弓腰,柴天诺抬手托起三人,感慨的问:
“老族长可是已经去了?”
三人黯然点头,柴天诺扭头望,一老者叉手行礼,相貌倒是与上任涂青丘有些像,看他穿戴还有腰间那把剑,定是新一任族长,新一任老祖涂青丘。
手指轻点,三人同时一愣,脸上尽是惊喜。
“机缘与你等留下,好好用功,期盼相逢之时。”
说罢,柴天诺转身便走,大袖挥舞,田边天香豆蔻飞入袖袋,那是蛮儿最喜的东西。
一步两步三步,柴天诺身影消失,冯东来与现任涂青丘吩咐两句,急匆匆的上船走了。
下一站也是最后一站,便是留下记忆无数的国子监。
站在院门口,望着黑白分明的文院和武学上舍,柴天诺轻轻摇头,院门口的火烧摊子没了,属实少了不少韵味。
刚踏入院门,陈知行韦玄成与周不移便迎了出来,昔日的韦博士有些抱怨的说:
“要过来怎不早说,还得礼部通知,早知你要过来,便能召回大家,听你开堂大课!”
“先生,某不过想要寻寻旧,怎地便要开课了?”
柴天诺拱手行礼,苦笑着说。
“便你想得美,数月前与你的邀请便是讲学,再者说这一归恐再无相见时,如此难得机会,岂能错过!”
陈知行摇头,转身与一学录吩咐:
“召集文武两院所有生员教习,与武学上舍大校场集合,听当世圣人讲学,机会难得,万万莫要错过!”
柴天诺咧嘴,看来是逃不过去了,便拱拱手,与三人一同往里行去。
走了仅仅二三十息,故旧便接二连三赶来,柴天诺脸上露出大大的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