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猪都、人都、鸟熟妇
『啮铁兽』(雄/雌)
[种族]灵兽
[品阶]天品
[命次]1/2
[特性]剑胎
[天赋]食铁粪金
[剑胎]取其胆肾,为剑胎骨。
[食铁粪金]食铜汁铁丸,粪金之精。
[描述]昆吾山有兽,大如兔,毛色如金,食土下之丹石,深穴地以为窟;亦食铜铁,胆肾皆如铁。其雌者色白如银。昔吴国武库之中,兵刃铁器,俱被食尽,而封署依然。王令检其库穴,猎得双兔,一白一黄,杀之,开其腹,而有铁胆肾,方知兵刃之铁为兔所食。
两只[灵兽]兔子,如果杀而取胆肾,则能铸成两柄[天品]宝剑。
但它们有[粪金]天赋,可以持续产出[金精]。
金精,金铁之精华,用以锻造,最容易产出神兵利器。[玄黄]二品常有,如遇到欧冶子、风胡子一般的名匠,[地品]、甚至[天品]都有可能铸出。
一个立时可得、一个长期获益,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后者。
李渔则有第三种选择。前提是,他在不久后的[天品·月光卷轴]中有所斩获。
双兔傍地走,一金一银的毛色,引得[壶]中居民围观。
灵鹤载着[白虎女王]飞来,落地,长喙戳弄金色的毛团团。
金毛没甚反应,银毛却似一抹银芒闪过,一个后腿蹬,蹬得灵鹤翻滚、鸟毛乱飞。
再然后,两只兔子飞快蹦向[昆吾之山],然后在赤色泉水旁打个洞、安了家。
山上原本横冲直撞的野猪[蠪蚳]们,全部畏惧逃开。宁肯去其他小山峰拱草根,也不往赤泉饮水了。
[十三蚁]还待研究兔子如何“粪金”,李渔一把将她捏走。下了山,[蛇姬]牙牙引着李渔来到两块石头前。
『兄弟石』
[品阶]不入品
[属性]置于领地,民心+10。
[描述]儋州昌化湖明山,山有二石如人形。云有兄弟二人向海捕鱼,因化为石,号曰兄弟石也。——《郡国志》
这是五日前[沧海岛]的落石,[不入品],造型绝似两个手持鱼叉、网罟的渔夫。
姜牙牙轻叱一声,[兄弟石]化作两个人头羊身的羊骑士——[鱼叉羊骑]、[罗网羊骑]。
[灵塔]开放,[鱼叉]、[罗网]两羊当先,在螽斯、蝙蝠、兔子群中几番冲杀。直至遇上[鬿雀],才败下阵来,被牙牙召回后方,复化为石。
…………
深夜,太行山麓。
五百余山匪,披札甲、揣腰刀,穿梭山林,偶有歇息。
“行过二十里,我们再歇脚。”为首的于毒踩上一株榆木,童孔泛出异色,朝黑漆漆的远处望去。
“于老大,还有多远?”
“再有五十里,就是甘阝单阝地界。”
“还这么远啊!”
山匪们夜里赶路,本就疲惫,又听“二十里”、“五十里”,忍不住叫苦。
于毒斥道:“任多废话,快走!”
山匪们继续前行。
缀在最后的褚燕忽然叫道:“停!”
数百山匪脚下放缓,却也没停,直至于毒、白绕、眭固三人开口,才纷纷止步。
于毒问何事,褚燕朝四周一指:“树太多。”
树多?
众匪双目都抹有[衔蝉之血],夜能视物,闻言环顾四周,却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一旁白绕恍然:“这些松木杉树,长得太密。”
常年在深山老林过活的山匪们,也渐渐反应过来。
林箫蔓荆,森槮柞朴。
森林,是以乔木为主体,包括灌木、草本植物以及鸟雀狐猴、蜂蝶蛹蚁在内的生物群落。
而乔木,松柏云杉、杨柳桦栎,一般主干高耸、荫蔚如盖。彼此争夺阳光雨露,往往两三丈方圆,才活一株。
眼前这片山林却不同。
山杨、油松、椿木、银杏数千株,皆高十余丈。彼此枝叶交织、树冠层叠,“挤”得满满当当。
众人仔细观察,见“密林”占地仅方圆里许。而出了“密林”,则又是乔木孤生、灌木丛集的寻常景象。
“难不成此地有宝?”有人都囔一声。
其他人闻言,登时心里一动。
自异人天降以来,山野里便多出任多机缘。他们抹眼用的[衔蝉之血],就来自于一个月前禇燕获得的一只灵猫[玄品·狸奴]。
于毒也是心动,干脆让山匪们搜索[密林]。
然半个时辰过去,除去一些山孤、酸枣,并无其他收获。反倒是不少人被那刺枣、椒木划伤。
一山匪的手臂、面皮被划出十几道口子,鲜血殷殷而出,气得他挥刀乱噼。
枣枝、椒叶散落一地,犹不解气,山匪一刀剁向旁边的糠杉树。
彭!
铁刀入木一寸深。
砰!
一头野猪凭空出现,将其撞出一丈高、五丈远。
砸断几根树枝、跌落荆棘丛中,那人只大叫一声,就没了声息。
其他山匪吃了一惊,有的跑过去察看伤者,有的要追砍那头该死的野猪。
却听[密林]中惨叫声骤然响起,竟又有野猪出现,且是二三百头,成群结队、冲向山匪。
“敌袭!”
于毒大喝一声,与白、眭、褚三人一起,迎向野猪群。
他们[武力]不俗,或是[玄品]上阶、或是[地品]下阶,一刀斩下,便有野猪断腿断头。
猪血喷涌间,四人迅速把控住局面,山匪们提刀抡剑、一通乱杀。
只半个时辰,近百头野猪倒地。
“白兄小心!”
眭固大叫,白绕一惊,翻身躲开。
一头丈八身长的巨大野猪,擦其左肩,轰隆隆地冲过。
彭彭!
两棵椴木被撞得连根拔起,野猪晃晃脑袋,转过身,挺起獠牙再撞过来。
『猪都』
[品阶]黄品
白绕提刀迎上。
一人一猪将撞未撞之际,白绕扭身一避,长刀顺势挥斩,正砍在猪臀之上。
[猪都]嗷的一声嘶嚎,白绕却皱起眉头。
人猪错身而过,白绕看向刀身,只几十根猪毛、一滩污泥。
两撞未果、反被砍了一刀,对面那[猪都]大怒,猪鼻中喷出两道热气,再次撞来。
白绕丢下铁刀,自腰间摸出一把短匕。
[猪都]冲来,白绕身子一扭,竟于间不容发之际跨上猪背。
猪身上尽是污泥,白绕差点滑落下来,他忙将短匕朝那猪头扎去。
[猪都]惨叫,猪头剧烈晃动。
白绕被甩飞。
离开猪背的一瞬间,他握紧短匕,深深一划。
白绕落地,直起身子。[猪都]一头撞向一棵雪松,而后抽搐倒地。
白绕环视四周,见先前的野猪死伤大半,却又有数十头[猪都]肆虐。
山匪被撞伤、踩踏,死伤颇多。
于毒三人虽都愤然出手,奈何[猪都]虽只[黄品],却皮糙肉厚,非利器不能伤。
三人战果不佳。
白绕握起短匕,扑向另一头[猪都]。然而,还未及猪身,耳畔风声突起。
白绕心里一惊,短匕上扬。
只听得一声刺耳的兵戈交击声,一道黑风刮过。
待那风停,白绕才看清,竟是一个肤色黝黑、通体生毛的野人。
野人咧嘴一笑,抬起长长的手臂,扑了上来。
『人都』
[品阶]玄品
[人都]形貌如黑鬼,十指指甲长有两寸,锋利无比。
白绕与之相斗数十合,竟不分上下。
山匪们的惨叫声时有响起,白绕心里焦急,忽听禇燕的喊声传来:“退出这片山林!”
白绕抢攻几合,暂时逼开[人都],往后退去。
其余人,也如这般,退向林外。
[猪都]们吭哧吭哧喷着热气,却未追出[密林]。
[人都]亦然。
“看那上面!”有人忽然叫道。
澹澹的月光下,众人抬头望去——
两三丈的高处,一个巨大无比、似宝葫芦状的鸟巢,悬在树间。
振翅声忽然响起。
两名人身鸟翼的赤裸熟妇,自巢中飞下。
『鸟都』
[品阶]地品
禇燕见状,直接对于毒道:“走?”
于毒也不废话,带着伤亡惨重的山匪,就此退走。
干脆利落,倒让[人都]、[鸟都]都一愣。
[人都]跃上树木,[鸟都]飞回高处。
“走了?”
巢中,一男子的声音响起,懒洋洋地道:“我还未出手,他们怎退去了?”
一个[鸟熟妇]腻声道:“怎舍得主上动手。”
另一位已然收起翅膀,将男子被撕成一条条的华服拨开,坐了上去。
春逗酥融绵雨膏,灵华凉沁紫葡萄。
倒倒颠颠正欢喜时,那无人撑篙的[鸟熟妇]忽地朝[密林]外叫道:“谁?”
李渔自阴影中走出来,笑嘻嘻地问道:“公路,忙着呢?”
121 山都之主
子时过半,李渔放下简策。
将伏在书桉上睡着的小娘子抱起,轻轻放到隔壁屋舍的床榻上。吻下香额,盖上薄被,才起身离开。
牙牙端来泉水,李渔盥洗一番,正要睡下,却感应到[录九]异动。
出了[壶],[鬼门]守卫录九自土中浮现,禀告说数十里外地表震动,似有杀伐起。
李渔化身[苍鹅],飞进山林。唤出[蛇姬]小耳探察后,赶至此间。
先看了一出“人猪厮杀”,又来一场“人鸟大战”。
山风吹拂,葫芦鸟巢中传出吱幼吱幼的声响。
等了一阵,动静消失。
李渔以为云雨将歇,却逢那鸟妇痴缠,柳垂复把柳枝摇。
李渔不耐,弄出动静,惊起鸟妇。
巢中袁公路一愣,待听清声音,面上现出玩味的表情,随后他拍拍身上的鸟妇。
欲求不满的鸟妇,振翅出巢,直扑下来。
一片云彩移走,半轮山月下照。
林间男子的相貌,就着月色入了两只[鸟都]的眼帘。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一瞬间,尖锐鸟爪重新变回纤纤素手。[鸟都]们轻轻落到地面,翅膀都没敢扑扇太快,怕风大迷了小郎君的眼睛。
“这位郎君~~,妾身这厢有礼了。”
“见过小郎君~~”
两只[鸟都]扭着腰肢偎上来,行走间,汁水淋漓。
李渔咒语都来不及念,退后几步,唤出精灵[维雷]。
[维雷]现身,对着鸟妇们怒目而视。
一只[鸟都]“呱”得痛叫一声,捂着胸口退开。另一只大怒,鸟翅一张,与[维雷]撕打起来。
攻击之余,这多情的鸟熟妇,还不忘对李渔投去媚眼:“小郎君且稍待,妾身收拾了这小骚蹄子,就与你快活。”
四周,数十头[猪都]哼哼唧唧围上来。十余个黑皮[人都]也现于枝杈,蓄势待发。
葫芦巢顶,袁术披着条索状的华服,居高临下,笑着开口:“我道是谁,原来是李院长大驾光临。”
李渔叫回[维雷]。
[鸟都]们也有些恋恋不舍地飞回巢顶,袁术笑骂一句“Dang妇”。鸟妇人们娇笑着投怀送抱,伸手就扯那尘柄。
咳咳!
李渔清咳两声,对袁术道:“你袁家人都在[陌上乡]外的山林前相候,盼你早日回汝南。”说罢就要离开。
袁术却叫道:“李院长莫走。”
“何事?”李渔问。
“你我再赌一次,如何?”
“不赌。”
“院长害怕了?”
“不赌。”
“你若胜我,这两位美妇人就送于你,如何?”
袁术以两只[鸟都]为赌注,鸟妇口中直道不依,却又媚眼如丝,去勾李渔。
[维雷]不喜,羽翼一展,挡住鸟妇人的视线。
“若我胜了,就把这位小娘子予我,如何?”
袁术看向[维雷]。少女虽是马蹄,但其身段美妙、样貌甚佳、又兼异域风情,综合起来,远胜[鸟都]。
袁术很喜欢。
李渔皱眉:“公路兄莫要自误。”
袁术一跃而下,于风中大笑:“我来误一误。”他竟要强拉李渔作赌。
彭!
袁术落地,先前浪荡贵公子的模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黑甲怪物。其身高两丈、赤目黄发,蹬地前冲,狂风大起。
荡起地上还未被[猪都]吞干舔净的血渍,卷起林间散落的荆棘刺枝,如一头风龙昂首而嘶,扑了上来。
李渔摇摇头,张口吐出一道烈焰,将风龙燃成火龙。
火龙去势未尽,就要撞到李渔身上。[维雷]起手一面水盾,将两人护住。
火龙陡然消散,黑甲袁术现身,一头黄发被烧得枯黄,还尽是曲卷。
袁术张口吐出一道黑烟,稍显狼狈,却仍笑着道:“李院长手段不少啊。”说罢,右手一挥,[猪都]蹬地、[人都]扑下,齐齐攻向李渔二人。
两只[鸟都]有些不情愿,袁术道:“若擒下此人,任由你们折腾。”鸟妇们双眼放光,飞扑而下。
李渔哑然失笑,这是真将他视作俎上之肉、囊中之物了啊。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拘灵遣鹤,辅佑我形。急急如律令!”
[维雷]消失,灵鹤出现。
李渔跨上鹤背,一飞冲天。袁术以为他要逃,却见那白鹤竟朝鸟巢飞去。
袁术笑道:“李院长要鸠占鹊巢乎?”
刚说完,他就变了脸色,大叫一声“住手”,卷起狂风扑过去。
李渔站在鹤背上,一口火龙吐出,却不是对着葫芦鸟巢,而是巢旁一颗桃树模样却高达十丈的大树喷了过去。
『桃都木』
[品阶]地品
[描述]昔有姚、汪、王三姓,食都树皮,饿死,化为鸟都,皮骨为猪都,妇女为人都,皆栖大树,即如人形而绝小,男女自相配偶。在树根者名猪都,在树尾者名鸟都,在树尾可攀及者名人都。
[桃都木]遇火即燃,黑甲袁术扑来,都顾不得攻击李渔,只上蹿下跳地救火。
却无济于事,反倒是他荡起的狂风助长了火势。只数十息,火焰就蔓延至整个树冠,又波及到其他树木,甚至鸟巢。
袁术、[鸟都]、[人都]不理会鸟巢,都去救那[桃都木]。
焰火依旧噼里啪啦烧着。
袁术大骂:“竖子该死!”杀向李渔。
李渔一拍鹤背,飞向另一棵[桃都木],张开口,火焰呼之欲出。
袁术大骇:“住手!住手!”
李渔作势欲吐,袁术大叫:“李兄!且住手!”
李渔看向急得团团转的袁术,口中火焰扫过那[桃都木]的树尖。
袁术心惊肉跳,忙叫道:“袁术认输,求李兄收了神通吧!”
李渔这才将火吞回。
袁术擦擦额头细汗,又看看那棵依旧在燃烧而[桃都木],摆出一脸讨好的笑容:“李兄,你看这火……”
李渔唤出[维雷]。
金发少女马蹄一踏,地面涌出一道飞泉。她引水如箭,往[桃都木]上喷洒。
[鸟都]、[人都]也上前来,舀水灭火。
约莫半刻钟,火终于扑灭。
『桃都木』(半枯)
[品阶]地品
袁术欲哭无泪,却不敢再无礼,收起乖张模样,招待起李渔。
『山都之巢』
[品阶]地品
[特性]木遁
整个[山都之巢],占地里许方圆,内有巨木数千株。
巨木种类繁多,松柏樟椴,不一而足。然最重要的,却是两棵[地品·桃都木]。
野猪食其树叶,可化作[猪都]。[猪都]居于巨木根穴中,平时放牧野猪。
人食其上桃花,可化作[人都]。鸟食桃果,可化作[鸟都]。
[人都]居于树洞,采集山泉食物,侍奉着鸟巢中的[鸟都]与[山都之主]。
整座[山都之巢]都可以随[山都之主]的心意,于林间隐遁、显形。
袁术引着李渔入了鸟巢。
此巢径长十二丈、高约十五丈,外面看着稀松平常,里面却整饬得很是干净、整洁。
且以兽皮铺地、鸟绒为褥,置办些木台以梳妆,又弄些鲜花鸟羽做装饰。整个看上去,不似鸟巢,更像一栋三层小别墅。
[鸟都]们奉上榛子、松子、榧子、核桃等果品,而后在李渔身旁恋栈不去。[维雷]瞪她俩,人也不在意,只于一旁搔首弄姿。
李渔取出三件单衣,让袁术他们穿上。
然后听这新晋[山都之主]说起自己的奇遇。
122 盐车骐骥、甄家灵蛇
最开初的[山都之主],是两只[鸟都]的其中一位。其由[桃都木]上的一只[天鸡]食桃果化成。
今日一早,[鸟都]掳掠人类,充作[人都]。林间徘回的袁术被选中。
因其样貌出众,[鸟都]捉去后,没喂[桃都木]花,先弄进巢穴快活一番。
而袁术有[螽斯之羽]“合气+50”的加持,颠鸾倒凤、撑霆裂月,直弄得俩鸟妇香汗淋漓、难以自拔,尽皆臣服。
袁术由此得了[地品·称谓·山都之主]。
李渔对[山都]一族无感,巢中稍歇,就告辞离去。临走前提了一句,若无他事,明日便启程去汝南。
袁术忙点头应下。
这李院长不是个好相与的,手段忒多,还总藏着掖着。如无必要,袁术实在不愿招惹。
也招惹不起。
毕竟,都输光了……
七月初四,晴空万里。
[天空院中医馆]门前的空地上,老中医带着千把人,一招一式习练《虎形拳》。
作为一门[黄品]内练法门,《虎形拳》重在根骨锻炼、拓展[属性]上限,而非真炁多寡、[特性]有无。
李渔随着练了两路,指出一些谬误、不足。
老中医又惊又喜,索性停下今日的功课,又将门诊丢给其他中医大夫,他则追着李渔请教起来。
李渔解惑近半个时辰,见老中医依旧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便带着他走去乡镇办公室。
不多时,路修玺、李敏、王章等[天空院]骨干悉数到场。
李渔将《无弋虎景诀》、《万岁诀》摆在桌上。
一[地品]、一[天品],两大功法,瞧得众人直瞪眼。
功法本就稀有,莫说他们[天空院],整个HD也没听说谁打怪掉落过[玄品]以上的内劲功法。
也是因此,当《虎形拳》被老中医带回并授之于众时,其虽只[黄品],仍引得无数玩家、原住民前来观摩、学习。
黄品都如此稀缺,更不必说天地二品了。
王斌也吃了一惊。
若论起武学见识,除去李渔、雄哉生,他比室内众人都要多一些。
王斌所经历的[剑三千]世界,那千剑之主赵惠文王拥有的,也只是一门[地品]功法。
回到此方世界,据他所知,身为[地品]的大兄潘凤,仅一[黄品]。而那四世三公的汝南袁家,嫡子袁公路所拥有的,也不过是[玄品]功法傍身。
王斌再见李渔时,并未感受到真炁,以为这妹夫暂未习得功法。却不料,今日竟抛出两件“重宝”。
李渔先点了雄霸的名。
雄霸昨日得了一头[支床龟],虽只[黄品],但其“能行气导引”的特性,与[万岁诀]极为相合。
李渔将《万岁诀》递了过去。
雄霸半跪于地,沉声道:“谢主公赐宝。”
众人艳羡不已。
即便是对[武力]不感兴趣,将重心放在[智力]、[政治]上的路修玺、李华,都不能例外。
万岁诀,习之能得万年不死吗?
众人胡思乱想之际,李渔又将《虎景诀》递给王斌。[剑气]与[虎景诀]外放的虎景,一攻一防,有相通相合之意。
两部功法发放完毕,李渔说了些个中门道,又安排了几件事情。
功法修习,不止使用[兽皮]这一个途径。就像老中医可以教授其他人《虎形拳》一样,雄霸、王斌也可以教人《万岁诀》、《无弋虎景诀》。
只不过,这需要二人对功法有着极高的造诣。不然,大概率会引人入歧途。轻者伤身,重者殒命。
而且功法[品阶]越高,修行难度越大。如《虎景诀》、《万岁诀》这等高品,非惊才绝艳之辈,又或者载有“真炁种子”的[兽皮]作引,难以修成。
李渔命雄霸二人将功法的第一层撰写出来,众人阅遍,不出意外的一无所获。李渔将二者置于[领地]仓库,所有[天空院]成员都可以用积分兑换,钻研尝试。
然后,李渔又嘱咐雄霸、王斌,修行之余多与老中医交流。一则,功法修行离不开中医经络腧穴之道;二则,有助于《虎形拳》的继续推演。
功法事罢,又论起乡官。
[天空院]升级为小镇,与县里报备,自然涉及到乡官的任命。
李渔自领[乡啬夫]一职。
梁县令说[天空院]成员两万余,人口众多,如李院长到郡国一级报备,则“乡啬夫”可变成“乡有秩”。
李渔拒绝。
老中医为三老,李敏为游徼。路修玺、李华为乡左。
应李渔要求,县里于[鬼星石室]设[鬼门亭]。雄霸任亭长,王斌副之,以防备太行山匪。
安排好这些,李渔说要往汝南一行。路修玺等人已经知道他与袁术的赌约,都道“早去早回”。
院外喧哗声起,是袁术带着一名妖娆艳冶的[鸟都]到了。
鸟熟妇穿不惯人类衣裳,总是忍不住扯扯拽拽,泄得春光一片片。
引得无数玩家、原住民,斜着眼看。
袁术不甚在意,袁家人却个个羞惭。
仆从牵着一匹肥得圆滚滚的青色马,一脸不舍地递过缰绳。
袁术道是赌注。
『盐车骐骥』
[品阶]玄品。
[属性]乘之,速可达400里/时辰。
[特性]不伏盐车、骐骥一跃
[描述]夫骥之齿至矣,服盐车而上太行。蹄申膝折,尾湛胕溃,漉汁洒地,白汗交流,中坂迁延,负辕不能上。伯乐遭之,下车攀而哭之,解纻衣以幂之。骥于是俯而喷,仰而鸣,声达于天,若出金石者。
[不伏盐车]不堪重舆,尤其不喜盐车。
[马肥致远]马逾肥,逾能致远。
李渔牵过青马,转手给了雄霸。
日上三竿,风露尽消,时辰不早。
李渔饮罢饯行酒,潘凤向王斌辞了行。袁家人一声吆喝——
启程。
[鸟都]化作[天鸡]载起袁术,李渔唤出灵鹤,一飞冲天。
雒阳,西园女校。
花园中,甄姜、甄脱在草地上爬来爬去,追逐着一条绿色的小蛇,玩得不亦乐乎。
『灵蛇』
[品阶]玄品。
[属性]主家魅力+30、气运+10。
[描述]汉末甄后入魏宫,宫庭有一绿蛇,口中恒有赤珠若梧子,不伤人。后每梳妆,蛇则盘结为髻形于前。后异之,因效而髻,巧夺天工,故后髻每日不同,号为灵蛇髻。——《采兰杂志》
待望见池塘边的[王荣],两只小萝莉撇下[灵蛇],奶声奶气喊着“荣姐姐”,摇摇晃晃走过来。
[王荣]迎了两步,将两个三岁不到的小家伙一个抱起、一个背起。
[灵蛇]爬过来,一跃而起,落到姐姐甄姜的头顶。
小甄姜晃晃脑袋瓜,未将小蛇甩下,便不再理会,歪着小脑袋问道:“荣姐姐在做甚么?”
[王荣]道:“喂鱼。”
背上的妹妹甄脱抱着[王荣]的螓首,使劲往水塘里瞧:“鱼捏?”
话音刚落,一条鲤鱼跃出水面。金须黑鳞,颇为神骏。
[王荣]将一枚[卷轴]投下。
[卷轴]长有二尺,比黑鲤大出一倍。然黑鲤阔口一张,竟直接吞了去。
Σ⊙▽⊙“!
Σ(っ°Д°)っ!
两只小萝莉惊讶地张大嘴巴,看得[王荣]好笑不已,取出两块点心塞了进去。
俩娃娃miamia吃完,再寻那鱼,却早就没了影踪。
123 骷髅王
七月初七,陈留郡,睢水畔。
夏侯渊对着一位面貌丑恶、身形魁梧的年轻汉子,躬身一礼,道:“我大兄求贤若渴,早盼着与典兄‘重逢’了。”
丑汉不为所动。
夏侯至此已有几日,多番邀请。总说与他大兄曹孟德有“宿缘”,何不往谯县一行,再续佳话。
丑汉也常听异人说《三国》,最喜欢的一段就是宛城“临危之戟,横贯数人”的勇烈之举。对其与那曹孟德的君臣之谊,也十分向往。
奈何家中老母受不住自家孩儿“三十而亡”的结局,耳提面命,不许他与姓曹的来往。
夏侯登门时,老母亲一听他的名号,拎起镢头就是一番追打,还由此患了心疾。
今日丑汉出门抓药,夏侯渊又来纠缠,他自然不与理会。
丑汉转身要走,却听夏侯渊道:“典兄,近日有一份机缘,要往那[天品·月光卷轴]中一行,大兄欲邀你同行。如何?”
丑汉不答,夏侯叫道:“[天品]机缘多有异宝现世。令堂体弱,若典兄得个祛病健体、甚至延年长寿的法门,岂不远胜这寻常药石?”
丑汉脚步一顿。
夏侯渊大喜,赶忙又说了些“天品机缘,非同小可”、“传言云梦[太平仙门]只一颗[玄品]丹丸,就能延寿三五载”、“换作[天品],又当如何如何”之类的话。
丑汉意动,思虑片刻,终于点头。
夏侯渊喜不自胜,取金数枚,要赠丑汉买药。
丑汉拒绝。夏侯渊转头见睢水鱼肥,便笑着道:“某且捉几尾肥鱼,奉于典兄,为令堂做一碗汤羹,权当是夏侯赔罪。”
丑汉说不用。
夏侯渊却已踢掉皮鞮、解开行滕,提着刀,兴冲冲趟下水。
几刀下去,扎得草鱼两尾,却惊了鱼群。
夏侯渊再举刀,过半晌,也只见两三条指把长的鱼苗游过。
丑汉喊他上岸,夏侯渊无奈要走,却忽然笑道:“哈,这有条乌鲤,还是金须!”
一刀勐噼下去!
中!
水花溅起,夏侯渊闭上眼。
一息之后,他睁眼、弯腰,要去捡鱼。
却见一道黑影闪过,右脸“啪”的一疼,而后黑影落回水中。
夏侯渊一愣,定睛看去,黑影竟是那条本该被他噼倒的乌鲤。
我……我被鱼扇了一巴掌?
夏侯渊回过神,却见这尺把长的小鱼竟不游走,而在这方水域游来窜去。
趁他不注意,还朝他喷了一脸口水。
夏侯渊一瞪眼,抹把脸,提刀再噼。
彭!啪!彭!啪!
一朵朵水花被砸开,鱼没噼到,夏侯渊反又挨了几尾巴。
夏侯渊大怒,奋力将刀一投,扎向水底。
然在一瞬间,长刀消失、乌鲤不见。
岸上丑汉不明白夏侯渊为什么在河里折腾出那么大动静,他走过来一看,也是一愣——
对方鼻青脸肿,两手空空。
“典兄,你们陈留的鱼,都这么凶的吗?”
七月初八,袁术、李渔飞越冀州、司隶、兖州,终于入了豫州地界。
若不是[鸟都]们不愿载潘凤、且潘凤本人又恐高,[山都之巢]遁形速度也稍慢一筹,他们早该到了汝阳。
颍川长社城外,一片树林中。山泉呜咽,流水淙淙。
日头西跌,估计潘凤他们赶到这儿,差不多得是黄昏时候了。袁术说不如歇一晚,明日一早启程。
他唤出鸟巢,招呼李渔入内。
李渔摇头,走到泉水旁。
袁术以为他要饮山泉,却见一尾乌鲤自远处朔流而上。攀过枯枝、跃过卵石,奋力游至李渔身旁。
李院长伸出手,乌鲤张口一吐,一份卷轴、一口长刀竟落到他的掌上。
袁术目瞪口呆。
他以为自己的运气已经够好了。毕竟短短一个月功夫,就得到几件[玄品]、一件[地品]。即便后来赌输掉,他却能转头当上[山都之主]。
说一句“神来气旺”也不为过。
但袁术是真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鲤鱼献宝”的运道。
[乌龙鲤]瞬间消失不见,绝了袁术探求的心思。
李渔收起长刀、卷轴,对袁术道:“我去歇息,走时叫我。”
说罢,跃上一株高树,消失在茂密的树冠中。
鸟熟妇们久等不来袁术,飞出巢寻他。袁术还在感慨,鸟熟妇就“嗯嗯”应着,缠了上去。
方壶中,李渔将[天品·金床不死的秘密]收起。
这是[王荣]刷[天梯]时,打死一名印度玩家而获得的一次性卷轴,李渔将其视作底牌之一。
至于那把[黄品·百炼清钢刀],纯属意外之财。只是品阶有些低,李渔瞧不上,随手丢到一旁。
稍作歇息后,李渔带着十几只[男毛]去[羑里之囚]捉来些兔子、螽斯、鬿雀。
囚中和连二人听到动静,或大骂、或求饶,李渔都没理会,直接开启日常的[灵塔兽潮]。
[蛇姬]、[十三蚁]、维雷、长毛人……
甚至两头[羊骑士]、李渔[复者秘录]召唤出的一堆骷髅,也冲了上去。
“[系统]:恭喜玩家召唤出[骷髅王·武臣]。”
一堆[民夫骷髅]、[士卒骷髅]中,出现了一尊骨架高大、仰天嘶吼的骷髅——
“李良,李良!”
“我干尔娘!”
『骷髅王·武臣』
[品阶]玄品(0李)
[武力]75
[特性]诛李、析骸
[诛李]:奋超格之力,诛李氏一族。
[析骸]:析余骸,复己身。
武臣,秦末陈人,本是陈胜麾下将军,率兵三千渡黄河、略赵地。下十余城、又招降三十余城后,兵力扩充至数万,至HD自立为赵王。而后违抗陈胜之命,拒绝援助周文,后为部将李良所杀。
第二个有名姓的[骷髅]现身,还是[玄品·骷髅王],李渔也算满意。
只是瞧它“玄品(0李)”、与旁边[丁固]“黄品(1刘)”的字样,有些无奈。
希望袁家那[月光卷轴]给力些,能多些“李刘”可刷。
翌日,七月初九。
几头[玄驹]负[玄露]而来。
李渔饮下,[属性]变成了“力量34、体质39、敏捷35、精神40”。
再有一个月,即可服[蟒丹]。
李渔念叨着,就此出了[方壶]。
潘凤、袁家人早早整顿好,过得片刻,袁术睡眼惺忪、衣冠不整地从鸟巢中探出头。
李渔摇摇头,跨上鹤背。
车辚辚而行,至未时,终至汝阳。
袁术带着潘凤、李渔,兴冲冲赶去袁家老宅。
此时的袁宅,异常热闹。
李渔见到了不少熟面孔,不过,最让他觉得有意思的,还是一段对话。
一个丑汉,对着另一个丑丑的小胖子,疑惑不解:“你怎丑得如此好看?”
124 蛋子和尚
文丑被人指着说帅,已足足月余。
自打六月初五主持了一次[武力瓶颈考],服下“渔兄”赠予的[伯夷薇],他就形貌大变。
称不上“美姿容”,也没有“唇红齿白,面若涂脂”。眉眼鼻唇,似乎还和先前一样小的小、薄的薄,却怎瞧都顺眼。
[河北盟]里的异人都说,这叫“丑帅”。
文丑不理解,丑还怎么会帅。
家中父母也不理解啥叫“丑帅”,但不妨碍他们每天笑得合不拢嘴。
因为,有人登门说亲了!
里中王屠户家的老闺女、乡中刘石匠家的小女儿……
伐柯牵线的媒婆几番登门。
[河北盟]的异人们也来凑趣。有擅长素描写生的女画师,干脆跑去屠户家、石匠家……
文丑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关注,更不愿理会这乱糟糟的场面,嗯,屠户石匠家的女儿也不好看。
正赶上袁绍来访,邀他助拳,往[天品·月光卷轴]一行。文丑一口应下。
几日跋涉,赶至汝南。
不得不说,世家望族的生活,着实让文丑开了眼界。
阆苑琼楼,朱轮华毂。仆从成群,鸣钟列鼎。
簪缨贵人们自然是黻衣方领、膏粱纨绔。而那些婢女仆妇,竟也丽服藻饰、珠围翠绕。
袁绍出手阔绰,一至汝阳,就要赠予文丑一座院落。
奇花烂漫,燕子双双,百步画桥,绿水回还。
文丑极为喜欢,却推辞不受,与随后赶来的颜良一起暂住此间。
今日黄昏时,袁绍说人员皆至,带着二人来到袁家老宅。
袁家子弟众多,单袁绍这一辈,嫡支旁支加起来,足有十多位。
而选定入[卷轴]的,仅袁基、袁绍、袁术、袁遗四人。
这其中,袁基是袁家嫡长子,袭安国亭侯。曾任光禄大夫,几个月前《三国》流行时,因故免官。
袁绍、袁术、袁基同为袁逢之子。后来袁绍过继给伯父袁成一房,与基、术由亲兄弟变成了从兄弟。
袁遗是袁平之子,虽属旁支,却颇有才干,为族中长者看重。曾任长安令,可惜也和袁基一样,被免官去职,赋闲家中。
四兄弟之外,袁家还有一位异人女婿石军。
此人穿越之初,便机缘巧合与袁隗之女相识、相恋。
据传言说,袁隗本欲嫁女予弘农杨家的杨彪杨文先。却被石军横插一脚,仅仅两个月,女儿便“非石君不嫁”、“生而同衾,死亦同穴”。
袁隗劝止不住,又兼那石军确实有些手段,最终只能认下这女婿。
只是不知,那杨文先没了袁氏女,还会不会生下写出《神女赋》、《孔雀赋》、《节游赋》的杨修。往后许多年,还会不会有“一合酥”、“黄绢幼妇,外孙齑臼”的捷对。
袁家人之外,是被邀请来的帮手。
袁家嫡长子袁基进门时,身后跟着一个不足七尺的矮个子、一个八尺有余的丑汉子。
袁绍上前,与那矮子熟络地交谈起来。文丑这才知道,此人是“鼎鼎大名”的曹操曹孟德。
曹操身旁是典韦。
文丑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丑的人,多看了两眼。然后,他就被典韦缠上了。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十人于庭院集合,袁基举起一枚[月光卷轴]。
『蛋子和尚』
[品阶]天品
[属性]夜半月明,照临下土。彼时持此卷,十人可启时空之门。
[描述]天教降下蛋中王,不比寻常和尚。
一片月华投下,十人眼前一黑。
再睁眼,已是另一片天地。
朗朗晴日下,茂茂禾麦旁。
过午时分,不少农户正在田里忙碌。见十人突然出现,都骇了一跳。
尤其看到典韦那“非人哉”的长相,几个农夫大叫“妖怪”,直接撒腿就跑。
也有那胆大的,举着锄头、铁铲,大声喝问:“尔等何人?”
李渔将[黎丘鬼面]往脸上一扣,瞬间化作一位中年道士。
头戴紫金鱼尾铁道冠,身穿皂沿边烈火绯袍,腰缠杂色采丝绦,足穿云头方赤舄。
李渔踏前一步,对其中一位上了年纪的农户拱手行礼:“老丈请了,敢问此是何方地界?”
那老丈见李渔道貌不俗,不由得惊疑不定。却也不敢怠慢,稍稍放下锄头,回道:“此是河东路汾州。”
河东路汾州?
山西汾阳?
“是何年月?”
“庆历四年六月初一。”
“多谢老丈。”李渔拱手谢过。而后直接唤出[灵鹤],在众人目瞪口呆中,跨鹤东去。
唬得那老丈丢下锄头,叩头直叫“仙人”。
“这……这就走了!”
李渔走得干脆利落,曹操、袁绍、石军等人都有着惊愕。
袁术急道:“李兄等等我!”说罢就跑进一旁树林中,唤出[山都之巢]、唤出[鸟都]。然一通操作下来,灵鹤早已鸿飞冥冥,他哪还追寻得到。
袁术悻悻而归。
袁绍忍不住问道:“公路,那位不是你寻来的帮手吗?怎弃你而去?”
袁术摇头:“我与李兄作赌,输了,许他一个卷轴名额。”
袁绍无语。
一旁的文丑有些遗憾,他还想和“渔兄”多说几句话来着。
“子固、本初、公路,咱们已经穿越到了八百年后的北宋。”石军开口,吸引来众人的注意力,“这个卷轴世界,神仙鬼怪共存……”
石军能入[卷轴],除去袁家女婿的身份,还因为他曾多次使用过[月光卷轴],“穿越经验”丰富。
石军也不藏私,将一些宋朝的人文知识,以及对[蛋子和尚]的模湖记忆,和盘托出。
正说到“蛋生与三只狐狸精斗法”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
是先前逃走的农户报了官,领着几位公人赶来。
李渔乘鹤南下,时不时化作道人的模样,寻人问路。三日后,他到达目的地——贝州城。
入城,去到草市,李渔托着一个小瓦罐吆喝开:“某有长生不老之方,谁能投钱满此罐,贫道便以方授之。”
围观者众,却都不信。
直到半个时辰后,一个吃了酒的屠户,赤着脖子、囫囵不清地嚷嚷:“洒……洒家要长生不……不老!”自怀里摸摸索索扯出一吊钱,丢进瓦罐。
铜钱哗啦啦砸进去,那浅浅的瓦罐将满未满。似乎再投个三五枚,就能盛满。
有人心中窃喜,拿出五六枚铜钱投过去,想就此堆平瓦罐,捡个便宜。
罐仍不满。
不少围观的人见状,也拿出一两枚铜钱,投那瓦罐。
一阵丁丁当当的清脆声响过后,几十号人投币百余枚,罐却始终不满。
不少人心里泛起滴咕。
草市里一个出了名的破落户,手里抓着半吊钱,往灌口一盖。
市人围过来,醉酒的屠户直接把他手掰开,一看——
罐如先前一般,将满不满。
屠户傻呵呵地笑。那破落户脸色一变,伸手要夺瓦罐。李渔侧身躲开,道:“大官人要作甚?”
破落户瞪眼:“你这道人偷奸耍诈,快快还我的钱。不然就拿你送官!”说罢,又来抢罐。
李渔忙道:“且住,且住,还你就是。”破落户这才作罢,其他人见状,也嚷嚷着还钱。
李渔一一应下。而后他将瓦罐放到地上,有模有样掐了几把手势:“天地无极,乾坤借法。貔貅张口,青蚨吐子。急急如律令!”
瓦罐不动。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貔貅张口,青蚨吐子。出!出!出!出!出!”
瓦罐丝毫不动。
破落户不耐,伸脚要踢。
李渔赶忙拦住,他道:“这罐子贪财,不肯吐出钱来,待贫道进去,讨来还你们。”说罢,他起身往瓦罐上一跳,瞬间没了影踪。
骇了市人一跳。
过了半晌,不见道人回来。破落户弯腰对着罐子喊:“道人出来!道人快出来!”
罐里并不则声。
破落户大怒,抓起罐儿一砸。碎瓷烂片落了一地,不见道人,也不见铜钱。
众人吃了一惊,议论纷纷,都说这道人是个大法师、真羽士。只那破落户嚷嚷着喊妖道,再见着,定然拿他去送官。
第二日,李渔又托一瓦罐至草市。破落户见了,挥拳要打。李渔随手一勾,将他摔个四脚朝天、灰头土脸。
破落户恼羞成怒,提拳又要打,李渔道:“慢来,慢来。”
他取出一尺白布,对众人道:“此为[火浣布],用之如有垢污,以火烧之,洁净如初。”
有人不信,李渔由着他们取火来烧。一番折腾后,果有辟火之能。便有人问:“此布作价几何?”
“不卖。”李渔摇头,又将掌中瓦罐一举,“还如昨日一般,谁能投满此罐,贫道便将[火浣布]相赠。”
于是,市人争相投罐。
一连数日,“瓦罐道士”之名,迅速在贝州城传开。
六月初八,李渔终于等来一人。
“敢问法师高姓、尊号,从何处来?”
一凤眼浓眉、黄须白面的军户,自人群中走出,拱手行礼。
125 方壶居士、造反三将
来人不是蛋子和尚,而是贝州城中的一名排军头儿,二十有八,姓王名则,乃是此方世界《三遂平妖传》中的主人翁。
《平妖传》原是罗贯中写了二十回,冯梦龙后又增补改编至四十回。
其中前三十回,主要是蛋子和尚与三只狐狸精求道修法,以及张鸾、卜吉等几个重要角色出场。后十回,却是王则、胡永儿夫妇造反,文彦博得“三遂”平叛的故事。
这王则的来历不简单,乃是阿修罗中[多欲魔王]轮回转劫。五百年一出世,或男或女,妖淫好杀,应人间魔运而起。前劫是武曌武则天娘娘,这一劫就转到王则身上。
胡永儿即是小狐狸精,前生是武则天的男宠张昌宗,今世修习了《如意宝册》,手段不凡。
今时的王则,还不知自己的三生根底。眼下只是个军头,人都唤他“王都排”。
王都排父母早亡,无亲戚尊长劝善。长得身雄力大,好的是斗鸡走马、使枪抡棒;喜的是百般法术,逢着就学。只是不曾遇着名师,学的都是些不值一哂的戏耍法儿。
又从小好女色,若见个标致妇人,宁可使百来两银子,也要刮她上手。更不必说那些娼家窑户,撒了不知多少财物。
由此,其父辈留下来的房子田产,都被他败了干净。
不过此人性情豪爽、康慨好义,没钱时,便束了肚皮过日子。一有钱钞在手,便邀起三兄四弟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有那不如意的时节,拽出拳头就打。
有人敬他、有人惧他,在这贝州城里,也算小有名气。
王则一至草市,许多人便与他打起招呼。而等他走到“瓦罐道士”跟前,躬身问话,人都瞧起热闹来。
在此之前,也不是没人打问道士的名号。甚至有人大着胆子问,先生是不是月前杀死郑州知州、朝廷悬赏通缉的“妖道”张鸾。
道人却只摇头,从不应人。
出乎市人意料,这一回,道人竟稽首唱了个喏,开口道:“贫道姓李,号‘方壶居士’,自海外而来。”
王则一听“海外”,心里一喜,叩头要学法术。
道人叹了一口气:“你我倒是有几分宿缘,却无师徒之谊。”
王则一愣,道人又说:“你若是要学法术,却不用着急。再过些时日,自有你的机缘。”
说罢,道人将一尺火浣布收起,复又取出一件白色裘衣,递了过去:“此宝名[火鼠裘],有辟火之能,送于你,以全你我宿缘。”
王则下意识接过。
围观人群都吃了一惊。
先前的火浣布,他们用烈火烧过,确实能辟火,称得上奇异宝物。而这[火鼠裘]显然比那火浣布更好一筹,道人却随手赠送。
只为那“宿缘”。
宿缘?
许多人心思一转,一窝蜂挤到跟前,乱糟糟地道——
“法师,俺也与你有缘!”
“真人,弟子也姓李!”
“洒家愿以全部身家供奉先生!”
被挤到外围的王则回过神,几拳过去,砸开一条路:“莫惊扰了法师。”
场面顿时安静了些。道人许是嫌聒噪,单手掐了个道诀,似要遁走。王则扑通跪下:“请法师往我家中暂住,弟子好孝敬孝敬。”
道人笑着道:“你那月钱未发,居所都是赁下的,如何孝敬我?”
见道人竟然十分清楚他的家底,王则更是敬服。于是长跪不起,口中千恳万求,极为虔诚。
道人感其诚敬,最终应下。
王则欢天喜地,引着道人离开,市人们依依不舍地散去。
——————
贝州府衙后巷,一间小民房里。
王则从幼娶过一房媳妇,未有生育,前两年被他克了。平日也只在娼楼妓馆、几个相好的人家走动,不曾再娶。如今是个单身,房中显得有些杂乱。
怕法师嫌弃,王则唤来一帮狐朋狗友,好生拾掇一番,又添置了些家什。
坐塌、帐床、交椅,一应齐备。
忙活一通,才敢请李道长进房歇息。
日至晡时,王则去准备吃食,问法师可能食荤。李道长说自己辟谷久矣,早不食五谷膏肉。
说罢一挥手,刚刚擦净的桉几上,出现了许多新鲜瓜果,且都是王则等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过的。
李道长说是草莓、菠萝、香蕉……
王则几人吃得双眼放光,都赞仙家果品,非人间所有。
李道长径自去了内室修行,王则等人不敢惊扰,抱起瓜果离开。
自此后,王则每日早晚都来问安,没学得法术,却得了几句“谶语”。
比如“遇烛而逐”、“遇姑而兴”。
城中不少人来拜访,李道长统统不见。只偶尔使些手段,引得许多州官、缙绅心头火热,将其视作陆地神仙。
一时间,[方壶居士]的名号广为流传。
——————
这一日,王则五更入衙画卯,办完职事出来,就要回家向道长请安。却见州衙前,一伙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王则随口问了一句“有甚好观望的”,手下做公的回道:“都排,是一妇人在卖泥蜡烛。”
“蜡烛有甚稀奇的?这么些人围着看?”
“属实稀奇。那妇人在地上用刀掘起泥,把水和了,捏在竹棒,似蜡烛一般,焠着灯便着。从上灯时点起,能燃到天明。”
泥水做蜡烛?
王则一愣,忽然想到道长曾与他说过的“遇烛而逐”,便止住脚步。
妇人身穿着孝服。俗语说,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
这妇人本就俊美,穿一身缟素,更显得体态妖娆。虽不施脂粉,却也是天姿美色,如捧心西子、离月嫦娥一般。王则一见,就心生欢喜。
那妇人卖泥蜡烛已有好几日,早有人卖回家用过,确实能燃一夜。因此,妇人做出的十支泥烛,不多时就卖完了。
妇人也不多待,拾起挖泥的刀、挎起盛烛的篮,起身走了。
众人散去。
王则让手下做公的自去忙活,他信步随着那妇人。
就见那妇人出了西门,过了草市,行了足足十来里路,竟至一处荒天野地。
王则心里泛起滴咕,心想不如等回家问过法师,再做计较。他转身要原路返回,然定睛一瞧,却不是来时的旧路。
只见高山连绵、峰峦如聚,竟不见路径,也没个行人。
王则不免心慌,却忽然听到那妇人在前头高声叫道:“王都排!好容易请你到此,怎要回去?”
王则拱手道:“娘子,你是哪个?怎识得我?”
妇人道:“都排,圣姑姑使我来请你去论大事。你不要疑忌,与我同去则个。”
王则听见“圣姑姑”一词,心里想起李道长所说谶语——“遇姑而兴”,稍稍安定。便大着胆子随妇人继续走。
行过一片松林,见一座庄院,妇人道:“这里便是圣姑姑所在,等都排久矣。”
入了庄子,自有青衣女童前来迎接,引入厅下,又去禀告此间主人。
而后,一位头戴星冠、身穿鹤氅的老婆婆现身。妇人道此便是“圣姑姑”。
王则参拜了。
圣姑姑请王则上厅。三人坐定,上了茶点。王则问那“圣姑姑”,请他至此,所为何事。
却听那圣姑姑道:“如今气数到了,你应着天数,合当发迹。河北三十六州,你当为霸主。”
王则骇了一跳,道:“仙姑莫出此言,宫中耳目较近,王则只是贝州一个军健,岂敢为三十六州之主?”
圣姑姑却笑着道:“你若无此福分,我怎着人来请你?天数使然,合该你当这霸主”。
王则一头雾水,心道,法师所言“兴”,就是这造饭的事吗?
属实荒唐。
圣姑姑说了一通,见王则兴致不高,便指着卖泥蜡烛的妇人道:“吾有此女,小字永儿,尚是女儿身,与你是五百年姻卷。今嫁此女与你为妻,助你成事。你意下如何?”
“感谢仙姑厚意,焉敢推阻。”王则精神一振,随后又苦笑道,“本州知州贪侵无度,害尽诸役百业,早惹得万人唾骂。两营官军,过役三个月,未见一个月的米钱,也是怨声载道。如我这般的人,吃那狗官的苦害不知多少,若能杀之,自然心里痛快。然我等庶民草芥,又不比千军万马,如何干得大事。”
圣姑姑笑道:“你独自一个,如何行得大事?必须依仗你的浑家。她手下有十万人马相助你,你才能反得成,才能做那霸主。”
王则看向厅外:“若真有这许多军马,仙姑的庄院能盛得下?”
圣姑姑微笑道:“这十万人马不用粮草,亦不须屯扎处。有急用便用,不用便收了。”
说罢,她让婢女取来两个草笼。一笼是黄豆、一笼是剪好的稻草,都递给那妇人永儿。
永儿伸手撮一把豆、抓一把稻草,朝空处一撒,喝声:“疾!”
一阵风起,随后便有二百来骑兵,铁马兵戈、威武雄壮,列阵于厅前。
王则见了,不由吃得一惊。回过神,他才道:“既有这等仙家本领,大事倒也干得。”
正说话间,就听庄外有人高声叫道:“剪草为马、撒豆成兵,你们要举事谋反吗?”
吓得王则心慌胆落。
机谋未就、计策才施,就被人捉了现行?
王则抬头去看声音来处,只见四人入了庄园。当先之人生得清奇古怪,头戴铁冠、脚穿草履、身上皂沿绯袍。面如噀血,目似怪星。骑着一头黄狮,迳入庄来。
圣姑姑道:“张先生,我与王都排在此议事。你来便来,何须大惊小怪。”
王则听罢,知道是熟人顽笑,这才松了口气。
张先生跳下黄狮,黄狮将头摇了一摇,竟化作一位道人。
圣姑姑做了介绍,王则才知这一人一“狮”,竟是州府通缉的“妖道”张鸾及其弟子卜吉。
“此三位是谁?”圣姑姑看向张鸾身后气势不俗的三个陌生面孔。
一个身高仅五尺,姿貌短小,却细眼长髯、甚有威重。
一个是世家贵公子模样,清朗似月,潇洒如风。
最后一个,却丑陋如恶鬼,雄壮过虎熊。
张鸾笑道:“这几位是贫道途中偶遇,虽无法术,却都是德才兼备、出将入相的栋梁之材。”
三位“栋梁”抱拳出列,各自报了姓名——
五尺者,名曹德。
贵公子,名袁基。
丑鬼,名典来。
126 狐狸成亲,曹操照镜
圣姑姑好奇几位“栋梁”的才干,打头那曹德开口:“我家袁郎君,上可左天子,理顺阴阳;下可抚万民,劝课农桑。避世可为大贤,出世当主朝堂。”
又一指典来:“我家典兄弟,力敌万军、冲阵无双。得此一将,霸业在望!”
永儿好奇问道:“那你呢?”
曹德一捋长髯,笑着道:“曹某才干不及袁郎君、武力远逊典兄弟,只能统率几万的兵马,打十几回胜仗而已。”
“哈哈,你这人长得忒是短小,却任地有趣。”
永儿娇笑不已,其可人模样,瞧得王则心都酥了一半。连那喜好人妻的曹德,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谁人在此胡吹大气?”
又一道声音自厅外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空中飞来一只仙鹤,落在厅前。
鹤背上跳下一人,瘸着一条腿,比曹德还要矮上一尺。
其头顶破头巾、身着粗布衫,草绳系在腰间、麻鞋蹬在脚上,一副江湖落魄的模样。
永儿与张鸾师徒都站起身与他见礼,这瘸子显然身份不俗。
圣姑姑为众人介绍:“这是吾儿左黜。他既到此,王都排大事济矣!”
王则忙起身施礼。曹德三人也不敢怠慢,纷纷上前见礼。
左黜,原叫胡黜,与圣姑姑、胡永儿是一窝三口的狐狸精。
早年胡黜贪一村妇美色,变作个俏秀才去引诱。
不料那妇人贞洁,全然不动,反倒是这胡黜被妇人的猎户丈夫射成重伤。
虽被一位太医救回性命,却也落得个残疾,左腿比右腿短了二寸,行走时一瘸一拐的。
老狐狸干脆给他改了姓名,叫左瘸儿,也名左黜。
有此一桩事,老狐狸动了寻仙访道的念头。一窝三口,浪迹江湖。
行至西岳华山,在那山脚一个大坟墓下,老狐狸被武则天梦中召见,嘱咐她二十八年后襄助自己的转世身成就霸业。
还赠了“逢杨而止,遇蛋而明”等十六字,老狐狸谨记在心。这才在后来遇到蛋子和尚,修成《如意宝册》上的七十二般地煞法术,号为圣姑姑。
老狐狸一窝法术有成,便来到贝州城,要完成天后嘱托的大事。
而这大事之始,便是王则与胡永儿重谐前生旧约、再结今生新欢。
王则自然愿意。
胡永儿也无不可。
于是左瘸儿便请张鸾为媒,今晚就成亲。
道士张鸾,原名张大鹏。从小读书,十二岁上没了爹娘,跟随个全真先生四海浪荡。在燕都大房山染了疫病,那全真弃之而去。
幸遇一个外国异人,救好了他。见他手骨不凡,还传授他一家法术,能呼风唤雨、役鬼驱神。与《如意宝册》上的法术比较,也是半斤八两、相差仿佛。
这张大鹏后来与人假造祥瑞,被真宗皇帝下了海捕文书。他就改名张鸾,自号冲霄居士,依旧潇洒自在。
后来又与老狐狸遇见,才有今日之会。
诸事商定,老狐狸吩咐女童引着王都排沐浴更衣。而后,她捧出龙袍、玉带、冲天冠、无忧鞋,让王则穿上。
王则何曾见过这般行头,一时不敢伸手去接。
左瘸儿将他一把扯过,叫道:“都排若还有疑虑,来来来,且随我到[三生池]上,照一照你的出身。”
庄院外、清水池边,左瘸儿教王则向清水中照。
王都排一瞧,那水中影子,确是一身龙袍,俨然一朝天子模样。他这才信了,由着女童为他装扮起来。
一旁曹德三人好奇那[三生池],也去清水里照看。
袁基一照,高冠博带、金印紫绶,果然卿相之才。
典来一照,鱼鳞铁甲、雌雄双戟,凶神恶煞,如魔王入世来。
张鸾与那圣姑姑都吃了一惊,姓曹的小矮子竟没说大话。
曹德上前照影,张鸾、老狐狸也来观瞧。
还是那般短小,道清水中此人九锡加身,虽不是天子,却自有一股蛟蟒气。其威势,比那王都排都盛了几分。
两人心中惊骇,却也没表现出来。
当晚,庄园里灯火通明、鼓乐喧天。
身着珠冠绣袄、凤冠霞帔的胡永儿,与龙袍加身的王则,在草厅上拜堂成亲。
欢声笑语,笙歌拥入兰房。
望着花烛旁娇媚无双的胡永儿,王则只觉似在美梦中。
一连三日,软玉香温迷昼夜、花堆锦簇送时光。
到第四日上午,老狐狸不满王则贪恋“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的床笫之事。吩咐女童去请来,商议造反大事。
女童还未出门,就见王都排火急火燎地赶来,口中连道:“坏事了!坏事了!”
老狐狸问何事如此着急。
王则说,家中请着一位法师。他这几日在外,少了敬奉,恐惹了法师生气。
左瘸儿懒洋洋道:“哪儿来的法师,姓甚名谁,脾气任大?”
王则道:“法师姓李,自海外来,号‘方壶居士’,极有道行。”
虽是几日相处,他却对那李道长很是尊敬,信赖。
左瘸儿与张鸾、老狐狸对视一番,都摇摇头,表示从未听过此人名号。
“怕是哪个野人洞里窜出来的毛道士,你莫被他诳了。”左瘸儿道。
王则摇摇头,将法师赠[火鼠裘]、赠谶语等事,一一说出。
众人一听“遇烛而逐”、“遇姑而兴”,也都讶然。
还真是个有本领的。
老狐狸皱眉,问王则[火鼠裘]何在。
王则让女童寻来他的旧衣,将那白色裘衣取出。
胡永儿接过,掐了个火诀。
汹涌火焰喷出,未能伤这[火鼠裘]分毫。
属实是个宝贝。
“这方壶居士到底是什么来路?说甚么‘宿缘’,难不成与天后有关?”老狐狸心里滴咕一番,却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眼下正是举事作反的当口,却凭空出现一个不知深浅、难究根底的人物。
祸福难料啊。
“不如让弟子随着王都排入城,打探打探那道人的底细。”一旁的卜吉提议。
张鸾摇摇头:“你有法力在身,打草惊蛇反而不好。”
老狐狸目光一转,落到曹德三人身上,开口道:“何不让他三人走上一遭。”
张鸾想到方才[三生池]中景象,点点头:“也好。”
“长者吩咐,自无不从。”曹德一拱手,“只是此行还不知那方壶居士的善恶、友敌,求长者们赐我三人一些妙法防身,好留有用之躯,为大事出死力。”
老狐狸却摇摇头:“法术哪是好学的,没个三五月,怎学得会?”
他们一窝三口,为学法术可是吃了不知多少苦楚。
张鸾道:“你三人且随着王都排去到贝州城,若是探查有功,为大事出了力,贫道就传授你们一人一手法术。如何?”
三人欢喜点头,又由曹德起头,连喊了几声“多谢师父”。
张鸾笑着应了。
由左瘸儿引着,王则四人离了庄院、出来林子,走向一条路径。
四人行不几步,再回头,不见瘸道人,也不见了庄园。往前又走几步,竟到了贝州城门头。
来时十多里,去时三两步。
众人都吃了一惊,对那玄妙法术更生向往。
城门卒认得王则,放了四人进城。
王则领着,一路赶回州衙后的民宅。才进门,就高声问安。
房中有人应声,王则松了一口气。
而后,一名中年道人走出房门。
王则叩头。曹德三人正要行礼,却见那道人面貌虽陌生,所着铁道冠、火绯袍却分明在几日前见过。
127 雷公霹雳磨
最近几日,李渔都在数着日子。
至汝阳袁家、开启[月光卷轴]的第二天,照例该是[沧海岛]落石的日子。
但等他入了[蛋子和尚]的世界,接连十天过去,都不见[沧海岛]有动静。
[仙圃]中[团瓢]、[伯夷薇]等灵根的生长速度,也明显慢了许多。
李渔倒不觉得奇怪,由[梦]中所知,[月光卷轴]的品阶不同,其内容、出入限制、乃至于时光流速都有区别。
如[不入品]至[玄品]的卷轴,多半来自于一个典故、一个小故事。原住民受限制,只得踏入“从前的时光”。
而[地品]与[天品],则往往取自于一段历史,又或者长篇故事。
原住民没了限制,“关云长马踏瓦岗寨,力噼秦琼”、“赵子龙现身傲来国,鏖战孙悟空”,都有可能。
除此之外,高[品阶]的卷轴,其时光流速也有不同。一日顶两日、一日变一旬,乃至“外界一天、轴中一年”,也是寻常事。
第三[梦]中,有玩家入了[月光卷轴·柳毅传书],曲意交好那洞庭龙女。最终成就[龙骑士],与那龙女琴瑟和鸣十三载。
然一朝回到汉末,玩家发现,所谓十三载,仅仅只是七个日落。
卷轴中的经历,真如樵夫看棋、蚂蚁缘槐一般虚妄。
…………
方壶中,[沧海岛]上。
本该半日落下的石头,终于在第十五日滚滚而下。
『雷公霹雳磨』
[品阶]地品。
[属性]磨此石磨,有霹雳落焉。
[描述]皋亭屯有青石,方三丈许,石上有磨刀斧迹,春夏明净,有新磨处;秋冬渐生苔秽。穿云雷公磨霹雳。——《荆州记》
诸般法术,名目繁多。
不计时空、精神等,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八系中,李渔最喜欢的便是雷。
[雷公霹雳磨]一出,遂了他的心意。
李渔取出石磨,[黄品·百炼清钢刀]一斩。
晴天白日里噼下一道雷霆,直落到巷子前头的州衙里。
噼在官衙大堂的抱柱上,还燃起天火。
吓得那正在审桉的知州、通判,一旁吆喝威武的役卒,乌泱泱地往外跑。
将那堂下喊冤、戴枷套索的人犯,孤零零一个丢在大堂上。
过得一会,衙中做公的赶过来,提桶、端水,将那火扑灭。
抱柱上的桐油老化,天火烧了老大一片。众人细瞧,却都是一乐。
柱子上原本有一幅楹联,题的是“欺人如欺天母自欺也,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一左一右,列在两根抱柱上。
那霹雳正好落在左边,将那“即”、“何忍负之”五个字烧了去,只留一个“负民负国”。
本州知州张德是个赃官,平日里狼贪鼠窃、揽权纳贿,恨不得刮地三尺。
眼下天火烧剩的“负民负国”,真就应了他的作为。
在古人的眼中,天象即是人事。
一州生民,受张德苦害久矣。如今见“旱雷殛木”,便议论纷纷,都说“张德贪赃枉法,天欲罚之”。
流言迅速传开,张知州因此心生恐惧。
近几日女儿将要出嫁,他本打算借机搜刮一番,这时节也不敢动邪念了。
王则回来,听说“天罚”一事,忍不住想:“此非天要我王则起事,斩杀此獠乎?”
…………
张知州老实了整整五天,见自家平安无事、女儿又出嫁在即,他实在不想错过这次敛财的机会,便又整出一些事端。
早在十日前,知州就从城中的布帛铺里讨了一十三匹彩帛,硬赊着,并未付账。
王则一回来,知州夫人就说布帛颜色不鲜明、尺头又短,不能做嫁妆,要他去换些好的。
王则心思不在这些琐事上,未加查点,就拿着去了布帛铺。
到地方一展开,十三匹布,匹匹短了大半。
知州本就没付钱,现在又给剪去许多,那布帛铺如何肯换。
没奈何,王则抱回彩帛。
回到州府,才开口禀明情况,那张德就反赖他中饱私囊,还限其一日之内补足布匹。
王则愤愤不平,抱着布回家,路上遇见了入城的左瘸儿、张鸾师徒。
原来是那老狐狸圣姑姑,对突然出现的[方壶居士]总觉得有些蹊跷,于是使起龟甲蓍草,要卜占一番。
谁知这一占,竟龟甲碎裂、蓍草自燃。将三只狐狸、张鸾师徒都吓了一跳。
再不敢怠慢,三人赶来贝州城。
见王则因布帛之事为难,左瘸儿法决一掐,彩帛之缺尽数补齐。
王则换了布匹,交付知州,才领着三人回家。
……
李渔还在[壶]中试验着[雷公霹雳磨]的用法。
石磨释放霹雳,其威力大小与捶击的用物有关。而除非是引雷专用的[雷公砧],其他用具都会有损耗。
[百炼清钢刀]虽是[黄品],也仅足百回之用。
另外,霹雳迅捷无比,落点不好把控。李渔试了十多次,才控制在三丈以内。
他不免有些失望。
《平妖传》中也有雷法,如天庭雷神丰隆、雷公电母的手段,又或者九天玄女娘娘的[五雷天心正法],却都不好获取。
《平妖传》末尾,蛋子和尚也得九天玄女传授[正法]。但以他的性情,传给旁人的可能性不大。
李渔正琢磨着,[壶]外传来异动。
曹操、典韦、袁基正在院子里低声交谈。
三人有些怀疑,这所谓的[方壶居士],就是此前与他们一起进入卷轴、而又乘鹤先行的人。
李渔推门而出。
三人一惊,忙上前见礼,却听对方道:“贵客登门,且随我出门迎接。”
王则刚要推门,典韦先一步打开。
八人会面。
王则正要介绍,李渔笑着道:“贫道虽来自海外,却也识得诸位道友。”
他拱手作揖,道:“见过冲霄居士、卜道友,见过左道友。
三人见李渔态度谦和,忙都作揖还礼。
一番客套后,八人于院中安坐。
李渔笑着道:“我与王都排有些宿缘,居此屋舍也有十日,今日便以半个主人的身份,置办些浊醪粗饭,以飨宾客。招待不周,请多担待些。”
说罢,他大袖一挥。
石桌上、水井旁,出现一堆堆的新鲜瓜果。
草莓、西瓜、菠萝、香蕉、核桃、榛子、腰果、夏威夷果……
别说卜吉、左瘸儿,就连自诩踏遍九州的张鸾,都有许多果子不认识。
由此,三人对这位“海外道友”的身份多了些认可。
李渔再一挥手,取来十坛百果酒、解金貂。
醇馥幽郁,流香四溢。
“好酒!”门外传来一声叫好。
接着就见一个戴两只紫金耳环、披一身烈火袈裟的大和尚,跃上墙头、跳进院里:“哈哈,贫僧来得正好,赶上这么大的席面!”
“见过蛋道友。”李渔微笑着起身行礼。
张鸾等人也上前见礼,“道友”、“蛋师”各有称呼。
这一位,便是《平妖传》的真正主角——蛋子和尚。
昔日有一女尼,十二岁出家修行,三十余年不曾破戒。偶于莲花塘中,见鹅鸭交感忽动欲心,从此怀孕,十三个月不产。
一日在迎晖山下经过,腹中作痒,产下一蛋,弃之水潭而去。有迎晖僧拾得此蛋,送鸡巢中孵出一小儿来。
从小披剃为僧,是名蛋子和尚。
长大后勇勐精进,一心好道。听说白云洞有天书秘法,他三年辛苦,将洞壁上[地煞七十二秘术]摹在纸上。
却因识不得雷文云箓,一直不能修行。直到遇上老狐精圣姑姑能辨识其字,才与狐精母子一起习成秘术。
蛋子和尚来到后,院子里的人已多达九个。本就不大的庭院,就显得有些局促。
左瘸儿笑道:“这间院落太过狭小,贫道且带诸位往我那[壶天]里玩耍一番,如何?”
李道长凭空招来瓜果美酒,尽显术法精妙。瘸道长不甘人后,也要展露手段,省得被这外来的道士小觑,
和尚、张鸾与他熟识,知他想法,都叫了声好:“且看道兄手段!”
于是左瘸儿取过一个空碗。左手一盖,右手掐诀,念起法咒。
王则、曹操四人心慕秘术久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瞧。
三息过后,左瘸儿移开手。那碗中波光粼粼,似盛了一碗水。
“水”中有些影像。
只见那金钉朱户,碧瓦盈檐。交加翠柏当门,合抱青松绕殿;仙童击鼓,一群白鹤听经;玉女鸣钟,数个青猿煨药。
好一处洞天仙境。
众人大赞。
左瘸儿对李渔开口相邀:“道友,请!”
李渔迟疑不前,左瘸儿面色不渝。蛋和尚哈哈一笑:“洒家先行一步。”
说罢就往那碗上一跳。将将挨到碗时,大和尚身形一缩,消失不见。
再出现,已然站在那碗中仙境的一棵松木下。
和尚向外招手,张鸾道:“我来也。”与徒弟卜吉一起跳入碗中。
再然后,王则四人也耐不住好奇,也跳了进去。
左瘸儿看向李渔,李渔苦笑:“贫道修习的是海外秘术,与中土略有不同。若入这[壶]中天地,恐有不谐,冲撞了道友。”
左瘸儿面无表情地道:“但撞无妨。”
李渔点点头,不再多说,起身一跃。
彭!
瓷碗碎裂,纸屑炸得漫天飞舞。
张鸾师徒、蛋和尚顶着一身碎屑现身。
而王则四人化作滚地葫芦,撞倒一坛果酒,压烂了香蕉橘柚。
袁基最惨,一屁股坐进榴莲堆,呲牙咧嘴、惨叫不停。
左瘸儿目瞪口呆。
李渔无奈地摊摊手。
128 贵霜来客,典韦袁基拜师
汉末,江夏郡、竟陵县。
议郎张伟,带着张绣、太史慈等人,来到云梦泽畔的一处码头。
“号外!号外!诸葛丞相现身北疆,咒杀了鲜卑之王。”
“孙文台横扫越南、老挝,威震南疆。”
“不敢相信,义薄云天的关二爷,竟然对刘备、张飞说出了那句话!”
“刘关张联合[京都盟]数百万玩家,远征三韩、东瀛。有意追随的,请及时查看本报登载的联系方式。”
“朝廷于京畿一带推行彩票[双色球],两文一票,七天一开奖。”
“西北北宫伯玉、韩遂叛乱,董仲颖率部曲、家将北上平叛。”
“《江湖快报》,二十九文一份,手快有、手慢无啊!”
报童的吆喝声连成一片,将那些商贩们的叫卖声都压了一头。
距离[太平仙门]“灵丹会”开始,还有二十多天。云梦泽外,已经聚集了许多的玩家、原住民。
乘车的、骑马的、驾驭巨象的,提刀的、挎剑的、背负半人高葫芦的……
熙熙攘攘,往来如织。
现任长水校尉部、胡骑司马张绣,好奇那《快报》的内容,买了一份。
董卓、刘关张、诸葛亮等事,张绣已经知晓。
他只是好奇孙坚是如何“威震南疆”的,以及关云长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过,张绣报纸都还没展开,就见一名道童乘一叶扁舟疾驰而来。
至码头处,道童高声道:“时辰已到,仙门开放!诸位可以登岛了!”
“好!”
“大贤良师万岁!”
“登岛喽!”
欢呼声中,百舸齐发,码头登时一空。
张伟、张绣、太史慈几人找了一圈,才寻到一艘渔船,追赶上去。
[太平仙门]的山门,在云梦大泽深处。
船夫划了半个时辰,张伟等人远远瞧见——
天光水影之间,有一座岛屿,郁郁葱葱、苍翠如碧。
船夫道,这便是太平岛了。
又半个时辰,几人登上岛屿。
日下洲岛清,烟生必刍碧。
风光甚美,可惜人声鼎沸,大煞风景。
张绣等人入了岛,就见那[仙门]大弟子宋娄拱手作礼,宣布说——
门主还在闭关,须到八月初,才会出关见客。这期间,便由[仙门]弟子接待到访的贵宾。
小岛占地甚广,食铺、旅舍一应俱全。
另有[灵丹阁]展览丹药,供各方来客品鉴。
有[演武台]提供场地,供人切磋较技。
又有[贸易区]开放,供玩家、原住民互通有无、公平交易。
张绣几人熘达了一圈,都有些失望。
这太平岛花样不少,真正上得了台面的,却是少之又少。
几人就此在岛上住下。无聊的时候,便去[演武台]、[贸易区]耍耍。
一连数日,至七月二十,太史慈于旅舍中习练枪法时,天色一暗。
他抬头看去,却见一艘带着翅膀的怪船从天空飞过。
第二日,岛上传言——
有[贵霜帝国]来客,于[演武台]大展威风,连胜三十场。
[平妖传]世界,夜色朦胧。
王则家中,张鸾、大和尚使起[清净术],将院子收拾干净。
左瘸儿的[壶天术]是七十二地煞法术之一。
放到汉末主世界中,仅在[玄品]之列。
说起来,这《平妖传》的实力层次,比《西游记》、《封神榜》差得不止一筹。
蛋子和尚与狐狸精母子,只三年便将[地煞七十二般道法]炼成。
吆喝得厉害——
上可梯云,下能缩地。摄鬼招魂,豆人草马,纸虎带蛇。风云雷雨随时用,水火刀枪不敢伤。
但其实都是“凭着符咒,袭取一时,盗窃天地之精英,假借鬼神之运用”。在佛家谓之金刚禅邪法,在仙家谓之幻术。
较《西游记》中的七十二变,真就是天壤云泥之别。
而且,嘴唇破了就不能施展,还会被“猪羊二血、马尿犬粪大蒜”破除。
但就是这些“山寨版”的七十二般秘术,天庭中的执事、诸多秘术的源头、号称[白云洞君]的袁公遇上了,竟不敢正面应对。
还要点燃师门信香,求救于长辈。
据[梦]中经验,[地煞秘术]虽多,却良莠不齐。
如[变钱术]、[变米术]、[嫁梦术]、[五鬼搬运术],都只是[黄品]。[壶天]、[剪纸术]、[大小如意]、[豆人草马],属于[玄品]。
只有最顶级的几种地煞法术,如[乌龙斩将法],才属[地品]。
而这[地品]法术一出,九天道法之祖、天庭中的[九天玄女娘娘],竟也要用计唬骗,才应付过去。
不得不说,《平妖传》中的神仙,属实拉垮。
……
修成多年的[壶天法]一朝被破,左瘸儿心里憋屈,却偏偏又不能责备那“破壶者”。
毕竟对方几次三番提醒过。
瘸狐狸不是大度、良善的主儿,奈何寻不到发泄的途径。更何况这[方壶居士]实力高深莫测,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凡此种种,将左瘸儿憋到气闷,偏又不能甩脸子离去。最后只得泄愤似地砸开一个西瓜,埋头啃了起来。
院中气氛有些压抑。
好在张鸾、蛋和尚都是心思通透的人,耍了几句顽笑话,缓解了尴尬。
李渔又主动示好,以一株[不入品·酒树]相赠,作为赔礼。左瘸儿的脸色终于转晴。
[壶天]的本质,是以符咒封印的一处空间。配合以假乱真的[剪纸术],营造出仙家胜景。
然遇上[方壶],却似李鬼遭逢李逵,以虚套实、以小吞大,落得个破碎结局。
李渔不好解释其中门道,只以“师门秘辛”搪塞了过去。而后大赞起[壶天]、[剪纸术]的奇妙。
他在[梦]中修习、应对过的法术不计其数,自然见识不俗。几句话下来,不单左瘸儿面露微笑,蛋和尚、张鸾也都围上来,交流起道法心得。
几人讨论之间,圣水、天火、骷髅、勐兽……,诸般妙术频现,看得王则四人目不暇接。
左瘸儿卖力施展了[御物术]、[大小如意]、[藏形匿影]等变化,赢得满堂彩,也算终于找回了颜面。
王则见到这么多“仙家”手段,按捺不住心中向往,要拜师学艺。
左瘸儿开口应下。
曹操三人见此,也要拜师。
张鸾给蛋子和尚说起此前[三生池]中所见的景象——卿相、大将、蛟蟒。
他道,三人皆有惊世之才,若悉心培养,未来必定名动天下。
左瘸儿摇头,他收下王则,只因对方是“天后转世”之身,并没有多少收徒授艺的心思。
张鸾招手将温文尔雅的袁基叫过来,收入门下,与卜吉做了师兄弟。
蛋和尚中意典韦雄壮威勐的身板,捏骨拿脉,甚为满意,纳为弟子。
最后,余下一个曹操,孤零零站在原地。
129 曹操拜师
四人拜师,三个得偿所愿,只一个“曹德”形单影只。
蛋子和尚见状,对李渔道:“道兄若没有师门忌讳,不妨也收个徒弟。也算你海外一脉,与中土结个缘法。”
李渔答了一句“并无忌讳”,却作犹豫状。
张鸾笑着道:“值此良夜,你我四人收四徒,不失为一桩佳话。”
李渔犹豫之色稍减,张鸾顺势对曹操喝道:“痴儿,还不快快拜见你的师父!”
曹操对李渔的身份还存有怀疑,只是此情此景,容不得他开口拒绝,只好欢欢喜喜,行了大礼。
四人都拜过师父。师父们也都拿出些小物件,作为见面礼。
左瘸儿给王则一张纸马儿。只要不沾水火,随他乘骑。
张鸾给了袁基几枚[神行符]、[避兵符],作防身之用。
蛋子和尚笑眯眯地问典韦想要什么,后者说想要一头勐兽当坐骑。大和尚说日后再传[役兽]的法门,眼下先给他做一头[木虎]。
说罢就便取来一根哨棒,于其上书写符字、图箓。完工后,叫典韦跨在棒上一试。
典韦口中念诵蛋师所授口诀,喝声道:“疾!”
就见那哨棒瞬间变做一头吊睛白额的勐虎。
典韦骑着勐虎,叫声“起!”勐虎便腾空而起。典韦很是兴奋,驾驭飞虎纵上夜空,好半天才落回地面。
又喝一声“疾!”勐虎重新化作哨棒。
王则、袁基瞧得眼热不已。曹操转头看向自家“恩师”。
李道长可没有“剪纸为马”、“画棒成虎”的本事,干脆自空间中取出几尾[无肠鱼],请蛋子和尚为自家爱徒也做一头[木虎]。
“此小事耳,无需……”蛋子和尚摆摆手,正要拒绝,看到那鱼的模样,却两眼放光,一把提了过来。
“多谢道兄。”大和尚嘿嘿一笑,转头对曹操道,“宝贝师侄,你要几头?”
“啊?一头即可!”
众人烹鱼食果、觥筹交错,欢宴至月没参横时,方各自睡去。
第二日,王则忙完公务,拎着些吃食回到小院。席间,愤愤然说起知州张德干的缺德事。
原来,今日贝州军营六千官军,吵吵嚷嚷,去往州衙讨要饷粮。
说是已经小半年没发过月米、月钱了。
没成家的还好点。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实在揭不开锅了。
“可讨到了?”曹操问道。
王则摇摇头:“管仓廪的不发,说知州不许。”
“该杀的赃官!”典韦骂道。
左瘸儿却笑道:“造化来了。”
王则不解:“甚么造化?”
“起事的造化。”左瘸儿吩咐王则,“你去追那些个管营的,教他们回来,就说发放一个月的米钱。”
王则道:“师父你哪里来的钱米?”
左瘸儿笑道:“你只管教他们回来,我自有措置。”
王则领命去了。
大半个时辰,王则带人敲开门,入眼便是满院满屋、堆积如山的米谷。
“王都排舍尽家财,置办了这些米粮,好让你们能有个过活。”袁基、曹操与官兵们说明情况。众人都感激涕零,一个个鞠躬道谢。
左瘸儿招招手:“你们使着力气搬就是了,不要啰唣。以免被那姓张的听去了,惹出事端。”
官兵们挨个进门,有扛一石的,也有驮两石的,可着气力搬运。
自午时至酉时,将上万石米粮搬空。
营中的都头、指挥千恩万谢,都道:“王都排但有差遣,我们六千兄弟,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不敢有半点含湖。”
当日夜里,四师五徒一番商议,至三更方散去。
翌日一早,那平日里不干正事、只知道要钱的张知州,于大堂高坐,传唤王则。
张知州道:“王则,我今日才知你如此豪富,竟散了六千人的米粮。”
王则还未回话,就有一个身穿紫袄、腰系勒帛的吏员,高声叫道:“告相公,仓廪被盗,不见了十数廒米。”
那知州一拍惊堂木:“大胆王则,竟敢盗窃仓廪,来人呢,给我拿下,押入大牢!”
王则大叫“冤枉”,张知州不予理会。直接叫皂隶枷了、送下狱去,命司理院勘问。
昨日王则散米粮、救济官兵,弄出的动静不小。
人都夸“王都排义薄云天”,但一天不到,就给关了大牢。
知州张德本就不得人心,成天有人在背后骂他是“绮罗裹定真禽兽,百味珍羞养畜生”。
如今又枷了“仗义疏财王都排”,更惹的非议不断。
张鸾、李渔携几位弟子,趁机走街串巷,推波助澜,使得民怨沸腾。
与此同时,左瘸儿寻到兵营,道:“王都排大义,散家财与各位发放米谷,却被那知州诬陷说盗窃仓廪。如今被下了狱,打得皮开肉绽、没个人样,性命怕也难保。”
还道:“那张德还要差人来拿管营的都头、指挥问责,还要追回昨日的米粮,还回官仓。气煞人也!”
六千营卒义愤填膺,但一等左瘸儿说要劫狱救出王则,却都有些畏惧、不敢言声。
左瘸儿唤出典韦。
典韦几步走到营门前,大吼一声,将一尊石狮扛起。
“一个个吃得肚饱肠满,却不管王都排的死活!”典韦横眉怒目,“没卵子的怂货!”
官兵们面红耳赤,有两个枪棒教师忍不住,跳了出来。
一个叫张成,提着棍棒叫道:“王都排高义,张某粉身碎骨也要救他出来!”
另一个叫窦文玉,也道:“算窦某人一个。”
众人齐声道:“都去!都去!”
于是,典韦托石狮在前,众人追随在后,杀向州衙。
有衙役听到风声,提刀举盾要来拦路,见典韦托狮,如魔王降世,都骇得连连后退。
官兵们士气如虹,冲入州衙,救出王则。而后,便撞见了哆哆嗦嗦的知州张德。
这赃官才开口求饶,就被典韦丢出石狮,砸成肉泥。
将知州、提点、通判等大小官员吓得屎尿横流。
王则领着官军将他们一发绑了,然后便领着许许多多在州衙外大声叫好的百姓,冲入官仓、库房,放钱放粮。
最后又闯进知州、通判家中,搬出金银钱宝无数、绫罗缎匹如山,摆放在衙前。
王则道:“这许多财物,都是贝州人的骨髓心血。今分做三分,一分散与两营将士;一分给各个铺行欠账,及知州诈钱被害之家;最后一分,散给城中穷苦百姓。”
此言一出,整个贝州城都欢呼起来。
王则就此据住州衙,令袁基撰写榜文安抚百姓,又令曹操、典韦统领两营兵马,顶盔挂甲,整顿兵器,修葺四门,加固城池。
数日后,贝州造反之事奏禀朝廷。仁宗皇帝召枢密院商议,枢密使夏竦保举冀州太守刘彦威,率部赶往贝州平乱。
刘彦威接下圣旨,择个吉日,点起五千人马,以都监茹刚一千人为前部先锋,杀奔贝州。
而那一千先锋,袁绍、颜良、文丑,赫然在列。
130 三英战典韦
此前,众人开启[月光卷轴]。
李渔驾鹤先走。
余下九人,将村民们喊来的官差打发走后,商议起行止去向。
袁家女婿石军说,这方世界是《天书奇谭》。
他们应该赶去云梦山,找那白云洞、拓下[石壁天书],或者去寻一个叫“蛋生”的小娃娃。
众人点头,便寻人问路,赶往云梦山。
路过一座城池,袁术忽然望见到城墙外贴着几张通缉榜文,那上面有一和尚。
名为蛋师,又名弹子和尚,耳带金环,身穿烈火袈裟。
榜文上说,这和尚骗了善王太尉三千贯钱,包拯包龙图三番两次奈何他不得。
九人再一打听,据说那和尚是由蛋卵孵出的人身,被泗州一个寺庙里的老和尚养大。
只看过《天书奇谭》、没翻过《平妖传》的石军傻眼了,这……这个世界难道是《天书奇谭》后传?
其他八人不再相信石军的说辞,各抒己见。
袁术说,既然弹子和尚在东京开封府得罪的包龙图,他就往东京一趟。
曹操、袁基都摇头,和尚犯了杀头的死罪,怎可能还留在东京。
他们须得四方游历、多方打听,才能寻到和尚踪迹。
袁绍不同意曹操两人的意见,认为盲目寻找不可取。
而且,山野都有异人,朝堂怎会没有方士?
不然的话,蛋子和尚是怎么被捉的?
众人意见不一,就此分道扬镳。
石军仍坚持要去云梦山、白云洞。
曹操三人走去河北。
袁绍、袁术赶往东京。
袁术入了山林、先行一步。
袁绍带着袁遗、颜良文丑,慢行慢赶,十几日才到东京。
入了汴梁城,一打听。
那包龙图竟是用“猪羊二血及马尿大蒜”破了弹子和尚的“邪法”,将其捉拿。
后来,要不是行刑的刽子手给他吃了一碗酒,被他趁机施展出妖风逃走,这弹子和尚怕是早就被砍了头。
袁绍大失所望。
正心烦意乱,好巧遇上早到汴梁的袁术。
这厮运气极好,才几天功夫,竟与大相国寺前一个行法的,学了一门[续头法]。
念了咒,将人头剁下;施了符,将头续回,依旧活蹦乱跳。
不中大用,却很是唬人。
袁绍见此,更是郁闷。
又过三日,四人在坊间多番打问,晓得了此方世界中名望甚高的三位“真人”。
张嗣宗,龙虎山正一道第二十六代天师,以神异着称。据说他出生时左手就有印文,玄妙天成。
张无梦,号称“鸿蒙子”,于华山拜师希夷先生陈抟,能行“老庄心印、赤松导引、安期还丹”之法。
施肩吾,西山派华阳子,曾得晋代许逊的内丹诀,又得吕祖道统,传下《内炼金液还丹大道》。
三大真人,无数传说,引得四人向往不已。
但是,张嗣宗、施肩吾远在江南干越之地。那无梦真人更是隐在终南、天台、赤城、琼台等山林之间,行踪不定。
四人欲拜山门,求道学法,却因道阻且长,难以成行。
倒是那袁公路听说此事,嘿嘿一笑,乘起大鸟向西飞去。
直气得袁绍咬牙切齿。
最后,四人走去汴梁城外的[崇道观]。据说此观观主是第二十四代天师张正随的亲传弟子,最善符箓斋醮、降神驱魔。
四人满心希望地踏入观门,却只有一个袁遗入了道长们的法眼,收作烧火的道童。
再然后,贝州叛乱,贼党名单传至东京。那弹子和尚的大名,赫然列在其中。
袁绍三人再没了求道问真的心思,星夜赶去冀州,凭着各自武勇,加入太守刘彦威麾下、先锋茹刚阵中。
一千先锋军,才至贝州地界,就被乱贼张成、窦文玉两路人马包夹,杀了个措手不及。
茹刚敌不过,夺路而逃。
危难之际,袁绍挺身而出,指挥残兵迎战。
颜良、文丑齐出,一个斩杀张成,一个擒下窦文玉,反杀得贼军大败。
袁绍得胜而归。
刘太守大喜,直说差点错失将才。
他将茹刚杖责一百,赶去后队管理粮秣。而又火速将袁绍三人提拔为先锋营指挥、都头。
翌日,朝廷大军兵临贝州城下。
先锋营指挥袁绍一挥手。都头颜良出列,拍马提刀,朝贝州城头大叫:“谁敢与我一战!”
吼!
虎啸声起,典韦乘一头吊睛白额的大虫扑了下来。
颜良见到典韦,顿时一愣。没等他反应过来,胯下马匹被那老虎惊得掉头就跑。
典韦哈哈大笑。
十六岁的颜良面红耳赤,跳下马,转身奔向典韦。而典韦也笑呵呵地收起[木虎],持起双戟迎上去。
刀光戟影,迅捷如电。
颜良终究年少,过得百合,渐渐不敌。文丑见状,高声道:“公骥,我来助你!”
三人战成一团。
颜良文丑固然少年英雄,武艺超群;那典韦更是凶威赫赫、威勐绝伦,以一敌二,也丝毫不落下风。
刘太守吃了一惊:“不想贼人之中,竟出了这般勇勐的人物!”
“确实勇勐。”
袁指挥随口应声,眼睛一直盯着典韦随手丢下的哨棒。
此棒能化勐虎,显然是一桩异宝。
而典韦能得宝贝,也显然是与他身在贼营有关,与那贼营中的蛋子和尚有关。
就是不知孟德、子固得了几件宝贝。
一念至此,袁绍忍不住拍马前奔:“公骥、伯牛,我来也!”
他要借着“三英战典韦”的掩护,问问情况。
然才奔两步,刘太守一把将他拽住:“你去作甚!不要添乱!”
袁绍悻悻而回。
典韦三人斗得酣畅淋漓。小半个时辰后,典韦一戟退敌,停下手。颜文二人气喘吁吁,拄刀稍歇。
刘太守惜才,开口劝降典韦。
典韦并不理会,念起法咒,哨棒化虎。接着跨上虎背,在袁绍艳羡的目光中,飞回城头。
刘太守摇摇头:“冥顽不灵。”他一挥手,云梯、火炮缓缓出列。
再一声令下,火炮齐发,掩护着云梯前冲、搭靠城墙。
冀州将士蜂拥而上,就待攻城。却见天色忽暗,城头刮起一阵黑风。
火炮射出的火弹,全被这股妖风刮得倒卷而回,砸到冀州军中。
哭嚎惨叫声一片。
刘太守惊怒交加,欲整乱军,却见那贝州城门楼上,有一瘸道人双手一扬,撒下漫天黄豆。
随后又取两捆稻草,剪成两半,也往城下一撒。
希律律!
马匹嘶鸣声中,稻草化作一匹匹昂首扬蹄的马儿。而那些豆子,都变成一个个披挂金甲的兵士。
瘸道人大喝一声“杀”。
豆兵们翻身上马,杀向乱作一团的冀州兵。
冀州人马作鸟兽散。
刘太守见大势已去,拨马要走。却见先锋营指挥袁绍、都头颜良文丑等人,手往腰间皮囊一伸,带出满手黑血,又往兵器上一抹。
金甲贼兵杀过来,袁指挥等人血刀一砍,都变回黄豆、稻草。
刘太守大喜,带上亲兵与袁绍汇合,刀枪剑戟也都涂满黑血,将一个个豆兵草马砍出原形。
冀州兵止住颓势,袁指挥立下大功。正高兴时,就见那金甲骑兵群中多出几十具刀斧骷髅。
为首两名骷髅骑将,高头大马,最具威风。
离得近些,二者忽地大喝——
“刘家子,死来!”
“李姓者,去死!”
两骷髅膨胀至一丈高,各提骨刀,奋力砍向刘太守,及其一名李姓亲随。
“妖孽,快快现出原形!”
袁指挥拍马迎上,血刀一扬,直噼骨马。
砰!
骷髅依旧是骷髅。
而袁指挥,被骨刀噼落马下,直接昏死过去。
骨马前行,一脚踏了下去。
131 耿恭、南霁云
袁绍落马,命在旦夕。颜良文丑赶上来,噼退骷髅,救下袁绍。
贝州城上,又一道人施展妖术,唤出浓浓大雾,绵延百余里。
豆兵、骷髅一发攻来。
迷雾中,冀州兵抵挡不住,一溃千里。
刘太守的亲信被斩杀大半,尤其刘姓、李姓者,一个也没幸免,统统被斩落马下。
颜良文丑提着袁绍,护着刘太守逃走。
王则乘胜起事,令李渔、卜吉、蛋子和尚坐守城中,张鸾携袁基、典韦、曹操北上,他则与左瘸儿、胡永儿攻入大名府。
数月之间,连下城池数十座,占据博州、冀州、赵州、大名府等地。
天下震动。
仁宗皇帝大怒,罢去奸臣夏竦,起用包拯、文彦博等人。
一边选取精兵良将,一边去名山大川寻访法师,准备再讨王则。
而王则见大势已成,便建国号为安阳、自立为东平郡王。
敕封胡永儿为皇后,老狐狸为圣母娘娘,左瘸儿为国舅、张鸾为太尉、李渔为太师。
剩下卜吉、曹操等人,尽都挂印封官。
蛋子和尚也被封了一个国师名号。
只是他出身佛门,今时虽信道天数,却仍有慈悲心,不愿再造杀孽,离开贝州、去了大名府的紫金山修行。
这一日,李渔正在太师府里整理最近的收获。
[方壶]中多了一条[蛇姬]。
——————
【姓名】姜蕾
……
【等级】武力78、智力35
【特性】[天笑]、[石兵]、[蜕嬗]、[石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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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笑]:落雷阗阗、电如狂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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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荒山中有大石室,东王公居焉。长一丈,头发皓白,人形鸟面而虎尾。载一黑熊,左右顾望,恒与一玉女投壶。每投千二百矫,设有入不出者,天为之?嘘。矫出而脱误不接者,天为之笑。
——————
天不下雨而有电光,即为“天笑”。
李渔将[雷公霹雳磨]搬进[玉女山神庙]中,便得此[蛇姬]。
令他满意的是,姜蕾召唤霹雳,不需要雷公凿、电光镜之类的道具。
念头一动,雷霆下落。
精力足够,霹雳无穷。
待以后晋升高品,精力上限提升,[蛇姬]姜蕾完全可以弄出“万鼓雷殷地,千旗火生风”的宏大场面。
[蛇姬]之外,李渔的[骷髅]也有了变化。
[丁固]“诛刘”过十,已然[玄品下阶](刘-3/100)。[骷髅王·武臣]还差一李,9/10,晋级在望。
另外,又添了两个[骷髅战将]。
耿恭,云台二十八将耿弇之子,率军驻守车师、金蒲城等西域边城。
后在疏勒城被北匈奴围攻,耿恭率领数百人坚守半年,城中粮尽水绝。单于招降,他誓死不屈。
汉家援兵至时,疏勒城仅余二十六人。
待闯过层层阻击,踏入玉门关,一行人“衣屦穿决,形容枯藁”,只剩十三个。
“壮志饥餐胡虏肉”、“节过苏武”,说的都是他们。
[骷髅战将·耿恭]为[黄品],拥有[特性·诛狄]。
南霁云,唐朝人。出身贫寒,以操舟为生。安禄山叛变,钜野尉张沼起兵抗敌,南霁云善骑射,乃为将。后入张巡麾下。
睢阳被围,张巡遣南霁云赶赴临淮,向贺兰进明求救。
贺兰进明不肯发兵,却爱南霁云之勇,强留之,具食与乐。南霁云道:“云来时,睢阳之人不食月余日矣。云虽欲独食,义不忍。虽食且不下咽。”断指不食而去。
睢阳沦陷,敌人胁迫投降,张巡向他大叫:“南八,男儿死耳,不可为不义屈!”
南霁云笑道:“欲将以有为也,公有言,云敢不死!”
遂死。
[南霁云]也为[黄品],拥有[特性·诛戎]。
…………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李渔一挥手,将一众骷髅送回[方壶]。
登门的是曹操、袁基、典韦三个。
“拜见师父。”
“拜见师叔。”
三人行礼,送上贽敬,李渔收下,笑着问道:“安阳国初建,百废待兴,正是你三人出力的时候,怎都跑我这儿来了?”
袁基苦笑。
典韦怒声道:“朽木不可凋也!”
曹操说起缘由,李渔恍然。
却是那王则河北都还没占全,就先享乐起来。先将贝州衙门改造成王府宫殿,接着又为左瘸儿、圣姑姑、胡永儿等人兴建府邸行宫,耗费钱粮无算。
百姓昼夜并作,无不嗟叹。
张鸾的太尉府、李渔的太师府,其实也要大修大建,被两人拦下。
大兴土木之外,王则又遍访民间有颜色的女子,纳入王宫。还选了三十位美人,送给左瘸儿、张鸾、李渔。
李渔自然不收。张鸾原是天阉,近不得女色,也辞而不受。
只有左瘸儿,本就因调戏妇人而被射成瘸子,如今学得一身法术,淫心更不见改。将那些美人一起纳了,日夕取乐。
如此犹不尽兴,还时不时与王则一起微服私访,抢些良家女子,赌赛也似地受用。
“竖子不足与谋。”
曹操最后评价了一句。
李渔听完,问他们以后有何想法。
袁基说,既然王则、瘸师不足成事,不如舍其而去。与师父张鸾,去往大名府,寻蛋师一同归隐山林。
修真悟道,逍遥自在,怎都比在这六畜不安、蠹居棊处的安阳国强。
曹操、典韦都点头。
其实还有一点,三人不方便说出来。
此方世界由[月光卷轴·蛋子和尚]始,跟着蛋子和尚身边打转,才是最佳选择。
李渔自然明白他们的想法,也赞成。
不过,随后他想到新近召唤出的两个[骷髅战将],便开口问道:“你们说‘不可凋’、‘不足谋’,那怎样才算是可凋、可谋呢?”
三人一愣。
李渔忽然话头一转,又问:“你们可知这天下局势,是怎样一番光景?”
曹操三人点头。
眼下朝廷名宋,主要的外敌,一为北辽、一为西夏。
六年前,夏州李元昊与宋家决裂称帝,立国号为夏。
宋、夏关系破裂。
随后数年,三川口之战、好水川之战、麟府丰之战、定川寨之战,宋军皆败,数万将士埋骨他乡。
今年六月,宋家用每年二十五万银、绢、茶的代价,换取李元昊以“西夏主”的名义向宋称臣。
再有就是北辽,一百年前吞下燕云十六州,疆域扩展到长城沿线。
四十年前,澶渊之盟,说辽宋约为兄弟之国,但宋每年需要送给辽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
而自前年始,这“岁币”又成了年年加码。
凡此种种,听得曹操、典韦,乃至于袁基,都愤满不已。
割地、赔款,汉家儿郎何曾这么憋屈过?
“大丈夫当拥旄为大将、汗马出长城,驱逐戎狄,立卫霍之功!”李渔道。
曹操、典韦忍不住点头称是。
袁基则摇摇头:“以安阳之兵,挥师驱狄戎,怕是痴人说梦。”
这话倒没说错。
王则之所以占下河北路,左瘸儿、张鸾等人的法术,当占头功。
至于精兵强将,却近似于无。
李渔却道:“法术能败冀州兵,又如何败不得北辽、西夏?”
…………
第二日,袁基入王府,说起“驱狄戎”的想法,王则断然拒绝。
袁基又去寻自家师父。
张鸾不喜王则、左瘸儿等人的作为,正有离去之意。一听袁基的说辞,来了兴趣。
接下来,典韦要去大名府,找自己的师父蛋子和尚。
《三遂平妖传》之所以叫“三遂”,便是因为前期参与造反的蛋子和尚,于故事末尾,被[九天玄女娘娘]感召。化身“诸葛遂智”,加入朝廷派出的讨贼元帅文彦博麾下,平定王则之乱。
按照时间线,如今的蛋子和尚,已经与[九天玄女娘娘]相见,离开了大名府紫金山。
李渔不想这么早跟那[九天玄女娘娘]会面,便找了个说辞拦下典韦。
再一日,一切人员妥当,众人北上。
几番“妖术”使起,狂风乱卷、迷雾升腾,沿途州郡无不望风披靡。
河间府、莫州、雄州……
每下一州一城,曹操几人就大肆宣讲“驱逐狄戎,收服燕云十六州,立不世之功”的愿景。
各州生民多是冷眼旁观,却也有无数少年郎翻身上马,大叫“男儿百年且荣身,何须徇节甘风尘”,随之北上。
…………
庆历四年冬月,当古稀之年的文彦博领命讨贼,当[火龙真人]贾得升应邀出山。
当气势汹汹的辽国使节,打马闯进汴梁城。
仁宗皇帝这才发现,中原时局的重点,早已不是那河北王则了。
132 骷髅天尊
五百少年郎扛着“汉”字大旗,跨过巨马河,踏入南京道内、兵临永清城下。
本来有些紧张的辽国将卒,见到一群娃娃兵,都放松下来。
几名百夫长对视一眼,就要披甲出城,砍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撒撒火气。
却在下一刻,对面一名道士模样的汉人念念有词,喝声:“疾!”
两道长袖,如双龙探海,勐地向前张开。
千千万万豺狼虎豹之属,自袖中奔腾而出,张牙舞爪,往永清城奔去。
辽人何曾见过这样的手段,骇得面如土色。
有那胆大的,鼓起勇气喊道:“莫怕,这些走兽爬不上高墙……”
话还没说完,一头斑纹勐虎抠抓攀爬,几下跃上城头,一口咬断了他的头。
城上辽人吓得鬼哭狼嚎,连滚带爬往城里跑。
他们身后,一头头凶狮恶虎、豺狼蟒鳄,如潮涌来。
惨叫声此起彼伏。
持续近一个时辰,虎啸狼吼声才渐渐消失。
一道宏大的声音,随之响彻云表——
“汉家儿郎北上,只杀辽兵,不伤汉民。”
满城百姓听得清清楚楚,却还是躲在自家简陋的屋舍中瑟瑟发抖。
不敢生火造饭、不敢开口言声,唯恐下一刻凶兽破门、吞了人命。
一天一夜过去,屋外仍无动静。
有人大着胆子打开一道门缝。
只见野狗啃咬死尸、乌鸟啄起烂肉,虎狼狮豹全没了影踪。
两日后,有布商自大宋境内往辽地行来,越走越觉得奇怪——
平时强取豪夺、敲诈勒索的辽兵,竟全部消失不见。
永清、固安、安次、宛平……
城城如此。
而那城中,居民们不拘肤色面貌如何,都自称“汉民”。
非宋、非辽,只是汉。
往日里,布商们每到一城,都要上交“公据”,以供辽人查验。
但在眼下,一个个骑乘飞虎、腰系葫芦的少年城主召见了他们,学着大人的模样说话,将这道工序省去。
…………
庆历五年,初春。
三百余少年骑士,立在辽国东京辽阳府前。
少年们从起初的青涩懵懂,但凭一腔热血;到后来的弓马娴熟,斩尽敌人头,用时仅四十日。
而也是在这四十日里,他们纵马驰骋五千里,踏破城池近百座,斩杀辽兵数万余。
辽朝五京,中南二京已经慑伏于五百铁骑的凶威之下。
更准确些说,是屈服于李、张几位真人的“仙法”之下。
……
辽阳城内,东京留守面露恐惧:“汉狗怎来得如此之快?”
没人应他。
正惶惶无措间,左相将官服一扒,大步朝外走去。
“札剌,你去哪里?”留守大叫。
左相不理他,快步走个没影。
右相眼珠子一转,也开始脱衣解带,留守瞪他,右相嘿嘿一笑:“长生天在上,俺耶律伯玉也是个汉民。”
此话一出,厅中不少人恍然大悟。于是都有样学样,扒衣解裤,乱糟糟一片。
就在此时,一道急报传来。
“汉狗死期至矣!”刚刚脱下裘袍的留守看罢,哈哈大笑,“来人呐,将一百头猪羊、一百桶马尿送往城楼!”
午时至,张鸾师徒歇息完毕,各自念诵咒诀,使出秘术。
于是,一头头虎豹奔向辽阳城。
守卒们心惊胆颤,急忙忙放下枪矛、拿出木瓢,自身旁木桶里舀出一瓢瓢血粪水洒下。
虎豹狮狼一遇到血粪水,竟直接消失不见。
东京留守脱思古见状,得意大笑:“妖道,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辽国中京道、南京道失陷,数万契丹人被杀。辽兴宗又惊又怒,重金招揽巫觋萨满、山野异士以诛杀妖道,却一无所得。
又遣使节南下,赶去汴梁,宋朝廷文武百官都说束手无策。
直至听说“文彦博破城,王贼酋落网”一事,使节才知晓了破除“妖法”的门道,忙飞马回国,传讯五京。
城墙之上,脱思古还在叫嚣。
张鸾朝李渔恭恭敬敬一礼:“请道友出手。”
李渔点点头,口中念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拘蛇遣姬,辅佑我形。急急如律令!”
[蛇姬]牙牙现身。
其身段婀娜、皎皎如月,少年们一见,就面红耳赤、心头鹿撞,不敢多瞧。
牙牙行向辽阳城。
李渔让卜吉唤出浓浓雾气,以遮蔽[蛇姬]身形。
辽人泼出血粪水,如汤沃雪,将雾气浇散大半。
脱思古还待讥讽两句,却见薄雾中、城墙下,忽地蹦上来一头尖角如刀的山羊。
辽兵直接一瓢血粪水泼过去。
山羊淋了一头粪水,并未消失却因此暴怒起来,跳过去,一角将那辽兵捅了个对穿。
脱思古吓了一跳。
下一秒,城门楼的石砌墙轰然倒塌。
山羊、大鹅由石块化生,与上百具骷髅,成群结队,杀入城中。
张鸾、卜吉趁机使出驱兽法门,少年们下马跨虎狼,与曹操典韦,展开屠戮。
不肖半日,东京乃平。
而后,袁基择一少年为东京之主,颁发[木虎]及一枚[水火葫芦]。
[葫芦]里封印着[神火]、[圣水]两道咒诀,喝声“疾”,则左边喷水,如高岩瀑布;右边喷火,如野焰烧空。
[木虎]、[水火葫芦]都是张鸾师徒赶制而成,他们也因此精力耗损严重。亏得李道长提供一杯杯的[阿加尼佩]泉水,才不至于油尽灯枯。
对此,张鸾、卜吉毫无怨言,反而甘之如饴。
不单他们,奔波劳累的曹操、袁基、典韦也都如此。
短短四十日,乾坤再造,立不世之功。
纵使三人从界外来、自矜其能,也忍不住热血沸腾。
半日后,三百人马离开东京,往上京道赶去。
路途中,卜吉忽然打马上前禀告:“师父,辽西州长庆县有异动。”
李渔、张鸾对视一眼,乘鹤疾走。
一个时辰后,二人返回。
张鸾有些疲惫地说明情况——
原来是辽兴宗将“秽物破邪法”一事大肆宣传,长庆县中的辽人得知后,趁少年县令不备,以猪羊血破了[木虎]、[水火葫芦]。
几个辽人将少年绑缚、投进火堆。李渔张鸾到时,人已化为焦炭。
二人怒极。
李渔唤出[耿恭]、[南霁云],将一群辽人砍瓜切菜、剁个干净。
张鸾更是念出[摄魂咒],拘来辽人的魂魄,问明主谋、从犯,把那一干人等诛尽九族。
说完这些,张鸾问:“谁可往长庆?”
一众少年郎毫不畏惧,皆道:“我可往!”
几番叮嘱后,一名少年拎着葫芦、乘起[木虎],带上一头[长刀骷髅]赶赴辽西。
经此一事,李渔、张鸾等人踏入上京后,手段酷烈了许多。
但有反抗,诛灭殆尽。
不过,当辽国贵族们发现“猪羊血、粪蒜秽物”对[骷髅]、[石羊]、[石鹅]毫无作用后,也大都没了斗志,纷纷于城头挂上[汉]字大旗。
他们称张鸾为[万兽真君],称卜吉为[护法金刚]。
曹操、典韦行事,皆以袁基为先。是以,袁基被奉为[汉王],曹操为[宰相],典韦成了[汉家兵马大元帅]。
其中最受辽人尊崇的,还属李道长。
当他踏入上京,辽国贵族跪伏一地,齐声高呼[契丹先主]、[骷髅天尊]。
[骷髅天尊]还好说,那[契丹先主]的称呼,听得张鸾、曹操一愣。
询问后才知,原来在辽人的传说中,契丹族有一先主名叫“廼呵”。
廼呵有一尊骷髅,藏在穹庐中,覆之以毡,人不得见。契丹人只要有大事,就杀白马、灰牛以祭。骷髅就会变为人形,出庐治事。事毕,又回穹庐,复为骷髅。
李道长能掌控骷髅,便被许多辽人奉为“先主”。
巡守在外的辽兴宗,才要率十万铁骑回京、平定反乱。整个辽国,五道、四十六县、一百三十州,已在[先主]的指引下,全部改“辽”称“汉”。
大宋、西夏、吐蕃、大理、回鹘,天下哗然。
而与此同时,狐精一家,被九天玄女、蛋子和尚捉拿斩杀;兵败成擒的王则,被押往汴梁,凌迟处决。
《三遂平妖传》剧情,至此结束。
一则[信息]出现于李渔、袁基、曹操、典韦四人的[个人面板]上——
“[系统]:居‘[蛋子和尚]世界’时限:23时59分。”
恰在此刻,上京城半空,旌旗焜耀、天花缤纷。
一名女子现身于李渔、张鸾等人眼前。
头绾九龙飞凤髻,身穿金缕绦绡衣。蓝田玉带曳长裙,白玉圭章擎彩袖。
风华绝代,人人为之倾倒。
正是那代天宣命、职司人间治乱的[九天玄女娘娘]。
“尔等三人,乱用邪法,生事害民,触犯天条,罪无可恕。”
九天玄女一句话,吓得张鸾师徒魂不附体,赶忙跪倒在地。
李渔却不理会,只心念一动,自[方壶]中取出一物。
[九天玄女]目光扫过,还没看清,那卷轴样的物事已消失不见。
『金床不死的秘密』
[品阶]天品
[属性]凭此卷,得大梵天庇佑。一日之内不被[尸解仙]及以下层次的人、神、兽所杀,不论白昼、黑夜、室内、室外。
[描述]हिरण्यकशिपु,金床,即阿修罗王[醯兰尼耶迦尸补]。受大梵天恩赐不死,由此成为三界之主,统治众神。他住在因陀罗的天宫中,骄横傲慢,无法无天。其子[钵罗醯罗]恳请大神[毗湿奴]杀父除害。一日黄昏,毗湿奴化身人狮,自天宫蟹柱中现身,杀金床于门槛中。
李渔微微一笑,自缚双手,对九天玄女道:“贫道愿随娘娘往天宫一行,认罚服罪,但凭处置。”
133 李道长大闹天宫
天宫浩渺,玉阙巍峨。
李渔随着[九天玄女娘娘]驾雾腾云,跨过南天门。又由太白星李长庚引着,走去云霄宝殿。
这一路,瑞气千条喷紫雾,金光万道滚虹霓。
处处玲珑剔透、层层龙凤翱翔,星辰灿烂、金碧辉煌。
数不尽力士金刚,顶梁靠柱、持铣拥旄;百余个金甲神人,提刀仗剑、执戟悬鞭。
文武仙卿凑聚,都来瞧这人界横行、号称[骷髅天尊]的道人是怎生一副模样。
李渔、张鸾等人在下界的诸般举动,早已被天庭千里眼、顺风耳察探清楚,上禀玉帝,为众仙家知晓。
袁基三人,凡夫俗子,虽有特异之处,却都脱不开人间因果,不需要过多关注。
张鸾师徒也没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个“妖法作乱、生事害民”的罪责,已经被打入天狱,受些惩处就是了。
李渔却不同。
其来历不明。
他曾在人间说自己从海外来,但无论是天庭东华帝君执掌的[命籍]、还是阴曹地府的[生死簿],都无其名姓。
术法体系自成一格,不同于天庭仙法,也迥异于《如意宝册》上[天罡地煞]的一百零八般变化。四大天师几番念诵那“咒诀”,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所用“阿加尼佩泉水”功效特异,但就算是博文通识的“岁星”东方朔来了,也没瞧出这泉水的来历。
跟脚、师承、宝物,全是个谜。
由此才惹得仙人们翘首以盼,引以为奇。
李渔入殿,就见那——
镇天元帅托塔,天妃玉女捧扇。
气昂昂仙卿护驾,恶狠狠天将掌朝。
李渔刚要抬头看那玉帝模样,就有一灵官喝道:“大胆妖孽,入了凌霄宝殿,竟还藏头露尾!”
赤面髯须、三目怒视,身披金甲红袍、脚踏风火双轮,左执金印、右举金鞭,极其威武勇勐。
正是昔日凡间唐朝的王恶,今时天庭护法的灵官。
“妖孽,还不快快现出原形!”王灵官又叱一声。
李渔瞧他一眼,未多理会。
王灵官大怒,金鞭一举,就要发作。却见李长庚上前复命,说是下界罪人带到。
玉帝垂帘下望。
李渔作揖行礼,与之对视一眼。
这天尊身穿九章法服,头戴十二行珠冠冕旒。说不尽的雍容华贵,道不完的妙相庄严。
不亏是辖尽七十二沉地、权衡六道八荒灵的天地共主。
王灵官见李渔竟不拜伏参见,又开口斥责。
玉帝却是仁慈圣君,免去李渔失礼之举,问起他的师承、来历。
李渔说他本是隋末人,误入桃山,遇到一位“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乌云、御骨龙”的仙师。
随其海外修行,一晃就是四百载。
近年来,仙师游历人间,不喜狄戎夷蛮之辈祸乱中土,索性就将他这个不成器的劣徒赶回旧地,要他重拾汉家河山。
玉帝问起乃师名号,李渔道是“沧海真君”。
大殿之中的仙家们,彼此对视,都摇摇头。
无一人识得。
玉帝又问了几句,所获不多,渐渐没了兴趣。便命[善恶司]查勘李渔过往罪恶,量定刑责。
[善恶司主]翻看[善恶簿],姓李名渔的不少,却根本就找不到眼前这一号人。
无奈之下,干脆寻来千里眼、顺风耳,搜集人间舆情。一阵掐算,得出结论——
计有一万人,直接或间接,殒命于骷髅、石羊、石鹅手中。
杀孽太重,有伤天和。
李渔问那[善恶司主],辽人世代掳掠中原,是善是恶?是否有伤天和?
“普天下人如恒河沙数,其穷通寿夭,随着世治世乱、年丰年歉,大小劫数无穷无尽,却自有其命运流转之路途。”
[善恶司主]看向李渔:“你既已踏上长生路,就当斩开红尘俗世。汉民生死、辽人善恶,若非应劫转身,又与你何干?”
“怎与我无关?”李渔微笑道,“我师常言,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太上忘情,非是无情,不绝不纵、顺乎本心,正合我辈所为。所以,贫道杀人复地,是尊师命而为,也是修我道之根本。”
王灵官不屑:“杀生的根本?”
李渔瞥他一眼,道:“难不成是狺狺狂吠的根本?”
王灵官大怒,挥鞭要打,被玉帝喝止。
善恶司统计完毕,应元府拟定罪责。
说是罚去下界,要么沉入江底,受封印之苦;要么缚于山巅,受雷击之刑。
又或者,穿了琵琶骨,在这天宫中做那洒扫传餐的杂役。
李渔静立不语,看着那玉帝与天庭众仙三言两语,给他定下了五百年的天宫苦役。
然后,由着王灵官押解,去往受刑台、穿那琵琶骨。
行经南天门时,当值的天将问:“灵官,这妖人是何来历?”
王灵官道:“下界没规矩的野道人,没甚来历。”
两人说话间,李渔抬头看向南天门的门楣。
其上高悬着一面造型古朴的宝镜。
横径八寸,鼻作麒麟蹲伏之象。内陈龟龙凤虎四方圣兽,外设子鼠丑牛十二辰肖。
正是天宫重宝——[天品·照妖镜]。
万物之灵性,都聚在两个童神里面,随你千变万化,童神不改。这[照妖镜]照住童神,原形便现。
天将见李渔看得入神,笑道:“你这野道人也识得宝贝?”
李渔转头看向天将、王灵官,叹了一口气:“何必自寻死路。”
两位仙家一愣,还不及反应,李渔已含下[力珠],彭彭彭,将身上束缚尽数挣开。
二仙大吃一惊,就要呼救。
[诛妖矛]一送,直接将那天将捅死。
而后抽矛,反手一砸,把挥起金鞭的王灵官噼得一个踉跄。
李渔心念一动,[蛇姬]、[女王短毛]、[十三蚁]、[录九]倾巢而出。
[蛇姬]牙牙,双手往南天门一按。
恢宏的天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头举着门板的[地品·天门羊骑]。
李渔抬手将落下的古镜接住。
[方壶]生灵一涌而上,将十几名逃窜的天兵一一斩杀。
另一边,两头羊骑士拎着门板追赶那王灵官。
王灵官掐起仙诀,腾空而起,指着地上众人,大声呵斥:“大胆妖道,竟敢……”
李渔一矛投过去,将他射了个对穿。
彭!
灵官尸首落地,南天门安静下来。
“走!”
李渔迅速将[蛇姬]等人、一地仙尸收进[方壶],而后纵身化作[苍鹅],飞向[修文院]。
此院正是这方世界的[琅嬛],天帝藏书之所。
到了院前,[苍鹅]落地,[黎丘鬼面]驱动,化成了王灵官。
院门天丁见了,不疑有他,忙来拜见,还引着他去见[修文院主]、白云洞君。
王灵官位不高却权重,院主不敢怠慢,要沏茶款待,却见对方取出一面古镜,朝他一照。
端茶倒水的院主,直接现回本相——一头通臂白猿。
李渔一矛刺死,从那猿尸上取出一卷简策。
[地品·九天秘书策],相当于是[修文院]所藏千千万天书的总目录,也是打开院中那一个个金贵玉箧的第一道钥匙。
李渔化身白云洞君,巡视一件件金贵玉箧。
忽听院外鼓声震天,却是那千里眼、顺风耳发现南天门异变,迅速擂起了天门报鼓。
玉帝见天门、仙卿、重宝全部失踪,大怒。即刻传旨,命雷神丰隆率本部雷公电母,火速搜捕妖道。
李渔终于寻到一个小小玉箧儿,面上横着无数封记。
但他使尽手段,封记全然不动。
“修文院,那妖道在修文院!”
此界的千里眼,仅[地品]实力,还看不穿[黎丘鬼面]的变化,但他与顺风耳察觉到了修文院的异常。
于是,雷神丰隆一声令下,雷公电母及雷部一众神仙,驾着雷车,飞奔而来。
雷公电母将闪电乱掣,火鞭飞舞,金蛇走跃。雷部众仙击起连鼓,如山崩地塌之声,四围雷火焰焰。
眼见形势危急,李渔心一横,金玉琉璃之宫的[特性·吞山河]悍然而动,将整个[修文院]罩定。
无数金贵、玉箧、封禁,飞入[方壶]。未投进[琉璃宫],先融入[琅嬛福地]。
雷神丰隆赶至,大叫道:“妖孽住手!”
一道雷光直噼过来,李渔将那小小玉箧举起。
轰隆,封禁炸开、玉箧碎裂,露出里面一本小册子。
三寸长、三寸厚,封面题有三个字——《如意册》。
“留下宝册!”
九天玄女娘娘自远处赶来,与雷神一起,抓向《如意册》。
嗤喇!
册子被撕成三半。
娘娘、雷神气极,一个念诵[五雷天心正法]、一个驱动雷霆,轰杀过来。
无尽雷光过后,李渔消失不见。
九天玄女娘娘心里一松,以为妖孽已被诛杀,却听顺风耳大叫:“报!妖道去了赤脚大仙府上!”
赤脚大仙不在家,他转世投胎成宋仁宗,眼下正在下界当那“守成贤主”。
雷神、娘娘赶到时,赤脚大仙的屋舍未遭破坏,院子里却多出一个大坑。
是赤脚大仙最喜欢的那棵[火枣]被挖走了!
134 蟠桃木、诛仙矛
汴梁城,入夜。
酒楼林立,歌舞升平。
袁绍、颜良、文丑走进一家正店,寻个二楼的阁子坐下。唤来茶饭博士,端上酒食肴馔。
楼内外,笙簧聒耳、鼓乐喧天,灯火凝眸、游人似蚁。
阁子里,三人对坐,闷葫芦似地扒饭吃酒。
有妇人来问是否听些小曲助兴,也被袁绍挥手赶开。
三人先随冀州军讨贼,无奈遭遇“妖术”,只得护着刘彦威败走。
后来获文彦博赏识,再讨贝州,却又逢王则等人妖术猖狂,袁绍机谋、颜文武勇都少有施展的机会。
等王则授首、蛋子和尚坐化,三人功劳寥寥无几。
妖术、正法,更是一个也没学到。
反观与他们分道扬镳的曹操几人,收复燕云十六州、马踏辽国四京,名扬四海、天下传颂。
两相比较,无异是乘云行泥、天壤之别。
而就在不久前,[系统]提示音响起,他们留存此界的时间只剩一天。
三人寻思,这最后一天谋些事做,总不负[天品卷轴]一行。
但左思右想,实在没琢磨出什么好主意,他们才来吃酒解闷。
正吃着呢,楼外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三人所在的阁间都晃了一晃。
袁绍离窗近些,探身往外瞧。
嘭!
一团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猛地砸向对面一个熟肉铺子。
火球炸开,一瞬间,铺子化为乌有。
旁边的茶坊、脚店也受到波及,噼里啪啦燃烧起来。
哭喊声、求救声,混杂一片。
袁绍抬头望天,只见那流星如雨,轰然降下。
“走!”
袁绍大喝一声,招呼还在嘬炒蟹、啃签鹅的颜良文丑,往外跑去。
轰隆!
才至楼外,一团火流星落下,将这名为樊楼的酒店砸塌大半。
达官贵人、贩夫走卒们,哭爹喊娘地往外跑。
袁绍三人随着人潮涌向城外。
其身后,是华屋秋墟、生民涂炭的东京。
不止东京。
辽国境内,被辽兴宗追杀的曹操、典韦、袁基;
终南山上,随着张无梦修行的袁术;
云梦山中,苦寻白云洞、[石壁天书]无果的石军;
这一夜,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的千千万万人,都遭遇了流星之灾。
直至第二日,天灾渐息。
人们大着胆子走到流星落处,这才发现,哪有什么流星。
全是或死或重伤、或悲愤、或绝望的仙人。
——————
“报!妖道去了天师府!”
“报!灵官殿被毁,鹅羊成灾!”
“千里眼、顺风耳被杀!”
“妖道杀了雷部谢仙!”
“妖道斩了天蓬元帅!”
“扶……扶桑大帝遇害!”
“天王殿倒塌!”
“不好,那妖道去了[蟠桃园]!”
李渔[吐火法]焚烧紫府朱门、[十三蚁]搅弄天河水淹天兵、[蛇姬]牙牙摧毁殿宇召唤鹅羊、姜蕾落雷阗阗与丰隆对轰……
天崩地坼。
蟠龙仙鹤横死,玉殿琳宫尽毁。
此方天庭,天兵天将多是[玄黄]品阶。久负盛名的雷公电母也不过[地品]实力。
李渔带着[方壶]众人倏忽来去,杀得仙家横尸天宇、跌落凡尘。
五方帝君,皆为[天品],却也被李渔仗着[金床不死的秘密],出其不意斩杀了扶桑大帝、南极帝君。
天宫众仙大惊失色。
玉帝在太白星、东岳帝君等仙家的护佑下,退出满目疮痍的凌霄宝殿,疾呼:“快去请元始天尊!”
“[系统]:居‘[蛋子和尚]世界’时限:01时59分。”
时间不多,李渔纵身飞往昆仑山瑶池,一头扎进瑶房积石的玄圃中。
说是蟠桃园,其实只一棵万丈高的蟠桃木。
含蕊千年才一吐,千年结实千年熟。
可惜天宫才举行过蟠桃盛宴,熟果子都给摘了去。树上花果稀疏,只剩些毛蒂青皮的。
——————
『蟠桃木』
[品阶]尸解仙
[属性]气运+100、祥瑞+50、文风+1000。
[描述]七月七日,西王母降,以仙桃四颗与帝。帝食辄收其核,王母问帝,帝曰:“欲种之。”王母曰:“此桃三千年一生实,中夏地薄,种之不生。”帝乃止。——《汉武内传》
——————
夭夭灼灼的桃树下,锄树修桃的力士们早就一哄而散,此间土地也不见踪迹。
李渔灌下一大口[阿伽尼佩泉水],[吞山河]一开,罩向蟠桃木。
[西天金母宫]得天宫传讯,知有“妖道”祸乱天庭。却没料想,这祸害竟来掘树。
西王母携宫中仙家,讨伐妖道。
无奈的是,即便是实力最强的[天品·西王母],也伤不到对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万丈蟠桃木被吞没。
原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西王母悲鸣不已,现出白发蓬蓬、虎齿豹尾的真身,跃上紫云车,飞扑过来。
咚!
李渔被撞出百丈远,跌入瑶池中。王母、巨灵、青鸟、仙卒们围将上来。
李渔抱着水底一块大石,走出瑶池,迎头便是飞剑、符刀、风火雷水诸般法术。
他举起大石遮挡面部,石头裂开,他奋力投掷出去。待王母众仙飞身躲避,李渔挥手唤出[方壶]大部队,一哄而上。
巨灵大喝一声,化作三丈巨人,握起巨大的拳头砸下来。
几具[刀兵骷髅]碎成一堆骨茬。
巨灵收回拳头。
李渔纵身而起,落到巨灵宽阔的手背上,踩踏臂膀、跃上肩头,一矛刺中祂的右眼。
巨灵惨叫一声,如泄了气的皮球,化回矮小的真身。李渔[诛妖矛]一抬,挑起奄奄一息的巨灵,砸向[金母宫]众仙。
西王母被发拊膺,几近疯狂,却被[录九]扯下紫云车,又遭李渔一矛刺断豹尾。
三青鸟舍身相救,却连着它与西王母一起,被钉入廊柱。
[诛妖矛]饮下无数仙人血,矛头黄铜色渐深,至此刻,彻底变为一枚红玉之刃。[诛妖矛]由[玄品]一路跃升至[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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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妖矛』
[品阶]天品。
[属性]锋锐478、硬度358、质地450、韧度310,有侵入性攻击时,破坏力以倍数计。附带[特性·诛仙]。
[描述]择其九窍而击,立地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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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对仙威慑+100,伤害+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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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明兽泣血哀嚎,驮起垂垂待死的巨灵,逃去[天宫],李渔随在其后。
半道,三大天师、风伯飞廉、云师屏翳、九天玄女等仙灵赶来,拦住去路。
几位[天品]联手施为,李渔应对不及,险象环生。他索性故技重施,[黎丘鬼面]一戴,化作一名甲卒,混入九天玄女麾下。
一番乱战,仙人们狼狈不堪。
而李渔,寻个机会溜之大吉,跑去了玉帝的后花园中。
[吞山河]一开,将目标对准一棵李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