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周随缘的到来
“你怎么过来了？”楚紫嫣看着屋子里的人，问道：“盂兰盆会是七月十五那会，现在还早。”
“我觉得事先要准备好才是，你进了国子监的女学，以后要向再找你就困难了。我想把计划提前，免得夜长梦多。”
“好，周随缘，那你说怎么办？”
来的人正是周随缘，按说他是皇上派去太傅府的细作，监视太傅府众人的一举一动。可是，估计谁也没有想到他能喜欢上他监视的人。
楚紫嫣如果不是前世恰好看到了他在表姐坟前掉眼泪，估计也不会想到的。毕竟，这个周随缘，人称花瓣私卫。很多人都害怕落入他的手里，那样想死都困难了。
记得好像当初有人说过，周随缘曾经要看看腰斩这个刑罚，用了之后，人会不会马上死，就做了一个实验。
有个官员好像犯事了，要抄家灭族。周随缘就把那犯事的官员，叫过来说：“给你腰斩，至于你的家人，能活几个，就看你腰斩之后，写了几个字。”
那个官员问道：“要写什么字？”
“写命，写几个命字，就饶你家几个人。”
那官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家小，最终答应了。周随缘亲自着那个官员腰斩，那个官员被腰斩之后，还写了七个“命”字。后来，周随缘真的就兑现了诺言，饶了他家的七个人。
只不过，七个人是谁，就看天意了。因为，周随缘设了个局，让他们抽签决定。
七个抽中的人，免了死罪。有人把这个事情告诉皇帝，可是，皇帝没有追究周随缘的罪责，反而把那个官员的职务给掳了。
楚紫嫣前世到死的时候，周随缘还活的好好的。难不成，这就是祸害活千年的例子。
周随缘看着楚紫嫣的眼神有些闪烁，而且还有些走神。
“你在想什么，是咱们之前的计划定的不好吗？”周随缘没有做过什么违反上面规定的事情，所以，他有些忐忑。
周随缘搬了个锦凳坐到楚紫嫣的面前，一脸认真地问道：“咱们之前定的计划是，让柱国侯沈林家的女儿受伤不能参加七月初十的祭舞表演。之后，想办法然你表姐脱颖而出，成为盂兰盆会上去跳祭舞。
然后，她会在大相国寺里呆上一年。这样就错过了选秀，而且不会有任何的问题。这连你家里的那个倔强外祖都没有反对的余地，不过你表姐也就错过了嫁给皇子的机会了。”
“柱国侯沈林的闺女，除了已经嫁人的沈梦桐之外，就剩下了沈秋桐。她前阵子和英国公府的周婉关系好像不太好了，也不知道现在如何。”楚紫嫣想了一会，说道：“她不上场，但是这责任也不能落在表姐的身上。”
“那该落到谁的身上呢？”周随缘问道：“要落到周婉的身上？”
楚紫嫣笑了笑，说道：“我之前让你也看看苏志远，不知道你从他那边得到了什么消息。”
周随缘虽然是细作，可那也是细作的头目，手底下也是有一票人跟着他干的。趁着那次苏步青来太傅府，就吩咐手底下的人去监视平远侯府的动静了。
这一监视，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一些事情。
“有两件事情，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什么事情？”
“一件事情就是，苏志远的爹爹苏步青现在一有时间就往外跑，好像在找什么人，可是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去做。”
楚紫嫣听了，眼睛一转，立即知道苏步青在找谁了。她不知道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林伟的娘亲自从那次之后，好久都没有出门了，他能找见吗？
“另一件事情呢？”
“苏志远的母亲和英国公夫人走的比较近，而且还一直在大厅英国公嫡孙女周婉的事情。”
楚紫嫣一听就知道，方氏是看中了周婉做她儿媳妇了。
“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
周随缘很正经地点了一下头。
楚紫嫣摸了摸脸，可能是想到刚才的那个事情了，心情一时大好，没有控制住就笑了起来了吧。
“我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
“真的吗？”
楚紫嫣点点头，说道：“你把耳朵凑过来。”
周随缘很合作地把耳朵凑了过去，然后就开始不住地点头。
“就这么办吧。”周随缘说完，就转身要走。
“你这么为表姐，图什么吗？”
周随缘听了，停下了脚步，半晌，才回过头来，说道：“她开心就好。”
“你这么做了，会受到什么惩罚吗？”楚紫嫣也开始觉得，前世的两个人，好像开始的时候，都不是很坏啊。一个是周韶宁，一个是周随缘。他们难不成是后面发生了什么事请，受了影响，才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如果，那些不好的事情没有发生，是不是也不会变了？
“不知道。”
楚紫嫣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感慨，这府里的护卫一定要加强了。不然，谁都能半夜进来，自己以后还睡不睡了。尽管如此，有了梅惜语给她的药物，她这个晚上，还是睡得还可以。
虽然梦中还是梦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可是她现在开始面对了。有许多棘手的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当您面对它的时候，你会发现，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在梦中，爹娘还有哥哥都还在，都还喜欢她……
楚紫嫣并不知道，她的房顶上站着一个白胡子的老头，身边还有一个黑衣人。院子里的护卫，就是因为他二人的出现，才没有知觉。
“楼主，少主现在已经开始和楚紫嫣接触两次了。”
“我看到了，他们在谋划什么事情？”
“手下还没有查到，只是，少主好像也在查平远侯府的事情。”黑衣人看着白胡子老头的神情有些变化，看来是对这个事情比较感兴趣，然后接着说道：“平远侯府最近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大事。”
“那苏步青准备好科举的试卷没有？”
“没有。”
“八月就要考了，现在还没有准备。他忙什么事情呢？”
第七十五章 百越国太子的秘密
“在找人，也不知道是在找谁。”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楼主息怒，那苏步青只是每日都在悦宾楼附近转悠。平时也不去哪里，也没有问任何人。所以，属下也不清楚他在找谁。”
“这么奇怪？”白胡子老头捋了捋胡子，说道：“那少主最近没有别的动静，或者变化？”
“好像是笑的次数多了。”
“这个年纪，难不成是有喜欢的了？”白胡子老头道：“他出来找楚紫嫣，难不成是喜欢上她了?”
白胡子老头心忖，那不是乱套了吗。周韶宁是转世的理韶宁，是百越国的皇子。而周随缘是理盛宁的孙子，辈分上算是二人的侄孙子，怎么能喜欢两个爷爷辈喜欢的女人呢。
不对，周随缘是细作，如果他喜欢谁，肯定不会说，而且还会离得很远。就是怕连累她，所以，这个人应该不是楚紫嫣。那会是谁呢。
回去的周随缘一进屋子，就把自己扔到床上。放空自己，什么也不想，很快他就睡着了。他在梦中遇到了一个人……
“你是谁？为什么和我这么像？你的脸上为什么也有这种形状的胎记？”
那人的衣服还有身形都很像自己，他笑着转过身子，脸上和自己一样的红色花瓣形的胎记。
“我就是你祖父啊。”
“那我是谁？”
“你是百越国皇太子的孙子，随缘。而我是百越国的皇太子，理盛宁。”
“百越不是早就灭国了吗？”
那人邪魅一笑，把食指放在嘴上亲了一下，然后说道：“只要那个人没死，百越就不算灭。”
“谁？”
“百越国的大祭司，理长宁。”
“理长宁，他不是死了吗？”
“大祭司是可以重生的。”
“是吗？”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是前世的故事。”
“好。”
两个长得很相像的人，面对着面，一个开始说话，另一个听着。
我叫理盛宁，是百越国的皇储。我有两个弟弟，二弟叫理长宁，三弟叫理韶宁。我们三个都是同父异母所生，只是我年长，而且我的母亲是正宫皇后，所以，我生来就是太子。
二弟因为出生的时辰很合适，所以，被上一任大祭祀选作继承人。在百越，大祭司的地位是很崇高的，他是可以娶亲的，而且还可以生子。只是，必须娶每一位圣女为妻，至于其他女人，可以做偏房小妾。
只要不出现宠妾灭妻的事情，是没有人会关注的。
二弟理长宁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我们三个兄弟一同念书的时候，他经常被夸。只不过，母后从来也不担心他会超过我。因为他的母亲身份低微，根本不足为据。
至于三弟理韶宁，他母亲是我的小姨。和我可以说是同宗同源，所以，我们的关系更近一些。
小姨比母亲只小了一岁，可是三弟却足足小了我十岁。因为，小姨之前嫁过人，还有一个女儿。那人死了之后，才嫁给父皇做妃子的。至于她的女儿，则成为了百越的圣女。这些都是母亲帮她办得，因为这一点，就算小姨再漂亮，父皇再喜欢她。
她这辈子也不可能超过母后了。
所以说，母后是个很精明的人。所有人都说她贤惠，大度，每年都给父皇搜罗美女。可是，选出来的美女，没有人能超越她。她能让父皇满意，同时也不会给后宫增加对手。
这是我后来的妻子告诉我的，她也会这种手段，因为她是母亲的侄女，家学渊源。
二弟长到十四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去世了。那时候，我才知道，二弟的母亲不是百越人，而是父皇从大烽掳过来的人。难怪，不管二弟多么努力讨她欢心，却一直都没有见她笑过。
二弟跪请父皇同意他回去大烽，将他母亲的骸骨送回去。因为这是他母亲最后的要求。
这么可能，他母亲好歹也是上了玉蝶的人，怎么可能不埋在皇家陵园，而要千里迢迢地送回去，父皇绝对不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父皇大发雷霆，撤了他未来大祭司的身份，还把他给软禁起来，谁求情都不行。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二弟为什么这么坚决地要去大烽。也想不到，他能在重兵把守的地方逃了出去。
他逃了出去之后，圣女乌莉娜琦坐不住了。她来找过我很多次，想让我帮忙去找二弟，可是，父皇下了严令。谁要是再敢提二皇子，就要重罚。
我本来已经打算答应她，然后暗地里帮她找二弟了。可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表妹，她不答应。而且，还上门去言语侮辱了乌莉娜琦。说她是个拖油瓶，而且出身血统很不高贵。
我承认，我有些懦弱，不敢违抗母后的命令，也不敢和妻子争执。所以，就一直呆在我的宫殿里，没有出来。
后来我听说，乌莉娜琦去劝说我二弟了，然后带着三弟两人去了大烽找二弟了。
这时候距离二弟离开，已经有两年了。
又过了几年，大烽和百越开战了。其实，两国经常开战，只是我没有想到大烽这边上战场的，居然是我许久未见的二弟。
在战场上，我也见了乌莉娜琦，她还是那么美，我曾经在梦中无数次地拥有她。可是，现实中，却一次也不敢。
乌莉娜琦从战场上带回了二弟，洗去了他在大烽的所有记忆。然后，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说服父皇，让他答应二弟继续做大祭司的。
要知道大祭司要换的话，只能是上任大祭司死亡才可以。不知道为什么，上任大祭司在家中离奇死亡。也就是在二弟回来之后的第三天，他继承了大祭司的位子。
他回来的第四天，二人成婚。我没有参加婚宴，应为我害怕喝酒之后，会吐出我心里的秘密。别人看来，我和太子妃鹣鲽情深，除了她之外，我没有再碰别的女人。
可是，又有谁知道，我和她成亲一年，只欢爱过五次。而且每次都是把她当成是乌莉娜琦，我才能在床榻上任意驰骋。
不知道她的运气好，还是我的运气好，居然有了身孕，我也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对着她了。
那一晚，我装病在宫殿里呆着，没想到，却错过了……
第七十六章 重回女学
周随缘问道：“那你错过了什么？”
“那场婚礼上，发生了很多事情。已经身死的大祭司忽然出现，而且还把二弟劫走。乌莉娜琦追过去找他要人，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回来了。
之后，她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一人身兼祭祀还有圣女之职，管理着百越。她发动全国之力去攻打大烽，发誓要灭了大烽。可是，百越的国力哪里是大烽的对手。
二弟后来回来过一次，劝她罢手。可是，她没有答应。或者说是，二弟没有答应她的条件，所以，她也没有答应二弟放弃攻打大烽这个计划。”
“真是自取灭亡。”
“是啊，当时父皇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二弟三弟又不在国内，朝中的大臣都被她控制了。所以，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带着百越一步步走向灭亡。最后，我做了两件事情。就是把我的儿子让姆妈送了出去。无论去哪个国家，只要平安就好。
还有我的妹妹，理淑宁当时才只有四岁。我把她托付给了交给了她的母族梅家，希望她也能活下来。”
理盛宁说完，看着周随缘，说道：“孩子，你是我的孙儿。你脸上的胎记，是我们百越国的特殊印记。弄在脸上，是因为你和我太像了。如果脸上有胎记的话，人们就不会太注意你的长相了。”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以前就没有出现过。”
“可能是因为你刚才接触到了百越国的东西了，那个女孩身上有百越国的物件。而你脸上的红色胎记，是沾了我的血，然后用秘法炼制而成。那个物件刺激了血液，所以，我苏醒了，来告诉你这段往事。”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段往事，这已经过去七十年了。就算当时有人不满前朝灭了百越，他们又能怎么样呢？”周随缘看着理盛宁的脸上很平静，一点生气的样子，便有些迷糊地问道：“你是我的祖先，光看咱们这么像，我就知道了。
你想让我给你做什么？给你立碑，或者是给你报仇？或者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能帮你点什么。”
理盛宁摇了摇头，说道：“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我也不求什么了。可是，你知道百越国有个秘密，就是大祭司和圣女都可以重生。我是想看看圣女，再和她说一句话。”
“圣女，重生？”周随缘听了，瞬间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这都是野史里才会发生的事情，怎么会是真的。
理盛宁点点头，道：“我知道乌莉娜琦会再重生的，因为她是百越的圣女，通晓百越的咒术。她一定会重生的，而且还会让二弟重生。我之前没有勇气和她表达我的爱意，现在我只希望让她知道，我喜欢她。”
“就这样？”
“就这样。”
周随缘问了一个和楚紫嫣相同的问题，“你这么做，图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
真不愧是血脉，连在感情的问题上都是一样的。周韶宁为了顾元苗也可以做很多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却一点也不求回报。理盛宁只是为了表达心意，就能将自己的魂魄用咒术禁锢在那团血迹中，传给后代，等待核实的机会苏醒。
周随缘很能明白这种不求回报的爱，他说道：“你放心吧，我会帮你找到重生的圣女，她有什么特征吗？”
“这里有三本书，你看完再帮我找吧。”理盛宁在虚幻中展示了三本书《亡灵之书》、《通道之书》、《来世之书》。“这是百越国的传国之密，每一代只传给王国的继承人。能找到重生之人，但是自己不能使用重生之术。”
“这么多字，我可怎么记忆呢？”
理盛宁双眉一挑，嘴角一翘，说道：“这个东西不用记，是印在你的脑子里的。需要的时候，会显现的。所以，你是这一代的传人。”
周随缘大叫了一声，然后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之中……
七月初一了，楚紫嫣收拾好了东西，开始了自己的上学生活。卯时起床，然后跟姐姐楚子茜还有双胞胎姐妹一起去女学上学。
到了女学之后，她和双胞胎进了国一班。而楚子茜则去了隔壁的国二，临进班之前，还得意地看了看楚紫嫣，一脸的不屑。心道：就算你来了，也是白痴，只是给我们多点谈资罢了。真是不自量力啊。
楚紫嫣进入国一仁班的时候，班上只有十二个小孩，都是**岁的还梳着两个啾啾的丫头。她就带着书包坐到了最后面，一个人坐着。
双胞胎里的楚紫如看着她，还一脸担心的样子。另一个则忙着自己的事情，顾不上看她。
很快，夫子就来了。
楚紫嫣一看，果然是他。裴琅，中原裴家的嫡子，今年二十二岁。果然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不过，他怎么没有在国子监那边教男生们科举，反而跑到这边来教这群小丫头片子了。
真是有意思了。不管如何，这辈子不会再像前世一样，什么也不知道，还顶撞他，而且还去惹他在意的人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待她和善一些呢。
楚紫嫣在打量裴琅的时候，裴琅也看见她了。很明显的，班里的学生里，就是她这么一个超龄学生。在选择代哪个班的时候，他也是犹豫了一下的。
他本来就不喜欢科举那一套，所以瞒着家里来到了这里。一来可以躲避科举，二来可以顺便找找表姐。据说，有人在京城见过她。所以，他一直在找失散十几年的表姐。
他不想接触那些参加科举的考生，所以没有去国子监那边教要秋闱的学子。而且，那些教秋闱的先生们都是很有经验的，他就是想去，也轮不上他。再过来就是女学这边了，如果去教国二或者国三。
山长不太放心啊，他长得不丑，举止优雅，又有学问，而且家里也不缺银子。很容易被女学生喜欢，所以，就被分配到了这里。
他还记得，山长是这么和他说的：“国一都是一些**岁的女娃娃，什么都不懂，教她们认认字就好。就是班里有个……”
第七十七章 师兄裴琅
“山长，认字我还是能教的了的。如果班上有什么调皮捣蛋的，也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对付的。”
山长面露难色，说道：“班上有个特别笨的，国一已经上了三年了，还没有升到国二。每次考评的时候，她都恰好考不过去，想作弊送上去，都都很不容易。不过，她的性子还算差不多。虽然笨，但是对人还是可以的。
只不过，你尽量离她远一点，她家世显赫，而且也到了怀春的年纪。你可别被她给看上了，缠住你，就麻烦了。”
“很难对付吗？”
山长只说了一句：“她学多少算多少，不要和她多接触。”
“好。”
他倒是很想知道，这个丫头为什么让山长特意嘱咐自己，不要去惹她呢。
裴琅和楚紫嫣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然后二人迅速看向别处。
“今天，我们来看……”
裴琅前几日已经接上前面林夫子的班，给仁班的学生们讲完了千字文。大家都认识了一些字之后，今日教的是论语，恰好是论语的第一篇学而。也正是楚紫嫣在表姐那里练了许久的字。
裴琅刚过来教学生，本身没有什么法子，就是背和记，然后就是再写一遍了。中午快下课的时候，裴琅让把今天学的东西默写一遍，写上名字，然后交过来。
所有孩子虽然很习惯这个老师的习惯，一早上学一点，中午吃饭前要落实一遍。但是还是大呼小叫地，说难，写不出来。裴琅板着脸，一副不写就不让吃饭的样子。
所有学生，还是老老实实地写了。裴琅站在门口，交一个走一个。
楚紫嫣带着写好的东西放过去的时候，那字显然让裴琅吃了一惊。这不学无术的白痴，居然写出来的字还很清秀啊。真是没有想到呢。
然后再仔细一看，发现她居然还全写对了。
“看来，也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不行啊。”这是裴琅对楚紫嫣的第一个评价。
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再回到教室里，开始学琴了。每个人前面都有一架琴，就是楚紫嫣没有。教琴的师傅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楚紫如看到这种情况，就举手说道：“师傅，弟子的手指破了，今日不能弹了，就先给姐姐用吧。”
教琴的师傅看了看楚紫嫣，说道：“好，你给她吧。”转过身之后，她又自言自语道：反正也学不会，多此一举。
说话的声音不低，楚紫嫣也听见了。她没有接过琴，只是对着楚紫如笑了笑，说道：“我不学琴了。”
“可是，姐姐，今年考评的时候，你有可能会抽到琴的。”
“没事，”楚紫嫣还是坚持不要。
楚紫如也只好拿着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教琴的师傅，抬眼看了看，只是冷笑了一声，其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在座的女孩，都能看得出，教琴的师傅看不起楚紫嫣。估计，这里的女孩也没有几个看得起楚紫嫣的。也亏得楚紫嫣脸皮厚，不怎么介意，要是换一个脸皮薄一点的，估计早就受不了，然后走了呢。
整整半个时辰，楚紫嫣都端坐在座位上，都在专心致志地看着别的书。旁边人的弹奏，她好似听不见一般。
裴琅恰好从窗前走过，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不免感慨，真是能沉得住气啊。
此时，周韶宁也顺便过来一趟，他听说今日楚紫嫣上课来了。所以，过来看看，就看到了这一幕。心中火气瞬间就升上来了，他把裴琅拉到僻静处，问道：“教她们弹琴的是谁？”
“是苏大家，以前在宫里弹琴。后来，年纪不小了，就出来教这些女孩们入门。”
“知道了。”周韶宁准备转身走的时候，被裴琅叫住了。
“你一个世子，又在朝中当差，怎么没事干老往国子监跑啊。你去男生那边，还好理解，是去找部下。给金吾卫添人，可是怎么今日过来这边了。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也想在这边招人。”
周韶宁看着裴琅的神情有些戏谑的眼神，也吊郎当地说道：“我就是要在这边招人了，你管得着吗？”
“这边？”裴琅自己都笑了，“你不会是要找媳妇儿吧？”
被说中心思的周韶宁脸红了一下，不过，可能是裴琅自己也觉得不可能。所以，他自己说道：“就这群小姑娘，你要是能从这里头找到一个媳妇，我给你做一个月的随侍。”
周韶宁眼睛一亮，说道：“真的？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哦。到时候，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一直都不想淌到这潭水中，拽都要把你给拽下来。”
“你快消停点，千万别告诉别人，你是我师弟。”裴琅道：“教了这群小姑娘几日，真是觉得，还是和这群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呆着最舒服了。什么都能不想，什么也都能不做。管他朝中的情况如何，我关起门来过我的日子。”
“你就是因为这个，躲到这里的？”
“算是吧。”裴琅道：“其实，我出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找我的表姐。”
“你的表姐？”周韶宁皱眉，道：“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起过啊。”
“我表姐是我大姨唯一的女儿，比我大了十五岁。大姨过世后，我们两家就联系得少了。一年前，我才知道，她嫁给了平远侯府的侯爷苏步青。可是，后来却死于一场大火。
可是，我不相信她能那么就死了。就算是真的死了，我也不信他们说的那一套，我表姐自己要住到庄子上。恰好，庄子就着火了，她还有我那没有出世的小外甥或者是小外甥女，就这么消失了。
所以，我想查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韶宁听着，怎么感觉很像他最近查到的一个人。也是平远侯府的侯夫人，只是怀有身孕的时候，被火烧死了。
“你表姐叫什么？”
“刘娥。”
名字对上了，身份对上了，连遭遇对上了。应该就是她了。
“你怎么了？”
周韶宁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或许我知道，她在哪里。”
两人在草丛里说了半天，再出来的时候，裴琅的眼圈有些红……
第七十八章 “巧遇”林伟
裴琅和周韶宁出了草丛之后，就骑着马来到了西坊街林伟的家门口。西坊街里头住的都是些平头百姓，穿着都是比较普通。周韶宁幸亏今日穿的不怎么起眼，不然肯定被人围观的。
就是这样，好几个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偷偷回头看他们两个。裴琅周韶宁好像已经很习惯这种眼神，很镇定。
可是，到了林伟家门口的时候，两人愣住了。门是从外面锁着了，这本来是个很正常的事情，出门的时候锁门，谁都会做的事情。可是，刚得到亲人消息的裴琅，有些心急。
他回头看着周韶宁，问道：“你确定是这里？”
“肯定。”
裴琅走到门前，还用手摸了摸锁子，确定它是锁上的。然后，还从门缝往里看，说道：“好像没人啊。”
周韶宁看着裴琅，一副很迷惑的样子，问道：“很明显啊，门是上锁的。当然没人了，师兄，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告诉我，因为找到你的表亲，然后你自己快要傻了。”
“没事，只是有些……”
周韶宁看着他有些发抖的手，指着对面的茶楼说道：“咱们要不去茶楼上歇会。”
“好。”
二人上了茶楼，等着屋里的人回来。
在女学的楚紫嫣，休息了一刻钟之后，上刺绣课。教刺绣的老师细心，每个人都准备了相同的丝线，还有花样子，准备绣一朵兰花。
每个人都开始做，楚紫嫣也穿好丝线，然后那好绣绷就开始绣了。女红这个东西，她前世没事儿的时候，做了不少，手艺倒是还可以。
而且这个教女红的老师确实很用心，楚紫嫣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就该回去了。
说起来，女学里的任务真的不算重了。国一每天只上不到四个时辰，还连着吃饭和休息的时间。考评也是比较好过的，以前是怕自己升上去之后，到了国二被人欺负。如果一直呆在国一的话，没人会欺负自己。
而且她也发现，如果自己越笨，大姐和四妹紫菀会和自己越亲近。所以，才故意没有考过。现在吗，不用太在意她们了。
因为她们并不是自己真正的家人，不是和自己一条心。哪怕自己再合她们心意，她们也不会真心对自己好的。
“二妹，你先回去吧。”楚子茜指了指国二的教室，说道：“你也知道，国二和国一不同，课程还是比较紧的。因为，再过三个月就要开始考评了，大家都很努力。我也多留一会，你先回吧。”
“好的，大姐。”
楚紫嫣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了几步远之后，身边的红玉才提醒道：“小姐，咱们来的时候是和大小姐坐一辆车子来的，现在分开走，这车怎么办？”
“没事，她会有办法的。”楚紫嫣径直上了马车，准备往回走。
双胞胎姐妹看到了，楚紫如就想喊住她一起回，可是被身边的楚紫菀拦住了。
“姐姐，你是不是忘了二姐以前不讲理的时候了。你现在喊住她，万一她在这里闹起来，丢人的是你我。”
“可是她要是这么走了，大姐姐待会回不去，怎么办？”
“大姐姐扔下二姐姐，她那么白痴都能回去，何况是交友很多的大姐呢。”楚紫菀说着拉住楚紫如，道：“走吧，咱们上马车。”
“这……”
以前楚子茜要是让楚紫嫣早回的时候，楚紫嫣都会坐在女学的一个地方等着她出来，然后两人再一起走。
楚子茜丝毫不知清楚，楚紫嫣这次居然没和打招呼就坐着府里的马车回去了。她压根没想到，楚紫嫣压根没有等自己。
楚紫嫣在车里麻利地换了男装，然后带着红玉来到了西坊街。
“小姐，这个时辰，林公子会在家吗？”
“不会，不过他应该是在医馆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楚紫嫣对着车夫说道：“李叔，慢点，咱们一会到了西坊街那里停一下。”
“好嘞，小姐。”
楚紫嫣算好了时间，然后她和红玉下马车到了药铺的时候，恰好遇上了林伟和他母亲在结账。
“你好，总共是三两银子。”
林伟拿出钱袋，掂了一下，说道：“小二哥，能不能先买一副药，我们这里的……”
“伙计，给我们买三副安神的汤药。”红玉装作来买药的样子，高声喊道。
“咦，林先生，您怎么在这里？”楚紫嫣装作刚看见似得惊呼道，“这位一定是伯母了，小生楚禹昭见过伯母。”
伙计看着林伟那穷酸的样子，本来想讽刺上几句了。然后，马上看到了楚紫嫣和红玉的出手大方，又和林伟母子认识。然后，说道：“林先生，这药？”
“伯母生病了吗？”楚紫嫣问道。
刘娥也是见过世面的，当然能够看出这小公子有钱，而且还对自己的儿子很上心。她点头，道：“只是些小毛病罢了，伟儿非要带我过来看。”
楚紫嫣看了红玉一眼，红玉马上把银子付了，然后拿着药就塞到了林伟的手上。
“想请不如偶遇，小生恰好有些问题，想请教林先生了。不知道，林先生可否有时间？”
林伟本来想答，有的。可是被刘娥瞪了一眼，马上改口道：“楚兄弟，前面开了一家书店，里面可以免费借书看。今日好容易能早点回来，我想过去看看呢。”
刘娥刚把心放下，就听到：“是吗，那真实太巧了，我也要过去，不如一起吧。”
“这……”
“不会有什么不方便吧。”楚紫嫣说道：“一家书店是面向全京城的人开放的，而且现在还早，书院都还没有放学。这会过去，人一定不会太多的。”
林伟和刘娥都不是会拒绝别人的人，要不然刘娥也不至于一直躲着苏步青了。就是因为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如何拒绝他。所以，一直躲着。
现在的状况也是，他们面对如此热情的楚紫嫣，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从来没有人会这么热情地对待他们，这很难得。而且刘娥也想知道，楚紫嫣到底想干什么。
第七十九章 刘娥满意了
楚紫嫣笑着说道：“给我这位兄弟准备几套应对科举的书籍，送到三楼来。我们聊会，另外上点好的茶点上来。”
“好嘞。”李砚马上对着林伟和刘鹅，说道：“公子，夫人，楼上请。”
林伟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走的时候。刘娥挺直了腰板，跟在楚紫嫣身后，上了楼。
“楚公子，和这里的老板，很熟悉？”刘娥问道：“他好像对楚公子很尊敬啊。”
楚紫嫣笑道：“这家书店，就是小人开的。”
“哦？”林伟道：“居然是小兄弟开的，难得，难得啊。”
“难得什么？”
“难得不为挣钱，真心想为百姓做事。”林伟的心一时有些激动，连手里的茶杯都端不好了，他说道：“在书院的时候，我就听说了。周围的人都说这件事情不错，我也一直想知道做这件好事的人是谁。原来是你啊。”
“哦，”楚紫嫣故意把音拖得很长，说道：“林先生知道，我一向是最佩服读书人的，也真心想为读书人做一点事情。我想来想去，可能就能做这点事情了。”
刘娥看着这雅间的布置，都很精巧，说明老板人不笨，而且细致。还有看着楚紫嫣眼里流露出的神采，确实不像是那些鸡鸣狗盗之人，是个实诚人。而且，每次她过来伟儿交流的时候，都会带着丫头。不算是私会，而且他们两个谈了一炷香的时间，都是在说书本上的东西。
伟儿读的书很多，但是读书比较死。相反，楚紫嫣就是书读得很少，但是都能用到实处，而且还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毫不夸张的说，若是楚紫嫣好好地坐下来，下功夫读书的话，成就绝对是在伟儿之上的。
而且，她不参加秋闱，就能跳出来看秋闱的考生，还有评卷人。针对往年的不同试卷，提出一些很实用的建议。
可以说是，伟儿有她在身边指点，这次秋闱一定没问题。
刘娥想到这里，满意地笑了。
楚紫嫣看到她的这个表情，知道自己的功夫算是下到了。能让刘娥这个精明的人满意，真是不容易啊。
前世众人都知道，林伟是个能臣，却不知道，他身后一直有人指点。和林伟的交往中，她也确实发现，林伟的优点在于肯下功夫，而且本身不算笨。可是，要说到那些官场的规矩，他就差得远了。
所以，他前世的那些做法，一定是有人在调教的。那这个人是谁，楚紫嫣一直在思考。但是，今天她接触到刘娥之后，才发现，这就是她要找到的答案。这个女人一定早看出来她是女儿家，却还是和儿子来到了这里，就是要看看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吧。
林伟和刘娥一般都不轻易接受别人的馈赠，可是，她刚才还一直有拒绝的意思。可是，听了自己和林伟的谈话之后，却很满意地笑了。之后，再送什么，她也不拒绝了。
难道是，真的认可了自己？
“小姐，小姐，到了。”红玉小声地叫着楚紫嫣，“咱们该下车了。”
林伟扶着刘娥先下了车，然后对着还在车里的楚紫嫣说道：“多谢楚兄弟。”
“不客气，”楚紫嫣跳下车，对着他说道：“林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去一间书店吧。我和那里的伙计说了，以后，你就是那里的上宾。”
刘娥笑着说道：“真是麻烦楚公子了，您放心，您是那里老板的事情，我们会守口如瓶的。”
聪明人就是这点好啊，楚紫嫣心里想的，就是怎么才能让他们不说出去，那里是自己的产业。毕竟，她还是个闺阁女儿，不能抛头露面。更重要的是，上次，花糖欢已经提醒自己说，京城的几个大书局，都在找她。
她可不想惹麻烦，虽然，以后一定会有人知道，可是，她希望，那时候，秋闱的事情已经落下帷幕。那人，也不会有事。那会，再让她把这书店关了吧。
自己一个字都没有说，但是刘娥她都能意会了，然后再表达出来，让自己放心。说话，还是和聪明人说，省事啊。
在楼上已经喝了三壶茶的两人，看到这一幕，都有些惊了……
扶着栏杆的手上青筋爆出，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裴琅现在的心情。“表姐……她……还活着？那她身边的是……”
“她的儿子，林伟。”
“姓林？”
“是啊。”周韶宁说道：“好像刘娥的母亲姓林。”
“哦，原来如此。看来，那姓苏的不是什么好人，才会让表姐这么伤心，带着儿子，就在京城里呆着，也不和他想见。”
周韶宁看着茶杯里的茶叶，幽幽地说道：“他好像最近一直在找一个人，连圣上交代的事情都不管了，可是却不肯让别人帮着找。我估计，就是在找你表姐吧。”
“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我听说，他早就续弦了。而且，儿子都很大了。”
“因为他是男人，要继承侯府，要对侯府负责，不能断了香火啊。”
周韶宁又问：“你就这么看着，不下去，和她叙叙旧吗？”
“这……”
裴琅一阵风地下去了，而周韶宁却没有跟着他，而是带着陈武跟上了楚紫嫣的马车。
今天上了一天的课，然后还去了一间书店，开解林伟，教他怎么应付考官。经过太傅府的一个月的魔鬼训练，楚紫嫣已经能背出不少的书了，而且都是外祖母顾老太太精心挑选的书。楚紫嫣可是长进了不少，本来已经不需要再找林伟补课，就能应付得了裴琅了。
但是，她想着，林伟现在是最困难的时候，雪中送炭。而且她送的很有技巧，拜他为师，然后在适合的时候出现，帮他解决问题。然后，还让他觉得自己不是白得人钱财，这样就没有负担了。
而且，每次和他辩论书上的观点时，两个人都能进步不少。但是，林伟也是有收获的。因为，楚紫嫣给他拿的都是历年来，众位进士的优秀篇章，很多还附了考官的评语。这对即将考试的学子来说，绝对是好东西。
楚紫嫣处心积虑地对林伟好，原因很简单，帮着家里消除一个敌人。搭一座桥很难，但是破坏一座桥就很容易。在官场上，还是少几个堵你路的人，会顺当一点。
前世，就是因为自己和楚子茜，让林伟和安国侯府结仇。今生，已经很努力了，是不是能好些呢。
好久没有活动这么久了，楚紫嫣在车里闭目养神。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你好像很在乎林伟啊？”
第八十章 周韶宁的梦魇
“是你，你怎么会到我的车上？”
外面的红玉听到声音，还以为是自己没注意，听得不太清楚，然后马上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楚紫嫣看着坐在自己车里，满不在乎端着茶杯喝茶，一点也不介意别人知道他在自己车里。
她也笑了，对着红玉说道:“没事，咱们在城里绕一圈再回去吧。”
红玉听了有些奇怪，不是说办完事情，再去太傅府转一圈的吗？怎么又改主意？
不过，自从小姐落水醒来之后，好多做法都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而且比以前果断了不少，她不喜欢身边的人违抗她的命令。所以，她马上回答道：“是。”
“周世子前来所为何事？”
周韶宁又重复了一遍，“你好像很关心林伟啊。”
“这和世子有关系吗？”楚紫嫣自然不会把那天的事情当真，周世子的条件很好，怎么会看上自己呢。那天一定是他病糊涂了，不然哪里会说出这种话呢。
现在一定是很后悔吧，不然，不会这么快就过来澄清了。还好，不管他是不是过来澄清的，楚紫嫣都不介意。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周韶宁有什么瓜葛。
周韶宁已经和楚紫嫣说过，自己要娶她，可是她却好像一点都没有听进去。有了这个认知，周韶宁感觉很不满意。
“我说的话，你好像没有听进去啊。”
语气中隐约有些怒气，周韶宁的眼里也有了一丝怒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楚紫嫣却一点也不担心。
重生一次，按说应该是要更好地享受生活，可是，这辈子比前世也轻松不了多少。最起码前世的自己，每个晚上都睡得很安稳，没有什么噩梦，也没有什么人夜晚闯到自己的房间里来说事情，更没有什么人会闯进自己的车里，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理长宁，这次是周韶宁，这两个人都是不让她安宁啊。
“皇上有日常起居录，上面会记录他每天说的话。因为圣上说的话太多，每一句都是圣旨，所以要记录。世子说过很多话，难道每次我应该都记得吗？”
人家圣上，有起居录，所以每句话都可以查询。世子你，也说过很多话，我不是记录你起居的人，也不需要知道你说的每一句话。按理，楚紫嫣说到这里，就相当于是告诉周韶宁，我没有记住你说的话。
你呢，也不必在意。如果，周韶宁来此，是为了取消上回说的话。那么，楚紫嫣已经给了他台阶了，他若有此意，就该顺着说下去，这样就圆了他们两个人的面子。
可是，周韶宁从小到大，还没有对哪个女子，产生过特别的想法。唯独和楚紫嫣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很舒服、很安心。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享受过的感觉。
别人都说他很幸福，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用愁，都会安排好的。他是父母唯一的儿子，母亲是圣上最宠爱的胞妹。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是个难得的好妻子，好母亲。
父亲是英国公的幺子，风流倜傥，文采飞扬。和母亲伉俪情深，对子女关怀备至。至于两个可爱的妹妹，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这样的家庭，这样的身世，估计没有几个人是不眼红的。身为承恩侯唯一的继承人，他不需要读书读得太好，武功也不需要。可以这么说，只要不犯什么谋反大罪，就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地过完这辈子。而且以后的子孙后代，也都可以过得很好。
这是人们眼中的情况，没有人知道他从记事起，每个生日都是在庙里度过的。这是他的梦魇。
他的生日是盛夏，可是这一天，没有任何的庆祝。而且他还要在一个阴冷的、点满蜡烛的房间里度过。房间里有两个蒲团，坐着他和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和尚。
老和尚七月十四的亥时开始，就要对着他念经。一直念到七月十六的子时，才会送他出去。
在那个小房间里，很冷，很孤单。老和尚背着对着他念经，他只能看到老和尚光秃秃的头顶。而父母则会在门口等着，接回已经坐了一天一夜的自己。
在一次念的过程中，老和尚忽然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他把手放在老和尚的人中那里，一点鼻息都没有。他知道，老和尚已经去了。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死亡，他和死去的老和尚呆了一整晚。没有大喊大叫，因为他也晕过去了。而且在那个晚上，他的脑子里闪过一幅幅场景，有的场景现在还会出现在梦境中。
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了。
他就问：“老和尚已经过世了，我以后努力变强，能不能不去了。”
父亲唉声叹气地摇头，母亲则是转过身去哭泣。
从那以后，他没有再问过。
后来又来了一个和尚，在自己生日的时候对着自己念经。他就问那个和尚，为什么自己要在这里度过他的生日，别人却不用。
和尚说道：“因为他们的命强，而你的……”和尚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所以，以前真的，以为自己不够强才会这样。
所以，他从那时起开始努力，变强。现在他是金吾卫的统领，这个官职是舅舅给的。可是，舅舅的外甥很多，却偏偏给了自己。
这也是对自己能力的肯定。
他现在可以说，自己的武功在勋贵世家的子弟中，是一流的。他的文采也被父亲祖父夸过很多次。京城更是有不少人，把他当成是最佳女婿或者是夫婿的人选。
可是，他最近发现越到十六岁生日的时候，他晚上做的梦也越奇怪。他的行动也越奇怪。他的脾气算是温和的，可是最近，晚上做怪梦也就罢了。白天还动不动地就想发火，或者是找人打架，而且每次打架见到血的时候，他会特别兴奋。
本来盯人、劫人、杀人的事情，他都不用去做。可是，他偏要去做。因为这时候有机会碰到敌人。他想，如果非要杀人，不如杀那些该杀的人。
第八十一章 你想要什么聘礼
那天身受重伤之后，他无意间来到楚紫嫣的闺房。在她的房间，对着她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平静下来。不想杀人，不想见血，不想发怒。只想看着她出糗，看着她笑，看着她……
反正只要她在他身边，他会感觉很好，很平静。而她做什么，都行。想到这里，周韶宁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想要什么聘礼？”
“呃？你说什么？”楚紫嫣有些愣神，她感觉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周韶宁应该过来是解释的，说他那天其实是弄错了，说了不该说的话。现在应该过来解释的，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呢。
周韶宁没有重复刚才的话，转而说成别的更深入的内容。
“你要穿的礼服，可以让内务府去做。然后，嫁妆不用准备太多，我不会缺你钱花的。全福的夫人，你想找谁？还有谁上门提亲，会比较好。……”
楚紫嫣觉得，周韶宁一定是疯了。难不成是那次他受伤的时候，撞了脑袋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周韶宁看着楚紫嫣目瞪口呆的样子，还以为是她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给砸晕了。心中本来还有些窃喜的，可是楚紫嫣一开口，他才知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世子，您确定现在您是醒着的？”
周韶宁双眉一挑，眼风一扫，还真把楚紫嫣弄得有些小害怕。不过，此时的周韶宁还真有点酷酷的感觉，楚紫嫣在害怕之余，还不得不在心中赞叹他确实长得不错。
不过，要是在小命和赏美男两个里面选的话，楚紫嫣觉着自己还是要小命的。像周韶宁这种阴晴不定的人，楚紫嫣觉着自己以后还是离得远一点好。
可是，周韶宁会如她所愿吗？
他笑着贴近楚紫嫣，把她逼到了马车的角落。
“你……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近看之后，发现你这丫头长得还算清秀。”周韶宁说道：“虽然你在女学里没什么好名声，琴棋书画样样不精，脾气还不怎么好。家世勉强算好，可是，你要知道盛极必衰的道理。
太傅府还有安国侯府，应该已经算是京城里头数一数二的勋贵世家了。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老是得不到重用吗？因为圣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赏你们的了。你接近太傅府里的周随缘，应该已经发现了吧。”
这是怎么了，是在暗示自己，安国侯府快要功高盖主的意思吗？楚紫嫣听到这里，不禁拉长了脸。不过转念一想，她又有些释然了。
而周韶宁说出口之后，就有些后悔了。他这算什么，在逼婚吗？他周韶宁什么时候也沦落到了，需要用这种手段才能获得女子的垂青？
“世子就这么确认，英国公府会没事吗？”楚紫嫣说道：“我虽然不懂朝政，但是史书读得多了。皇上对每一个功臣，或者是大臣，都是既用着，又要防着的。
周随缘在太傅府里出现，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勋贵世家里，下人之间不是也有不少探子，或者打小报告的人。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啊，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还有，我父兄皆在世，如果他们觉得有危险，自然会作出安排。就算最后什么也做不了，也就是死在一起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胆子不小，也有见识，你是怎么成了女学里的白痴的。你要是白痴，这世上估计都没有聪明人了。”
“多谢世子夸奖。”
“我没有夸奖你，只是说实话而已。”周韶宁接着说道：“那我不用担心了。”
“不用担心什么？”
“不用担心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会是傻子了。”
“你……”楚紫嫣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自己说的话，合着他一句没有听进去啊。已经拒绝得那么清楚了，他怎么还是坚持呢。
“据我所知，你还没有定亲。京城里的勋贵世家里头，好像也听过你的名号，没有什么人会上门提亲的。”
楚紫嫣瞪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一副不解的样子。她一定不知道，她的这幅样子，让周韶宁更喜欢，而且更加坚定了要娶她的决心。
其实，若是再早几天，如果有人告诉他，他会娶楚紫嫣为妻。他一定会一笑置之，就像当时嘲笑说这话的妙青一般。他真的料事如神，那他说的其他事情应该也是真的吧。
想到这里，他必须回去一趟，看看那件东西了。
他从楚紫嫣的头上拔一只钗，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镯套在她的手上。说道：“这算是交换信物了，我这个月内会找人上门求亲的。”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的人已经在一里之外了。
楚紫嫣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左右手腕上的两个手镯。
“这两个人怎么能这么想象呢，临走的时候都是留下镯子。”
楚紫嫣是女人，就算再小，她也有女人特有的虚荣心。被这么个男人求婚，应该是个很有面子的事情。而且，要说真的没有动心，那是假的。那么个优秀的男人，样貌、家世、能力，都没得挑。
而且毕竟前世，自己也是和京城的女子们一样，都想让他做夫婿。
所以，前世在花朝节上，她才那么用心地打扮自己，想吸引他。可是，他没有吸引到，却吸引了苏志远。
说到苏志远，楚紫嫣撩开帘子，看着车子已经到了熟悉的地方。这正是前世苏志远算计自己的地方，而且就是在今日。
想到这里，楚紫嫣马上说道：“停车，不能走那里，绕回去。”
虽然车把式老李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要改了路线，可是他念在最近楚紫嫣给了不少赏钱的份上，还是马上调转了车头，没有往小巷子里走，而是拐向旁边的路上。
“是。”
刚转了方向，楚紫嫣就听到巷子里有呼喊“救命”的声音。
“救命，救命啊。我们是英国公府的，你们敢乱来，让国公爷……”
楚紫嫣一听，愣住了，怎么是英国公府的？难不成……
第八十二章 翡翠居里会佳人
“何方小贼，光天化日，胆敢在天子脚下……”
一样的台词，一样的地点，一样的妆扮。只不过前世这喊“救命”的人是自己，那救人的苏志远。今生，救人的人不变，只是喊“救命”的人变了。
楚紫嫣放下帘子，对着红玉说道：“找个隐蔽点的地方，看着那个巷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回头道翡翠居那里告诉我。”
“是。”
然后，又对着车夫说道：“走吧，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去翡翠居。”
“好嘞。”车夫一鞭子下去，马儿奔跑的速度马上加快了不少。
片刻后，楚紫嫣就到了翡翠居。
老板手里那个蒲扇，坐在那里一边扇风一边算账，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响。楚紫嫣有些想知道，他算得是什么帐，是面馆的帐，还是其他……
那老板见她来了，马上合上账本，热情地问道：“姑娘，想来点什么？”
楚紫嫣拿出上回他给的挂件，递给老板，说道：“我一个月前定好的东西，今日想带走。”
老板收了那挂件，说道：“姑娘，二楼请。”
“好。”这个地方，楚紫嫣已经来过几回了，她一点也不担心出事。而且她也吩咐过红玉了，来这里找她。红玉虽然心软，但是该有的心眼还是有的。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她会安排好的。
那老板放下帘子，从桌子底下的一摞书本中，取出来一本，也跟着上了楼。
楼上的地方和布局，与下面是一样的。只是隔出来一间卧房而已。总之，一个字，小。地方小，窗户小，透过屏风往里看，连那床也是小的可怜。
除此之外，还特别暗。在这里头呆久了，人会很不舒服。不过，对于那种人，长期做着见不得光的事情，或许在这里，他们呆的才更舒服。
老板递过去一本书，说道：“这是你要看的，因为事关机密，打开之后一个时辰内，字迹会全部消失。没有备份，所以，你能记多少算多少。”
“机密？”
楚紫嫣有些疑惑，就是个尼姑庵里的算命先生，怎么还涉及到机密了。
老板看着她那样子，但笑不语，指了指桌上的茶壶说道：“这里有茶水，姑娘自便，我下去招呼生意了。”
“好的。”
楚紫嫣打开书，开始看起来。
那老板未下楼，而是去了屏风后面的卧室，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笼子，然后下楼去。到了楼下，他打开笼子，从里头拿出鸽子，放到空中去。那鸽子的腿上没有绑任何东西。做完这一切，他才又回到翡翠居里，继续算账，算盘还是被拨的噼里啪啦响。
楚紫嫣太专注，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周韶宁从马车上下来，直奔到风荷园的花圃中去。他着急想看看，长宁那厮给他的花种长成什么样子了。可是到了房间里，才发现，花盆里的土还是原样。根本什么都没有长出来，难不成是他在开玩笑？
他摇摇头，连当时他认为最玩笑的事情，现在已经快成真了。周韶宁认为，那人一定没有骗他。他找来花匠，好好询问了几句。
“这花为何还不发芽？”
那花匠奇怪地看着花盆，说道：“按说都一个月了，也应该出来了。”
“会是什么原因造成它不发芽？”
“土都换过，水也换过。那种子也没有发霉，可就是长不出来。”那花匠问道：“敢问少爷，这是从哪里来的种子。小人也好培土啊。”
“这……”周韶宁也说不上来。
“或者这种子叫什么名字，小人也好找到适合的方法啊。”
周韶宁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花匠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叫来，又糊里糊涂地被打发走了。
周韶宁把手边的杯子扔了下去。如果陈文在的话，肯定要心疼一句，这是上好的官窑啊，一套瓷器，要一千两银子呢。还有那茶杯里的，可是顶级的龙井，一年才有十斤。而且这水还是从外面运回来的泉水，……
如果陈文敢说出来，周韶宁估计会揍他一顿，出出气。至于他生了什么气，自己也不知道，总之，就是觉得心里头的气不顺。什么事情没有按照他的心意来，他就想发火，就动手打人或者杀人……
在他身边的陈武，就算再迟钝，最近也察觉出来。主子和原来有些不一样了，以前就是生再大的气，也不会动不动扔个杯子，或者是打人。可是最近，主子倒是没有生多大的气，只是摔杯子打人，都成了每天必须的事情了。
真是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常听说，一个人压抑得久了，没有爆发出来，会憋出毛病。难不成，主子以前被憋坏了，现在开始……
忽然一只洁白的鸽子从窗户飞了进来，落到了周韶宁的肩膀上。
“主子，这怎么没有带信？”
周韶宁接过鸽子，看到了鸽子腿上被涂了红色，就知道了这是翡翠居的消息。而放出这个消息的人，是想告诉他，那人又来翡翠居了。
“陈武，走，去翡翠居。”
“是。”
从接到鸽子，到周韶宁进了密室，总共用了不到半个时辰。楚紫嫣还是坐在翡翠居的二楼那里看老板给她的东西。
周韶宁躲在密室里观察着她，只见她时而蹙眉，时而发笑。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脸上，仿佛给她镀了一层金边，整个人变得异常夺目。
“你给她看的是什么？”
那老板回答道：“就是上回查到的理姓。”
“理姓？”
“就是一个特殊的姓氏，理，道理的理。”
“哦，还有这个姓氏？”
“是的。”
“那个姓氏，是什么人？”
老板回答道：“主子，那姓氏，是七十年前被灭国的百越的姓氏。而且，只有皇族的人才能有那个姓氏，随着百越国灭，那个姓氏的人，已经没有了。就算还有，也肯定是改名换姓，改头换面了。”
“哦？”周韶宁看着对着书正在发笑的楚紫嫣问道：“翡翠居的消息什么时候，可以给姑娘家当话本子看了？”
老板顺着周韶宁的目光，看过去，心中了然，也有些疑惑，这消息都是抄家灭族、家破人亡的事情，有什么好笑的。难不成，这姑娘……
第八十三章 翡翠居里会佳人
如果看这些都能笑得起来，那这个姑娘的爱好也太特别，口味也太重了一些吧。
楚紫嫣边看，边笑，因为内容有些离谱。
“怎么可能啊，一个英俊的少年郎，娶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瞎子为妻，还说什么夫妻恩爱、琴瑟和鸣，这怎么可能啊。”楚紫嫣单手托住下巴，自言自语道：“而且这个少年郎居然还是个状元，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个皇子，只不过是别国的。
一个皇子，好好的，居然会跑到别国去生活呢。而且他好像想一直这么呆下去，可是为什么之后他又要离开呢。这一段也很奇怪，百越国难道死的没人了吗，居然会听一个圣女的话，来攻打前朝。
如果不是这么自取灭亡，估计也不会那么早就灭亡了。还真是奇怪啊，这对兄弟，居然都死了。那个什么圣女，也在一场大火中给烧死了。”
“很奇怪啊，那个皇子的名字，就叫做理长宁。那天他也是这么说的，难不成，他要告诉我的是，他是百越国皇族的人。只不过，不能那么直白地说出来，所以才起了这个名字。
又或者是，他真的就是……”
周韶宁就听到楚紫嫣在那里叽里咕噜地说个不停，心情居然莫名其妙地十分地好。
“主子，您不过去和她说说话吗？”
“不用了，还是不要这么早暴露了。”周韶宁说道：“她是不是该看完了，以后她查什么，都告诉我。”
老板连忙递过去一本书，装订地很好。
“主子，这是她看的东西。”
周韶宁翻了几页，就扔在了桌子上，道：“这不就是百越国的国史吗，她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呢。”
“因为那个姑娘要查的是，理这个姓氏。”
“恩，以后她让查什么，都用点心。”
“是。”老板说完这个，连忙把之前的账目递上去，道：“主子，这是这个月的收支明细，还有京城里的消息。请您过目。”
以往，周韶宁拿到这个可是要仔细看的，遇到不合适的地方，可是要大修整的。说不定还要找人来收拾一下翡翠居的老板，所以，每次递账本的时候，他都挑主子高兴的时候去递。
这次，不知道是不是……
“这个月还可以，虽然挣得不多，但还是有收益就行了。”周韶宁合上账本，然后拿起另一本册子，说道：“这消息……”
老板立在周韶宁身边，冷汗是一直往外冒啊。这个月各个铺子的收益都比上个月有所下降，尤其是主子手底下刚开的书局，更是惨啊。都是那个什么“一间书店”惹的，能免费借阅，谁还去买书啊。
那书店才开了不到十天，就把京城几大书局的生意都给抢没了。
“一间书店？”周韶宁看着上面的报告，问道：“还没有查出来谁是幕后主使人？”
“没有，那人只出来过一次。而且当时谁也没有在意那么一家小店铺，直到现在才惹人注意了。可是，那幕后之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书局的生意不好，可以说是一间书店惹得。可是这悦宾楼的生意，是怎么回事？”
“也是一间书店给搞的。”
周韶宁吃惊了，饭点的生意，怎么会被书店给抢走了？“这话什么说？”
“因为一间书店也免费给提供点心，所以御香斋的点心，现在只要是读书人，都要买点吃。因为已经在一间书店吃习惯了，或者是那些书生去的晚了，没有抢上点心。
就直接去御香斋买着吃，所以，来悦宾楼吃点心的人少了。而且，现在一间书店还把旁边的端墨居给买下来了。打通之后，面积更大了。
以前端墨居的生意做着，而且还给提供了几个雅间给客人试墨。所以，现在常常有人过去切磋。”
“哦？”周韶宁说道：“我倒想好好会会这个一间书店的老板。”
坐在那里看消息的楚紫嫣忽然感觉到后背好像有一股阴风吹过，不禁打了个哆嗦。然后，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该回去了。
正要拿着书下楼的时候，书上的字迹已经很浅了。
“果然是翡翠居的东西啊。”
“她要下楼了，你赶紧下去。”
“是。”那老板马上从另外一个小楼梯上下去，走到柜台的时候，楚紫嫣还没有下来。
等到楚紫嫣下楼到柜台的时候，老板已经开始打算盘了。
“姑娘看完了？”
“恩，”楚紫嫣把书递给老板，然后说道：“翡翠居果然是翡翠居，用的东西都和别人不一样啊。”
“我们的墨是找专人配制的，是不传之秘。”
“哦。”楚紫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姑娘，还有什么要查的？”
楚紫嫣本来想说没有的，可是最近有个人老是烦她，索性就查查吧。
“我想查一个人的生平。”
“谁？”
“是承恩侯世子周韶宁的消息。”
楚紫嫣说完这话，就听到一个茶杯摔倒地上的声音。
“怎么，这里还有其他人？”
老板的脸上开始出来汗滴，而且脸色有些煞白。
“老板，您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老板慌张地擦了擦汗滴，做了个深呼吸，平静了一点，才问道：“姑娘刚才说要查谁的消息？”
“承恩侯府的世子周韶宁的。”楚紫嫣看着老板的样子，和刚才进来看到的镇定神情完全不同。难不成这里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就在此时，听到了一个声音：“小姐，您真的在这里，吓死我了。”
“怎么了红玉，瞧把你给闹得。”
“小姐，我……”
楚紫嫣回头看了一下老板，说道：“那老板，我先回去了。一个月之后来拿消息，没问题吧。”
“这……”
楚紫嫣才恍然大悟道：“哦，今日忘带银子了。这两天内，可以给你送来。”
“这……”
可怜的老板，还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完，楚紫嫣就已经拉着红玉跑得没影了。
楼上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接着，老板就看到了一张俊逸不凡的脸……
“既然是她想要知道，那就告诉她，除了金吾卫的事情不要说，其他事无巨细地说出来。”周韶宁又补充说道：“她是我看中的人，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先答应下来，再和我汇报。明白了没有？”
那老板点头，道：“手下知道了。”
“一间书店的事情，你不用查了，我去看看吧。”
“是。”
周韶宁说完就转身离开了，陈武也跟在他身后。翡翠居的老板则吓得一身冷汗地坐到凳子上了。
“真是险啊。”
周韶宁出去就看到楚紫嫣和红玉在旁边的茶棚里说话，她脸上的神情很奇怪。
“走，看看她们两个在做什么。”
“是。”
楚紫嫣低声问道：“你确定她不是周婉？”
红玉点头，说道：“奴婢认得周婉小姐的，但她真的不是。不过，她也是周家的小姐。”
楚紫嫣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八十四章 你看上我大哥了？
红玉道：“周婉是英国公府的嫡女，那位周小姐，是英国公府的旁系的小姐。”
“那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排场？”
红玉摇摇头，道：“那个，奴婢就不清楚了。只是不管是谁，苏公子都救下来英国公府的人。”
“可是那却不是他想救的人啊。”
红玉奇怪地问道：“那小姐，苏公子想救什么人啊？”
楚紫嫣笑着说道：“他想救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打我的主意就好。”
“打你的主意？”红玉道：“苏公子不像是那种人啊。”
楚紫嫣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下去。她想着，红玉还是和以前一样，都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好，这个机灵但是单纯的丫头。
“走吧。”
“去哪里啊？”
“去太傅府。”
“小姐，咱们真的不去接大小姐吗？”红玉有些皱眉道：“您以前都是和她一起回府的，您要是去了太傅府，大小姐就没有车子回去了。”
“不用担心，会有人送她回去了。”
“这……”
红玉见劝不动楚紫嫣，就跟着她一起去了。
朱勇自从进了国子监，在里头呆的真是度日如年啊。那天幸亏发现国子监里的女学里有个熟人，他一下子变得很期待里面的生活，连下课都不太想走了。
“少爷，别人都回家去了。咱们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啊，您又不是真的喜欢读书。”
朱勇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在一边老实呆着。”
那小厮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
楚子茜看完书，想回去的时候，就招手叫过来翠宁，道：“二小姐在哪里，把她找出来，咱们可以回家了。”
翠宁像以往一样，出去转了一圈，在楚紫嫣常呆的地方找了半天，才确定人没有在女学里。她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然后马上回到楚子茜的身边。
只是在回去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熟人。
“您怎么在这里啊？”
朱勇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你这小妖精难道不知道吗？”
“奴婢可猜不出来。”
朱勇走到她身边，抱住翠宁的腰，说道：“你这小妖精什么猜不出来啊。跟爷说说，你家小姐现在还在女学里了。”
“小姐是在女学里，而且……”翠宁说到关键的地方，故意把话匣子给合上了，急的朱勇使劲捏住她的细腰。
“小妖精，跟我，你还想使什么花招吗？嗯？”
翠宁俯下身子，趴到朱勇的耳边，低语了几声。
“真的？”
翠宁点头。
“那可就太好了，说起来，那也算是我的小姨子了。真的是很有眼色啊。哈哈”
翠宁也跟着笑了几声。
“爷，您打算怎么做?”
朱勇道：“这是难得的机会，同时坐车，来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楚子茜不想嫁都要嫁了。”
翠宁摇摇头，道：“这是下下策，您用这个，能得了姑娘的身子，可是得不到姑娘的心啊。”
“这……”
“您是想光得到姑娘的身子，还是身子还有心都是您的啊？”
翠宁柔若无骨地贴在朱勇身上，每说一句，声音柔地像说完这句，就要断气一般。而且她说的每一句，都能挠到朱勇心里最痒痒的地方。
朱勇自然道：“那当然是后者了，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吗，倒是有一个，就看少爷您想想做了。”
“什么办法？”
又低语了几句，翠宁才离开了朱勇，往回走去。临走前，朱勇还在翠宁的屁股上掐了好几下，惹来翠宁娇声地说了好几句“讨厌”。
看着翠宁走远了，朱勇身边的小厮，才问道：“少爷，那个丫头说的话，能信吗？”
“怎么不能信？”
“她连她的主子都能出卖，您能保证她不出卖您吗？”
朱勇白了身边的小厮一眼，道：“等你有了女人就知道了。女人抓住男人，想着抓住男人的胃，所以她们会拼命学习厨艺。以为这样就能抓住男人了，但是男人的胃口也是经常变化的，单靠厨艺，只能抓住没本事的男人，或者只能抓住饭桶罢了。
但是男人抓住女人，靠的是……算了，我和你说这个做什么，一个毛还没有长齐的家伙。”
“什么没长齐啊？”小厮很虚心地求教。
“啊，你烦不烦？”朱勇有些发愁地看着这个小厮，又不敢上去踹。这是他父亲给的小厮，功夫好，可是人却呆头呆脑的。
“少爷，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名字？”朱勇奇怪了，看着这个才跟了一天的小厮，道：“你叫什么名字？”
“樊不凡。”
“啊？”朱勇只觉得，天上的星星都冒出来了好多，他有些晕了。天啊，怎么会有人起这种名字？
翠宁回到教室的时候，楚子茜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但是周围还有好几个闺秀在那里练字。
“找到没有？”
翠宁道：“没有。二小姐可能真的走了。”
“走了？”楚子茜的声音有些高了，惊得周围几个练字的闺秀侧目。
楚子茜看到之后，张了张嘴，掩面低声道：“怎么回事？”
翠宁摇摇头，道：“是不是二小姐摔了一次之后，太听话了，您让她先走，她就真的走了？”
“不会吧。”楚紫嫣道：“那现在怎么办呢？”
“不是还有大公子在吗？”翠宁提醒道：“不如咱们去大公子的教室附近等他吧。”
“他们还没有下学吗？”
“看着那里的灯没有熄灭，应该是在的。”
“好，那咱们就去吧。”
翠宁接过楚子茜的包，然后和她一起去了前面的国子监里。
国子监和国子监里的女学，也就是一条小路，一道门的事情。楚子茜出了教室，抬头看了看天色，还不算太晚。
但是，她还是说道：“咱们可要快点了，天色马上就暗下来了。还有，大哥是在什么地方上课的？”
“就在知行楼里的最上面。”
“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啊。”楚子茜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审视，道：“你是不是对大哥有什么想法？”
第八十五章 计划落空
翠宁听了之后，马上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安国侯府以后是我大哥的。以后是我的靠山，我不准他受到任何影响。这个，你能明白吗？”
“是。”翠宁低眉顺眼的样子，让楚子茜很满意。只是她没有看到翠宁眼中的不服和戾气，总有一天会让你在我的面前……
两个人快步走到了楚禹哲所在的教室，可是到了之后，才发现他已经走了。
“什么？哥哥走了，那可怎么办呢？”
就在此时，朱勇放下手中的笔，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在教室里面大声说道：“不凡，我们走吧。”
“是，少爷。”
“小姐，那好像是大少爷的同窗。”
朱勇在路过翠宁身边的时候，没有注意，然后装作走出去之后才想起，然后又折回来，说道：“你不是给楚禹哲送饭的丫头吗？叫什么来着？”
“奴婢翠宁，见过公子。”翠宁道：“敢问我家公子去哪里了？”
“他已经走了老半天了，怎么？”朱勇转眼看到带着幂离的楚子茜，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们家小姐，来找少爷一起回家的。”
“那真是不巧啊。”
“安国侯府离这里还老远了，如果是走回去……”
“翠宁，咱们走吧。”
“是。”翠宁转过身的时候，对着朱勇使了个眼色。
身边的不凡问道：“少爷，她那是什么意思啊？”
“你要懂了，那就不是你了。跟着走，就行了。”
楚子茜此时是又急又气，谁都不管自己了。她走得很快，横冲直撞的，翠宁都有些跟不上了。
走了一段路，天色暗了下来。楚子茜走得有些累了，然后说道：“翠宁，咱们歇会吧。”
“小姐，您为什么不找同窗，坐她们的车回去啊？”
楚子茜白了她一眼，道：“别看她们一个个平时姐姐妹妹地称呼，可是如果我今儿坐她们的车回去，明天女学里的人都会知道我是在安国侯府里不受宠的消息。”
“小姐，这里是深山里，可能会有野兽出没的。”
“是吗？”
楚子茜在暗处看着，身边的红玉，问道：“小姐，咱们现在还不出去吗？”
“不用了，你刚才没有看到那个朱公子看着我大姐时候的眼神吗？”
红玉想起来刚才楚子茜走后，朱勇的脸上流露出的样子，就有些恶心，道：“那就是之前想娶大小姐的富商之子吗？人怎么长得那么猥琐？”
“猥琐？”楚紫嫣惊奇地看着红玉，问道：“你怎么知道了这个词的？”
“是上回去一间书店的时候，听李砚说起来的。”提起这个，红玉的脸瞬间就红了。
楚紫嫣马上就来了兴趣，道：“你们说起什么来的时候，会提起这个词？”
“就是，就是……”
“啊……”
忽然楚子茜大叫了一声，这叫声有些凄厉，让楚紫嫣的心跳也慢了半拍。
“外头怎么了？李叔，快点跟过去看看。”
“是。”
马车上头没有安国侯府的标记，在楚子茜的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周围也有几辆马车经过，倒不是很显眼。
“停车。”
马车瞬间停了下来，从里头跳下来一个人，走到楚子茜的身边，道：“楚家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小姐的脚给崴了，正……”
“翠宁，闭嘴……”
隔着幂离，楚子茜看不太清楚朱勇的脸。而且就算是看清楚了，也不会记得这人就是在影梅庵里遇上的人。因为那次，她只看到朱勇的衣裳了，没注意脸。
“多谢公子，不过还是不用了，不是很远的。”
“楚兄住在安国侯府，是在朱雀大街上了。这里离朱雀大街，坐马车估计还有半个时辰的路。如果是靠你们两个双脚走的话，那估计要走到明日天亮也到不了了。不如这样，我回家的时候恰好路过那里，捎小姐一程如何？”
走了半天路的楚子茜着实是不太想就这么走回家了，正在她犹豫的时候，忽然听到：“大姐，您怎么在这里啊，害得小妹好找。”
马车停了下来，红玉从车上跳下来，把帘子掀开。
“大姐，小妹刚刚去山里看了会风景，再回去的时候，姐姐就已经不在上头了。所以，一路这么找下来，居然就看到了姐姐。”
“哦，二妹原来是看风景了，真是有雅兴啊。”楚子茜扶着翠宁的手走到马车旁边，然后回头对着朱勇，说道：“既然二妹过来接我了，那就不劳烦公子了。多谢。”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朱勇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气的要死。多好的一次邂逅，就这么给毁了。
“大姐快上来，咱们回去吧。”
“好。”
在红玉和翠宁的搀扶之下，楚子茜很费力地上了马车。
马车的空间不算太大，也不算小，容纳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楚子茜上去之后，心才稍微安定了下来。
毕竟比起坐大哥的同窗的车子来，她还是宁愿坐这个马车。虽然她要面对一个不太喜欢的人，可是，这里更安全。人对安全的追求，还是第一位的。
楚子茜缓了一会，就开始问了：“二妹是去哪里赏风景了，好像花了不少时间啊。”
“以前下了女学，就直接回家，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今日她们都说后山的风景不错，所以下学之后，就带着红玉还有李叔去后山逛了一会。风景果然不错，下回带着大姐一起去看看吧。”
听她这么说，楚子茜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以后咱们的时间可能会不太一样了。”楚子茜说道：“府里如果还有多余的马车，咱们两个不如用各自的马车吧。”
这话楚子茜以前说过很多次，她知道楚紫嫣很粘着自己。如果自己这么说的话，她会很慌张，之后她会答应自己很多事情。今天楚子茜还是这么说，想让她答应，以后每次下学的时候都……
可是，她没有想到，楚紫嫣听了这话，非常高兴地点头，道：“嗯，好。这样的话，妹妹以后就不会耽误姐姐的事情了，姐姐也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行程了。还是大姐的主意好呢。”
怎么会是这样，楚紫嫣不是应该哭闹着要和自己一起上下学吗。她怎么会答应啊，要知道庶女的车子，跟嫡女的车子是没法比的。这可怎么办呢？
第八十六章 莫惹事上身（一）
楚子茜回到家之后，先到梧桐苑里给顾氏请安，然后又到了松柏院和祖母徐氏聊了一会。她碰到祖父的时候，以为祖父会和她说起婚事的事情。可是，安国候压根没和她说起这个事情，只是叮嘱她好好读书，规矩做人之类的话语。
等她回到春华苑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站在春花姨娘的门口，她道：“姨娘，我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今天是楚紫嫣那家伙没有等我，害得我还跑到大哥那里去找他。可是大哥也不在，我们走了一段路之后，才遇上了二妹，之后就坐上车回来了。”
春花姨娘放下手中的梳子，转过身问道：“二小姐楚紫嫣一向不是最听你的话吗，是不是你让她先回去。”
“可是，她也不想想我……”
“你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楚子茜低头，道：“是。”
“你到国子监里找大少爷，当时国子监里的人多吗？”
“不多，就剩下几个人了。”
春花姨娘道：“能上国子监的人，那都是有权，要么有钱，要么即有权有有钱的人。这些人的圈子都是固定的，你以后想要嫁到这样的人家去，举止一定要得体。你下学之后不回家，而是跑去国子监里找哥哥。
知道的是，明白你找他是要一起回家。不知道的，可能会以后你是去私会哪个公子呢。你想过没有，以后名声不好了，你可怎么嫁出去。”
“姨娘教训的是，女儿记下了。”楚子茜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却想着，我再不好，也比楚紫嫣那白痴好点吧。
春花看着楚子茜的眼神不对，似乎有些躲闪，她敏锐地觉察到，这里面还有事情。
“你和翠宁两个人在下山的路上就没有遇到什么？”
“这……”
“你给我老实交代。”春花的声音有些尖锐了，她走到楚子茜身边，低头看了看她的腿，问道：“你的裙角有泥土，而且是左边多，右边少。这是怎么回事。”
楚子茜见瞒不过去，就老实交代：“在路上遇上哥哥的一位同窗。”
“同窗？他是什么身份？”
“这……”
“恩……”
“女儿不清楚，只是在大哥的教室里碰上的。然后我在路上走的时候，脚给崴了，他出现了，还让我做他的车回来。”
“你坐了？”
楚子茜的脑袋摇得和波浪鼓一般，急忙道：“哪有啊。这个时候二妹的马车就过来了，所以就没有上那个人的车。”
春花姨娘皱起眉头，嘀咕道：“这也太巧了吧。难不成这丫头一直在后面跟着，然后看着该出事的时候，才出手的。”
“姨娘，她哪里有那么聪明啊。”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总感觉二小姐自从上回假山上掉下来之后，人变得机灵了一些。你没有觉得吗？”
楚子茜摇头，道：“没有，只是脸皮好像比以前更厚了。以前在熟悉的人跟前，还知道羞愧，会躲到一边去。今天路过国二教室的时候，她和那些熟人直接打招呼，一点也不介意她现在还是国一的学生。”
“哦？”春花问道：“人什么时候会不介意别人的眼光。”
“什么时候？”
“内心足够强大，而且自信的时候。”春花道：“看来我们的二小姐真的是有些变化了呢。”
“哦，对了，如果没有二小姐的车，你是不是就打算坐那个人的车了？”
“这……”楚子茜还有些犹豫，这个假设她当时是想过的，可是没有决定。
“如果没有她来，你估计会上那人的车了。第一见面就让他送你回家，以后那人只要稍微再温柔小意奉承上你几句，你是不是就要以身相许了。”
“姨娘，我没有。”楚子茜听了这个假设很冤枉，她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好骗。
春花冷笑一声，然后转过身子，道：“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最清楚你是什么人。说实话，你不是那聪明的，或者直白点说就是没本事，脾气还大，又懒，爱贪小便宜，好享福的人。”
“女儿哪里是这种人呢。”
“人都会有这些缺点，自以为很聪明，其实被明眼人一眼就看透了。自以为没有人注意，就沾点小便宜或者偷个懒，却不知道有人看在了眼里。”
“娘是在教女儿如何做人吗？”
春花笑着摇摇头，习惯已经养成，这个女儿是做不了什么大事了，那再多说也无益了。于是，她道：“什么都不重要，你只要记得两句话就行。一句话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还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楚子茜不蠢，她一下子就听懂了这两句话。“娘，女儿明白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楚子茜的一声都奉行这两句话，世上信奉这两句话的人也不少，可是她最后的下场如何，现在的她是看不透的。不光是她，就连她的生母春花姨娘也看不透。
但是，有一个人能看透，或者说是，能比以前明白一点，少做点蠢事。
楚紫嫣坐在房间，铺开纸，上好的羊毫沾满了墨汁，准备开始写字。
“你为什么最后还是出手带回了她？”
楚紫嫣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她毕竟是安国侯府的人，如果她遭殃，那我也会深受其害。”
“你还在因为我今晚不让你去太傅府的事情而生气吗？”
“我没有生气，去那里本来也主要是为了找你。”楚紫嫣看着他说道：“你既然把我拦在半路不让我进去，肯定有你的理由了。”
“是的。”周随缘看着在那里“认真”写字的楚紫嫣，道：“这次的秋闱主考副考可能又要换人了。”
“换成谁了？”
“换成是英国公的次子礼部侍郎周源做主考，还有平远候府的苏步青做副考。”
对于楚紫嫣来说，周源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很不熟悉，所以不怎么在意。倒是两次换人，苏步青都留下了。如果是前世的话，可能还关注一点，今生那就算了吧。
“为什么换成他们两个？”
第八十七章 莫惹事上身（二）
周随缘沉默了一会，道：“是承恩侯世子周韶宁觐见陛下之后，圣上就改了主意。让本来应该是他父亲做副考，现在他父亲不做这个事情了。而苏步青的主考之位换成了副考，这个可能是和他之前的做派有关系。”
“什么做派？”
“懒散吧，圣上不止一次说过这人比较散漫，不服礼教。这次当上了主考之后，居然都不抓紧时间出题，到现在都还没有定论。圣上可能因为这个事情，而有些恼怒了。所以，将他换成了副考。”
“哦？那和太傅府有什么关系？”
“苏步青现在在太傅里呆着，出完题之前，甚至在秋闱之前，他都不能出来了。”
听到这里，楚紫嫣的笔掉到了地上，她的脸色变得煞白，有些受惊的样子，许久才问道：“大烽考过这么多次秋闱，都是在军机处出题。然后再由金吾卫统领亲自呈给圣上，这一过程，任何人是不能沾的。为何这次要在太傅府里出题，万一要是泄露了消息可怎么办。”
“现在还没有人知道这个事情。太傅府的所有主子，现在都被送到郊外的行宫里头了。当然，对外是宣称他们被皇上钦赐到郊外避暑。至于太傅府内的仆役这些，之前就打发了一批，现在留下来的都是查过的，再不然就是金吾卫自己的亲信。”
周随缘道：“如果这个时候，你进去找人，尤其是还要找个花匠，估计也要被送到郊外的行宫里，和他们一起了。”
“为什么这次不在军机处出题？”
“因为军机处的两位大员都死了，而且就是在军机处死的。皇上现在很不相信那里了，至于太傅府里出题。那是因为太傅府里头，人不是很多，而且以前的太傅府是前朝一个安乐侯爷的府邸。据说，那里有不少的密道，另外就是这里的风景不错。”
“风景不错？”楚紫嫣有些奇怪周随缘的脑回路，说这么要紧的事情，怎么会扯到风景上去了。
“被禁锢在太傅府里出题，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出不好的。如果能在被禁锢的时候，赏赏风景，那也是件美事吧。”
楚紫嫣气得鼓鼓的，但是嘴上也只能说：“你可真是风趣。”
“多谢了。”周随缘问道：“你表姐进到行宫里头，说不定皇上什么时候兴致来了，就会过去看看，就能碰上了。咱们是不是要提前行动？”
楚紫嫣想了一会，道：“被软禁在行宫里，那是皇上的地方，在那里太不安全了。估计表姐，也不会再出来参加观音的寿诞了，咱们之前想的那个办法自然是用不上了。所以，要另想办法。”
周随缘点头，道：“你表姐可有对什么过敏，或者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可以让她这个时候接触，在行宫里出了事情，是传不到外面的。但是，皇上肯定是不会过去看的。”
“我的表姐好像对丁香花过敏，会全身起小疙瘩，还会发高烧。很像，很像……”
“很像得了疫症？”
楚紫嫣点头，道：“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以前送过她一个荷包，里头放的就是这个。然后她起了疙瘩。吃药吃了一个多月，才好的。”
“好，我知道了。这个事情我来安排，你就不用多管了。”周随缘说完，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楚紫嫣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一劳永逸的法子？”周随缘垂眸，“太傅府的事情，最近比较多。莫要惹事上身。”说完，他就跳出了窗户，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楚紫嫣捡起地上的毛笔，放在旁边，然后又拿出一只笔，开始练字。习惯要养成，是每天都必须要坚持。不能因为任何事情而终止，不然可能第二天再练习的时候，会不习惯。
她的心很不静，在想她的表姐，还有周随缘的事情。如果按照周随缘后来的官位，是能配得上表姐的。她看的出来，周随缘对表姐还是很好的，如果两个人能成了，表姐是不是就能躲过圣上的赐死？
“在练字呢，你倒是很清闲啊。”卧室里想起一阵男声，让楚紫嫣吓得差点又把笔给掉到了地上。
“你怎么进来了。”
周韶宁道：“没事情做，所以就过来看看你。”
“哦？”楚紫嫣乐了，道：“世子，这里好像不是您的地方，而是我家。您这样随便出入，好像不是很合规矩啊。”
“哦，跟我谈规矩？好，我好像已经说了要娶你，你就应该像个要出嫁的姑娘一般，在家里好好呆着绣你的嫁妆才是。就这么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样子，成何体统。”
楚紫嫣没理他，继续写字。
周韶宁好像说上瘾了，继续道：“你之前的事情就不和你计较了，你的名声，我也不和你追究了。我的出身，也不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再给家族增光添彩了，所以，你就要满足母亲说的家世清白，就可以了。
所以，现在开始，你每天出去，只能去女学里上课，其他地方不准再去了。还有，我给你请了好几个著名的大家，之后就会进入女学里教书。他们会很关注你的，另外，教你……”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周韶宁看楚紫嫣一直不抬头，只是专注地在写字，有些不把他放在眼里，就有些憋气。
“世子，您要听真话吗？”
“你想说什么？”周韶宁有预感，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自己可能不怎么爱听。
果然，楚紫嫣冷着一张脸，道：“世子，既然我什么都不好，那您为什么还要这么关注我，甚至是还说要娶我呢？”
周韶宁被问住了，自己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要模样，京城里比她好看的女孩多了去了。而且她现在这样不分前后的样子，还真是有些不好下口。性子呢，也不是很好，还爱耍小脾气。
才华方面，那真的都不用提了，随便拎出来一个大家闺秀，都比她要好。
自己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了？
最后，只能干干地留下一句，“最近不要往太傅府里跑，莫要惹事上身。”
楚紫嫣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笑了，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抽住了……
第八十八章 周韶宁失常
七月初一的晚上，还是有些凉的。苏志远跪在地上，头上还顶着一本书。
方氏在旁边拿着藤鞭问道：“这次错在了什么地方？”
“儿子应该查清楚人之后，再行动。”
“啪”方氏甩了一鞭子，道：“你还是没有想清楚你错在什么地方。”
“儿子真的是知错了，本来以为救的那人是周婉，可是谁知道，去了之后才知道那是英国公府旁系的一个女儿，而且他们家还是没有什么家底儿。”
“你从哪里知道周婉会到那个小巷子的？”
苏志远道：“是朱勇告诉儿子的。”
方氏立刻警觉起来，问道：“朱勇，他是什么人？”
“他是朱家商铺的少爷，就是开锦绣庄的那家。他现在在国子监念书，和我是同窗。那天知道我关注了周婉的行踪，所以，就暗中告知的。”
“暗中告知的？”
“他知道你的身份？”
苏志远点头。
“他查到之后，暗中告诉你的？”
苏志远又点头。
“啪”一鞭子又落下来，只不过这次是真的落到了苏志远的身上。
“娘。”
“你上当了。”
“上当了？”苏志远问道：“娘亲怎么这么说呢？”
“前些日子，曾经有十个富商找过你的父亲，你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吗？”
苏志远摇头，但是他隐约感觉到，这不是普通的事情，不然母亲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快要科举了，你知道吗？”
“孩儿当然知道，只是不是经常有人来找父亲的吗？”
方氏收敛了笑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脸上不怒自威。她的样子，让苏志远的心里有些发毛。他长得这么大，还是没有见过母亲生气能生成这个样子。
“你父亲很久都没有掌过实权了，这次好容易做了秋闱的主考，你可不能坏了他的前程。”
“儿子怎么会坏了他的前程呢，”苏志远说起来有些委屈道：“儿子也是希望父亲能有个个好前程，那儿子以后也容易一些。”
“你知道这个就好，”方氏转身道：“如果有人的学识一般，甚至可以说是不学无术。他也想获得功名，你说这怎么办？”
“那怎么能行啊，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这些用功读书的，岂不是很吃亏。”
“这个道理，你都懂，你父亲当然也懂。”方氏又道：“朱家，也是那是个富商之一。他们过来的目的，你能猜到吗？”
“他们过来，他们过来做什么？”苏志远隐约觉得这个事情有些大。
“你真的猜不到吗？”方氏笑了，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她每敲一下，苏志远的心就像被揪了一下。
方氏瞧着自己的手指甲，道：“你爹当时是主考，掌管着出题的权利。出什么题，什么时候送，他这里都知道。我提示的够明白了吧。”
“他们不会是想……”苏志远的脑门上一点一点地往外渗出汗滴，那汗滴汇成一股，从额头一直沿着经外奇穴（也就是太阳穴）往下流，身子也不住地发抖。
“爹爹如果知道我……”
“这个事情的尾巴，你处理一下吧。”方氏道：“周小姐那里，我找个人出面解决吧。英国公府的周婉，放弃吧。至于告诉你消息的那个人，以后离他远点。”
苏志远的心刚放下，就听方氏说道：“现在你把目标转向安国候府的楚紫嫣吧，她的身份可以给你助力。”
“啊？”
“她不行的，她样子不好看，而且什么优点都没有……”
方氏的眼睛瞪着他，说道：“她就算是头猪，你都要给我娶回来。没有比她身份更合适的了。”
苏志远听了之后，眼神黯淡了下来。本来要娶周婉就已经很吃亏了，最起码周婉的样子还好看点。现在换了楚紫嫣，真是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了。苏志远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争气，在发达之后，一定要离这个女人远远的。
“你确定没有弄错？那是个商会的人，都去找过苏步青了？”
底下的黑衣人点头，道：“属下确认，那些人确实都去找过他了。只是他一个也没有见，忙着自己的事情。”
周韶宁双眉一挑，问道：“自己的事情？自己的什么事情？”
“属下探查许久才知道，他好像在找他的结发妻子，已经失踪很久的结发妻子。”
周韶宁马上想到，苏步青要找的是林伟的娘亲，刘娥。“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所以，他现在很烦。哪怕是到了太傅府里，人也是心不在焉。”
“是吗？”周韶宁放下手中的茶杯，低声道：“这可不行，传信给他。十日内，出好题目，呈给圣上。第十一日，我让他见到他想见的人。”
“是。”底下的人，也不管周韶宁如何安排，只是想着能赶紧离开这里最好。最近主子周韶宁的脾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已经重罚了好多人了。以前也不是这种状况的，现在金吾卫里的人都在猜测，主子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受了委屈了，想找个发泄的渠道。
真是变着法子的折腾人了，自己领了差事，还是赶紧离开吧。
周韶宁好像也有所察觉，他发现最近生气的次数多了不少，而且时不时地还有杀人或者欢爱的欲念。他自问，没有刻意地压抑自己，可是最近很多时候的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陈武，你说我最近是不是真的变化太大了？”
陈武愣了一下，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知道，主子的脾气不好了。就连大哥陈文上回因为一个很小的事情，主子都能下令打他十鞭子，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情。而且，六月底开始，少爷房间里的茶杯就被换过很多次了。
这也是以前没有的事情。
以前少爷，从来不会关注哪个女子，就算是公主和陛下赏的绝色美女，也不看一眼。可是现在他的目光，时常在府里的小丫头身上停留。色令智昏，这不是好现象。
可是，主子怎么会变成这种状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