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娑珞031 溪雪掩白犬
“啊?”云伯阳还以为他会跟其他买果子的人一样,尝过之后说好吃之类的,没想到却等到这样一个问题,当下有点木那的点点头,“是……是呀。他是我老丈人。”
“哦!那就是你们了!”中年人笑容更甚,见云伯阳和慧娘两个人面面相觑,一副满脸疑问的样子,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家主人是刘老先生以前教过的学生,月初大集的时候,在山上跟刘老先生买过你们家的野山果。”
“哦……这事我知道,我老丈人跟我们说过。”云伯阳点头笑了笑。
那中年人见他点头,继续道,“我家主人回去后尝了那些果子,觉得味道十分好,一直想找你们再买。但是,听说你们住在山里,只偶尔才下山来卖山货。山路太陡,我们自己的马车根本进不去。所以每次大集小集时,他都让我过来看看。如果能碰上你们,便要我再买一些回去。”
“原来如此。”云伯阳笑道,“敢问您怎么称呼?”
中年人道,“我家主人姓薛,你可以叫我薛管家。”他又看了看摊上的野山果,问,“这果子你们是怎么卖的?”
云伯阳眨了眨眼,道,“薛管家,既然您家主人是我岳父的学生,那我们还跟在大集上一样,三文钱一斤。”
薛管家点点头,指着果子堆问,“就这些?你们还有吗?”
“哦,有啊!”云伯阳侧过身,指着身后的几个筐子,“我这儿还多着哪,这五筐都是。您打算要多少?”
“我都要了。”薛管家笑眯眯地说。
“啊……?!”云伯阳有点懵,他好意道,“我这一筐得将近有一百斤了。您买这么多回去,吃不了,会烂掉的。”
薛管家笑笑,道,“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我们自有安排。”说着,看到摊上摆的其他小吃和山货,又问,“这些,我能都尝尝吗?”
云伯阳每样都给他拿了一点,薛管家尝了,指着一盆深红色如同玛瑙冻一般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云伯阳道,“这是用野山果做的果糕。上次大集我们也有卖,不过这个卖得快,上次你家老爷来时已经卖光了。”
“哦……”薛管家眸光闪动,他又把摊上卖的东西都问了个遍,价钱也都问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道,“这些东西,我都要了,这是定金,你先拿着。你们稍等,我去叫几个人来。”然后转身快步走开了。
云伯阳和慧娘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脸惊讶。
慧娘眨了眨眼,道,“他买的东西确实多了点。但也许大户人家交际多,除了自己吃,还要拿来送人吧。”
“嗯!”云伯阳点点头,“应该是这个原因。”
此时,天空中飘起了零零碎碎的雪花。慧娘抬头看了看,道,“又下雪了。”
云伯阳笑道,“没事,咱们仨今日都穿得够厚。你不是还给容容多带了两条小棉被吗?”
“嗯,今年雪下得真是多……”慧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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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一会儿,薛管家领着几个仆役,拉着两辆马车过来了。
这次,他手里多拿了一个布袋子,见到云伯阳,笑道,“刚才忘了问,小兄弟怎么称呼?”
云伯阳笑道,“我姓云,您叫我云大就行。”
“哦……云大,”薛管家点头,接着道,“你这野山果五筐加摊上的这堆,算六筐,六百斤,每斤三文钱,一共是一千八百文。野山果糕十文一斤,这两盆半算五十斤,就是五百文。蘑菇干一两三十文,一筐10斤,三千文……”薛管家如数家珍般,把云伯阳摊子上的所有东西都算了一遍,然后道,“总共加起来,是一万一千三百文,对吧?”
云伯阳被他算得有点懵,抬头看着天空呆愣了一下,又侧头看了一眼慧娘,见慧娘微微颔首,当下点头道,“啊……对。您还给多算了。”
薛管家摇摇头,把手里的布袋子递到他面前,“这里面是十二两银子,多的算筐和盆的价钱。”
云伯阳又瞄了一眼慧娘,见她仍是点头,便把钱袋子接了过来。
薛管家见他接了钱,立刻招手,让后面跟着的人上来搬东西。云伯阳见状,也要过去帮忙,却被薛管家叫住了。
薛管家把他拉到一边,笑眯眯地道,“云兄弟,这野山果你家还有吗?我看你人很实在,想跟你做长期生意。”
云伯阳刚收了银子,正满心欢喜,见他问,便摇摇头道,“这野山果总共也没多少,这些是仅剩的,我家也没有了。”
“哦……”薛管家有些失望,又问道,“那你知道还有谁家有这种果子吗?”
云伯阳继续摇头,“不知道,这果子是我在山里找到的,一共也没几棵。我们也很少下山来,别人家有没有,我还真不知道。”
薛管家点点头,“难怪,我这些天在集上转来转去,也没见有人卖。”
云伯阳又道,“这果子一年一熟,您要是还想要,就得等明年秋天了。”
薛管家叹了口气,问,“那明年我怎么找你们?”
云伯阳笑道,“山里路不好走,您可以派人去蒙学堂捎话给我老丈人,或者等到娘娘庙大集时,在集上找我们也行。”
管家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道,“云兄弟,我想把明年的野山果先定下来,等明年野山果成熟时,还要请你直接送到我主家去。”
云伯阳有些犹豫,“这……只是,我也不知道那野山果树明年长得怎么样,能结多少果子。这……不太好吧!”
薛管家一笑,把碎银往他手里一塞,道,“我真没见过钱送上门还不要的人!云兄弟,你人很好!放心,这点钱虽不算多,但我也不是白给你的,请你明年好生照看那些果树,浇水、施肥、捉虫。”接着,又把他的地址告诉了云伯阳,又给了他一块写着“薛”字的木头牌子,说等明年秋天果子成熟时,请他直接送到他主人家开的馆子去。
云伯阳这才接过银子,点头道,“好,我一定好好看管那些果树。”
薛管家开怀的笑起来,见同来的人装好了车,便与云伯阳告别,跳上车走了。
云伯阳把银子揣进怀里,回到小摊前。小摊上只剩了一块铺地的粗布和压角的四块石头。他与慧娘相视一笑,伸手捞起还不知道在看哪儿的容容,道,“走!咱们也逛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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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渐渐下得大了些,一家人买了很多要用的东西、吃食,又去糕点铺子买了几样容容没有吃过的糕点,才踏上回转山里的路。
越往山里走,雪下得越大。好像是谁把老天爷的被子给捅了个窟窿,一团团、一簇簇的雪花从天上滚落下来,遮得前方的山路都变得模模糊糊。
为了轻车简行,一进山,云伯阳就停下来,把买来的东西都放进了容容的空间里。但即便是这样,上山的路依旧难行,一是赶车上山本来就困难,二是山路上新覆盖了积雪,原本的路已经看不太清了。云伯阳怕牲口一不小心踏错了,掉进山沟里。因此,他将车赶得很慢,几乎是走一走就要停一停。
与云伯阳的小心翼翼不同,容容则是完全沉醉在这雪白的世界里。她缩在娘亲给她盖的小棉被下面,暖呼呼的,只露出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周围的景色。
这条山路她跟随爹娘也走过很多次了,但是,似乎每一次走,景色都不太一样。夏天时,它是绿荫荫的,凉爽而青翠;秋天时,它是彩色的,缤纷而华丽;冬天时,它是素净的,神秘而圣洁。大雪飘洒,每棵树,每一块岩石,每一棵枯草上都落满了雪,那雪似乎还嫌不够,拼命的落下,好像要把世间的一切都覆盖住。
运柴车缓缓而行,绕过一座山,又走进一个小山谷。这个山谷夏天时有一道溪水流过,彼时潺潺,此时已冻成了一条冰溪,只有扑簌簌的落雪声传来。没有任何小动物发出声响,除了落下的雪花和艰难前行的运柴车,似乎世间的一切都静止了。
但,好像也不全是。
容容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溪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爹爹!”容容叫起来,“那儿好像有一只大白狗!”
生娑珞032 路人何似画
云伯阳顺着容容的手指看去,小溪的河道里满是积雪和冰。溪边一块巨大的石头下,有一大团白色的东西,那白与周围雪的颜色略有不同,它旁边还露出一块黑一块红的颜色。
“吁~~”云伯阳停住了运柴车,一个纵身,跳下车,向溪谷下快步走去。
溪谷里满是积雪,在大片雪花的缝隙间,容容看到爹爹连滑带跑的下到溪谷里,转眼就出现在了巨石边。
“是个人!”她听见云伯阳忽然喊了一声。
然后,慧娘让容容呆在车上不要动,自己也跳下了车。
只一会儿,慧娘又跑回车边,对容容道,“容容,你盖的小被子给我用一下。你自己再拿一条被子出来盖上。”
说完,也不等容容回答,便把她身前的小被子掀了起来,卷了卷抱在怀里,回身又下到溪谷里。
容容突然被拿走了保暖的被子,感觉身上一凉,“啊~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她赶紧从空间里又拽了一条被子出来,把自己整个包裹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容容看见溪谷里,爹爹把一团白色的东西抱到了被子上,然后和娘亲两个人一起抬着那团东西,从溪谷里缓缓走了上来。
到了近前,容容才看出来,那果然是一个人。白色的一团是他外面的披风,此时,披风翻转过来,一侧沾染了一大片红色的血迹。披风下是一身藏蓝色的长袍,那人身形不高,俨然是个半大的少年。他的脸色惨白,额头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双眼紧闭,什么表情也没有。
“他死了吗?”容容问。她还没见过什么人,被别人这么搬来搬去也没反应的。
“还没有。”云伯阳道,“但是,如果不管他,就快了。”
刚才为了轻车简行,运柴车的后面没有放什么东西,此时却方便了。
云伯阳掸了掸车后面的积雪,转身用被子将那个人一裹,双手打横把他抱起,平放到车后面的木板上,又给他掖了掖被角,才和慧娘一起坐回前面,继续赶车前行。
容容回头好奇地看着后面。被子卷一动不动,一缕漆黑的头发从里面露出来,蜿蜒着铺在木板的积雪上,漆黑与雪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容容看了一会儿后头的人,见他没有动静,觉得没趣,便转回头,继续看周围的景色。
天上一团一团的雪仍在不停滚落,她问,“爹爹,我们要把他带到哪儿去?”
云伯阳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山路,道,“此人晕了,身上也受了些伤,去不了别的地方,我们先带他回家吧。”
“哦……”容容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那让他住哪儿呀?和我们一起住吗?”
云伯阳被问的一愣,是呀,住哪儿呢?小茅屋很小,住他们三个已经勉强,但住外面,这么冷的天,肯定也不行。
“放在灶房里吧?”慧娘忽然道,“那里还暖和一点,等会儿我收拾一下就行了。”
云伯阳“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运柴车继续在山路上嘎吱嘎吱的走,不过比起刚才来,多少快了那么一点,只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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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茅屋,三人顾不上歇息,就各自忙活开了。
云伯阳把少年抱进屋里,打算用他仅有的那点儿药草知识,给少年上药。
慧娘让容容用火球术烧点热水给云伯阳用,自己则进了灶房开始收拾。
容容站在水缸前,伸出手,一缕火苗飘进缸里。火苗不大,但是燃烧的时间很长。直到缸里的水都融化了,她才把火苗熄灭。
这是容容最近在后院化冰得出来的经验。她发现,并不是火苗越大化的水越多,化水关键要看火苗的持久力,就算很小的火苗,如果一直燃烧,也能化出不少水。想要保持火苗不熄灭,也并不需要一个接一个地使用火球术,而是只要尽量保持灵气的输出就可以了。有了灵气的支持,火苗就可以一直在冰上燃烧,直到把水融化。
水化好了,容容又运转慧灵诀,让水缸里的水飞进灶上的大锅里。她又一挥手,一个小火球飞进灶里。灶膛内发出“轰”的一声,火着了起来。
容容想把锅盖给盖上,让水烧得更快些,便伸手去够灶台里面放着的锅盖。奈何她手脚太短,踮着脚尖,依然够不着。正当想爬上灶台时,忽然一只手把她抱了下来。然后,容容就看见娘亲站到她旁边,伸手把锅盖盖在了大锅上。
慧娘顺手摸了摸她头顶的小丸子,微笑道,“火球术用得不错哦!来跟我一起收拾吧?”说完,扶着她的肩膀,把她领到灶房的另一边。
这里原来放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搁着一些平时不常用的碗、盆和罐子。此时,架子被挪到了门口,架子上的东西也都被杂七杂八的堆在灶台上。
慧娘让容容把灶台上的盆盆罐罐放回架子上,自己则拿了一个小苕帚,把地面和墙面打扫干净。然后,又和容容去院子的杂物棚里找了几块比较长的木板,连同几捆云伯阳之前给小毛驴打的草料一起,用容容的储物空间全给搬到了灶间里。
天上扔在飘着雪花,不过,比刚才小了一些。
她们用木板在打扫干净的地上搭了个简单的床铺,铺上柔软的干草,又在上面铺了两层褥子,一个简单的床就搭好了。容容爬上去躺了躺,好舒服呀,她都不想起来了。
此时,云伯阳迈步进来,要温水给少年擦洗伤口。
热水刚烧好。慧娘从水缸里舀了一些凉水,倒进盆里,又从大锅里舀了一些开水掺到一起,试了试水温合适,才交给云伯阳端回屋,自己和容容也跟在云伯阳身后进了屋。
“怎么样?”容容听见娘亲问爹爹。
“头上有点擦伤。”爹爹边答边放下水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折了。身上有没有内伤就不知道了。”
“这么严重?”慧娘皱眉。
云伯阳拿了块手巾,蘸湿了,给少年擦拭额头。
他们在山里生活,家里常年备有治跌打损伤的小药。此时,云伯阳拿出来一些,给少年敷在了伤处,又从杂物棚里砍了两根粗树枝,把他的断胳膊断腿都给固定住。
或许是碰到了伤口,少年紧闭着双眼,皱了皱眉。
云伯阳又拿布蘸了点温水,打湿少年的嘴唇。少年或许是感觉到了水的滋润,张口要水喝。云伯阳扶起他,给他喂了半碗温水下去,少年才又昏昏睡去。
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外面的大雪也下了三天三夜。
期间,一家人该干啥还干啥,只云伯阳时不时的过去看看,给少年喂点水,换点药。
少年发了烧,退了又烧,烧了又退,反反复复好几次,终于渐渐正常。
容容那天着了凉。但她毕竟已经炼气三层了,到底没有病倒,只是这几天给小毛驴发草芽时,都流着两管鼻涕。
还有一件事让容容很是郁闷。从集市上回来的第二日,当她拿起笔,想把在街上看到的景物都画下来时,突然发现,那些她试图记在脑子里的画面,都变得模模糊糊了。那些她看了半天记住的细节,在落笔时,却好像只是个大概印象,画出来也跟当时看到的完全不同了。
容容看着面前画得乱七八糟的一堆画纸,心情就像那画纸一样乱七八糟。
慧娘坐在她旁边缝衣服,见她拿着画笔看着桌子发呆,倾过身,问她怎么了。容容把一堆画纸推到她面前,耷拉着眉毛说,“我本来想把在街上看到的东西画下来,可是,全忘了,画不出来!”
慧娘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画,继续缝手里的衣服,叹道,“看来,光靠眼睛和脑子,果然还是不能完全记住呀!”
容容咕哝着,“我那时以为,自己一定能记住的。空间里复杂的花纹我都能记住。”
慧娘笑道,“嗯,你有时能一下子记住,有时则不能。”
“对呀!”容容感叹。
慧娘想了想,问,“你觉得,如果当时旁边没有那么多人,你把看到的东西画下来了,现在还会有这些烦恼吗?”
“那肯定没有啊。”容容摇头,又道,“可是,我很不喜欢被人盯着看的感觉。”
“嗯。”慧娘一边缝,一边道,“我觉得,你可以想想,在你心里什么更重要一些呢?是你的画更重要呢?还是那些不认识的人更重要呢?”
生娑珞033 苍白羽翼折
容容一愣,仔细想了想,悠悠道,“当然是我的画更重要。”
慧娘笑笑,“既然是你的画更重要,那你何必要在乎那些陌生人的眼光呢?”
容容盯着慧娘的手一起一伏,心里却反复想着,何必要在乎呢?这么想着,她心里的某处仿佛露出一点光来。
“其实,也可以找一些折中的办法。”慧娘见她看向自己,缓缓道,“比如,你可以躲在我身后画,这样就可以避开大部分人的视线。又比如,你只把自己认为会忘记的东西简单画下来,方便回来回忆就行了,这样也不用在陌生人的注视下画很久。你觉得呢?”
“嗯……好吧,”容容还是有点提不起精神来,“下次试试。”
慧娘放下针,用手摸了摸她的小脸,道,“不着急,娘相信,你自己会想出办法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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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的时间在眨眼间过去。
第四日,天空终于放了晴。冰蓝色的天空映衬着雪白的群山,是难得的纯洁世界。
当第一缕金色的阳光把大山的银顶镀上一层金红色时,云伯阳夫妻便已起来了。
云伯阳照例先去看看昏迷的少年。一进灶间,便见到少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躺在那里,看着他。
云伯阳见他醒来,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醒啦?”听少年轻轻“嗯”了一声,又道,“你三天没吃东西了,等一下,给你弄点吃的。”说完转身去水缸里舀了些水,倒进锅里,又蹲下给灶膛里添柴火。
慧娘也迈步进来,见少年醒了,察觉到他周身气息,正迟疑间,忽听云伯阳道,“慧娘,他醒了,早上给他煮点粥喝吧?”
慧娘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少年,“你……喝粥吗?”
少年微点了下头,用虚弱的声音道,“谢谢!”
慧娘微笑,道了声“不必”,便转身去米缸里舀米做饭。
云伯阳生好火,转回身来,见少年半阖着双眼,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少年动了一下,声音沙沙的,“左胳膊和左腿都很疼,一动就疼。”
云伯阳点点头,“都折了当然疼,不过都不是什么大毛病,养养就会好了。”又问,“你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少年摇头,只道想喝水。
云伯阳扶他坐起来,又去灶边盛了碗水,递到少年面前。
少年道了声谢,用右手接过,水温热,他一边轻吹,一边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云伯阳见他慢慢喝水,又回去帮慧娘做早饭了。
少年放下水碗时,他旁边的小凳子上被摆上了热腾腾的早饭,一碗小米粥,两个馒头,一小碟咸菜,不算丰盛,却好在新鲜热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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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端着剩下的早饭,回了大屋。容容刚睡醒,自己穿上了衣服,坐在床边,还有点迷糊。
慧娘抱她坐到摆着早饭的桌子旁,一边给她扎头发,一边道,“容容,外面雪停了,等下我们出去玩雪好不好?”
一听到玩,容容顿时来了精神,她探头看了看外面,一缕阳光射进屋子,外面果然晴了。容容大声答了声“好!”便抓起桌子上的馒头,大口吃起来。
灶房里,少年嘴里正嚼着最后一口馒头,忽听见外面传来小孩子和大人嬉笑玩耍的声音。他抬头看去,正好看见刚才给他早饭的中年男子抱着一叠洗好的碗筷进来。他放下碗筷,见少年吃完了,便把他的碗筷也收拾了拿出去。
少年听见院子里一个小孩子欢快的声音响起,“爹爹,哈哈哈,你来跟我们一起玩呀!”
“容容!”中年男子的声音道,“哈哈,别打我,先帮我化点水出来!我好把这些碗洗了。”
“哦!”小孩子的声音依旧欢快,“哈哈哈!热水来喽!爹爹,你接住呀!”
“啊?!”中年男子语带惊讶,一阵哗啦啦的水声过后,他的声音又响起,“够啦够啦!”
片刻之后,那男子面带笑容回到灶房里,手里的碗筷已经清洗干净,还冒着丝丝热气。他把碗筷放到门口的一个架子上。
突然,一个不大的雪球砸中了男子的大腿,“哈哈哈哈!我打中啦!”伴随着清脆的笑声,一个半人高的小娃娃从灶房门口探进来半个身子。
“哎呀!”男子抖了抖腿,笑道,“快关上门!屋里有病人,别让冷风吹进来!”
“哦。”小娃娃刚要回身出去,忽然看见了坐在那里的少年,眨了眨圆圆的大眼睛,道,“爹爹!他醒啦!”说罢,也不等男子回答,便哒哒哒跑了进来。
跑到近前,少年才看清,那原来是个梳着两个小抓髻的小女娃。整个人裹在嫩粉色的厚厚棉袄里,上身看上去就像个粉色的包子。
小粉包子跑到他面前,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少年看到她周身的气息,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你身上很疼吗?爹爹说,你胳膊和腿都折了,一定很疼吧?”小粉包子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道。
“不是。”少年道,他觉得小粉包子的声音有点糯,有点清亮,让人讨厌不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小粉包子问。
少年眨眨眼,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容容。你也可以叫我容容。”容容笑起来,那笑容有点像门口射进来的阳光。
荣荣吗?少年的眼光移向她身后的男子。
那男子已放好了碗筷,站在小粉包子身后,目光和蔼地看着她。此时也道,“我是容容的父亲,你可以叫我云大哥或者云叔都行。”
“那你叫什么?”糯糯的小女声响起。少年看着她眼睛里如同碎金一般的光辉,忽然想起前几日漫天的大雪,“白……白羽,我叫白羽。”少年道。
“白色的羽毛吗?好美的名字。”容容感叹道,又问,“你从哪儿来?”
“容容!”慧娘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还打雪仗吗?快出来!”
“来啦!来啦!”容容冲外面答应着,小手冲着少年摆了摆,“我娘亲在叫我啦!”说完扭头便跑,出了门,又折回来,露出头顶的两个丸子,冲云伯阳道,“爹爹你来和我们一起玩吗?”
云伯阳朝她笑,“我先给他换个药,等会儿再跟你们一起玩。”
小丸子缩了回去,院子里复又响起欢快的嬉笑声。
云伯阳一边给少年换药,一边告诉他,他已经昏迷了三天。
白羽看着他把自己伤口上的旧药轻轻擦去,又敷上新药,道,“云……云叔,我一想以前的事情,头就很疼。我……好像想不起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恐怕要叨扰一段时间了。”
云伯阳给他把药包扎住,再捆上固定用的木板,笑笑道,“没事,那些不重要,你先放心养伤吧,等伤养好了,再想将来的事情。”
“嗯,谢谢。”白羽抬了抬重新包扎好的胳膊,忽又道,“容容和云大嫂都是修士吧?”
云伯阳抬头看他,白羽乌黑的瞳仁里只有一片平静,“我也是个修士。”白羽顿了顿,又道,“修为比他们高了一点,筑基了。”
云伯阳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笑着感叹,“哎呀!那我不是救了个神仙?”
白羽嘴角微微上扬,道,“你家里也住着两个神仙。”
云伯阳哈哈一笑,“我家这两个离神仙还差得远。”说完,起身收拾了药罐,又叮嘱了一句,“那……神仙,你先好好休息,有事可以叫我。”
白羽乌黑的眼里涌上一丝笑意,“云叔,您叫我小羽就好。”
“好。”云伯阳起身,“小羽休息吧!”说完,抱着药罐出了门。
门外的嬉笑声停了一会儿,然后又多了一个浑厚男声加入了进去。
少年半闭着眼,躺下调息养神。耳边听着三人的嬉闹声,竟缓缓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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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容跟爹娘玩了一上午,弄了一身的雪,又在院子里堆了个大大的雪狮子,才恋恋不舍的回屋换衣服。
午饭时,云伯阳跟慧娘提起白羽和他是修士的事情。
慧娘道,“早晨我看到他时就知道了,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跟你都说了。他已经筑基了吧?”
云伯阳点点头,道,“他说他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了,想在我们家多待点时间。”
慧娘笑笑,“能坦诚地告诉你自己的修为,在修士里已经算很有诚意了。再说,他修为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高,应是想怎样就怎样,不由着他也不行。只是我们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些。”
“嗯。”云伯阳答应着,低头往嘴里扒饭。
容容在一旁听着,也不插话,只乖乖吃饭。
午饭过后,云伯阳说要上山去打理野山果树,顺便给小毛驴打些草料。他从杂物棚里拿了些工具,就拉着小毛驴进山了。
慧娘收拾了碗筷,又回屋拿起针线。
容容则进了她的小布棚,盘膝开始修炼。昨日一晚加今日一上午,聚灵阵内已经聚集了不少灵气,容容一运转慧灵诀,那些灵气便纷纷涌入体内,她也立刻吸纳起来。
说起来,距离小咕噜沉睡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容容从最开始的极度伤心,已经慢慢变得开始能逐步接受这个事实。只是她每次使用空间时都会不自觉地想起小咕噜,便也常常督促自己要勤加修炼,好早日唤醒小咕噜。
吸纳了好一阵,聚灵阵里的灵气才变得稀薄起来。容容停止了运功,又引导灵气在体内徇行了三遍,才缓缓停下。
她收了功,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响动。掀开布帘,就见白羽趴在小木棚前的地上。
生娑珞034 乌黑炼气丹
容容惊讶地叫了声,“白羽?”,就连忙从小木棚里跑出来,把少年扶着坐起。
慧娘听见动静,也从大屋里出来,上前问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啦?”
少年神色激动,指着小木棚,问容容,“那里是不是有一座聚灵阵?你刚才是不是就在聚灵阵里修炼的?”
“是啊!”容容想也没想就点点头。
“容容!”慧娘想制止,但是迟了一步,容容话已出口。
少年笑笑,“我也想进聚灵阵里修炼。这样,我就可以尽快恢复,也不用再耗费你们家的粮食。”他看看容容,又看看慧娘。
容容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个要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便看向慧娘。
慧娘抿了抿唇,也不说话,只看着少年。
少年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两颗黑色的小药丸,托在手心里,道,“我这里有两颗炼气丹,可以提升你们的修为。就当作我进聚灵阵的报酬,给你们了。”
慧娘伸手把容容抱起来,还是不说话,也没有接那两颗丹药,只拿眼角看着他。
少年又笑笑,再次伸手入怀,拿出了一个小瓷瓶,“这是一瓶炼气丹,里面还有八颗丹药,加上刚才的两颗,一共十颗,都给你们。让我进聚灵阵。”
容容不知道什么是炼气丹,不过看少年的样子,隐约觉得那可能是很好的东西。但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要,便只搂着娘亲的脖子,看着她。
慧娘迟疑了半晌,然后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少年,“进去可以,但你不能独占聚灵阵,容容必须随时可以进去修炼。”
见少年点头答应了,她才从少年手里接过小瓷瓶。打开,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道,“聚灵阵没有设禁制,你进去就是。”
说完,也没有再管少年,抱着容容回了小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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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容容见娘亲把食指竖在唇前,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住了嘴。
慧娘把容容放到床上,自己也在她旁边坐下,问,“容容,你知道什么是炼气丹吗?”
容容摇了摇头,“不知道。”
慧娘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缓缓道,“修仙界,除了可以靠自己修炼提升修为,还可以靠服食丹药来提升修为。”
见容容一脸好奇的样子,她拿出刚才少年给的瓷瓶,“刚才白羽给我们的炼气丹,就是这种丹药。”
见容容伸手想拿,她又把小瓷瓶重新揣入怀中,只说道,“娘先帮你保管着,等到合适的时候,再给你服用。”
容容不解的看着娘亲,问,“娘亲,我要是现在吃了,不就可以……”
“不可以的。”慧娘打断她的话,又解释道,“容容,丹药虽然可以快速地提升修为,但是也会带来很多问题。”
见容容一脸疑惑,她笑了笑,详细地讲解起来,“丹药不是纯粹的灵气,里面难免会有一些杂质。这些杂质沉积在身体里,排不出去,天长日久,就会影响修为的提升,甚至可以让人再也提升不了修为。所以,除非必要,一般修士只在修为徘徊不前时,才服用丹药。这是其一。”
“其二呢,靠丹药提升的修为十分虚浮,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凝实。在这期间,如果遇到意外,就极有可能被伤害,甚至可能陨落。还有,服用炼气丹时,你自身的修为越高,获得的收益才越大。所以,很多修士,都是到了炼气后期才开始服用这个丹药,以期获得最大的收益。”慧娘娓娓道来,把服用丹药的害处都告诉了容容。
只是,容容仍是听得懵懵懂懂,最后她总算是听懂了一点,“娘亲,我知道啦!就是说,我现在不能吃,要等到以后修为高些了再吃!对吧?”
慧娘眨吧了一下眼睛,勉强点了下头,“嗯……也……可以这么说吧!”
容容见娘亲肯定了自己的说法,脸上立刻浮起笑容,天真地问,“那……娘亲,什么是丹药呢?”
“呃……我没说吗?嘿嘿……”慧娘笑了笑,道,“丹药啊!就跟药店卖的丸药差不多。只不过,丹药是由各种灵植、灵物的精华提炼,又经过复杂的炼制过程,才融合而来的。不同的丹药有着不同的功能。比如,像这种炼气丹,它可以提升炼气期修士的修为。再比如筑基丹,它可以帮助那些达到炼气顶峰的修士筑基。还有一种驻颜丹,可以让人容颜不老,永远保持年轻的样子。”
见容容点点头,似是明白了。慧娘起身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去做晚饭了!容容去帮我化些水来吧?水缸里的水就快用完了。”
“好!”容容跟着娘亲出了小茅屋。
院子里,已不见了少年的身影,想是应该已经进了聚灵阵。
容容把灶房的门打开,然后就直奔屋子后面的小水池。
这几日,容容化冰也越来越有经验了。她之前让爹爹在后院与灶房之间的拐角处放了一个水缸,灶房外也放了一个。
容容站在水池边,一只手施放出绵绵不绝的火苗,将水池里的冰融化,另一只手则把化好的水凌空引进拐角的水缸里。只过了半炷香的功夫,缸里的水就满了。
容容又跑到灶房前,把拐角处水缸里的水引到门口的水缸里,然后再用同样的办法,将水最终注入灶房内的水缸里。
慧娘切好了菜,见容容把水弄好了,便开始煮饭。
容容又跑回水池边,再次融水,再依次把剩下的两个水缸里都注满水。
都弄好了,容容又哒哒哒跑到驴棚前。小毛驴跟着爹爹进山了,此时驴棚里正空着。她便往小毛驴食槽旁的土地上施放灵芽诀。她的灵芽诀远不如火球术用得自如,不过即便是这样,经过灵力的不断洗刷,地面上也长了好大一丛杂草出来。
容容满意地点点头,又跑去原来的杂物棚,现在的鸡棚。
小鸡买回来已经快一个月了,比刚来时大了不少。也许是常吃容容用灵力发出来的草芽的缘故,这些小鸡都长得很健壮,一只只肉乎乎的,像一个个羽毛做成的小圆球,在地上跑来跑去,也不怕冷。容容把灵芽诀打入棚子下的土地里。星星点点的绿色草芽从土里冒出来,小鸡们看到了,便争相过去啄食。
喂好了鸡,容容刚从鸡棚里出来,就听见小毛驴哼哧哼哧的声音由远及近。云伯阳牵着驴回来了。
慧娘已做好了饭,站在大屋门口,招手让俩人进屋吃饭。
云伯阳舀出水缸里的水,洗了手,一进屋就夸容容把水缸添满了。容容得到爹爹的夸奖,嘻嘻一笑,心里十分高兴。
云伯阳坐下,问慧娘有没有给白羽把晚饭送过去。
慧娘便把下午少年要求进聚灵阵,又给了她们一瓶炼气丹的事情跟他讲了。
云伯阳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嗯,你做得对。他要进去,就让他去吧。咱们得了炼气丹,也不算是亏了。也不必太计较,只要不耽误容容修炼就成。”说完,拿了两个馒头,扒拉了一些菜,放进一个盘子里,道,“我还是不太放心他的伤势。我过去看看。”说着,端起盘子,出了屋。
慧娘轻叹一声,还想说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云伯阳神色轻松地回来了,复又坐下,开始吃饭。
慧娘疑惑地看着他,“他吃了?”
“嗯。”云伯阳微微点头,往嘴里扒了一口饭。
慧娘小声咕哝了一句,“不是说不用吃了吗?”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你今日进山,把那些果树都修剪好了?”
一提起果树,云伯阳叹了口气,“前几日雪太大,把几个最高的树枝给压折了,好在还没有把树干压断。我这一下午的功夫,只把那几根折了的树枝锯下来了,其他的枝条还没来得及修剪。”他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嚼了嚼,又道,“那几棵果树从来没有人管,有些树皮都被山里的鹿和羊给啃了,还得在旁边围上一些篱笆才好。”
慧娘放下筷子,“嗯,那我们明日也跟你进山吧,帮你一起弄,可以快一些。”
云伯阳刚想拒绝,忽然看见慧娘眨了眨眼,当下点了点头,道,“也好,多个人,也能弄得快一些。”
吃过饭,慧娘去准备几人明日进山的吃食,云伯阳则拉着容容,教她念外公给的书。云伯阳教得很慢,讲了字义,又讲典故,一个晚上也就只教了十二个字。容容听爹爹教完,又念又背了几遍。
留下容容自己背书,云伯阳去驴棚喂了驴。一家人这才早早睡下。
睡前,云伯阳给容容讲了个普通修士在秘境中寻获至宝,却被同伴夺走。没想到,那同伴竟被至宝反噬的故事……
生娑珞035 聚灵阵失效
次日,慧娘煮好了早饭,云伯阳依旧给少年端了过去。
早饭过后,云伯阳找出两个筐子,捆结实了,架在驴背上。他朝一个筐子里放了些工具和饭食,再把容容抱进另一个筐里,又往上面盖了一层小被子,把容容包了个严实,才和慧娘牵着小毛驴进了山。
前几日下的雪因这两日的晴朗融化了些。山里远不如夏天时热闹,万籁俱寂,只偶尔能听到一两声鸟鸣。容容从筐里探出头来,看着一路的景色。几只在雪地里觅食的野鸡,被他们的脚步声惊起,扑楞楞拍打着翅膀飞进了山坡上的草丛。
容容感慨道,“山鸡飞得真高呀!爹爹,人能飞吗?”
云伯阳笑道,“普通人可不能飞。不过,修炼之人到了筑基以后,就可以御剑飞行了。前几年,我还亲眼见过御剑飞行的修士。”
“哦……”容容两手托着肉肉的脸蛋,一脸向往的样子。
三人一驴穿过山谷,绕过山腰。这条路云伯阳最近来来回回走过多次,已经十分熟悉。因此,他们中间也没多做停留,不久就来到了那座长有野山果树的小山。
云伯阳把驴拴在附近的一棵树上,然后把容容从筐子里抱出来,再把筐卸下来放到一边,让小毛驴自己吃草。他跟慧娘则从筐里拿出工具,开始干活。
三下两下爬上树,云伯阳骑在树干上,把一些过密的、过长的、弱小的枝条修剪掉。容容在树下捡拾修剪下来的小枝条,慧娘则把大一些的树枝拖到果树周围,搭成简易的防护栏,阻止其他动物进来破坏和啃食树皮。
在小山上干了一上午。到了晌午时分,三人在树下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慧娘收集了一些地上的枯树叶,让容容用火球术点着。又拿出从家里带的馒头,撒上点调料,拿树枝串了,插在地面上烤起来。云伯阳则拿陶罐装上一些干净的雪,又让容容用火把水煮开。
不一会儿,空气中飘起烤馒头焦香的味道,一家人就着烧热的雪水吃起来。
正吃着,云伯阳忽道,“不知道白羽有没有记得吃我们给他留的午饭?”
慧娘笑道,“你一个没有灵力的凡人,用不着为一个筑基期的修士担心吧?”
云伯阳笑笑,“我看他年纪还小,怕他不懂得照顾自己罢了。”
慧娘叹了一口气,道,“我看他很会为自己着想,完全不用别人多操心。我们倒是应该担心一下自己,别救人不成,反丢了自己的性命。”
“我知道,你今日提出跟我进山,远远的离开家里,一定是有话要说。”云伯阳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道,“说吧,我也想听听。”
慧娘悠悠道,“其实,我只是担心容容的空间。毕竟,那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恐怕,我们的性命与之相比,也根本算不了什么。”
说着,她看向容容道,“容容,你要知道,修炼者的世界是强者为尊的。我们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或者修炼的资源,如果自己修为不够,一旦被人发现,便会被抢走。”见容容睁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她叹了口气,又道,“比如,咱们家里的那个聚灵阵。白羽是筑基修士,修为比咱们俩加起来还要高。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时让我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知道。然后,他自己就可以独占聚灵阵。所以,他昨日说想进聚灵阵修炼,我们不想让他进都不行。好在咱们及时跟他提了要求,确保你也可以一起进去修炼。”
云伯阳在一旁道,“他还给了我们炼气丹作为补偿,我觉得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慧娘看着地面上的火堆,红色的火舌跳跃、舞动着,她叹了口气,“炼气丹只对炼气期的修士有用。白羽是筑基修士,这炼气丹对于他来说已经没用了。他不过是在拿自己用不到的垃圾打发我们罢了。”
随后,她从怀里拿出那个小瓷瓶,递给容容,道,“容容,昨日娘亲只是不想让白羽知道你的空间,才暂时替你保管一下。现在,你把这个放进空间里收好吧!等你将来修为高些了,再服用。”
容容闻言伸手一点,小瓷瓶便进了她的空间。
云伯阳想了想,也叮嘱道,“容容,你娘亲提醒的对。人心隔肚皮。我们不知道白羽一旦得知了你的空间,会不会做出不好的事情来。所以,你要格外小心,最近都不要再用你的空间存放和拿取东西了。”
“嗯。”容容很懂事的点点头。
慧娘又道,“等下把常用的东西拿出来吧,我们放在筐里,带回去。快过年了,还有一些过年要用的东西,也都拿出来,省得到时候难办。”
容容喝了一口水,转眼间,地上出现了一堆东西:药材种子、调料、一些银两、几个装蜂蜜的陶罐,还有容容自己画画的纸笔和颜料等等。之前空间里成堆的药材、瓜果、干蘑菇之类的山货都已经卖掉,换成了银两。所以,东西并不是很多。
慧娘挑挑拣拣,把银两之类一时用不到的东西让容容收了回去,其他东西则放进筐里装好。想了想,她又道,“容容,小咕噜这个名字,平常我们最好也不要再提了。”
容容小嘴抿了抿,“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云伯阳见她没精打采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问,“容容不高兴了?”
容容抬起头,目光迷茫地看着云伯阳,道,“爹爹,在你以前给我讲的故事里,修士们斩妖除魔,都是为民除害的好人。所以,我以为修士都应该是好人的。可是,白羽……他长得那么好看,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好人……”
云伯阳伸手把她抱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笑道,“我的容容长大了,都能提出这么难的问题了,不错不错!”然后,又语重心长地道,“容容,看人不能光看表面。我们不是白羽,无法知道他的过去,也无法左右他的想法。所以,在了解他之前,我们首先要保护好自己。你说呢?”
“嗯……”容容抱着爹爹的脖子,点了点头。
慧娘在一旁叹道,“白羽说,他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恐怕只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来历吧?”
“嗯……”云伯阳点了下头,对容容道,“你看,这就是白羽在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在不知道我们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不透露自己的来历,就是对自己的保护。”他又啃了一口馒头,道,“既然他不想让我们知道,那我们就不要打听了。这样对他,对我们都好。你们说呢?”
慧娘点了点头。容容抬起手,露出手腕上带着的小木珠,问,“爹爹,这个要收起来吗?爹爹以前说过,这个是很珍贵的东西。”
云伯阳看了看,微笑起来,“再珍贵的东西也不如我的容容珍贵呦!这个珠子是凝神木做的,对你修炼有好处,你还是带着吧!不用担心,做这种小珠子的小木块,爹爹还能去凝神谷里帮你找。如果白羽要抢,你便给他就好了,保全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只是,之前给你的那根粗树枝,你一定要保管好,以后爹爹再告诉你怎么用。”
容容“嗯”了一声,放下手腕。
吃好了饭,用雪熄灭了火堆,云伯阳跟慧娘一起收拾地上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小声道,“那少年修为虽高了些,不过我们还有机会对他做出限制。让他不仅不会伤害我们,还会帮我们。”
见慧娘一脸惊讶,他笑了笑,对慧娘耳语了一番,又在雪地里比比划划了几下,让慧娘记住。
下午,一家人继续干活儿。直到日头西斜,才踏上回家的路。
因小毛驴的筐里装了东西,容容只能骑在驴背上回去。说是骑,不如说是“趴”在驴背上更合适。
这是容容第一次骑驴,总觉得自己坐不稳,随时会掉下来。于是,她整个身体都使劲往前倾,双手抱住驴的脖子,双脚耷拉在驴背两侧,整个人像一只趴在驴背上的大青蛙。
慧娘牵着驴在前面走,云伯阳则跟在驴旁边,微笑地扶着容容。
容容全神贯注的跟驴较劲,不让自己掉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回到了小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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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进院子,就见一身藏蓝的少年垂头丧气地坐在小布棚外,耷拉着脑袋,没受伤的那只手支着额头,正在发呆。
云伯阳与慧娘对视了一眼。云伯阳把驴牵进驴棚拴好,又把容容从驴背上抱下来,再把驴背上的两个筐子卸下来,跟慧娘一起,把筐搬进杂物棚,留下慧娘和容容一起收拾。这才掸掸身上的尘土,走到白羽面前,浅笑着问,“小羽,怎么了?你怎么一脸垂头丧气的表情?”
白羽抬了抬眼皮,用手指着小布棚,道,“聚灵阵不能用了……”
“啊?”云伯阳闻言一惊,急忙上前,蹲下身,仔细查看棚子下面的阵法。只见原本在聚灵阵一个角上的灵石,被挪到了聚灵阵外。他紧皱着眉头,站起身来,问,“这是怎么回事?”
生娑珞036 灵石闪晶莹
白羽眼中带了些许歉意,道,“我在阵内修炼时,觉得此阵聚拢灵气的速度太慢,就想放些灵石进去,提升灵气聚集的速度,却没想到,就不能用了。”
云伯阳紧皱的眉头松了松,又皱起,叹道,“唉……你不懂阵法,就不要动嘛!或者,跟我们说一声,让我们想办法帮你弄也行啊!现在,你把聚灵阵给搞坏了,这下可麻烦啦!”
少年闻言,抬起头问,“你们可以修好此阵?”
云伯阳眨了眨眼睛,“我不行,但是我媳妇也许有办法。这个阵法是她师父当初留给她的,也许她可以找人修复。”
见白羽期盼地望着他,他又道,“不过,今日我们进山里干了一整日的活,太累了。此事急也急不来,咱们先休息一晚,明日大家再坐下来一起商量解决,你看如何?”
白羽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只得点头同意。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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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吃过早饭,喂过鸡和驴,慧娘煮了一壶茶,云伯阳搀扶着白羽,走进小茅屋。
白羽还是第一次进入小茅屋里面。小茅屋从外面看着破破烂烂的,里面陈设也十分简单,只是还算干净整洁。靠门边放着几口装粮食的大缸,门对面的墙边立着个简单的木头架子,上面摆着一些日常用具。屋子正中有一张四方桌,四面各放着一条板凳。
白羽倚着桌子边坐了,慧娘抱着容容坐在他对面,云伯阳则坐在他们中间。
云伯阳给每个人倒了一碗茶水,因家里实在没有茶杯,只好让大家将就着用陶碗喝茶。
倒好茶,云伯阳清了清嗓子,道,“昨日,聚灵阵出了点问题,不能用了。所以,今日把全家人聚到一起,大家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白羽轻笑一声,“云叔莫要弄错了,我可是个外人,不能算你们家里人。”
云伯阳哈哈一笑,道,“小羽,你以前不是我们的家人。但是现在,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你跟我们住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生活。我们是住在一个家里的人,也就是一家人呀!你说呢?”
白羽眼神微动,没有再反驳。
云伯阳浅笑道,“小羽,你能先讲讲,昨日聚灵阵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一提到这个,少年脸色微红,迟疑了片刻,才道,“之前,我在阵内修炼了将近一日,觉得此阵聚拢灵气的速度太慢,便查看了一下阵法。发现你们用于布阵的灵石品质太差了,连下品灵石都不如,简直称不上是灵石。所以,我就想用品质好一点的灵石替换一下,以提高此阵的品质。可是,没想到,当我把灵石放进去的时候,阵法抖动了一下,就……就不能用了。我以为是灵石品质不一导致的,又把所有的灵石都替换了。但是,阵法依然不动。没办法,我只好把原来的灵石放了回去,可还是不行。后来,我又试了几次,怎么都不行……”少年的语气越来越委屈,最后还可怜巴巴的看了云伯阳一眼。
云伯阳表情不变,和蔼地看着白羽。听他讲完,又笑着看了慧娘一眼。
慧娘蹙了蹙眉,缓缓道,“你不知道,这个聚灵阵是我师父给我留下来,让我修炼用的。因我修为低微,没有必要用高级的灵石,所以,师父就随便找了些有灵气的石头建了此阵。他老人家可是阵法宗师,随便画的阵法,也足够我用了。”她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又道,“也因此,这个阵法比普通聚灵阵的阵法要更加精妙。阵内每一块灵石的摆放都有很大学问,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替换的?”
少年听闻,脸色白了白,抱拳道,“是我唐突了。抱歉!不知能否请尊师出山,把此阵修好?我……我可以提供升级聚灵阵所需的灵石,作为补偿。”
慧娘又抿了一口茶,道,“我师父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来到我们家,收我做了他的记名弟子。能给我留下这座聚灵阵,已经是恩惠了。要劳烦他老人家,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再下山,实在是……”她顿了顿,看少年有些失望,又道,“不过,他老人家当初早就料想到了,日后我修为提升,可能需要升级此阵。于是,在临走之前,教过我如何给此阵升级的方法。如今,我倒是可以试一试,把阵法重新修好。”
少年一听,眼睛一亮,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往桌子上一放,里面咕噜噜滚出几块石头。那些石头落在桌面上,反射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晶莹剔透,容容在旁边都能感受到它们散发的浓郁灵气。是真正的灵石!少年笑道,“这些灵石应该足够升级聚灵阵了吧?多余的就给你们了,快去修吧!”
慧娘听言,拿眼角斜了他一眼,并不接话,开始逗起了怀里的容容。
少年见她不答话,挠了挠头,问,“你怎么不说话?”
云伯阳拿起茶碗,饮了一口道,“小羽,别急呀!此事还要慢慢计较。”
少年不解,“还要计较什么?”他一怔,“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你们是不是还想要灵石?”接着,又摇了摇头,“你们太贪心了!前日我给了你们十颗炼气丹,还嫌不够吗?今日修聚灵阵,还想要额外的灵石?这也太贪心了!要知道,我可是筑基修士,你们所有人加起来的修为也没我高,惹怒了我,我随时可以让你们去见阎王!”
慧娘依旧在逗容容,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云伯阳闻言,也只是嘴角扯了扯,又饮了一口茶,道,“小羽,你此言差矣呀!”
少年被气笑了,问,“我说得不对吗?你倒是说说,我说的哪里不对了?”
云伯阳笑笑,道,“好!那我就说说,你姑且听一听,如果觉得我说得不在理,咱们再论。首先,你想想,你为何会出现在我家里?那日大雪封山,我们把受伤昏迷的你从溪谷里救上来,在不知道你是谁的情况下,给你医治,给你饭食,给你一方安身之所。请问,我们可曾跟你要过回报?请问你的命值多少灵石?”
“其二,聚灵阵是我媳妇的师父留给她修炼用的,我家闺女进去修炼,无可厚非。但是你,你跟我们在同一个院子里,吃我们的,住我们的,却没有为这个家做过任何事情,你凭啥进去修炼?就凭你那点炼气丹?不要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你筑基了,炼气丹已经对你一点用处都没有了,你不过是在拿一些你用不着的垃圾来换取珍贵的修炼资源罢了。你倒是算盘打得挺好,真当我们是傻子吗?这也就罢了。如今,你擅自乱动聚灵阵,导致其不能正常运转,需要我们耗费精力、灵力把它重新修好。请问,凭啥?你又不是我儿子!”
见少年不说话,云伯阳又继续道,“其三,我们是修为低微。但是,你若滥杀无辜,便会对道心有碍,日后修炼极易走火入魔,身死道消,你不怕吗?更何况,慧娘的师父还在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来此查看,到时,发现聚灵阵被毁,我三人惨死,你以为他老人家不会追查吗?”
少年听完这一席话,沉默了半晌,又看了看对面的三个人。突然起身,用一只腿站着,对云伯阳和慧娘各施了一礼,道,“二位……请恕我腿伤,不能向二位行大礼……刚才,是我失礼了!还请二位恕罪!”
云伯阳和慧娘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浅笑。
少年又诚恳道,“感谢二位救我!只是,我想早日恢复伤势,回转宗门。你们修复聚灵阵还有什么要求,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必会弥补给二位。”
云伯阳重新露出和蔼的笑容,道,“你放心,我们不要你的灵石。”他又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才缓缓道,“小羽,你看,咱们现在住在一起,其实呢,就跟一家人是一样的。那一家人除了一起吃,一起住,还得一起为这个家负责。你虽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希望,至少你在这里养伤期间,可以担负起一个家庭成员该有的责任。”
“比如?”白羽的目光中带着探寻。
生娑珞037 菜刀光可鉴
“比如,遇事要为家人着想,不做伤害家人的行为;如果家人遇到危险,要主动保护;练功之余,要分担力所能及的劳动;要待容容如同姊妹,诸如此类。总之,你要视这里为自己的领地,保护它,爱护它,建设它。至于用什么方法,你可以自己想,也可以和我们大家一起商量。你若答应,便以道心起誓,若不答应,便再去想想。等你想好了,我们再来商量修聚灵阵的事情。”云伯阳目光清澈,侃侃而谈。
这些要求是白羽从未听过的,即便在宗门里,大家都是挖空心思修炼,从没有人对他提过如此要求。“……家……人吗?”他喃喃道,眼中目光摇曳。
慧娘停了手中逗弄容容的动作,看向丈夫,也不知她此时想到了什么,眉间带出一丝惊诧。
云伯阳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茶。茶壶转动,又给每个人的碗里续了一些。
“家人吗?”白羽重复了一遍,轻笑道,“你们可知我从哪里来?”
云伯阳看着碗里的茶水,“不问你从哪里来。”
“可知我要去往何处?”
“不问你要去往何处。”云伯阳抬眼,直视白羽漆黑的眸子,“只是你在此处的这段时间。”
白羽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好。我可以答应你们,在此期间不会伤害你们,待你们如同家人,尽量保护帮助你们。”
“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慧娘抿了一口茶,提醒道。
白羽愣了一下,点头道,“嗯!我以道心起誓……”
见他真以道心启了誓,云伯阳忽地笑起来,神色如乌云散去后的晴空一般灿烂。“哈哈!”他拍拍少年的肩膀,道,“好!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少年被他拍得身形一晃,不过好在很快就稳住了。
云伯阳又看向慧娘,问,“满意不?”
见慧娘眼角露出微笑,他笑容更甚,“那就别坐着啦,一起去干活吧?”
慧娘放下容容,“急什么?聚灵阵上的棚子得先去掉,我才能重新放灵石上去,恢复阵法。”
“哦!”云伯阳一拍脑门儿,“嘿嘿,我忘了还有棚子的事情。那我先去把棚子拆了。”
白羽眸光一闪,忽道,“云叔,拆棚子我可以帮忙。”
“你?你的腿还伤着……”云伯阳想要阻止,忽见面前的方桌缓缓升起,立刻改了话,“啊……哈哈……我忘了,筑基修士已经可以用灵力控制物体了。太好了,小羽!那咱俩就一起去拆棚子吧!”说完起身,搀扶着白羽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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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白羽站在院子里施法实在有些困难,云伯阳给白羽拽过来一条板凳,让他坐在板凳上施法。
云伯阳把木头一根一根拆下来,白羽再掐诀让木头一根根飞到一旁堆好。
于是这天下午,容容蹲在小茅屋的门边,看着院子里一根根木头在空中飞来飞去,她想,若是有一天自己能修炼到白羽那么高的修为,一定要给爹爹盖一座大房子,是比平三镇上的书院还要大,比街上最漂亮的商铺还要漂亮的大房子。
他们这边在热火朝天地拆棚子,另一边,慧娘则在屋里安静的打坐。她平时都有让体内灵气随时保持充盈的习惯,不过限于修为太低,重建聚灵阵的消耗又极大。为保证等下可以坚持修完聚灵阵,她还是想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有了白羽的帮助,小棚子没多久就拆完了,露出了地面上的阵法。白羽又把阵内残留的几块石头凌空移了出来。云伯阳这才回屋去叫慧娘。
慧娘拎着装有灵石的布袋出了小茅屋。容容是第二次见娘亲布阵,知道不能过去打扰,便依旧蹲在门边,乖乖地看着。
白羽和云伯阳拆了一下午的屋子,也算配合默契,相互之间也熟悉了一些。
此时,白羽见慧娘直接就要布阵,侧头问站在旁边的云伯阳,“云叔,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云婶子不怕我偷学她的布阵之法吗?”
云伯阳一愣,哈哈笑道,“哎呀!我把这事给忘了!可是,就算让你躲到一边去,你若是有心要学,还是瞒不过你的。”他眼珠一转,道,“要不,咱们做个交易吧?我们把聚灵阵的布阵方法教给你,你交给容容一些低级的法术如何?”
白羽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闲,非要多余问这么一句呢?他嘴角抽了抽,道,“我只会金系的法术,土系也只知道一点低级的皮毛。可是,我看小容容会施放火球术和灵芽诀,她应该是火、木双系灵根吧?好像我会的,她都正好不能练呀!唉……可惜了。”说完,遗憾地摇摇头。
“哦?是嘛!哈哈哈哈,不可惜不可惜!正好,正好!”云伯阳见白羽一脸惊诧地看着他,就把不知道容容到底是什么灵根,所以想让她把每种法术都学一学的事情,跟白羽讲了。
白羽一脸惊讶,他不知,自己此时呆愣的神情,有点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半晌,他才僵硬地点点头,道了声,“好!”,又补了句,“你们这方法简直是……绝了!”
他们在那边聊着,慧娘这边已经开始布阵。
她指尖运起灵气,沿着上次相同的路径,一颗一颗把灵石放入阵内,又以灵气把每颗灵石互相连通。
知易行难。过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聚灵阵才布好。慧娘刚一跳出阵外,周围稀薄的灵气立刻向阵内涌去。容容站在小茅屋门口都能感觉到周围灵气的移动。
白羽眼中光芒闪动,挑了挑眉,问,“好啦?”
“嗯。”慧娘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虽是冬日,但布阵着实消耗了她大量体力,此时已是汗水涔涔。
云伯阳上前,把她扶进屋里,让她好好休息。安顿好慧娘,他才又出了屋,招呼白羽,跟他一起,把小木棚再恢复原状。
于是,容容又看到白羽坐在板凳上掐着诀,空中,一根根木头再次飞了回去。云伯阳站在阵法旁,叮叮当当了一阵,木棚又重新搭好了。
不过,现在的小木棚似乎比以前大了些。容容觉得,里面同时容纳她和白羽两个人应该也没问题。棚子门口重新钉了一个更厚的布帘子,想来,就算刮大风时,里面也不会太冷。
云伯阳建好棚子就去灶间做饭了。
白羽并没有立刻进聚灵阵修炼。他在外面盯着刚搭好的棚子看了一会儿,又继续掐诀。板凳离开地面,载着他,晃晃悠悠,也飘进了灶间。
“容容!”
容容听见爹爹喊她,站起身来,哒哒哒哒也跑了进去。
“给生个火呗?”云伯阳一边淘米,一边道。
“哦!”容容指尖一点,一团小火苗滑进了灶膛,灶膛里的柴火嘭地烧了起来。
云伯阳煮上饭,拿起菜刀,看了看,叹道,“唉,又钝了。”说完便要出去磨刀。
“等等!”白羽坐在板凳上,叫住了他。
“怎么?”云伯阳问。
“把菜刀给我吧!”白羽从云伯阳手里接过菜刀,又对容容道,“小容容,来!你看好了!”
容容好奇地往前探了探身,看着他手中的刀。
只见白羽一手握住菜刀,另一只手缓缓抬起,两根如玉一般的手指上缠绕着灵气,夹住刀刃,一点一点移动。手指所过之处,传来一阵坚利的金属之声。
声音有些刺耳,听的容容微微蹙眉。
但是,声音过后,菜刀的刀刃肉眼可见的,从锈迹斑斑,变成了寒光凛凛。
容容的眼睛立刻因为吃惊而瞪得溜圆。
白羽笑笑,道,“这是金系的法术,锐金术,你想学吗?”
容容立刻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头上的两个小丸子晃了又晃。
白羽收敛了笑容,“摇头是怎么回事?不想学?”
容容抿了一下小嘴,挤出两个字,“太吵。”
白羽叹了口气,面对一个三岁的小娃娃也没什么办法。当下手指掐诀,让板凳载着他飘到水缸前,伸手入缸,在手指上蘸了些水,又回身道,“再看一次。”
这次,沾水的手指滑过刀面,刺耳的声音变弱了许多,手指过处,整个刀面都变得锃亮。
“喔~!”容容的嘴撅成〇字型,“太漂亮了!”
白羽得意道,“怎么样,这个法术很帅吧?”
“我是说……菜刀闪闪发亮,太漂亮了。”容容道。
“容容!”云伯阳上前,从白羽手中接过菜刀,看了看,刀面光亮,映出了他的影子。他笑道,“小羽,你这手锐金术着实漂亮啊!”随手从旁边拿了颗菜,抛起,刀光一闪,菜落回案板上,断成了两截。
“磨得也很锋利!”云伯阳又赞了一句。
容容见爹爹一直夸白羽,心中有些意动,问,“爹爹,这法术很好吗?”
“当然啦!”云伯阳赞道,“瞧!这把刀跟新的一样,多好!你若能学会这手锐金术,将来咱们家的各种工具都能变得跟新的一样,还很好用。我就可以用它们去挣更多银子,将来给你买更多好吃的呀!”
“好吃的糕点吗?”容容睁大了眼睛问。
“嗯,对!好吃的糕点。”云伯阳微笑着点点头。
容容看向白羽,道,“我想学,你教我吧?”
白羽扬起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生娑珞038 灵气更充裕
传了锐金术的要义,白羽坐在板凳上,飘到小布棚前,掀开布帘,往里看了看。里面的空间很大,足可以容纳两个人同时进阵修炼。
不过,他仍没有立刻进阵,而是又转身飘了回来,跟容容商量如何分配聚灵阵的使用时间。
当得知慧娘从不进阵修炼,而容容冬日里只在白日进阵,夏日每修炼两夜,还要休息一夜时,白羽心中有些惊讶。要知道,宗门内多得是人每日不分白天黑夜的修炼,像容容这般有规律的极少。而当容容说明,是娘亲怕自己将来长不大时,白羽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于是,他也不再顾忌,与云伯阳说了一声,便进了小布棚。
容容对重新修好的聚灵阵很好奇,吃过晚饭,也进去坐了一会儿。
有了真正的灵石作为支持,聚灵阵内的灵气浓郁了许多,运转慧灵诀,大量的灵气蜂拥至体内,丹田内灵气增长的速度变成了原来的好多倍,让容容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吃撑了的感觉。
待了一会儿,容容便收了功。出去之前,她看了一眼正在修炼的白羽,一股一股灵气源源不绝地朝他涌去,盘坐的人面色盈润柔和。容容觉得,他对现在阵内的灵气一定也是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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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接近年节,容容家也开始准备过年了。
一家人把小院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今年有白羽在,房子的屋顶、窗户都交给了他,一阵轻风扫过,每个角落都干干净净的。
云伯阳带着容容又去了一趟平三镇,先帮王大伯卖了柴火和木炭,又把自家晾晒好的药材卖了些。然后帮王大伯家和自己家买了很多鱼、肉、烧酒、爆竹、零嘴等过年要用的物品,这才回转小山村。
这里的年节讲究过年的几天只吃蒸食,慧娘把一张绘有聚灵阵的阵图教给白羽之后,就每日忙着做各种过年的吃食。每做好一种,便拿到院子里,让寒冷的天气,把食物冻住。天寒地冻,这些食物就算在外面放上十几日,也不会坏。只是,这些放在外面的食物却引来了山里的野兽。
这日清晨,慧娘起来做早饭,一出门就被院子里的景象吓了一跳,叫出了声。
等容容穿好衣服,跑出去看时,就见杂物棚前的雪地上一片狼藉,到处是脚印、泥印和血迹,地上还躺着两只自家的鸡和两只像狗似的动物。
容容问那是什么,云伯阳告诉她,那是两只狐狸。估计是这阵子山里下雪,找不到吃的,所以就来偷他们家的鸡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偷走鸡,还倒在了院子里。
三人正在纳闷,白羽的声音忽然从他们背后传来,“是我做的。”
三人回过头,就见白羽掀开小布棚的帘子,一只脚支撑,把自己挪到旁边的板凳上坐好。“昨日夜里,我正在修炼,听见棚子里的鸡扑腾乱叫,就发现了这俩家伙,一个在外面放风,一个在里面偷鸡。不过,我出手还是晚了点,有两只鸡被它们给咬死了。”他边说,边让板凳载着他,飘到三人旁边。
“做得好!”云伯阳笑道,“幸亏你及时出手,其他的鸡才得以幸免。”他弯下腰,拎起地上的鸡,又道,“托了你的福,今日我们要加菜了!哈哈!”说完拎着鸡进了灶间。
慧娘也转身回了小茅屋,不多时,从里面拿出一套衣服,对白羽道,“你身上的衣服沾了血迹,换下来,我给你洗洗吧!”
白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果然下摆处被溅上了一大摊血。
“拿着,去屋里换吧!”慧娘把衣服放在白羽手里,转身也去了灶间。
白羽原本以为衣服是云伯阳的,穿上后才发现,衣服意外的合身。他与云伯阳身高差了一个头还多,这件衣服云伯阳肯定穿不了。
白羽重新坐回板凳上,飘回院子里。
云伯阳夫妻都在灶间忙活,院里只剩下容容。她正要进小布棚修炼,白羽飘上前问,“小容容,这衣服是你娘给我做的?”
容容扭头看了一眼,“嗯,前几天,我见娘亲在缝它,还以为是给爹爹做的,原来是给你做的。”她又打量了一下白羽,道,“你穿着还挺好看,比你原来那件好看!”
白羽闻言,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样式跟他原来那件差不多,只是颜色浅了些。当下,唇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也不再多问。
午饭,一家人吃的山蘑菇炖鸡,那味道太鲜美,引得容容和白羽都多吃了一碗饭。
那两只狐狸也没有浪费。云伯阳把狐狸皮处理好,让慧娘做成了几条狐狸皮围脖,给了少年和容容各一条。
容容的小脸被毛茸茸的围脖一衬,更显得粉粉嫩嫩,一双大眼睛格外清澈明亮。慧娘直夸好看。
容容也美得直在屋子里转圈。狐狸毛自热,缠在脖子上暖乎乎的,让容容感觉整个人都是温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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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做吃食,写福字春联也是家家户户要做的事情,小山村也不例外。有些人家就算不会写字,也要用碗底沾上墨汁,在红纸上印下一串圆圈,以祈求来年“红”运当头,丰衣足食。
慧娘拿出之前买的红纸,裁成正方和长条的形状。
云伯阳见白羽坐在容容旁边,看容容描花样子,便问他,“白羽,会写字吗?”
见白羽不明所以的点点头,他笑着,在白羽面前铺开红纸,道,“给我们写几个福字吧?”
容容停下手中的笔,侧头问,“你还会写字呀?”
白羽拿眼角看了她一眼,伸手从笔山上拿了只笔,舔了墨,拂袖就在红纸上写了个大大的“福”字。
云伯阳看着那字,叹道,“嗯……写得挺好!”
白羽闻言,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容容也好奇地凑过来看,抬头问,“爹爹,这样的字就是好字吗?”她已经认了一些字,不过爹爹还没有让她开始用笔在纸上写,故才有此一问。
“嗯……小羽这个年纪,能写成这样已经很好了。”云伯阳微笑着回答,又指着那个福字道,“你看,这一点写得十分饱满,这个转折写得干净利索,可见,小羽以前必是在写字上下过一番功夫的。对吧?”他侧头问白羽。
白羽盯着桌上的字,笑了笑,又拿起笔,问云伯阳,“还要写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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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准备过年,容容的修炼也没有落下。她每日都进小布棚吸纳灵气,直至筋脉微微胀痛才停下。
而白羽则好像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一般,每日在容容停止修炼后,就指导她练习锐金诀。从灵气的调用到细微的控制,讲解的详详细细,还反复琢磨、演示,让容容有一种他似乎不仅是在教自己,而且还在更深入地体会和探究这个法术的错觉。
时光在修炼中匆匆流逝,转眼便到了过年的日子。
除夕之夜,天空飘起了大雪。慧娘做了一大桌子菜,有鱼有肉,还有酒。一家人聚在小茅屋里,一起吃年夜饭。白羽也难得的没有修炼,跟大家一起吃年夜饭、包饺子、放鞭炮。山村虽小,却洋溢着暖融融的节日气氛。
大年初一,云伯阳带着容容和慧娘,拿着一些秋天攒下的野山果干,去给还在村里的几家拜年。
小山村一共只有几户人家,转个圈就拜完了。回来时,容容手里多出几样小零嘴,村西边的老猎户还给了她一条兔肉干,让她回家磨牙时吃。还有一户人家说,过了年就要搬到其他地方去了。这样,小山村里就只剩下容容家、老猎户和王大伯三户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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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是回门的日子。
这日,天气和暖,云伯阳把家里的鸡交代给白羽,拿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带着容容和慧娘去了平三镇。
年时的小镇比之前多了许多喜庆的气氛。白雪覆盖的屋檐下,家家门口都贴上了春联福字,挂着红色的灯笼。鞭炮声此起彼伏,仿佛要把过去一年的不顺与邪祟都赶走,迎接一个兴旺富足的新年。
容容夏日里在外祖家住过一个月,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一看到巷口的小酒坊,就开心地朝巷子里跑去。边跑,嘴里还喊着,“外公~!外婆~!”
外公家门口,两只红色的灯笼随风轻动,院门没关,容容一路跑进院门,穿过院子,掀开正屋的门帘。
刘修文正坐在屋里和人说话,忽见有个粉色的小不点探头进来,嘴里还喊着外公。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外孙女。
当下,住了话头,笑眯眯道,“容容!你怎么一个人来啦?”
生娑珞039 县城大事记
刘氏听见动静,从厨房里出来,看到站在正屋门口探头探脑的粉色小人,招呼道,“容容!”
容容听见外婆叫她,回头看见外婆在院子里,立刻转身,哒哒哒跑过去,嘴里喊着“外婆~!”,往前一扑,双手环抱住了外婆的腿。
“哎!容容长高了哦!”刘氏笑着抬手摸了摸容容的头顶。
“娘!爹!过年好~~!”慧娘跟云伯阳也迈进院子。
刘修文掀开门帘从正屋出来。慧娘和云伯阳对着二老行了礼。刘修文笑着招呼他们进屋。
看到刘修文身后站着的人,慧娘又笑着行礼,“大哥,大嫂,过年好啊!”
刘修文身后的中年男子一身锦布长衫,身形消瘦,与刘修文留着相似的山羊胡,不过更短更黑一些。正是慧娘的大哥,刘明谨。
他身侧站着一个怀抱婴儿的胖胖妇人,一身赤缇色锦缎夹棉褙子,下露霜地百褶裙。头发盘起,簪着两只金色珠花,耳垂上挂着一对金耳铛。乃是刘明谨的妻子,慧娘口中的霞儿嫂子。
“妹妹、妹夫!”刘明谨抱拳。
云伯阳夫妇亦回礼。
“容容来!”慧娘把容容叫到身边,让她给外祖和舅舅舅妈行礼。
容容跑过来,一通磕头作揖之后,手里就被塞了两个大红包。这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拿红包,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好奇地打开,里面是几个大钱。容容从未自己收到过钱,之前也都是替爹娘保管,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便抬头看看娘亲。慧娘让她自己把红包收好,容容做势把红包往裙摆上挂着的荷包里一塞,红包就进了空间。
刚放好,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声音传来,“慧姨、姨父好!容容妹妹好!”
容容循声看去,舅妈身侧站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一身柿红色锦布长裙,发间插着两朵同色的绒花,耳后垂着双丫髻,唇红齿白,神色明丽,正在向她爹爹和娘亲行礼。
慧娘微笑着,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红包,放进她手里。又侧头对容容道,“容容,这是你舅舅的女儿,棠棠,比你大四岁。你该叫棠棠表姐。”
“棠棠表姐。”容容糯糯道。棠棠笑了笑,上下打量起这个小表妹。
容容今日穿了一身新衣服,粉色的夹袄,粉色的小裙,腰间系着一个精致的紫草花小荷包,踩着同花色的一双棉靴,脖子上围着一条毛茸茸的小围脖。整个人粉粉嫩嫩,比年画上的小娃娃还要可爱。
“大嫂,你这抱着的是我的大外甥彬彬吧?”慧娘笑眯眯道。
“嗯!是呀!”霞儿舅妈一说起儿子,脸上立刻笑开了花。
慧娘又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红包,放在小娃娃的襁褓上,道,“来,姨姨也给彬彬一个压岁钱,愿我们彬彬健健康康的。”
众人回到正屋叙话。慧娘把带的特产拿给二老和兄嫂,东西跟往年差不多,今年只多了几条狐狸皮的围脖,两条给了二老,两条给了兄嫂。
刘氏把围脖围在脖子上,笑眯眯道,“哎呦!这狐狸毛真是暖和!”
慧娘笑着道,“前些日子,山里雪下得挺大,这两只狐狸跑到我们家里偷鸡,被我们逮住。我正愁没什么可以给家里带的,就缝了几条围脖,让咱们家里人都暖暖和和的过节。”
霞儿舅妈用手抚摸着毛皮,道,“妹妹、妹夫在山上过的不错呀!这又是鸡,又是狐狸的。这狐狸皮要是卖了,也能得不少银子呢吧?竟都拿来给了我们……”
“嗯嗯,是呀!可见妹妹妹夫心里装着家里人!对咱们是真好呀!”刘明谨在旁边笑道。
刘修文放下毛皮,冲容容招手道,“容容,来!让外公看看你!”
容容从云伯阳身上爬下来,跑到外公面前,口里喊着“外公!”
“容容长高了!”刘修文笑着把她抱到膝上,问,“在家这些日子,你的书念得怎么样了?”
容容眨眨眼睛,道,“爹爹说,我的三字经快背完了。”
刘明谨一脸惊讶地问,“我记得容容过了年也才四岁吧?怎么已经开始念书啦?”
“嗯……”刘修文点头,“夏末的时候,你妹妹在花布坊里绣花,我就让她去学堂跟着听了几天课。”又低头对容容道,“背给外公听听吧?”
于是,容容开始摇头晃脑的背起来。糯糯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逐渐清脆响亮。容容的记忆力原本就好,加上每日修炼,记忆力更是超越常人,一篇背下来,竟连一个错处都没有。一直背到“如负薪,如挂角。身虽劳,犹苦卓。”方才停住。
刘修文捋着胡子道,“嗯,不错不错,背得挺好。”
刘明谨眼睛瞪得老大,道,“哎呀!容容看来是块读书的好材料呀!可惜是个女娃娃,若是个男孩子,必能光耀门楣!”
霞儿舅妈在一旁道,“是呀!慧娘,你和伯阳应该趁年轻,再要个男孩。你看,容容已经这么大了,你们为啥不再要一个呢?”
慧娘在一边只微笑,并不答话。
刘修文继续考教容容经文里的意思,容容竟也答得有模有样。
众人聊了一会儿,刘氏起身道,“今日难得一家人团聚,我得杀两只鸡,咱们好好吃一顿。”又看向慧娘道,“说起来,这鸡还是前两个月你们给我的那几只鸡仔,被我养得可肥了。”
云伯阳道,“我来帮忙!”便跟着出了正屋,慧娘也起身出去帮忙。
屋内只剩刘明谨一家、刘修文和容容。
棠棠过来对容容道,“容容,我们一起玩吧?”
容容眨了眨眼睛,看看刘修文。刘修文道,“去玩吧!”便把她放下了地。
容容跟着棠棠在一旁玩起来,大人们则继续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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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一桌子饭菜异常丰盛,一家人吃得高兴,男人们多喝了两杯,刘明谨便说起了去年县城里的大事。他是县衙的文书,凡是县里发生的大事,都要经他书写,再上报。因此,他便如数家珍般,跟家里人聊起来。
刘明谨咋吧了一口酒,道,“年初时,曹家在碧源河上捐建的大石桥完工了。通行典礼那天,我还随县衙的人去看过,那桥建得十分平坦宽阔,马车都可以通过呢!”
刘修文叹道,“碧源河深,水势也挺急,每年都有人因为渡水被吞了。这桥一建成,从此就可以又方便又安全了。”其他人都点头称是。
刘明谨又讲了几件大事,其中还讲到中秋时,县城大户张家的老太太做寿,席面都摆到了主街上,郡府也来了不少人庆贺。他笑道,“嘿嘿,我也去蹭了碗面条吃。远远看见张家老太太披金戴银的,穿得甚是华贵、体面。”
慧娘接口道,“张家老太太的喜服是在咱们镇上花布坊定做的,夏天的时候,我还去帮忙绣了几日。”
“哦?是嘛?”霞儿舅妈叹道,“哎呀!我那会儿刚生了孩子,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慧娘笑道,“嫂子有空可以去花布坊转转,她家绣娘的手艺极好,里面卖的绣品又精致又漂亮,穿出去很有面子。”
霞儿舅妈笑着点点头。
刘明谨说完去年的大事,又说今年开春县衙有好几桩大事要做,说着说着就说到去年夏末的时候,县衙派人来平三镇抓了一伙儿小混混,今年开春要把其中两个罪魁给问斩了。这估计是最近最大的事了。
刘修文捋着胡子问,“他们犯了什么大罪,要被处以极刑?”
刘明谨叹道,“原本只是听说他们拦路抢人钱财,但是捕役在查抄他们的老窝时,发现了两个被糟践的不成样子的年轻女子。本来要把她们送回家里去的,没想到那两个女子刚烈,留下话让官府给她们报仇,然后就自尽了。”
“啊?这也太可怜了!”霞儿舅妈捂着嘴叹道。
“是呀!”刘明谨接着道,“那两个姑娘的家里人得到消息,眼珠子都急红了,言明要官府给他们一个交代。那阵子,我们还连夜盘问那几个抓到的小喽啰来着。后来才知道,那是他们的小头目和两个有点功夫的手下做的。可惜,那个小头目到现在都没抓着,估计是跑了,官府也下了抓他的海捕文书。两个手下虽然抓着了,但是抓到时,就疯疯癫癫的,神志不清,也审不出个什么来。所以县太爷只好定下开春再问斩。”
刘修文点着头道,“斩得好!斩得好呀!”
云伯阳端起酒杯道,“来!我们为县里为民除害干一杯!”
一家人皆举起杯。放下酒杯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小孩的吵闹声,“呜呜呜……那是我的,你还给我!”
众人循声看去,却是一直在旁边玩耍的容容哭喊起来。
生娑珞 040 贫穷金耳铛
慧娘连忙起身过去。只见容容已经哭得满脸都是眼泪,但一只手仍紧紧抓着一根带子。那带子的另一头连着容容今日带的小荷包,此时却攥在棠棠的手里。
慧娘上前问,“容容,怎么了?”
容容哭得泣不成声,“棠……棠表姐……抢……抢我……的荷包!”
慧娘想把她抱起来安慰一下。只是,一动容容,她手小抓不住,荷包的带子立刻脱手而出。容容见连手中的带子也没了,“哇~”的一声哭起来。
慧娘想安抚,却见她哭得越来越厉害,忙把她抱出了主屋,进了西厢房。
坐在屋里,慧娘怀抱着容容,轻轻拍着她,安抚她的情绪。过了一会儿,云伯阳也进了屋,拍了拍容容的后背,容容见是爹爹,又抱着他的脖子哭。
又安抚了好一会儿,容容的哭声终于小了些。慧娘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才细问原由。
原来,刚才容容吃好了饭,见大人们喝酒聊天,她就跟着表姐棠棠在一边玩。玩着玩着,表姐说她带狐狸围脖不好看,那围脖太大,大孩子带才好看。于是,就让容容把她的围脖摘下来,给自己带上。容容信以为真,便摘下来给了她。她带上后,又说容容年龄太小,身上也不应该带荷包,让容容把荷包也摘下来给她。容容摘下荷包,拿在手里,却舍不得给她。这个荷包是之前慧娘给她绣的,上面的紫草花样还是她自己画的,她正犹豫不决,表姐就伸手过来抢。容容抢不过她,眼看要被抢走,便哭起来。
慧娘听容容讲完,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容容吃惊地看着她,圆圆的大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珠,慧娘笑容不减,抱着她轻轻摇晃着,“哎呀,我的容容怎么这么傻?她让你给她,你就给呀?”
容容嘟起小嘴,抽噎着,“那我……那她……她说……我带着不好看!”
“那是她说,你觉得呢?”慧娘笑问。
“我觉得?”容容又眨了下眼睛,睫毛上的水珠振落,“我觉得……我……我以前觉得挺好看的。”
“嗯……我觉得你自己觉得的才是对的,别人说什么不重要。”慧娘轻声道。
“可是……她跟我要我的围脖和我的荷包。”容容睫毛上又附上一层水气。
“她要你就必须给呀?你想过,给了她你高兴吗?”慧娘轻轻帮她擦掉眼角的泪珠。
“我当然不高兴,可是不给她,她就过来抢!我力气没她大,抢不过她。”
云伯阳在一旁被气笑了,“亏你还是个修士,教给你的法术和拳法都是摆设吗?关键的时候要拿出来用啊!”
容容又眨巴了一下眼睛,“可是,她是表姐呀!娘亲说过,凡人禁不住法术的威力,她会受伤的。”
云伯阳瞪着容容,一时说不出话,脸憋得有些发红。
慧娘轻轻拍着容容,道,“容容,你的顾虑是对的,你没有用法术随便去伤害一个凡人,这样的选择也是对的。”容容和云伯阳都看向她。“我们对待普通人,又是亲人,还远远没到要用法术的地步。只是,我们自己也不能被人欺负了。”
容容睁着大眼睛问,“那我该怎么办?”
慧娘微笑道,“她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她便是。她若跟你要,一则,你可以直接说不给,让她爹娘给她买去。二则,如果她还跟你纠缠,你可以告诉她,你的东西她不能白拿,得拿出让你满意的东西来换才行。”
容容一时愣住,呆呆的看着娘亲。
慧娘笑笑又道,“如果她拿出来的东西你不满意,或者根本拿不出东西,你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拒绝他。如果你都拒绝了,她还想要上来抢你的东西,你就可以出手。有些人,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就会得寸进尺。”
容容小声问,“伤了她也没事吗?”
“她平白无故抢你东西,伤你在先。她都不担心会伤害你了,你还要担心会伤了她吗?”慧娘顿了顿,又道,“容容,你慢慢长大了,又走上了修炼之路,爹娘不可能永远保护你。所以,你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啊!别人要抢你的东西或者要欺负你,你得反抗。吓唬他也罢,伤了他也罢,甚至毁了他,都是他先欺负的你,是他咎由自取。记住了吗?”
容容看着娘亲,缓缓点头。
云伯阳在一旁轻咳一声,道,“容容,人心都是贪婪的。你有别人没有的好东西,又弱小,别人看你好欺负,就会出手抢夺。要想不被别人抢,就要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把你的好东西想尽办法藏起来,也就不会让别人生出要抢你的念头来了。在你还弱小,还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这样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明白吗?”
容容又点了点头,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
慧娘轻声问,“觉得好点了吗?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容容迟疑了一会儿,道,“我的荷包,我还是不想给她。”
慧娘微笑道,“容容,你知道吗?她之所以会抢,是因为她没有,她穷啊!你有娘亲,我还可以给你做更漂亮的荷包。你自己会画画,也可以画出更漂亮的花样,让我给你绣在上面。”她眨眨眼睛,看向容容,“可是,这些,你棠棠表姐都没有。她很穷,什么都没有,才会抢你的荷包,你明白吗?”
容容把眼睛睁得老大,一副吃惊的表情,“她……很穷吗?我看她,穿得……挺好的呀!她……”
慧娘嘴角微勾,伸出一只手指,指向容容的胸前,“她这里穷啊……”
娘亲的话,容容听得似懂非懂,却早已不想哭了,只眨着一双大眼睛,心里反复想着娘亲的话。
“可以回去了吗?容容,我还想回去跟你外公再喝两杯。”云伯阳嘴角含笑地看着容容。
容容眨了一下眼睛,“嗯……”了一声,点点头,自己下了地,牵起爹娘的手,走出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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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进了正屋。
慧娘见屋里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便领着容容,回到刚才的位子坐下,又把容容抱在膝上坐好,云伯阳也走回她旁边坐下。
刘修文咳嗽了几声。
慧娘拿起桌上的茶壶,想给自家老爹倒杯茶。却见刘明谨起身,抱拳道,“妹妹,刚才……棠棠……”
慧娘见他有话要说,放下茶壶,微笑地看着他。
刘明谨话说了一半,却有点卡住了,说不下去。霞儿舅妈在旁边笑笑道,“哈哈哈,妹妹啊,我刚才问过棠棠了。她很喜欢容容的荷包,刚才就是想拿过来看一看。可能是容容误会了。哈哈哈。”
慧娘依旧微笑着道,“是嘛?嫂子,那看完了,就还给容容吧?还有容容的围脖,也一起还给她吧?”
霞儿舅妈笑笑,转头对旁边的棠棠一阵嘀咕。棠棠低着头,手里攥着那个荷包,一个劲儿地摇头。
屋里的空气一时间变得凝固起来。
忽然,糯糯的小女声响起,打破了安静,“棠棠表姐,你想要我的荷包和围脖吗?”
众人看向说话的容容。
“你如果想要,我可以给你。不过……”容容见棠棠看向自己,“这个荷包是我娘亲给我绣的,上面的花样还是我自己画的,我很舍不得。还有围脖也是娘亲给我做的,我也很不舍得。所以……你得拿我喜欢的东西来换,我才能给你。”
“你想要什么?”棠棠问,也不管她娘在旁边一个劲儿拽她的袖子。
“你有什么呀?”容容眨眨眼睛问。
棠棠突然起身,跑出屋子。过了一会儿,抱了一堆东西回来,放在容容面前,“这些都是我的宝贝,你可以从里面挑两件,换你的那两件。”
容容低头看去,一个拨浪鼓,几块小手帕,几朵小绒花,还有几个小孩子的玩具。容容抬起脸来,摇摇头,道,“我都不喜欢,不想要。你还是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吧。”
棠棠犯了难,正迟疑间,霞儿舅妈在旁边道,“容容啊!一看你就是在山里长大的,没见识!你看这手帕多好看,那绒花带上也很漂亮。你看你棠棠姐姐带的就是,多好看哪?”说着拿起绒花,就要往容容手里塞。
容容本不想要,手一挥,绒花落在地上。她直接道,“绒花可不如我的围脖暖和,手绢也不如我的荷包能装东西!这些东西都不如我的好,我不想换。”
“嘿?!你!真是不识好歹!”霞儿舅妈有些生气地坐回椅子上。
容容继续道,“哦……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是很穷呀?要不,也不会来抢我的东西,还只能拿这些不好的东西来跟我换。”
“我穷?”霞儿舅妈突然蹦起来,指着自己的耳朵,道,“你看看,我这一副耳环可是纯金打造的!金的你懂吗?这个比你全身的衣服加起来都贵!我这一身衣服也是绸缎的,比你们这些人穿的可贵多了!我穷?我还没说你们穷!”
“你的耳环和衣服很贵吗?那你为什么不给棠棠表姐买个漂亮的荷包,买个暖和的围脖?还让她来抢我的?我看你就是穷!真穷!”容容看见霞儿舅妈像个球一样在地上蹦,突然觉得很好笑。
“你……我……”霞儿舅妈气得说不出话,瞪着容容。
“唉……”刘明谨叹了口气,站起来,转身出了屋子。
“你……”霞儿舅妈还欲再说话。
刘修文忽然咳了几声,霞儿舅妈见众人看她的脸色,瞪着眼睛,止住了话头。
不多时,刘明谨从外面进来,手里抱着一个大纸包。
他来到慧娘旁边,把纸包放在她面前,打开,里面露出一块叠的方方正正的布料。
“哎呦~!那是我给我侄女买的,你怎么……”
“你给我闭嘴!”刘明谨严厉地打断了她的话。
霞儿舅妈悻悻地住了嘴,坐回椅子上。
刘明谨这才回头,用温和的语气道,“容容,你看看,这个你喜不喜欢?”
容容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娘亲。
慧娘喝了一口茶,状似随意的道,“听你舅舅的话。如果不喜欢,不要就是。”
生娑珞041 喜鹊跃红梅
容容依言,低头朝纸包看去。纸包里是一块藕荷色的布料,不知是用什么方法织成的,上面泛着柔和的、珍珠般的光泽,隐隐还能看到几朵同色的五瓣小花。整块布料美丽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容容一眼便喜欢上了,赞道,“这个真好看。”
刘明谨微笑道,“喜欢就给你吧。不要再生你棠棠姐姐的气啦!”
容容点点头。
霞儿舅妈在一旁瞪着眼睛,气鼓鼓地看着他们。
刘修文端起酒杯,道,“行啦!来,咱们一家人一起干一杯,明年大家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众人闻言,纷纷拿起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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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刘明谨带着媳妇孩子回门,顺便回县城去了。
云伯阳要去药铺陈掌柜家和胡大夫家拜年,慧娘则带着容容去了五娘子家。
五娘子家的小院距离主街不太远,门脸也很小。门口贴着一副春联,看那稚嫩的书法,该是小安写的。
容容上前敲门。
小安跑出来开门,看到是容容和慧娘,一边高兴地叫五娘子,一边把她们让进院子里。
小院不大,主屋对面是厨房,窗户上贴着红色的窗花。
五娘子听见声音,从屋内出来,见是慧娘和容容,便高兴地招呼她们进屋。
母女俩进了屋,慧娘把拿来的几包山货给了五娘子。五娘子笑着收过,又端出来几样小零嘴,还给她们倒了两碗红糖水,这才坐下一起唠家常。
容容指着窗户问,“五姨,你家窗户上这个红色的是什么呀?真好看!”
五娘子笑道,“这是窗花,是我闲来无事时,拿红纸剪的,容容喜欢呀?”
“嗯!”容容点点头,“真好看!”说完,凑到窗户边,仔细去看贴在上面的窗花。那是一枝俏丽的红梅,上面绽放着朵朵梅花,枝头还立着一只展翅的喜鹊。窗花剪得极为精巧,有些线条剪得细如发丝,喜鹊身上的羽毛也如同真羽毛一般精致细密。容容觉得这幅剪纸简直就像一幅画一样好看。
五娘子见她看得如痴如醉,就起身,去里屋拿了几张红纸和两把剪刀出来,笑道,“容容,我教你剪窗花好不好?”
容容连忙答应,从窗边跑回五娘子身边看着她剪。
只见五娘子先把红纸裁成想要的大小,对折了一下,就拿起剪刀剪起来。红纸随着剪刀的开合,不停地左扭扭,右摆摆。不多时,便剪出半个小人来,它头上梳着抓髻,戴着几朵花,肩膀上还站着一只小鸟,手里也拿着一朵花。五娘子把纸又折了一下,剪刀起起落落,小鸟身上便出现了细细的羽毛……
五娘子在一边教容容剪窗花,慧娘在另一边问小安学上得怎么样。
小安道,他们三字经已经学完了,开春便要开始学百家姓和千字文。
说起学堂,五娘子脸上扬起笑容道,“小安有一日放学回来,跟我说,他打跑了平时欺负他的那几个孩子。”
“哎呦!那可太好了!”慧娘也笑起来,“咱们小安能保护自己了!真不错!将来长大了,有个什么事情,也能保护你娘了!”
五娘子笑道,“嗯嗯,是呀!我们小安将来一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娘!”小安在一旁,不好意思道,“我能打跑那几个家伙,还要多谢容容呢!”
“啊?为啥?”五娘子疑惑地问。
小安道,“多亏容容在回山上之前,教了我几招功夫,我才能打跑他们。”
“啊?还有这么一回事儿?我怎么都不知道?”五娘子惊讶道。
“嘿嘿……”小安笑笑。
容容也惊讶地问,“小安哥哥,你是用我之前教你的招式打败他们的吗?”
“嗯,就是你教我的招式。”小安点点头,“你走之后,我每日都练习。后来有一日,散学晚了,我一个人回家,在路上被那几个家伙拦住。他们还想教训我,嘿嘿,我就看准机会,使出你教我的招式,几下就把他们给打翻在地。嘿嘿!反而把他们给教训了一顿!”小安高兴的揉揉鼻子。
“哇!小安哥哥,你太棒啦!”容容拍着小手,真心为小安高兴。
“自那日之后,我再也没有在路上被人拦住过。哈哈!”小安笑道。
“原来竟是容容教的你!”五娘子笑道,“容容,真是托了你的福,小安以后都不会被人欺负了!”
“嘿嘿!没有啦!”容容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容容,你还有没有学什么新招式,咱们俩去院子里比划比划?你再教我点儿吧?”小安忽道,说到新招式,眼睛里都冒着光。
“呃……”容容嘴角有些僵。说实在的,她这几个月在山上光忙着修炼,和练习各系法术,闲时也是以画画、念书为主,功夫着实没怎么练。
慧娘轻笑道,“小安,容容最近在山上每日忙着画画、念书、帮我们做家事,功夫练得很少,要不刚才也不会被她表姐把荷包都抢去了。”
“啊?怎么回事?”五娘子疑惑地问。
慧娘便把刚才在家里发生的事情跟五娘子大概讲了讲。
五娘子道,“唉……你大哥对孩子管教的可不太好呀!”
慧娘笑笑,“我估计他们光忙着照顾小儿子,对大姑娘有些疏忽了,所以才……”
“嗯,真是。”五娘子叹道。
小安对容容道,“容容,我现在可厉害啦!以后再有什么人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把他们都给赶跑!”
几个人笑起来。五娘子又跟慧娘说起最近镇子上的一些事。
两人聊着聊着就说起了花布坊。
五娘子叹道,“花布坊年后也开不了多久了,我最近还在想着怎么找些生计来做呢?”
慧娘满脸疑惑,“怎么回事呀?之前铺子不是开得好好的吗?夏天的时候,张家老太太的喜服不是还让乔大娘狠狠赚了一笔吗?我听我兄长说,张家的喜宴摆得很大,老太太的喜服可体面了。想来,花布坊的生意应该越来越好才是,怎么突然就说不开了?”
五娘子放下剪刀,让容容自己剪着玩。她叹了口气,道,“乔大娘家出了点事,问她,她也不肯具体跟我们说,就说打算年后把铺子卖了,换了钱,搬到别的地方去住。”
慧娘皱起眉头,问,“那你打算怎么办?今后你跟小安靠什么生活呢?”
五娘子微笑起来,道,“谢谢你为我们担心。你看这大过年的,也就你还想着我们,还来看我们。”她给慧娘又续了点糖水,道,“不过你也不用太为我们担心。实话说,我这些年还攒了些银子。我想着,要么自己重新开一家卖衣服的铺子,要么把乔大娘的铺子盘过来,继续开花布坊。”
慧娘点点头,“人都说,衣食住行,这衣裳是镇上家家户户都需要的。乔大娘不做了,自会有其他的人去做。你做也是一样的,而且你对咱们镇上人的喜好还了解些,你继续做肯定是可以的。”
五娘子喝了一口糖水,道,“我也是这么想。而且,我跟柱子也商量过了,他也想继续做衣裳铺子的活计。有他在前面帮衬,老顾客看着他眼熟,也会容易接受些。”
慧娘想了想,道,“若你还想开店,花布坊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这家店在小镇开了多年,大家都认那个地方。还是那里好一些。”
“这个我也知道。”五娘子叹了一口气,“只是,我问过乔大娘,要盘下花布坊,得一大笔银子。我这些年的积蓄都放进去也还差得远。我跟柱子合计过,他能出一部分。不过即便是这样,也还不够。”
慧娘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容容的小手吃力地拿着剪刀,在红纸上咔嚓咔嚓的剪着,桌子上不断落下红红的纸屑。她问五娘子,“还差多少银子?”
“还差几十两。差得挺多的。”五娘子又拿起一张裁好的红纸,打算再剪一张窗花。
忽听慧娘道,“你要真想盘下来,我可以支援你一些。”
五娘子眼睛一亮,抬起脸来,“啊?真的?”复又皱了皱眉头,道,“唉!我实话跟你说吧,还差九十两呢!你这天天在山上,还要养容容,能有这么多银子?”
慧娘笑笑道,“这个数还是有的。”
五娘子追问道,“九十两可不少呢!你得回去,跟你们当家的商量一下吧?”
慧娘笑道,“他若是知道,必不会阻拦的。”
五娘子立刻眉开眼笑起来,“那可太好啦!”她立刻放下剪子,道,“那我这就跟乔大娘说去!嗯,到时候,我得给你立个字据。”她想了想,又道,“干脆,你这个钱跟柱子一样,也算入股吧?我每年给你们分红,好不好?”
生娑珞042 山风落白雪
终于剪好了一只小鸟,容容把红纸展开,一只小鸟变成了两只。她开心地举起来,给五娘子和娘亲看。
慧娘笑着摸摸她的头发,道,“剪得真好!”又对五娘子道,“随你吧!我还是之前那个要求。以后想让容容拜你为师,跟你学刺绣。若有一日,我不在,还请你照应她一些。”
“呸呸呸,说什么呢!大过年的!”五娘子笑道,目光柔和地看着容容剪的红色小鸟,“慧娘,你放心,容容这么乖巧,这个徒弟我收定了。”
慧娘笑笑道,“能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五娘子又问,“你们打算在镇上待几天?”
慧娘道,“我们是早上来的,最晚明日就回去了。”
五娘子道,“那我等会儿就去乔大娘家,跟她商量这个事情,最晚明日给你回信儿。”
慧娘笑道,“你真是个开铺子的好料子,办事干脆利索。”
五娘子也笑起来,道,“你能看好我,说明你的眼光也不错。”
两人笑成一团。慧娘又坐了一会儿,才带着容容回了家。
到家时,正碰上几个刘修文之前的学生来拜年。慧娘带着容容打过招呼,见天色还早,便回了西厢。
容容刚才在小安家剪窗花没剪过瘾,还想剪纸玩。慧娘便给她又找了些纸,让她自己继续剪着玩。
不多时,云伯阳也回来了。慧娘便把打算投钱给五娘子,让她继续开花布坊的事情说了,又问他的意见。
云伯阳听完,点了点头道,“家里的银钱本也该你管,只要你看好了,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我就有两个最基本的要求,第一,别影响咱们明年山上的活计;第二,别让咱们仨饿肚子就行。”
慧娘笑起来,眉眼弯弯道,“我不仅会让你和容容吃得饱穿得暖,还要吃得好,穿得漂亮!”
云伯阳嘿嘿一笑,指指自己的脸,道,“我不用穿得漂亮,就想要我娘子亲一下,行不?”
……
傍晚时分,小安跑来了,给慧娘送来一张纸条,又把他娘叮嘱他的话转述了一遍。原来,刚才五娘子去找乔大娘已经商议妥了,说好正月十五在花布坊做过户,请慧娘一早带上银钱,跟她一起去,也好做个见证。到时,再给慧娘立个字据。
慧娘笑着应下,道,“十五那日,我定会准时到。”又去给小安拿了些好吃的零嘴,才让他一跑一颠的回去了。
慧娘进正屋,跟二老说了要帮五娘子盘下花布坊的事情,又道正月十四再来,便欲告别回转山里。刘修文见天色不早了,就留他们多住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三人才踏上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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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茅屋,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白羽坐在院子里,手中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剑,正在拿他那只尚且完好的右手舞动剑花。见他们回来,他的眉眼间立刻柔和了许多,跟三人打了招呼。
听多了爹爹讲的故事,容容知道修士们大多随身都带有储物袋,对白羽手中多出来的剑倒是没有表现得特别惊讶。
多日未曾修炼,她跟白羽草草打了个招呼,就钻进了小布棚。慧灵诀运转,聚灵阵内的灵气快速向她涌来。
容容专心吸纳灵气,直到傍晚时分才收功。
晚饭时,四个人聚在一起,容容兴奋的跟白羽说起在镇子上的见闻,家家户户门口挂的红色灯笼和在五娘子家看到的美丽窗花,白羽也很感兴趣地边吃边听。
容容又说起小安哥哥用她教的招式,打跑了曾经欺负过他的坏孩子的事情,语气中多少带着些自豪和得意。
白羽听完,似乎想到了什么,放下筷子,问,“小容容,小安比你大几岁?”
容容自己也不太清楚,疑惑地看向娘亲。慧娘微笑道,“大概两三岁吧!”
容容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嚼啊嚼,嗯,娘亲做得肉真香。
只听白羽又道,“你叫他哥哥,是不是也该叫我哥哥啊?”
咕咚一口把肉咽进肚里,容容随口道,“你个子比我高那么多,还教了我锐金诀。不如……我叫你先生吧?”其实,在容容心里,对白羽一直是不太认可的。从他一醒来就非要进聚灵阵修炼,到擅自乱动灵石,把聚灵阵弄坏,容容对他的印象绝不能说好。因此,心里总有一层隔阂,并不愿把他当亲人般看待,也就从没叫过他哥哥之类的,最多就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白羽两眼一翻,道,“先生太老了!我还小呢,叫先生会把我叫老的,还是叫哥哥吧?”
容容撇了他一眼,这家伙确实年龄小了点,五官还有些稚嫩,且面白肤嫩,相貌清朗俊秀,确实不像学堂里的老先生。不过,娘亲说,人不可貌相。她对白羽的行为一直不太认同,心里就是不愿意叫,于是吐了吐舌头,道,“你可不像个哥哥,我才不叫!”
“我哪里不像哥哥了?比你大的男孩,你都该叫哥!”白羽眉毛挑起。
“你除了年龄大,哪儿都不像个哥哥。”容容数落道,“小安哥哥对我可好了,他会教我认字、背书,让外公夸我,还会给我好吃的,还说如果以后遇到坏人会保护我。你……你哪能比?你就光会把聚灵阵给弄坏!”
“嘿?我怎么就不能比了?”白羽语调升高,漆黑的眼睛瞪了起来,“我……我不是也把锐金诀教给你了?”
“就是不能比!你……你差远了!”容容的声音也有点高。
“嘿……?!”白羽眉梢高高挑起。
云伯阳和慧娘在一旁听两个孩子吵嘴,都不禁莞尔,全当没有听到一般,慢条斯理地吃着。
白羽呼呼喘了一会儿气,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他细想容容的话,觉得其实她说得也没错。如果小安真的如她所说,自己确实做得也没有多好。当下,犹豫着对容容道,“要不……以后我也教你认字、读书?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我也一样保护你,好不好?”
容容又扒了一口饭,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问,“真的吗?”
“嗯。”白羽点头。
“你可别跟我棠棠表姐一样,说要跟我玩,结果把我的围脖也拿走了,把我的荷包也抢走了……”容容说起棠棠,皱了皱眉。
“我当然不会……嗯?你的围脖被人抢走了?我说怎么觉得好像跟昨天有点不一样,原来是少了围脖。”白羽疑惑道。
“嗯……被棠棠表姐给拿走了……”说到围脖,容容眉宇间涌上一些失落。
“那还不容易?把我那条给你不就行了?”白羽一笑,漆黑的眸子映着烛光,一闪一闪的。
“不要!”容容嘟起嘴道,“那是娘亲给你做的,我才不要!”
“唉……”白羽叹了口气,“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说着,手指掐诀,板凳晃晃悠悠飘起。
容容正想问他说的什么意思,忽见白羽已飘出了屋子。
云伯阳看着他的背影问,“干嘛去呀?”
“给她找条新围脖……”白羽的声音和他的人一起,消失在了夜空里。
……
外面的雪花继续飘着。
夜渐渐深了,云伯阳道,“容容,该睡觉了!”
容容合上手里的书问,“白羽回来了吗?”
“还没有,”云伯阳答,“你去睡觉吧,他回来了我叫你。”
……
清晨,外面一片迷茫。雪还在下。容容穿上她的粉色小袄,问,“爹爹!白羽回来了吗?”
“没有。”云伯阳端着粥进来,道,“先去吃饭吧!”
……
晌午时分,雪终于停了。
容容收了功,从小布棚里出来,见爹爹在院子里锯木头,走过去问,“爹爹,你在干嘛?”
云伯阳一边锯,一边道,“我想给你做个小画箱。”抬头见容容看着天上,又道,“有了它,你可以把画画的东西都放进去,以后出门时带上,就可以随时把想画的东西记录下来。”
“哦……爹爹,你真好!”容容笑起来,又问,“白羽回来了吗?”
“没有。”云伯阳低头继续锯。
……
傍晚时分,灰蒙蒙的天空渐渐暗下来。
云伯阳带着容容,在院子里打了几趟拳。直到身上呼呼冒起了热气,才收了拳。
容容抬头,天色渐暗,归巢的鸟如同一个个墨点,从天空掠过。
看了一会儿,脖子有点酸。
容容这才跑去帮爹爹喂驴喂鸡。
……
第二日,天色放晴,却刮起了很大的风。树枝摇摆间,积雪都被吹落到了地上。
容容瑟缩着,从小布棚跑回茅屋里,又画了一会儿花样子,念了一会儿书。
仍不见白羽的身影。
……
第三日早晨,云伯阳和慧娘正在准备早饭。
院子里忽然传来“噗通”一声。
生娑珞043 乘风白狐归
容容此时已经醒了,揉着眼睛,在系袄上的带子。听见院子里的声音,正好奇,忽听白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容容,快出来!看!我给你弄了条漂亮的围脖!”
“哎!”听见是白羽的声音,容容立刻来了精神,快速地跳下床,跑出屋子。
白羽侧坐在他那条板凳上,落在院子中央。
在他面前的地上,蜷伏着一个雪白的毛团。
容容哒哒哒跑过去,问,“白羽,你去哪了?”
白羽咧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去给你找了条新围脖,”又冲着地上的毛团一扬下巴,“看看喜不喜欢?”
容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地上的白色毛团微微起伏。她又往前迈了一步,仔细去看。毛团上细细的绒毛如玉一般洁白无瑕,顺滑得好像涂了一层羊脂,在日光下隐隐反射着晶莹的光泽。忽而,毛团微动,露出一双尖尖的白色耳朵和一个黑亮的小鼻头。原来竟是一只纯白色的狐狸。
“哇!好漂亮的狐狸呀!”容容惊叹道。
白狐听见动静,睁开眼睛,扬起头。那是一对琥珀色的大眼睛,澄净得像一大滴金黄色蜂蜜,闪动着莹莹的光。
“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白羽唇角微勾,手中瞬间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
白狐看了他一眼,垂下头,宝石般的大眼睛又闭上了。
容容看看白狐,又看看白羽,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哎呀!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白羽闻言,垂眸看了一眼,拿剑的手背上有一道红色的血线。他浅笑道,“被这畜生抓的,小伤,没事!”
“小伤也不能不管啊。”容容凑上前,关切地看他的伤口,忽又扭头,对着灶房喊,“爹爹!你快来!白羽受伤啦!”
“怎么了?”云伯阳从灶房走出来。
容容在一旁道,“爹爹,白羽手上流血了,给他上点药吧?”
云伯阳走过来看了看,笑道,“是小伤,不用上药,注意不要沾水就行了。”见容容睁着圆眼睛,眨啊眨,以为她很担心,笑道,“就是小伤,没事,不用担心。”
白羽挑了下眉,“看,我说是小伤吧!”
云伯阳转身道,“今日是容容生辰,等会儿咱们吃面条啊!”话落,回了灶房。
“呦?是小容容的生辰啊?”白羽笑道,“那这狐狸皮就当是给你的生辰礼物啦!”说罢,复又提起手中剑。
“哎,哎!……等等!等等……”容容伸手拦住他。
“干嘛?”白羽问道。
“呃……嗯……”容容犹豫着,眼神飘忽,一会儿看看白羽,一会儿又看看地上的白狐。
“小容容……”白羽看着小女娃的表情,抬起来的手缓缓放下,眼角睨着地上的狐狸道,“你……该不会……想让我……放了它吧?”
“啊?……哈哈哈……白羽,你也这么想啊!……哈哈……真巧啊!”容容笑道,“白羽……”
“叫哥哥!”白羽沉下脸。
“哈……哈……白羽……哥哥,”小女娃伸出小手,摇晃着白羽的胳膊,讨好道,“那就听你的,放了它吧?”
“为什么要放了它?”白羽盯着面前的小女娃问。
“因为……因为……”容容眼神又飘忽起来,“因为……我觉得它……有点可怜。”
白羽看了一眼地上蜷曲的狐狸,“你别被这家伙的外表给骗了。它现在一副柔弱的样子,刚才抓它的时候,凶着呢!”白羽翻转手背,露出伤口,“呐!这个就是刚才被它的爪子给划伤的。”
小女娃立刻上前,捧起那只手道,“哎呀……你疼吗?我给你吹吹。”说着,轻轻吹了吹。细细的气流拂过手背,温温的,柔柔的。
吹了几下,小女娃扬起脸,笑眯眯道,“不疼了吧?”见白羽不言,又道,“白羽哥哥最好了,不会跟一只小狐狸计较的,咱们放了它吧?”
一声哥哥让白羽一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抽回手,哼了一声,“不,这白狐是我好不容易抓的,才不会轻易放了它!除非……你给我一个放了它的理由。”
“我……”容容的眼神在狐狸身上飘忽,“我喜欢它那双眼睛,金色的!很好看。”
“那我挖下来给你不就得了?”白羽道。
“别!”容容摆着小手,“你能保证挖下来之后,它还是金色的吗?”
“呃……不能。”白羽摇了摇头,“要不,养着它吧?还能经常看见它的眼睛,要是放了,就看不到了。”
“你猜……如果它把鸡偷吃了,娘亲是骂我还是骂你?”容容盯着那只狐狸道。
“唉~!真是麻烦!”白羽撇了撇嘴。
“放了它吧?”容容抬起头,圆圆的大眼睛里,碎光闪烁,“就放了它吧!”
“唉~!”白羽皱起眉头,“你跟我一起去放吗?”
“嗯!好!”容容点点头,大声道,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剑尖一挑,狐狸被横放在板凳前面,容容自己爬上板凳坐好,板凳慢慢飘起。
怕容容掉下去,开始时,板凳飞得很低,也很慢。即便是这样,这也是容容第一次飞离地面,她有些紧张,双手紧紧抓着板凳两侧,紧闭双眼。
徐徐的风拂过脸颊,在耳畔发出呼呼的回响。飞了一会儿,容容开始渐渐适应飘浮在空中的感觉。她勉强睁开一只眼,看到板凳在差不多屋顶的高度飞行,穿过玉雕般的树枝,掠过被雪覆盖的溪谷。
板凳越飞越快,周围的树木山石也快速地向后掠去,只留下模糊的影子。容容被掠过的景色吸引,渐渐睁开了双眼。
板凳开始往高处飞去,周围熟悉的树木山石都变得越来越小,容容目不转睛地看着脚下的大山,那与她在地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看那里!”白羽指向前面。
容容抬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她瞪大了眼睛,忽然喊起来,“哇!好棒呀!”
今日是难得的晴天,太阳刚从前面的群山之间升起,金色的阳光照向粉紫色的山峦,为积雪蒸腾起的雾气抹上了一层金色的华彩。
“嗯~!你运气真好,今日景色格外漂亮!”白羽也被这风景感染,叹道。
板凳飞进雾里,容容伸出一只小手,雾气穿过她的指尖,有点凉,有点湿。
“喂!扶好你前面那只狐狸,它要是掉下去了,就不用放了。”白羽在后面提醒道。
容容赶紧把手放下,双手扶住摇晃的白狐。狐狸的皮毛上沾染了一层雾气凝结的小水珠,“阿嚏!”容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紧接着就被一层温暖瞬间包裹住了。
“小孩子就是麻烦!”白羽咕哝道,紧了紧包住容容的白色披风。
“谢谢白羽哥哥!”糯糯的小女声传入他耳中,分外舒服。
又飞了一会儿,已经飞进了大山深处,板凳的速度也渐渐慢下来。
“我就是在这里逮到的它。”白羽指着前面稍平坦一些的小山丘道。
“我们下去吧?”容容抿了抿唇。
板凳缓缓落在小山上。
“你真想好了,要放它走?”白羽挑眉问,“放了它,你的漂亮围脖可就没有了!生辰礼物也没有了。”
容容看着那柔顺的白色皮毛,点点头,糯糯道,“放了它,就是我的礼物了。”
白羽从板凳下面抽出剑,用剑尖把捆住狐狸腿的绳子挑开。狐狸挣蹦了一下,就站了起来,向草丛里跑去。容容见它跑了几步,忽然回头,注视了他们一会儿,才转身,消失在雪地里。
“得,白忙活一场。”白羽收起剑,叹道。
“才没有白忙。”容容糯糯道,“我不是叫你白羽哥哥了吗?”
白羽笑起来,眉宇间柔和了许多,“我们回去吧?我还想多吃两碗面条呢!”
“嗯!我也要多吃两碗!”糯糯的声音眨眼间消失在天空里……
生娑珞044 闲敲棋子乐
自那日开始,白羽似乎渐渐融入了容容家的生活。他夜间修炼,白天则帮云伯阳和慧娘做些家事,或指导容容读书、修习锐金术。闲时就坐在院子里,用完好的那只手舞舞剑什么的。
小山村里仅剩的几户人家也渐渐知道云家来了个少年,是他们的远房亲戚,来养伤的。少年虽然长相俊秀,但性格很冷,不太爱跟人说话。村里人慢慢也就对他失去了兴趣。
没过几日,云伯阳把小画箱做好了。
这个画箱做得十分巧妙。箱子分为上下两层,上面一层又分出几个小格。容容把她的色墨、纸、笔都放了进去,它们相互之间也不会沾染。画箱的顶上还有个特殊的小木条,打开盖子之后,转动小木条,盖子就可以倾斜着立起来。铺上画纸,就可以直接画画了。
容容对这个小画箱满意的不得了,高兴地拉着云伯阳,非要用这个画箱给他画一幅画像。
画像画好,云伯阳看过之后,却摇了摇头,说像只猴子。
容容还想给家里的另外两个人再各画一幅,可是那两人跑得比狐狸还快,气得容容在后面直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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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正月十四这一日,慧娘带上银钱,跟着云伯阳和容容下了山。白羽依旧留在山上修炼,没有下来。
三人在容容外祖家住了一晚。容容把空间里的所有银子都拿了出来,跟慧娘带的银子放在一起,才勉勉强强凑够了九十两。
次日一早,慧娘把容容交代给二老,自己和云伯阳一起去了花布坊。
容容本以为外公会带着她读书,却没想到外公拿出来一块画满小方格的木板和两盒棋子,要教她下棋。
给容容讲了最基本的规则,祖孙两人便下起来。刘修文让了她两个子,却还是把她吃得只剩中间一小块活棋。每吃一子,容容都心疼得直叫唤,刘修文也不让她,连吃了她好几子,心疼得容容最后干脆哭起来。刘修文叫她,她也不理,只管“嗷嗷”哭着,满屋子跑。
刘氏听见动静,挑了帘子进来,见容容哭得满脸是泪,忙把她抱进怀里,问道,“这是怎么啦?”
“哇~……我……我的……棋子……被,被吃……光了……哇…………”容容抽咽着,句子都说不完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刘氏忙掏出布帕子给她擦去泪水,可擦了一颗又涌出来一颗,忙得她赶紧又去擦。扭头看坐在一旁的刘修文,笑嘻嘻地正在收棋,刘氏有点气道,“你这老头!也不知道让着孩子点,瞧把她给气的!”
刘修文笑道,“下棋本来不就是这样吗?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呀!”
“别拿你那套欺负小孩子!有本事跟你学堂里的人下去!”刘氏拿容容没办法,只好数落刘修文。
“行……那我们不下了,行了吧?”刘修文无奈道。
“不行!我……我我……”容容抽咽着,话也说不全。
“容容还要下?”刘修文疑惑地问,手中拿起一颗棋子放进棋盒里。
“嗯……嗯”容容抽咽着点点头,眼泪依然止不住地往外涌。
“哈哈,那容容不要哭了,外公跟你接着下好不好?”刘修文被容容又要哭又要下的奇怪行为给逗乐了。
刘氏依然抱着容容轻轻安抚,不过笑容也爬上了她的眼角。
过了好一会儿,容容才止住抽泣。自己从刘氏身上爬下来,跟刘修文继续下棋。
刘氏笑着摇摇头,起身掀开帘子走出屋,继续忙她的去了。
这次,刘修文没有直接跟容容下,而是先在棋盘上简单摆了几个棋子,又给她讲自己破解的思路。容容很认真的听着。
刘修文讲完,又重新摆上几个棋子,让容容自己去破解试试。这样一来,容易了许多,而容容在思考怎么破解的过程中,也开始慢慢体会到下棋的乐趣,一直聚精会神,到后面竟玩有些不亦乐乎。
慧娘和云伯阳回来时,看到的就是祖孙俩其乐融融的样子。
刘氏过来,招呼他们喝水,又问慧娘今日事情办得如何。
慧娘笑道,“办妥了,今日五娘子还请了里正和户长来做见证,立了字据。我们占三成,五娘子六成,柱子一成。”
刘氏点头道,“五娘子真是挺精明强干。一个人带着孩子,做活挣钱。现在还要自己开店。”
“嗯……”慧娘叹道,“是呀,她也是为了小安,不得不拼命努力。”
“唉!真是不容易!”刘氏感慨了一句,又问,“铺子里的事情,以后你也要参与吗?”
慧娘摇摇头,道,“我不打算管铺子里的事情。也跟五娘子说了,我依旧和以前一样,做了绣活卖给她,她还按原价收。”
“嗯……这样也好,你还要照顾云大和容容。”刘氏点头道。
慧娘看容容下了一子,想起一事,笑道,“刚才我听里正说,今夜主街上有灯会。回来的时候,看见街上已经有人在布灯了,晚上大家一起去看吧?”
刘氏道,“哎呀!咱们镇上有几年没办灯会了,今年肯定热闹。咱们吃完晚饭就去吧?”
刘修文下了一子,道,“好!”
容容抬起脸,糯糯地问,“什么是灯会呀?”
刘修文笑道,“容容还小,没见过呢!到时候街上会挂起各种各样的灯,很多人去街上一起观灯,很热闹的。”
容容好奇道,“是吗?我好想去看看!”
“嗯,我们吃过晚饭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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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一家人准备上街。
慧娘趁回屋穿外衣的功夫,把一个薄薄的小木盒交给容容,让她保管好。
容容好奇地问,“娘亲,这是什么?”
“是今日我们在花布坊立的字据,很大的一笔银钱,也许以后能让我们一家吃喝都不愁。容容帮我们收好吧!”慧娘微笑着,帮容容系好小棉袍的带子。
容容伸手一点,木盒就进了她的空间。
把木盒郑重其事地放在爹爹做的木架子上。容容想着,这是很大的一笔银钱,于是开心地问,“娘亲,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很有钱啊!”
“不,正相反,我们的银钱都给了你五姨,帮她开铺子,现在手头已经没有什么钱了。”慧娘耸了耸肩,“所以,从今日开始,我们每花一个铜钱都得小心翼翼,要不真有可能会饿肚子的。”
“哦……我知道了。”容容一脸失望,皱起眉头道,“看来,我们得帮爹爹多干点活,多挣点银子才行呀!”
见容容一副懂事的样子,慧娘笑起来,拉起她的小手,道,“走吧!我们去看灯会!”
夜渐深,一轮大大的圆月从东边升起,周围群山上的积雪反射着皎洁的月光,像一个个身披银甲的武士在守卫着一方天地。
一家人穿戴好保暖的衣物,出了门。
走在小巷里,远远就能看到主街上明晃晃的灯火。
容容兴奋地拉着云伯阳的手,哒哒哒往前跑,慧娘和二老缓缓跟在后面。
一迈入主街,立刻进入了一片光明的世界,街道两侧的店铺前都挂着花灯,有莲花形的、宝瓶形的、鲤鱼形的、牛羊形的,各种各样,五光十色,容容看得目不暇接,眼睛都不够使了。
他们沿着街道,一盏一盏灯地走过去,边走边看。
挂灯的店铺把生意都摆到了门口,售卖一些过节的或者当季的东西,让人们边逛边买。糕点铺子在卖各种糕点和糖果,杂货铺在卖小灯笼和香粉,小饭馆门口则在卖煮熟的元宵,还有些临时来摆摊的人在卖各种小吃。几乎每个摊子前都有人在买东西,尤其是卖元宵的摊子前,坐着吃的、站着等的,站了好多人。
几人走着走着便来到花布坊门前,五娘子也支出摊儿来,摆了些香囊、绣带、结子、手帕之类的小东西在卖,小安也站在旁边帮忙。
与别的摊子前热闹的景象不同,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
慧娘走过去,跟五娘子打了个招呼,五娘子笑道,“哎呀!今日刚接手,有点措手不及,就从店里随便拿了些小东西先卖着。明年定要提前准备好。”
两人正聊着,柱子从人群里钻出来,满面笑容地回到摊子前,冲五娘子道,“掌柜的,我全卖出去了!”
“哎呀!太好了!”五娘子笑起来,看慧娘一脸迷惑,便解释道,“方才,我见卖元宵的摊子前等的人很多,便让柱子拿了一大包店里积压的荷囊过去,卖给饭馆的老张,让他装了生元宵卖给那些等不及的客人。”五娘子说的眉飞色舞,“没想到,居然都卖出去了!”
慧娘闻言,笑着赞叹,“你可真是太聪明了!这么短的时间,还能想出挣钱的方法,真有做生意的头脑!”
五娘子不好意思地笑着。
柱子忽然插话道,“掌柜的,张掌柜让我回来问问,还有没有荷囊?他还想再要一些。”
五娘子回想道,“库房里还剩十几个,不多了。你等会儿可以拿几个小点的荷包和一些包袱皮过去,问他要不要?荷包价格贵,也好看,让他可以卖贵些。包袱皮就便宜点。”
“哎!好嘞!”柱子见有钱可赚,也是干劲儿十足,转身跑回店里,去拿五娘子说的东西。
生娑珞045 花灯漫星河
镇上的人喜欢凑热闹,容容一家人围在花布坊的摊子前,便有人以为这里在卖什么好东西,也凑过来看。
五娘子的绣活好,拿出来的东西也漂亮,凑热闹的人看着看着,就有人要买。
慧娘见周围人渐渐多起来,跟五娘子知会了一声,便继续和家人去逛灯会了。
越往前走,灯的品种也越奇特,有可爱的娃娃形灯笼,有美丽的仙女形灯笼,还有麒麟、仙鹤等瑞兽灯笼。一家人边走边看,走走停停,比只走路还累,又看了十几盏花灯,两位老人走不动了,几人这才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
面前的花灯沿着街道一直蔓延,如同一条落入凡间的金色星河,若从高处看,就会发现,这条星河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小镇旁边的润青山,再沿山路而上,直至半山腰才渐渐隐去。
往回走的路上,经过杂货铺,店门前挂着很多可以拿在手里的小灯笼,不少人在围着买。容容看到有小孩举着小灯笼开心地走在路上,自己也很想要一只。但是,出门之前,娘亲刚跟她说家里支出了很大一笔银钱,现在每个铜钱都不能随便乱花。于是,即便她心里很想要,但却只盯着别人手里的小灯笼看,一句话也不说。
慧娘走在前面,看到一条活灵活现的金鱼灯笼,正指给大家看,却见容容不说话,眼睛也有些走神。当下好奇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她眼巴巴地盯着街上小孩手里的小灯笼,看得入神,心中不由得一阵莞尔。
“容容,你想要小灯笼吗?”容容听见娘亲问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忽然意识到娘亲在说什么,又抬头,见她眼中带笑的看着自己,抿了抿小嘴,又摇了摇头,“不想要。”
慧娘弯下腰,把她抱起来,温柔的笑道,“我会做小花灯哦!回家给你做一个吧?”
“真的?”容容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
“可惜你不想要,那就……”慧娘逗她。
“哎……谁说我不想要的?我要!我要!”容容挥舞着小手,“那我们快回家吧!快点!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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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容容手里举着两盏红艳艳的荷花小灯,回了山上。
她开心地把小灯分给白羽一盏,就自顾自的玩去了。也没看到白羽嘴角微抽,一脸嫌弃地把小灯挂在了小布棚门口。
山中没有小镇上的纷扰,容容又开始了简单的修炼生活。
转眼,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这一日,容容从小布棚出来,白羽正坐在院中练剑。他撇了一眼容容身上的气息,问,“四层了?”
“嗯!”容容点点头,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高阶修士都可以一眼看出低阶修士的修为。”白羽眼带一丝傲娇的回答。
“哦……”容容点点头。
“你来看看,能不能看出我的修为?”白羽嘴角微勾。
容容依言看去,少年将灵气外放,周身气息浮动,让容容觉得有点压迫感,惊叹道,“哦~!这就是筑基境界吗。”
“对呀!哈哈……”白羽笑起来,“比我气息更强大的就是金丹期修士。若是更高境界的修士,要么他会压制气息,让你根本看不出他的修为,要么他气息外放,会压制得你根本无法站立或者呼吸的。”
“哦……”容容惊讶得瞪圆了眼睛,道,“白羽哥哥知道得真多!”
“那是!”白羽得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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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春天比山外晚了很多,当平三镇的桃花灼灼盛开之时,山里的暖风终于把林子里的积雪吹化了。
云伯阳也早就开始着手准备整个春天的活计。他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把小院周围的土地都做了平整,准备用来晾晒药材。
这一日,云伯阳从放杂物的小棚子里拿出几样锄头、耙子之类的工具。一个冬天没用,这些工具上都生出了斑斑锈迹。他把工具搬到院子里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面前,想让他们把上面的锈迹除掉。
白羽双手环胸,用眼神示意容容,“你试试,让我看看你学得如何。”
容容抬起左手,体内慧灵诀运转,几滴水珠从水缸中飞出,落入她的手中。她又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立,蘸了蘸左手掌中的水。两指尖转眼布上了一层灵气。
“啧……矫情。”白羽咕哝着。
容容全神贯注,拿起一柄锄头,左手扶住锄头把,右手两指按住锄刃的一端,沿着锄面,缓缓滑动。此时,她细嫩的手指仿佛是由金石铸成的一般,拂过锄头表面时,发出一阵低沉的磨擦声。
一遍擦过,锄刃上的锈迹少了不少,不过并没有完全去除干净,容容自己也不太满意,又重新凝气于手指。
又一阵金石之声响过,锄刃终于变得光亮如新。容容翻转锄刃,又对另一面继续施法。她的锐金术显然离白羽的水平还有一段距离,施展的力度也不太够,需要多次施法,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即便是这样,过了一会儿,几样工具也都变得跟新的一样。
云伯阳看着地上反射着光芒的工具,满意地点点头,嘴里说着,“嘿嘿!不错呀!跟新的一样!”
听见爹爹的夸奖,容容心里颇为高兴。
云伯阳把工具放好,又回来交代道,“这几日哪天天气好,咱们就进山,赶在发芽之前,还有两种药材可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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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容容伴着清脆的鸟鸣声醒来,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又缓缓闭上眼睛。外面的鸟鸣声婉转动听,让人陶醉的只想再多听一会儿这美妙的声音。
慧娘见她醒了,过来亲昵地蹭蹭她的小脸,把她从被窝里抱起来,让她自己穿衣服。
今日的早饭里多了几个鸡蛋,是她家院子里那群鸡下的。过了一个冬天,原先毛茸茸的小鸡已经羽毛丰满,开始打鸣、下蛋了。
简单的吃过早饭,云伯阳便说要上山收药材。一家人带上大筐、工具就朝山里出发了。
云伯阳牵着毛驴走在前面,容容坐在毛驴背上驮的筐里,慧娘跟在旁边,白羽坐着板凳飘在最后。
山间清晨的景色如仙境般梦幻飘渺。清透的碧空融化在浅金色的阳光里,群山间飘荡着层层雾气,如轻纱般袅袅飘逸。
早春的大山里,空气依然有些寒凉。一行人走入山间,一股清新的气息铺面而来,混杂着泥土的香味,丝丝微凉,令人神清气爽。
种着药材的山坡离小山村不远,没走一会儿就到了。此时,太阳已缓缓升起,温暖的阳光撒入山林。
云伯阳指着面前一片缓坡,道,“就是这里了!”
这片缓坡的地势较为平坦,上面树木不多,到处落叶枯草丛生。旁边还有一条小溪,不过现在溪水还没有融化,只是冻满了冰。
云伯阳先把容容从筐里抱出来,又从里面拿出两把锄头,跟慧娘一人分了一把,才走上缓坡。
容容迈着小短腿,好奇的跟在云伯阳身后,问,“爹爹,药材在哪儿呀?我怎么没看到啊!”
云伯阳往前走了几步,用锄头扒开地上枯黄的叶子,指着露出的几根干枯的枝条,笑道,“这就是啦!”
白羽也飘过来看了看,然后问,“这是什么药?”
“苍术。”云伯阳一边回答,一边抡起锄头。锄了两下,枝条下面的根茎就被整个刨了出来。他弯下腰,抓着芽茎,抖了抖根上黏着的泥土,才拿到容容和白羽面前。
容容瞪着大眼睛,看着爹爹手里的药材。苍术的根茎疙里疙瘩的,又粗又壮,下面还垂着许多细细的根须。“这就是药材吗?”容容问。
“对,不过,还需要把它晾干,再把须根和泥土去掉才行。”云伯阳解释着,见容容还是一脸迷茫,笑道,“我们今日只需把它们都挖出来就可以了。能拿的就拿回去,拿不动的就晾在地里。”
“哦……”容容见娘亲也刨出来一棵,道,“那爹爹和娘亲来刨,我来捡吧!”
云伯阳刚要点头答应,忽听白羽在一旁缓缓道,“还是你们三个人捡,我来刨吧!”
三人闻言,手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