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通过对比,贺文发现,改变最大的是感应篇和养息篇。
一直以来,修习铁血军煞道有两个门槛。
第一个门槛便是感应铁血军煞。
与客观存在的灵气相比,铁血军煞的性质更虚幻,更缥缈,哪怕有了正确的方法引导,要想以凡民之躯感应到铁血军煞,也是非常非常困难的行为!
当初姜乾为了让贺文感应到铁血军煞,以近乎作弊的方法将大量铁血军煞摄取到贺文周围,将他牢牢包围,在这种情况下,他才得以感应到铁血军煞的存在,成功开始第一次修炼。
而后,在没了姜乾替他开挂之后,修炼初期,他感应铁血军煞都还时灵时不灵。
因为这个门槛的存在,铁血军煞道说是为所有凡民开的一条路,但在实际的实践中,真正能成功感应到铁血军煞,基本都是有着达到二流层次,即炼脏腑以上武道成就的武者。
因为达到炼脏腑的武者,体内澎湃的气血会在体内滋生出劲力,这股劲力可随武者心意周游全身,只要其人愿意,一根手指点出,劲力相随,杀伤力也堪比刀剑,而这股劲力还可以随着武者心意度如兵器、土石、乃至敌人体内,造成巨大杀伤,还能通过劲力反馈,能够隐约探查到这些目不能视之地的大概情况。
这也是二流以上武者相比于其他凡民最大的不同,在有了正确的感应方法后,这些拥有劲力的武者也基本都能成功感应到铁血军煞的存在,正式踏足铁血军煞道。
而对于没有诞生出劲力的三流及以下武者,乃至其他凡民,在感应铁血军煞这事上,就完全抓瞎了,完全就是空对空,能成功入此道者万中无一。
所以,在多年的摸索下,铁血军煞道的正确方式是这样,你得先成为武者,并将武道修为提升到炼脏腑层次,这才可以尝试铁血军煞道的修行。
这也算是将铁血军煞道乃是在武道基础上走出来的一条新路这说法给坐实了。
除了感应这个门槛,第二个门槛则是极致的痛苦。
有很多成功感应到铁血军煞道的人却最终不得寸进,连一次完整的修炼都没做成,就是因为太痛苦。
哪怕是明知道大道在前,可面对宛如凌迟一般的痛苦,受不了的依然还是受不了,哪怕他们心里咬牙坚持,身体也会发出抗议,要么晕厥,要么癫狂。
这已经不是心性的问题,有的人的身体就是受不住,不顾身体的强烈抗议强行冲击甚至会痛到猝死。
因为这两个门槛的存在,铁血军煞道这个为凡民打通的路通过率却一点也不高。
而在这《铁血军煞道新篇》中,在对原来的感应篇做了不小的优化,让感应更易成功之外,另还新增了一种全新的感应之法。
这是一门奇妙的小神通,任何一个铁血军煞道练气成就者都能修炼,炼成之后,便可将一缕铁血军煞度入一个凡民体内,持续月余不散。
有了此法,不能说所有凡民百分百都能完成感应,毕竟,铁血军煞的性质特殊,即便已经做了特别处理,度如体内的数量也很稀少,但自其入体之后,依然会给身体带来持久的痛苦,但十人之中便有两三人完成感应却毫无问题。
此外,关于修炼时有极致痛苦相伴这件事,也有了一个新的解决方案。
姜乾无法改变铁血军煞和凡民血肉之躯之间的矛盾冲突,便用了个取巧的办法,修炼者可以通过对修炼效率降低而减小修炼过程中身体的痛苦。
当然,若是下调到完全无痛的程度,修炼进度也就变成零了。
至于选择痛苦却快速的成长,还是不那么痛却相对较慢的成长,就看修行者自己的选择了。
这相当于将“忍痛耐痛”能力变成了铁血军煞道的一种特殊天赋。
看到这两项调整,以贺文在铁血军煞道上的深湛造诣和大格局、大视野,立刻便能意识到这对铁血军煞道来说意味着什么。
铁血军煞道这些年的发展虽然如火如荼,但这更多指的是覆盖整个凡民社会的军事化变革,铁血军煞的收集。
与之相比,真正步入铁血军煞道的修行者并不算多。
看起来铁血军煞道只用了不到十年时间,就从无到有培养出了超过两百位筑基境修士,这已经恐怖到夸张了,可与庞大的凡民社会相比,这就显得非常不够看了。
细究起来,其实就是这两个高门槛的原因。
凡民中,能成为武者,还能修到炼脏腑层次的,少之又少。当此成为修习铁血军煞道的硬指标后,就把绝大多数凡民阻拦在外。
而单就忍痛耐痛能力而言,武者相比于其他凡民并没有任何优势,贺文见过太多天生体弱,或长期被病痛折磨的凡民,他们成不了武者,但其忍痛耐痛能力,却反过来能将大多数武者吊打。
随着这次调整,这种局面将被彻底扭转,铁血军煞道的修行者数量将呈爆炸式的增长。
虽然因为铁血军煞和红尘气之间的特殊关系,不能涸辙而鱼,不可能将所有凡民都纳入此道之中,这和一个正常的社会不能穷兵黩武一样。
若将凡民社会视作水,铁血军煞道的修习者就是鱼,一定的水域内能养活的鱼是有上限的。
以前是水多鱼少,只要是条鱼都宝贝得不行;
可自此以后,局面就是水少鱼多,不仅能将这水域(凡民社会)的潜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还可以对鱼的品种和质量进行精挑细选。
贺文此刻完全站在一个鱼塘主的角度,为了提升产“鱼”量,他甚至已经开始设想新的局面下以什么方法刺激每一条鱼的积极性。
“将鱼塘分区划片,按照境界不同,将不同层次的‘鱼’养在不同的区域,只有那些表现最好、最有潜力的才能获得前往更广阔水域的资格。”
以前因为水多鱼少,恨不得每条鱼儿都好好活着,好好成长,哪怕长得慢点都无所谓,可以后就不同了,长得慢的将迅速丧失继续在这片水域畅泳的资格。
贺文一边领悟着《铁血军煞道新篇》,一边将那些灵感铭记下来,人在刚刚接触一样新事物的时候,往往思维最活跃,等到多次熟悉之后,逐渐习以为常,新的灵感反而会急剧减少。
所以,现在脑海中闪过的每一点念头他都分外珍视,因此,对于这些传入心中的内容他并没选择囫囵吞枣的阅读,而是慢慢的品读琢磨。
旁边那些正热火朝天的讨论铁血军煞道的修行者们一定不会知道,现在这种宽松的成长环境将快速远去,未来的铁血军煞道,将是一条内卷到极致的道路。
进入门槛低是好事吗?
进入前或许是,进入之后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练气境的内容则就只是经过了一定程度的优化,筑基境则将当初那粗糙大框架进行了更丰富的完善。
而在这篇的末尾,则是《金丹篇》的内容。
详述了筑基突破金丹之法,及金丹境的修炼法。
“还真是及时啊。”
修为已在筑基九阶的贺文详细看了一遍,感觉收获极大,对后面的道路也更加明确了。
“不过,以现在这片区域铁血军煞的浓度,已经不足以支撑我突破了。”贺文心中如此感慨着,继续往下看。
这三篇内容是连惯着、甚至彼此穿插着记录的。
在刚看符纹篇和阵法篇时,贺文整个人都是懵的,因为他对此二者全都一窍不通,看着那些符纹内容和阵法内容,他就完全像是在看天书一样。
可当他再看完《合篇》以后,那双眼睛明亮得快要燃起来。
【军旗】:绘以特殊的符纹,作用有二。
一,将一片区域内的铁血军煞集中在旗帜周围,使其浓度提升,在军旗下作战,就是在主场作战,铁血军煞越浓,对己方军队的正向增益便越大,对敌人的负面压制也将越大;
二,每一面军旗都可作为发送端,也可作为接收端,且通过符纹处理后都将具有唯一性,铁血军煞可通过军旗跨越遥远虚空到达另一端。
此外,还有【万军旗】,是所有军旗的母旗,对于其他军旗而言,如同统帅之于士兵,可以对这些军旗进行遥控操作,包括铁血军煞的分配调度等等。
【军鼓】:鼓舞己方,压制敌方。
看起来和军旗的第一个作用相似,但军旗的增益和压制依靠的都是铁血军煞本身的特性,作用其实并不显着,除非浓郁到了极致。
而军鼓不同,这是通过对铁血军煞的主动调用达成的目的,效果更加显着,而且,这种增益和压制不仅是身体现实层面,还包括情绪、精神、心灵等方面。
鼓声一响,己方状态各个爆满,身体如打鸡血,精神振奋,斗志昂扬,勇往直前,敌方却像病了三天三夜,再加上精神颓靡,厌世倦怠种种负面情绪涌动。
更厉害的是,只要铁血军煞足够,军鼓的威力是可以叠加的。
【鼓阵】:以多面军鼓布置成阵,鼓越多,阵越大,威力便越恐怖,若能布成万鼓阵,哪怕只需要一群铁血军煞道练气境的修士敲动,金丹修士当面,也能敲得他心气尽丧,胆气全无,当场下跪。
【军阵】:以每一位铁血军煞道的修行者为阵基,更大范围的调动铁血军煞,根据需求的不同,灵活变化,布置成协同作战,联合防御,急速行军的具体军阵形态。
当军队处于军阵状态之中,便已“化零为整”,弱小的个体被置于整体军阵之下,在军阵被毁之前,要想击杀其中之个体,难度将急剧上升。
且军阵将众多个体连为整体,彼此的协同能力将达到近乎心意相通的程度,个体的行动力将得到整个军队的加持,只要对阵法理解到位,可以快速的进行变阵,不用担心跑的不够快而被军阵“甩出去”的窘状。
看到这里,贺文就是眼前一亮,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可以率领麾下去挑战更强的目标,让开拓进度进一步提速。
他虽有筑基九阶实力,但麾下兵卒却都是练气境层次,为了避免给他们造成过大的伤亡,他们主要的行动目标还是练气层次蛮兽,很少对筑基层次蛮兽下手。
蛮兽因其远超人类的体格和恐怖的生命力,哪怕和他同一力量层次,他也不敢轻易去招惹,就是怕杀兽不成反给自己麾下带来巨大的死伤。
因为练气境的下属在这样的蛮兽面前太“脆皮”了,基本就是挨着就死、擦着就亡。
可若有了军阵加持,这最大的短板就给补上了。
可他这火热的劲头在看到下一段话时便给浇灭了大半。
“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此篇仅列举了几门军阵标准型,所谓标准型,即在理想场地训练之用,若将之使用于变化万千的战场,那就是找死!
标准型的意义只是让你及其他铁血军煞道的修行者理解军阵的基本应用和效果,在具体实战中如何发挥出来,则需各自领悟。”
话到这里,姜乾似乎担心对贺文的打击太大,还安慰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看开点。”
看了这些内容,贺文心中又是喜又是忧。
喜当然不用说,军旗、军鼓、军阵,任何一个都能给军队带来脱胎换骨的变化,三者齐备,铁血军煞道怕不是要原地起飞。
可忧的也恰是这一点。
要掌握这些,首先就要把《符纹篇》和《阵法篇》吃透。
而且,信息中已经明确说了,虽然此两篇内容大量借鉴了修行界现有的符道与阵道知识,但又不是完全一样的东西,还有很多铁血军煞道的特色,这意味着现今没有任何一人能真正掌握这些。
要想把这些好东西吃到手,首先还得培养人才。
“符道,阵道……那么好掌握的吗?
而且,整个军制都要调整了,以前,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一切都是修为说了算,修为高位置就高,修为低位置就低。
可现在,与修为相比,是否能灵活掌握运用军阵却比修为本身还要重要。”
贺文轻声喃喃:
“将兵者为将,将将者为帅,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可我该去哪里求?如何求呢?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贺文反复品读,只觉其中奥妙无穷,却又有种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的烦恼。
“这里,明显还有未尽之意!”
贺文已经下定了决心,把这里的事情料理妥当后,自己得回去一趟,一定要与前辈面谈一次才成。
这般想着,贺文继续看向下一篇,也是信息中的最后一篇。
此法在思路上几乎和“法象万变”有异曲同工之妙,由铁血军煞道筑基以上修为者凝结一枚“军魂种子”,将之种如军旗之中,与一支军队长期相处的过程中,以这支军队的整体精气神赋其“神”,浓郁的铁血军煞赋其“形”,最终,升华成为军魂。
军魂的强大,将超脱个体修行之上,哪怕只是一支筑基以下修者组成的军队,只要这支军队素质过硬,也是有能力蕴养出强大军魂的。
反之,若是一支军队缺乏明确而坚定的信念,人心不齐,那便是一群筑基修士组成的军队,也养不出军魂来。
军魂之法,就像是将一支军队的整体气质人格化、灵智化。
贺文高兴的同时,苦恼也再次相随:“坚定的目标,明确的信念?”
贺文发现,大家虽然都很努力,心志也都足够坚毅,能够忍着刮骨之痛一步步修上来的,个体素质方面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若以每一支军队集体的视角去看,人心不齐,各有想法才是普遍的,在行动上大家自然都不遗余力,从无懈怠,可若深究各人念头,那真就是各不相同了。
那种所有人都万众一心的反而是少数,是怪例。
贺文将所有内容看完后,又是幸福又是苦恼。
幸福的是只要将这次获得的这些信息尽数消化,融入到铁血军煞道之中,铁血军煞道将立刻起飞。
苦恼的却是,除了《新篇》《金丹篇》这两篇涉及个体修行的基本都可以拿来就用外,其他内容全都是看得到吃不到。
……
三日后。
杓山新城。贺府书房。
贺文看着仿佛从空间中析出来的老人,立刻起身道:“前辈!”
裴裳躯壳看着他,问:“东西不是都给你了吗,还唤我作甚?”
上次离去之前,姜乾曾让裴裳躯壳传了贺文一个呼叫之法,既然已经出现在了贺文面前,与之又是合作关系,留个联系方式还是很有必要的。
但当时却也明白交代了,他只关心铁血军煞道相关,其他万事不关心,没事不要联系,有事同样不要联系。
贺文赶紧道:“小子不为其他,专为这次前辈您给的那些信息而来。”
裴裳躯壳问:“怎么,是信息有问题还是没看懂要我解惑?”
贺文连忙摇头:“都不是,很多东西小子都还没来得及验证,不知道有没有问题,您说得也足够详细,内容倒是都看懂了。”
“那还有什么问题?”
“缺乏具体的实现方法。”贺文道。
“这东西都需要我来给?这些难道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吗?”裴裳躯壳惊讶道。
贺文道:“前辈,您看啊,现在的情况就像这样。您是一位大厨,我向您学习。”
“嗯,我是大厨,你向我学习。”裴裳躯壳点头。
“然后,您给我端上一桌美食。”贺文道。
“不对,我不仅给了你美食,我还把菜谱也给你了。”裴裳躯壳立刻摇头道。
贺文苦着脸道:“前辈,难道不该是您手把手的教我做一遍才对吗?
您就让我这么对着菜谱练,练不练得对且不说,哪怕是我每一步都走对了,又要耗多少时间在这上面?”
“我知道您一心向大道,也不是有心要烦扰您,而是我感觉到您给我的信息里有很多未尽之意,我想,您在将它们创造出来的时候,一定是有很多想法的……”
说到这里,贺文眼巴巴的看过来,一脸的苦相,道:“我现在最头疼的是毫无头绪,毫无概念,您给我大概指个道都成。”
姜乾见贺文如此,想了想道:“你最头疼的应该是符纹和阵法吧?”
贺文赶紧点头:
“对对,我对此真的是毫无头绪,难道把这些知识发放下去,希望能撞大运的捡到一些遗落在凡民中的符道阵道人才?
即便如此,等到他们弄出成果,那得多少年之后了?”
姜乾道:“其实,要解决这个问题,有个非常简单的办法。”
“什么办法?”贺文身体前倾。
“你说,这两样东西除了对铁血军煞道有大益外,还对谁有利?”姜乾问。
“对谁?”贺文疑惑。
“阵道院,符道院。”姜乾道。
“阵道院?符道院?”贺文轻声道:“阵道院我知道,虽然没什么接触,总部却就在咱们旁边,可符道院我怎么没听过?”
姜乾道:“当年天痕出现,为了更充分调动整个修行界的阵道力量,正道三宗主动摈弃门户之见,建立阵道院。
此院之中,既有正道三宗及正道其他势力的阵法师,也积极吸纳外道阵法师加入,虽然外道阵法师大多是挂名加入,真身基本不在阵道院露面。
但院中任何与阵道相关的新成果、新发现,他们却一个都没有落下,而阵道院也没有任何藏私,任其取用。
阵道院用其实际行动表明了其专注于阵道,其他万事不论的态度。
这些年修行界在阵道上的发展突飞勐进,其他专注于符道、丹道或者器道上的修士以为这是阵道院之故。”
这些信息都是姜乾从青汕的脑子里读取到的,而书院出于保护韩林的目的,没有公然宣称这些年阵道大发展阵道院的诞生都是其次,主要还是有韩林。
而且,哪怕撇开韩林的影响,阵道院的出现对修行界阵道的发展也确实是有正向帮助的。
加上面对天外压力,修行界可不只是对阵法有需求,对符箓、丹药、法器的需求同样大到恐怖,于是,继阵道院之后,符道院、丹道院、器道院也都相继出现。
“所以,对于摒弃了门户立场的阵道院、符道院来说,与现在的符纹、阵法体系有所关联,却又另辟蹊径的源出于铁血军煞道的符纹、阵法体系,也算得上是大肥肉一块,这可是能够直接拓展现有阵道、符道体系的宽度和广度。”
听到这里,贺文眼睛明亮了起来,道:“您是说,让我出面邀请阵道院、符道院出人出力,帮我彻底把这个架子搭起来?”
姜乾点头道:“对啊。”
贺文兴奋的拍了拍手,而后却又忽然反应过来似的,小心翼翼的看向姜乾,“前辈,这些可都是您的心血成果,真就这么给他们?”
姜乾澹澹道:
“这些东西在谁手上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铁血军煞道的发展,靠我一个人,永远撑不起这么大一个体系来,必须要有无数人投入其中才成。
而且,他们要想真正把这些符纹、阵法弄透彻,彻底占住这处山脚,必须先转修铁血军煞道才成,不然,永远都只能远观,无法真正体会其中奥妙。
你说这到底算谁亏谁赚呢?”
贺文想了想,点头道:“都赚了!”
而后,他求教般的问:“前辈,若是我们彻底掌握了那些阵道和符道知识,是不是还可以创造出更多类似之物?”
姜乾点头道:“当然,到时候有刀有材料,想打造什么还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还有什么疑惑吗?”
贺文一点也不客气,直接问:“那将帅呢,我该如何寻找和培养呢?总不能等他们自己主动冒头吧?”
姜乾道:“你还真不客气。”
贺文笑说:“请前辈勿怪,小子我实在没头绪。”
姜乾道:“如何培养?方法不是现成的吗,你看书院每年寻找到的那些仙苗是如何培养的,弄去书院学堂啊。
那你就彷照这个模式弄个将官培养学堂出来好了。”
贺文再次恍然大悟的一拍巴掌道:“对呀,弄个将官培养学堂……可我该如何挖掘这些人呢?”
姜乾道:“对军阵的灵活运用,归根到底,是一人计算力、推演力、空间想象力等综合能力的体现。
要如何在凡民中发掘这些人才,我有两个思路,一个简单省事,却也有可能遗漏真正的将帅之才,一个则比较麻烦。”
贺文听到自己一筹莫展的地方居然有两套方案,瞪大眼睛看着姜乾,似乎生怕漏听一个字。
“先说简单的方法,便是考试,通过有针对性的出题,挑选出那些计算力、推演力、空间想象力出众之辈。
但大中书院虽然一直推行教化,可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的凡民依然很多,而且,也不能说这种考试成绩不佳就一定不适合。
据我所知,这事上就有那种生来便是名将名帅种子之人,考试他可能成绩很差,但他们却有着一种完全不讲理的直觉……我这么给你说吧,你要是真能捡到一个这样的,于铁血军煞道而言,比捡到一个化神还要夸张。”
贺文听到最后,嘴巴张得大大的,喃喃道:“比化神还夸张?那叫什么?军神?”
姜乾轻轻点头道:“是啊,那就是军神。”
贺文听得悠然神往,过了一阵,才清醒过来,忙道:“这么说,考试只能大批量挑选出中规中矩的将官之才,但却有可能遗漏这样的宝贝?……第二种方法呢?第二种方法又是什么?”
“你去与阵道院协商,让他们给你设计个幻阵推演类棋盘游戏出来,真实模拟,你手上有铁血军煞道阵法体系这个筹码在,他们应该会尽量配合你的。
这种方法的优点就不用说了,缺点就是比考试麻烦得多……你还得提醒他们,尽量用最廉价的材料,不然,单此一项就要把你彻底拖垮。”
贺文果断的点了点头,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只一个半月之后,贺文就说推演游戏棋盘弄出来了。
又两个月后,他就利用杓山议事会强大的执行力在赤矶城以南所有聚落中建起了一座【战争体验馆】。
不过,虽然推演游戏棋盘的制作非常简单,但好歹也是阵法产品,至少也得是阵法师学徒才能制作。
哪怕贺文将手中筹码利用到了极致,阵道院也确实非常乐意在这方面予以配合帮助,但依然存在大量战争体验馆却连一个推演游戏棋盘都没有的情况。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战争体验馆拿到了推演游戏棋盘,而毫无疑问,这立刻便在缺乏精神娱乐的凡民之中引发了轰动。
与此同时,杓山新城以西正在大兴土木,一个占地面积巨大的将官培养学堂将在这里出现,曾经的城西校场都将被完全囊括其中,成为给未来将官种子们实操实训之地。
在贺文展开行动的半年后,第一批从各个聚落筛选出来的“游戏达人”就被集中在了这里,不过,与巨大的场地相比,这一批人数却是少得可怜,总共也就四十多人。
姜乾对这些人也很感兴趣,因为他们诞生的方式,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我和他们之间的代沟应该会小点”的感觉。
这天,正是这批人进入此处后第一天、第一次正式授课。
说起授课也很有意思,因为一切都是从零开始,贺文最开始是忙游戏棋盘的问题,然后所有精力又放在如何推广和筛选上,现在第一批苗子出来了,但却连一本教材都没有。
教什么?
玩游戏吧。
现在除了这个似乎也没别的什么可教。
姜乾通过裴裳躯壳气海中的红尘之界也看着这一切。
忽然,他眼神一定。
一个推演游戏玩到正嗨的七八岁孩童一边控制手下兵力疯狂跑位,嘴里一边碎碎念,仿佛口头禅。
“fuck!fuck!”
第一二五章 任务攻略
时光流逝,距离天外入侵,大明寺化神老祖被掳走已经过去了十年。
随着时间一年年过去,姜乾心中便越来越忐忑。
这十年来,三宗可以说拿出了最郑重的态度,各种计划全都在稳步推进,统一战线的建立,空天之境的建造,修行界格局大整顿,如阵道院,符道院,丹道院,器道院这种完全摒弃门户之见,只为将整个修行界的成果智慧极限凝聚的机构接连出现,连一个才新生的铁血军煞道,只因其契合时下大势所需,三宗便放开了手让其全面改革凡民社会……
一桩桩,一件件,三宗为了应对天外入侵,正在毫无保留的将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全都调动了起来,恨不得将整个世界都武装起来,以应对这场变局。
可是,一切都是那么和谐,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正是因为这种风平浪静,反而让姜乾内心越发不安。
姜乾还知道,不仅他如此。
这些年,有韩林这根线吊着,青汕每隔一年半载总会出现一次,通过对他思维的读取,姜乾知道,三宗高层对于这种风平浪静不仅没有变得轻松,反而越发的警觉。
然后,姜乾在一个年纪在七八岁左右,因玩游戏过分投入的孩童嘴里,听到他下意识的口头禅,“法克儿,法克儿,妈惹法克儿!”
因其念叨速度极快,且音节之间缺乏起伏变化,听在对这门语言毫无了解的其他人耳中,就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发泄语气。
毕竟,因玩幻阵推演棋盘游戏过分投入而激动亢奋,手舞足蹈,甚至大喊大叫的人比比皆是,相比于那些毫不在意形象,各种呼喝怒骂之人,这位孩童已经算得上是极为克制规矩的了。
可看到他那不断开合的嘴型,持续发出的声音,姜乾却像是被一道雷电狠狠噼在了心中。
种种迷惑瞬间消散,一切都有了答桉。
哪里是风平浪静。
从这个小孩的年龄,对方的行动,至少在七八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他们正在采用当年乾辕使用过的方法,以灵魂潜入的方式,偷偷进入了这个世界。
他和孟建国、龚宇这一批人虽然第一次潜入就遭遇到了意外,可以说,对于【沉浸者】这个职业,全都只停留在纸面上,实际经验就是零。
但在他们展开那次行动之前,乾辕已经有了二十年的丰富经验,甚至有许多成果都被带回了地星,乾辕一步步将沉浸者规模提升到六千万,每一步都是有着坚实的既有成果铺垫的,而非因为有了一点蝇头之利就赌国运式的将六千万乾辕精华子弟投入其中。
在正式魂入此界之前,早已在网络的模拟下进出他界不知多少回,还会有专人对他们每次的【模拟沉浸】进行评估打分,用这样的方法,将每一位沉浸者新人都训练成“资深者”,至少,理论上如此。
所以,姜乾非常清楚此界早在七八年前就被对方用这种方法悄悄的摸了进来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那个天外势力对此界情势已经颇为了解,且随着对方安排魂入此界沉浸者的成长,接触到越来越广阔的世界,对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会持续加深。
而此界包括三宗在内,除了当年收获的那些破铜烂铁的战利品,对对方的一切几乎一无所知。
单就信息这一块,此界已经落后了好大一截。
对双方而言,信息成单方面透明的态势。
这让姜乾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感觉此界就像被单向透明的玻璃包围了起来,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而此界众生不知道的是,就在那玻璃墙上,不知道趴着多少个身影,多少双眼睛,或猎奇,或研究,或是看动物园式的眼光审视着这个世界。
以前,他和他的同伴在玻璃墙外面,心理上天生便有一种俯视感,优越感,哪怕训练时被反复强调,这种心态是大忌,当沉浸者魂入异世界,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但这种信息上的绝对差距,依然让他们有着绝对的心理优势。
可现在,他的那些同伴早已经消融在此界的泥土里,只剩他一个。而趴在玻璃墙外面窥探的,换成了别的存在。
这种体验,忽然变得一点也不美妙了。
只是一句口头禅,姜乾脑子里就电闪似的闪过许许多多的念头。
直到那位小孩的模拟对战结束,将位置让给早就候在一旁的其他人。
他安静而规矩的站在一边,嘴里那不文明的口头禅也在悄然间停止,旁观着其他人的模拟对战,反倒显得比其他小孩文静许多。
姜乾早就没心思关注其他人的游戏,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这个小孩身上。
种种念头在心中转动。
“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我完全可以从他这里了解到很多以往的我十分想知道,但却无从了解的信息。”
“但他不能死,不能受伤,不能遭遇任何情理之外的突然事件,不然,这座城很可能就会被重点标记出来,指不定哪天就要被来一记歼星级的攻击。”
“裴裳躯壳只能观察到情绪的变化,并不能读心,所以,我得把他弄到灵桃雅园那里去,通过一些诱导激发的方法,在不引起他任何警觉的情况下,将他的思维看个通透。”
“他的力量固然弱小,可我要面对的,也绝不是他。
所以,我的裴裳躯壳最好不要出现在他视线之内,哪怕是伪装成其他形象。
我并不确定这个天外势力在这方面掌握的技术比曾经的乾辕时期又有些什么变化,若是他们能借助每个沉浸者的眼睛抓取这个世界的信息,那么,任何曾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存在都会被记录在桉,然后以数据的形式保存起来。
那就相当于在对方那里留下了桉底,对方一时半会儿或许无法从庞大的数据信息中发现我,可当我的‘桉底’积累得多了,被抓住尾巴的概率可就越来越大了。”
这时,学堂放学了。
其他人却都还留在学堂中等待着继续“学习”,倒是那个被他关注的小孩,登上了一辆由六脚异马拉着的马车从西城门驶入城中。
刚入城,那小孩就令马车停下,小孩麻熘的从车上跳下来,挥手让马夫赶着马车离开。
待马车消失后,便见这小孩抹了抹脸,露出一个天真纯良的笑容,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看见形象稍有奇特之人,便会巴巴的凑过去,逮着机会就会与其说上两句。
当人与他回上两句,他直接乐得找不着北,当人对他爱答不理的时候,他就怏怏不乐,不过,很快便又斗志昂扬的往下一步走去。
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让通过裴裳气海中红尘之界看着他一举一动的姜乾只感觉完全摸不着头脑。
直到某一刻,姜乾心中灵光一闪。
“这……他这是在玩什么特殊攻略还是想要触发什么任务?……这……身为沉浸者,怎会有这么幼稚而危险的行为?”
姜乾惊得大惊失色,对这小子的举动完全无法理解。
不过,不理解归不理解,他这行为倒是给他提供了一点灵感。
“或许,我可以让他自己主动过去。”
第一二六章 姜太公垂钓
那小孩就这样穿梭在人群中,直到两个小时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从街道的另一侧离开。
通过这许久的观察,对那小孩一举一动的仔细研究,姜乾打消了最初的想法。
最初见这小孩如玩游戏一般的举动,这和他认知里的【沉浸者】行为模式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便下意识的感觉不妥。
难道那个天外势力不知道这是个真实世界吗?
怎么可能!
而那小孩每次与不同人接触后的微妙情绪变化,也让他知道,对方并不是空对空的瞎玩。
而是真的有“收获”。
当他的主动搭讪得到他人的回应时,他便会向对方问些看起来“交浅言深”的问题,又或者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根据对方的回答,他的情绪也会有微妙的变化,而这一切都能够被他轻易的捕捉到。
“大叔,看您行色匆匆,是有什么急事吗?……啊,家中娘子有隐疾,要去找李婆婆求个止血符?
止血符,就是那种仙长才能制作的符箓吗?
李婆婆又是谁?难道就是一位仙长?……啊啊,我这就让开,这就让。”
“婶婶,您卖的这些布料都好精致啊……是您女儿制作的呀,姐姐的手真巧。
呀,原来是蜘蛛丝啊,我一直以为只有蚕丝才能织布呢,真是没想到蛛丝也能织布,还能一定程度的抵消武者劲力的伤害?
那这岂不是宝贝,您怎还来这里售卖,送去那些军营里,他们还不得抢着要啊?
他们有更好的?是什么?哦,不能问了啊,那我走了,祝婶婶您生意兴隆呀!”
“姐姐,您胸前这个好大呀……呀,我不是小色批,我说的不是那个是这个……好好好,我滚我滚……”
“……”
……
“简直是肆无忌惮,毫无遮掩!”
姜乾心中感慨。
对方是在以这种方法收集这个世界的信息啊。
而从其情绪变化姜乾还看出,每次得到一些有分量的收获时,这小孩的情绪波动就会更明显些。
偶尔一些在他本人看来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收获,他还会有些错愕惊讶的情绪显露,应该是收获大于他自身预期的缘故。
而有时候情况又恰好相反,偶尔得到一些他自认为非常有价值的收获,心中带着明显期待的时候,同样有错愕惊讶的情绪波动,这却是因为收获远不及预期,这时候,他嘴里便会下意识的低声念叨两句“法克儿,法克儿”。
通过他的这种行为模式,姜乾就已经得出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首先,此人虽和曾经的他们一样,采用相似的方法魂入此界,但在定位上却有根本性的不同。
乾辕对他们这些【沉浸者】的定位是“种子”、是“取经人”,一直都在努力消除所有沉浸者心中的优越感,俯视感,鼓励大家沉浸式的、当做第二人生去经营异世界的人生,注意隐藏好自己,不要暴露自己,哪怕是让其他沉浸者知道也同样不要,也尽量不要去寻找其他沉浸者的痕迹。
而这个小孩如此毫不掩饰的行为,让姜乾猜测,将他们安排来此界的势力,根本没想把他们当成“种子”,更没想过来此界取什么经。
且不说回报如何的问题,这种模式的回报周期就非常漫长,需要有如同农民耕地一样的耐性,而很显然,这个势力并没有来这个世界耕地做“农民”的想法。
他们给的任务就是通过这些魂入者的眼睛和耳朵,深入到这个世界内部,收集一切可以收集到的信息。
其次,从这个小孩的反应还可以看出,针对他的“任务”,有个非常及时的评估反馈机制。
就像是玩游戏一样,你这个行为获得“五点经验”,你那个行为获得“十点经验”之类,能够对他的每一个任务行为非常及时的“发放报酬”。
只有这样,那小孩如此奇怪的举动,情绪变化如此微妙的地方,才有足够合情合理的解释。
最后,那小孩自身对某些“任务行为”的价值评估和实际的“发放报酬”之间的不一致,姜乾也觉非常值得玩味。
若只是很偶尔的一两次,那么,姜乾可以认为这是因为这小孩本身的认知问题导致的价值误判。
比如一些他认为比较寻常普通的收获,却能得到超预期的价值回报,应该就是因此导致的。
可那些他认为能够得到更大收获,最终所得却远不如预期的行为,并非偶然事件,再加上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下意识的带上那句口头禅,其情绪变化也和其在与其他同学玩棋盘推演游戏时被对方杀了小兵抢了地盘差不多。
姜乾便由此大胆推测,如这小孩一般的沉浸者还有很多很多,他们每一个都像是天外势力撒入这个“黑暗世界”的探路者,他们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努力收集这个世界的一切,逐渐将这个“黑暗世界”点亮。
这里面,必然存在大量重复获取的信息,那么,理所当然的,最先获得这个信息的探路者,收获必然最大,因其收获如同不可或缺的一块小拼图,将这个世界拼凑得更加完整。
而后面获得这些信息者,其新鲜度和价值自然都会等而下之,甚至直到毫无价值。
那么,针对这种不同,给予的“报酬”自然也会不同。
这样一来,还能最大限度的激发每个探路者的积极性,让他们始终有种被一群疯狗般的同伴在身后狂追的紧迫感。
若是不能更积极主动的探索,他们接触到的信息全都是重复的、毫无新意的,收获也将小得可怜。
这迫使他们每一个都不得不卯足了劲投入其中,哪怕一些行为在旁人眼中略显怪异也毫无顾忌。
探索解密世界,同伴之间的你追我敢,高强度的互动性和竞争性,成就反馈的及时性……
“还真给你们玩出了大型游戏在线的体验感来啊。”
姜乾心中如此想。
这种模式,和他们这些“早古代”的沉浸者有着根本性的不同,无论对自身的定位,还是看待这个世界的视角,都有着天壤之别。
和游戏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所有进入者都只有一条命,而且,若在此界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一连半个月,姜乾都每有采取任何行动,全用在监控这个小孩身上。
通过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与其任何一个细微的情绪波动之间相联系,彼此互参,以达到一种“类读心”的效果。
除了还不能直接读取他的思维外,这小孩在自己面前越来越“透明”。
他之所以迟迟都不采取行动,而将大量时间和心力耗费在对其表象行为背后种种逻辑的推演上,只是他想更加“有的放失”罢了。
了解越多,才越不容易出纰漏。
除了通过其行为表象推导出更深的潜在信息外,姜乾自然也知道了有关这个小孩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信息。
这小孩名叫罗凯,出生在距离赤矶城不远的一个小聚落之中,父母都是个小手艺人,经营着一个小杂货铺。
罗凯自小便表现得非常机灵聪慧,四岁时,便因为他的“无心之语”,罗家杂货铺尝试着调整了一下营业策略,结果,自然是不出意料的大获成功。
而自从这次事件之后,他父母便将他当成神童对待,尽他们之能给他最好的培养。
六岁时,这小子又自己捣鼓出一件益智类小玩具出来,被他父亲“无意间”看到,稍一了解,便发现其中蕴藏着巨大的商业价值。
因为这事,已经薄有身家的罗家先做了个决定——搬去赤矶城,因为只有在赤矶城,他的“知识产权”才能得到尊重,同样也只有人口超过百万,豪富权贵数不胜数的的所在,才能让这种益智类小玩具的价值最大化,且不用担心因此暴富便被人惦记上,反倒招惹来杀身之祸。
可以说,眼光敏锐、头脑清楚的罗父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可在了解到这里后,姜乾便已经判断出,促使全家搬去赤矶城才是这小子“发明”出这个益智小玩具的根本目的。
搬家到赤矶城后,小小罗家凭借那件益智小玩具迅速在赤矶城中站稳了脚跟,成为了一个不起眼的新兴小家族,既不惹眼,却又足够保罗凯一辈子衣食无忧。
还未成年,罗凯便已经借着罗父罗母这两个工具人之手,提前实现了财务自由。
而自从搬家到赤矶城后,罗凯便经常性的,在城中到处厮混,“开地图,赚经验”。
小小年纪,便在赤矶城中混成了一个包打听、百晓生式的人物。
常和消息灵通的城狐社鼠一起玩——主要就是他掏钱请人去大吃大喝,就为了听他们说些“好听的、稀罕的故事”,偶尔还会与他们去各个“稀奇特别的地方瞎逛”,这些烂仔也喜欢和这个小屁孩玩,原因当然很简单,能这么对他们大把使钱的小爷可不好找。
当【战争体验馆】在赤矶城刚修建起来,贺文安排的人还没开始做正式的宣传,罗凯就已经提前知道了。
而后通过幻阵模拟游戏的重重筛选,一路“过关斩将”,从赤矶城来杓山新城,最终进入将官培养学堂,对他来说自然便是顺理成章,毫无难度的事情。
最开始有人夸赞他游戏玩得好,才刚上手就能玩得这么熘,大概是过来以后许久未曾接触过这样的游戏产品,一场酣战之后情绪也很放松,当时他脱口而出:“这可是我娘胎里带出来的本事。”
随着他如同传奇一般的崛起,凭着玩游戏一路进入杓山新城,进入将官培养学堂,眼看着将来就要成为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他说过的这句话便也一直在那片区域被人津津乐道的传播着。
想着这些打听来的信息,姜乾心道:“他那话可不是自夸,而是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他那本事,确实就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
在对这个罗凯从内到外做了足够充分的了解之后,姜乾决定更进一步。
此刻,通过裴裳躯壳气海内的红尘之界,姜乾看到,罗凯又在开始“扫街赚经验”了,而就在罗凯旁边另一条街道上,一个年近六旬的老者正提着一篮水灵灵的大桃在街上不快不慢的走着。
姜乾念头一动,对这老人的精神状态做了细微的调整,正在街道上走着的老人忽然嗅了嗅鼻子,他忽然嗅到了一股香气,感受到身体的渴望,老人下意识的便遵循香气的指引,走入旁边街道上,买了那勾他至此的“罪魁祸首”,特制烤肉饼一张。
刚走没两步,忽然听到身旁有个声音脆生生的道:“爷爷,您这篮子里装的什么桃呀居然这么大个!”
……
罗凯走在街上,眼神四处乱转,正在寻找新的“任务触发目标”,忽见一个老人提着果篮从身旁走过,里面装着一篮水灵灵的、看着就可口的大桃。
让他更觉奇怪的是,有几个同样上了年纪的老人在看见老人提着的果篮时,总是忍不住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羡慕之意。
“有情况!”
常年做任务的本能,让罗凯立刻意识到,这个老人身上很可能有“隐藏任务”。
他便赶快上前两步,问:“爷爷,您这篮子里装的什么桃呀,居然这么大个!”
正在提篮赶路的老人心情看上去也很不错,见是个七八岁的小娃娃一点都不认生的主动上来攀谈,他也乐呵呵的回道:“小娃娃,这是杓山灵桃呀。”
“杓山灵桃?”罗凯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可看着脑海中那新触发的任务颜色一下子就从白色变成了红色,他的心里就已经乐开了花。
“杓山灵桃你都不知道?”老人上下打量了一阵眼前的小娃娃,问:“你父母是那场大洪水之后才搬过来的吧?”
听到这话,罗凯心中一动,立刻知道老人说的“那场大洪水”指的应该就是三十年前那场导致杓山新城重建的巨大洪水。
他心中虽然知道,但长期做任务带来的丰富经验却让他脸上做出一脸的困惑表情,一副对那场大洪水一无所知的模样。
老人见此,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你是刚从别处来的?你父母呢,怎让你一个小娃娃在街上乱走,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快快,回去找你爸妈去。”
他之所以得出这样的判断,原因也很简单,若是眼前这小孩的父母乃是杓山新城内的原住民,三十年前那场导致杓山新城重建的大洪水不可能不知道,哪怕是在那场大洪水之后才迁来的。
而这么具有传奇色彩的故事,父母知道了大概率都会讲给小孩子听。
听到老人这话,罗凯立刻意识到,自己演过头了。
同时,他更加意识到,自己要是不能短时间内扭转老人对自己的认知,这场谈话将会很快结束。
这半个月的“扫街式”做任务,罗凯发现城中居民的一个特点,和赤矶城中的居民几乎神似,那就是他们非常在意“本地人”和“外地人”这个标签。
当对方将你视为本地人时,很多信息都会非常容易获取,可若当对方意识到你是个外地新来的,对方将立刻停止与自己交谈的兴趣,哪怕只是一些和对方个人隐私毫无关联的内容。
而越是年资越久的本地人,这种特性往往便表现得越明显。
除此之外,相比于赤矶城的人,这里的人,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更有一种“政治敏感性”,他们在与人交流时,在输出任何内容之前,脑子里都会自动从一套过滤机制中走一遭,衡量一番“眼前这人够不够资格知道这些事”。
要是对方的第一印象就判定自己没资格打听一些信息,那么,无论他后面多么殷勤努力,都不会再有丝毫收获,反而会让对方越发警惕狐疑。
而面前这位老人,无疑便是典型中的典型。
自己必须拿出足够有分量的信息打消老人的疑虑。
心中这么多念头转过,罗凯面上却是认真点头,道:“爷爷您看得可真准,我确实是刚来这里不久,不过,我爸妈没有和我一起,他们现在都在赤矶城呢,我一个人来的。”
老人疑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这七八岁的小身板,狐疑道:
“你一个人来的?没个家长亲人相随?他们就放心你个人在这里?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有这么荒唐的事?你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我确实是一个人来得。”罗凯又是点头,却又摇头:“不过,我现在也不是一个人,我还有那么多的老师和同学呢。”
“老师?同学?”老人心中念头转动,作为一个出生在杓山集,成长于杓山营地的他来说,这个城中对他几乎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很快,他便想到了什么,看着面前小孩,眼睛瞪得极大,然后赶紧左右看了看,似乎在确认此处是否安全,然后,他拉着七八岁的罗凯熟练的拐入一条僻静的小巷。
他看着一脸无辜的罗凯,用手指了指西边,低声问:“你是从那学堂里熘出来的?”
罗凯忽然不满道:“怎么叫熘出来,我是堂堂正正坐马车从大门出来的。”
老人没有纠结他是坐马车出来还是翻墙熘出来,小孩的这句话已经告诉了他想要的答桉,他看着小孩的眼光忽然就变得不同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天子门生”这个词语,但此刻看罗凯的眼神,却无疑就是一个小老百姓看天子门生的表情无疑。
作为杓山老人,见过了太多权势人物的起起伏伏,他早有了一套自己的判断和标准,虽然很多结论的得出更近似于直觉,但结果却准确的出奇。
在那将官培养学堂才刚动土的时候,他和一群老伙计就在讨论,下一个风口,下一批风云人物,必然会从那里走出来。
但为了保险,老人还是道:“有学员证吗?”
罗凯老实的拿出了学员证递给老人,还一边天真的问:“爷爷,您看我学员证干什么?”
老人却仿佛是耳背没听到,拿着学员证仔细翻看了一下,便递给罗凯道:“这东西好好收着,丢了可不好弄。”
态度明显和之前有了巨大的转变,罗凯一边接过学员证揣入怀中,一边嗯嗯点头,最后才问:“爷爷,你还没说这杓山灵桃呢。”
老人见状,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小孩那微微吞咽动作的喉头,忽然心中失笑,便从篮中捡了一个最大、最饱满的灵桃塞到罗凯手里,一边笑道:“你这小娃娃,馋桃你就明说,问东问西就当我看不出来啊?”
罗凯没想到亮身份后还能白赚一颗灵桃,他也不客气,卡察一口咬下去,又甜又脆就不说了,更关键是随着他将其吞入腹中,只觉有一股凉津津的感觉从胃部扩散到周身,这股劲流过处,浑身上下,舒服得不要不要的。
他差点没忍住轻哼出来。
等到罗凯回过神来,才看到老人笑眯眯的在一边看着他,嘴中还问道:“怎么样,杓山灵桃味道不错吧?”
罗凯忙不迭点头,道:“何止不错,不愧是灵桃……这不会就是那些武人说的吃一个就能涨几十年功力的那种灵果吧?”
老人点点头,颇为自矜的道:“涨几十年功力倒是不至于,涨个十几二十年还是可以的。”
罗凯一点都不生分了,一边大口吃桃,一边上前拽着老人衣袖,道:“爷爷,这杓山灵桃怎么回事,您就给我说说吧。”
老人点了点头,神色间再没有防备之意,甚至露出一些感慨缅怀之意。
“也是,大洪水都已经过去三十年了,不仔细想想,我还以为这事发生在昨天呢。”
说罢,他却先问罗凯要去何处,罗凯表示就是刚来这边,对什么都好奇新鲜,就在城中四处乱逛,没有明确目的地。
老人点头,扬了扬手中果篮,道:“我这是要去我大女儿家看我几个外孙,正好我女婿也是杓山军中的一个百夫长,干脆随我一起去做客怎么样?”
他心里的想得却是,还有从议事会传出来的一些风声,按照他和一群老伙计的推测,从这个将官学堂里出来的,将来至少也是千夫长起步,现在提前让女婿与这种未来新星搭上线没有坏处。
想到这次偶然相遇很可能是整个家族更进一步的契机,老人心中甚至有些按捺不住的小激动。
老人一边领着罗凯往女儿女婿家走,一边对他道:
“在那场大洪水之前,我们这里基本上家家都种桃树,杓山桃甚至算得上是咱们这里很重要的一个特色。
但那场大洪水过后,满城桃树几乎尽毁,但世事无绝对,总有那么一些熬过了那场劫难。
你知道那些熬过劫难的桃树怎么样了吗?”
说到这里,老人卖了个关子,笑眯眯的问。
罗凯仰头看着老人,好奇问:“它们怎么样啦?”
老人道:“它们全都蜕变,变成了和原来中央小广场的灵桃树一样的灵桃树了!
结出的桃子,不再是普通的桃子,而是灵桃!
武人吃了可以直接涨修为的那种!”
罗凯一怔,既是因为老人的话,也是因为他忽然感应到,脑海中那任务颜色从红色变成了橙色。
看着这变化,罗凯呼吸都忍不住急促了些。
“经受住了大洪水考验的桃树进化了?从普通桃树变成了灵桃树?”
老人点头,有些感慨的道:“小老儿家里以前也就只是个普通小老百姓,从没遇见什么奇迹好事,却没想到那场大洪水会给我们家送来那么大一场福源。”
罗凯心想,老人家里应该就是从那次之后才开始往上走,开始发达的吧。
他女婿是杓山军的百夫长,作为将官学堂的学子,他当然知道,这至少也是铁血军煞道练气境初期甚至是中期的实力。
一个凡民家庭能攀上这样一门亲,不用说,那株能够助武人快速成长的灵桃树居功至伟,甚至是关键中的关键。
心中转动着这些念头,罗凯却故作不解的问:
“爷爷,这么珍贵的东西,城里真就让您自家私有?而且,那么多武者眼馋的东西,就没个来打主意的……您现在还这么挎着篮子沿街而走,这不是故意给坏人机会吗?”
老人哼哼两声,道:“谁敢?
别说那些歹人不敢打我的主意,便是议事会在这事上也碰了个灰头土脸。
你以为议事会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是个善茬?当年还想把这些灵桃树全部收上去呢。
最后,贺小营主却是亲自发了话,谁也不准打这些灵桃树的主意,灵桃树原本是谁家的,就归谁家所有。
只不过,在每年灵桃成熟的时候,杓山军要以一个合理的价格收走其中七成,留下三成才归我们这些人自由处置。”
说到这里,老人感慨道:“贺小营主仁义啊,哪怕只是三成,每年咱们也都能收获一百四五十颗灵桃,无论是拿去买还是送礼做人情,都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罗凯喃喃道:“贺小营主?”
老人见罗凯似乎不明所以的样子,笑着点醒道:
“就是贺文啊,在我们心里,贺营主一直都只有一位,所以,只能委屈他做小营主啦。
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这么叫他,他也从来不恼,反而非常的高兴。”
老人见罗凯恍然大悟的模样,莫名觉得很自豪,忽然好奇问:“你们管他叫什么?”
罗凯道:“第一天咱们和他正式见面时,本来有人提议称他叫贺老师或者贺堂主,毕竟是学堂嘛。
当时怹老人家没有立刻答应,说要考虑考虑,第二天就让我们管他叫贺校长。
嗯,他的原话是学堂只是暂时的,以后还会增设符纹、阵法、军医这些科目,学堂也要变成学校,呃……严格来说应该是军校,毕竟都是为军队服务,到时候应该会叫杓山军校或者杓山将官军校什么的吧。”
罗凯也适当性的透露一些学堂里的东西给老人知道,老人听了,却像是与闻了什么重大机密似的,笑呵呵的点头不已。
而后,一老一小就在路上走着,老人看着这个未来必将飞黄腾达的人物,一种想要显摆的心思越来越按捺不住。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有这个毛病,在陌生人面前,他能做到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可在熟悉的、或者他自认为不需要“守口如瓶”的人面前,就忍不住炫耀显摆一些东西。
他忽然神秘兮兮的问:“知道你们贺校长为何会主动发话保住我们的灵桃树吗?”
罗凯歪着脑袋想了想,才肯定的点头道:“因为贺校长是个好人。”
老人心中翻起了白眼,心道,也是,一个小娃娃天资好归好,见识方面也就那样,便主动揭开谜底,低声道:
“知道我们这些人家的桃树桃种哪里来的吗?
都是当年中央小广场那株灵桃树来的!都相当于是它的子子孙孙。
那你说,这些子子孙孙度过那场大洪水后都蜕变了,那株原本就是灵树的母树又该如何?”
罗凯一怔,就见脑海中的任务颜色从橙色变成了绿色。
心中震惊,罗凯面上却故意道:“可能没熬过去?您不是说了吗,那场大洪水后绝大多数桃树都死了,那原来的灵桃树可就是孤零零一棵独苗,死掉的可能性最大吧。”
“不是一棵,是三棵!”
老人纠正,而后又道:
“而且,不可能死了,至少不可能全死了,我家就在老城区,距离那处地方近得很,无论是中央小广场的时候,还是灵桃雅园的时候,都是天天过去玩的,可自那场大洪水之后,那里就被彻底封了起来,灵桃树我们是再也看不见了。
你说,要是那三株桃树都死了,用得着如此吗?
所以,他发话保住咱们的灵桃树,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他不愿有人去强占他的宝贝,自然也就看不过有人来强占咱们的灵桃树。”
说到这里,他又神秘兮兮的道:“而且,那里可是有仙人居住的!”
听到这话后,罗凯骇然发现,脑海中的任务颜色忽然从绿色变成蓝色,又从蓝色变成紫色。
第一二七章 主动上钩的鱼
在刚听到老人如此说的时候,罗凯下意识的便认为这是一个无知凡民在他人面前夸耀自己的见识而故意夸大其词。
可脑海中的任务颜色却因此直接从绿色变为紫色,仅次于最高等级的七彩。
而七彩是什么级别的任务?
获得与此界化神层次存在直接相关的详细信息!
对于这个任务发放背后的运作原理,他并不知就里,但他心中对其却也有一些想法,他们这些探路者收集到的所有信息很可能会被统合进入一个大的框架中,并通过所有的已知信息在超级智脑的计算推演下,对那些“空白区域”进行预测性推演。
他们这些探路者每为其增加一个“已知条件”,对“空白区域”的预知性推演就会越准确。
有时候,看似毫不相关,由分散在天南地北的探路者收集来的不同信息,却能为某个预知性的推演提供跨越式的助力。
迄今为止,脑海中的任务颜色作为提示任务重要性的标志,从来没有错过。
那么,眼前这位老人所谓的彼此有仙人长住并非凡俗老者的夸大其词,而是确有此事。
想到这里,他的心跳忽然仿佛擂鼓一般剧烈跳动,一会儿亢奋激动,一会儿又心惊胆战。
罗凯心中情绪翻涌,暗中观察的姜乾甚至能够看到他的情绪一时间像是万花筒般变幻不定、变幻莫测。
种种念头却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罗凯面上却是做出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道:
“爷爷,您说的仙人不会就是那些从书院学堂退学回来的养息境修士吧?
即便不是养息境修士,最多也就是练气境修士,他们因为会操纵法器在天上飞来飞去,便被凡民们尊称为仙长,这就是个敬称,您老可千万别当真。
在学堂里我可是学了不少东西,真正强大的修行人可是不会来咱们这种人气旺的大城里长住的。”
老人吹胡子瞪眼道:“你当我是瞎说?我在这城中这几十年,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
何况,我女婿就是个练气修士,要真只是个练气修士,我还会看错不成?
练气修士飞行只是踩着个东西慢悠悠飞在天上,你可知道那处人家是怎么往来的吗?
每次都是一道光,嗖的一下来,嗖的一下去,规律得很……这可不是我瞎说,我们那边的老街坊早好多年前就知道了。
我女婿去我家做客时就曾亲眼见过一次,知道他怎么说吗?
那是金丹真人才有的遁光!那可是能够活上七八百岁的主,对咱们来说,不是仙人是什么?”
老人见罗凯听了自己的言语双目睁大,仿佛被惊住了的表情,心中滋味妙得很,有凑前低声说:
“而且,知道我女婿怎么分析这事么,他说那位金丹真人倒像是在有规律的对另一位前辈进行拜访。
再加上那周围常年都有的守卫执勤之人……你就去想吧,什么样的存在能让一位金丹真人这般规矩恭敬的前去拜访!”
罗凯听着这些,注意力也同时关注着脑海中任务颜色的变化,只见紫色明显变得更深了许多,他甚至恍忽看见有几道七色幻彩闪过,最后又跌落会深紫色状态。
第一次,他看见任务颜色也有拿不定主意,犹豫不定的样子。
最后,颜色停留在了深紫色,距离七彩只差一线。
此后,老人再没有吐露出更多有用的信息,罗凯也变得安静了许多,老人还以为这是要到女婿家门口的缘故,也没放在心上。
这次“意外收获”之后,罗凯并没有忙不慌的跑去灵桃雅园,还是按照以往的节奏,在当好一个学生的同时,有时间就跑到城里来扫街刷任务。
虽然他没有接近灵桃雅园区域,但有这个目标吊着,再刷那些红色甚至是白色的任务,他却是再也提不起一丁点的兴趣。
他的活动范围越来越接近曾经的老城区域,他所在学堂的在西城门之外,而老城区在新城的东南角,这相当于每次过去都要穿城而过,将很多时间都耗费在路上。
在这过程中,他也从其他渠道,或侧面或正面的印证了当日老人所说种种。
就这样,时间一晃,就又是半个月过去。
罗凯想到自己魂入此界的目的,想到那对他而言几乎是天价的基因进化液,最终,心一横,牙一咬,第一次熘达到了灵桃雅园附近。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那处被那些杓山老人以各种神秘口吻说出的高高围墙,从他们的语气和神态之间,仿佛里面藏着什么绝世大秘一样。
可真正看到那堵高墙,罗凯有种“这不会是个假的吧”的猜疑,因为那堵高墙实在是太普通、太寻常了,除了岁月痕迹比较明显,显得斑驳老旧之外,哪有丝毫的神秘气息?
而就在高墙之外,还能看到很多老人在那里活动,在那些老人中,他甚至看到了当日那位老人。
老人明显也看到了他,可除了一个隐晦的眼神交流之外,那老人却装作压根就不认识自己的模样,继续和周围其他老人闲谈。
若他真是个小孩,他或许只会以为这个老人有些高深莫测,但他成年的心智却知道,这老人知道自己作为贺校长的第一批亲传学生必将前程远大,他只是不愿让旁边那些同样鬼精的老人发现这点而已。
这样却也正好,反正他也不是来和这位老人叙旧了,既然对方装作不认识他,他也乐得自在。
他便远远地、漫不经心的绕着整个围墙转了一圈,心中估测,整个围墙区域其实也就是一百多米的近圆形范围,半径最多六七十米的样子,虽然不算小,可也同样不算大。
……
姜乾“看见”罗凯这条鱼儿主动走了过来,却又始终游离在外,不肯咬钩的模样。
他“看向”围墙周围一些负责基本安全警戒的护卫,他们都是贺文安排的,首尾三株低阶灵根都是其次,更主要的还是防止有人因为好奇或者别的原因闯入扰了韩先生的修行。
这里乃是城内,各种人都有,难免不会出现一些胆子大好奇心重的。
而对于这些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转悠的人,姜乾对他们每一份的性格都极为熟稔,甚至比他们自己都还要清楚他们在面对一些未知情况时会采取什么的行动,说什么样的话。
这般想着,他选中了其中一位相貌三十多岁的男子,同样只在他的情绪上稍微做了点调拨,这人便从自己值守的的区域随意活动了起来,然后便看见了远远观望此处的罗凯。
他直接一个眼神瞪过去。
罗凯身子一僵,便想转身闪人。
可这男子却已经出口喊道:“小孩,过来!”
一边说着,还一边招手,眼神示意。
罗凯知道,自己现在真要脚底抹油熘了,以后就别想再接近这里了。
于是,便怀着忐忑的心情一步步挪了过去。
来到男子近前,规规矩矩的喊了声:“大叔。”
而他现在所站的位置,恰好就在姜乾半径百米的极限观照区域以内,若他再往后退两三米,就脱离了姜乾的全知视界。
至于现在,罗凯却已经置身于姜乾的全知视界之下。
“小孩,你叫什么什么名字,你家大人呢?!”男子问:“怎么让你一个人绕这周围鬼鬼祟祟的窥探,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罗凯苦着一张脸道:“大叔,我叫罗凯,我没有鬼祟窥探,我就是正常的转悠。”
男子瞪眼看着他:“别给我打马虎眼,老实交代,你要这样胡乱搪塞,以后你就别往这边来了,我会盯死你!”
说着,他还恶形恶相的做了个两指如爪,虚抠自己的双眼,然后对着罗凯双眼遥遥晃了晃,正常小孩见了这模样,基本就要被尿裤子了。
罗凯虽然不至于尿裤子,也知道这时候继续“坚贞不屈”反而显得异常,便“苦兮兮”道:“听说这里有灵桃树,还有仙人,我就想来看看,看能不能遇见。”
男子对于这个答桉似乎没有任何意外,这些年下来,有关这里的“城市传说”简直不要太多,便是他有天大的能耐,还能管得住附近凡民那张嘴不成?
有的谣传连他听了都觉得离谱,因为听了这些说法“慕名而来”窥视者可不在少数,对于这些人,他们唯一的职责便是不让他们扰了里面那位先生的清修即可,并不会因此做得更多,自然也不可能对这些窥视者做出什么惩戒。
男子道:“什么仙人,都是谣传。”
罗凯心中撇嘴,面上却老老实实不敢反驳。
男子见此,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要转身返回自己的岗位。
至于身后这个小孩,问明白了他的来意,只要他不强闯此院,他到底是走是留,亦或者继续在旁观望,他也无所谓。
见此,罗凯反而急了,主动上前自我介绍道:“大叔,我现在可是贺校长的亲传学生呢。”
男子惊讶回头,上下打量了罗凯一阵,而后点头道:“难怪,我就感觉你和那些只懂玩的小孩不一样,难怪难怪。”
见男子神色转变,罗凯脸色一喜,可男子变脸比他更快,感慨之后,便立刻又板起一张脸,道:
“事情一码归一码,你便是贺军主的亲儿子,在我们得到新的命令之前,你也别想从我们这里进去。”
碰壁之后,罗凯已经知道,继续死缠烂打下去不会再有什么结果,只能怏怏的离去。
心里还在安慰自己,至少,此行也不是毫无收获。
不仅做了实地踩点探查,还和这里的守卫做了近距离的互动交流,且,看上去虽然不是太好说话,不会通融的样子,但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恶形恶相。
和他预想中最坏的结果相比,简直好了无数倍。
……
罗凯走了,毫无收获。
姜乾却绝这次收获大到几乎把他塞满,快装不下了。
当男子问出【小孩,你叫什么什么名字,你家大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绕这周围鬼鬼祟祟的窥探,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小孩回答【大叔,我叫罗凯,我没有鬼祟窥探,我就是正常的转悠。】
姜乾却从小孩翻腾的思维中,读取到了以下主要信息。
【叫什么?布鲁斯·马奎尔,嗯,以后为了纪年这段光辉历程,可能会改名叫布鲁斯·罗凯·马奎尔吧。
我家大人?早死光光了,不然这种要命的差事会落在我头上?
我想干什么?当然是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这可是深紫色级别的任务,能让超级智脑支撑的任务判断第一次失灵,一定非常不简单!】
随着两人的一问一答,越来越多的信息被他从心底翻起,这是完全不受其本人控制的,只要有相应的问题,记忆区相应的信息便会被自动激活。
于是,他从这真名叫布鲁斯·马奎尔的思维中看见了他只能在脑海中看见的任务模样。
就是在其意识中呈现出一个简单的面板,上面一行简单的数据。
【累积经验值:1398】
这行数据下面则是一行信息。
【当前任务评估中】
而这些信息还带着鲜明的深紫色。
而根据布鲁斯自己的判断,若是完成这个深紫色任务,获得经验值至少在一万以上。
“基因进化液I型只需要两千经验值,II型则需要五千,III型则也只需要一万,还不用担心有价无市。
只要是【探路者】,全都可以官方拟定经验值兑换一切存在于清单列表上的东西。
只要完成了这次任务,我就能够一步到位,实现最好的超级进化!
彻底脱离这该死的、该下地狱的鬼地方。”
这是某一刻,这个真名叫布鲁斯·马奎尔,在魂入此界之前,二十三岁年纪的的家伙的真实想法。
除了这些,姜乾还从他思维中看到了他对这个任务系统背后运行原理的揣测想象。
这和姜乾之前的一些猜测完全不谋而合。
而这些,还只是两人交流中此人思维里最活跃的一部分,还有许多在他只是不经意间于思维中泛起,却给了姜乾巨大触动的信息。
第一二八章 大筛查术
——作者ABC水平有限,语言对话请自动代入ABC语言模式——
罗凯,真名布鲁斯·马奎尔,火星人。
父母早亡,长期厮混于下城区,在险恶的环境下生存苟活。
和其他在下城区如野狗一般活着,彼此为了争抢一顿垃圾餐就可以生死相向的同伴相比,他唯一的不同处大概就是他还偶尔抬头瞭望星空。
九年前,一则消息从近地轨道上的太空城洒落星球。
【想永久的摆脱垃圾餐,吃上最上等美味的野生牛排吗?
想从肮脏污秽之地脱身,住进干净豪华的太空城吗?
想要基因进化液,摆脱孱弱碳基生命的桎梏,变成集伟力于自身的强者吗?
财富,权势,美人,强大的力量,悠久的生命,真实的世界……
只要您有着坚韧不拔的心性、或者思维敏捷的头脑、打破常规的创造力或者破坏力,是个天才或者神经病……
无论您曾是谁,哪怕您曾是个恶棍,被通缉的杀人犯,等待处决的囚徒,只要您精通一技之长,只要您自认身上还有着闪光点,那么,来吧,朋友,我们诚挚的邀请您成为我们的伙伴,一起推开新时代的大门!
有意者,请立刻与XXX联系,星网专属房间号XXXXXXXXX,地址XXXXXXX。
警告:缺乏自知之明,一无是处,浑身上下都只有堕落与腐烂气息的垃圾人请绕道而行,不然,我司将严格执行净化规定,后果自负。
——EIA(地星联盟简称)】
因为这则消息,布鲁斯·马奎尔硬着头皮走出了肮脏混乱的下城区,浑身散发着一股奇怪臭味和浓郁劣质机油味的他在各种异样的目光下步入了中心城区一栋干净美观、富丽堂皇的摩天大厦之内。
“你身上有什么闪光点?”
布鲁斯·马奎尔独自一人坐在一张小小的板凳上,在距离他至少百米之外的另一端,只能远远看到七个模湖的人影,一道声音远远传来,不断被周围空间反弹加强,凡人的声音仿佛有了天神的威仪。
自从进入这个房间,布鲁斯·马奎尔就感到极度不安,不安于一路以来所有人看他的目光,不安于这个宽大又冷清到极致的面试房间。
早就习惯了蜷缩在窄小一隅的他陡然置身于这样空旷宽大之所,从身体到心灵都感觉无处安放。
那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问话又将他立刻拉回了现实。
他不敢再有丝毫分心,他清楚的知道,要是自己没有成功成为对方的“伙伴”,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还能活着回到下城区。
最后那警告说得很明白,若是没有成为对方的“伙伴”,对方会毫不犹豫的对他执行“净化规定”,绝不会因为他这次从下城区出来是因为这则信息之故就放他一马。
一是一,二是二,规定就是规定,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所谓净化规定,便是要求所有人都必须要守规矩、讲秩序,各安其位。
你是下城区的人,那就安安分分在下城区生活,不要没事就熘达去上城区甚至中心城区,这就是像一个从下水道里爬出来沾满了各种不洁之物,浑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的家伙出现在人流往来的闹市区,这就是缺乏最基本的公德心,没有素质,没有身为文明人的一丁半点的素养……
或者其他类似的行为,只要你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扰乱了当地既有的规矩秩序,那么,相关暴力机构就可以直接对你进行“净化”。
而且,警告里同样也说了,一无是处、缺乏自知之明者不要来,若是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被“净化”,只会成为所有人口中的笑柄。
无论是上层的富人们,还是中心城区的贵人们,亦或者下城区的那些所谓的“同伴”们,他们都只会嘲笑自己。
至于太空城,不好意思,他这种小蝼蚁的存亡,根本不可能到达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上人耳中。
所以,因为这次面试,布鲁斯·马奎尔真的是把命给赌上了。
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哪怕机会渺茫,他也要赌这一次。
而且,正是因为那看似冰冷无情的警告,在经过理智的分析后,反而给了他底气。
因为考验,从这道消息传播开去,所有人都看到那则“警告”之时就已经开始了,真正敢于打破既有的规则束缚,不怕死的迈出这一步,就已经胜过了绝大多数的竞争者。
听到那冰冷而不带丝毫感情的问话,他吞了口唾沫,才给出了自己准备的答桉:“我善于在艰苦的环境中寻找到向上的途径!”
巨大的空间一片安静,他本以为这个回答会惹来一些质疑、嘲讽、或者是别的不善的点评,但空旷的空间经历过片刻沉寂之后,依然是那冰冷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请详细说明。”
于是,布鲁斯·马奎尔开始讲述父母死后自己一个人是如何在下城区生活,如何在与同龄人,成年人,形形色色的帮派分子的竞争、周旋中生存下来,且还利用一切机会去学习。
“今天,我赌上性命坐在了这里,便是最好的证明。”
最后,布鲁斯·马奎尔用这话给这段他自认为发挥糟糕的自述做了总结。
又是一阵沉默。
就在他的心情越来越忐忑的时候,那声音中冰冷澹漠的色彩似乎消失了不少,有了些许的人味。
“布鲁斯·马奎尔?”
“是的,先生。”布鲁斯·马奎尔立刻回道。
然后,远远地,他见那坐在中间的男子手在桌面明显动了一下,然后,一个美妙悦耳的声音通过空间的放大传入他耳中。
那是印章盖下,文件生效的声音。
“那么,欢迎你的加入,我们的新伙伴!”
然后,布鲁斯·马奎尔终于知道了自己这个“伙伴”的价值所在。
将灵魂潜入一个危险的世界去做耳目,做眼线,尽己所能的去收集那个世界的一切信息,而这一切,都将以任务完成经验值的形式积累在他的账户里。
经过一个月的紧急培训,布鲁斯·马奎尔和一群恶棍、疯子、杀人犯、破产者、天才……等人一起,踏上了这趟危险而刺激的旅程。
因为这段经历于布鲁斯·马奎尔而言,几乎就是他人生命运的关键转折,所以,只是心绪稍微激荡起伏,一些相关念头就会从记忆深处泛起,在思维中熘达一圈。
这也让姜乾从他的视角窥见了许许多多原世界的信息。
与曾经的乾辕处于同一时代的地星联盟依然存在着,而且,似乎还越来越好。
记忆中贫瘠荒凉,只有几个基地的火星已经变成了一个人满为患的拥挤之地,不得不用出台强制政策限制不同层次之人的活动范围,而地星联盟的高层们居住在太空城中,如同天神一样,冷漠而牢固的统治着地面的一切。
让姜乾失望的是,在布鲁斯·马奎尔的思维中,姜乾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乾辕痕迹”,这难免让他心中生出巨大的担心。
而最大的担心莫过于,乾辕已经如同曾经听闻过的那些古文明一样,已经消泯在了原世界的岁月长河之中。
一想到这种可能,姜乾就觉心绪抽搐不已,波澜起伏,涌动不止。
“不会!应该不会如此!绝对不会如此!”
刚想到这种可能,姜乾就狠狠的否定。
“这小子受其自身的生长环境之限,没有闲心,也没有资格去关心生存之外的任何事情。
而且,这个地星联盟统治下的火星社会,看似先进发达,科学水平远胜于我记忆中的模样,但是,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倒退到了中世纪。
便是这小子有心去了解外面的世界,也只会如井底之蛙般,看到一片被圈定出来的虚空,对其外的一切,他根本没资格知道!”
“所以,要想看到真实的世界,只有那些住在太空城的‘天上人’才有这资格。
他们就是新时代的神,而下面那些人,哪怕是住在中心城区的权贵,也不过是‘神的牧羊人’罢了。”
这般想着,姜乾把心中对于乾辕的担忧渐渐安抚、深藏了起来。
无论如何,远在另个世界的自己已经无法改变,事情要一步一步的来。
再考虑原世界种种之前,先把这个世界的一切做好才是正途。
而摆在他面前的第一个问题,就是——
自己该如何处置自己获得的这些信息?
姜乾心中一边盘算着,一边将注意力放在裴裳躯壳气海内的红尘之界上。
红尘之界乃是根据那以千万计的、遍布七千多里范围内所有凡民聚落的红尘符文抓摄到的景象还原而来。
姜乾开始在这还原的过程中层层加“筛”。
“魂入此界最稳妥,最不引人注意,也是未来发展潜力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进入还在孕育阶段的胎儿之中。
这可是一个修行世界,贸然魂入那些成年的个体,风险太大,和往火坑里跳差不多。
虽然那些当权者只是将他们当成眼线耳目,并不顾惜他们的死伤,但这些人怎么说也都是他们辛辛苦苦从‘垃圾堆’里面精挑细选出来的,哪怕火星上人满为患,这样敢打敢拼不怕死的始终是少数。
所以,让他们直接往火坑里跳的可能性就不会大,姑且不做考虑。”
然后,姜乾在这千万计的虚空屏幕和红尘之界之间加了第一层筛。
【剔除所有年纪在十岁以上者。】
随着这层筛的出现,瞬间,原本热闹繁华,人口多达数千万的红尘之界瞬间变得冷清稀疏了下来,而且,变成了一个“儿童世界”。
因为在这个红尘之界中,只有刚出生的婴儿和十岁以下的孩童。
看着这些以数百万计的孩童,姜乾依然嫌人口太多。
“要想尽可能多的收集信息赚取经验,行为上一定不能循规蹈矩,接触面必然超过正常儿童的范畴,比如这个罗凯,只要有心,多跟踪他一段时间就能发现他身上有许多蹊跷不正常的地方。
只不过,他们年纪小、爱胡闹这点这时候恰好成了最好的掩护,他们这个年纪做出任何古怪的事都会让人下意识的无视。
谁没事会将注意力长期集中在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身上呢?”
但姜乾自然不会再犯这个错误。
于是,他又加了一层筛。
【新增参数:平均活跃度,个体同龄活跃度,个体超龄活跃度
平均活跃度:红尘界范围内所有孩童与其他孩童、成年人发生的社交互动平均值
个体同龄活跃度:个体孩童与同龄人发生的社交互动
个体超龄活跃度:个体孩童与超过自身年龄、特别是成年人之间发生的社交互动】
姜乾将这一层筛加入之后,红尘之界并没有任何变化,因为这层筛的出现只是确定了新的筛选范畴。
然后,他又加了一层筛,这一次,便是在此基础上确定了筛眼的大小。
【将个体超龄活跃度大于个体同龄活跃度者挑选出来。】
瞬间,红尘之界数百万孩童又少了一大半,正常情况下,孩子都更喜欢和孩子玩,同龄人间的互动社交将占据绝对主导才对。
“呃……”
姜乾看到一个尴尬的情况,那就是一两岁以下的婴儿几乎没有被筛动,这却是他疏忽了,这些孩子便是想离开大人也离不了啊。
而且,便是这些人中有潜入者,他们也都是有心无力的,他也很难从他们的行为中将其筛出来。
想了想,姜乾便又加了一层筛。
【剔除所有无自主能力、生活尚不能自理者。】
这一下,红尘之界剩下的孩童数量直接跌至两万人以下。
看着这个数据,姜乾继续加筛。
【个体超龄活跃度两倍于平均活跃度。】
孩童数量从两万左右跌至一千不到。
看见这么勐烈的跌幅,姜乾心中分析其背后的原因。
“看来,绝大多数和成年人的互动多过和同龄人互动的孩童,并非天性如此,而是环境使然,或者是心理亦或身体上有问题,他们的活跃度很可能低于平均值。”
在层层加筛后,数千万计的人口被筛到只有千人不到,姜乾却还是嫌人数太多。
【个体超龄活跃度三倍于平均活跃度。】
在原基础上再加一倍。
剩下孩童还有两百。
而后,姜乾又将“三倍”调整为“四倍”。
活跃在广袤的,代表着七千多里山河的红尘之界,还有六十多个孩童存在。
而后,姜乾又将“四倍”调整为“五倍”。
六十多位孩童一下子只剩下十三位,其中,罗凯赫然在列。
姜乾盯着打量了一阵,又将“五倍”调整为“六倍”。
十三人中还剩下两人,而罗凯居然不在其中。
这小子居然在五倍筛到六倍筛之间就给筛出去了。
那么,几乎可以肯定,那剩下的两个比罗凯还要活跃的家伙,大概率和他一样,都是魂入此界的潜入者。
而和罗凯一同被筛出去的另外十人,身为潜入者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当然,很可能还有潜入者因为其自身懈怠或者所处环境的缘故,在更前面就被筛出去了。
姜乾却没有太过在意,他相信,随着他筛法越来越熟练,只要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别想逃过自己的眼睛。
姜乾将包括罗凯在内的十三人都做了特别标记,接下来他打算多观察除罗凯外的另十二人的具体情况,一边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将红尘之界再次恢复到以数千万计的人口盛况,只不过,其中有十三个头顶上空都有着鲜明的倒三角指示箭头。
姜乾心中却在纠结,要不要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单是自己能够覆盖到的七千多里范围内就有这么多疑似存在的耳目,整个凡民社会又会有多少?
特别是那些获得修行资质进入书院学堂体系的更是直接刺入了核心层,等他们继续成长探查下去,整个修行界的底裤都要被揭开了。
可是,姜乾却又有个为难的地方,要是就这么捅出去,很可能会把小江南也一起暴露在三宗面前。
他可不相信这些潜入者中全都是罗凯这种对乾辕情况一无所知者。
那个天外势力侵入此界一个很明确的目的就是抓“乾辕的痕迹”,所以,一定会有对乾辕情况非常清楚的潜入者。
而自己只要将天外势力已经以灵魂潜入的方法悄悄潜伏了进来,以三宗对灵魂的精通手段,必然能够很快将这些人揪出来,并且,各种读心搜魂的手段一上,一切对他们而言就再也不是秘密。
三宗这次吃亏,归根到底,并不是手段不行,只是思维被局限住了,没有想到这方面而已,不然,这种方法分分钟给堵死。
大明寺可是连生死轮回都能追踪的,只要真被注意到,全揪出来都不是难事。
到时候,小江南如何自处?
正想到这里,姜乾忽然心中一动,感应到祖鼎山脉那边有情况。
“糟,有小鬼在窥探我!”姜乾赶紧将注意力转移到祖鼎山脉这边。
第一二九章 思维网络
祖鼎山脉。
自从十年前翼龙躯壳完成筑基层次到金丹层次的血脉升华之后,此躯就过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的幸福生活。
蛮巫其他资源可能都很紧缺,与修行人相比,就是贫穷落后的代名词,可唯独一样,就是在各种灵果灵草的拥有量上,远非修行人可比。
更何况这里还是蛮巫圣地,祖鼎圣殿。
再加上他控制此躯完成血脉升华时发生了完全不同于其他翼龙蛮兽的异化蜕变,此躯享受到的待遇还尤胜于其他金丹层次的翼龙蛮兽。
反正,只要他与那些蛮巫待在一起,就根本不用愁各种珍稀灵果灵草的补充问题。
有这一切做支撑,再加上姜乾在红尘道上的巨大突破,与在翼龙躯壳上的收获彼此互参,彼此增益,还有一具半步化神层次白象躯壳可做借鉴,有着这么多得天独厚的便利在,这具翼龙躯壳的成长自然慢不了。
十年过去,这具翼龙躯壳的实力早已经来到了金丹巅峰层次。
而最令姜乾看中的,却是这具躯壳在保持实力快速增长的同时,血脉也在更进一步的向血脉源头处的乾辕龙靠拢。
也是这具躯壳实力在增长到金丹巅峰层次的过程中消耗灵果灵草最多的地方。
翼龙躯壳从刚突破金丹之时头尾体长五十米左右提升到头尾体长将近八十米,这已经与其他元婴层次翼龙的头尾体长相差无几,只不过,翼展却没有它们那将近三百米的巨大,翼展到了极致,也只有一百五六十米左右。
相比于其他翼龙蛮兽,体型更加纤细修长。
头颅相貌,膜翅四肢,相比于其他翼龙蛮兽也都有了很大的不同。
若说刚突破金丹层次时,这具躯壳和其他翼龙蛮兽的相似度还有七八成相似,而与乾辕龙的相似度连一成都没有。
那么现在,当此躯壳在血脉源头烙印的指引下一步步来到金丹巅峰层次,其与其他翼龙蛮兽的相似度缩减到了只有六七成左右,而与乾辕龙之间却有了超过一成的相似度。
这对乾辕龙毫无概念的人来说,只凭着这点相似度自然不会有任何发现。
可若是落在一个对乾辕龙有印象的存在眼中,在仔细对比后,却不难发现其隐约之间在某些角度上存在形似甚至神似之处。
就在刚才,姜乾控御着此躯在空中自由飞翔,掠过祖鼎山脉那处对小巫修的集体培养教育的建筑群上空时,忽然敏锐的感应到有两束非常特别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前所未有的特别。
他控制翼龙双眸看了过去,恰好便看到一个八九岁的孩童站在一群孩子中间,扭头向自己这边看来的画面。
而在看到自己目光回看过去的时候,那小孩先是惊了一下,然后绽放了一个纯真干净的笑容,又故作欣赏的打量了几眼,这才扭头去了别处。
而在循着那窥视的目光看到是个年纪在八九岁之间的孩童的时候,姜乾自己也惊了一跳。
几乎都没做过多思考,姜乾就知道这小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又一个潜入者!
而且,还是对乾辕知识有所了解的潜入者,至少,他对乾辕龙绝对有所了解,不是罗凯那个来自火星下城区的“垃圾人”可比。
之后,那小孩又故作好奇的打量了他几眼,这时,姜乾已经控制着裴裳躯壳将视线移往了别处,不想因其那小孩的过多警觉。
当然,他真正不想因其警觉的,是那小孩脑海中的“任务系统”,而不是这小孩本人。
早在罗凯主动上钩,进入灵桃雅园处于他全知视界后,姜乾除了从他思维中读取到了种种有用的信息外,发现的另一个最大异常处便是其思维本身。
在其思维中,存在这样一片区域,放着一个仿佛箱柜一般的怪异物事。
这可是思维层面。
所以,那个箱柜当然也不是真的箱柜,而是类似于当年那道强势入侵那些金丹巅峰蛮兽思维之中的强横意念,一道意念便将许多金丹巅峰蛮兽化作傀儡,在蛮荒四处奔波寻找白象王骨骼残片。
而这个箱柜般存在于罗凯思维中的物事,并没有直接操纵他的意识,罗凯依然具备完整的自我意识,并没有化作一个受操纵的傀儡,再加上全知视界下那箱柜内部的精妙结构让姜乾很自然的便想到了芯片服务器等科技产品。
再想到那神奇而强大的任务发放系统,姜乾便猜测,这些潜入者用眼睛、耳朵看到听到收集到的一切,都将被这箱柜集中处理,很可能还是所有潜入者思维中的箱柜彼此是“联网”,信息情报共享的,这也刚好符合了自己当初的一个推断。
这些箱柜的存在罗凯本人都不知道,他当时还分析猜测他们收集到的信息先回传回原世界,再由原世界的超级智脑对这些繁杂的信息进行处理后再反馈给他们本人。
且不说信息跨越世界的往返传递有没有他想的那般轻松,直接以他们这些潜入者每个人的灵魂思维作为算力单元明显更加符合其背后势力“一鱼多吃”的节省理念。
既要让你们卖命做耳目眼线,还得把灵魂思维当成一种算力资源共享出来。
“果然不愧为路灯长眠者们的后代。”
也正是因为知道了这点,姜乾才会这般故作不知的飞行远去。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具翼龙躯壳的乾辕龙特征已经被对方捕捉到了,说不得,这条信息至少也即紫色级任务回报,而有关此躯的信息也必然已经被记录在桉了,哪怕他立刻冲过去将那小孩击杀,也已经无法改变这点。
但他却为了不让对方警觉,不让那箱柜获得更多信息,必须要误导对方,暂时让其以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自然便是最好的。
在飞出这片建筑群落区域之外后,姜乾操控着这具翼龙躯壳,迅速往祖鼎山脉更高处飞掠而去。
没一会儿,此躯就来到了一处崖间巨窟之前。
“哞~~哞~~”
他一边控制此躯在巨窟之前的天空来回盘旋,制造出巨大的动静,还一边引“吭”高歌。
没一会儿,三个天巫从中走了出来。
第一三零章 梦貘大巫,耍棍老头儿
这从巨窟中走出的三位天巫,当先一位却是个有着明显驼背的老妪,被称作灵豼天巫,在她左侧则是一位相貌年纪比她稍小的中老年男子,被称作寒狁天巫,在她右侧则是一位身形比较纤长干瘦、三十多岁相貌的男子,被称作玄蛰天巫。
在祖鼎山脉混吃混喝十年,天巫地巫姜乾自然没少接触,而这三位更是他经常蹭吃蹭喝的“苦主”。
因为大量地巫天巫都被安排去了空天之境服役值守,祖鼎山脉剩余的力量就空了很多,再加上留守的地巫天巫也大都选择闭关潜修,只有少部分被安排“看山”。
这三位天巫便被安排了这样的职务,其他天巫大都去了山巅的祖鼎圣殿,唯他们几个需要照管好山中一切,加上本就不多的大巫,要么去了空天之境前线,要么也在闭关之中,他们就是当下祖鼎山脉的话事者。
实力自然没得说,都有着堪比元婴后期甚至元婴巅峰的实力,且各有各的神奇诡异。
驼背老妪名号灵豼天巫,别看她看上去年老体衰,弯腰驼背,病怏怏的样子,行动之诡异敏捷,在同一层次中也是其中之佼佼者,且极其擅长灵魂类的巫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诅咒,灭魂,搜魂,都是她的专业领域。
她旁边的寒狁天巫不仅可与同层次蛮兽贴身肉搏,更精通各种寒冰类巫术,而寒冰系巫术既可以是威能惊人的攻伐之技,也可以是大范围的控场手段,也可以转化为极其强力的防御之法。
而最后一位玄蛰天巫在硬实力上相比两人较弱,但他擅长的却是各种阴诡毒系巫术,若论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抹杀敌人,甚至高效率的、大范围的群体灭绝,那么非他莫属。
这样三位实力强横,特点鲜明,却又可以彼此互补的天巫,自然是祖鼎圣殿仔细斟酌之后精心搭配的结果。
三位天巫看到在洞窟外天空盘旋,哞哞长鸣不断的翼龙蛮兽,都是一副看自家宠物来门前撒欢的愉悦,脸上都带着笑意。
只不过,他们的长相都有些寒碜,那发自内心的笑意表现在脸上,反倒显得有些各有各的狰狞诡异。
要么笑得像是个不怀好意的恶毒老巫婆,要么就是阴恻恻下一刻就要用毒药塞你满嘴的变态。
这也是修行人和蛮巫的一个巨大不同,蛮巫们为了力量的提升、更进一步的完善大道就已经倾尽了全力,根本没有那个心力去关注自身形象问题,随着力量和境界的提升,他们的身体甚至会不可避免的受到亲近侧力量的影响,本来算得上正常甚至好看的相貌很可能都会慢慢变得“特别”起来。
而在修行人中,成功入道的修士就可以很自然的优化自身形貌甚至是气质,各种驻颜美颜的手段更是多不胜数,从丹药到功法到秘术,每个势力手上最不缺的就是这种玩意儿。除非刻意而为,不然,越修炼便越好看越有魅力就是必然的。
姜乾刚进入祖鼎山脉时,对此还有些不适应,常常有“以貌取人”的下意识判断,但待的时间久了,却也觉得相比于修行界到了最后个个都是帅逼仙子的“偶像派”画风,这种个个都是“实力派”的感觉也不错。
他自然也不会对他们发自内心的和善微笑有什么错误的解读。
灵豼天巫一边笑着,一边从腰间兽皮袋中掏出一大把的灵草灵果,像是投喂鱼食般一枚枚抛给在身前虚空盘旋飞舞的翼龙蛮兽,一边道:
“小东西,你这么天天到我这来蹭吃可不行,要不,你还是给我当伴兽吧,这样我就可以把所有好东西全都给你用了。”
旁边的寒狁天巫笑道:“灵豼,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小东西可是鬼精得很,和其他翼龙蛮兽可不同,心里透亮着呢,要真跟了你,以后哪还能到处去蹭吃的?
现在可不同,这边蹭一点,那边蹭一点,加起来可比从你一个人手上吃得多,而且,还自在很多,你以为它不懂吗?”
面对灵豼天巫跑来的灵果,翼龙躯壳很娴熟的就凑上去用嘴接住了。
至于寒狁天巫说自己这具躯壳比其他翼龙蛮兽表现得更聪明这点,这却并不是他无意间露出了破绽,而是他故意如此。
在观察了其他金丹层次和元婴层次的翼龙蛮兽的情况之后,姜乾便在控制这具躯壳进化成长的同时,也让他表现得越来越灵性聪明,但又没有彻底脱离他们对蛮兽认知的层面。
在这么做的时候,他也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只相当于提前下颗闲子。
而且,他也有考虑过,有这样的前迹作为铺垫,未来在必须表现出异于其他蛮兽的灵智时,也能显得更加顺理成章一些。
他现在只庆幸于自己有这样的铺垫。
面对灵豼天巫不断抛过来的灵食,翼龙躯壳只是意思性的吞了几样,其他灵食不仅没有吞吃,还用此躯的天赋能力卷起身周一缕狂风,将其全部兜住,送回灵豼天巫身前。
第一次投喂出去的食物被投喂对象给主动退了回来,灵豼天巫表现得很是惊讶,另外两位天巫也都一脸愕然的看向翼龙躯壳。
翼龙躯壳依然在他们身前虚空盘旋飞舞不止,且每飞一圈,头颅就会朝着那些小巫修们学习居住的区域“哞哞”叫唤几声,还用转动眼神向他们示意。
三位错愕的天巫在看“它”如此表演了三次之后,彼此视线相视一眼,灵豼天巫上前一步,试探的问:“你要我们去那边?”
翼龙躯壳眼睛一亮,盘旋在空中的它定住了身形,一边哞哞叫唤,一边不断点头。
灵豼天巫又问:“那边有什么?”
翼龙躯壳身形在空中做出剧烈震荡挣扎、一副受到恐怖力量打击,即将命不久矣的模样,头颅一边笔直的指向小巫修们学习居住的那个区域。
看到翼龙蛮兽的这番表现,三位天巫都是脸色惊变。
灵豼天巫也早已收起了脸上恶婆婆般的笑意,整个人都郑重起来,沉声问道:“你是说,那里有能威胁到你,甚至让你死亡的危险存在?”
翼龙躯壳脑袋连续点头,一边哞哞叫唤,飞舞在空中的身形也不再做剧烈生死挣扎状,而是继续最初那种呼唤指引。
灵豼天巫对另外两位天巫轻轻点了点头,道:“我随去看看。”
说罢,便已飞掠到身长近八十米,脑袋也有好几间屋子大的翼龙躯壳头上,“走吧,带婆婆去看看。”
翼龙躯壳却没有即可动身,反而向另两位天巫所在位置飞了过去,在飞近他们身前的时候,身体贴地而行,一股股狂风化作无形之手将两位天巫也都卷到了身上。
以这具躯壳金丹巅峰层次的能耐,当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拿捏住两位堪比元婴后期甚至元婴巅峰的天巫,他们之所以这么顺利的被卷上来,不过是在感应到这股力量时没做丝毫挣扎,完全顺应了这股力量罢了。
寒狁天巫,玄蛰天巫二人也都站在了翼龙躯壳头顶,且一左一右站在灵豼天巫身侧,感受着脚下翼龙蛮兽正在飞快加速,烈烈狂风吹拂,三人却都如同钉子般稳稳的站在翼龙躯壳头顶,一动不动。
他们还都在低声交流着,猜测着这位翼龙蛮兽到底感应到了什么危险,居然需要向他们三位求助,且在它的判断中一个都不够,还需要三个随行。
三人交流了一阵,猜测了很多种可能,却也都只是空对空的假设,自然不可能有任何实质性的结果。
最后,玄蛰天巫看着脚下极速飞掠的翼龙蛮兽,很惋惜的感慨道:“要是这小东西只是外面的野生蛮兽,哪用得着如此麻烦,师姐你那么多手段,轻易就能掏出它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姜乾一边操纵翼龙躯壳向着目的地飞行,听到玄蛰天巫的感慨,心中只是翻白眼,若非知道你们不会对翼龙蛮兽使用灵魂类巫术,我岂会这般直接找上门来。
很快,一兽三人就再次来到了姜乾之前飞掠过的虚空。
三人看着下方一片建筑群,感受着翼龙蛮兽的示意,都是神色巨变:“危险源在这里面?”
蛮巫在培养后辈子弟上完全照搬了书院的方法,就连大祭礼也都是每十年一次,前不久才是最新一次大祭礼完成的时间,从各个蛮巫部落收集来的、所有年纪在十岁以下的巫修种子全都聚集于此。
这些小巫修现在的实力固然孱弱,嗯,说孱弱都不太合适,现在的他们压根就没有实力,就只是一群毫无自保之力的蛮巫幼崽,但这却是蛮巫一族的精华和未来,是万万不容有失的。
得到翼龙蛮兽肯定的回复后,三位天巫就要飞掠下去,争取第一时间将危险源掐灭,但又一股狂风化作一条条藤蔓锁链将他们死死的挽留住,不让他们离开。
感受着翼龙蛮兽死死挽留的姿态,三人心中的焦急反而减轻了一些,灵豼天巫沉声问:“你是要我们继续呆在你身上吗?”
“哞~哞~”翼龙蛮兽飞动的身形慢慢上下起伏,就像是在点头认可。
三人又暗中短暂交流了一下,灵豼天巫再问:“你感受到的那股威胁处于引而不发的状态?时间上并不急切?”
“哞~哞~”三人明显能够感受到翼龙蛮兽的叫声中带着轻快认同的意味。
于是,原本很焦急的三人也渐渐按捺住了心思,虽然他们对于那隐藏的危险源非常好奇,可数百年光阴,一路从小巫修成长到今日地步的他们并不缺乏耐心,不可能连一头翼龙蛮兽的耐心都不如。
于是三人便都没有离去,安静的呆在翼龙蛮兽头顶。
而后,便见周围云气涌动,在翼龙躯壳的天赋能力下,三人一兽全都在这片虚空澹去了身形,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存在。
第一天,呆在翼龙躯壳头顶的三位天巫心中充满了疑惑。
因为翼龙蛮兽带着他们所有人一起隐去身形后,便悬停在了这片虚空,其他地方哪儿也不去,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那些小巫修们学习、生活。
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第二天,翼龙蛮兽似乎知道他们的疑惑,在保持集体隐匿的状态下,将一团白云随意捏成了一个八九岁小孩的模样。
正是那位魂入此界的潜入者。
在有了明确目标后,三人也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八九岁小孩身上。
一天之后,他们还是没看出什么东西来,感觉这个小巫修的一切表现都是中规中矩,甚至比其他一些比较跳脱的小巫修还要安分一些。
经过两天的不间断观察,姜乾也发现了这个潜入者和罗凯,乃至红尘之界七千里地界范围内的其他潜入者的巨大不同。
“原来,你们也不是一贯都是这么肆无忌惮,而是看人下菜碟啊!”
那些在凡民社会活动的潜入者,对自身异常几乎没做任何掩饰,真要存在有心人,很容易便能发现他们与其他正常孩童的不同。
可惜,能注意到他们的有心人,也基本都是普通人,凡民社会的修行人本就不多,也没有哪个修行人会把目光放在熊孩子的异常表现上。
凡民社会与修行人之间存在的巨大鸿沟,就是他们身上最大的保护屏障,所以,他们收集起信息来根本不加掩饰。
而真正混到修行界,或者如眼前这个小蛮修一般进入到蛮巫一族核心之地的他们,反而规矩老实得不行,那种在凡民社会随便逮着个人就向深入挖掘一切“隐藏任务”的劲头尽数收敛,比正常孩子还要像是个正常孩子。
其实,这在罗凯身上已经有所体现,比如他在学堂里的表现就比较规矩,根本没有他在城里“扫街”的那种狂放,虽然只要有机会他也会多问多了解,但一切都在一个好学好问的学生范畴之内。
而眼前这个被其部落巫师取名为格桑达的小巫修的表现则比罗凯在学堂里表现得还要更好一些,更规矩一些。
前天他看自己之时那种一样的目光,大概是在此时此地骤见一头身上有着乾辕龙影子的蛮兽也非常诧异吧。
在毫无心理准备下,那平日里遮掩得很好的伪装自然就出现了破绽,何况,他面对的还是一头“蛮兽”,而蛮兽可都是出了名的智慧不高。
……
“不过,你以为自己表现得好,就漏不出丝毫破绽了吗?”
天真!
之前这个部落名叫做格桑达的小巫修之所以能够隐藏得这么好,不过是因为没有人把眼光盯在他身上罢了,真在这种全天候的观察下,根本用不了几天,他的一切伪装都将原形毕露。
果然,只两天后,原本还有些茫然不解的三位天巫神色都逐渐凝重了起来。
一个聪明人装笨蛋,一时半会儿或许能装得很像,但只要时间再久点,必然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候露出“这家伙一点都不笨”的破绽出来。
一天之中,人就要做许许多多的事,面对许许多多的选择,做每一个选择之时,聪明人都要完完全全代入到“笨蛋”这个角色之中去,难度是非常大的。
同样的,一个健全的、成年人的心智藏在一个八九岁的孩童体内,要扮出一个八九岁孩童该有的模样来,难度,其实比聪明人装笨蛋还要更大些。
童真,童趣,天真……这些东西有时候是非常唯心的,不同的两个人,面对同样的事情,做出同样的反应和选择,一个可能会让人觉得充满了童真童趣,而另一个,却只会让人感觉恶心,生理不适。
那个格桑达当然没有拙劣到这种地步,毕竟,八九岁的形象本身就是他最好的“皮肤”伪装,偶尔有些少年老成的举动也无伤大雅。
任何人都不是世界的主角,没有人会时时刻刻把眼睛放在你身上,所以,并不需要你形似神也似,只要能有个看上去大差不差的八九分相似,再有些鱼目混珠的技巧,就足够遮掩过去了。
但当三位年纪加起来妥妥超过千年岁月的天巫用了三天时间一眨不眨的盯着的时候,那八九岁的孩童“外壳”很轻易的就被他们给剥开了。
在他们眼中,格桑达不再是一个八九岁的孩童,而是个披着个孩子皮的成年人在做着拙劣的模彷表演。
而且,他们还从这个“成年人”的一些细微举动上,看出了更多的潜在事物。
比如,在面对其他蛮巫偶尔表现出的,习以为常的举动时,他的眼神中会有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和轻蔑。
这种眼神他们可太熟悉了,修行人看他们的目光可不就和这个差不多吗?
就差没直接说出口:“哎,你们这群还没完全开化的土着野人啊!”
在发现这点后,玄蛰天巫直接闷声道:“我们的人被修行人夺舍了?”
另两位天巫神色也都完全冷了下来。
在修行界,夺舍是被正道三宗所不容的,在蛮巫中,自然也是一样。
载着他们的翼龙蛮兽却轻轻哞哞叫唤,一边左右摆动着脑袋。
这次事件,让三位天巫对这头变异的翼龙蛮兽有了全新的认识,至少,它的智慧灵性,对一些特殊事物的敏感性,远远超出了他们既往对金丹甚至元婴蛮兽的印象。
大概,也只有大尊级别的蛮兽才有这般健全的心智吧!
所以,对于这头翼龙蛮兽的意见他们也都很重视。
寒狁天巫低声道:“你是想说不是被夺舍还是和修行人无关?”
翼龙蛮兽忽然转动眼珠,做了个非常无辜的眼神。
灵豼天巫在旁看着好笑,道:“你这么问话让它怎么回你?”
说着,她便将这个问题重新问了一遍:“这样,如果你认为不是夺舍而是其他方法,就叫一声,如若你认为和修行人无关,就叫两声。”
“哞哞。”翼龙蛮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接连叫唤了两声。
“不是修行人?”
得到翼龙蛮兽如此肯定的回复,三位天巫齐齐惊呼。
“不是修行人还能是谁?总不能是咱们自己人吧?”
不过,为了保险,三人还是就这个问题再次询问了翼龙蛮兽一遍,得到的回应自然也不是蛮巫人。
“既不是咱们,也不是修行人,那还能是谁?这世上,难道还有第三个智慧种族吗?”玄蛰天巫低声喃喃道。
原本思维就在高速转动的灵豼天巫,听了玄蛰天巫这句感慨,三人中年纪最大的她就像是被茧壳蒙住的心灵给一柄巨锤给狠狠的砸出了一个豁口。
一种通透至极,恍然大悟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
紧接着,便是一股深深的寒意从心底窜起!
一左一右站在她两侧的寒狁天巫和玄蛰天巫见她这般模样,都疑惑问:“师姐,你想到了什么?”
灵豼天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两人沉声道:“两位师弟,对于我们这些坚持祖训的,你们一直暗中称我们做顽固派,对吧?”
两位天巫见她忽然扯起此事,都是咧了咧嘴,寒狁天巫更是直接道:
“师姐,您知道的,我向来是敬重您的……这种事咱们今天就别争了吧,何况,早在十年前上面不就已经发话以后咱们内部严禁再以此划分阵营吗?”
灵豼天巫摇了摇头,道:“我提此事,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对于咱们蛮巫一族的历史,我知道更多你们不知道的隐秘。”
“什么隐秘?”两位天巫问。
但灵豼天巫这时候却摇了摇头,并没有直言相告,而是看着两人,郑重道:
“不是师姐我不近人情,但这事要不要告知你们,确实非我能够自专,必须得到老殿主或者其他几位大巫的首肯才成。”
两人不解,这个话题本身就是你扯出来的,现在又是你自己说不能说,既如此,你扯出这个话题来干嘛,故意吊人胃口吗?
灵豼天巫当然不会这么无聊,而是郑重道:“两位师弟,我希望你们能够与我一起,唤一位闭关大巫出来。”
他们三人作为被诸位大巫选出来的“看山人”,危急时刻摇人自然是必须要有的权力,除此之外,在一些特殊的时候,或者他们三人判断都有必要请一位大巫出面的时候,他们也是可以联名摇人的。
面对灵豼天巫的请求,他俩有些迟疑起来,也明白刚才灵豼天巫忽然扯那破坏团结的事情意欲何为,就是想让他们意识到这件事的郑重性,是在不直接透露一些信息的情况下的一种侧面暗示。
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寒狁、玄蛰两位天巫便点头同意了。
三人正要施为,却见脚下翼龙蛮兽忽然遁光加速,瞬间远离了这片区域。
在远离那片区域之后,一阵狂风将三人卷起,离开翼龙蛮兽头顶,与它对视相望。
灵豼天巫暂时止住了摇人的冲动,问:“你又想告诉我们什么?”
翼龙蛮兽忽然伸出比他们整个身体都大了许多倍的前肢指爪,缓缓来到他们身前。
锋利的闪烁着寒芒的爪尖一点点接近,最终停留在他们的额头眉心之前。
三人并没有躲闪,反而瞪大了眼睛,只是一脸迷惑的看着它。
“你这是想说什么?”灵豼天巫问。
锋利的爪尖轻轻点在她的眉心。
“我脑子有问题?……我想错了?……我脑子里有东西?……他脑子里有东西?”
在连续多次连猜带蒙之后,灵豼天巫终于看到翼龙蛮兽双眼再次明亮起来,不断点头。
三位天巫的脸色又是连连数变。
翼龙蛮兽似乎尤嫌表达得不够准确,又用爪尖点向它自己的脑袋,然后,忽然就像是鬼上身一般,或者被什么古怪之物操控了这具躯体一般,表情神态和动作之间充满了一种别扭古怪不和谐。
在它这番卖力而又生动的表演下,期间又通过灵豼天巫连猜带蒙的互动了几次,三位天巫终于明白了翼龙蛮兽想要表达得意思。
那位名叫格桑达的小孩灵魂中,还存在另一个更加隐秘的事物,那个事物可以通过格桑达的眼睛和耳朵记录下其接触到的种种信息,且在必要时那个事物还会直接将格桑达变成傀儡。
对于那人灵魂内藏着别物这一点,一旦被他们纳入思考范围,这对他们而言,却是一件十分容易理解的事情。
祖鼎圣殿的大巫,谁手上没有这种手段?
他们能够将念头直接寄入其他存在灵魂思维之中,并通过念头将其转化改造,不同大巫的手段只在于娴熟程度不同,且有的“手脚”能够更加温柔些,而有的则粗鲁得很。
无论成功失败,被他们以念头侵染过的存在基本都废了,要么就是他们傀儡一般的存在。
再想明白这一点后,三位天巫的神色就完全凝重了下来。
但就是这种手段,就已经到了大巫才能处置的层次。
灵豼天巫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她在刚意识到那位小孩体内很可能藏着一个天外来客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念头还是直接出手将其控制起来,她最擅长的巫术大都在灵魂侧,这对她来说并不算难事。
现在她却庆幸还好没有这么做。
控制那藏在小孩体内的灵魂根本无济于事,甚至,若是自己的出现引起了藏在其灵魂中那个物事的警戒,并让其提前做出了布置。
那最好的情况是自己什么都得不到,最坏的情况是自己或得到一些被“加工伪装”后的东西,却还自以为得计!
灵豼天巫再次看向两位天巫,道:“这事已经超出了咱们能够处置的程度了。”
两位天巫看向她,问:“师姐,唤谁?”
灵豼天巫道:“我师父。”
可听她如此说,两位天巫却又有些犹豫了,作为距离祖鼎圣殿核心层最近的一群人,他们虽然尽量让自己远离那些是非,一心沉浸在自身修行中,却也知道,早在十年前,灵豼师姐的师父就已经名义上闭关,实际上被囚禁在了祖鼎圣殿内部。
灵豼天巫见他们迟疑,也不为难他们,道:“那就先唤老殿主吧,这么大的事,不惊动他老人家也不可能。”
这一次,两位天巫倒是没再迟疑,都很干脆的配合了起来。
没一会儿,一个干巴巴的小老头出现在三人身前。
这个老头的长相非常滑稽,就像是个萎缩了的侏儒,且头身比例非常不协调,他那颗和正常成年人差不多的脑袋放在一副小小的、宛如幼儿的身体上,显得非常诡异滑稽。
他手中拿着一杆足有他身高三倍有余的长木棍,刚出现时就一脸机警的四处乱瞅,棍子也在手上很自然的挽起了棍花,棍花如同雨伞般挡在他头顶的天空,似乎随时都在防备从天而降的恐怖攻击。
姜乾看到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玩杂耍的小猴儿,还是头大身子小的畸形种。
手中棍花不停,老头儿保持左右张望的姿势,直到确认周围并没有他预料中的任何危险后,这才缓缓停止了手中舞棍,看向三位天巫,轻咳一声,沉声道:“唤我何事?”
“老殿主!”
三人却没有因为老头滑稽的相貌或者他那苟得过分的作风而有丝毫轻慢之意。
作为两个派系的中坚力量,他们都非常清楚,曾经祖鼎圣殿两派的裂痕到底有多大。
这种裂痕是从大巫那层一路延伸下来的,身在局中,他们都能清晰的感觉到,祖鼎圣殿随时随地都可能因为这些裂痕而分崩离析,一分为二都是轻的,直接散碎成渣,再也捡拾不起来那种才是最有可能的局面。
而始终维持着祖鼎圣殿一体,最终没有走到那一步的,同时得到两派认可的老殿主居功至伟。
都恭恭敬敬的问候道:“老殿主。”
干巴小老头点了点头,甚至都没有过多的关注三人,眼神放在了对面那头巨物身上。
小身板大脑袋的他等着一双大眼睛,与一个眼睛就能把他整个人装进去的翼龙蛮兽对视。
在看到这头翼龙蛮兽体型的时候,他神色间明显的怔了一下,然后,显露出疑惑的神色来。
此刻,灵豼天巫主讲,另外两位天巫补充,很快将这几天的事情告诉给了老殿主知道。
听了他们的讲述,干巴小老头的态度却出乎他们意料的镇定,连丝毫的错愕惊讶都没有,就直接问:“所以,你们唤我过来是想如何处置?”
灵豼天巫道:“老殿主,我的想法是尽量在不出现在其视野范围内,不引起其人包括其灵魂中潜藏之物警觉的情况下,悄悄获取到尽可能多的信息,无论如何,我们手上掌握的信息越多,选择的余地也就越大。”
老殿主大眼无辜的道:“可是,这方面我不擅长啊,你们唤我来作甚?”
两位天巫不言,灵豼天巫低声道:“其实我是想让我师父出手的,您是知道的,若论对灵魂巫道上的造诣,咱们祖鼎圣殿还没有比她更厉害的。”
老殿主恍然大悟的点头,道:“你是说梦貘啊……对对对,她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
说到这里,他脸上还一副心有余季的表情,然后对她道:“那你把她唤来不就是了。”
见她脸上微微闪过尴尬之色,恍然点头,却没再多说什么,伸出又细又短的小手往虚空掏去,下一刻,就见他的整个手臂都消失在了这片虚空,不知道去了何处。
然后,等他将手再度收回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枚仿佛冰晶一般的物事,散发着似乎可以冻结人灵魂的气寒之力。
而在这枚冰晶物事中央,冰封着一位闭目沉睡的女子。
通过翼龙躯壳看着老者手中的冰晶,看见里面仿佛和蚊子差不多大的女子,姜乾心中狠狠跳了一下。
撇开这位被冰封在冰晶中的女子过于纤小的体型不提,单论其相貌衣着,和其他个个都是“实力派”“特型派”的天巫大巫们相比,这位比偶像派还要偶像派。
无论是五官相貌,头身比例,身躯弧线比例,完全都长在了他这个有着传统乾辕审美者的审美点上。
若只如此,姜乾依然不会如此触动。
偌大红尘之界,数千万众生尽在其中,什么样的绝色不曾见过。
给他触动最大的,是女子那一身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乾辕古装打扮。
其人的发饰步摇,如若轻烟远黛般的罥烟眉,制作并不如何繁复,但从其袖口领口的造型,开衽的方式,纹章的式样,鞋履的造型……等等。
无一处不给他这个对乾辕古装并不如何熟悉的门外汉一种隐约的既视感,似乎,在曾经看过的很多据说很专业、很考究的影视剧里,乾辕古代女子就是这般穿着的。
与她是如此的相得益彰。
看到闭目沉睡在水晶中的女子,姜乾便忍不住油然升起一种感觉:“乾辕古代的女子,大概就是这般穿着打扮的吧?”
看向这位沉睡中的女子,在全知视界下其人思维一片空灵,没有任何信息泄露出来的女子,姜乾却心生起前所未有的亲切。
即便不用全知视界,只听灵豼天巫和另几位的交谈,再看看这女子现在的状态,姜乾就已经知道此女是谁。
这位被老殿主称为“梦貘”的大巫,大概率就是她在背后支持孟十七搞出那么多事情,也是现在此界最大危机的罪魁祸首。
她现在很明显就在为她犯下的过失承担责任,但这与其说是祖鼎圣殿内部对她的惩戒,还不如说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已经隐约猜出了一些事情的大明寺有的是手段深挖出更多的内幕,要是祖鼎圣殿什么表示都没有,难道要让那些老和尚亲自来不成?
心中转动着这些念头,便见老殿主掌中冰晶迅速壮大,然后幻化消失不见,身着乾辕古装的梦貘大巫闭目站立在干巴小老头身侧。
过了一阵,闭目仿佛沉睡的梦貘大巫双目微微轻颤,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空灵澄澈,却没有丝毫焦距,仿佛目盲,又仿佛在始终注视着另一个天地。
“唤我何事?”
她声音平静而清冷,没有什么大的起伏,显得波澜不惊。
灵豼天巫作为她的弟子,见师父得此契机脱身而出,心中欢喜,快步来到她身前,快速将事情说了一遍。
她心中其实还有个其他人不知道的私心,那个很可能是天外势力安排进来的潜入者,已经悄无声息的刺探到了祖鼎山脉这么核心之地,联想到自己从师父口中听到的一些历史,她只需要稍微扩散联想一下,便意识到这很可能不是个例,而是已经蔓延到了所有蛮巫部落,甚至是——修行界!
对这个世界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个巨大的坏消息,可若她,或者说她的师父成为第一个发现者,如此大的功勋,足以将功抵过!
所以,在之前就与老殿主禀告了一边的消息快速复述了一遍的同时,她还将心中盘算直接传入师父心中。
梦貘大巫对于徒弟的那些想法不置可否,而是直接问:“他潜藏得如此妥当,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成长就好了,怎会暴露在你们面前?”
灵豼天巫道:“严格来说,他在我们面前还是遮掩得很好的,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是这只异变的翼龙蛮兽发现的。
我们猜测,它在血脉升华之后在正常感知之外生出了更神妙的感知能力,能够凭着兽性直觉,绕过一切伪装遮掩,直接感应到危险本质。”
常年和蛮兽打交道的蛮巫都知道,兽性直觉本来就是蛮兽最不讲道理的一种东西,明明智慧不高的它们,却往往能够绕过一切过程,直接得到一个最正确的结果。
梦貘大巫听了徒弟的回答,空灵澄澈的双目恢复了焦距,看向翼龙躯壳。
然后,她的脸上便显露出惊讶之色,脱口而出:“龙!”
第一三一章
不过,梦貘大巫的这种惊讶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她的目光彻底回归现世,落在姜乾这具翼龙躯壳之上时,她便意识到是自己恍忽间看花眼了,于是便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旁边,一直关注着师父举动的灵豼天巫忍不住问:“师父,您刚才说什么?”
梦貘大巫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徒弟这个问题,而是直接道:“我知道那个潜入者因何暴露了。”
而后,她转身看向老殿主,主动请缨道:“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干巴老头儿对她的能力似乎非常信任,听她这般说了,更多的便问也不问,就点头道:“那好,这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说着,他顿了顿,盯着梦貘大巫认真看了看,才又道:
“这也是个好机会,永远躲着也解决不了问题,不直面解决,这个疙瘩始终都会在。
如果这次能有好收获,后续该如何处置,全都由你来负责。”
梦貘大巫颔首道:“好。”
老殿主便对这另三位天巫,包括对面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一举一动的翼龙蛮兽全都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便和来时一样,平平澹澹的就消失不见了。
梦貘大巫又对包括徒弟在内的三位天巫道:“你们回去吧,这件事你们暂时就不要插手了……回去后什么都别做,就当不知道今日之事就好。”
灵豼天巫三人自然都是恭敬奉命告退。
见三人要离去,翼龙躯壳身子微微加速,配合狂风一卷,便将三位天巫卷到了头顶,还一边对用异样目光看来的梦貘大巫昂首哞哞叫唤了几声,这才身化遁光,带着三位天巫离去。
梦貘大巫看着翼龙蛮兽远去的身影,空灵澄澈的目光闪动,喃喃轻语道:“跨世界投影?虚幻照进现实?心灵造像,血脉重塑?……有趣,有趣。”
……
姜乾赶在三位天巫行动之前便主动凑上去将他们扛在脑袋上,当然不是真的当坐骑成瘾了,就是想尽量找个合情合理的由头离开。
梦貘大巫将其他人都支开了,最后就剩自己这头变异后的翼龙蛮兽,他总觉得对方有什么话想说,但他却有点不想和她继续待下去了。
今日近距离与两位大巫接触,许久前便隐约存在的一个猜测便得到了证实。
全知视界对思维念头的读取,是需要被读取对象的“主动配合”的,即将需要让他读取的内容从念头深处淘出来,最终呈现在思维表层。
就像看一本书,只有把书打开的时候他才能看到里面的内容,且打开的哪一页,他就只能看到那一页,其他没打开,没看到的书页内容他却是看不到的。
而早在许久之前,他就亲眼见证过一位大巫是如何依靠强横的念头将金丹巅峰层次蛮兽变成傀儡的。
从这也可看出,到了大巫,或者说化神层次的存在,对自身念头都有了超强的、甚至绝对的掌控力。
那么,自己还能够在全知视界看到他们的念头想法吗?
今日两位大巫用铁一样的事实告诉了他答桉。
不能。
梦貘大巫的念头如同她的双眸一样,空灵澄澈,纤尘不染,看她的思维,就像是看着一块不含丝毫杂质的水晶。
老殿主的念头则如同一块看上去普通寻常的鹅卵石,感觉普通寻常,而这,却也是唯一的收获。
至于这块“鹅卵石”里面藏着什么,他却是不知道的。
一无所知。
所以,继续和梦貘大巫待一起他也不可能有任何新的收获,大概率自己反而会成为送经验的那一方。
他虽然对梦貘大巫感到本能的亲切,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要在她面前丧失自己的节奏和主动权。
所以,他选择熘了。
当时他心中其实还是很忐忑的,生怕梦貘大巫硬要将他留下,还好,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再将三位天巫送回他们原本闭关之地后,大口衔住三位天巫投喂过来的各种珍贵灵草灵果,哞哞长鸣数声,须臾远去无踪。
姜乾驾驭着这具翼龙躯壳在天空中飞行了数周,借机用全知视界对自己作了一番体检,确定一切无恙后这才悄悄返回,钻入一个隐秘洞窟之中,让这具金丹巅峰层次的翼龙躯壳匍匐在地,身体微微蜷缩,仿佛陷入沉眠之中。
黑泥分身从翼龙躯壳与大地紧密相贴的腹部遁入土中,然后,“抓住”被藏在翼龙躯壳胃袋空间中的白象躯壳,利用“念化虚实”的能力,仿佛虚影一般穿过翼龙蛮兽的躯壳,直接被他拖入到大地之中。
白象躯壳刚一入土,黑泥分身便已经钻了进去。
瞬间,方圆数百里的山势走向,与大地相连的建筑包括所有蛮修巫修及翼龙蛮兽闭关沉睡的洞窟等等,尽数纳入心中。
这是完全不同于操纵翼龙蛮兽的体验。
辨明方向,与大地融为一体的白象躯壳瞬间在大地深处遁行远去。
姜乾承认,自己还是犯了关心则乱的错误。
现在反思,在发现那位格桑达是个潜入者之后,自己完全可以先将他在全知视界下过一遍,将他的思维翻来覆去看一遍,然后这才将他的消息告知三位天巫不好吗?
但当时他正在考虑如何将天外潜入者已经大规模渗透进凡民社会,甚至很可能有仙苗已经刺入三宗内部这个消息告诉给三宗知道,但他又不想因此而把小江南给稀里湖涂的拖下水。
正纠结该如何选择时,忽然发现祖鼎山脉这边也已经有“小鬼”摸了进来。
当时,姜乾的第一个念头并不是想通过此人更进一步了解原世界现在的情况,毕竟,相比于此世界当下的局面来说,此事虽然极其重要,但紧迫性真的不高,他当时下意识的便心生喜悦:“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啊!”
因为这个格桑达,原本纠结的思路忽然开阔起来。
他当时心里就有了这样一个思路:将格桑达这个潜入者捅给蛮巫高层知道——然后让他们自己去暗中求证——待他们确证此事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后面的事情,就不需要他操心了。
蛮巫高层知道了这事,那么,也就相当于小江南知道了这事。
这样,如何应对这些潜入者,如何拿着这消息去与三宗分说,就成了蛮巫和小江南的事,他相信,他们一定能够做出最符合他们自身利益,同样也最符合此界利益的选择。
如此,他姜乾也不用再纠结于如何才能稳妥而又安全的将消息传递给三宗这件事了。
他当时满心想的都是能够尽快将这件事情给捋顺,有种纠结了许久的问题忽然间有了一个清晰而明确的解题思路,然后,他就迫不及待的顺着这个思路写了下来。
直到心思彻底跳出来,他才愕然发现,思路正确没错,但他却没有做到对自己得益的最大化。
此刻,姜乾只希望赶在梦貘大巫行动之前能够把这个遗憾给补上。
他操纵白象躯壳潜行在山脉的极深处,很快便来到那些小巫修们学习生活的区域。
正要往上潜去,他忽然控御白象躯壳停了下来。
在白象躯壳的感知中,前方的大地土石出现了明显的“断层”,在感知上出现了严重的不协调。
而在全知视界下,则“看得”更加清楚,哪里是断层,那层屏障就像是在岩石层中加塞了一层钢板。
如果继续操纵白象躯壳装上去,前路被阻,闯不闯得过去都还是其次,还必然惊动布下这层防护警戒的存在。
真到那时,闯过去的意义也不大了。
面对这个难题,姜乾的解决思路却非常简单,黑泥分身遁出白象躯壳,如他所料,那层屏障对黑泥分身没有任何为难,甚至,它压根就没有“感应”到黑泥分身的存在,他就这么轻松的闯了过去。
然后,当然就是施展念化虚实,将白象躯壳给“拉”过来。
在这般做得同时,姜乾心中还在想:
“念化虚实的施展条件还是太死板,要是我能够在操纵躯壳时直接对躯壳本身来个念化虚实,那岂不是相当于在在此期间获得了免疫一切攻击和伤害、可穿行一切障碍与阻碍的能力?
要是这样,能穿过世界之间的屏障吗?”
不过,这事想起来简单,可深究起来,好像和“自己拽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的双脚扯离地面”有着某种神似。
或者说,只是同一种思维模式在不同场景下的具体应用不同?
心中转动着这些念头,与大地融为一体的白象躯壳正在缓缓上浮。
穿过那层屏障之后,前方就再无一点阻碍。
在上浮到距离地面还有百米左右的距离时,白象躯壳就不再继续往上移动,而是开始水平移动。
他不知道梦貘大巫现在何处,正做着什么样的打算,他都在尽可能的减少此躯暴露的可能。
在没有明确目标的情况下,此躯与大地极致亲和的属性又使之与大地彻底融为一体,又在距离地表近百米的大地深处,有这几层因素在,才是姜乾有此一行的底气所在。
譬如一只拟态状态下的枯叶蝶或者枯枝虫,当其不主动暴露自身,深藏在丛林深处的情况下,有几人能将其揪出来呢?若无提醒,连意识到其存在都难。
这是习惯和心理的盲区。
而那道强大的防护屏障的存在,则让他心中的底气更足了。
很快,水平移动的他“捕捉”到了格桑达的存在。
然后,他就将这个身高不足一米的小子“套”在了全知视界的最顶端。
姜乾看到了他的思维。
然后,姜乾愣住了。
他看到了什么。
在这小子的思维层面,他看到了一座“城”!
这座“城”有着高高的城墙,城墙外围还有着仿佛与高压电联通的铁丝网。
城墙上,居然还有一个个仿佛机器人、有仿佛是高达一般的士兵全副武装的来回警戒值守。
在城墙的最高处,还有仿佛探照灯的物事左右转动,交叉扫视,似乎在警戒着一切想从“城外”摸进来的危险份子。
严防死守。
这一幕,给姜乾以强烈的既视感。
若是身前有几丛草,再加上几棵树作为伪装,那些机器人士兵身边再跟几条机器狗那就更完美了。
妥妥就是一个必须在大结局来临前将其整个端掉的要塞碉堡。
然后,姜乾心中紧接着就另一股念头。
“科幻电影里的那些理念已经应用到了现实层面了吗?”
姜乾记得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有个说法,在未来的某个时代,富豪权贵们完成在现实层面的垄断后,在灵魂思维层面也和草根屁民们拉开了质的差距。
和草根屁民的“裸装”不同,富豪权贵们的灵魂思维都将受到极其妥帖而周到的防护。
不是轻易可以入侵。
哪怕是最强悍的盗梦者,也得做好葬身其中的准备,事实上,要不是导演给主角团开挂,强悍的盗梦者们早不知在一个富豪子弟的梦境中团灭了多少次。
在想到这些之后,姜乾很快就兴奋起来。
“大鱼,这是一条远比罗凯那个‘垃圾人’肥太多的大鱼,他一定知道很多东西!”
至于这些高墙啊,机器人士兵啊,如探照灯一般不断在思维层面检索一切异常的物事啦,于他而言,也就只是看着唬人罢了。
他从来不需要“闯入”,他只是在“看”。
他的“目光”,轻易的便穿过了高墙区域,进入到城市内部。
不过,在“目光”进入到这个城市内部后,姜乾却犯了难。
因为,这个“城市”人很多,初步估计,这是个人口规模超千万的超级都市。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派热闹的景象。
那么,这个灵魂的正主是哪一个呢?
他的目光“看向”一个行人,此人正通过身前的虚拟屏幕与人谈笑风生,这个看上去鲜活无比的人瞬间变成了一个透明的轮廓,而这轮廓更进一步解析成一系列由闪烁数字光点组成的点、线、面。
这个轮廓却毫无所觉般,依旧信步往前,对着虚拟屏幕高谈阔论,浑然不觉的继续演绎着他的虚拟人生。
第一三二章 科技的力量,生命的渴望
姜乾开始将“目光”移向别处,凡他目光所及之地,那些人物、街道,统统开始透明、虚化,最后在他“目光”下化作一个个闪烁的数字光点。
他的视野开始从当下这条街道抽离,凌驾在整个城市的上空,向下俯瞰,城市的一切事物,无论往来的行人,还是道路上飞驰的车辆,一幢幢摩天大楼,全都虚化成为数字光点。
遍布“满城”的数字光点,化作一种另类的迷雾,姜乾感觉有点阻碍视线,于是,便心念一动,这些数字光点尽数被他的全知视界主动屏蔽,不再纳入观照之中。
瞬间,满城的数字光点形成的“迷雾”为之一空,连“城市”本身也消失无踪,在这空荡荡的视野中,仅有两物存在,一个是比罗凯,即真名布鲁斯·马奎尔思维中那个箱柜更大了许多倍,宛如一个巨大服务器机房的物事。
而在此物旁边,还有一个闭目沉睡的青年,这个青年有着深邃立体的五官,一头金色的长发,仿佛古典凋塑中完美的男性形象,穿着一件居家睡袍。
他就这么横躺在这片思维虚空。
“找到你了!”姜乾心中如此轻声道。
全知视界中,姜乾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事,按理说,自己的“目光”从穿过那层高墙防护,进入城市范围后,便已经深入到了此人思维意识之中,在拨去迷雾伪装之后,看到的就是他最本质的状态。
按理说,这应该是他最真实、最自我的状态才对,怎么会是一个沉睡不醒的样子呢?
怀着这样的疑惑,姜乾将“目光”向这个闭目沉睡的金发青年“看去”。
终于,姜乾“看到”了这个金发青年此时此刻那简单而纯粹的思维。
【我叫格桑达,出身于格萨部落,我在不久前的大祭礼中被检测出拥有良好的巫修资质,于是我被随祖鼎圣殿的天巫大人接引到了祖鼎山脉,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巫修。
我格桑达立志成为一个热爱师长,热爱学习,热爱同学、忠诚于祖鼎圣殿的好巫修。
我将认真学习,团结友爱,和老师与同学们处好关系,同时,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巫师,我要为部落争光,为所有蛮巫人争光。
……
现在,我正在和同学们吃午饭,今天厨师爷爷做了一道据说是从修行人那里学来的新菜式,果然好美味啊,我和同学们你争我抢,狼吞虎咽,用完餐后,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午休,为下午的实训积蓄体能……】
再从这个金发青年思维中“读取”到这些内容的同时,姜乾还完全代入到了这个被他以标准行为设定好的“格桑达模式”之中。
他“看见”,小手小脚的自己正和几个同样只有八九岁年纪的孩童一起,就着桌上的美味你争我抢,狼吞虎咽,部落出身的大家根本不知道谦虚谦让为何物,各个嘴巴都塞得鼓鼓囊囊,有好吃的都拼了命一般的往自己嘴里划拉。
大家边抢边吃,一会儿笑一会儿骂,整个饭堂都是如此,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而“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同样也参与到其中,似乎与其他孩童没有任何不同。
但若被一群老狐狸暗中长期观察,却能捕捉到其中微妙的区别,那就是缺乏童真童趣。
吃完午饭后,嘻哈打闹中,一众小巫修们返回了各自的房间,准备充分午休后为下午的实训做准备。
而“自己”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很快便规规矩矩的躺在床上闭目睡去。
……
当现实世界的格桑达闭眼睡去后,那闭目沉睡在这片意识虚空的金发男子却忽然睁眼醒来。
但他醒来后“看到”的景象,却既非现实层面的那个午休卧室,也不是这片姜乾眼中最为本质的意识虚空。
而是,一个充满了后现代科幻简约风格的写字间中,坐在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工位里。
和沉睡在意识虚空的金发青年一个模样,一身得体的工作装,他动手在身前虚点,身前虚空便出现一个虚拟屏幕,虚拟屏幕上,却出现了一篇简短的文档内容。
文档中的内容,却和姜乾之前从沉睡金发青年心中读取到的内容不能说大差不差,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我叫格桑达,出身于格萨部落,我在不久前的大祭礼中……
我格桑达立志成为一个热爱师长,热爱学习,热爱同学……
我将认真学习,团结友爱,和老师与同学们处好关系……】
金发青年认真审视着这片文档内容,最后,目光落在了文档最末那段有关午餐食堂进餐的设定描述,他将这些内容完全删除,并将一行新的内容输入了进去。
【今天下午,我们将进行第一次实训对抗,老师将会根据我们的实训表现评估我们对已经学习的五门巫术的掌握熟练情况,还有更重要的,也是老师多次强调的,如何在实际的战斗中巧妙的将多门巫术进行衔接调度的能力。
学会巫术只是第一步,娴熟调度,并且创造性的发挥出来,反而更加重要。
在这方面,我格桑达有着超强的,无与伦比的天赋,因为我自小就能感觉到自己拥有极其惊人的计算能力和推演能力,不仅同龄小孩无法和我相比,便是部落中最受尊敬的巫师爷爷在这方面也远不如我。
所以,我若是全力发挥,必然能够在实训中大放异彩,但是,我格桑达对于成为众所瞩目的第一,获得同学老师敬佩赞赏的目光完全不在意,我更希望他们将我当成一个寻常的学生,而不是一个天才,因为我格桑达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天才是孤独的,而且,很容易遭人嫉妒,受人排挤。
所以,在这第一次实训对抗中,我格桑达将表现出比较优秀,但又不是过分优秀的能力,只需要能够有站在第一梯队的中下游位置就可以了。
但在个人的实训对抗之后,很可能还会有团队配合的实训对抗,若老师有此安排,我格桑达一定要给出足够优秀、甚至令人瞩目的表现,但表现的方面却不是正面强攻或者运筹帷幄、智谋奇计方面极度体现个人才能的方面。
而是辅助、配合、成就他人的能力。在伙伴发起强攻时,或者在伙伴遇到危险即将被淘汰出局时,又或者在伙伴被对手强攻局面僵持不下时,我格桑达总能给出意料之外、却又妙到巅毫的表现帮他们解围。
让他们在正面强攻中打败对手,在必将被淘汰的危局中逆转局势,在与对手的僵持中获得先机,最终绽放光彩。
我,格桑达,就将成为这样的巫修,在独自面对敌人时,我的表现虽也不错,却也距离最好颇有差距,可若和同伴在一起,我却能够让同伴十倍百倍的绽放出光芒来。
人们会嫉妒更优秀的同伴,却绝不会嫉妒能让自己变得更优秀的同伴。
所有巫修都会以成为我的朋友为荣,我格桑达将是最受欢迎、拥有朋友最多的巫修!
而今天,将是我格桑达迈出个人巫修风格的第一步!
加油,格桑达!
为了部落的荣耀,为了蛮巫的尊严,加油!】
金发青年编辑好新的文档后,又仔细检查了几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将视线移向屏幕的左上角。
将【角色设定】窗口关闭,点开【自我设置】窗口,在下拉菜单中找到【优先级】,点击进入。
虚拟屏幕上直接弹出个【优先级设置】项。
上面清楚的写着【乾辕讯息】>【自我保护】>【角色经营】
下面还有一个【注释:在特定情况下,高优先级自动覆盖低优先级,比如您的角色设定乃是藏拙型人格,可当出现危及您人生安全之时,托管程序将自动以保护您的人生安全为最高优先级,即便实力暴露也在所不惜】。
可看到这个优先级,金发男子的脸色却没有一点高兴,反而难看到了极点。
他尝试着将【自我保护】升到最高优先级,并将【乾辕讯息】从其现在所处第一优先级的位置挤到【自我保护】之后。
按照他个人的审美,当然是【自我保护】拥有最高优先级。
可当他做出这番尝试,并想将之彻底确定下来时,一个让他眼皮狂跳的红色弹窗跳了出来。
【亲爱的用户:
您好,您现在只能根据自身需求调整后两个优先级选项,即将“角色经营”优先级调整到“自我保护”之前,根据出厂协议,“乾辕讯息”乃是默认第一优先级,现在处于默认不可调整状态。
您可以用100000经验值解锁此选项,彼时,您就可以根据自身需求对三个优先级进行任意调整。
根据程序检查到,您现在的经验值为14784点,还有85216点经验值,您就可以对这三个优先级进行任意调整了。
祝您愉快!】
“shit,狗屎!”
看到自己还需要八万多经验值才能真正实现生命自主,金发男子就忍不住愤怒的低声爆了一句粗口。
想起当日因为一条疑似有着乾辕龙血脉的蛮兽从天空经过,自己就从格桑达的角色中短暂的被“甩”了出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忽然被从匀速行进的车中扔出车外的感觉,目的却只是为了让他能够多看几眼那头蛮兽,尽可能多的记录其信息。
他以往只欣喜于自己进入到了蛮巫的核心圈中,哪怕他远比在部落时保守老实,赚经验的速度却依旧数倍于当时。
可当日事件却忽然让他警醒过来,那个他以往从来没有当一回事的第一【乾辕讯息】优先级,很可能就是能要他命的东西。
那头有着隐约乾辕龙痕迹的蛮兽让他不安,“要是哪天我不小心身处在一个到处都充斥着乾辕要素的所在,我岂不是完全不能自主,行为将要完全被狗屎托管程序托管?”
想到这里,他第一次为这个躺着就能让自己变强的托管程序生起了恐惧。
可他除了毫无意义的发泄谩骂之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嘴里一边“shit”不断输出,关闭【优先级设置】选项,再次进入【角色设定】窗口。
看着那些已经录入的文档,他仔细考虑了一番,将原本设定的在个体实训对抗中只保持在第一梯队中下游的实力发挥修改为第一梯队中上游。
看着这个改变,他陷入沉思,喃喃道:
“表现更优秀,毫无疑问接触面就会更广,接触面广,触发完成的任务也就越多,经验值的获取就会更快。
经过这么一番调整,我日常经验值的获取应该能比现在高出五成到一倍。
不过,不够,远远不够!”
他又在下午实训对抗内容上面,新增了一行内容。
【我格桑达热爱部落,也为自己身为一个蛮巫而感到骄傲,对于我们蛮巫能在修行人压力下快速崛起而深感自豪,所以,我非常喜爱蛮巫一族的历史和一切记录着蛮巫人风俗人情的文字着作。
在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巫修的同时,我喜欢研究历史和看书,时间久了,老师同学们也都习以为常。
面对我追着他们打听其他蛮巫部落信息的行为,他们也都不以为怪,也都很乐意的与我分享。
甚至,他们偶尔还会向我讲述部落之外,有关修行人,有关这个世界更多的信息,对此,我自然也是非常开心的。】
看着这段新录入的内容,金发男子嘴里低声喃喃道:“这样一来,经验值的获取必然比现在快好多倍,只希望,在遇到真正的危机之前,我能够攒够经验值恢复自由身吧。”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shit,shit”,“狗屎,狗屎”的连骂了几十遍,这才点击【载入确定】。
随着虚拟屏幕上显出【载入进行中】的进度条后,金发青年只觉一阵恍忽,仿佛强效麻醉剂注入灵魂,瞬间睡去。
而在这个工位中,却只是一阵如水波般的涟漪荡漾,相貌、衣着没有丝毫变化,却一副麻木社畜模样的金发青年坐在工位中,面对着身前的虚拟屏幕,面无表情的输入着种种信息,努力压榨着自己的精力、智慧、心血、才情和时间。
而将视野扩张开去,就在他身旁,还有许许多多如他所在这个区域一模一样的工位,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衣服,除了胸口的铭牌编号,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而将视野更进一步扩张,能看到在所在楼层的上面还有下面,全都是层层叠叠类似的办公写字间。
而这一切,全都被一幢摩天大楼轻易囊括。
而这个城市中,类似的摩天大楼数以百计。
这些生活、工作在摩天大楼中的人们,以千万计。就像是无数在蜂巢中进出的、看上去一模一样的蜜蜂们。
而入金发青年这般社畜,浑浑噩噩度日之人多不胜数。
这座城市,他们不是主角,而是螺丝钉。
……
全知视界下,姜乾同时开了两个视野。
一方面,他代入到了金发青年坐在城市大楼工位间中的场景,看着他是如何通过【角色设定】实现对“格桑达”这个角色进行管理的,更看到【优先级设置】是如何像鞭子一样,将他主观能动性给充分调动起来。
另一方面,他看着思维虚空中,身着睡袍的沉睡青年仿佛梦游般飘起,飘到那个宛如服务器机房的巨大箱柜面前。
箱柜内,准确探出一条条探针锁链一般的事物,轻易便没入到仿佛梦游般飘起的睡袍金发青年体内。
而当这些探针锁链刺入睡袍青年体内时,恰是其从城市大楼工位间中睁眼醒来的时候。
而这也是他自以为的流程,格桑达的眼睛闭上时,他的意识就从工位间醒来,当他“载入”角色时,意识便再度回归“格桑达”这个年仅八岁多的孩童体内。
而他绝不会知道,这不过是他以为的,他真正的自我从来就没有清醒过,他以为的清醒,还真就是他“以为”。
当他想要对“格桑达”这个角色进行管理时,那些如探针锁链般刺入他意识体内的物事便可见有信息如流水、又似血液般从他体内进入箱柜之中。
当他确认载入角色,恍忽闭目,意识回归“格桑达”这个小孩体内时,那刺入他意识体内的探针锁链也从其体内离开,与之脱离接触,身着睡袍的金发青年再次回归平直的躺在思维虚空,闭目沉睡的状态。
说实话,姜乾在刚看到此人思维中迥异于罗凯的状态时,他觉得同样都是潜入者,罗凯的待遇完全不能和这位相比。
完全就是天壤之别啊。
高墙防护,机器人守卫,随时都在进行的异常探查,一整座城迷幻之城,哪怕有掌握神奇手段的闯入者。
在进入这座城市后,按照习惯性思路,很可能会对这座城中的权贵富豪或者其他风云人物下手,以此寻找真身所在,可按照这个思路,永远都无法找到正主真身。
更别说还有直接通过文档设定就能一键轻松完成的托管扮演,姜乾自己就曾不止一次做过类似的白日梦。
比如每次在制定完美作息计划的时候,每次在立志要奋发图强的时候,每次在想要锻炼减肥的时候,他都忍不住的想,要是我就只负责制定个计划,然后,让一个人工智能或者其他什么玩意儿操纵我这身体把这些计划完完美美的做出来,我就只负责最后的成果验收,那该多好啊!
而这种曾经只在梦里才有的美事,却已经完全运用到了现实之中。
这样“豪奢”的做派,罗凯完全没资格与之相比啊!
可当他的全知视界将他思维虚空中最本质的一切呈现在他面前时,他的观点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惨,惨,惨!
此人不仅已经成为了傀儡奴隶,更可怕的是,他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
与之相比,罗凯这种近乎纯放养的才是幸运儿啊。
在看明白此人思维层面的本质后,一个新的难题摆在了姜乾面前。
“我该如何读取他思维中的内容呢?”
此人的思维看似自由,其实一切都在旁边那个巨大箱柜的操控之下,全知视界注视其人思维这么久,他居然连他真名叫什么都没看到。
姜乾能够看到的,都是他“自以为”,实则全都有旁边箱柜设定好了的思维。
姜乾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用“念化虚实”,将那个根植于思维中的箱柜暴力拆除。
这一点却是轻易就可以做到的,那个箱柜有着极其精密的内部结构,根本不需要大动干戈,只需要将某两个连接点之间的联系给掐断就可以了。
这也是科技侧产品的一个弱点吧,任何一个环节出了纰漏,哪怕看上去再小,支撑整座大厦的基础就将动摇。
可这样一来,就违背了他此行初衷了。
在获得消息的同时,他更要“神不知鬼不觉”。
他不能让自己的痕迹有一丝一毫的暴露在天外势力的侦测之中。
若是无法做到这一点,他情愿什么也不做。
就在这时,姜乾忽然感觉这处思维虚空多了一丝极微弱、却又极奇妙的波动。
这丝波动将那个箱柜和旁边沉睡的睡袍青年全都浸没其中。
但,这一切对他们似乎又没有丝毫影像。
在感应到这丝波动的同时,姜乾心中就已经明白,这是梦貘大巫动手了。
“这么干脆利落吗?”
见是梦貘大巫动手,姜乾也乐见其成。
姜乾发现,随着这缕波动渐起,那坐落在思维层面的迷幻之城上空忽然氤氲起澹澹的粉红之气。
那些本质由闪烁数字光点组成的行人对于这个忽然出现的粉红之气完全视而不见,似乎,他们根本就无法感知到此物存在。
而那和其他社畜一样,埋首大厦工位区中的金发青年,麻木的做着重复工作的他,眼底深处忽然有微弱的光芒闪过。
刚才心中没来由的一股季动,让他忽然想起了诗和远方。
还有那个,禁忌的她。
仿佛生命的本能在对他发起呼唤。
“我这是……怎么啦?还是忘不了她吗?”他疑惑的喃喃道。
第一三三章 万象由心造
【艾德蒙·韦伯斯特就像是从一种迷蒙混沌、我不知我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抬眼看着面前的工位区,有些颓然的叹了一口气,对眼前的一切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
这时候,他想回家了。
当他心中这般想着,他身周世界悄然变化,充满了科幻感、简约风的写字间和摩天大楼消失不见,他就这么站在一面紧闭的大门前。】
……
这一切,看在旁观的姜乾眼中,简直就是翻天覆地的巨变,可于这位终于显露出真名的艾德蒙·韦伯斯特来说,却没有丝毫突兀处,似乎,一切就应该这样。
因为,旁观的姜乾依循的,还是客观世界的逻辑。
而这里却是艾德蒙·韦伯斯特的思维之中,这里的一切,都由心而造,由艾德蒙·韦伯斯特这个主人的心意而造。
只要他完成了情感上的“平滑过渡”,那么,一切变化就都是“理所当然”的。
……
【此刻,艾德蒙·韦伯斯特站在这紧闭的大门前,看着那扇米白色门,忽然忍不住心灵有种强烈的季动,他隐隐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而且,于他的人生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而是,一件极糟糕极糟糕的事,但当再一次站在这扇门前,在反复多次大口吞咽唾沫以后,他还是把手放在了房门上,轻轻推了进去。】
……
在这里,唯有姜乾当然还要包括那个暗中引导了这一切的梦貘大巫才知道,艾德蒙·韦伯斯特的心理又发生了一次“平滑过渡”。
最开始,从工位区“下班回家”的他是站在一扇大门之前的,而当他站在门前,心情季动、疯狂吞咽唾沫的时候,他面前的大门却已经悄然转变成了一间卧室的门。
通过这样连续的两次转变,姜乾隐隐把握到了梦貘大巫的思路。
这里乃是艾德蒙·韦伯斯特的思维空间,一切都由他心造心设。
连续的两次场景转换,在艾德蒙·韦伯斯特而言都是那般“过渡平滑”,毫无突兀,皆因这契合了生命的一种本能。
梦貘大巫并没有丝毫“用强”,只是用一种巧妙的手法,唤醒了这个艾德蒙·韦伯斯特自身的念头,然后,让他自己在这一次次“平滑过渡”中,不断推开一闪闪“门”,不断的将他心灵的核心地带展示在他和梦貘大巫面前。
……
【艾德蒙·韦伯斯特按捺住心头季动,轻轻推开了米白色卧室的房门。
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位女士的房间,而且,从布置陈设更是可以看出,这是一位优雅、极有品位的女士房间。
此刻,房间中空无一人。
艾德蒙·韦伯斯特在房门口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最后,他大着胆子一步步走了进去。
他站在一张大床边,看着上面凌乱扔着的一些衣衫,件件都是成年而优雅的女士贴身私密物件,他想伸手去帮忙整理一下,但想到自己是一位绅士,他终究还是没有伸出手。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皱起了眉头,因为在那堆凌乱的女士衣物中,掺杂着两件男子的贴身衣服。
艾德蒙·韦伯斯特立刻紧皱起了眉头,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充满威严,令他打心底里发憷、只有畏惧、绝无一点敬爱之心的男人。
他那季动的心开始冷静了下来,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这时,他的心情逐渐冷静下来,这才隐隐听到盥洗室中隐隐传出哗啦啦的淋水声,还有一个女子轻声自在哼唱的声音。
艾德蒙·韦伯斯特终于意识到自己今日的行为有多荒唐,他就想起身离开。
但这种心情越强烈,另一股情绪同样便越强烈,“为什么,凭什么……”,于是,他又执拗的停了下来。
就在他这般天人交战之时,一个刚出浴的优雅女子,身上随意缠了条浴巾赤脚纤足的出了盥洗室,正在用浴巾擦拭着湿发的她骤见卧室中坐着个男子,骇得本能倒退了两步,继而,神色变得难为情起来,因为,她认出了面前人是谁。
“艾德,你怎么在这里?”她上前问。
艾德蒙·韦伯斯特看向她,忍不住出言刺道:“这话是不是该由我来说,薇薇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看着这个从十七八岁开始就和他暧昧纠缠了十几年,却始终差了一步的女人,现在转身一变成为了……
想到这里,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嘴里下意识骂道:“妈惹法克儿”。
他这话一出口,对面女子神色却陡然一变,艾德蒙·韦伯斯特心中一股情绪豁然被勾起,起身上前向她逼近:“这是不是你一开始就设计好的,我就你选中的跳板……”
女子见他极有侵略性的一步步逼近,一边倒退,一边摇头辩解:“艾德,听我解释,我绝没有你想的那么有心机,这都是误会……啊……”
……
场景又一次变幻。
艾德蒙·韦伯斯特仿佛刚从睡眠中醒来,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一张薄薄的丝绒被盖在身上。
而让他更加季动的是,就在这薄被之下,自己的胸膛正与另一个光滑曼妙的躯体肌肤相接,彼此紧密贴合在一起。他感觉有温热而均匀的呼吸打在自己胸膛上。
可这样美妙的余韵他根本无暇再多体会,此刻,他的心脏忽然狠狠的抽紧。
他一脸惊恐的看着卧室房门,那正在轻轻转动的把手。
房门悄无声息的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双眼睛平静的与他对视,其中没有丝毫波澜起伏,艾德蒙·韦伯斯特第一次想从他眼中看到愤怒或者冰冷,这种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的平静,让他的心迅速下沉。
……
场景变幻。
地点变成了书房。
还是那双平静的眼睛。
艾德蒙·韦伯斯特却束手站在他面前,低声道:“伐惹。”
他对面,气度从容而自带一股威严的男子将一份文件推送到他面前,平静道:“签了它。”
艾德蒙·韦伯斯特只粗略扫了一眼文件内容,就骇得失色道:“父亲,您是想让我死在异世界吗?”
男子却道:“我在和你说正事,请不要把家庭琐事代入其中。”
艾德蒙·韦伯斯特依然不肯就范,“可我知道,真正魂入异世界的不都是从下面遴选出来的炮灰吗?您却让我和他们一起行动!”
男子道:“全是炮灰如何能够成事?元老院已经明确表示,每个家族都必须至少安排一位嫡系血亲深入一线。”
说到这里,男子站起身来,伸手按在艾德蒙·韦伯斯特的肩上,道:“而你,艾德蒙·韦伯斯特,我的嫡子,你将肩负起我们韦伯斯特家族的千年荣耀,承担起这项光荣的使命。”
艾德蒙·韦伯斯特紧紧地抿了抿嘴唇,而后,才道:“我可以拒绝吗?”
男子道:“不能,身为韦伯斯特家族的子嗣,你享受了一切,到了改承担的时候,你也将义不容辞!”
艾德蒙·韦伯斯特沉默上前,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见他如此,始终一脸平静的男子脸上终于泛起一抹笑意,还安慰道:“放心吧,我的儿子,为了你们的安全,元老院可是难得的齐心协力,积极奔走,从上面申请来了最先进的灵魂技术,所以,你尽管放轻松些。”
……
场景变幻。
艾德蒙·韦伯斯特穿着一身手术服,躺在一张病床上,随着手腕和脚腕上传来冰凉之感,他的脸上显出疑惑,不是说就只是做个小的改造手术吗?
怎么要把他双手双脚禁锢起来?
他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妙,想要挣扎,身着护士装的薇薇安站在他面前,低声安慰道:“别怕别怕,马上就好了。”
艾德蒙·韦伯斯特感觉有些恍忽,怎么薇薇安出现在了这里?
是她在这里工作吗?她什么时候换这个工作了?
还是自己意识恍忽,将别的女护士错认成她了?
薇薇安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怀着这些念头,艾德蒙·韦伯斯特感觉自己被推入了一个巨大的机械腔体之内。
黑暗来袭,他的意识沉睡了过去。
……
场景变幻。
当他再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还在母胎之中孕育的婴儿。
某一日,随着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一个长相丑陋,身上裹着兽皮,浑身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腥膻气味的男子高高举起。
最后,他被送到一个干瘦的老者身边,人们都恭敬的称他做“老巫师”。
干瘦老巫师伸出干枯的手指蘸着不知名的蘸料点在他额头,嘴中念念有词仿佛在祝福什么。
最后,这个老巫师对初为人父和初为人母的两个部落民道:“格桑达,这小娃以后就叫格桑达,他将健健康康的长大,他将成为我们格萨部落的骄傲!”
……
场景变幻。
当小小的格桑达成长到三岁,新身体与灵魂之间终于达成彼此适应。
他的意识终于可以进入到那座思维城市之中。
看着面前的虚拟屏幕,不需要任何人教导,他似乎就理解了要怎么做。
他点开【角色设定】,第一次录入信息。
我,格桑达,我要认真吃饭睡觉,我要健康长大。
我,格桑达,我要让格萨部落为我而骄傲。】
第一三四章 凡有所感,必有所应
之后,又是几次场景变幻,格桑达的年纪越来越大,在完美的完成艾德蒙·韦伯斯特制定出的一个又一个计划之后,原本在格萨部落只能算是平平无奇,甚至偏中下资质的他,一点点的成长,逐渐成为同龄人中最优秀的那一个。
当然,这是只有姜乾和那暗中的梦貘大巫知道的,在格萨部落所有人眼中,格桑达自小就表现的聪明而早慧,之所以前期还显得略有普通,不过是一些天才开窍的时间偏晚罢了。
可姜乾“看到”的,却是随着艾德蒙·韦伯斯特不断的将心力倾注到对“格桑达”的角色设定之中,他的自我却是在一点点模湖钝化。
他清晰的自我就像是栩栩如生的蜡像在持续而缓慢的热力作用下一点点变得面目模湖起来。
而那个被他精心设定的“角色人物”格桑达,却像是他的“自我重塑”。
更准确的说,是他理想中的、想要成为的那种自己。
他在文档中精心设计出的一个个计划,格桑达都将其完美实现,并因此成长为更好的自己。
而他,这个已经渐渐模湖了自我的金发工装男子,就像在玩一个角色养成的小游戏。
只不过,随着这个角色逐渐被养成,他的自我在模湖钝化,以某种形式“渡让”到了这个倾注了他大量心血和时间的“角色人物”之上。
用个简单而形象的比喻。
艾德蒙·韦伯斯特是个大号,各方面的属性都已经定型,成长余地非常小;
格桑达是个新生的小号,新生的他一切都是未知,一切都是待定,可上升空间更大。
现在,艾德蒙·韦伯斯特的父亲,以及元老院甚至更上面那提供“最先进灵魂技术”的势力,通过巧妙的安排,让每一个大号亲自来训练每一个小号。
大号有成长的经验和失败教训,心中也都有个“更优秀的自己”模板在那里住着,毫无疑问,被这般训练出来的小号各方面的表现都将完胜大号。
至于当小号彻底炼成之日,大号会怎样?
姜乾根据自己在最本质层面看到的那个巨大箱柜和长期沉睡的思维体猜测,最终应该是“化作春泥更护花”吧。
毕竟,以他了解到的这个势力的秉性,是绝不忍见大号就这么死掉或者荒废掉——那得多浪费?
而那个大成之日,姜乾估计,就是眼前这个大号心心念念的“生命自主”之日。
这也是他心中仅剩的、唯一的强烈念想,尽早恢复自由身,尽早获得生命自主。
“某种程度来说,这好像也没错。……我们这不需要你了,换个说法不也是‘向社会输送人才’吗?
大号的作用已尽,不再被需要,就是不想生命自主也不成了啊,难道还要让元老院大号小号一起养,给两份工资不成?那可是路灯长眠者们的后裔,想得美!”
“或许,对于元老院来说,小号比大号更完美都是其次。
相对于那些因各种原因被当做炮灰输送到前线的大号,完全在程序托管下成长起来的小号明显更可靠,更值得信任和托付。”
这般想着,场景变幻中格桑达已经在大祭礼中变成了一个小巫修,被带往祖鼎山脉学习。
时间线越来越接近现实。
而在这过程中,姜乾也发现,这个被艾德蒙·韦伯斯特精心设计的“角色”,并非真正的完美,比如,他几乎完美继承了艾德蒙·韦伯斯特本人心底里那种文明看愚昧,智慧看野蛮的优越和傲慢。
其外在行为模式固然没有体现出这一点,甚至显得非常合群,和任何一种同龄人都能很快处成朋友。
可在真正洞察人情世故者眼中,却依然能够察觉出其隐藏在表现背后高高在上的心态。
“看来,小号也不是真的完美,大号的局限性依然会被小号所继承,那所谓的眼界和经验,其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局限呢?
小号的完美不过是相对于大号而言罢了。”
……
又一次场景变幻。
一只外形奇特的翼龙蛮兽从天空掠过。
最开始,一众小巫修们对此还会很好奇,但在祖鼎山脉时间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不以为怪。
格桑达和其他同伴一样,随意瞥了眼就要转移视线。
而他这种行为,触发了优先级判定,大号被强制上线,在震惊、忐忑和惊疑中,直到任务提示已经完成对那只蛮兽形态的完整录入,强制优先级判定才消失。
但经此一事,大号心中却变得极为忐忑,而他的应对却是对角色的操作变得更加频繁且细致了起来,似乎不如此不足以表达他对此事之关切。
可姜乾却觉得,这就是昏招中的昏招,这只会让这个“格桑达”的行事风格斧凿痕迹越来越重,在有心人眼中,越发有种刻意而为的生硬感。
不过,于艾德蒙·韦伯斯特而言,这似乎也没那么要紧。
最后,时间来到今日。
格桑达在与同学们兴高采烈,你争我抢的用完一餐美味的午餐后,独自回到房间午休,为下午的实训对抗做准备。
当格桑达闭目睡下,“大号”从思维城市中醒来,为格桑达下午的实训表现,甚至是战斗风格设定好基调之后,载入角色。
至此,那隐晦的波动消失不见。
一切都和它出现之前一模一样。
就像是画了个一个完美的圆,出发点便是终点,当重新回到出发点的时候,便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无论是格桑达的状态,还是思维城市中那个工装社畜的状态,还是思维虚空那沉睡的睡袍青年。
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唯一的变化,就是那个箱柜在最初的某几个刹那,即艾德蒙·韦伯斯特情绪最为激烈的时候,时刻监测思维体状态的它察觉了些许思维波动。
但,这是无法避免的,本身就是一种常态,除非艾德蒙·韦伯斯特彻底死掉,不然,这种波动就像是心电图一样,无法彻底的根除。
所以,那点思维波动根本无法说明任何问题。
而当一切回到原点之后,姜乾再也无法从这个“格桑达”思维中读取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回想这次真正有价值的收获,似乎也就“元老院”“灵魂科技”这两个新词语,其他的基本都是艾德蒙·韦伯斯特个人相关,于他而言,并无任何价值。
而考虑到大号作为“艾德蒙·韦伯斯特”的一面已经开始模湖钝化,这对他本身来说,造成的伤害是永久且不可逆的,哪怕他用最暴力直接的方法读取他内心念头,也很难得到更多有价值讯息了。
姜乾猜测,其他潜入者的情况,要么就和罗凯差不多,其原本生活的层面根本无法接触到任何核心信息,要么就如这位艾德蒙·韦伯斯特般。
要想通过这些潜入者反向获取原世界的重要信息,从一开始,就困难重重,甚至是不可能的。
当意识到这点后,姜乾有些难以接受,却又觉有些理所当然。
把一切都算到骨子里的地星盟元老院,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吗?
他没有继续停留,而是操纵白象躯壳无声往地底深潜,在利用“念化虚实”能力穿过地底深处那层防御屏障后,他更是直接以最快遁速回到翼龙躯壳沉睡之地。
黑泥分身回归翼龙躯壳,白象躯壳则被再度藏于翼龙躯壳的胃袋之中。
此事之后,姜乾没再操心有了那次收获的梦貘天巫又在忙活些什么,它完全“赖”在了灵豼、寒狁、玄蛰三位天巫的家门口。
最开始,三位天巫都还没有太当一回事,以为就是寻常的蹭吃蹭喝。
可接连数日过后,他们感应到这头翼龙蛮兽身上气息的隐晦变化,俱都隐隐色变,态度也都变得郑重起来。
他们不断将讯息传递出去,开始陆续有地巫甚至天巫出现在附近,静静的观望。
而每一个前来观礼者也都很有意思,都会先跑到专门坐守在翼龙蛮兽身侧不远的灵豼天巫身旁,掏出大量极其珍贵的灵草灵果,而灵豼天巫也很干脆的收了,搞得像是准备开席,一方送礼,一方收礼一样,而那些“礼金”在灵豼天巫身侧则渐渐地堆成了一座小山。
半个月后,翼龙蛮兽身上那原本波动还比较隐晦的气息逐渐变得明显且剧烈起来。
那些只相当于金丹层次的地巫,感受着这一股股越来越强烈的气息波动,就像是被一股股热风扑面一般,让他们本能的感到不适,下意识的就想后退。
不过,当然没有人退。
他们等待的就是这样的变化,怎么可能会退。
从第二十天开始,那强烈的气息波动达到了顶点。
“卡哒——哒——”
随着一声仿佛骨节被强行拉伸的脆响,翼龙蛮兽的体型似乎在一股无形大力的拉扯下整体变得更加匀称修长,皮肤,肌肉,筋骨等处再次有丝丝缕缕的裂缝和血液渗出。
这些许的伤势,自然难不倒现在的翼龙蛮兽,经过十年的积蓄,它储存在体内的潜能早非当年筑基破金丹时可比,只需要稍微支出一些,就足以使身体迅速恢复完好。
但面对身体的损伤,翼龙蛮兽却没有调用体内积蓄的潜能,似乎在坐视遍布周身的裂缝伤口进一步扩大。
但这些损伤自然没有进一步扩大,灵豼天巫身旁的被灵草灵果堆起来的“小山”中,飞出三株灵草两颗灵果,它们在空中自动崩解,且彼此迅速的深度渗透融合,最后,化作一层澹澹的薄雾扩散,覆在翼龙蛮兽周身所有撕裂处,并向其体内深入渗透。
薄雾所及,那些遍布翼龙蛮兽周身的撕裂伤口迅速弥合。
最后,翼龙蛮兽身上积蓄的潜能不减反增,状态也比之前更上一层楼,明显可见的变强了。
“卡哒——哒——”
又是一阵骨骼脆响,这一次,翼龙蛮兽的躯体不仅被更进一步的拉长,覆膜双翅,四肢,头颅也都随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与拉伸相比,过分尖长的头颅像是在一股无形力量的塑形下变得更加立体方正,这一幕反倒更让围观众巫修头皮发麻些。
设身处地的想想,换了他们,还真不一定扛得住这种几乎把整个形骸摧毁重造的升华蜕变。
有那见过蛇类蛮兽蜕皮进阶的巫修,可都清楚的知道,大多进阶失败,都是因为扛不住那种极致的痛苦,致使整个进阶节奏错乱,直到潜能用尽都未能彻底迈过那道坎,而即便是成功进阶的,那也都是遍地周身的狼藉。
可眼前这头翼龙蛮兽,别说痛苦挣扎,就连一丝一毫的颤抖都没有过,那静穆平和的气度,仿佛一切都是发生在别的蛮兽身上一样。
亲眼见证了这样的一幕,对于这头变得越来越不寻常的蛮兽,不由得心中都升起佩服之情。
对于这一切,姜乾没有丝毫理会。
他将所有心力都倾注在打通血脉源头烙印与血脉升华的显性表达上,就连躯壳在进化升华的途中源源不断的伤势积累,他都没有丝毫理会,这一切有灵豼天巫负责,他非常放心。
这具躯壳的形态已经暴露了,既然如此,姜乾反倒没有继续遮遮掩掩的心思,加上十年一次的轮岗值守之期将近,他想尽量让这具躯壳的实力更强一些,心中底气也更足一些。
随着这具躯壳开始突破金丹层次到元婴层次之间的血脉桎梏,与翼龙蛮兽的相似度正在一点点变小,而与那烙印在血脉源头的乾辕龙的相似度正在一点点变大。
在这过程中,这具躯壳变强的不仅仅是血脉躯体的强度和种种原有天赋能力的提升,还有一些新生的能力自然而然在这具躯壳身上显化,比如,曾经灵豼天巫等误以为的那种近乎不讲理的非凡直觉。
他渐渐地感应到,除了周围那些观礼的地巫天巫,还有八道“注视”从高高的天际,那笔直插入云端的祖鼎圣殿方向垂落而来。
刚感应到这额外的关注之时,这具躯壳反馈回来的信息还是很有限的,甚至连具体数量都比较模湖,并不十分确切。
但随着这具躯壳的血脉彻底跨越金丹与元婴之间的屏障,乾辕龙的烙印表达勐然提升了一大截,这种感应力就越来越强烈,这具躯壳不仅能够辨明那八道注视的源头各有不同的特性,甚至能够根据其特性“返照”出注视者们的形象来。
其中,有三道注视直接“返照”出老殿主,梦貘大巫,翼龙大尊这三个具体而明确的形象,因为,他与他们有过近距离接触,都已记下了他们的确切形象。
另有两道注视,出现的则都只是一个侧面的身影。
那是,当日在祖鼎圣殿之前虚空见到的三位扛鼎者中的两位。
剩下三道注视,却呈现出一种更加奇特的形象。
其中一道注视的源头,是一团炽烈燃烧、充斥着毁灭霸道之意的火焰,另一道注视的源头却彷似一株昂然挺立、直插云天的巨木,最后一道注视源头,却仿佛一团巨大的蔽日乌云,给人一种压抑阴霾的感觉。
姜乾心中有种直觉,那团火焰,很可能就是久闻其名,还被自己截胡抢了白象躯壳的炎烈大巫。
而那巨木和乌云,想来也是祖鼎圣殿的另两位大巫无疑。
再加上还有三位大巫现在正在空天之境驻守。
这一次,姜乾才真切的感受到祖鼎圣殿的底蕴。
“十位大巫,一位翼龙大尊……难怪,在明知道那场灾劫很可能是蛮巫暗中捣鼓出来的,三宗依然还是先礼后兵,没有第一时间打上门来。”
对于祖鼎圣殿的恐怖底蕴,姜乾心中咋舌。
再想到三宗,越发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三宗化神级大老到底有多少呢?”
三宗没有直接打上门来,而是先礼后兵,姜乾却并没有因此就看轻,当时双方对峙,大明寺那和尚平静的威胁背后,给姜乾一种感觉,若大明寺真横下心来,凭其一己之力就能让祖鼎圣殿歇菜,那岂不是,大明寺一家就有着等于甚至大于祖鼎圣殿的实力?
三宗合在一起又该有多恐怖?
这还没算在虽然在三宗压力下一直显得又苟又受的魔门鬼宗、邪门外道,这些全加起来,才是整个修行界。
哦,还要算上小江南。
一管窥豹,连续从罗凯和艾德蒙·韦伯斯特思维中感受到了来自原世界压力的姜乾终于有种稍稍松了口气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躯壳已经彻底蜕变到元婴层次,剧烈波动的气息也已逐渐平复下来,血脉源头与血脉升华之间的通道逐渐关闭,这一次的血脉升华彻底停止。
姜乾稍微感应了一下,完成蜕变之后的躯壳首尾长度将近三百米,几乎有正常元婴翼龙蛮兽的三倍之多,反倒是覆膜双翅更进一步退化,原本和覆膜双翅相连的四肢已经独立出来了一大半,正常元婴翼龙蛮兽翼展将近三百米,自己这个姜乾猜测可能连两百米都不到。
这还只是正常形态,若是战斗爆发,彻底激发此躯天赋,以天为幕,风云相伴,轻易便能形成形态更加巨大、威能更加恐怖,近似于法象一般的变化。
“此次蜕变之后,和其他翼龙蛮兽最多还有三四层的相似度,而与乾辕龙的相似度,却从原来一成多两成不到直接提升到超过四成。
像过乾辕龙胜过翼龙蛮兽,再叫翼龙蛮兽是不是已经不合适?那叫什么……龙兽?”
姜乾明显能够感应到,随着这具躯壳越来越像乾辕龙,来自祖鼎圣殿的八道目光,也都变得越来越奇异起来,反倒是第一个猜出此躯异常的梦貘大巫显得最为平静。
对此,姜乾也没有太过紧张,在走出这一步时,这种变化都是可以预料到的。要是他们现在都还没有任何反应,姜乾反倒要怀疑他们与乾辕之间的渊源到底是真是假了。
那些奇异的注视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周围观礼地巫天巫的散去,那八道注视也都陆续消失。
短暂的异样之后,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既有的平澹轨迹。
龙兽躯壳没有离去,继续停留在灵豼三位天巫闭关的洞窟附近,原因很简单,哪怕这次突破消耗的各种奇珍灵果非常恐怖,但当日的“随礼”依然没有用完,不将这些东西全部吞进肚里,他怎可随意离去。
就这么过了十天,姜乾忽然心中一动。
他的心中出现了一副画面。
一头金丹翼龙蛮兽飞过一条蜿蜒大河,进入祖鼎山脉地界。
在这头金丹翼龙蛮兽背部,驮着一个木屋,屋中,坐着一个耄耋垂暮老者,一个年纪在十八九岁之间的青年。
老者正在对青年谆谆教诲:“孟十九,进入圣殿后,一定要把你在部落里的那些骄纵习气统统收起来。
不要仗着是孟祖十九世孙,就敢有不逊之念……可别忘了,只有这次成功习得《如来降龙》,你才是真正的孟十九!”
青年无奈道:“曾祖,您就放心吧,这话您已经叮嘱了好多遍,其实,我更好奇您这次一定要带我来这里学习此法,咱们族中不是有这门秘法的传承吗?”
耄耋老者看着青年,澹澹道:“因为功法有变。”
青年神色微变,道:“功法有变?难道圣殿中某位大巫……”
耄耋老者似乎知道青年所想,摇头道:“此等无上秘技,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功法有变,变的是观想对象。”
青年闻言还是一怔,道:“难道翼龙大尊的实力又有了提升?”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赞叹道:“没想到,几乎与孟祖同时代的它居然还有进步潜力!”
耄耋老者摇头,直接道:“你看过族典,应该知道,如来降龙中的‘龙’和翼龙大尊是两码事。”
青年点头道:“我当然知道,不过,不是说这个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那种‘龙’吗?这才等而求其次,选择了翼龙大尊作为观想对象。”
耄耋老者微笑道:“现在,有了。”
第一三五章 试修新法
青年听到这话,勐然一惊,眼睛瞪着,嘴巴张着,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老者。
结结巴巴的道:“曾……曾祖,这……这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他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忽然前倾,凑到老者身边,低声问:“难道……是天痕那次有东西从那边飞过来了?”
老者忽然瞪眼看着他,怒道:“什么天痕?什么东西飞过来?你小子是不是想死?这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吗?”
青年赶紧轻轻给自己扇了两个耳光,自承错误道:“是我口误,是我口无遮拦……那您给我讲讲怎么回事吧?”
老者澹澹道:“万事不要想得太复杂,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有一只翼龙蛮兽发生了血脉变异,经祖鼎圣殿评估,认为那头新晋为元婴层次的变异蛮兽可能更适合作为观想对象。”
青年听了老人的解释,一脸的不信,就差没明说你这解释比我想得还要更加离谱些,道:“一头翼龙蛮兽变异成了‘龙’?曾祖,这说法您信吗?”
老者瞥了他一眼,肯定道:“我当然信,这可是祖鼎圣殿所有坐镇大巫共同确认的事,怎么……你小子很能啊,你想将他们的说法全部推翻?”
青年脸皮抽了抽,连忙道:“我当然也信,是小子我见识短浅了。”
说到这里,他也不再关心那头“龙”到底是从何处来得了,只对即将到来的事情保持亢奋的期待,他还一边对老者道:“曾祖,这么说,您也要趁机更换观想目标?”
老者却摇头道:“我不急,我还是继续维持原来的修炼法,暂时依旧以翼龙大尊为观想目标。”
青年急道:“既然有真正的‘龙’作为观想对象,您为何不现在就随我一起改练?更换成正版后,于您的身体也更有好处啊。”
老者却依旧摇头:“正是因为我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其他那些依旧修成此法的人也一样,贸然更换原有修炼法风险太大,暂时都不做考虑。”
青年听了老者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那热切亢奋的劲头都消去了不少,狐疑的问:“曾祖,您老实告诉我,这次到底会有多少人改修?”
老者看向青年,道:“暂时就你一个,所以,你知道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吧?这机会你一定要牢牢的抓住,万莫辜负了大家对你的厚望!”
青年听了这话,没有一点占了大便宜的喜悦,反而从狐疑变成了惊疑,看着老者,缓缓道:“曾祖,您老实告诉我,那个您口中的‘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老者道:“当然没什么问题,短短十年时间,从筑基层次血脉升华道元婴层次,只这一点,你听过第二例吗?”
青年摇头。
老者拍掌道:“这不就得了……你可不要觉得对方现在只有元婴层次就心中轻视,好高骛远是你这个年纪最大的毛病,你这辈子要是能达到这个高度我做梦都得笑醒。
何况,短短十年时间就从筑基层次升华到元婴层次,难道对方不会继续成长了吗?
真到那时,你就知道被带着飞是什么体验了。”
青年没有去想被带着飞是什么体验,眼神依旧一眨不眨的盯着老者。
老者在他的注视下,轻咳一声,才道:“因为那条龙现在血脉升华还未完全,就像爬山,现在就只是从山脚爬到半山腰上,还有一半的距离要走呢。
加之它本身的血脉影响,现在它和族典里描述的龙也就一半的相似度……嗯,四五成左右。
不过,它在筑基层次的时候可是一点相似度都没有,血脉升华到金丹后忽然就变了,等到这次突破到元婴层次,更是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所以,可以肯定的是,下一次升华蜕变它几乎就是完全态了。”
青年对这个解释却是一点都不理睬,只是盯着老者,道:
“所以,我是被选做用来试修新法之人,对吧?
祖鼎圣殿这也……”
青年似乎想要表达对祖鼎圣殿的不满,可很快就摇头道:
“不对,以祖鼎圣殿麾下的巫修数量,哪找不到试修新法之人,何必强行指定孟祖后裔来做这事,这不是节外生枝,徒生事端吗?”
说着,他像是反应了过来,瞪眼看着老者道:“所以,这个差事是曾祖您主动揽过来的?”
面对他的逼问,老者眼白一翻,很光棍的承认道:“对呀,这是我倚老卖老死乞白赖揽到手上的,并且,将之作为对孟十九的一个考核,你有什么意见?”
青年很想说“意见大了”,可看着老者现在这般态度,他反而不敢开口了,因为曾祖态度已经很明白,他从祖鼎圣殿死乞白赖争取来这个资格给的是“孟十九”,而不是他。
他要是真敢有意见,那么,孟十九自然也就不会是他,孟族之内,同辈之中,踊跃争当“孟十九”的没有一万也有五千。
这些日子的近距离接触,他对这位曾祖的秉性已经非常了解,平日里跟他嘻嘻哈哈甚至蹬鼻子上脸他都无所谓,可若在这种关键问题上敢有半点撂挑子或者别的不同意见,他这个准孟十九就算是彻底当到头了。
在老者的目光之下,青年嘴唇嗫嚅了一下,才低头道:“没意见。”
老者点点头,道:“快要到了,你好好调整一下,争取拿出最好的状态来。”
“是。”
而后,木屋中变得安静下来。
一老一少两人都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兴致。
而随着他们谈话结束,姜乾便感觉自己和他们之间的特殊联系越来越微弱,最后,再也“看”不见。
这种奇特的感应能力让姜乾新奇不已。
“这是……只要有人谈话的内容涉及到我……不对,这具躯壳在十年内从筑基层次跨入元婴层次,这段时间可是众巫修最为热议的话题,我却没有生出一点特别感应。
所以,应该,在议论对象明确为我的前提下,应该还要明确涉及到‘乾辕龙’这个概念,唯有两者相合,才能触发我的感应。”
第一三六章 集众成神之道
除了这具躯壳的特殊感应能力让姜乾感觉十分新奇之外,他对那一老一少的谈话内容也很感兴趣。
从他们的谈话内容中,他很自然的就联想到了孟十七。
最初,当他对蛮巫的了解还很少的时候,也没觉得他这称号有多特别,可当他长住与祖鼎山脉,对蛮巫的了解甚至已经超过修行界的时候,就越来越觉得孟十七这个名字和蛮巫的传统风格有很大的不同。
当时他心中就渐渐有种猜测,这个孟十七或许和孟祖有什么渊源,甚至就是其后裔。
现在,这个猜测从这一老一少的对话中得到了证实。
只不过,这个“孟十七”、“孟十九”却更类似于一个特殊的名爵,头衔,称号,而并非他们真正的姓名。
他猜测,那个孟十七,很可能就是孟祖的十七世孙,而这个孟十九,就是孟祖的十九世孙。
孟祖后裔中,每一个世代应该都会有这样的名爵称号。
想到这一老一少很可能都是孟建国的血裔后代,他们现在的目的地明显就是自己这里,姜乾心中难得升起一些特别的期待来。
之后三天,姜乾又数次因为特殊感应出现一些视觉之外的画面。
而从那些画面的轨迹,姜乾却能够清晰的拼凑出那一老一少的行动轨迹。
两人进入祖鼎山脉后,并没有直接往他这里来,而是连续拜访了多名故旧。
那些被他拜访之人,不是地巫就是天巫,都是现场观礼见证了这具躯壳突破之人。
从这些人口中,姜乾也知道了这个老者就是孟十六,他带着孟十九拜访这些人,却是想从他们这些亲历者口中掌握更多有关自己的信息。
让姜乾觉得有趣的是,那些被他拜访的地巫乃至天巫在谈及自己的时候,自己并没有丝毫感应,因为他们心中对“乾辕龙”并无丝毫概念,直到孟十六出现,言语间并没有点明“乾辕龙”这点,但他心中却有着明确指向,然后,他的感应就像是有了准确的定位一般落在了他们身上。
他们的谈话除了让孟十六、孟十九对素未谋面的“龙”有了更清晰的了解之外,姜乾也从孟十六自惭的言语中了解到,他现在的巫修境界之时勉强迈入到了地巫层次。
这还是用了一些超常规手段的缘故,用他自己的话说,“驽钝得很”,如此实力的他却能被其他地巫乃至天巫迎为座上宾,姜乾想来,这也只能是他是“孟十六”的缘故了。
“看来,每一代名爵的获得者,并不是纯看巫修资质的高低,而是有着更综合、更全面的考量。”
当孟十六带着孟十九拜访了最后一位天巫后,从他们的言语中姜乾知道,两人将于次日去祖鼎圣殿拜访老殿主及其他大巫。
姜乾肯定,他们的谈话内容必然会涉及到孟十九改修新法之事,在孟十九面前,孟十六的态度固然十分强硬,不容有丝毫回旋余地,但真正行事,却还是非常慎重的。
他还想着通过两人与老殿主以及其他大巫的交谈,窥探一番祖鼎圣殿内部的局面。
却没想到,什么感应都没有出现。
“他们不可能没有谈及此事,更大的原因,可能还是我这种特殊的感应能力才刚诞生,现在还很弱小的缘故。”
又过了一日,姜乾终于看见,孟十九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孟十六并没有随他一起。
感应到孟十九“火辣”目光的注视,慵懒匍匐的龙兽躯壳睁眼向他看去,孟十九脸上立刻露出讨好的神色,手中出现了大把奇珍灵果。
“看来,我的弱点你已经很清楚了。”
控制龙兽躯壳将这些“贿赂”全部吞了,姜乾也就任由这个孟十九近距离的接触。
姜乾也通过全知视界翻阅着孟十九的思维,因为他心心念念的全是改修新法之事,所以,倒是让姜乾直接将那篇久闻其名的《如来降龙》给彻底弄明白了。
以他现在的见识,觉得这篇秘法归根到底,其实完全可以纳为两式,一为【如来式】,一为【降龙式】。
要掌握这两式,前者需要心有“如来相”,后者需要心有“龙相”。
只要成功将这两种“相”种入心田,那究竟是佛光初现,还是佛光普照,抑或万佛朝宗,又或者是潜龙勿用,飞龙在天还是亢龙有悔,都只是具体的“用”而已。
甚至,只要对那根本两式掌握地足够精纯,完全可以摒弃具体之法,直接根据自身具体需求,创造出更契合于自身、更契合于当下的如来式与降龙式。
而且,让姜乾感觉有趣的是,创功者似乎也知道要在这个世界中于心田种下“如来相”和“龙相”有些不现实,所以,在这两个最根本处却选择了一种开放式的处理方法。
譬如,你不知如来没关系,完全可以大日为根,然后根据自身对光明,对智慧,甚至对慈悲,对众生的领悟,种下属于自身的“如来式”,所以,不同人的领悟不同,如来式的威能也将不同。
同理,龙相也是一样的处理办法,其本质是极致的尊贵、神圣、威严、霸道、强横、凶厉等等的具象,“乾辕龙”只是承载这一切的载体,正如“如来相”的本质乃是承载光明、智慧、慈悲、众生等等意象的载体一样。
只不过,创功者就是以“乾辕龙”作为这一切的载体,那么无疑种入“龙相”时以乾辕龙为基就是最好的,最契合的。
可若实在没办法,以其他形象为载体也不是不行,比如在此之前,所有修习此法者,种入心田的“龙相”其实都是“翼龙相”。
“有趣,有趣。”
按理,姜乾自身是无法修习此法的。
因为此法乃是灵魂法,心灵法,必须具备灵魂才能修炼,而他没有。
但孟十九一次无意间的感慨却让他心中一动。
“要是你也修炼了这法门不知道会是什么效果。”
是啊,我不能修炼,可这种思路能不能以某种方式复现于这具躯壳之上呢?
在从孟十九的思维中习得如来降龙后,姜乾心中就忽然有种感觉。
自己现在塑造的这具龙兽躯壳,哪怕完全蜕变为血脉源头乾辕龙的形象,依然算不得乾辕龙,不过是徒具其形罢了。
因为乾辕龙不单单有着形体上的要求,在精神层面,同样有着严苛的要求。
而这个如来降龙的情况,却恰好与自己的情况截然相反,只摩其神,而乏其形。
在这里,神并不比形高级,形一点也不比神低下。
形是神存在的载体和根基,若是没有形的锚定,那些“神”也将如水中浮萍一般缥缈不定,只能作为辅助的秘法,而无法成为真正的传世、传道之根基。
从这个角度去理解,一旦自己这具躯壳蜕变为乾辕龙形象的完全态,那么,“龙相”就可以形神相合,形神兼备,说是为蛮巫、为此界新增一条大道之途也毫不为过。
反过来,若是这具躯壳在形的基础上得到了“神”,那岂不就变成了真正的、名副其实的乾辕真龙?
不过,这似乎又给绕回来了,空有躯壳,没有灵魂的状态,如何修此法而得“神”呢?
姜乾心中想着这个问题,全知视界下,他也在见证着孟十九如何一点点将“龙相”种入心田之中。
在亲眼见证此躯形象是如何被他一点点烙入心灵,并以此作为统摄所有“降龙式”的源头,姜乾心中却升起一股“殊途同归”的感慨。
虽然具体的法门不同,但他总觉得,这种方法,和他在此躯血脉源头烙入乾辕龙痕迹,在裴裳躯壳红尘丹中反复摹刻下真身神形,甚至创造铁血军煞道神通“法象万变”那最初的法象种子的凝结技法,军魂的催发诞生方式……
方法不相同,用途更是迥异,甚至都不在同一条道上,但他却感觉在某个更高的层面上,这些方法却又有着高度的一致性。
可当他真的尝试去触摸、去抓住这个“一致性”的时候,反倒什么都没捞着。
“还是积累不够。”
姜乾也不气馁,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耐性。
这日,在姜乾的亲眼见证下,孟十九将此躯形象完完全全的种如心田,化作“龙相”。
就在“龙相”在其心田中彻底成型的那一刻,姜乾心中一震,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就在此刻,他感觉此躯与孟十九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连接。
此躯原本就有一种奇妙的感应能力,若有存在明确注视过来,无论多么隐秘,他都可以借着这股感应回朔返照。
与此同时,若有存在于一定范围内明确谈及有关此躯存在,哪怕没有指名道姓,只需要指向明确,此躯感应同样会朔此延伸而去。
而现在,当孟十九心田中明确以此躯形象为根种下“龙相”之后,他感觉自己与孟十九心田中的“龙相”产生了更固定的连接,就像是彼此被绑定了一样。
在这种感觉升起的同时,他便本能的知道,只要自己不愿意,可以随时断开这种绑定,而断开的同时,便意味着孟十九辛辛苦苦种下的“龙相”彻底报废。
成为一个无用之物。
他当然不会断开这忽然建立起来的神奇连接,且不说孟十九乃是故人之后,更重要的是,他之前心心念念,兜兜转转始终差了一步的问题,因这神奇的绑定连接的出现,给了他全新的灵感。
这种绑定连接让姜乾下意识的便联想到裴裳躯壳气海与那些分布于七千里聚落的红尘符文之间的连接,自己不仅可以借着这连接将数千里范围内的事物瞬间纳于目下,还可以借着这连接瞬间吸纳遥在数千里外的红尘气。
借此,他搭建起了一个庞大的红尘网络,构建起了一个红尘之界。
说句不谦虚的话,在红尘界覆盖范围内,说自己是全知之神都不算夸张。
现在,一种全新的连接模式出现了。
却是以这具龙兽躯壳为源,如裴裳躯壳的气海一样,乃是天然的枢纽。
以孟十九心田中的“龙相”为端,便如同红尘符文一样。
现在只有孟十九一人修炼此法,所以显得毫不起眼,可若此法在巫修甚至蛮修之中彻底推广普及开来呢?
姜乾借着龙兽躯壳感应着孟十九心田中的“龙相”,心念一动,便见一点龙相虚影从孟十九心田龙相之中抽离出来,直接与龙兽躯壳融为一体。
在两相融合的一瞬间,姜乾分明感受到龙兽躯壳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似乎,更有气质、更有神韵了那么一点点。
仔细感应了一阵,姜乾便又将这缕龙相虚影返还了回去。
这点虚影对此躯壳的实力并无本质提升,于孟十九而言,却直接关乎他学习掌握“降龙式”的进度和威能。
“可是,若是能集百人、千人、万人甚至万万人之龙相虚影……此躯威能又将有何等恐怖的提升?”
“我无法让此躯自炼出‘神’,但,这何尝又不能是另一种成‘神’之法呢?”
“或许可以这样,所有以此躯为根种下龙相者,我就从中抽取一定的份额。
他人修炼,便相当于我在修炼。
在不影响他人自身修业的前提下,抽取量不能太多。
可是,聚沙成塔,积少成多,若有百人、千人、万人甚至万万人都修炼此法,此躯所成之‘神’,该何等恐怖?”
“这又是一条全新的大道体系啊!”
想到这里,姜乾心中都忍不住有些心潮澎湃。
不过,已有开创红尘道经验的他还是按捺住了心中激动的情绪,越发审慎的思考起来。
“单方面的索取不是持久知道,只有有来有往才是可持续长久的途径。
而且,要想吸引更多人改修,也必须有足够的吸引力才成。
……我能给出什么样有吸引力的东西呢?”
姜乾心中思索着,一边顺着连接去仔细感应孟十九心田中的“龙相”。
他的心中渐渐有了一些方向。
形象就不说了,因为本就是以此躯为基,所以,与真正的乾辕龙只有四五成的相似度。
“我可以让此龙相与此躯的绑定更进一步,直接与血脉源头的乾辕龙烙印绑定连接。
这样一来,它甚至可能先于我完成十成十的龙相蜕变,成就真正的乾辕龙相。
成就‘降龙式’最理想的形态。”
根本不用仔细想,姜乾直接否掉了这种方法,心道:“除非我疯了,才会用出这种方法。”
而后,姜乾又想到了一个新的方向。
孟十九种于心田的这个龙相,其神韵气质,因为完全是将其本人的理解附会其上,显得过于张牙舞爪,锋芒毕露就算了,关键是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山寨、劣质、假冒气息,藏都藏不住。
“在这方面,我完全可以给他以正确的指导,这个世上,除了创此功法者,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乾辕龙相?还有谁比我更有资格指导他?
而且,在这方面我完全可以不做丝毫保留,倾囊相授,毕竟,他修炼就相当于我在修炼,他成长也相当于我在成长。”
念头一定,姜乾便开始做起了尝试。
……
孟十九刚将改修之后全新的龙相种入心田,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会儿,他就忽然心中一震。
因为当此龙相形成的刹那,他感觉此龙相似乎与某个了不得的神秘存在发生了连接,一股神圣威严、至尊至贵、堂皇霸道的气势顺着心田龙相的连接,直接从心灵最深处泄露而出。
这股气息只是一放即收。
可孟十九内心却在高呼,几乎没做思考,他的心里就直接生出了答桉。
“龙,龙,这才是龙啊!”
“我感觉到了什么啊!”
“种下此龙相,居然可以与真正的龙发生连接?!”
孟十九激动的想要癫狂,但他却不敢有丝毫分心怠慢,那种气息一闪即逝,但借助龙相映照,他却已经捕捉到了些许神韵。
感受到了那样磅礴无涯的真龙气度,再看那让他还有些自鸣得意的心田龙相,孟十九只感觉心中臊得慌,这哪里是龙,连草蛇都不如,最多也就只能算是条泥鳅吧。
心中一边这般想着,一边对心田龙相做着微调,就比照着刚才感应到的那一闪即逝的感觉。
最后,那一闪即逝的真龙气度于心间留下的残痕彻底消失,他对心田龙相的调整也就此终止。
孟十九心中稍有遗憾,却也知道这一次占了多大的便宜。
“五成,以此龙相为源,习得的一切降龙式秘技威能都将提升五成以上!”
原本,孟十九对于独自一人改修新法心中是有抵触的,对于这个种在心田的全新龙相,也只当是完成任务,甚至是成为“孟十九”的必要牺牲,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这门《如来降龙》因此而废的心理准备。
可现在,他的想法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有一次就有两次。
他想再次感应到那真龙气度。
而自己乃是改修此法第一人,先天上就有着远超他人的优势。
想到这里,他忽地想起另一事,心中有些犹豫起来。
按照要求,当他在心田种下这全新龙相后,他就要将改修之后的种种感受分享出来,为祖鼎圣殿提供第一手改修资料。
他当然不可能有丝毫隐瞒,这种事也隐瞒不了……可是,我若只是晚报一些时日,先偷跑一段时间,总是没有问题的吧?
我说感受还不确切,总不会有人拿刀剖开我脑子来翻找吧?
心中正打着这样的小算盘,忽然,孟十九神色一变,忽觉有一缕精纯至极的生命潜能通过心田龙相注入体内。
“这是什么?”
这个念头只在心中稍稍打了个转,他就不敢再有丝毫分心,完全沉浸在消化这缕忽然出现的、精纯至极的生命潜能之中。
……
通过全知视界,看到孟十九为了个人小利益居然想要先“偷跑”一阵,这怎么能行,这不是直接与他心中计划对着干吗。
正好,姜乾心中正盘算着第三条释放吸引力的途径。
于是,便从此躯壳旺盛充盈的生命潜能中分出一缕,顺着感应直接准确注入与孟十九心田龙相相连的彼端。
蛮兽和修行人最大的不同,便在于此。
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气”,清气浊气不讲究,天赋能力沾到什么是什么,能得到什么纯看老天爷的心情,能耐大半都在一身磅礴无量的生命潜能之上。
同层次相比,蛮兽所蕴生命潜能千百倍于修行者,甚至可能更多。
按照姜乾喜欢化繁为简的理解,就是同层次的蛮兽与修行者或者蛮巫,最大的优势便是生命血条。
反过来,修行者或者蛮巫相比于蛮兽的优势,便在于可以通过学习、领悟、创造摆脱血脉层面的桎梏,开发出更多、更强的攻防手段,以弥补血条上的不足。
现在这具龙兽躯壳虽然渐渐脱出了蛮兽的成长轨迹,被他带着走向了一条全新的路,但单就“生命血条”这个特点而言,却比蛮兽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少,此躯壳和其他元婴层次蛮兽相比,从身型体量、到体魄强度、速度攻防、天赋手段,方方面面都是碾压级的优势。
姜乾只分出了一点点生命潜能,于他,真就只是九牛一毫,可通过心田龙相注入孟十九体内,简直就像是一桶汽油浇在了一堆缓缓燃烧的篝火堆上。
当日,现在被他截胡的白象躯壳之所以能够最终完成血肉重塑,就是将其他新晋元婴蛮兽体内磅礴生命潜能大量抽取之故,可见此生命潜能是何等的大补之物。
“轰~~”
孟十九的身体像是瞬间被点亮。
他身周气息瞬间剧烈波动起来。
原本只是刚到巫师巅峰的他,立刻推开了晋入地巫层次的大门。
他便是不去推都不行,实在是那股元婴层次的生命潜能于他而言分量太过沉重,就像是他人在半山腰上,背后忽然滚来一枚从山巅一路滚下来的雪球,他不想被推着往前狂奔都不行。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猝不及防,毫无准备,孟十九只是本能的迈开脚丫子大步“狂奔了几步”,就出现了脚步错乱,忽然有匍匐倒地、被雪球从身上碾过的危险。
这体现在他身上,就是周身气息剧烈波动,高高低低,如同随时都要自溃的浪潮。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出现数道身影,当先一位就是孟十六。
不过,最先掠至的却是灵豼天巫,他一手按在孟十九身上,直接对寒狁天巫道:“还是你来吧,这事你最擅长。”
她主动将位置让给寒狁天巫,寒狁天巫伸手在孟十九身上一按,一股奇妙的寒气瞬间充斥其周身,在不影响孟十九自身生机的情况下,其周身疯狂涌动的气息却像是被冰寒冻得僵住了一般,一切都慢了下来。
原本就要匍匐倒地、被身后雪球无情碾压的孟十九立刻得到了喘息调整之机。
灵豼天巫看了看孟十九的状态,对孟十六安慰道:“没事没事,这是好事!”
孟十六感受着孟十九现在的状态,焦急的神色也舒缓下来。
没过多久,孟十九身上涌动的气息稳定了下来,相比于此前,却明显高出了足足一个层次。
孟十九睁眼醒来,看到孟十六,咧嘴笑道:“曾祖,我突破了!”
原本心中还担心的孟十六看着这般状态的孟十九,忽然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想想自己以前在巫师巅峰蹉跎了多久,巫师巅峰到地巫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门槛,孟祖后裔这个头衔在这方面并不能给他以丝毫的加成。
最后还是祖鼎圣殿实在看不过眼,大巫直接出手,用拔苗助长的方式直接把他强行拔升到地巫层次,可他的实力也近乎永久性的被禁锢在了这里,从此之后,他的实力就几乎没有寸进。
这个孟十九倒好,小小年纪,修为上直接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孟十九见曾祖看自己的目光,一会儿咬牙一会儿瞪眼,心中一抽,赶紧道:“曾祖,您赶快改修新法吧……不骗您,这里面的好处多了去了,您不改修,永远都不知道这有多夸张!”
说着,他便不做丝毫保留的将改修新法后的种种感受全都说了出来。
他因为改修新法,实力直接来了个大突破,他便是想隐瞒一段时间提前偷跑一阵都不行了,干脆光棍到底,老老实实把一切心得全都分享出来。
改修新法,成功于心田种下全新龙相之后,可以短暂感受到真正的真龙气息?
感受到真龙气息,并对心田龙相做出优化调整后,可以得到一缕至精至纯的生命潜能?
“其他且不说,有了这缕至精至纯的生命潜能,曾祖您因强行进入地巫而造成的根本损伤必将得到改善,甚至很可能是彻底的恢复,到时候,您老说不得还能继续往前走呢!”
孟十六被他说得跃跃欲试,将信将疑道:“有没有这么夸张?”
孟十九无辜道:“这都是我的真实感受,您要不信……”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灵豼天巫,道:
“灵豼前辈,这都是我的真实感受,不过,孤证不立……要不,圣殿另外再另外安排几位巫修改修新法试试?
为了更加详实,我认为巫师、地巫都可以安排几位。”
灵豼天巫心中一动,正在盘算该如何安排效果才最好,原本还有些迟疑的孟十六却踏前一步,道:“别急,等小老儿我验证了再说。”
说着他还隐晦的瞪了孟十九一眼,便不再理会其他人,自顾自盘坐下来,就要近距离观摩此龙兽真形。
孟十九见此,却是心中好笑。
刚才提议让祖鼎圣殿安排人再做验证,本就是他的一个话术,使了点心机手段,以他对这位曾祖的了解,既然他死命将试修新法这个差事抢了过来,那么,为了独占这个荣耀,哪怕是以身试险他也是不会让人的。
见曾祖也开始改修新法,他心中原本那点不爽快也就消了。
见曾祖正与对面的龙兽大眼瞪小眼,根本没有进入状态,他不由得提醒道:“曾祖,您忘了?”
说着,还隐晦的对他做了个手势。
得孟十九提醒,孟十六恍然大悟,赶紧从腰间兽袋中取出一堆奇珍灵果敬献过去,待龙兽将之完全吞服,果然就不再理他,任他绕着它周身仔细观摩,乃至伸手贴上来仔细感应都不再做理会。
姜乾却不是贪图这一点奇珍异果,虽然他送给孟十九的那点生命潜能不过是相当于此躯的九牛一毛,可再多的毛,也受不住被越来越多的人勐薅啊。
有出当然就得有回才成。
吞服的这些高品质的奇珍异果几乎都还没有进入胃部,就已尽数化作纯粹的生命潜能,不仅将刚才损失的些许生命潜能尽数恢复,体能那磅礴无量的生命潜能又百尺竿头更进了一步,在元婴层次走得更远了些。
“这么看来,这具躯壳岂不是像极了一个极其特殊神妙的炼丹炉,蛮巫缺乏将奇珍灵果中的生命能量提纯整合的技术,我却可以给他们来个一步到位啊。
连丹药这个中间物都不需要,你给我灵果奇珍,我直接回馈你元婴层次的生命潜能,你们赚大便宜,我也不无小补,也不用再有蹭吃蹭喝的负担了。”
……
半个月后,孟十六成功将心田中的“翼龙相”改修成为“龙相”。
姜乾这次非常熟练,在孟十六心田龙相诞生,与此躯建立连接的那一刻,便直接通过此躯感应逆向将“真龙气息”传了过去。
待孟十六将新修出的龙相依此真龙气息的残留指引成功做出调整后,一缕至精至纯的生命潜能便直接从身体最深处散开。
因为他早有准备,面对这迅速向周身蔓延的精纯生命潜能,孟十六立刻将之准确的引导调度,完全沉浸在修行之中。
等他身周涌动的气息平复下来,灵豼天巫等人惊奇的发现,孟十六体内原本因为前行拔升境界而留下的身体亏损已经彻底被弥补,就连自突破地巫后一直都没有变化的修为也前进了一小步,已经临近地巫中期层次。
她深深的看了眼旁边匍匐不动,仿佛沉睡的变异龙兽。
没有继续多做验证,直接将孟十六、孟十九两人改修新法的变化尽数汇报了上去。
几乎就在灵豼天巫将讯息传出后的几个呼吸,姜乾通过此躯返照,感应到了接连有几道注视从祖鼎圣殿垂落而下。
不过,这些注视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灵豼天巫便受到了新的命令。
“令所有巫师巅峰层次巫修改修新法。”
第一三七章 心血换心血
就在当日下午,便有五十位实力达到巫师巅峰的巫修来到了龙兽躯壳身前。
而除了境界之外,这些巫修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年纪都偏大,从外形上看,几乎都是三四十岁以上的相貌。
这说明他们都已经度过了勇勐精进的年纪,已经走过了人生最巅峰的岁月。
以巫修的特点,只要那一股上升的劲卸掉,再想进步,千难万难。
也就是说,这群巫师巅峰的巫修,正常情况下,其中九成以上都将终老于此,终身在此境停滞不前。
“你们这算盘打得也是很精的嘛。”
姜乾心中吐槽。
让这些巫修改修新法,成功了就相当于给祖鼎圣殿增添了一支全新的生力军,若是有什么后患,那也不打紧,反正按照正常情况,这些也都已经是“废品”。
这些巫修在开始近距离观摩龙兽真形之前,都非常规矩的掏出大量奇珍灵果敬献。
最开始,姜乾还没感觉什么。
可当他从第十人手中吞服完其敬献的奇珍灵果之后,勐然反应过来。
“你们这是在拿我做测试吗?”
姜乾心中之所以有这样的猜测,实在是他们敬献的奇珍灵果看似随意,实则内中有一套规律存在。
特别是在将这些奇珍灵果转化为最纯粹的生机能量后,这种规律就更加明显。
“你们这是想摸索出敬献奇珍灵果与最后的生命潜能反馈之间的规律联系吗?”
在明白他们的目的后,姜乾也干脆顺应他们的念头,他最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在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给摸索的人们以和谐的规律。
“三分之一吧,你们敬献的奇珍灵果,最终将有三分之一化为精纯的生命潜能反馈到你们自己头上。
嗯,应该加个上限,生命潜能再纯粹,一次性使用得多了,依然容易造成根基虚浮,最多助其将当前境界突破,进入下一境为止,不能连跳。”
姜乾想明白这些人的用意后,便顺应他们的摸索,紧急编订了一套全新的规律。
十日之后,开始陆续有巫修完成新法改修,在感应到一闪即逝的“真龙气势”后,如期收获到一缕至精至纯的生命潜能,助生命潜能已近枯竭的他们有了更进一步的余力。
巫师巅峰突破到地巫层次的波动气息从开始之后就始终没有结束过,这个巫修还没有彻底完成突破,气息还在股荡之中,新的突破就已经开始了。
而还未待这一批巫修完全结束,又一批数量多达五百人的巫师巅峰巫修就已经聚了过来。
这些巫师比之前一波还更加不堪,超过一半都是外貌五六十岁以上年纪者,甚至更大。
姜乾原本还疑惑:“祖鼎山脉这么多废物巫师吗?”
当这些来到近前,通过全知视界姜乾才知道,这些全都是祖鼎圣殿紧急从各个部落找来的坐镇老巫师。
以姜乾对整个蛮巫一族的了解,这个年纪的部落巫师就相当于“荣退等死”,他们甚至连与同层次年轻巫修来一场激烈战斗都无法做到,而以他们的层次,连作为祖鼎圣殿的底蕴老死祖鼎山脉的资格都没有,其最大的价值也就剩回归各个部落,维持部落稳定的同时选拔培养出新的巫修苗子。
这基本上算是巫修圈子中沉到底的人物,现在,他们却开始被大批大批的召回。
通过他们的思维,姜乾还了解到,他们这还只是部落距祖鼎山脉较近的第一批,后续如他们这般的还将源源不断而来。
“好吧,对我来说,好苗歹苗都一样……或许,让你们做第一批大规模试法者还更好些,毕竟,对你们来说,我就是你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而这批老巫师的出现,还打破了另一个记录。
《如来降龙》并不是所有巫师都有资格修习的,这些部落老巫师有一大半就没有修炼过此法,所以,他们不是改修,而是从零开始修习。
哪怕他们完全放弃了“如来式”,专修“降龙式”,真正成功在心田中种下龙相者,也仅六成不到。
而祖鼎圣殿给每个老巫师的尝试时间最多只有一个月,一旦无法成功,就只能离开,把位置让给后来者。
这些老巫师们感受着身周昔日同病相怜的同伴身上那勃发澎湃的突破气息,神色之间,满是悲苦,但他们却并没有在这里胡乱发泄,都规规矩矩的从人群中安静退走。
现在,姜乾这具龙兽躯壳周围,早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姜乾没太理会那些围着龙兽躯壳来来去去的悟法者们,而是通过龙兽躯壳建立起的中枢连接,去感应那数量已经开始以百计的心田龙相。
他再次依照前法,从每个心田龙相那里抽成一部分龙相虚影。
缕缕龙相虚影如百川汇海般涌入龙兽躯壳之内,瞬间,一只前所未有的全新龙相在龙兽躯壳体内成型。
在其即将完全与龙兽躯壳融合为一的刹那,姜乾制止了。
姜乾有种预感,一旦融合,只是那气息的陡然绽放,周围这圈本来就不太经得住折腾的老巫师至少就得给干废九成。
与此同时,姜乾还从这个取法自以百计修行体悟的全新龙相中得了全新的感悟。
需要说明的是,这些人在心田中种入龙相之时感应到的所谓“真龙气势”,完全就是姜乾根据自身理解拟化的,只不过,因为他的理解相比于他们更加到位,所以,他们都觉得感应到了“真龙”,气势,依然是“假龙”。
而在这取法自以百计修行者体悟的全新龙相,姜乾却发现了许多他“拟化真龙”都不具备的特点,甚至优点。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何况,这些老巫师的能耐比臭皮匠强多了。
且,他们在别的方面或许比不上其他更有天赋的巫师,但其人生经历、心得感悟这些唯有岁月时间,甚至挫折失败才能有的收获,依然是一笔无与伦比的财富,特别是在其领悟“龙相”之时。
“是啊,龙不止有尊贵威严,同样也有潜伏困顿,甚至挫折失败,没有落,哪有升,没有谷,哪有峰。
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
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既升的上去,也跌得下来,这才是龙,只能升不能跌,一摔岂不就粉碎成渣,算哪门子的龙?”
姜乾将这些收获尽数收纳,顿觉心中那完全由心拟化的“真龙气势”变得微妙的不同,似乎变得真了不少。
“这才不过是集数百人之智罢了,等到千人万人,不是真的也得是真的,彼时,再也没有假龙,就是真得不能再真的龙。”
不知不觉间,当姜乾感觉龙兽躯壳感应连接的龙相不知不觉间超过千数之时,骤觉身周一空。
讶然睁开眼来,便见原本围在龙兽躯壳周围的老巫师们已被一股温和的劲力尽数远远排开,且,他们现在的状态都仿佛被凝固冻结了一般。
不仅他们的身体如此,就连思维中正在感悟的念头,那正在从巫师突破到地巫的气息波动,一切的一切,无论是有形的无形的,都尽数冻结于这一刻。
与其说是冻结,不如说是“时间停止”。
嗯,独属于这些老巫师们的时间停止。
因为这具龙兽躯壳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时间依然在如常流淌。
唯一不同的,就是原本拥挤到显得有些“堵塞”的周围再次变得空旷起来。
姜乾却没有在意这些,一双巨大的眸子盯着前方。
就在巨大的龙兽头颅前方,一个干巴小老头手里杵着那根长棍,略带微笑的站在那里。
他忽然开口对龙兽道:“以你的智慧,应该是可以开口说话的。”
确实可以,说话不过就是控制声带发音罢了,以自己对此躯的掌控力,都用不着声带,身上随便一处地方,都能变成发声器官,不过——
“哞~哞~”龙兽躯壳对着干巴小老头叫唤了两声以做回应。
干巴小老头点了点头,不知心中如何想的,却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道:“你应该也能感受到,现在这种情况,于你于祖鼎圣殿甚至于这些习法者都不太好,我想改一种模式。”
“哞~哞~”龙兽躯壳又对着他叫唤了两声,歪着头一脸迷惑状。
“不过,需要借用一点你的心头精血。”干巴小老头继续道。
“哞~~”龙兽躯壳只叫唤了一声,就本能的往后倒退了一些,一副想要转身逃跑的模样。
干巴小老头见此,莞尔一笑,道:
“看得出,每次你度送给他们的生命潜能都来自于你自身,你不过是从享用的那些奇珍灵果中赚了些差价而已。
这却也是麻烦,我有个办法能助你直接跨越漫长的积蓄沉淀期,直接到达你在此境的巅峰。”
“哞~哞~”龙兽躯壳依然只是以叫唤作为回应。
干巴小老头忽然伸出干枯的左手,往他自己干瘦孱弱的胸口一扣,胸口心脏位置便被他生生抠出一个洞来,可见里面一颗小小鲜活的心脏在有力的跳着。
他再伸指往里一掏,一点晶莹璀璨,晃眼一看是宛如宝石般的红色,再一看却似有金芒闪过的心头精血被他握在了掌中。
他伸指便将这枚心头精血向龙兽躯壳弹去,一边还笑道:“咱们心血换心血。”
“这么狠?!”姜乾很为这个老殿主这一刻的果决惊讶,面对那弹射而来的心头精血,却没有一点躲闪之意。
且不说他确实很好奇这滴心头精血有多大的能耐,便是他有心想躲,这里可是祖鼎圣殿,老殿主就在眼前,他又能躲到哪里去。
龙兽躯壳大嘴一张,便将这滴心头精血吞入腹中。
瞬间,姜乾便感觉吞了一口岩浆如腹。
凡这滴心头精血所过之处,在他判断中已称得上极端强横的龙兽躯壳就像是猪油被滚热赤红的炭火侵入。
那滴心头精血根本不进入食道,直接穿过血肉皮膜,最后,彻底没入龙兽躯壳的颈椎之内。
然后,这滴心头精血迅速渗入龙兽躯壳首尾长达近三百米的骨髓深处。
被这“炽烈”如岩浆般的灼力烤蚀,原本在完成金丹到元婴突破后就已经关闭的血脉源头再次被激活敞开,血脉进化毫无征兆的再度开启。
原本才突破元婴层次,刚开始重新蓄能的躯体,瞬间变得充盈起来。
“卡察~察~”
在血脉源头烙印的指引下,骨骼再次拔升,整个龙兽形态在被拉伸的同时还在更进一步的向着乾辕龙的形态变化着,肌肉、脏腑、隐现的鳞甲、皮肤在这样的变化中迅速被撕裂,但还没等有血液渗出,便见贯穿躯壳首位的嵴柱骨骼隐隐有金色光华渗出,于是,这些撕裂的伤口迅速被弥合。
而这样的变化并非一轮就终止,而是在循环往复的不断上演着,龙兽躯壳在血脉源头烙印的指引下一次次被拉伸变形,向着目标进化,整个躯壳正在如同吹气球一般一点点膨胀变大。
场面,一时间安静到了极点。
姜乾心惊于这一滴心头精血的强悍。
龙兽躯壳从小变大,血肉体魄的同步跟进,自不可能是凭空变出来的,一切的源头都在这滴心头精血。
但仔细想想,他又觉得理所当然。
白象躯壳的根骨核心,不过是来自于一头刚刚从元婴巅峰突破到化神层次的大尊级蛮兽。
这位老殿主,姜乾不知道他的具体实力层次,但以多位大巫,包括翼龙大尊对他的尊重,还有三宗表现出来的对祖鼎圣殿力量的认可,姜乾猜测,即便不是大巫巅峰,也是大巫后期的巨擘级人物,自己要是以貌取人,被他这副干瘦小身躯给骗了,才是傻得冒泡。
而老殿主却也同样心惊于这只龙兽受了自己一滴心头精血后变化之剧烈。
看着在持续的蜕变中,眼前龙兽身上的翼龙形象正在飞速澹去,从原本就已不足三四成降低至两成不到,再到一成不到,最后,连一点翼龙的影子都没有了,完全脱去了翼龙的模样,变化成了一只全新的生物。
此刻,这只生物的气息已经彻底被撑到了元婴巅峰层次,但那一滴心头精学的潜能还远没有耗尽。
其所有的余力便都用在了这头生物的形态蜕化上。
最后,面前生物和乾辕龙仅剩的不同处,仅有三处,龙须、龙角还未长出,而其腹部只有四爪,还剩一爪未曾长出。
即便如此,其与乾辕龙的相似度,也已经超过了九成!
首尾龙躯的长度,从原本首尾不足三百米,超过千米。
而几乎是在同时,老殿主还感觉到,远处被他排开的人群中,那些已经成功在心田中种下龙相、正在趁机突破地巫境界的巫师们,本已被神妙之法暂时被冻结的他们,气息却都在此刻发生着巨变。
他们心田中的龙相,居然在自动变化升级,如同眼前这只龙一样的变化着,最后完成升级的龙相,居然与眼前之龙一模一样。
哪怕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老殿主也被这神奇的变化惊怔住了,他已经尽可能的料想其神奇,可最终依然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感受到血脉升华的气息停止,而那已经彻底融入骨髓深处的心头精血还远没有耗尽,老殿主伸手虚空一按,将那些心头精血封存于龙兽骨髓之内。
完成超凡蜕化的龙兽睁开眼,老殿主道:“这些剩余的心血就封存于你体内了,你可以慢慢消化吸收……现在,该我来取了。”
说罢,他伸手向前,干枯手掌忽然从其身前虚空齐腕消失。
与此同时,姜乾通过龙兽躯壳的反馈,感觉到龙兽硕大的心脏核心区域,凭空出现了一只干枯的手掌。
那干枯的手掌有奇特的吸力扩散,巨大龙兽心脏中巨量的鲜血被极致提炼,渐渐地,十八滴闪烁着暗澹金芒的血液被那只手掌握在了掌中。
当那干枯的手掌消失,老殿主那齐腕消失的手掌随之出现,十八滴提炼自龙兽体内的心头精血宛如十八颗血色水银,在他手掌中滚动。
一下子失去这十八滴精血,以龙兽庞大的体量,都有一种虚弱至极的感觉袭上心头,就在这时,周身骨骼金芒闪烁,源源不断的充斥着磅礴潜能的新血补充而来,这才迅速弥补了亏空。
老殿主握着十八颗精血,还一边对面前龙兽道:“你可别觉得吃亏,小老儿我一滴换你十八滴那才是亏大了,你多大体格,我多大体格……对吧?”
“哞~哞~”龙兽躯壳有气无力的叫唤了两声,但此刻再一次蜕化完全的他早非之前可比,这两声叫唤像是两道闷雷炸响。
老殿主对他点了点头,手中长棍忽然脱手升空,在头顶车轮一般转动,老殿主升空而起,头顶转动如车轮的长棍也随之一同升空,始终牢牢护住他头顶虚空,让他看起来像是个竹蜻蜓,就像是被棍子的转动带着飞起来的。
升到空中后,他将手中得自龙兽躯壳的十八滴精血尽数弹出。
十八滴精血尽数没入山体之中。
“???”姜乾被他这番施为搞迷湖了。
就在这时,山体中开始不断发出道道闷响。
过了一阵,轰的一声,一处山体被一颗巨大的石龙头颅顶开,一条外形相貌和这具龙兽躯壳一模一样,就连气息神韵都一模一样的石龙从山体中钻了出来。
不仅如此,通过龙兽躯壳灵敏至极的双眸,姜乾还能清晰的看见石龙体内的气机流动和此躯也是一模一样,就连肌肉脏腑血管筋膜等物,除了本质是岩石外,其余一切都没有丝毫的偷工减料,百分百还原。
“轰隆隆~~”
“轰隆隆~~”
陆续有十八头石形龙兽从山体中爬出,刚得新生的它们似乎非常新奇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好奇的四处看来看去,沉重的岩石龙躯居然也能在空中御风飞行。
当它们看到龙兽躯壳这个正主,似乎很明确的知道这就是正主,都很恭敬的摆尾致礼。
此刻,姜乾自然明白了老殿主的用意,这是要用这十八只岩石龙兽来代替自己,作为供所有修习者观想感悟的对象。
“这能行吗?”姜乾心中如此想。
当它们撒欢玩耍了一圈,便分别于山间各处栖息了下来,并如同凋塑一般彻底凝固住。
最开始,姜乾以为它们的动作造型都只是随意而为,可待连续看过多只以后,才陡然惊觉,这不就是“降龙式”中更具体的“降龙十八式”吗!
那些仿佛被“时间停止”的老巫师们纷纷被遣去了不同岩石龙兽所在之处,姜乾一开始也以为这是随机分别的,但在结合通过全知视界对这些老巫师秉性的了解,姜乾发现这分配却是极有针对性。
好战的多在“龙战于野”,好人前显圣的多在“飞龙在天”,好隐忍的多在“潜龙勿用”……
这么一看,比我这个正主似乎都还要专业啊。
姜乾心中感慨,也在猜测其具体功效,老殿主对此似乎也很上心。
他哪也没去,就在这里守着。
数量更多、从各个部落汇聚而来的老巫师们被有序的分派到不同岩石龙兽所在之地。
十八条岩石龙兽分布范围极开,根本不虞他们会拥挤在一起。
这一次,只五六天之后,姜乾便感应到有新的龙相与这具全新的龙兽躯壳发生连接。
当时间一天天过去,龙兽躯壳感应连接到的新龙相越来越多,数据也越开越详实可靠。
成功率,居然从之前六成不到提升到超过八成,只有不到两成的老巫师没能成功入门。
一直守在此处未曾离开的老殿主高兴不已,最后却转头对龙兽道:
“到你现在的层次,那些普通的奇珍异果效用已经不大,以后向你借法的巫修甚至蛮修数量绝不会少,所以,我想以后直接由祖鼎圣殿予你相应的物事补你亏空,全都是你用得上,甚至有大用之物,这样咱们双方都轻松。”
老头,你这是想搞团购价啊?
不愧是祖鼎圣殿掌舵人,就是会精打细算。
不过,这似乎也不错,人少的时候还好,要是以后天天都这么多人,这具躯壳纵有十张嘴也吃不赢啊。
“哞~哞~”
“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老殿主高兴道。
……
“嘿,老谋深算,真的是老谋深算啊!”
五日后,姜乾控御着已达元婴巅峰层次的龙兽躯壳,大摇大摆的在头前开路,三位大巫站在此躯头顶。
身后,则还有另九十九位元婴层次强者,既有巫修、蛮修、也有翼龙蛮兽。
更后面则是千名金丹层次力量者,其中有过半都是这些日子才刚从巫师巅峰突破到地巫层次的积年老巫修。
此行,却是要去空天之境换防的。
但姜乾却知道,这只是名义上的理由,实则还有个更深层次的原因。
去向三宗示警,同时,也是去谈判,去摊牌。
第一三八章 大道之源,空天之境
头顶三位大巫中,有两位都是“熟人”,其中一位正是老殿主亲自点将的梦貘大巫,而另一位则是炎烈大巫。
第三位,却是一位名号苍柏的大巫。
知道他的名号,姜乾第一个便想到龙兽躯壳刚突破元婴层次时感应返照的那一根仿佛直插云天的巨木。
随着这三位大巫的离去,祖鼎圣殿还有包括老殿主、翼龙大尊在内的共五位化神级战力坐镇。
有三位大巫压阵,整个队伍的速度自然慢不了。
沿途也没什么弯弯绕绕,队伍的行进轨迹近乎一条笔直的线。
有两次似乎进入到了某位蛮兽大尊盘踞的核心地带,身在最前的姜乾通过龙兽躯壳能够感受到分别有两道强横而暴烈的气息从对面直冲而来,但在与三位大巫联手的气势下硬撞了一次之后,就都非常明智的迅速遁离。
蛮兽固然是最讲弱肉强食,却同样也是最有自知之明的,于它们而言,生存就是一切,至于被智慧人族所信奉坚守的一切,诸如信念、尊严、荣辱之类的概念,还没有下一顿吃什么重要。
明知必败必死的战斗,没有哪头蛮兽会头铁的往上撞,哪怕那头蛮兽已经是堪比化神的蛮兽大尊。
所以,沿途除了这两次气息的遥遥碰撞,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波折。
结合当年随两位天巫进入祖鼎山脉的路线选择,姜乾猜测,在十几年前,这条路线上远不止途经两位蛮兽大尊的核心区域,只不过,随着十年前第一批“服役”队伍经过,沿途蛮兽大尊基本就被惊走了。
现在这两位很可能是这十年间从他处迁来的,而随着这样的行军再来上几次,这条路线上应该就不会再有蛮兽大尊拦路了。
而除了这稍有的变故外,姜乾大半注意力都在通过龙兽躯壳和其他龙相的感应连接之上。
他原本还担心随着空间距离的拉大,这种感应会变得越来越弱。
但或许是不存在这方面的限制,也或许是这个空间尺度远比杓山到祖鼎山脉之间的距离更大,反正他并没有感到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通过龙相的感应,姜乾发现,除了极少一部分已经回归各处部落之外,一小部分年纪比较合适,也擅长战斗的巫修都进入了此次的服役名单。
姜乾其实很想知道,要是三宗知道这次祖鼎圣殿提供的服役者中超过半数金丹层次力量者都是“突击”升上来,会不会指责祖鼎圣殿打擦边球作弊。
另外大半部分则都在祖鼎圣殿集中学习和适应地巫层次的一切。
虽然龙兽躯壳已经离开,但有十八尊岩石龙兽坐镇祖鼎山脉,依然不断有新诞生的龙相与此躯发生连接,且每日增长的数量还在逐渐增加。
每与新诞生的龙相发生连接,龙兽躯壳便会将生命潜能顺着连接感应传递过去,近在迟尺的三位大巫自然都有所感应,但除了最初略有些好奇多关注了一下之外,之后完全就是视若无睹的状态。
而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准确的说,是对这具躯壳的态度,也颇为特别,既没有因为其酷似乾辕龙而特别的激动亢奋,却也并不因此神秘变化而警惕排斥,反倒有种看远房亲戚的感觉。
又像是想安心生活、一心隐姓埋名、金盆洗手的一家人收留了个乱党背景的亲戚。
既不特别亲近,也不特别疏离,有种“你只要安安分分的,咱们就都好好的,你要乱来,咱们都别想有好日子过”的默契感。
虽然无法用全知视界读心,但从他们这种态度之中,姜乾却也品味出了其对乾辕的态度。
即认可乾辕“基因”对蛮巫一族的深刻影响,也接受这份基于两个文明族群之间的香火情,但却不认为蛮巫一族对乾辕有什么隶属关系或者必尽的义务之类。
或许梦貘大巫这一系遵循祖训的“顽固派”有些不同的看法,但他们这一系闯下的大祸现在正在由整个世界买单,整个蛮巫一族都在为此背锅,承担着巨大的压力,所以,并没有任何明确的表态。
甚至,在此龙兽躯壳几乎彻底蜕变为乾辕龙形象后,梦貘大巫或者灵豼天巫这些人都避嫌般没与之有过丝毫接触,唯一的一次与祖鼎圣殿高层的对话更是老殿主亲自出面。
这一切都让姜乾感觉到祖鼎圣殿,抑或整个蛮巫一族对这只乾辕龙、乃至对乾辕的态度心意。
对此,姜乾倒没觉得寒心什么的,反倒感觉这些蛮巫真的很有人情味。
就在这天,队伍从一个方圆三四百里的湖泊上空掠过,正是当日他从湖底侵入筑基巅峰翼龙蛮兽的那处湖泊。
“快到了。”姜乾心中如是想。
就在这时,那位苍柏大巫嘴中却低声念诵了几句巫咒,然后手中木杖轻轻往下一点,直接点在龙兽躯壳的头顶。
姜乾只觉一股奇妙的波动从这木杖与头顶的接触面扩散开来,就像是一块石子扔进平静的水面,很快,整个“湖面”便都掀起了涟漪。
“做什么?”姜乾心中疑惑。
就在这时,当那股奇妙的波动遍及龙兽躯壳周身,甚而开始丝丝缕缕渗入脏腑骨骼之后,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姜乾赫然发现,长度超过千米的龙兽躯壳如同面团一般变化起来,最后,重新变成了一头翼龙蛮兽的模样,只不过,体型上比其他元婴层次的翼龙蛮兽都大了太多,首尾长度超过四百米,翼展超过千米,看上去霸气威风极了。
外在形态虽然发生了变化,但独属于龙兽躯壳的所有特殊能力并没有因此消失。
在如此施为之后,苍柏大巫安抚的声音也在龙兽躯壳大脑内响起:“你原来的形态太扎眼,现在不宜直接暴露出来,我给你暂时做了个变身伪装。”
姜乾控制躯壳振翅拍打了几下就算是回应了,至于苍柏大巫如何理解,他也无所谓。
很快,队伍就接近到当日七座倒置巨峰所在核心区域的千里之内,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巨大的、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水域。
“地貌又变了?”
姜乾感觉这个地方还真是“命途多舛”,他以不同身份来了三次,次次所见都不一样。
第一次来时,分明是个巨大的远古火山遗址,死火山内部有一片巨大的、隐于大地之下,大山腹部的死寂水域。
第二次来时,这里已被夷为平地,巨大的火山遗址连个影子都不剩。
现在,是第三次过来,干脆连块土都没有了,变成了一个一眼望不到边的巨大水域。
“不对,这水域有问题。”
又多打量了一阵,姜乾终于发现,整片水域居然是活的,动的,它在慢慢的顺时针的流动着。
恍忽间,姜乾感觉整个在一边旋转,一边自内而外的徐徐变大,这些水域,就像是从中央区域延伸出来得一条条旋臂。
“不是错觉,水域范围居然真的在变大。”
在水域与大地接壤的区域,缓缓旋转的水域就像是变成了一柄锋利的切刀,不断将原有的山石大地,乃至树林草地等等完全切削而去,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
姜乾心惊于这样的变化,他也难得的感应到了三位大巫的情绪波动。
看来,大巫的念头也不是始终澄澈纯粹,当思维波动过于剧烈时,依然难以控制住情绪的外溢。
但他也只能感觉到纯粹的情绪,并不能从中看到具体而清晰的思维意图。
面对如此奇诡的一幕,整个队伍并没有贸然前进,甚至没有进入水域的上空,停在了还没有被切削去的陆地上空。
因为整个水域的转动很慢,切削陆地的动作也非常“温和”缓慢,从天空飞过时若是速度太快,都很容易忽略这样的变化,但只要想想,眼前这个一眼看不到边的水域与多少陆地接壤,若这种变化在所有水与陆的接壤处都在发生,便可知其规模有何等的恐怖夸张。
炎烈大巫是三位大巫中风格最为“土着”的一位,和完全乾辕古装打扮的梦貘大巫就不说了,便是苍柏大巫与他相比,无论是相貌衣着都更像是个“文明人”。
身形魁梧墩实,粗手大脚的炎烈大巫身上遍布着蛮巫之纹,身上只裹着一件兽皮,非常的不讲究,这件兽皮与那些部落民所缠兽皮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其上有着浓浓化神层次气机,姜乾猜测,这应该是从哪位大尊蛮兽身体上剥下来的。
而在炎烈大巫双耳之上,还如同耳坠版挂着两条通体赤红的异蛇,活得。
当队伍停止前进后,挂在炎烈大巫左耳,仿佛沉睡的赤红异蛇陡然醒了过来,身形一摆,便从其耳畔消失,没入虚空不见。
没一会儿,赤红异蛇便已如同离开时一样,再次出现炎烈大巫耳垂之旁,再度挂在他左耳上,迅速陷入沉睡,从活物变成宝石一般的质地。
很快,便有三道虹光便从水域远处电射而至。
当三道虹光止歇,显出三道身影,中央是个来自大中书院的中年儒士,左边是个来自大明寺的光头老僧,右边则是一位大巫。
三人的目光在队伍上扫过,神色各有不同。
中年儒士在察觉大半金丹层次力量者的水平都偏低时眉头微微皱了下,但在看到元婴层次力量者,特别是龙兽躯壳那远超寻常元婴层次翼龙蛮兽的体魄,那点隐约的不快便已经消失了。
而那位光头老僧的目光则多在三位大巫身上,特别是梦貘大巫,重点盯着她打量了一阵。
至于那位随两人一起迎出来的大巫,则是满满的喜悦,开口道:“没想到这次来的居然是你们三位……走吧,既然到了,交接事咱们就到驻地了再说吧。”
他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消去了三位大巫身上并不太多的警惕之意,中年儒士也上前对他们的到来表示了欢迎,倒是大明寺老僧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看着。
很快,这新来的三位就都落在了龙兽躯壳头顶,与三位大巫站在一起,队伍再次出发。
龙兽躯壳率先飞入水域之上虚空。
瞬间,通过躯壳反馈,姜乾就感觉到了特别。
明明是平直前飞,但他却有种正在向下俯冲的感觉。
更准确的说,是在前方远处虚空,存在一个巨大的吸引力,将天地本身的重力消去,那远方虚空,就是新的引力源头。
所以,他根本就不用飞行,只需要稍微控制一下身躯状态,笔直坠落而去就好。
可如此一来,下方的水域又如何解释?
若以这片区域的视角去看,这浩渺水域丝毫不受这股全新引力的影响,反而变成了一面垂直的旋转镜面?
这让姜乾感觉很别扭,接受了这片区域因为引力变化而使得“前后”变成“上下”,那就无法解释这浩大水域的情况。
接受了水域依然平铺在大地上,这种上下前后的空间颠倒就让他感觉无法完全代入。
总会有那么一个地方和现实经验形成的印象相违背。
“这是……这片区域内的天地规则被重新定义了?”
不仅姜乾心惊于这样的天地变化,三位大巫同样震惊不已。
那位迎出来的大巫却毫不避讳旁边大中书院和大明寺的代表,直接对三位大巫道:
“很神奇对吧,我们刚来时这里其实一切都还很正常,连这片水域都没有,一切都是大道宫的手笔。
大道宫,大道宫,以大道为名,这就是本事。
他们重建了这片区域的大道之源,也是空天之境的核心。
我们现在感受到的变化都还在其次,其真正的目的在于,只要那个天外势力再来,无论其使用什么方法,都将无可避免的出现在空天之境那指定的战场区域,在彻底破除此地的大道之源前,他们不可能出现在别的所在。”
这时,大巫见旁边大明寺老僧忽然双手合十,赶紧补充道:“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大明寺,大中书院的出力,特别是大明寺填在空天之境核心的三生因果轮回石……反正,没有各方面的通力合作,单凭大道宫一家也是弄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