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上上签
话说张家五口,来到了翠屏山顶的静云寺,倒也是诚心无比的拜佛。
虽说平日里柳氏因你家中杂事,和挂念儿子的身体,常常分身无暇。
因此她到山上来拜佛的时间并不多,可她每次来到寺院后,从来都是出手大方。
这一次也不例外,直接捐了五两银子的香油钱。要知道张家每年为了儿子求学,给朱老夫子束脩也不过几百文。
柳氏为两个女儿求了两支姻缘签,都是上上签,找庙里的大和尚解了签文,大女儿是夫妻和顺。
二女儿却更是不得了,更是妻凭夫贵的上上签。
一句素衣换紫袍,更是让张二姐喜不甚收,要知道至少是三品以上官服才是紫色,不就寓意着她以后的夫君,不是王公大臣是什么?
张明丽眉目间的得意,压都压住,好歹眼角扫到,幼弟张明烽嘴角的那一抹讥讽,张明丽才意识到,不管紫袍不紫袍,眼下她还是一个书吏的女儿。
家里还有像杀神一般的弟弟惹不起,好歹才没有继续放任情绪,没再继续张狂起来。
柳氏为小儿子求了一个签文,是学业有成。
有成是什么意思?中秀才、举人、还是进士?搞不清楚,但既然是有成,一个功名在身应该是有的吧!
反正儿子这般身体,柳氏也从没奢求她能出人头地,当官进爵什么的。
三个子女的签文都这般合心意,喜的柳氏不知说什么好,若不是今日手中银钱带的不足,说不得,就再多捐些香油钱。
但好歹,也大大方方的给了一两银子,去感谢解签师傅。
不料替她们解签的大和尚居然不收,弄得柳氏以为人家嫌少,有些囧了,想开口解释,今日银钱不便,来日加倍补上之类的。
却听那大和尚道,说文解签,本是他分内之事,施主不必如此。
这番说辞,让柳氏不得不感叹一声,果然是出家人,视金钱为粪土,四大皆空,没了凡人的贪念。
一旁的小沙弥上前来解释,原来今日为他们解签文的大和尚,居然是在青云寺主持的师弟,远近闻名的一云大师。
话说这一云大师的名气还远远在这种寺庙之上,虽说是住持的师弟,却常年不在寺中,他精通佛理,一直在外云游,宣扬佛法、治病救人,在佛门中享有很高的声誉。
前些时候,一云大师才从外边云游回来,今日张家撞上他,更是缘分。
一听是得道高僧,柳氏更喜笑颜开,那岂不说明这签文更加具有真实性。
这趟出门拜佛,更多是为了求个心安,不想人人都求了个上上签,这样一来,张家人无不喜不胜收。
除了张明烽依旧是一副温和淡淡的样子,其余人都喜上眉梢,就连一向稳重,不信鬼神的张书吏也是一脸笑容。
张二姐更是心里乐开了花,她就知道自己怎么可能,是那种庸俗市井的无知妇孺,命中注定,她以后可能诰命在身,成为张家历代姑奶奶中嫁的最好之人。
柳氏为了表达自己的诚心,又带着柳氏两姐妹,重新从进寺庙处开始,再进门一次,这次见神像就拜。居然将寺庙里满满雕像都拜了一个遍。
一云大师跟在张家人身后,见他们如此诚心。低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一云大师常年在外云游四方,因此不识张家人的来历。于是他转身询问接引的知客僧。
“师叔,不常在寺里呆,张家人又有很少来拜佛,所以不识的,也是很正常。”
这张家本是当地士绅,好多辈以前就落户在这酉阳县里,那家主人如今在衙门里做书吏。”
“张家有个姐姐,师叔应该是见过的,她前些日子来庙里进过香的曹县丞夫人。”
“她是常来的,有时候,这张家娘子也会托她为家人捐一些香油钱。”
听沙弥说起曹县丞夫人,一云大师印象也不深刻,可能作为知客僧,小弟子对于这种本县官宦家眷很留心。
但对于一云大师来讲,众生皆平等,他的确没有刻意去记忆香客的习惯。
“那张家人平日乡间口碑如何?”一云大师问道。
对于张家,知客僧也了解的不多,一五一十的答道:“张家人人丁单薄,平日里很低调的,但诗书传家,家境一般。”
“可听闻,有何善名或者恶名?”一云大师又问
知客僧想了想,对此脑中并没什么印象,想来,张家并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一说的事儿,因此答道:
“不曾听闻张家有过修桥铺路的善名,不过张家几辈子在这酉阳县丞,也没出过刁钻恶劣之徒,家中男儿都是一些诗书的君子。”
想来张家世代读书,低调做人。儒家子弟,一向并不大爱求神拜佛。更加重视的自我约束,善修其身,而不刻意扬其善名。
一云大师听完知客僧介绍后,大致心里有了些了解,他低眉垂目,再次宣念了一声佛号。
在张家人离开时,一云大师却让知客僧送了张家小郎一道锦囊,让他挂在胸前。说是开过光,有驱邪避凶,保平安之效。
把柳氏感动忙弯腰行礼,忙表态道:“下次来,一定要为寺里再捐十两香油钱”
知客僧却合十行礼,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嘱咐柳氏,师叔交代,既然张家人诚心礼佛,就需多行善举,多做善事,不拘大小,为自家的气运多增福报。
见娘亲柳氏一张口,就许诺出十两银子,可把张二姐心疼坏了。
刚刚因一云大师说她夫荣妻贵,她还直夸人家是有道高僧,这会儿却因银子,她心中又不忿的嘀咕道:
“怕不是什么专门骗钱的和尚吧!专拣好听的说,其实就是为了骗人钱财。”
这不,大和尚面都没怎么露,母亲张口又送出去十两银子。
第三十二章 要带脑子
这趟出门,算上出行的马车、轿子、香火钱、解签的谢礼,还要再追加的银钱,已经快二十两了,都快赶上父亲半年的俸禄了。
把不当家的张二姐心疼的只抽气。
坐上马车,张明丽忍不住了,悄悄的问她娘柳氏,“娘,你许下的十两香火钱,是真给,还是顺便说说?”
柳氏白了她一眼,教训道:“菩萨面前敢随便乱说的?”
“可是……十两银子呢?可以买两个丫头了!”
张明丽其实心中什么道理都懂,她也知道柳氏虔诚,既然向和尚许了诺,就肯定会兑现的。可她也就是舍不得银子罢了!
柳氏训斥道:“银钱的事儿,自有爹娘做主,不需你来操这份心,还有一云大师,岂是你能编排的,人家是得道高僧,很有名望的,你不可口出诳语。”
“银钱既然许了诺,该捐就捐,娘亲,也不是那信口开河之人,二妹不必担心家里的生计。”张明烽劝道。
“你又不挣钱,你怎知道家里的用计?”
张明丽心里是这么想的,往日也就当面怼过去了,但经过上次的事儿后,学聪明了,也不敢对着弟弟这么说话。
只得小声嘀咕道:“这不快过年了,用银钱的地方多了去,我当心家里的开销运转不过来。”
张明烽心里摇了摇头,这个二姐虽然视财如命,却并不是个太心细之人。
她能想到的事儿,母亲柳氏,作为一家主母自然也能想到。而且没看一旁的家主,张书吏从到到尾也没有反驳过柳氏的决定吗?
尽管,因年级小,张明烽姐弟三人,从不知道自家的财产到底有几何。
地契、房契、银钱,柳氏和张书吏当然从不会跟三姐妹提及,但若是稍微心细一下,也可以从一些很细小的事中,看出一些端倪来。
家里虽然没有使奴唤婢,但家中浆洗,除了一家人贴身衣物,其余的都是交给隔壁巷子的张婆子浆洗、晾晒好了,才送回来。
还有家中,从来不劈柴、不宰杀活物,这些都是雇人打理好了,才送到家中,那么这些肯定都是加了银钱才能办到的。
还有他的药钱,还有张家几代读书人的开销、还有张家女儿嫁到富商、士绅、官宦家,难不成真靠着她们的脸蛋?没有与其匹配的嫁妆,张家女儿凭什么在婆家站住脚跟。
人有时候,看事情,还真不能只靠眼睛瞧,耳朵听,还得用脑子想。
其实,只要稍稍动动脑筋,家中很多细节,都可以看出张家的家境远比他们看到的要丰厚的很多。
小到父亲喝的酒、家中的细盐、糖、茶的品质,大到母亲这些年给姐姐们慢慢添置的嫁妆,都可以猜得出张家的家底子。
偏偏两个姐姐傻乎乎的全然不知,还真以为桂花巷里家家户户的女儿,天天都能用一两银子的脂粉涂脸打扮。
两个姐姐是真傻,他就是装傻了。
张家人丁单薄,还曾闹过过继的风波,张明烽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张书吏和柳氏为什么要隐藏家底,所以他从不点破。
“妹妹,夫君紫袍在身,你以后至少也是诰命夫人,还不值当,这区区十两银子?”大姐张丽慧开口戏谑道。
她是个柔顺的,在家听父母的,出门听丈夫的,爹娘怎么说,她怎么做,她从来反驳。
家中没了开销,父亲自然会想办法,她们没出门子的女儿家,操那份心思做什么?
这个妹妹抠门又爱操心的天性,她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对于姐姐这种一根筋的心思,张明丽不想理会,要她和姐姐沟通想法,那就是鸡同鸭讲,说不通。
“大姐莫要取笑二姐,签文而已,图个吉利,我觉得莫要太过当真,”张明烽淡淡的说道。
他能看的出姐妹二人,今日抽中好签,又是远近闻名的一云大师亲自解签,高兴的都有些飘飘然了。
往日里,娴静的张大姐,绝对不会当着父亲和弟弟的面,说出嫁人、夫君这类,让她羞怯的话。
张书吏刚开始也没觉得什么,听了儿子的话,又见妻子和女儿喜形于色的表现,才被提了醒。
“什么紫袍、诰命的话,不要再提,传出去,我张家女儿如此肤浅张狂,岂不成了笑话”
怕她们被几句好话,就迷了心窍,于是张书吏严肃的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降降温。
“谁张狂了?还不是签文里说讲的”张明丽仗着父亲的疼爱,刚才教训的又是大姐,不是自己,于是小声的嘀咕道。
“二姐,长辈训话,还是好好听着才是!”张明烽轻描淡写的看了张明丽一眼。
张明丽终究长进了,听到弟弟言里带着几分不耐,又感觉弟弟飘过来的眼神,张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
一云大师回到禅房后不久,他的师兄,也就是现在庆云寺的主持,就来到访。
“师弟,听说你将手中那颗菩提子,送给了张家的小儿子。”他带着几分疑惑。
要知道,一云大师这颗菩提子,乃是京师光照寺的明德禅师,赠与他,二人是莫逆之交。
因此菩提珠子,一云大师向来一直物不离身,异常珍贵,真舍得就这般给了外人。
住持听到知客僧汇报的时候,也大吃一惊,因此眼巴巴的赶了过来求证。
“阿弥陀佛,正有此事。”
庆云寺住持有点吃味了“为兄与师弟多年师兄弟,你都舍不得转赠,如今却舍了外人,何故啊?”
“今日碰上,缘分到了!”一云大师很淡定的回答道,好像本该如此的理所当然。
第三十三章 任性的大和尚
第三十三章任性的大和尚
对于这种回答,住持还真的是哭笑不得。这几日都在寺庙里,一云大师天天解签说文,不知碰上的多少人家,怎么就一个稚子入了你的缘。
“难不成,此子有何不得了之处,让师弟刮目相看,另眼相待?”
听小沙弥说,张家人今天运气好,抽中的签,都是上上签。
住持很好奇啊?他想知道缘故,可一云大师又是个锯嘴葫芦,一问三不答,住持只能自己分析了。
在这穷乡僻壤的小县城里,能有什么富贵人家,既没有皇亲贵胄,又没有王侯将相。
张家小子,至多不过考取个功名,秀才、举人、最多无非鲤鱼跃龙门,一举中了进士,那也就是七品小官。
虽说没有绝对的出身论,可都知道朝中有人好做官,张家世代也没出个大人物,能有什么好资源供子孙荫惠的?
好吧!就算是张家小子,走了狗屎运,当了个大官,一生宦海沉浮,谁知道结局又如何?
哪怕他一生顺风顺水,紫袍加身,做到二、三品的大官致仕。这毕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
他自己的亲身爹娘都不一定,能享受到他的福气。
何况他们这些老和尚,那时都化作尘土了,能得什么好处?不至于师弟,现在就眼巴巴的靠近。
“师兄你着相了,世俗的红尘富贵,与我等出家人何干?”一云大师也被住持大师,弄得没了脾气。
庆云寺住持呆一下,是这个理啊!才想起自己和这个师弟一云不一样。
且不说师弟他一向来四大皆空。对于红尘富贵更是视如粪土,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些年四处游历,风餐露宿。
更重要的是他,名气大啊!若是他愿意安安静静的呆在寺庙里,不知道多少寺庙争着抢着将他接过去。
从来都是人家求着他,他什么时候用得着巴结人,再说了他和京师光照寺的明德禅师是好友。
那个明德禅师,达官贵人更是经常请他去讲佛经。一云大师若是想傍大腿,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越分析,脑子里越乱,见从一云大师这里没有得到答案,主持大师也不再纠缠,他这个师弟性子就是这样。
说的话掐头去尾,让人听得如云中雾中,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便是你悟性不够,他绝不解释。
看来这些年,寺庙里的杂事,将自己已经彻底拖入凡尘。比不得师弟道行高深,这会他是真的看不懂,也理解不了。
住持自嘲着回了自己禅房,这事儿就算彻底放手不管了。
“师兄这些年在寺庙里,被俗事缠身,修行的确减退了不少。张家虽然来的少,但也不是第一次到寺庙里进香,师兄竟完全没有看出,张家人的命数。”
一云大师看到住持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是很感叹。
他对张家人感兴趣,当然不是因为那几句签文,寺庙里求签。得了上签、上上签当然不是天天有,但也不少见。
让一云大师不解的是,张家人的气运。张家到了这一辈的气运,的确发生了变化。
知客僧说的不错,张家世代都只是家境殷实的一般市井小民。到了这一代,却已发生了巨变。
那张家娘子,明明只是一个乡野村妇,气运里居然带着公侯府邸的紫气,很弱,但还挺纯正。连带着她的三个儿女气运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张书吏和大女儿的运气最为正常,二女儿的气运,紫气居然比她的母亲更加纯正和浓厚,这就不应该了,若是她的气运来自母亲,为何反比母亲还要厚上几分。
小儿子的气运更是让一云大师也看不透,明明是正统的儒家文气,又夹杂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气运。
还有皇族的龙脉之气,说明此人居然跟王朝兴衰还有大有干系,一个庶民百姓,怎会如此?
最让一云大师不解的时,还有一丝气息很微弱,但却异常显眼,最关键的是他不认识。
他修行天眼通多年,这些年更是在各个庙宇里,帮着解签说文,从而增加自己的修为。
如今不敢说,能瞧见世间凡人的生死苦乐,但多少有些感应,可这气息仿佛不是来自人间,他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若仅仅是好奇,一云大师也不会将手中,小从不离身的菩提珠子送出。
出家人六根清净,虽然好奇,但也很快就能放下。若是放不下,大不了几年十年后,他再回来一观就是。
一云大师之所以送出菩提珠子,不过是自己动了慈悲之心。
张家人的气运,是为烟花煞中的一种。顾名思义,烟花一飞冲天,便灿若繁星,可夜空中绽放的绚烂烟花再美,也只是那一灿烂的芳华,喧嚣过后,只剩下曾经的光、影,再无迹可寻。
张家的这场突如其来的富贵,也然如此。
世间万物物极必反,兴极必衰,张家人富贵荣华的后,等待的却是气运中,剩下的绝断。
暂且不说张家夫妻,一云大师观张家三个子女的命运,荣华富贵虽有,但寿数却不长,且无血脉流传于世。
换句话说,张家血脉传承,至此而绝。
当一云大师见柳氏带着儿女,将满殿的雕像都拜了个遍,如此诚心礼佛,到底有些不忍。
又见张家几个儿女,看上去,也都是面目端正,心思纯良之人。张书吏身上的善念,虽然不如子女和妻子的那么纯粹,但却并无晦暗的罪孽缠身。
又听的知客僧叙述了,张家世代诗书传家,都不曾有过恶名,便发了慈悲之心。
第三十四章 渣男
上天有好生之德,往往会在绝境中留一线生机可寻,一云大师发现张家小儿子身上,有自己看不清的气运,便料定那绝境中的变化应该会应在他的身上。
于是他便舍了些修为于菩提珠之上,再将这颗菩提子送给了他。又让知客僧告知张家平时多行善举,多积善德。
希望能借机,埋下一丝机缘的种子,能帮助张家人从绝境中寻得一线生机,但张家最终可以否极泰来,就要看天意如何了。
回到家中后,张明烽顺手将一云大师赠给自己的锦囊打开。发现里面是一颗菩提子。
不用可以放在鼻尖,就能闻到浓郁的檀香味道。便知这颗菩提珠子一定是,被一云大师常年戴在身上,才会晕染了佛香的气味。
用手一摸,张明烽发现这个菩提珠子的表面,有许多花纹凹凸不平,凑近眼来看,仿佛是一些很细小的字。
他从房间左侧的博古架上,第二排的小箱子里,拿出一块水晶磨成的薄片。这枚水晶薄片,是父亲的收藏,有放大字迹的效果。
父亲有时候研究古籍、书画时,会用上。
从他开始启蒙读书后,张书吏发现儿子异常稳重,从不在书房乱倒腾,慢慢的也就允许,他可以随意动用书房的物件。
凑着烛火,贴近一看。小小的菩提珠子上,居然运用了很难得的微雕手段,在菩提珠子的表面刻了一些经文。
观察完毕,张明烽将水晶片收回盒子中,又将这个菩提珠子重新放进锦囊。
心里有些诧异,莫要说这菩提珠子本身的价格,就单单这微雕技术,这颗菩提珠子也不止十两银子。
而且这物件一看就是古物,像是从手上的佛珠串上摘下来的一颗,也不知道这颗菩提原本的主人是谁,为何会拆下这颗珠子?
还是说,这串佛珠如今本来就是残了?
不管怎样,这颗菩提珠子若是放到京城的古玩铺子,至少得一两百两银子。
若是这颗珠子的主人,是名的得道高僧,再碰见了个诚心礼佛之人,请回去,花上个千两银子,也是一场美谈。
这个和尚倒是大方的很,不过萍水相逢,就这般给了自己。
张明烽从像张二姐那般自信,认为自己非池中物,就他这么一个破败的身子,能干什么大事儿。活着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原本张明烽是不相信这些的鬼神之说,或者说根本不在乎这些。从他出生记事开始,每天都在药罐子里泡着,别的小孩子能享受到的乐趣,他一样也享受不了。
最开始他还有一些羡慕,可惜孱弱的身体不允许,他有任何的稍微大一点的举动。逐渐他对那些游戏,失了兴趣,成了漠然。
后来,甚至对于自身以外的人和事,他也渐渐丧失了太多的感受能力。
功名利禄如何?富贵荣华又如何?他这样一个连自己生命,都不放在心上的人,更不会在乎那些身外之物。
今日庙里抽得上上签,张家人可都是高兴至极,包括一向认为“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张书吏也是喜形于色,还需要自己提点,才能醒悟过来。
可以说张明烽是家里最为平静的一人,他的心思从头到尾,就根本没有毫无变动。唯一有所触动的时候,便是此刻。
当他打开锦囊,露出那一颗珍贵的菩提珠子时。张明烽实在不明白大和尚为什么要送给他,这样一颗极为难得的菩提子,要知道他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他又不是什么了不得人物,一介稚童而已。
大和尚这举动,令张明烽着实费解。但不可否认,大和尚的做法对他总归是一番好意。
所以,他想了想,又将压在枕头下的那个锦囊拿了出来,带在身上。
话说那一日,从学堂回来以后,福宝就在家里眼巴巴的盼望着。
她和张家约好了,第二日就来找他的。
可是,福宝在家等了一日又一日,到了第五日,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被张家那臭小子放了鸽子。
福宝气的满院子转圈圈,嘴里骂道:“言而无信的臭小子,真是一个渣男,大渣男”。
当然“渣男”这个词,也是福宝脑子里,那些迷迷糊糊的想法。
不过“渣男”好像不是那个意思,用在这里福宝觉得有些不合适,但却又觉得,好像挺符合她心情的。既然骂出去很爽,于是福宝也就顺从心意了。
“福宝,你要去哪里呀?”福宝待在家里气不过,决定找上门去,找张家那小子算账,凭什么我被气个半死,你小子跟个没事人似的。
见女儿出了门,杨氏赶紧问道。她这个女儿向来很宅的,不像别家的孩子一样,喜欢疯跑。
也不喜欢和邻居的孩子玩泥巴,因为福宝实在不能理解,那又脏又臭,还搞得满手的泥巴,为什么那么遭孩子们喜欢,有的男孩还用尿和泥吧!嗯,不能提,太恶心了。
就像桂花巷里的其他孩子,也不能理解福宝,每天一个人在那里,傻乎乎的坐着,有什么好玩的?
“我到外边玩一会!”福宝回答
“那一会,记得回来吃饭啊!”杨氏根本就不用担心,女儿到巷子里去玩,会不会存在什么安全问题。
一来,女儿懂事,不会乱跑,二来,则是因为,在这个小县城里,谁人不识的李家的人,按照李捕头的话,想拐带他家儿女的人,还没出世呢!
全县城的邻里街坊,跑堂、活计、谁人不知道李家那个宝贝的胖闺女啊!
再说了她哥还在城门口守着呢!怕啥。
所以,杨氏从来不担心,她几个儿女的在外的安全问题,就像杨家二小子,从小到大在外到处流窜,也没见他出什么事儿。
第三十五章 上门
第三十五章上门
福宝走在巷子里,今日飘了一些小雨。路面有一些滑,她低着头在巷子里,小心翼翼的走着。
天有些冷,巷子里没什么人,福宝转了一会儿,挺无聊的。
几次走到对门张家,都没去叫门,出门的时候,气势高昂,这会气势都弱了不少。
刚刚一时气愤填膺,出了门,觉得不骂上张家那个小骗子几句,对不起这几天,自己的痴心等待。李家人本就是冲动的性子,说走就走。
可福宝走到张家大门前,却有点小怂,自己好像有点站不住理,腿长在人家身上,爱来不爱,自己管不着,找上门去,真的好?
犹豫片刻,福宝还是敲起门来。和对不起别人的心情比起来,好像对不起自己,更让她无法接受。
来不来是你的事儿,可不该随意许诺,骗人。
对,骗人是不对的!福宝找到了理直气壮的理由,砰砰的敲响了张家的木门。
柳氏来应门,开了门,一瞧外面去没人,正纳闷呢?
“柳婶子,我在这里”
听到声音,才发现。原来是对门家的小闺女李福宝。
她弯着腰和福宝说话,都觉着费劲,怪不得一眼看不到人呢!
于是柳氏干脆直接蹲了下来,柔声的问道:“福宝,你敲我家的门有什么事吗?是你娘叫你过来”
问这话的时候,柳氏也纳闷了,她和对门没交情啊!
“不是我娘叫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福宝奶声奶气的回答道。
柳氏听了就笑了。
“你是认错了自己家的门,是不是?这是婶子家,你们家在对门呢。”
福宝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瞧了柳氏一眼,好像再问?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愚蠢?连自己门都不认识?
柳氏被孩子不满的眼神瞪着,有些尴尬了。
福宝摇摇头道:“我是来找张家哥哥的。”
“找明烽?你有事吗?他现在房里写字呢!不能和你玩。”
柳氏认为福宝来这里,八成是小朋友在寻玩伴呢。
“不找他玩,我有一句话,很重要,一定要告诉他。”李福宝很认真的说道,严肃的表情让柳氏忍俊不禁。
“还很重要?”柳氏笑了。
“那好吧,你先进来,婶子去帮你把他叫出来。”
出口心中怨气,关心身心愉悦,当然很重要了。
福宝没动,“婶子,我不进去了,就在这儿等他。”
柳氏见她坚持,只好转身回了屋子。
当张明烽被柳氏叫出来的时候,也是一脸懵逼的时候。他就见过隔壁小丫头两面,平日里也没什么交情,她找上门,能什么事儿?
走到门口,张明烽看见福宝一副严肃的表情,就这般直直的看着自己。不说话,但脸蛋气鼓鼓的,让人一眼就看出,她此刻很生气。
见福宝圆溜溜的眼睛,狠狠的瞪着自己,张明烽苦笑一声,到底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这个胖丫头了?莫不是她梦里做梦,醒了找我算账?
张明烽走过来,脸上挂着柔和温暖的微笑,柔声的问道:“小福宝,你找我有什么事呀?”
见到他招牌的温和笑容,福宝更生气了,就是这样,女孩子都是被渣男这种,人畜无害的微笑所欺骗的,这一次,坚决不能被美色迷惑。
“我就想和你说一句话。”
“什么话?”
“张明烽你一个大骗子”福宝扯着嗓子道
张明烽一愣,被福宝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一跳,见母亲柳氏和两个姐姐都将头伸出窗外,一脸的看戏的表情。
一下子,他难得的囧了。
“我何时骗过你?”他无奈的问道。
居然还不承认,福宝眼圈一红,嘴角裂开就哭,边哭边指责,就像是被抢了糖果的小孩一样,搞得张明烽对着小丫头,还真没什么抵抗力。
福宝伸出两个胖胖的指头,比划道:“你还不承认,你已经骗了我两次。
第一次在山上,你说,你要来我家玩,没来。”
“第二次,去学堂的时候,你也说第二日,要来找我家玩,我在家里等了你,两天、三天……反正等了好多天,你都没有来,你说,你是不是骗我了?”
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张明烽居然没办法狡辩了。
那次他随口答应了福宝,去她家找她玩儿,可回来以后,就抛之了脑后,只当是哄小孩的言语,没有当真。
当时顺着福宝的童言童语,张明烽将杨氏和母亲柳氏都套进圈子里,从两人不情不愿的反应中,张明烽一眼就看出杨氏不喜欢和他们家打交道,母亲柳氏也不喜欢自己去找李家的人。
所以,当时的言语,就是为了单纯的逗小孩玩。却不想,小丫头记在心上当了真。
可不管怎么样,他真的爽约了,而且还是一而再的爽约,张明烽看着,眼前哭的抽抽噎噎的福宝,哑然了。
最后,他想了想,很诚恳的说道:“福宝妹妹你说的对,是我骗了你,真是很抱歉”
她愤愤然的瞪着他,张牙舞爪的像只小猫:
“白齿红唇的一张一合就可以了吗?不痒不疼。做错事道歉就可以,还要王法做什么?我爹这些衙役捕快不用做事的吗?”
张明烽听后笑道:“那你总不能让你爹,抓我去打板子吧!”
福宝冷哼一声,双手叉腰道。“打板子?我倒是想,可惜你这小身板怕是一板子也受不起吧!”
“多谢福宝妹妹体谅!”他向她做了一个揖,衣袖飘飘、笑容更像春风似的,把福宝心头的怒火一点点的吹淡,吹散!
第三十六章 三次
第三十六章三次
“哼,你这个大渣男,大骗子,我以后再也不要信你,再也不要理你了。”
恨自己真的是美色熏心,福宝觉得自己立场不够坚定。把怒气发在了他的身上,以发火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渣……男。什么意思?”张明烽疑惑的问道
福宝更心虚了,结结巴巴,有些色厉内茬的解释道:“说的就是你这种,专门骗小女孩子,让女孩子不开心的坏男孩。”
“是吗?”他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不相信,虽然不知道这个词的真实含义,但直觉告诉他,小丫头再蒙他呢!
但总归有错在先,张明烽也不跟福宝计较,又好言好语的赔了罪,从衣服的袖袋里,一股脑掏出许多零嘴来哄小孩。
在双重糖衣炮弹的进攻下,福宝很羞耻的没能抵抗得住。
被张明烽送回到自己屋门口的时候,福宝都是喜滋滋、乐淘淘。亲身验证了“真香”定律,完全忘记了,某人刚才还大声嚷嚷着,再也不理他。
“福宝妹妹到家了,那我先回去了,明日我再来找妹妹玩。”
虽然只有几步路距离,张明烽还是非常有礼貌的把福宝送回了家,他先向杨氏行了个礼,然后再跟福宝告辞。
“明儿吃过午饭你就来,我从不睡午觉的,我等你啊!”
站在门口,福宝小胖手用力的对着张家小子挥舞,和家门口使劲甩动狗尾巴,讨好主人的大黄,一人一狗,动作神一般的同步,杨氏都没眼看女儿的丢人模样。
“好,明日我给你带,我娘做的糖包!”张明烽的回答,让福宝顿时有一种知己感。
“我要吃豆沙馅的”福宝叮嘱道。
“知道了,红豆沙馅儿,你说的我都记着呢!”
瞧瞧,不是她偏心,整条巷子的小孩,谁也不如张家哥哥贴心啊!都不用提点,一番话都说到自己心里去了。
对,这就是人家小哥哥贴心,绝对不是因为自己馋嘴。
“从不睡午觉,每日午后睡得跟小猪一般的是谁啊?”
“还红豆沙馅儿,没见过,人家给你带吃食,你自己先挑拣一番,也不害臊。”关上院门后,杨氏揶揄道。
“娘!”福宝恼羞成怒了。
等回了房,福宝才意识过来,自己不是打上门去,找人算账的吗?就这么败退了?
但转头又想了想,好歹对方态度诚恳,又当着母亲的面,约好了,明日找她玩的约定,肯定不会赖皮。
那就暂且原谅他一次,福宝有些没骨气的想。
其实若不是太无聊,又和巷子里其他小孩玩不到一块去,谁稀罕他这个病秧子,福宝傲娇的想。
但想到明日糖包里的红豆沙馅,又觉得,能交到这个能说到一起,玩到一起,还会给自己带好吃的朋友,不可否认,福宝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有一句话说的好“男人的话要是能信,那母猪都能爬上树”
母猪能不能上树,福宝不知道,但她亲身的验证了那句“那男人皆不可信”的俗语。
一次、两次、三次,这已经是福宝被张明烽那臭小子,第三次放了鸽子。
想起当时,他当时就站在那里,用温柔的语气,诚恳的表情,向自己道歉。
好的,她就真的信了,结果真打脸。
果然男人都长成一张天底下最会骗人的嘴。曾今有个女人,临死前告诫自己的儿子,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会骗人。
福宝想着,等七老八十后,也要告诫女儿一句,越是漂亮的男人,越是不可信。不要质疑,这是她娘亲身验证过得经验教训。
自己当时怎么就信了呢?福宝认真的总结了一下,发现也许不是男人的嘴会骗人,只是女人的心更愿意相信吧。
据自己分析,骗人的男人呢!十个当中呢,有八个都是帅的。
要不然,你让个长得丑的去试试,说情话,都能被嫌弃有碍观瞻,能抡起大嘴巴,把他抽出去。
至于剩下两个被骗的女人,只能用一个是睁眼瞎,一个是脑子进水,来解释了,要不然图个啥呢!
想想自己,被美色所迷惑,算起来好歹也是随大流的吗,图了一个秀色可餐。这样一想,福宝心里一下就平衡多了。
泥人都有三分土性子,更何况,李家人从上到下都是个暴脾气。
福宝决定把这个张明烽从自己的好友名单中拉黑,长得帅了不起啊?本小姐还不稀罕。
“囡囡,跟母亲去了外祖母家吧!”见福宝无聊的,将那院中的杂草已经祸害干净,担心下一步,就是自己种的菜秧会遭殃,母亲杨氏终于看不过眼了。
“你大舅、二舅家的表姐妹,表兄弟,他们都能陪你玩。”
福宝其实不想去外祖母家,也不想和她那些,舅家表兄妹们一起玩。而且外祖母和舅舅,嗯!也不像爹娘那样疼她。
但这次她还是从善如流的答应了,因为脑子太闲了,闲了就容易想起自己被隔壁臭小子,放了三次鸽子的事儿。
想起来,她就会很生气,生气就会老,养肤要从娃娃抓起!
福宝心头不痛快,就得找人来发泄,可她是有人品的好姑娘,当然不会牵连无辜了,但是外祖母家不一样啊!哪里有极品,比如她的二舅娘何氏和三表姐杨荷花。
虐极品这种事儿,是福宝为数不多的乐趣中,很重要的一件事,那感觉不要太爽哦!
福宝好好的拾掇了一下,披上她的小花袄战袍,脚穿娘亲缝制的千层底黑碎花布的战靴,兴冲冲的跟着母亲去了外祖母家。
第三十七章 糖包
第三十七章糖包
当张大姐带着母亲柳氏新蒸好出炉的糖包,敲开李家门的时候,却扑不想了一个空。
杨氏和福宝都不在家,家里只有三个大老爷们。
李家二小子李海生打开门,见是隔壁那个木头美人张大姐时,傻乎乎的问道:“我家里现在全是男人,不方便请你进来!你有啥事儿?就在门口说吧!”
木头美人,是李海生张家大姐取得诨名,张家人在他的嘴里,每个人都有个诨名。
张书吏,李海生管他叫“老书呆子”,因为为人古板,李海生觉得他就跟学堂朱老夫子一样一样的。
其实老书呆这个外号,李海生本来是给学堂朱老夫子准备的,但一来他不敢。
二来,他如今也不去上学了,不能浪费这样一个诨号不是。
柳氏因为声音小,得了一个“蚊子婶婶”的称号。
张二姐的诨号,叫“张瞎子”。因为,张家二姐从来都没正眼瞧过李家人。
不是,应该说是整个桂花巷的人,好像除了她张家自己那几口子人,还没有人能入了她张二小姐的眼。
每次见了人,张明丽若不是跟来人面对面,正面堵着,没处可躲吗,才不情不愿的行个礼。其余的时候不是扭头,就是假装没看见。
上次,还悄悄的甩给李家二小子,几个大白眼,还以为自己没看见。所以李海生最讨厌她,因此给她取得诨号也最难听,
张明烽则是他口里的“心肝儿”,因为他觉得妹妹得宠,最多算家里的金疙瘩,宝贝。但还不至于要人命。
那张家小子就是张家人的心、是他们的肝、离了是绝不能活的。
“谁说要进来了!”张大姐听了李海生的这话,一下子就羞红了脸,一句话也没说。
将手里拎着的糖包,往李海生怀里一扔,便通红着一张脸,快步离开了,活像后面有条恶犬再追她一样!
开门的李海生望着张大姐跑远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
“张家的男人、女人都有病吧?长得挺漂亮,可脑子不清楚。”
张家不是最讲究什么男女大防什么的,这姐妹两平日里就跟坐牢似的,连门都很少出来。
这会自己好心好意的告诉她,家里的女人不在家,避免她尴尬,她怎么这番反应?
“有病得治”李海生得出结论。
“你手里拿的是啥?”李捕头问道
“不知道啊!刚才张家大姐给的。扔了就跑,也不知道是啥!”
李海生边说边打开包袱皮,“爹,是包子,还热的呢!”
“张家人虽然有点书呆子气,但为人还是不错的,还真是客气,知道我们家里今天没人做饭,还特意送包子来。”
李捕头边说,边放了一个糖包进嘴里,说话一点也没有耽搁他吃东西的速度。
“嗯,手艺也好,真好吃,比娘做的都好吃。”李海生还真是有奶便是娘,幸好杨氏不在家,那不然听了这话,他估计又得挨几下打,才能了事。
“爹,还有最后一个,给娘留不?”李捕头父子三人,一个比一个能吃,十个包子几下就见了光,本来还说给杨氏和福宝一人留一个的,没想到,还没有正式放开了吃呢,包子就没了。
李海生拿起最后一个糖包,很纠结。
李捕头从儿子手里拿过糖包,犹豫片刻,然后一口扔进嘴里,咀嚼了几下,才含糊不清道:
“一个留下,你妹妹和母亲也分不均匀,算了!”
“爹,你为什么要先吃完,再说这话?”李海生很郁闷。
“我要是先说了,你会把这个糖包给我?你早就放进自己嘴巴里了吧!”
李捕头眼睛向上一番,理所当然道,他还能不知道儿子这个尿性?哼!跟他斗,你娃娃还嫩着呢!
李海生欲哭无泪,吃了年纪小的亏,爹吃了五个糖包,大哥吃了三个糖包,自己就吃了两个?好亏啊!
“爹,我去熬点米粥!”大儿子李武生很自觉的进了厨房,早出生几年,他比弟弟有眼力劲。
李捕头满意的点了点头,遗憾的说道:“去吧!张家包子虽然好吃,就是个头小了点,不顶饿!”
“爹,你吃了五个,你说这话亏不亏?”李海生气的翻了白眼。
“小子,瞪我干啥?还不去厨房帮你哥烧火做饭!”李捕头眼睛一瞪,将二儿子也撵走了,眼前一下子就清净了,老婆不在,他就是山大王。
李海生犟不过他爹,气呼呼的去了厨房。
张大姐回到张家,直接进了弟弟张明烽的房间。
“大姐,你把糖包送到李家了吗?”
此时的张明烽坐在床上,只着了一件中衣,披了一件棉披风,双颊通红,头上还顶着一块冰毛巾,精神也有些萎靡,说话时,还时不时的咳嗽几声。
“嗯!”张大姐轻轻的点了点头,她可不好意思,转述李海生的混账话。
“福宝妹妹这次肯定生气了,我又骗了她一次”张明烽苦笑的取下额头的毛巾,张大姐赶紧接过来,又在水里拧干,重新给他敷在头上。
人算不如天算,他真不想当福宝妹妹口里的“渣男”,可惜啊!这幅身体跟他过去不,入了冬,他已经非常注意将养了,可前两天夜里,还是发了烧。
一直昏昏沉沉的,直到今天才有了些精神,吃了点稀粥,也才顾得上他和福宝的约定。
张大姐没说话,她不好意思说,李大娘和福宝今天不在家,家里只剩下几个光棍。
反正东西送到了,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所以她闷着没啃声。
张明烽不知他姐姐的心思,见她不说话,只当默认了。
第三十八章 读书人的事儿
第三十八章读书人的事儿
想起小丫头上次找上门的凶悍模样,张明烽也能想到这次,她该多生气,希望自己的糖包,能缓解一下这个小吃货的怒火。
“你这孩子太实诚了,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话,也值当你放在心上”柳氏抱怨了一句,儿子有精神后,交代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让自己做糖包。
她还以为是儿子想吃,马不停蹄的又是发面,又是烧水的忙活了半天,却原来是给对门送去了,她的心里怎么可能舒服呢!
要不然,也不会轮到张大姐去李家送糖包了。
舍不得吐槽自家儿子,还舍不得说别人家闺女吗?因此柳氏毫不客气道:
“李家真是没什么教养,看看,将丫头宠成什么样了,不过一句孩子们之间的戏言,还敢找上门来?还生气?以为自己是谁?多大脸面?”
“她不知道你病着吗?我看,你这病,说不得就是那日送胖丫头回去,被风吹凉了,下次她要是再敢上我家门……”
“娘”见柳氏越说越没谱了,张明烽开口打断了柳氏的抱怨,他有些不喜了,心头微微有些怒火。
他生病关人家小姑娘什么事儿?自家门到李家门,不过两米的距离,他又不是纸糊的,这口锅,黑的没边了。
更何况,张明烽不愿意,他娘对福宝有什么不满和偏见。
若是换做是其他人,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可毕竟是他亲娘,这两天为了他,柳氏两个夜里都没睡个囫囵觉了。眼下眼睛中还有些红的血丝,张明烽的心,一下又软了。
放低声音,温和的宽慰道。“娘,人家是福宝?又不是霉宝,我这病怎么能算在人家身上,我最开始生病的时候,隔壁家闺女还没有出世呢!这不就成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
柳氏也知道理亏,“哼”了一句,没说话,儿子生病,她这两天也是心火旺,烦着呢!刚才那话,她其实就是无关迁怒罢了!
“好好的糖包,便宜了她~”
柳氏依旧不依不饶。生病不是你克的,糖包总是你吃的吧!吃完东西,连句谢谢都没有,真是一家人粗鲁人。
张明烽很无奈,女人不讲理起来,真的很难缠,亲娘也不例外,他真不喜欢和女人打交道,怪不得张家老祖宗,几代人都没纳妾呢!英明着呢!
“娘,糖包,是我们主动送过去的!特与婴儿戏耳,婴儿非与戏也。”
说完,见母亲和姐妹们茫然,才拍拍脑门,糊涂了,这个年代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姐们虽然识字,一些典故的原文未必然听过,于是又向她们讲了关于“曾子杀彘”的故事。
故事说的是,曾子的妻子要到集市去,她的儿子边跟着她边哭,曾子的妻子就哄孩子说,回来给他杀猪吃。后来曾子就真的杀了猪,把它煮了给孩子吃。
总而言之,故事讲的就是诚信的道理。
“娘,你看曾子连猪都舍得杀,我送几个糖包也是应当的。
君子重诺,儿子之前已经骗过人家小姑娘几次了,这次既然说好了,就一定要履行,那不然我真成了小胖丫头嘴里的渣男了”
张明烽好脾气的解释道。
柳氏被儿子哄得的一愣一愣的,自然再没有什么抱怨,嘀咕了一句,
“我的儿,以后娘可不再抱怨你,你说什么就什么吧!几个糖包子,也能抬出圣人们的事儿。说不过你!说不过你!”
柳氏连忙摆手,她这个儿子还真是厉害。才几岁,自己就管不了,罢了,反正孩子能干又懂事,以后他的事儿,自己少管。
“本来读书人的事儿,你就少管,儿子大了,你多听听孩子的,妇人之言,以后莫要教坏我的孩子!”
张书吏刚刚下衙,进屋就听到儿子和妻子柳氏的这番话,为自己儿子的见识欣慰不已,于是脑子也没有多想,开口就说道。
“你啊!你……真是为了给儿子做脸,就把我的脸往地上踩!”
柳氏生气了,火气被点燃了,马上气呼呼的抱怨道。
本来,儿子出息了,她比谁都开心,怎么会真的计较这些。
可丈夫一番话,却是成了导火索,让她心头一下子就不痛快了。
“我以后除了吃喝拉撒,别的事不管了,免得你父子二人都端出读书人的架子训我”柳氏给了丈夫一个白眼。
张明烽颇有些无语,人家是神助攻,他这里怎么摊上爹爹这样的猪队友呢!
张书吏也没有想到,老妻会发火,他刚刚听到儿子给家里的几个女眷讲曾子杀彘的故事,想到儿子不仅学识好,而且品德高,一时得意,便嘴贱了。
此刻,见妻子恼了,也傻了眼,在一旁干杵着,
“爹爹坑我,本来我已经将娘亲哄好,你偏偏又得罪她,吃喝可是天大的事儿。得罪了娘亲,你我父子等着喝西北风吧!”
“喝西北风,怎么能混饱肚皮?”张书吏安静的像个鹌鹑。
“要不,再加点盐,不能喝饱肚皮,总算嘴里有点味!”明烽作怪的,假意朝空中抛了抛。
一番俏皮话,让柳氏转怒为喜,气也消了
“要饿也饿死这个老东西,我的儿是娘的心肝宝贝,娘哪里舍得?”
“好!好!感情就我是坏人,你们娘四个才是一伙的”张书吏也借机,算是给柳氏赔礼,一场夫妻赌气瞬间消弭于无形。
一旁的旁战的张大姐,刚才见爹娘掐上了,相帮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只能干着急。弟弟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危机,她很佩服,连连在心里给弟弟点赞。
第三十九章 极品(1)
话说,福宝跟着母亲杨氏,到了酉阳县城南的杨氏娘家。
福宝的外祖父已经过世,现在杨家,住着外祖母和福宝的两个舅舅,以及一干的表兄妹,靠着家里的一个肉铺为生。
杨氏头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儿。
大姨娘嫁的远一些,暂且不提。也和福宝家少有往来,一年能见上一次两次的。
大舅舅有两个女儿,大表姐和二表姐已经出嫁了,还剩一个二表哥,叫杨银柱,今年十六了,比福宝的大哥李武生大一岁。
去年刚迎娶新娘郑氏表嫂。目前表嫂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杨家第三代。
二舅家的大儿子,是家中的大表哥,名铜柱,今年十八岁,比福宝的大哥还大三岁,目前还没有成亲。
以前定过一个,可惜新娘子还没有进门,就死了,因此烙下一个克妻的名声,并不好找媳妇。
小儿子今年十岁,名铁柱,跟李海生一年,却比李家二小子浑多了。
就是个荤素不忌的小混混,大字不识一个,天天游手好闲的,在街上到处流荡。
福宝口中的极品,就是她的二舅娘何氏和三表姐杨荷花。
二舅娘何氏不用过多的介绍,按照外婆的话,那就是根搅屎棍,偏偏二舅耳根子软,没少被她挑是非。
以前,外祖父在世的时候,还能把她威慑一下,如今全家,也就外祖母能把她压住。
至于大舅娘陈氏是再和善不过的性子,把弟妹何氏这不要脸的破落户,还真没什么办法。
很多时候,还需要找母亲或者外祖母帮忙,才能压制一二。
二舅有三个孩子,荷花表姐排行老二,上面一个兄长,下面一个弟弟。
算上大舅家女儿的排行,福宝得管她叫一声三表姐。
在舅舅家的几个表姐当中,大表姐、二表姐、已经出嫁,尽管福宝最不喜欢这个三表姐。
也没办法,一到外祖家就被她缠上来,美其名曰,家中只有她是女孩子,可以待客!
当然因为福宝她爹,李捕头的关系。舅舅家的表兄妹,都不敢得罪福宝。
每次过来和三表姐杠上,都是福宝单方面的完胜。
她在外祖母家做客的日常就是,杨荷花惹到她,她KO杨荷花,然后杨荷花像只打不死的小强,又来招惹,然后又被KO,如此反复循环。
按道理说,这个杨荷花应该躲着福宝才是,可人家也不是一般人,那不然怎么叫极品呢!
不仅不躲,反而越挫越勇,一有机会就靠上来,像条癞皮狗似的,赶都赶不走。
不是摸着福宝的衣裳,就是说酸话,羡慕福宝受宠,又对比一下自己的不招人待见。
而且每次一样的套路,当然除了脸皮厚的程度,每次都在增加而已,其余的环节都不换样!
福宝真的从没见过,像她一般,又蠢又不要脸的女子。
此刻,两个舅舅还未收摊回家。
郑氏表嫂,在厨房里做饭。大舅娘陈氏见媳妇一个人忙的像个陀螺,心疼媳妇和孙子,没忍住,自个去了厨房帮忙。
二舅娘何氏正拉着母亲,不停地拉家常。对,就是这么奇葩,孕妇和长嫂操持家务,身强力壮的何氏在陪客。
至于二舅娘家中的三表姐,十三岁的杨荷花,当然也和她娘一般,不去厨房里帮忙,反而围在自己身边,像五百只鸭子一样呱噪。
“表妹,你这件衣裳是今年新做的吧?”
福宝没搭理他,傻子都能看得出,福宝是晾着她。
可惜杨荷花看不出来,当然,她不是傻子,只是因为脸皮太厚,看破不说破,也是一大境界。
见福宝不搭理自己,她又伸手,在福宝的新棉袄上,拽了拽,捏了捏。羡慕道:
“棉花也是今年新弹的吧!摸起来真软。我娘就舍不得拿些新棉花,给我做衣裳。表妹你投胎到姑姑家,你可真享福。”
哟喂!有段日子不见,荷花表姐这脸皮功夫更厚了!冷处理,甩脸色,这一招,她已经免疫了!
当初,她吃了自己的闭门羹,还会退避三舍,如今看来,脸皮功夫见长啊!
杨荷花从不掩饰眼里的贪婪眼神,或者说,是蠢的不知道该如何掩饰,那眼神就像是恨不得,把福宝衣裳扒下来一般。
福宝很庆幸她今年才四岁,而三表姐荷花今年13岁。她的衣服她穿不上。要不然福宝真觉得,她的脸皮厚得能,将她的衣服扒下来往自己身上套。
“表姐,投胎可是门技术活,我就是现在把这么诀窍传给你,你也用不上了不是!”
福宝心里冷笑一声,讽刺道。
她心情不好,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让我踩的。
“那也是啊!”杨荷花脸一红,干巴巴道。
然后她上手,捏着福宝的脸蛋说:“表妹你长的真胖,姑姑和姑爹一定给你很多肉吃吧。”
“怎么啦?吃你家的肉了吗?长得胖关你屁事啊!我吃你家大米了吗?”福宝毫不客气的怼道。
这话,已经很不客气了,可没办法,杨荷花是个极没有眼色劲的人。
有时候,甩她一个白眼,甚至吼她两声,她也浑然不在意,就像个赖皮狗似的,不凶神恶煞的,人家根本就不怵。
就像此刻,换做一般姑娘都没脸见人了,她还跟没事人似的,讪讪笑道:“这不是表姐羡慕吗?我在家里,娘从来都不给我吃肉,真想去姑姑家。”
见过脸皮厚的,却没有见过像她这么不要脸的,对此福宝很无语,不得不加大火力。
第四十章 极品(2)
第四十章极品(2)
“还有,荷花表姐,你洗手了吗?就往我脸上摸,看!都有一个黑印子。”
“洗了!我刚刚洗了,你来之前,我还洗了澡,就怕你说我臭。”杨荷花往前一步,将自己袖口凑到福宝的面前,献宝道:
“上次你不也说我身上有味道吗?其实那不是我臭,是猪的味道,你知道的。晚上,我要帮忙杀猪,难免身上有股子猪屎味。这次,你问问,没味道了。”
没成想啊!杨荷花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若不是知道杨荷花是个蠢的,还以为她故意膈应自己呢!
当然福宝还有更难听的话,可惜说不出口,毕竟表姐妹。打狗还要看主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她觉得肯定是最近时运不佳,本来是来虐极品的,结果自己个先败下阵来。
还正应了那句话,人不要脸则无敌啊!她算是看出来,荷花表姐已经是无敌的存在了。你随便怎么损,可惜人不在乎?
看来是时候,出绝招了!
“三表姐,离我五步远,原地站好!没有我允许,你不许动,敢动一下,我让三表哥揍你”
对,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却最有效果。
二舅家的三表哥是个混子,只要你给他拿铜板,只需要十个铜板,他可不管杨荷花是不是她姐,照揍不误!
“我找我娘去了,三表姐辛苦啦!”。福宝很快的甩开三表姐,直接跑到房间里去找杨氏。
再被这个三表姐唠叨下去。福宝觉得自己会疯掉的。
“表妹别走呀!我要站多久啊?”杨荷花在后面扯着嗓子喊,却死活不敢动。
因为,表妹话的真假,她是亲身验证过得。
进了屋,福宝觉得这情景十分相熟,看杨氏的模样,也被二舅妈何氏缠的头疼。
见女儿来了,一脸的欣喜都快藏不住了。
“福宝啊!去厨房里玩,你二表婶在做饭,你顺便帮她搭把手,一会让表嫂拿钱,给你买糖吃,她刚刚嫁过来,嫁妆可丰厚了!”
二舅妈何氏看样子,是不想被人打扰,见福宝来了,就想支走她!
而且何氏最喜欢安排别人做事了,这是欺负福宝年纪小,想哄骗她。还让表嫂买糖,你怎么不拿钱啊?多厚的脸皮啊!
刚刚才被她女儿的厚脸皮惊呆了,感情是遗传啊!这时候,福宝心里还压着火呢!
“二舅妈说笑呢,我在自家都没有下过厨,在这里来,我是客人呢?怎么好意思下厨给你做饭吃?要说下厨,也是你下厨做给我和娘吃才对。”
何氏一听,不高兴了,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这么大的姑娘了,不学着做事怎么成?这是你外祖母家,别把自己当客人。”
福宝火了,这是教训起我来了,我娘还在这里呢!用得着你越俎代庖吗?再说了,哪里大了,本姑娘才四岁,你十三的懒女儿不也在外边闲荡吗?你怎么不叫她做事。
杨氏也生气了,欺负她女儿,有没有问过她答不答应,她站起身冷笑道:
“我女儿做不做事,不需要二嫂来操心,我倒想知道,大侄媳妇又刚入咱们杨家门,现在又怀着身孕,大嫂又是长嫂,都这把年纪了。
你让她们操持着,自个躲在这里偷懒,母亲知道不知道?二嫂你有这么大的脸面吗?我一会去问问?”
说实话,杨氏早就看不惯何氏的做派了,可人家大嫂和侄媳妇,这两个当事人都没说什么?
她一个出家的姑奶奶,又是最小的小姑子,她怎么好开口管娘家事儿。
当然,这个前提,是没有惹到她跟前来,很不幸。
二舅娘何氏,就算是触到杨氏的眉头,敢教训她女儿,胆儿肥了吧!还以为自己是大嫂那般的软柿子?
“二侄子陪着母亲去外边收账去了,还未回来,娘,走的时候特别交代,让我招待你的”。二舅妈何氏得意回答道。
今天,她是正大光明的待客,可不是偷懒,婆婆准了的。
“母亲,糊涂了,怎么让你,这么一个四六不分的浑人待客?”杨氏心中不赞同,嘴上也没给何氏留面子。
听到杨氏这么说,何氏脸色一下子,就垮下来了,阴阳怪气道:
“小姑子真是有本事,敢拿母亲来压我了,小孩子家,没家教!小姑不会教导女儿的,还不让人说嘴了?”
杨氏还没有说话,福宝开了口。
“说你蠢,也就罢了,偏偏还不自知,真是个让人头疼。家教?二舅母,你是说哪家没家教?杨家的还是李家的?”
福宝藐视的看了二舅妈何氏一眼,
“杨家的家教?那是我外祖母教给我娘的,我一会就帮你问,杨家的家教差在哪里?让外祖母亲自和你说道说道!”
何氏脸色一白,噘着嘴,强自辩解道:“我又没有编排娘的意思,你别乱说。”
“那就是指责我李家的家教咯!二舅妈,你确定你敢惹我爹?还是我爷奶?”
何氏一下子就被堵了口,李福宝的爹,地痞流氓都不敢惹,她哪里敢惹。
至于福宝的爷奶,更是不要脸的祖宗,还是那种拳头很硬的那种。
在强大的李氏宗族里,都能靠着年纪大,不要脸,横着走的老奇葩。
当初分家时,能逼得像李捕头那般浑人都能,基本上净身出户的主,是那么好惹的吗?
福宝的爷奶,便是那种又不要脸,还不要命的人,借给何氏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招惹。
被福宝和杨氏,齐齐开火,大极品的二舅妈何氏终于败下阵来,也没脸和杨氏继续唠嗑,连忙认错,灰溜溜的去厨房里帮忙。
出了门,就看见三表姐杨荷花,傻子一般站在门口杵着,何氏气急了,又是一顿连掐带拽的,拉着女儿离开,嘴里也一直骂骂不休。
第四十一章 找骂
第四十一章找骂
吃饭的时候,见杨氏把女儿抱在自己的怀中喂食,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二舅娘何氏,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在我们杨家,女人和小孩都不是不上桌子吃饭的,你看福宝三表姐、她表嫂、还有他三表哥不是都在厨房里吃饭吗?她小姑,你给福宝拿个碗,让她去厨房里吃”
杨氏不想搭理她,免得破坏了一家子人的好气氛。
“福宝还小,不会自己吃饭,在家都是我喂她。”
“看,小孩就是你惯的毛病”何氏又喋喋不休道:
“让福宝她三表姐把孩子抱到厨房里喂饭,反正以后嫁到你们李家,照顾小姑子,也是她分内的事儿,我们姑嫂可以,亲亲热热说了说点话。”
的确杨家小辈没成年,是不允许和大人一桌子吃饭的,女人则要等下一辈成年婚嫁后,才能坐在桌子上,和大家一起吃饭。
原本何氏,也是没有机会上桌子吃饭的,但大媳妇陈氏,娶了媳妇上了桌子,单单留下何氏也不好。
再加上她的大儿子年纪最大,若是没耽搁,她也是当婆婆的人了,杨老太太就算是默许她一起吃饭。
杨氏是出家女,回来是客人,按照礼节肯定要上桌吃饭的。
当然福宝也不算杨家人,也可以不用守杨家吃饭的规矩。
何氏上了桌子吃饭,不用和孩子们一起挤在厨房里吃饭,她觉得很殊荣。
但“己所勿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她肯定是不懂的。
相反,她成了维护这个规矩,最给力的人选,因此极度看不惯福宝,一个胖丫头片子也坐在桌子上,和她吃饭,凭什么?
其实,按何氏的想法,杨氏这种出嫁女,也没资格和她们坐在一起吃饭,只不过,规矩是杨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定下来的,她不敢置否罢了!
杨老太太没说话,她和很多老太太一样,也有些重男轻女,也不大看得惯,李家把一个小丫头宠上了天。
福宝心中那份不满,都快噎到嗓子眼儿去了,女人不上桌子吃饭,敢情二舅娘,你是男人变的,是人妖吗?
而且,本姑娘姓李,不姓杨,来者是客,为何要守你杨家的规矩。
见外祖母没说话,福宝大概也能猜到老太太心里在想什么。
若是换个场合,她早就恼了,此时,外祖母和杨家一大家子人都在,福宝总要顾及一下母亲的颜面,因此按下一肚子的邪火,不卑不亢的说道。
“好叫二舅娘知道,我们李家是单独分出来过得,家里没有长辈,爷奶都在大伯的老宅子里,因此也没有讲什么大人小孩,女人的规矩。
要照着咱们杨家的规矩,我们家里,也就我爹一个人吃饭,太冷清了。所以,平时都是一家人一块吃饭,热闹些!”
杨氏看到闺女那毫不掩饰的表情,白眼都快翻到眉毛上面了,那能不知道她闺女这是闹了脾气。
当着杨老太太的面,她也不好多说什么,赶紧打着圆场,细细的解释说道。
“我们家福宝平日里,他爹都很疼她,都是抱她上桌子吃饭的。别人喂的菜,她不吃,她只吃我和他爹给喂的。”
按照道理,杨氏和福宝这些话,已经给足了在场杨家人的面子,也隐晦的点出了,她和福宝如今是李家人,不必受杨家规矩。
但凡是个脑筋清楚的,也不会再纠缠不休。
比如杨老太太就听懂女儿和外孙女的意思。
“吃饭!来的都是客,不分什么小孩大人!”
杨老太太也意识到,福宝说的很清楚,她不是杨家人,不会守杨家的规矩,而女儿杨氏也没有把孩子抱下桌子的意思。
因此就此打住,也不打算,和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的女儿闹得不愉快。
可世上总归是有些蠢人,没有那眼力劲的。
在杨氏帮福宝捡第二块肉的时候,何氏又开始念叨,真是饭都堵不上她的嘴。
“我说,三妹呀,你瞧,福宝都长这么胖了。不敢再给孩子吃肉。女孩子长胖了,以后可怎么嫁人呀?”
不作妖会死吗?姑奶奶今年才四岁好不好?看见谁家几岁的孩子要保持身材的。
还嫁人?十几年后的事儿好不好?
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顿饭?可惜福宝人小力气小啦,不然,一巴掌呼到何氏的脸上去。
还给你脸了?本来这次就是出门找乐子的,但为了顾及外祖母和舅舅们的颜面。饭桌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福宝不想生事儿的,奈何啊!有人作死。
“二舅娘,我是小孩子,多吃点没关系!等我长大一点,再减也不迟呀。可是我觉得,二舅娘你还是不要吃了。”
福宝从她娘的怀里,跳了下来,指着何氏的小腹位置,夸张的叫起来:“瞧你的肚子,比二表嫂的肚子还大?你也要生宝宝吗?”
“我……”何氏老脸一红。
但既然开了头,福宝就没有打算这样轻飘飘的放过她,又指着何氏的腰部道:
“还有二舅娘,你的腰都快有水桶那么粗了,再吃肉就变成水缸了。”
说完,福宝还怕众人不理解一般,又夸张的指了指,院子里面的那一口装水的水缸。
杨家世代杀猪,家里面是常备的一口大水缸,用来烧水烫猪毛。
何氏老脸上的颜色,一红一白。
要是她家闺女,她早就一巴掌打过去了,可是她也知道这个小姑子和妹夫有多疼自己的女儿,她还是没那个胆量。
“怎么呢?二舅娘这是要动手打我?”
福宝才不怕她呢!你敢动我一个试试,我爹,我们李家是好惹的吗?
第四十二章 找骂(2)
第四十二章找骂(2)
何氏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她干笑几声,想化解尴尬“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呀?”
杨氏这时候,也站起身来,责备道:“福宝,别胡说,快点给二舅娘认个错”
“二舅娘,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说大实话了。不说你的腰像水缸那么粗。你的腰怎么可能长得像水缸那么粗?”
“那样的话,整个人都长扁了吗?所以,不管你今后怎么吃,腰也顶多就像现在一样,只会有水桶那么粗,不会再长了!放心吧,你可以大口的吃肉。”
何氏坐不住了,现在她还吃不吃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最终也还是不好意思,把筷子放了下去。尴尬的笑道:“我吃饱了!你们吃,你们吃!”
来啊!互相伤害呀!以为就你会埋汰人吗?我也不是吃素长大的。
你是谁呀?对我有何恩德?我干嘛要让着你?
敢惹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李家小钢炮的战斗能力。
吃晚饭的时候,何氏搞得灰头土脸。
可惜,小强永远是打不死的,越挫越勇,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吃完饭,杨氏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闲聊,因之前丢了脸,二舅妈何氏倒是不敢作妖,所以她就撺掇着,耳根子软的二舅开了口。
“孩儿他爹,你不是说有事跟小姑说嘛!正好,大家都在呢!”
一听她开口,福宝就知道没好事儿,但如今长辈都在呢,她也就不好开口,就静静的看着二舅妈要作什么妖。
“妹子,你家大郎十五了吧?看上哪家姑娘没有?”二舅期期艾艾的开了口。
福宝眼皮一翻,这是算计她大哥了。
“不急,等翻了年再相看。”福宝听出来二舅夫妻的打算,杨氏当然也能听得出来,桌子上谁听不出来,当人全是傻的呀!
当着大哥和母亲,杨氏不便发火,毕竟二舅也是杨氏的亲兄长,因此不冷不热的回答道。
“我看也不必,再相看了,你看咱家闺女怎样?荷花今年已经十三了,跟你家大郎年纪正合适,又是表兄表妹的,亲上加亲,多好呀!”
这话,一听就是二舅娘何氏面授耳提。
外祖母和大舅没说话,他们迟疑着。
说句实在话,虽然二舅一家不着调,但杨荷花毕竟是杨家人,是他们的孙女和侄女,肯定希望她嫁给好人家,而李家家境又摆在那里的富裕。
不过,不管是杨家老太太和杨家大哥,都知道杨荷花配不上李武生,人家家境好,人又精神,还吃着官饷,求娶谁家姑娘也可以,干嘛要找一无是处的杨荷花呢?
两难之下,今天借故出了门,也就是创造个机会给何氏,让她自个争取,看这情景,下午的唠嗑并不顺利。
说实话,杨荷花这个侄女,还真没在杨氏的考虑范围之内。
无论长相、身高、做事的麻利程度,甚至智商。都不是杨氏心目中的儿媳妇人选。
杨氏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娘,想知道这是谁的主意,是何氏自个拿的主意,还是杨家人的想法?
一个是女儿,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孙女,一个是外甥,杨老太太想了想。
“我老了,你们自己看着商量,中意就结亲,不中意就拉到,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掺和。”
这话倒也不偏颇,站在她的立场,的确很难?
二儿媳妇的打算,她知道,也找她纠缠了很多次。她没办法拒绝。
但是,杨老太太也不想为了儿子,就把闺女往死里坑,毕竟这个小女儿,她心里也是疼爱的。
见外祖母没有开口反对,二舅母再无顾忌,越发活跃的推销自己的女儿,干脆撇下二舅,自己亲自上阵。
甚至还把三表姐杨荷花,直接喊进屋子,像卖猪肉一般,使劲的向主顾杨氏推销。
“你看我家荷花,人长得俊俏,手脚又麻利,和你是亲姑侄俩,入了门一定会很孝敬你的”
福宝听得直翻白眼,为大哥感到不值,三表姐杨荷花长得和她娘一个德性,有其母必有其子,三表姐这份不要脸,也一定是遗传了他娘。
而且福宝很想问二舅妈?你眼瞎吗?就三表姐长得那样,黑不溜秋,脸上还有麻子,这也能叫俊俏,你别侮辱“俊俏”两个字好吗?
另外逮着机会就偷懒,叫哪门子的手脚勤快,若不是长辈在,福宝好想翻二舅妈两个白眼。
最重要的,是智商好不好?福宝真不愿意,看到李家将来生出一骨碌,又蠢又懒,还脸皮厚的侄儿侄女来。
“这个事儿,我要回家和当家商量一下。”杨氏推脱道,毕竟是娘家人,娘和大哥、二哥都在,她并不愿意翻脸。
“还商量什么呀?就这么定下了!”何氏不要脸,蹬鼻子上脸。
福宝忍不住了,见母亲杨氏,孤立无援,帮忙开口道:
“二舅娘,你也知道我爹的那个脾气。你要想是瞒过他,直接决定什么事儿,估计,那是要闹腾起来的,这罪魁祸首不知有几斤几两的骨头。可以给他拆的。”
说到妹夫李捕头,二舅娘明显打了个哆嗦,巴巴的笑了几声。
“都是自家人,好说好说。那你回去和妹夫提一下啊。你看荷花这屁股,一看就好生养的……”
“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臭嘴”
杨老太太火了,说的都是什么话,当着伯父、父亲的面,谈论未出门子的姑娘屁股,你以为是窑子的老鸨吗?还是人贩子在卖孩子?
见婆母发了火,何氏不敢再胡说了,只殷勤的笑着。
第四十三章 教女(1)
“改日,就请媒人上门来,咱们就把这个事儿,合计、合计”何氏最后干笑几声,仍然不忘推销女儿
杨老太太这时也忍不住了,虽说她愿意孙女嫁得好,但结亲哪里有硬压着人家点头的,女儿明显就不愿意,而且何氏也是满嘴喷粪,越说越添乱。
“挑媳妇是件大事,全凭自个心意,这事儿,以后再说,该结亲的,自然就能结,不能结亲,也是亲戚!今天就到这儿,散了吧!”
二舅娘何氏还想说什么,可外祖母一走,大舅、大舅娘、还有母亲杨氏都跟着,一拍而散,人没一会功夫就全散了,她想说也没办法了。
想当我嫂子,美得你!看你过不过得了我这一关,福宝出了门,还气呼呼的。
她下定决心,无论二舅母如何作妖,她也要把个事情给它搅黄了。
李家本来就是和和睦睦的一家,娶个蠢货回去,还不是自取灭亡吗?
第二日,还没等回到家,坐在牛车上,福宝就忍不住开口:“娘,这一次,明显外祖母家所有的人,都是知道二舅母的打算的。宴无好宴,就是个鸿门宴,他们算计你呢!”
见女儿气呼呼的模样,杨氏笑着打了打福宝一下,嗔怒道:“什么鸿门宴,什么算计?那是你外祖母和舅父们,不许胡说。”
“娘,你真不知道二舅娘打的是什么主意啊?二舅家两个儿子,结婚都是要聘礼的,不就是看上咋们家这两年过得富裕了吗,想用闺女勾着咱们李家,好挣一份丰厚的聘礼。当我们李家人都是傻的呀!”
杨氏把女儿抱在怀里,笑眯眯的。“小孩子家家,少操些心,小心只长心眼吗,不长个”
“娘……”杨氏也不说个子丑寅卯来,可把福宝急的。
可皇帝不急太监急,杨氏明显不想和三岁的女儿谈论此事。
夜里,杨氏就把回娘家后,发生的事儿和李捕头一五一十的说了。
李捕头愣了一下,杨氏娘家的侄女的品性,作为姑父倒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却瞧不上福宝小舅夫妻两个。
大舅子家的勤劳刻苦,日子还算过得不错,而小舅子本性也不坏,就是老婆没娶好,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凡是都听老婆的话。
大舅子、小舅子原本都是经营肉摊子,大舅家的生意红红火火。
小舅子家的肉摊子却经营不下去,原因无非是,每次卖肉不是以次充好,就是缺斤短两。
还为了这个原因和人打架,闹到衙门里,还是李捕头出面去帮他处理好了,免了打板子。
酉阳县城就这么大,久而久之,谁还去光顾他们夫妻的肉摊子,两夫妻现在都帮着大舅的肉铺子打打下手。
杨家现在全家人,就靠着一个肉铺子挣钱养活。
别看杨家两兄弟虽然住在一起,其实在杨老太爷过世之前,兄弟已经分了家。
目前,杨老太太还在,小舅子一家吃饭靠哥嫂养活,还没什么。等杨老太太一过世,怎么还可能继续住在一起。
看来小舅子夫妻也是明白过来这个道理,所以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了。
“见他可怜,却又恨他不长进!”杨氏叹息一声。
“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个要强的,也要脸面的人,若不是二哥家如今毫无着落,她也不会任由他来算计咱们!你别怨她。”
对于二哥家的所作所为,杨氏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若是今后能帮二哥家一把,能拉就帮一下吧!”一母同胞,从小长到大,杨氏到底心软了。
“娘,你可千万别心软,二舅家搞成这样,怨不了天,怨不了地,是他们自己个不争气。救急还不救穷呢!”见杨氏心软了,福宝那叫一个着急。
而且二舅娘,今天还骂我了,你又不是没听见,还同情她,我会难过的。福宝哭丧着脸,朝母亲抱怨。
“她敢骂你,她骂你啥?”李捕头还没有体会到妻子的多愁善感,马上被女儿的话吸引过去。
他家的金疙瘩,他都舍不得骂一句,何氏胆儿肥了。
“二舅娘,说我胖,说我长大嫁不出去。还说家里的肉都给我吃光了。才会长这么胖。”
“这怎么是胖?这叫福气,像她家闺女,黑不拉几,逃荒饥民似的,一看就是倒霉样子。”
李捕头才不管是杨荷花,是不是杨氏娘家侄女,她娘敢骂自己女儿,他就要骂她的女儿。
“还有你那个二舅母,那才叫胖,肥的就跟猪似的。也不怕黑灯瞎火的,被杨家人当猪宰了。”
李捕头的话,太刻薄了,也太好笑了,福宝听后,捧腹大笑起来。
姜果然是老的辣,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么怼何氏。
杨氏好歹还顾着一些娘家的脸面,白了丈夫一眼,“天下有你这么教女儿骂长辈的?你疯了吧!”
李捕头眼睛像一对铜铃一般,鼓起来,敢骂他家闺女,他没揍你,都已经给杨家脸了。
因此,立马怼了妻子一眼,转过头跟女儿招呼道:“福宝,爹今天告诉你,她何氏下次再要敢骂你,你就上前,两耳刮子给她扇过去。”
“爹,我哪里打得过!”福宝撒着娇,拉着李捕头的手,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何氏要是敢还手,你就告诉爹,爹带着你两个兄弟过去帮你。”
“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杨氏不满的朝丈夫嚷起来。
第四十四章 八卦
“我家就这么教孩子的,谁要敢,欺负我家福宝,看老子不大耳刮子给他刮上,你下次回娘家,把这话给你那个不着调的嫂子带到,再骂我家福宝试试?”
“就你家有儿子,我二嫂家也有两个儿子呢!”杨氏气急了。
“她家的两个儿子,我一手一个,全放趴下!”李捕头毫不在意道。
“你……你是当人家姑父的,有你这么说侄子的吗?”
“我还给福宝当爹呢!”
李捕头就是地地道道的女儿奴,对于涉及到女儿的事情来说,在他面前是毫无道理可讲,只有一个原则,女儿喜不喜欢?女儿高不高兴?
亲生儿子都要往后排,何氏和她的儿女,敢惹他的福宝,那么他们在他眼里就算个屁。
“爹,你最好了!老爹,威武!”福宝高兴的扎进李捕头的怀里。
得到女儿的赞扬,也让李捕头高兴不已,父女二人自动忽略,杨氏已经黑的像锅底的脸色。
第二日,李捕头出门去了衙门,杨氏就把女儿叫到跟前,好好的训斥了一番。
“你以后不许编排二舅妈和三表姐,娘可不像你爹那么糊涂。”
杨家和李家谁不知道,这个福宝是他爹的心头肉、心肝宝贝。给杨荷花十个胆子,她也不敢骂福宝。
至于何氏,虽然说话难听,可也被福宝气的快吐了血,杨氏看来,福宝就是恶人先告状。
她怎么不说,她怼何氏的那些话。
“女孩子家不许,乱说话,下次你再敢跟你爹告状,看我不收拾你。”杨氏恶狠狠的威胁女儿。
“我真的不喜欢二舅妈和三表姐,三表姐每次看我的眼神,就像是饿狗看到了一块馍,贪婪的很,让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叫贪婪,我咋没看出来,荷花除了蠢点,也没什么大毛病!”毕竟是娘家侄女,杨氏有点护短。
“娘怎么就不知道了?二舅娘损我的时候,你在场!荷花表姐就跟她娘一个德行。”
福宝有些不开心了,爹是亲爹,娘是后娘。
“好了,她们一个是长辈,一个是你亲表姐,你以后不要那么霸道!”杨氏的话,让福宝感到危机。
“娘,你不是心软了吧?”福宝急了,脱口而出。
“可不成啊!傻子才会听二舅娘的鬼话,荷花表姐,还是让她去嚯嚯别人吧!”
福宝的背上,被杨氏使劲的拍了一下,嗔怪道:“不要胡说!”
“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傻,难道爹娘就是傻的,别瞎操心,你大哥是娘亲生的,娘再糊涂也不能坑自己的娃呀!”
还好,娘不是那种“伏地魔”,福宝心里放心了。
说实在话,她真有点担心娘,听了二舅妈的鬼话,和那对极品母女搅在一起,纠缠不休。
如今看来,杨荷花想嫁给他哥哥,门都没有。她总算是放心了
这一日,李捕头下衙回来,向妻子杨氏嘱咐道:“这几天天冷了,要给福宝多穿一些衣裳,别冻病了”。
杨氏和福宝都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他一向大大咧咧的,何时管过家里的琐事。
“你怎么操心起这个来?”杨氏惊讶的问道。
“爹,我暖和着呢!”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福宝还将自己的小胖手,放进他爹李捕头的大手里。“看!比爹的手还暖和吧!”
“嗯,暖和!”李捕头顺手把女儿搂进怀里,放在自己膝盖上,才回答起妻子的提问。
“我这不是,听说张家那个儿子,都病了七八天了。老张家天天都去铺子里,抓药、请大夫,我才想起这茬,怕咱们福宝也冻病了吗?”
杨氏不以为意道:“福宝身子骨结实着呢,张家那病秧子哪能跟我家福宝比。”
对此,李捕头深表赞同妻子的话,但是,凡涉及到女儿福宝的事儿上,他总是有着和他粗狂性子,完全不同的细心。
因此还是强调道:“话虽然这么说,可丫头年龄那么小,身体不比咱们康健。小孩的事儿,说病就病了,要当点心!”
我的小男神生病了!福宝心里一惊,自己怎么没听人说起,转而想到,自己不知道也很正常。
别看住得近,李家人和张家人又没什么交情,好多事儿,不知道也不奇怪。
孩子生病了,又不是什么大喜事,张家当然不会嚷嚷的,整个巷子都知道。
只是,这次臭小子要遭罪了!这就是报应,谁让你放我鸽子,这下该我偷着乐了,福宝心里这么想。
可想到张明烽那苍白的脸色,心里却没有什么喜悦的情绪。
“你什么时候,对张家的事儿那么清楚了?你不是不待见张家人吗?”
杨氏好奇,自家男人怎么转性子了,他一向大大咧咧,又不喜欢八卦,很少管住街头巷尾的琐事。
“不是前几天,你们娘俩回了趟娘家嘛!我们三个大男人在家里,也没什么吃的,那张家还让女儿给我们,送来了十来个热腾腾的糖包,别说,还是红豆馅儿,挺好吃的!”
“所以,这两天,见张家那书呆子天天下了衙,就往外跑。就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家孩子病了。”
说道这件事儿李捕头有点心虚,本来打算给她们娘俩留两个尝尝,结果没管住嘴。
“糖包?还红豆馅儿的?”
李捕头不知道,张家送糖包是怎么回事,福宝和杨氏母女俩一听,就知道了原委。
“别说,张家那小子,还真是个好孩子!”杨氏感触道,然后将糖包的原委一五一十告诉了丈夫。
“原来是这样?我还纳闷了,张家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示好,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第四十五章 探病
李捕头这才恍然大悟,又感叹一句:
“算这时间,张家小子那时还病着吧!还记得和福宝一个小孩子的约定,嗯!是个乖巧的孩子,比他老子懂事多了。”
“你说,都病了七八天了,还往家里请大夫,会不会病的很严重啊?”杨氏拍拍胸口,八卦气息熊熊燃烧,按道理,七八天了,着个凉而已,应该痊愈了呀!
“谁知道呢?”李捕头没有女人的八卦天分,毫不在意的答了一句,然后继续逗弄女儿福宝。
“你说,张家那小子,会不会就这么病没了呀?毕竟看那孩子的模样,弱的就是风大了,就会被吹跑的样子。”
杨氏继续发挥脑洞,猜测着。这一推断,后果大了些,一激动,所以她嗓门也跟着大了些。
李捕头不满的瞪了妻子一眼“小声一点,张家就住对门呢!这话要让张家人听到了,还不得给你拼命呀。”
“隔着墙和院子呢,张家又不是顺风耳,听不到!”
见妻子八卦兴趣颇浓,李捕头也没办法,杨氏什么都好,就一点,喜欢家长里短的八卦。她其实也没什么恶意,就是嘴碎。
一直知道母亲杨氏有些爱讲八卦,福宝以前也没有放在心上,有时候,还抱着看戏的态度,听的津津有味,毕竟,小孩子的世界很无聊的。
但今天,听到母亲这样乱说话,福宝心里有些不开心了。
“张家哥哥病了,柳婶子不知该多难过,娘别说这样的话。”
李捕头也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于是嘱咐妻子道。
“这话,出了这个门,你可不敢,乱跟街坊邻里的那些碎嘴婆子们讲,就张家对儿子那个宝贝的态度,看的跟眼珠似的,听到你这话,还不以为你故意再诅咒他。”
“这哪能是我诅咒他,明明是他自己个身体不争气!杨氏不服气。
“不管怎么样?管住自己的嘴,不许胡说,听见没?”
李捕头很严肃的警告妻子。“万一,真让你这个乌鸦嘴说着了,不是平白给家里添乱。”
“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子,这话就在家里嘀咕两句,出门半个字都不会乱说的。”杨氏见丈夫态度认真,也很正经的应承下来。
吃过饭,福宝心里还是有些乱。
临睡前,想了想,对娘开口道。“娘,咱们,明天去张家看看张家哥哥行吗?”
“去做什么?我们家和张家也没什么交情。”杨氏一脸的莫名其妙,不解的看着女儿。
“张家和咱们是邻居,娘亲去看看,能帮点什么,便帮点什么,就算不能帮忙,张家也知道咱们对他的好啊!
张家姑奶奶是曹县丞的娘子,而曹县丞不正是爹爹的顶头上司吗?”
“咱们家又不求着张家,巴结他们做什么?”李捕头洗完脚,走到床边,听福宝这么一说,也不明白女儿的心思。
“不是巴结,可邻里友善着,总比交恶强吧!上次人家不还送了糖包过来吗?礼尚往来也是应当的呀!”
福宝极力游说父母,她真的很想去张家探病,本来前几天还气着呢,可听说张家哥哥病了,福宝也就不生气了,反而有些担心。
他身体本来就弱成那样,这下不知道又得掉下来几斤肉,好心疼我的小男神啊!
自己身上的肉肉要是可以分他一些,福宝觉得自己不介意和他分享。
因孩子小,李捕头也不能和福宝解释,其实他是县太爷那条线,对于巴不巴结曹家,其实没什么作用。
但同时,李捕头也是直爽的武人,心里对待人和事儿的态度,本就是你对我好三分,我就对你好五分。
虽不用赶趟子去巴结,但毕竟是对门住着邻居,前两天张家小子还给他们爷三送了吃食。
所以听了女儿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对着妻子杨氏吩咐
“那你明天,去张家问候一声,毕竟是邻里,不闻不问也不好。”
杨氏点点头,却扭头对李捕头说。“我去就行,囡囡就别去了,万一过了病气怎么办?”
一听这话,福宝急了,一番辛苦,她是为了什么啊?忙道:“娘不是说,我身体好的很吗?怎么会就过了病气。不管,我要去!一定要去!”
“不行!福宝乖,听话。”
不管福宝怎么争取,可惜杨氏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爹!”小福宝气的跺脚。
李捕头虽然有些抵挡不住女儿的撒娇,可也觉得女儿身体要紧,赶紧闭眼,装着熟睡,来逃避女儿的痴缠。
就在李家人脑洞大开的同时,在张家也在进行着一场关于“生与死”的沉重话题。
明烽半依靠在床头,背后是厚厚的柔软褥子,人斜斜的半仰半躺,在温暖的屋中,模样却依旧显得孤寂和冰冷。
他腿上放了一本打开的书,正双目凝视着书页,而脑子里却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父亲陪伴在明烽的身边,张书吏手里端着一杯酽茶,儿子生病的这段期间,都是妻子柳氏在照顾孩子,但他下衙回家以后,也会替换一下妻子,时常过来坐坐,和孩子聊聊天。
此刻父子俩都没有说话,一个看书,一个喝茶,就这样任着时间滴滴答答的流逝。
过了一会儿,张书吏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火炉前轻轻拨动了一下炭火,让炉火烧得更旺一些。
明烽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书页,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过了一会,他开口唤道:“父亲!”
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他的嗓音有一些低沉和嘶哑。
只听他缓慢而平淡的说道:“我有一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