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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农妇养娃记全文阅读

作者:耕泽     替身农妇养娃记txt下载     替身农妇养娃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6 快点把房子的钱赚过来

    吃过晚饭,董梅在院里召开了个家庭会议。

    她为盖房子,当掉了秘方,这让兄弟三人极为愧疚。志明自责道:“姐姐,这怎么成?都怪我们,要不是……我们仨睡窝棚也成。”

    “对啊,后面的猪圈可大了。”志宏道。

    “到时候我们养猪养鸡也方便,姐?要不明天就把秘方赎回来。”志远也是个急性子。

    “到时候,那真应了人家的话了。”董梅道。

    兄弟三人一脸诧异,她姐怎么知道刚刚那些妇人挑拨的事。

    梅娘这次倒是没有反对,还赞成道:“姐姐,你想得深远。如今我们先借着钱盖房子,到时候说不定多赚的比那利息还多呢。”

    不管怎样,照着现在情形,半年肯定能还钱。况且再有四个月,她该生产,到时候在新房子里坐月子也方便。

    梅娘想起来自己以前根本没坐过月子,才把身子弄垮了。

    董梅听着她的话,笑着点头,“说得有道理。”

    “姐姐,你同意明天赎回秘方了?”志明一听高兴道。

    没有啊,她是说给梅娘听的,却不小心说出了口。梅娘却在她耳边嬉笑起来。

    接下来她说服了大家,盖房子、打水井,这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拖延不得。并且要建一间大大的灶屋,打一个大大的灶台,至少能放下三四口大锅,专门用来制作卤菜,或许以后还能制作点别的吃食也不一定。

    再另外建个小灶房,专门做饭食的。

    众人想象董梅描绘的巨大工程,都入了迷了。

    隔得远远的秋菊,正抚摸着大宝的虎背,昏暗中看不出什么表情。

    “娘,我们要住大房子吗?”青禾闪着的眼睛问道,她本不想坐这的,还不如跟大宝玩呢。但是娘亲告诉她,这是家庭会议,她必须参加。

    不过她只听到要盖房子,其他打井灶屋之类的都被她屏蔽了。

    “姜姐姐,您同意吗?”董梅朝着秋菊道,“您的房间我都想好了,您就瞧好吧。”

    秋菊并未回应她。

    青莲青柳相互看了一眼,按照娘亲的规划,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姐,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做事,快点把房子的钱赚过来。”兄弟三人郑重道。

    姐姐的步伐太快了,豆制品工坊刚没开张几天,就又做起了家具,如今却从当铺借钱盖房子。

    流落街头的那些年,街面上的那些事他们也是门儿清的。

    不是万难之时,谁会去当铺啊。

    不过,这也是姐姐的不同之处。正如她所说,借当铺的钱盖房子,置办产业,只要付些利息,却无需欠人情。

    大不了秘方没了,但还留下了房子,也不至于流落街头要饭去。这是董梅宽慰他们的话。

    不过志明发誓,一定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

    接下来几日,董梅忙着画图设计房子。紧着二百两,只能是简单别致型,雕梁画栋那些就算了。像李家院子那样的简易型院子五十两就够了,如今她要的只不过再大些,细节上稍讲究些就成。

    计划一百五十两盖院子,五十两打井和盖大灶屋。

    她脑海里倒是有前世四合院的样子,稍加改动,结合本地风格,也不能太另类了,否则看起来格格不入。

    最近青莲管着卤菜的卤制,尽管志明他们努力学,其味道还是不如青莲弄的好吃。他们也只能作罢,尽量不让青莲累着。

    在他眼里,青莲还不过是个小丫头呢。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在他们兄弟眼里,姐妹仨比那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聪慧,就该有人疼,有人照顾。

    青柳主要管理账目。

    在董梅的教导下,她的账目非常明细。每日卤菜的进出账,还有豆制品工坊的进出账目,竹编工坊也在记录当中。

    而且,她采用现代的记账方式,阿拉伯数字的记录。也只有她们母女几人能看懂了。

    通过账目,董梅还教她绘制图表,通过图表分析一个生意的态势,从而有的放矢地为下一步生意走势做准备。

    当然,姐妹两每日见缝插针地教舅舅们认字。兄弟三人非常认真,特别是志明,他认为自己年长,什么都要做到最好,给弟弟们做榜样,日后也能帮姐姐独当一面,而不是靠着姐姐吃饭。

    他们兄弟除了每日进货送货,回到家里,把重活粗活都揽了下来。董梅家的三亩地如今也不用担心没人种了。

    得空时,他们带着三姐妹进山玩耍,特别是小青禾,离开了董梅她就是个粘人的小鬼,在舅舅们面前那是百般撒娇邀宠。只要是她开口的,舅舅们从不让她失望。

    悬崖上的花,树上的鸟窝,河里的鱼,舅舅们都帮她弄来。完事之后她又朝着姐姐们撒娇,千万不能告诉娘亲,否则她的屁股就要受罪了。

    青莲青莲也只是虎虎她,哪能真的告诉娘亲,她们也是极疼爱三妹的。

    当然,哥仨的另一目的是进山弄点野味,给大家改善改善伙食,最重要的是能让董梅多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工坊也有些事情,董梅交代他们去办。

    竹编工坊,就挨着周扁头家的院子建。李勇正带着十多个村民热火朝天地搭棚子,趁着天气好先开工,后续慢慢砌墙围起来。

    周扁头则是忙着十把椅子的事情,他专注得很,这第一笔生意可马虎不得。

    得知马上有贵客来访,大家顿时觉得前途一片光明。李勇让志明转告董梅,他一定会正正经经地办作坊,让她放心。

    周树根被请来茅屋。

    董梅想把盖房子的一切事宜委托给他,工程上的事情她信得过周树根,且身为木匠的他也算半个行家,没人比他更合适的。

    周树根惊讶之余,一口答应下来。随即两人就商量房子起来,按董梅的预算,周树根觉得能建个很好的房子,他见过有些财主家的房子,也就二百两出头,那看起来就是高门大户的派头。

    当董梅拿出她画的图纸,周树根有些不解,这房子看上去太简单了,矮,且不气派。

    “大哥,您知道我一贯的作风,我盖这屋子主要为住着方便舒适就够了。”她没法子解释,这四合院可是前世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别看院子简单,但是实用啊。

    她又拿出内部结构图纸,一一讲解给周树根听。在她和秋菊以及女儿们的房间内,都建有洗漱间。这是重中之重,这点若是能完美解决,其他都是次要的。

    在自个房间解手,这太匪夷所思了。

    他实在难以接受,这污秽之物怎么建在卧房里面。

    董梅画出的马桶,是不能自动抽水的。她还没那个能力将井水变成自来水那样使用方便,只能是另舀水冲洗。所以,得在旁边放口大水缸。

    地下排污用陶制管道应不是难事。

    她说的这些,周树根表示都能建好,陶制马桶和管道都不难。

    最大的难题解决了,董梅算是松了一口气,其他方面照着图纸,不合理之处稍加改动就行。

    另一个储物水井倒是让周树根大为惊叹。

    按照图纸,在水井下的水平之处,另凿一条通道,将卤菜等吃食放置通道内,挨着凉凉的井水,自然能保鲜食物。比城里大户人家吊着筐子在井下方便多了。而且有了这通道口,人要进出放物取物也便捷得很。

    这真是太过巧妙了。

    周树根也明白了董梅的意思。上面两件事极为重要,至于其他能省则省,怎么实用怎么办。

    尽管有些不同意见,但这毕竟是董梅的房子,他也就不好劝说什么,领了差事离开茅屋,脑子里把要办的事情一件件排好。

107 从咱家选个孩子过继了

    “姐姐,您猜得真准。二婶和周大嫂她们来了,黑妹和大头也来了。”正坐院里等候的董梅听到梅娘道。

    她不光是等着听她们絮叨,还有件事要拜托她们去做呢。

    大头进了院子就找青莲姐妹,他听说她们每晚跟着秋菊练功,才求着她娘带他来茅屋。

    董梅指了指姜家院子,他才一溜烟跑了出去。

    曹氏和吴氏先是责备她,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她们商量,何必要当掉秘方。就是几家凑凑,也差不离能盖个新房子。

    “都怪我们疏忽,唉!”曹氏叹息道,这茅屋确实小了,如今三小子往里一站,那茅草顶子都要被撑破了似的。

    “婶子,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董梅道。

    吴氏也抱怨她,不过周树根已经跟她讲过董梅的想法,倒也没那么担心。

    “你大哥刚从砖瓦窑回来,凑巧得很,有一批次等砖价格及其划算,砌在里面不碍事。”吴氏道,不光如此,周树根已经联系好了相熟的泥瓦匠,只待董梅这边定下来样式,立马能开工。

    “梅娘,我就喜欢你这样,说干就干。”黑妹坐在她身旁,“到时候大家都来帮忙,不出仨月,准能盖好。”

    “你们只管忙工坊的事,这边的事就别操心了。”董梅道,接着跟曹吴二人商量布艺的事情。

    沙发上的棉垫子、抱枕,以及她后续的一些布艺,这些都要找人做。前阵子的样品都是长庚媳妇秀云和周燕做的。

    所以董梅计划的布艺坊由她二人打理最为合适。

    特别是秀云,既勤快又聪慧,那可是个灵透人。听说刚嫁来下沟村,也是柔柔弱弱的,跟曹氏一起生活了这些年,也有了曹氏身上的那股子泼辣劲儿。

    周燕跟着一起打下手,找些手艺好的、实诚的妇人,帮着把布艺坊办起来。

    这信息量有点大。

    刚才还为盖房子的事操心,话锋一转,董梅她就要办什么布艺坊,着实让在座的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

    看着她们张嘴却又不知说什么的样子,董梅也停下来,让她们缓缓神。

    “这么好的事儿,婶子和嫂子咋不高兴呢?”黑妹瞧着她两看来看去,也不应承,“唉,可惜我手笨,只能做些粗活。”她拿自个说笑起来。

    “我咋个不知道是好事?”曹氏道,“就是太高兴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跟着董梅的这短短时日,她重操旧业,已然赚了不少,惹得村里不少人羡慕。

    独自撑着家这些年,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自不必说,就是明里暗里遭受的那些白眼让她心酸。

    她最担心的是长庚单薄,没个兄弟帮衬,怕被人欺负了去。如今她跟着干作坊,往后长庚还能跟周家一起做家具,这是吴氏近来跟她聊过的。

    现在,连儿媳秀云也能赚钱,且受董梅看重。

    怎叫她不高兴?

    曹氏想到前阵子,秀云娘家人特意来访,说是秀云嫁了个好人家,有个好婆婆,多少人羡慕不来啊。想当初,秀云嫁给长庚,也是遭受了不少非议。

    一个寡妇家,穷不说,人丁还单薄,要是长庚立不起来,在村里还不是被人欺负的份儿。

    那些当初不看好她家的人现如今都闭上了嘴巴。

    曹氏吸了吸鼻子,“梅娘,叫我怎么谢你哟。”

    吴氏也点点头,她跟曹氏一个心思,一样感激她。

    铁匠家最近可宝贝周燕了。倒不是说他们以前对燕儿不好,两家本就门当户对。如今能给人锦上添花,铁匠家自是知恩图报的,唯有对周燕更好才能宽了周家人的心。

    将来周燕也能赚钱。

    用董梅的话说,女人能自个赚银钱,才能过得自在。董梅讲的那些话,她也不是很明白。但是这句话,她却记得很清楚。

    几人聊了许久才离开。期间她们还征求了董梅的意见,作坊若是能加一两个人,腐竹的产量能多不少。

    毕竟曹氏和吴氏管着事,总有走开的时候。

    董梅完全赞同,人手增加了,那灶台就可以连轴转,腐竹干等的产量自然增加了。

    翌日,里长媳妇汪氏挑着一担箩筐,大老远就喊着董梅。

    “汪奶奶,这么多小鸡啊?”门口玩耍的青禾撒腿跑过去,惹得大宝吃味儿,“汪汪”叫不停。

    汪氏对董梅的养殖场很感兴趣,故而特意帮着从别村订了些鸡仔。昨个那些嚼舌的妇人们已经传遍了,董梅不但买了地还盖了房子,要养很多的鸡很多的猪。

    这话传到李家院子,引起了不小轰动。

    罗氏回到家耷拉着脸,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老头子。若当初老头子不点头,那贱蹄子也离不了这个家,那她如今挣下的不都是她的。她累死累活地卖卤菜,还抵不了她一个指甲盖儿。

    这个家最了解罗氏当数钱氏了。

    她凑到罗氏跟前,低声道:“娘,咱跟梅娘还是一家人,万万不可断了来往。”

    “我可听说了,里长正建的那个作坊也有梅娘的份儿,她还拿大头呢。村里人都私下说,如今里长都得听她的,好些人都想着去巴结她呢,都被里长拦下了。若是咱两边关系好,那巴结您的人还不多了去了。”见罗氏没做声,钱氏接着道。

    尽管她也是一肚子气,可是形式如此,不管怎么说,梅娘还是李家的儿媳妇,这点说破了天也改变不了。

    “娘,若是她肚里的还是女娃,那她以后的家产不都是咱家的?”钱氏提醒婆婆,她这个婆婆看起来泼辣,其实没多少脑子。

    “又或者,她从咱家选个孩子过继了,也便宜不了外人不是?”这些话,当初可是有言在先的,如今得说服她婆婆先服软才行。

    否则跟那边的关系越来越僵,反倒让旁人钻了空子,白白让人得了好处。

    罗氏听完,脸色也缓和下来。

    她捉摸着金贵家的说得有道理,但是她就是看不惯董梅。院里传来老头子的脚步声,罗氏收起怨气,转而温和道:“老头子,累了吧?”

    李光祖怔怔的,几十年的夫妻,罗氏如此反常,定是有事相求。

    一直到晚上,老两口同卧一床,罗氏也没有长篇大论,只不过弯弯绕绕地暗示他。她之所以不喜金水两口子,归根究底就是怕老头子偏心眼,她也是为了护住自己的骨肉。

    如今金水已去,她跟梅娘闹也闹了,终究没有深仇大恨。往后即使不是一家人,那总还是亲戚关系。

    罗氏道:“老头子,梅娘的孩子也是你的亲孙女,有空就去看看吧。”

    这是人之常情的事情,没有人会说三道四的。

    最后说到李光祖的软肋上,他常去村西头,远远地看着茅屋,隐约听到里面传出的嬉笑声,才放心离去。

108 她还可以招婿啊

    李金贵瞧着钱氏两眼冒光,与往日不同。最近他媳妇肚子大起来,身子绵绵无力,又害口害得厉害,每日吃着王氏做的饭菜,寡然无味,实在难以下咽。

    钱氏可没少折腾他。

    “娘子,今日身子大好,我就高兴了。”

    “若是我肚里是个儿子,就送人好了。”钱氏道。

    这婆娘抽的什么风,只听过姑娘送人的,没见过哪家舍得把儿子送人的。莫不是是怪他没伺候好她,拿儿子吓唬他。

    见他一脸惶恐的样子,钱氏“噗嗤”一声,“放心,我怎么会做傻事?”

    若是梅娘过继了她的儿子,那梅娘的家产不都是她家的,卤菜、豆腐作坊、家具作坊、养殖场……

    “娘子,你别忘了,她还可以招婿啊。”李金贵一瓢冷水泼了下去。

    招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条件好的自然不会当上门女婿,条件差的招了过来,那还不得靠着李家才能在村里立足。

    十里八乡的也不是没见过赘婿,大都是抬不起头的愣子。

    听钱氏这么一分析,李金贵也做起美梦来,过继他儿子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

    过继这种事太多了,哪个村里都有,且都是求着本家亲戚把儿子过继的。条件不好的,想过继一个子嗣那是十分的困难。再者一脉同宗的,梅娘过继李家子嗣那太合适的,于她也是有好处的。

    王氏收拾好灶屋,疲软地回到自个屋。

    见李金富已经打起鼾来,她气得抬起手想拍他。钱氏仗着肚子大起来,把所有的活都推给她。每日还得开小灶弄些点心给她养肚子。为了儿子读书,她忍了!

    但是,一想到梅娘如今发了财,自己还得照顾一大家子。就连瘦瘦弱弱的芸娘母女在作坊一天都能赚五十钱啊。

    若是她带着两儿子出去做工,那一天也能有好几十钱,何愁不发家呢?她每日里里外外忙碌,讨不来好,得不到钱。罗氏每日卖卤菜的钱,她影儿都见不到,最后都得进了别人的腰包。

    董梅有阵子没听到李家院里的事了,她也没那闲工夫听。

    刚才倒是听到汪氏说了几嘴,无非就是李家那些人想跟她来往,毕竟是一脉下来的。

    “梅娘,她们若是来了,你也别给好脸子。注意好分寸,别叫人说了去。”汪氏道。

    如今董梅不是刚分家时的落魄样,好些人都等着瞧她的热闹呢。

    “婶子,总劳您挂心。”董梅道,“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她也料到了如今的局面,眼红是人的通病,何况是跟她有着亲戚关系的李家呢,罗氏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娘,娘,鸡仔都跑了。”青禾趁她们不注意打开了盖子,把小鸡抓了出来,放地上,结果都四散开了。

    汪氏到乐了,跑过去帮着把鸡仔抓紧筐子,“走,我们把鸡仔放鸡舍去。”她一肩挑着筐,一手牵着青禾,朝养殖场走去。

    一到鸡舍,汪氏不停“啧啧啧”,夸赞志明兄弟,活儿做得好;夸董梅,有眼光。

    不用多想,这样的鸡舍养鸡准行。

    她一边教青禾把小鸡轻轻放草甸子上,一边教董梅需要注意的事情。这头一个月要格外小心,存活率也就看这月了。要注意保暖,虽说现在天气变暖,但早晚还是冷的。

    若是天气好,暖和,也要把小鸡赶着出来晒晒太阳。

    “婶子,您这么帮我,待志明回来了,让他们帮您挑水劈柴去。”董梅道,看得出汪氏对哥仨印象挺好的。

    如今跟汪氏相熟了,也知她是个爽朗的人,也能开起玩笑来。

    “那我等着。”汪氏也哈哈大笑起来,“还别说,那仨小子怪叫人喜欢的,特别是志明,聪明懂事。”

    正聊着,志明赶着牛车回来了,在养殖场停了下来。只见他提着一大麻袋,志宏和志远一人抱着两只大白鹅,别提多逗了。

    打过招呼,志明围着鸡舍撒了一圈白白的生石灰粉。汪氏立马明白了,这是防蛇呢。

    志宏和志远各自放下大白鹅,那四只呆鹅伸着脖子傻傻地站着,对于这新家还陌生着。

    “姐,呆头鹅也是可以驱蛇的,今个正巧在路上遇见个赶场子的,我就买下了,没来得及跟您商量。”志明解释道,“那人说这呆鹅还能下蛋。”

    汪氏乐呵呵的,“志明啊,你想得很周到。”

    “大舅,这大白鹅真能下蛋?”青禾睁大了眼睛,她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鹅呢。院子里的那几只鸡长大了不少,但就是不下蛋,害得她和大宝白白捉了许多虫子。

    志远道:“三儿,它们刚来咱家,也许还不熟悉呢。”他不想青禾失望,那路人的话不能全信,“明个我们再来看看。”

    青禾倔强道:“它们一定会下蛋的。”说完她带着大宝,追呆头鹅去了。看着呆鹅长长的脖颈,她真有点发憷。

    大宝摇摇尾巴,抖擞着身子,朝着呆鹅跑去。

    现在才想起他了,刚刚找小鸡的时候把他晾一边好久了。

    “姐姐,明个我们去把猪仔弄过来吧?”志明道,托铁匠家定好了十头猪仔。

    养猪这个事,董梅前世见都没见过,不过这个梅娘在行。在李家的那些年,喂猪都是她的活,也有些经验了。

    一年到头,能攒下一头猪的人家,也算是有点钱的了。这头猪养猪算起来也是费本钱的,一头猪仔五百钱。再有猪食,不光是猪草,还得有些米糠杂粮等。很多人家饭都吃不饱,那什么给猪吃。

    一行人回了茅屋。

    见志明他们麻溜地做事,汪氏着实心安。她左顾右盼的,想必找两丫头呢。

    董梅道:“婶子,别找了。”

    秋菊下地去了,青莲青柳去了秀云那。一来是去传达董梅的意思,二来她两也跟着学点针线活。

    她也是考虑许久,原本不想她们做针线活的,毕竟费时费力的事情。

    但是梅娘强烈反对,女子能有一手好的针线手艺,将来婆家都会多看几份的。且梅娘的针线活是相当好,她的女儿肯定也不错的。

    梅娘讲的确有一番道理。况且她也征求了姐俩的意见,结果都希望能去学。

    青莲道:“娘,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您不是说过,技多不压身吗?有了这手艺了,以后用不用那就是我的选择了。若是我没有这手艺,以后想用也用不来的。”

    这孩子也太有远见了。

109 志明多大了?

    汪氏听闻此事,那是相当赞成。

    “她两手巧,肯定学得好。”汪氏道,她见过上次的棉垫子和靠垫,做起来不难,针脚匀称些就可。

    “婶子,有什么两难之事?”见她似乎有话要说。

    她的二儿媳针线活倒是可以,还有娘家侄女绣活做得也好,不知……就怕人手够了,让董梅为难。

    董梅笑道:“婶子,我就缺这样的人。你叫她们去秀云家,直接跟她说,好些事我也不清楚,都是秀云管着呢。”

    汪氏连连点头。

    “只是一点,绣工方面一定得过了秀云的眼才行。”董梅道。

    “婶子明白,你放心好了。”汪氏道,最近李勇深受董梅的影响,在家也常跟两儿子聊聊那些道理,那些董梅讲过的道理。作坊里的事儿,谁都讲不得情面,惟有活干漂亮了才能赚钱,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李勇的两儿子,在作坊也是普通工人,跟大家做一样的事,且比别人更加卖力。大家都看在眼里,更没有偷懒的由头了,也跟着卖力干。

    这样一来,李勇管理起来顺当多了。

    做绣活也是这个道理,汪氏非常明白。

    “婶子,您可真是个通透人儿。”董梅道,她能明白这层道理真是难得。

    “婶子,您有空多来坐坐,省得我姐一天到晚地画图,伤脑筋。”志明端来刚卤好的花生,又从灶屋泡了碗茶来。

    汪氏笑得咧开了嘴,“唉,得空来。”毫不夸张地说,她看志明有点丈母娘看女婿的味道,越看越喜欢。

    她凑近董梅,低声问道:“志明多大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老夸志明呢。志明十六岁,按照这儿的风俗,可以娶亲了。但是董梅不希望他们过早地成家,毕竟心智不太成熟,多多磨炼,等有了担当责任再成家也不晚。

    “是这个理儿。”汪氏道,她也没具体说明是帮哪家姑娘看的,只道她也不急,过个两三年再说。

    再多的,董梅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兄弟三人才来不久,性情也只是大致了解。

    她也没想过他们能拿她当亲姐,她收留他们,尽量培养他们,也算是他们之间的特殊缘分吧。

    进村的路上,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师父,您别催啊,前面就到了。”赶车的正是周平,里面坐着他师父。

    张裕掀开帘子,正好瞧见养殖场,赶紧叫停了周平。

    他没见过谁养牲畜用这么大地盘的,这事儿他早听说过的,但真的见到的还是不免惊叹。

    正到门口,却被大宝挡住了去路。

    “大宝,是我啊,你瞧瞧。”周平挡在张裕身前,朝里喊:“三儿,三儿。”大宝即在此,青禾定然在附近。

    此时青禾正在里头喂鸡呢,哪听得见喊声。出来的是青莲,她叫开了大宝。周平师徒才大踏步参观起养殖场来。

    鸡舍里好不热闹,鸡仔们排成一排,挤在长长的竹槽边上啄食

    喂食的青禾非常认真,瞧着哪个又抢食了,立马呵斥:“别抢了!再抢的话罚你没晚饭吃。”

    “师父,平哥哥,我娘在那边。”青莲道,指着对面的猪舍,“刚刚有人送来了猪仔,我娘正在那边安排呢。”

    “莲儿,那我们过去了,晚点我找你们去。”周平跟在张裕后头,回过头道。

    “你忙去吧,我和柳儿要去割猪草呢。”十头猪呢,可劲儿喂,养大了了能有几十两收入呢,这是以前都不敢想的事情。

    以前李家的猪食都是姐妹两包的,每日各三大篓子猪草,雷打不动的。

    春日的阳光照着小木屋,廊下的妇人着青黑旧衣裙,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一切都是那么祥和,让人移不开眼睛。

    张裕示意周平不要打搅,他绕着猪圈看了个仔细。

    猪圈内,卖猪仔的客人帮着安顿好,又讲了不少养猪经验。并承诺,往后有什么养猪难题都可以去找他们。董梅可是他们的大客户,还从没见过一下子要了十头猪的,且听说,这不过是个开头,往后要的猪仔怕是他们一家都不够的。

    “姐姐,这人甚有经验,往后多多讨教,必不出乱子。”梅娘养过多年的猪,只要猪不生病,那就是稳赚不赔的。

    待董梅出了猪圈,才见着张裕和周平。

    周平赶忙替她送送卖猪仔的客人出门。

    张裕这才开口道:“李娘子好手笔,这么大的场子,着实让张某佩服。”

    “张老板,谬赞了。我们农户人家,养几头猪不过是费些力气。到了年尾,能给孩子添件新衣,能让她们碗里多块肉罢了。”董梅道,说着陪张裕随便逛了逛。

    在这儿养猪铁定发不了大财,但是较为稳妥,能过上安稳日子。就这也是多数人为之奋斗一生,都难以达到的。

    出了篱笆门,董梅就被路边的马车吸引住了,这可相当于前世的宝马啊。心想,盖了房子首要一件事就是买车。

    “李娘子,若是买马的话,张某倒是可以效力。”张裕道。

    如今还买不起马车,之前她也打听过,一匹普通的车马起价三十两银子以上,好马那就不是能用银子衡量的。

    再加上车子,还得费钱饲养等,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

    她摇摇头,笑道:“若有需要,那就有劳张师傅了。”

    董梅带着周平师徒直接去了豆腐作坊。

    远远地就闻到一股子豆香味,“琅山豆制品工坊”的牌子已经挂起来了,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满院子的竹竿上都晾晒着腐竹和豆腐皮,苦菜举着竹竿不停摇晃,一边赶着什么。日头正大,倒没有蝇子什么的,偶尔有些鸟也会飞来啄一下。

    吴氏才想到扎个竹竿子,叫苦菜赶赶,一日给她五个钱。芸娘听后感动得不得了,就是不给钱,叫苦菜赶鸟也是应该的。

    “张老板,这腐竹晒个三四日便好,妥善保存能放半年到一年的样子。”董梅道,“味道嘛,中午您尝过就知道了。”

    张裕道:“不用尝便知,定然好吃。”

    作坊里面,曹吴二人把作坊打理得井井有条。七八人在忙活,处理铁头父子,其他都是妇人。见董梅带着贵客到来,大家都停下行礼。

    “李娘子,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张裕指着大大的平底锅和奇怪的灶台问道。

    董梅瞥了一眼周平,周平委屈地摇摇头,他可没多嘴。不过这事哪瞒得过他师父啊。

    她点点头道:“算是吧,也是跟我二婶学的。”她朝曹氏挤挤眼,接着道:“如今工坊有十多种豆制品,这都是我二婶琢磨出来了。”

    “她就是靠着豆腐独自养大一双儿女的,我只不过是帮着把这生意做大罢了。”这些事安在曹氏身上最合适不过了,那边曹氏也朝她眨眼示意。

    “不错不错!”张裕这看看,那瞧瞧,“你们忙,别耽搁了。”

110 她可是你们的贵人啊

    竹编工坊,李勇早就踮起脚尖等着这位贵客。

    周扁头见他心神不宁的样子,摇摇头。他转动着椅子,看看是否灵活。那是刚做好的样品,只待张裕点头后,立马照着做。

    此工坊已经有十多位工人了,都一一忙着手里的活。

    同样,“琅山竹编工坊”的牌子也挂起来了,不同的是,门口的一侧墙上还贴着“坊规”。一共有十条,是李勇根据董梅的意见,整理出来的。大概就是以质量为核心、奖罚分明之类的意思。

    尽管大家都不识字,但是每日由李勇的大儿子李钊读给他们听。

    张裕盯着那十条规矩,言辞粗糙但意思明确,有点董梅上次给她看的契约的影子。

    这么明晰地把规矩贴在门口,确实能给工人们以警示和鼓励作用。

    李勇恭敬地迎他进去,周扁头见人进来,自个退到一旁检查大家的活计去了,他才懒得跟卖主打交道呢,况且,对于自己的手艺那是相当有信心。

    用老婆子的话说,若是谁看不上,那准是不识货的。老婆子最担心这点,这拗脾气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也就董梅能唬住他。

    张裕往椅子上一座,双脚打在踏板上,随身一转,椅子就转动起来。

    还真是舒服。

    当下就告知董梅,接着做十把这样的。

    他拿出图纸和合同,递给她道:“这些都看过了,甚好。”

    在扁头家的院子里,几人围着小桌子,商量起接下来的单子。张裕选了五套样子,各做两套,大都是适合花园子和卧房用的,双方当即就签订了合同。

    李勇接过三千钱定金,心里一阵欢喜,有点恍惚的感觉,但是表面却故作镇定。

    因为他瞧见董梅一脸的淡然,似乎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再者,这顶多算开了个好头,后续的的发展才是她想要的。

    李勇家的灶屋,汪氏正带着两儿媳大显身手。

    原本董梅想请吴氏在周家烧饭,招待张裕,一来他是周平的师父,二来周家也方便,毕竟她那茅屋还是小了点。

    但是,李勇极力揽下这活,请求在他家招待客人。

    这不,汪氏携儿媳正忙得乐呵呵的,“梅娘啊,你去堂屋歇着。放心吧,我保准招待的体体面面。”

    董梅并不想铺张浪费,弄个家常便饭就行,“婶子,不必太过,我们不是求着人家做生意,而是给他们带去财富的,他们得求着咱才对。”

    “你这话听着新鲜。不管怎样,我们有了这生意,大家都赚钱不是。”汪氏道,“放心吧,你叔交代了,要让人吃好喝好才行。”

    唉,这事还是跟李勇沟通一下,往后少不了要招待客户。这钱还是得公中出,得制定个章程才行。

    在前世,多少企业浪费在大吃大喝上啊。

    堂屋的八仙桌上,满满一桌子菜,真有点让董梅心疼,想必他家年夜饭都没这么丰盛。

    除了张裕,周平也被留下吃饭,还请来了他爹周树根和长庚,加上董梅和李勇父子三人,正好八人。

    原本青莲姐妹们被周家叫了去,拗不过汪氏,也跟了过来,跟着汪氏婆媳和她的孙子们在灶屋的小桌子上吃饭。因秋菊不太喜欢这样的饭局,体贴的汪氏还着人给秋菊送去饭菜。

    堂屋的饭桌上的豆浆散发着一股子红枣味。

    张裕道:“太破费了。”虽然饭菜好吃,但他真有点不好意思,农户家的收入他大概齐清楚的。

    一大碗腐竹烧肉,醋溜肥肠,韭菜香干,豆泡酿肉和几道农家烧等。其中豆泡酿肉是董梅教的,做法巧妙简单,味道鲜美,深受欢迎。

    就连镇子那几家酒楼的好些相关菜谱,都是她免费赠送的方子。如今只要跟她合作的酒楼,时不时给人一个菜谱,这生意怎能不牢靠呢。

    况且,她与之合作,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用她的话说,大家双赢才是最终目的。

    张裕品着腐竹的味道,当即就把腐竹包圆了,正巧月底货栈要出车。

    李勇拿出了特意备好的酒,连同周树根和长庚陪着张裕。几盅下肚,张裕的脸红了起来,话也多了。

    先头把今个的所见所闻一阵猛夸,大大表扬了李勇,李勇心情也激动起来,又陪着他多喝了几盅。

    “不出一年,你们村准能富起来。里长,你得谢谢李娘子,你们村都得感谢她,她可是你们的贵人啊。”张裕红着眼睛,跟李勇拍起肩膀来。

    坐下位的周平有点惊讶,他师父一般不喝酒,即使有些场合,他也只是应付一下,从没见他像今天这般姿态。

    “对对对,您说得很对。”李勇陪着笑,确实如此,村里人都能受益,他这个里长脸上也有光了。

    “你可不能欺负她!否则有人来收拾你。”张裕道,他突然站起身来,举起酒杯,“李娘子,我敬你,我喝酒,你喝豆汁儿。”

    董梅也起身回礼,向周平示意,这人是好酒吗?

    “婶子,我师父一般不这样的。”周平低声道,绕道张裕身边,扶着他坐下,“师父,您少喝点。”

    “我高兴,因为李娘子,也因为你。”他坐下后,又对着周树根道:“周平是个好孩子,我喜欢。他的出息定在我之上,你就等着享福吧。”

    周树根立马站起身了,举起酒盅一口干了。

    周平一直站在张裕身后,照看着,“师父,您慢点喝。瞧瞧这一桌子的菜,比酒楼的还好吃,要再不吃的话,回头准后悔。”

    “后悔啥,我想吃的时候,你就多回家一趟,正好可以看看你婶子,帮着照料照料。”张裕道,“你小子,要勤快点,否则我定不饶你。”

    “是是是。”周平有点尴尬,他巴不得多回家,帮着婶子多做点呢。

    周平帮着夹菜,张裕才乖乖吃了饭菜。

    “我今儿是真高兴,不过也是有事相求。”张裕对着董梅道,“李娘子,还记得上次在货栈,我有一仓库的囤货么?”

    董梅点点头,回来后青柳还特意跟她说了此事。那丫头一直好奇,是什么货积压了大半年都卖不出去。

    去年秋天,张裕跟着商队去了趟塞外,塞外那个冷啊,让他买了条羊毛毯子披上,顿时让他暖和起来。当即他就打听羊毛织物,但是塞外的风土人情和生活习惯不同于中原,很多东西不太合适。

    有人就建议他,直接采购羊毛线,卖给纺织作坊,这样不就省事了。

    可是,没有纺织作坊愿意采用羊毛线,主要是觉得它比棉麻都贵,不愿意承担这个风险。

    就这样,砸手里了。

111 那样的日子敢想吗

    羊毛线?据董梅了解,毛织物在古代游牧民族盛行,至于为什么中原地区没有沿用以及发展起来,她也不是很清楚。

    可能跟生活习性等有关吧。

    如今这个大馅饼就这样砸在她头上,真是开心。

    张裕说完,从袖袋掏出一小卷毛线出来。颜色呈灰,里有少许黄杂色,有点粗,相当于前世棒针毛衣的粗细了。可见织出来的的定是粗狂的类似毛毡那样的毯子。且手感没有那么细腻,贴身穿不舒适。

    张裕见董梅看得仔细,又是闻又是捻,又是拉又是扯。心里的石头终于可以搬开了,还是周平有眼见。

    “张师傅,这个您花了多少银钱?”董梅道。

    “八百钱一斤进的,我那有二百多斤啊,唉!只要李娘子有法子,我原价……不,五成价都行。”张裕急切道。

    原来如此,一匹棉布价格五百钱不等,粗麻布就更便宜。这毛线还是个半成品,若是再加工成布料,价格还得翻上几番。这个时代已经有大量的棉花种植,既经济又实惠,谁会去冒这个险呢。

    对于张裕来说,货积压了这么久,只想处理了省心。

    不过董梅也不想只做一锤子买卖,“张师傅,本钱还是要收回的。若是我有法子把这堆线变成稀罕物件,利润咱五五分,如何?”

    毛线变成了毛衣等毛织物,那价格可不是小小的梧桐镇能消费得起的。如今对于外面的世界,她可是一无所知,只能是借助于鑫泰货栈以及他身后的势力了。

    “这……这太好了。”张裕拿起酒杯,又干了一酒盅。

    “李娘子,您真是我的贵人!在下感激不尽。”接着他又举起了酒盅,一口干了。

    “张师傅,改日您叫周平带个三五斤过来,我做点样品,您也考虑考虑,咱们再签订合同不迟。”董梅道。

    张裕怔怔看了会董梅,这会子完全没有醉酒的样子,“还是李娘子思虑周全。”

    毕竟他得回去详禀了才能决断。

    一顿饭吃到日头归西了。马车附近,围了不少人,七嘴八舌的。村里人都好奇,那马车宽大,坐里面得多舒服,这定是什么富贵人家啊。

    见董梅过来,赶紧围了过来。

    李勇见状,隐约知道要发生什么,正要出面制止,却被董梅拦住,“叔,我也没露过面,今个让他们说,咱也一次解释清楚,免得日后不服。”

    董梅说完,转向张裕,“张师傅,让您看笑话了,要不您先行?”

    “哪里哪里,我不急,您先处理。”张裕笑道,他也想看看热闹呢。

    慢慢地,人多起来,见李勇不发话,声音越发大起来。他们早就想找董梅说说,可是李勇有言在先,谁都不能去她家扰了她静养,否则就别怪他翻脸。

    这个道她家儿子力气大,凭啥竹编工坊不收啊,都是乡里乡亲的,都不帮衬点。

    再有,同样是做一天工,凭啥工钱不一样,一个手指头还有长短呢,到哪做工都是按人头算的,在自家门前做工还这么算细(计较的意思)。

    这不合情理。

    那边几个妇人越聊越来劲。

    可不?她家儿媳手巧,针线活好,那长庚家的也不收。

    她当大家不知道呢,绣活也是梅娘的生意,接着又到董梅跟前告状。说秀云定是得了人家的好处

    她没钱送礼,才不收她儿媳做活。

    更有甚者,那些活做不好的、做得慢的,心术不正的跟着起哄,“还真是,我外甥女针线活也好,她说不要就不要。”

    “梅娘,你得给我们做主啊。”

    “我可听说了,如今去她家都得端着大笸箩去才行,那田秀云不知得了多少好处,以前见她柔声细语的,还真是看不出来。”人群后面的人道,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可不就是芸娘婆婆刘氏么。

    董梅听说了,她家的小刘氏也想去秀云那拿针线活,做工不咋样人还懒。别人一日做一对抱枕,她两日做一只,强言道自个花的时间长,凭啥工钱少。竟然撺掇几个贪心的妇人在长庚家闹起来。

    瞧瞧这些无知妇人,张裕直摇头,人心不足啊。

    正在后头跟周平说话的青莲,立马跑过去扶着董梅,生怕有什么意外,这些人好似针对她娘亲来的。周平也疾步上前,眼前这些可都是他的长辈啊,他还不够格,只能干着急。

    李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况且还有贵客在,这不给他脸上抹黑么?

    “你们……”他正要训斥这些妇人,却被董梅打断了话语。

    “刘婶子,麻烦您到这儿说,您离那么远我听不见啊。”董梅指着刘氏道。

    被点名的刘氏一下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嘴角一阵抽搐,定定站在原地,接着嘀咕:“我也是听人说的。不信去她家搜搜不就知道了?”

    “刘婶子,既然您不站过来,那我就过去,毕竟您也是长辈。吃的盐比我多,过的桥比我更多,您说是吧?”董梅笑着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提高嗓音,“那怎么这么蛮不讲理呢?”

    别看她给人柔柔弱弱的样子,此时场面一阵寂静。

    “既然乡亲们都在,我就说说我的理儿,不对的地方你们尽管反驳。今个咱们对事不对人,谁要是能推翻我的道理,我就用她的道理来管理作坊。”董梅道,她想着把事说白点,掰开了说。

    村里建了工坊,得益的是大家,不是哪一个人。

    在家门口就能做工赚钱,不用背井离乡,还能照顾家里,这是别的村羡慕不来的。

    “我希望大家永远有工做,而且工钱一月比一月高,一年比一年多,到时候顿顿能吃肉,家家户户住新房。”董梅接着道。

    这时场面更加安静了,后面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汉子,都是刨地刚回来的。

    “那样的日子敢想吗?敢吗?”她又提高了几分嗓音。

    大家都摇摇头,那怎么可能呢?那不都成了财主老爷。

    “哄小孩吧,哼!”刘氏又忍不住嘀咕。

    “刘婶子,还真不是哄小孩。”董梅又接过刘氏的话,“只要咱们工坊生意好,一直办下去,那大家月月有工钱,年年有红包。”

    “梅娘,你讲得这些我们都懂,问题是你不要我们啊?”

    “是啊,再说,我儿子累死累活的,一天凭啥少拿钱。”

    “着急了不是?婶子。”董梅笑道,“看来大家对招工要求和计件工资这两点意见最大,其他都好说,对不?”

    大伙儿都点点头。

    “首先,咱刚开张,需要的人手不多,那工坊择优入取,也是为了能快速做出让客人满意的东西。这样就能吸引更多的客人来咱这做生意,到时候需要的人手就会多起来。

    当然,即使生意多得忙不过来,那也不能要不会做的、做不好的,或者偷奸耍滑、不诚实的人。对不?”她稍作停顿,看看大家的反应。

    好些人都点头。

    “今个工坊就迎来了第一位贵客,鑫泰货栈的掌柜。”董梅给大家介绍道。

    这时大家伙儿都惊讶地看向张裕,他点点头应承。

113 明显是以孝压人

    “勇哥儿,剩下的你处理吧。”老祖把事情办完了,又被扶着回家了。

    李勇原本也是憋了一肚子气,既然董梅讲清楚了道理,老祖道明了情形,那他就得立威了。

    他清了清嗓子,“如今作坊是我管着,往后一切都得按规矩办!”

    眼下之意就是,有事别找董梅,找了也没用。

    谁要是不服,挡了大家的财路,那就别怪他不近人情。

    “我坚决支持!”人群里正和陈招娣嘀咕的钱氏,扯着大嗓门喊口号。她撇开陈招娣,往前面挤。

    陈招娣气得朝钱氏翻了个白眼。

    “姐姐,她过来干嘛?”梅娘紧张道,她也好久没见着钱氏,肚子竟然大了许多,瞧瞧董梅,一阵心疼,“姐姐,她月份比你还小呢,您可得好好养着。”

    可见罗氏是多么体贴这位,梅娘以前可没有这待遇。

    “我们跟我大嫂可是至亲呢。”她一手撑着腰,一边道,“你们有谁见我家人去作坊了?我们也是体谅大嫂,避着嫌呢。等咱作坊做大了,咱再去不迟啊。对不对?”

    钱氏讲起大道理,心不跳脸不红的。

    她还真会找切入点,她的话站得住脚。从根儿上讲,董梅和李家那算是血亲,没有比这更亲的了

    至今作坊里可真没李家院里的人,也没人去找李勇开后门。

    这几天,王氏也撺掇她男人金富去作坊做工,可是被罗氏拦着,罗氏嫌丢人。罗氏希望能被请去做工,而不是李家上杆子去求工。

    此时,李勇和董梅还真不能直接怼了钱氏。尽管他两心知肚明,钱氏打着小算盘。

    对于钱氏的热络,大家多少觉得有点异样,毕竟两家关系淡漠。不过,那在他们看来,再怎么闹,董梅还是李家人,致死都是。

    既然是一家人,总有和好的时候。

    看钱氏的态度,是想要和董梅和好。人家大嫂大嫂地喊着,态度这么恭敬,若是董梅不接话反倒薄情了。

    “李娘子,听说您是分家出来的,想必也是被逼无奈。您可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啊!有些人还是离远点好。”张裕若有所指道,有些事情他也知道个大概。

    周平给师父投去感激的眼神,此时师父出面再合适不过了。

    “嫂子,这是您的客人啊?怎不叫家里坐坐。”钱氏不急不躁,恭敬道。

    “娘,她想干啥?”青莲低声问道,她再也不想跟他们有什么瓜葛了。还是想套近乎,想趁机缓和关系,以便日后粘着着亲情不好拒绝。

    她还真是打错了算盘,若是梅娘,心一软,看在金水的面儿上,还真就心甘情愿地落入他们的圈套。

    可她不是梅娘。孩子们在李家也没什么愉快的记忆,就更不能了。

    梅娘叹息一声,还真就是姐姐分析的那样。

    这时旁人也窃窃私语,这位客人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跟梅娘关系不一般。

    “里长,李娘子如今是你们的贵人,也是我的贵人,若是你们保护不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张裕道,“我就在镇子开几个作坊,请李娘子去。”

    他没给钱氏一个正脸。

    有人道张裕说话也太直了些,钱氏和董梅毕竟是妯娌。再有,公婆都在世,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几个汉子忍不住对着妇人们碎嘴,真是蠢!

    眼皮子浅的娘们,还不是见董梅发达了,才这么热乎,这么明显都看不出,呸!搁谁能接受。

    连外人都看得明明白白,真是一群蠢妇。

    钱氏还想说什么,却被李勇呵斥:“这不是你说话的地儿。”转头李勇一脸歉疚,“张师傅,我送您上车,真不好意思,耽搁您这么久。”说完李勇送着张裕上车。

    趁此空挡,钱氏凑近董梅,“嫂子,有空带孩子们去家里,她爷都病了好几天,十分惦记孙女。”

    此时周平脸上青筋暴起,这妇人到底想干甚。一个劲儿向婶子示好,又想方设法让婶子去李家。他双手紧握拳头,只怪自己不能时刻护着婶子一家。

    原来如此,自从金水走了后,他爹就病病歪歪,好些人知道。

    作为晚辈,董梅确实该去探望。

    这妇人明显是以孝压人,想掣肘董梅,张裕见周平吃人的模样,低声道:“放心吧,你婶子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家公病了,董梅是推脱不了了,孩子们也是,必须要去探望的。

    “一会我陪你们去看看。”汪氏带着青柳青禾过来,“他爹,赶紧送周平师父上车啊,耽搁了大半天,这叫什么事儿?”

    周平见汪氏出面,他才放下心来,马车里传来一声音:“小子,沉住气,你还嫩点。”

    “爹?”周树根拿来一大包袱,递给他。包袱里面有腐竹和一些卤菜,都是吴氏准备的。

    “放心吧,有爹在还担心什么?你好好干,将来为她们撑腰。明白么?”周树根低声道。

    周平点头应承,向青莲挥手告别,驾着马车离去。

    汪氏见众人意犹未尽的样子,喊道:“都散了吧,闲得慌,有这功夫五个钱都赚来了。”

    “婶儿,哪能劳烦您啊。嫂子带着孩子们去就行了。”钱氏道,看来如今连里长一家都得巴结梅娘了。

    “梅娘,走吧,我同你们一道去。”汪氏不搭理钱氏,心里正气着呢。都是这货惹得。如今想跟梅娘套近乎,还不是眼红,想占便宜。没那么容易!

    有了汪氏的陪伴,李勇也放心,他嘱咐了几句就去作坊了。

    李光祖的性子他们夫妇是知晓的,心里是有梅娘母女的,无奈许多事做不了主,况且罗氏的几个儿子自小就不敬大哥金水,跟别说梅娘了。

    钱氏无奈,只好领着他们一同去。

    “娘,嫂子她们来看爹了,汪婶子也来了。”钱氏进门就大喊,为了给罗氏提个醒,生怕她对董梅没个好脸色。

    老头儿确实病了,今日罗氏也没出摊,正在院里拾掇。见钱氏领着人进屋,她收拾好情绪,实在做不出热络的样子,只淡淡道:“来了。”

    见董梅不说话,汪氏道:“今个有个客人来谈生意,梅娘陪着吃饭,才得知她爷病了。按理说她是不能出门,她哪像有快五个月身孕的人哟。”汪氏说完牵着紧张的青禾进屋,这孩子自打一进院子,就死死地拽着她的手。

    “没事,到里头叫声爷。”汪氏安抚道。

112 别在这丢人现眼

    人家已经下了订单,付了定金,照此下去,作坊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好到下沟村的人不够,要到别的村招人才行。

    所以,暂时没有被录用的,先学着点,到底自己哪里不如人,趁着这个空档,把手艺学好才是正道。怨天尤人是没有用的,机会永远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扁头叔最是看重勤奋好学的人,我相信他是非常乐意教大家的。”董梅接着道。

    “再有,工坊按照计件发工钱而不是记时发工钱,这个正是基于公平的原则。”董梅道。

    “这咋还公平呢?”人群后面一老汉问道。

    这时大家都让开了路,原来是老祖被搀扶着过来,董梅有日子没见他了,她笑着问道:“老祖,若是您每日能编十个椅子靠背,别人只编五个,拿一样的工钱,您心里计较吗?”

    老祖摇摇头。

    “好,您开始不计较,那往后您还会每日尽心尽力编十个吗?”董梅追问道。

    老祖没有及时回答,其实大家心里都有了答案。

    长此以往,编十个的越来越慢,越来越少,而且编五个也会受影响,更加慢。

    相反,若是计件工钱,那编五个的只会越来越快,原本编十个的也会增加,因为大家都有更高的目标,心里有股子敢拼的干劲。

    如此下去,个人得益,作坊得益。只有作坊得益了,才能保证每个人长久得益,而不是一年半载的就到头了。

    “其实大家不用跟别人比,因为别人多拿的银钱也不是从你手里匀出的。只要自己认真做,每日有进步,何愁工钱不涨呢?”董梅对着大家道。

    这道理已经很浅显了。

    “梅娘,你这话说得透透的,连我这老糊涂的人都能懂,他们要是不懂那干脆到自家地里刨食去,别在这丢人现眼。”老祖不紧不慢道,声音低沉,在场的都不敢说话了。

    办作坊的事情,李勇跟他细细详禀过,他是十分赞同的。

    这才特意来给董梅撑腰。

    “梅娘,你接着说。”老祖道。

    董梅点点头,接着道:“这个作坊不是哪一个人的,而是我们大家的。说句难听的话,作坊败了,我董梅还能再开一个,开到别的村,什么情面都不用讲,一样能做起来。而你们呢?眼看大好的机会就葬送在自己的小心眼里?”

    看似简单的道理后面,其实隐藏着不少的学问。

    张裕暗自感慨,回头自己货栈也得按照董梅的法子管理起来,他可得多跑跑下沟村,不经意间就能进益不少。

    “我还是那句话,咱们工坊定的规矩都是从你们的自身利益出发,拿钱少的想法子把手艺做好,没活干的好好学起来。若是想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仅耽搁了自己也害了大家。”董梅道。

    “至于秀云那的针线活,也是如此道理。”她看着刘氏,“刘婶子,你儿媳带人到秀云那闹事,作为长辈不但不管制,今个还想带着大家再来一出,你是想让大伙都跟你家的一样失去活,跟着你一起受穷,才觉得痛快?”

    如此场面,如此咄咄逼人的追问,刘氏结结巴巴,“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凭什么满嘴谎言,恶意污蔑秀云?”董梅本不想跟这个妇人一般见识,可是为了秀云,为了日后的工作,她今个必须得给她点颜色。

    老祖长长的白眉下,深邃有神的眼睛见董梅愤慨,他抬抬拐杖,“刘氏,你已经犯了律法,按理应该送往衙门。”

    这老头,有意思。

    不待她开口,就把这恶人当了去。真是个有心的老祖宗。

    众人一听说送衙门,都大气不敢出一口。

    “衙……衙门?”刘氏双腿一软,随即就像一滩泥巴跪在地上,“不,不,老祖,我……我那是听人说的,不关我的事。”

    “刘氏,若是还不说实话,我可救不了你。”老祖用拐杖指向她。

    “是……是我瞎说的,我就是开个玩笑。没有恶意?”

    “瞎说不假,难道不是恶意造谣吗?还带着人,想造反不成?谁给了你胆子?”老祖厉声道,却扫视着大家,他心里有火,这些子孙们太不争气了。

    “老祖,我错了,求您别送我去衙门。”刘氏哀求道。

    “就这么一个无知妇人,你们都分辨不出好赖来?”老祖指着后面的汉子,不成器的东西,“难道我下沟村都是扶不起的烂泥?”

    他越说越激动,只听一阵“咚咚咚”的敲地声。

    李勇一边帮着拍背顺气,一边叫他别气坏了身子。

    “我能不气吗?你说十里八乡的,哪有作坊啊?那作坊都是有钱的财主才能办起来的。如今梅娘拿出大半的份子分给大家,你瞧瞧这些个……自私鬼。”老祖心里也明白,人心不足啊。

    老祖就是老祖,说得大家都低下头来。

    “那些个去外地做工的,哪个不是求人走后门才能进的?我的老脸都没地儿搁了。”老祖拍拍自个的脸,转头对着董梅道:“梅娘,我先给你陪不是。”

    董梅赶紧摇头,并向老祖福了福身。

    “梅娘是我们村的贵人,你们一个个的,不知感恩,真是羞煞个人了!”老祖沉默了一会,接着道:“不想干的就另找活干,谁也不勉强。咱们不能为了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坏了咱这大好前程!”

    他看了看地上的刘氏,“刘氏,按律法得把你关衙门,念在咱们同宗,你又是初犯,罚你进祠堂思过三日。”

    “好好反省,望祖宗能点醒你。”老祖用拐杖一一指着那些妇人,“若是还有造谣生事的,影响了作坊的生意,那就别怪族规不容了!”

    这可是有史以来老祖第一次管妇人们嚼舌的事情,以往她们吵个架生个事,那都无关大雅。

    两边都不是好的。

    这次不同,这样的臭苍蝇会从根上腐坏刚刚起步的作坊,他不得不出面镇压,以儆效尤。

    “是……”妇人们纷纷点头答应,有些个脸上火辣辣的,面颊通红。

    “姐姐,老祖这是帮咱啊!”先头梅娘还紧张得不得了,老祖这么一镇压,大家都心虚了。

    老头儿不单单只为她,更重要的是为了下沟村着想。他看得远,不愧是下沟村的老祖宗。

    “姐姐,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梅娘心里清楚,姐姐总能把事情看得透透的。

114 给爷一百钱

    李光祖老早就昂起头,听着外面的声音,他担心罗氏又出什么幺蛾子。见汪氏也进来,才松了一口气。

    “老哥,您这是怎么了?”汪氏问道,几日不见,老头子已经瘦了一圈了。

    “无事,无事。”李光祖道,看见孙女们就在他床前,眼睛不禁湿润,含着泪花。更加想念他可怜的大儿子,若是金水还在,那该多好啊。

    “姐姐,您替我喊声爹吧,他毕竟是相公的亲爹啊。”梅娘见老头瘦骨嶙峋的样子,不免心疼起来。

    这公爹对她不坏,以前在李家的时候,也常常暗自照顾她。只不过男人毕竟在外,很多事无力罢了。

    “爹。”董梅道,她向女儿们示意。

    “爷……”孩子们一同喊道。

    青莲靠近过去,握住老头伸出来的不停颤抖的手,“爷,您要照顾好自己,若是我爹在的话,他会心疼的。”说完,她忍不住热泪盈眶,她想起了死去的爹。

    分家后的日子,她怨过恨过老头,可自从读书识字后,那份怨恨慢慢淡去。

    而青柳和青禾则不同,一直站在董梅身侧,不愿靠近李光祖。

    “叔,抓过药没?”汪氏问道。

    一般乡下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到附近郎中家抓几幅草药,吃个三五日,好不好也就这样了。除非特别严重,才会请来郎中,或者把人扛过去瞧。

    以前金水在的时候,老头生病了,都是他去抓药或者背着老头去瞧。

    李光祖摇摇头,“不碍事,歇几天就好了。”

    看来家里这两儿子都不顶事,也是可怜人呐,汪氏心里唏嘘。

    “姐姐,若是相公在的话药早就煎上了,要不……?”梅娘还是心软,见不得她相公亲爹难受。

    这时,王氏进门,刚才她正在灶屋里刷锅洗碗,听见董梅到来,赶紧跑过来瞧瞧。

    “梅娘,爹应是病了好几天,今个实在是扛不住,起不来身了。”王氏道。

    董梅瞪了她一眼。

    “前个我相公瞧着不对,叫爹在家歇,他不肯啊。”王氏委屈,原本想说连老婆子都不关心,她作为儿媳就更不知情了。

    “那为何不去抓药?”董梅问道,汪氏也看着王氏。

    “咱爹不让啊。”钱氏正进门,“咱娘就说养几天,再不见好就看大夫。”她见董梅还没出来,也进屋来瞧瞧。

    老头子可没说过不让抓药,分明就是不想花钱,王氏心里嘀咕。怪了,钱氏以自己有孕为由,怕过了病气,都不曾进屋问候老头,怎个见梅娘来了,她也进来了?

    这两妯娌互不对付。

    董梅吩咐青柳拿一百钱给老头,既然来了,总得表示下。尽管这钱不一定能花在老头身上,那就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青柳不愿靠近老头,把钱塞给姐姐。

    当老头手里握着大孙女放进去的钱时,他嘴巴一张一合,干巴巴的嘴唇像久旱的庄稼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百钱最多能抓三副药,一般的病情都得五副药才能有所好转。梅娘觉得最好是给二百钱,好歹能完整地治个病。

    况且,现在家里有点钱,随便拿二百钱不成问题,姐姐一向大方,不知作何考虑。

    这不是大方不大方的事情,董梅心道。

    当初分家有言在先,梅娘母女没有照顾老两口的义务。若是这次给了钱看病,那下次呢?就算所有的医药费她都包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怕李家人会得寸进尺,以此为由,到时候甩都甩不掉。

    “爹,明个叫相公去抓药,您可不能再拖了。”钱氏见爷孙两手握着手,这就是血缘啊,割舍不断的。

    青莲是金水的第一个孩子,老爷子是疼爱过的。

    王氏端来一碗水,扶着老爷子起来喝水。

    汪氏朝董梅挤挤眼,待久了她怕董梅和孩子过着病气,可不是闹着玩的。没见钱氏站得远么,趁大家不注意时还捂着鼻子嘴巴。

    王氏喂完水,见董梅出去,“梅娘,我……”

    她本是想问那工坊要不要人,有没有她做的事,再有元海元喜也是半大小子,力气不小了。

    可是,她一想到从前梅娘所遭的罪,好些都有她的份,她就张不开这个嘴。

    搁以前王氏的性子,早吧啦出去了。

    但如今说话、做事好歹能过下脑子。

    况且,就算能让点活给她做,她婆婆也不一定能同意,除非能把赚的钱都交了公。

    她怎么甘心呢?

    所以这些日子,王氏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到董梅那探探口风。今个得见,才犹犹豫豫的。

    “姐姐,元海娘变化挺大的,没以前那么舌燥了。”梅娘道。

    王氏确实比以前稳重些,如今屋里的活都是她做,反倒变了性了。

    要不怎说人都是贱骨头呢。

    如今王氏操持着以前梅娘的那摊子事,才看清自个的位置。也许她体会不到当初梅娘的苦,毕竟她是罗氏的亲儿媳,罗氏顶多唠叨几句,也不会真拿事磋磨她。

    王氏明白了一点,她婆婆是不会把心眼偏向她的,再有钱氏心眼多。如今她羡慕董梅自由自在,也想着分家,赚钱,经营自己的小家。

    董梅回头看了一眼,见她手里捧着茶碗。

    罗氏一直坐堂屋正位子上,以示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是梅娘的婆婆,她似乎在等待董梅以儿媳之礼敬她。

    汪氏担心地扶着董梅,“走,我送你回去,都累了一天了,可别有个好歹。”

    里屋的李光祖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刚才光顾着看孙女,好像老大家的不见显怀,她可是比老三家的先怀上的。

    董梅只瞧了眼正位,就迈出了门槛。

    罗氏有点绷不住了,今个特意忍者,她以为董梅好歹能喊她一声,结果就这样走了。

    “娘,别急。”钱氏朝婆婆摆摆手,可千万别闹起来,否则前功尽弃。

    王氏瞧她两打着手势,这是想跟梅娘缓和关系。见梅娘发了财了,眼红不行,还想算计梅娘。

    她也不是笨蛋,以前只是没多想而已,光顾着偷懒,得过且过罢了。

    “哎呀,差点撞上了,可不得了了。”院里传来汪氏紧张的声音,“梅娘,你没事吧?”

    梅娘因着公公的事正失神,这会子也是后怕极了。

    董梅摇摇头,多亏汪氏帮着挡了一下,见青莲青莲护在自己前面,好笑又欣慰。

    “你两要真打不能找个没人的地儿?”青柳气得牙痒痒,“要是伤着我娘我饶不了你们。”她指着还扭打在一起的李元康和李元林。

    他两是从外面打着架进来的,两人拉扯一团,跌跌撞撞,才差点撞上正要出门的董梅。

115 不是还有仨儿子吗

    李元康占上风,见青柳气势汹汹的样子,他松开了元林。几月不见,这赔钱货不但长了个,脾气也长不少。

    “赔钱货,我在自家院子打架,关你屁事。”李元康指着青柳,当他对上青柳凌厉的眼神时,竟有些不敢直视。

    “是不是快到家门口他才动的手?”青柳懒得搭理元康,指着李元林道。

    李元林揉揉通红的耳朵,点点头。

    “你们两又打架了?”王氏闻声跑着过来,见状气急道:“你怎么就不听呢,去学堂是读书识字的,不是叫你打架去的,你要气死你娘啊!”

    李元林闷不吭声,捡起地上的书本,塞进那被扯破了的布包里。他的小脸蛋上印着三道显眼的抓痕,一只耳朵被揪得通红。

    这时董梅才注意到李元林,当初可是被逼着去学堂的。

    见元林脸上挂着伤,钱氏道:“唉,小孩子家家的,回屋我就教训他。”这已经是最客气的话了,若不是汪氏和董梅在,估计什么都不会说。

    王氏拉着元林向董梅道歉,这要真是出点什么事,那梅娘可就惨了,她身子如何,王氏是知道的。

    青柳瞪着元康的背影,回头附在李元林耳边说了几句。

    “娘,回家。”青禾扯着董梅的衣服道。

    路上,汪氏好奇问:“柳儿,你刚跟元林嘀咕什么?”

    青柳笑了笑,“我教他怎么打败李元康。”

    “这丫头,没见元康比元林高出半个头啊,那胳膊都粗不少。怎么打得过?”汪氏不可置信,“别到时候元林娘来找你麻烦。”

    “不会的,汪奶奶。”青柳道,“别看李元康个子比元林大,其实下盘不稳,不如元林有耐力,真要认真打起来,元林未必会输。”

    青莲点点头,接过话道:“李元康不过是个虚架子,所以每次到家门口才动手,利用他个头优势先制服元林,待他快输的时候就有人来拉架了。”

    姐妹两说的头头是道,汪氏不免赞叹:“梅娘,你瞧瞧这两丫头,都成精了。”

    “婶子,千万别夸。”董梅笑道,心里对青柳很满意,这丫头也沉稳多了,刚才还担心她会在那里动手。

    汪氏把董梅母女送到家后,回到家跟李勇一阵感慨。

    夸董梅把女儿教养得好,比罗氏的亲孙子们可强多了。说着说着她突然担心董梅来,若是肚里是个男娃还好,可万一是个女娃可咋办。

    李光祖的三个儿子,没一个真心待梅娘母女。落魄的时候不搭把手,如今还假惺惺地示好,想从董梅这捞好处。

    “这都什么人呐?”汪氏道,“你可得警醒点,别让他们得了逞。”

    李勇迷迷糊糊应了声,“会的。”

    最近这段日子是他最劳心的,作为里长,以前就是管管村里的鸡毛蒜皮的事。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还能带着村里人致富。

    李家院,罗氏抹黑进屋,在床边寻摸着,然后把摸到的东西放进了大木箱子。

    翌日一大早,钱氏特意捡了一堆衣服,挎着篮子去了塘边。正洗衣的陈招娣远远地就朝钱氏招手,她知道钱氏昨个唱了前戏,今个应有后戏。

    妇人们一见钱氏到来,立马来了精神,连那水里的衣服也来了劲了。

    都打听昨个董梅去探望李光祖的事情,既然是探病,总不能空手,那个时间买东西也来不及,一定是给了银钱了。

    当她们得知董梅给了一百钱时,都觉得够够的。一般人家探病也就是几个鸡蛋,再贵重点的买一斤肉或者三五十钱的糕点。

    唯独陈招娣道不同,若是平常人家拿个百钱,确实心实。可如今董梅家是什么人家,那生意都做到镇子了,能跟平常人家比?起码得帮着老爷子把病治好了才是真的孝道。

    这么一说,一百钱确实少了点。

    穷困时董梅能拿一百钱,那是真的孝顺,发达了出一百钱那就不值一提了,反而显得小气。

    “你们说的这叫什么话?”那热心肠的春花婶子也在洗衣,实在听不下去,“梅娘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肚里还揣着一个呢。”

    “再说,你公公不是还有仨儿子吗?”她转头对着钱氏道。

    钱氏连连称是,根本不是钱的事,董梅能带孩子们去探望,她公公病就好了一半了,到底是血脉相连啊。

    可她心里闹晦气,怎么哪儿都能遇上春花婶子,被她一挑,大家又偏向董梅了。

    钱氏洗着衣服,哀叹道:“当初大哥突然离世,嫂子也是伤心过度……唉,不管怎样,我们本就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钱氏一边搓洗,一边感慨。

    “是这个理儿,梅娘那仨闺女可是你公公的亲孙女。她又没有娘家,到头来还是得靠着你们这边。”春花婶子到底心实。

    陈招娣暗道,看来钱氏是铁了心要跟董梅和好,要让大家看到他们是一家人,是至亲。说到底还是银钱亲啊。

    “梅娘跟我们分了家,她日子过好了,我们也替她高兴。”钱氏一脸贤惠的模样,“但我们总归还是亲戚,若今后她们娘几个有什么坎儿,我们本家一定得为她出头啊,否则我们成了什么人呐?”

    春花婶子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亲的就是亲的。”

    “婶子,您是长辈,看得比我们透。我公公可惦记孙女,毕竟是亲骨肉啊。”钱氏道。

    旁边的几个妇人突然不说话了,心下琢磨着钱氏话里话外的意味,这是要跟董梅和好呢。

    “元珍娘,梅娘最难的时候她都没求过你们,如今她不但有钱了,还多了三个弟弟,怕是……”那妇人停顿一下,“我是瞧见过的,梅娘捡的那哥仨,可能干了,那脏活累活全包了,她们娘几个都不用动手的,就连老扁头家地里的活都是他们做的。”

    众人连连称是,心下想,梅娘最难的时候不伸手,现在想回去认亲梅娘怕是不肯的。

    钱氏笑着道:“婶子,你可别误会了。”她也不恼,知道这些个妇人也不是好糊弄的。

    陈招娣拿起棒子,使劲敲打着衣服,“如今她哪用得着靠别人啊!”她放下棒子,双手不停搓洗,“你们昨个没见到么,护着她的人多了去了,连那镇子的客人都帮着腔呢。”

    “可不许胡说!”春花婶子呵斥道,“小心进祠堂。”

116 谁偷偷盖房子

    一听祠堂,大伙就想到刘氏,老祖这是杀一儆百呢。

    “我不是那意思,如今梅娘发达了,听说要盖大房子了。”陈招娣急着解释道。

    好些人不知情,众人又激动起来。

    不过大家更多的是眼红、嫉妒罢了。一个寡妇,没有根基,没有靠山,凭什么她就能盖大房子?

    特别是钱氏,这事她才听说,她瞪着陈招娣,怎么不提早跟她招呼一声呢。

    陈招娣也是今早才知道的。今个周树根一早去她家,叫她男人去董梅家做泥工,帮着盖房子,一天能有三十钱。

    若提早知道董梅盖房子,今早这戏就不是这么唱的,钱氏暗道。光靠孝道牵制董梅还不够,得利用大家的仇富心理加加码。琢磨了好几天的戏,才有一点作用,不能前功尽弃。

    “唉,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公公商量,怎叫他老人家不寒心啊。”钱氏低声道,一副很难堪的样子。

    “主要是老人家还病着,昨个也不跟他说一声。”她转头看看大家,“若是我回去一说,都怕老人家受不了,病情再加重了就不好了。”

    “这样的大事是要跟家里长辈说的。也许梅娘还没来得及吧?”春花婶子也疑惑,她虽说不大了解董梅,但董梅去她那买过鸡仔,她觉得董梅不是不识大体、不敬长辈之人。

    “怕是她不稀得跟他们亲近咯。”有人道,“梅娘真是赚了大钱了,这么几月就能盖大房子。”心里忍不住酸得要命。

    “不稀得亲近罢了,我们尽我们的心,毕竟长辈还在,根还在。”钱氏一脸苦菜相,如今她可是弱小的那头,一般人都会偏着点。

    陈招娣顺着钱氏的话道:“你也别伤心,好些人有了钱就忘本,也不是她一个。”

    “梅娘不是那样的人!”春花婶子急忙道,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春花婶子,又没说您,您急啥。”陈招娣道,“眼么前不就是这个理儿么?有钱偷偷盖房子,没钱给公公看病。”

    “谁偷偷盖房子?”不远处的汪氏喊道。

    也是赶巧了,近日她也忙得脚不沾地。刚从老祖家过来,帮董梅看好了起房子的吉日,才匆匆赶去说一声。她远远地瞧着就不对劲,这些嚼舌的,看来昨个老祖的警告还不够。

    “梅娘盖房子是请老祖看了吉日的。”汪氏道,“盖个房子你们就眼馋啊,那以后你们干脆把眼睛蒙上算了。”

    这些懒妇成天在这里拉呱,见不得别人好。

    “你们也不想想,梅娘能赚钱也没忘了咱们,但凡手脚勤快的,都能得着利。”汪氏道,“都出去转悠转悠,多少人羡慕我们村有个梅娘,带着我们发家致富。梅娘不是说了么,只要肯吃苦,往后好日子那是不敢想的。”

    天天吃肉,家家盖新房,董梅讲的这句话她们倒是记住了。多数人都不相信,觉得那是梅娘为了作坊诓她们。

    “听说东头拐子家的四个儿子,一日工钱就有一百多钱啊,那一月就得三两银子啊,一年下来三十多两啊。”有人道,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还真是像梅娘说的那样,我得回家,叫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赶紧找老扁头学学去。”一妇人挑起装满衣服的竹篮子,飞快朝家去。

    每日都有进项,这是不敢想的事情,可如今就发生在她们身边,真真切切的。顿时妇人们都加快手速,快速搓洗,不像刚才那样慢悠悠的。

    见钱氏不说话,汪氏心里跟明镜似的,还想打梅娘的注意,想得美!叫她见识见识什么是造势!

    汪氏坐在石墩上,说起昨个李家院里的事来。

    昨个董梅见老头卧病在床,床头竟没有一碗水,更别提抓药了

    她伤心之余就想起来了金水,忘了盖房子的事。金水在世时,他爹哪里遭过这罪,有点头疼脑热,不是去抓来药就是扛着他爹去找郎中。

    若不是分家时有言在先,董梅早就请来了郎中。当初老祖说了,金水该尽的孝都尽了,剩下的平均摊在金富金贵金铭头上也不及金水的一半。所以董梅母女不必承担赡养老人的义务,否则让金富他们情何以堪。

    尽管如此,董梅还是给了一百钱,足以见她的一片孝心。

    听到这,大伙心里就有账了。

    李光祖可是还有仨儿子,眼睁睁看着自家老子病得起不来床,也不去抓药请郎中。看样子都是不孝顺的,没人能顶的了金水。

    况且董梅还出了一百钱,够够的了,金富他们再添点,看个寻常的病还有也不花不了多少。

    汪氏见状,瞥眼向钱氏,“梅娘是个心善的,也是个实心眼的。你们昨个瞧见没,她哪里像个快五月身孕的人哟。”今个她就替梅娘诉诉苦,免得这些人不知情。

    为了帮作坊谈生意,昨个她陪着人家转了一天,秦婆一直嘱咐她,要多趟少出门。唉!

    这时,大伙都看向钱氏,“元珍娘,你的月份比梅娘小吧?”

    众人叹不平:“金富娘她到底不是梅娘的亲婆婆,以前住一起时就磋磨梅娘,更别提现在分了家了。梅娘一人要养家,持家,太难了。”

    “我……身形不一样,显得大。”钱氏佯装苦笑道。今个真是出门不利,早知道汪氏来,她就改日来。

    “金贵家的,你公公还是个有福的。”汪氏道,“刚瞧见有郎中去了你家,金水他爹也少遭罪了。”

    钱氏心里诧异,没听她婆婆交代请郎中啊,“我……我相公一早说要去请的。”

    “那可不是金贵请的。”汪氏提高嗓音道,“我问过了,那郎中说,是个姓陈的男人去的他们医馆,给了出诊费才来的。”汪氏道。

    不过这姓陈的到底是谁,汪氏也不知道。志明姓陈,还有金娇她男人也姓陈。

    钱氏胡乱拧干衣服,提着筐子往家去。

    汪氏也起身,望着洗衣妇人们一脸的狐疑,低声道:“昨个晚上,成武他娘在祠堂嚎叫了一晚上,听说今个已经说不出话了。”她丢下一句话朝着茅屋走去。

    真是瞎耽误工夫,不是为了堵她们的嘴,她早跟董梅说上话了。

    钱氏一路琢磨着,到底是谁请的郎中。此时李家院门口正围着两妇人,朝里听声儿。

    “石头娘,棍子娘,你们这是干嘛?怎么不进去?”钱氏招呼道。

    当钱氏推门的时候,才发现被拴住了,她才尴尬地笑了笑,“这丫头,元珍,开门呐。”

    里面传来她婆婆的声音:“谁叫你来的你找谁要钱去,我们家又没请你来看病。”

    元珍一开门,那两妇人趁机朝里探了探,见那郎中气得直摇头,“没见过这么无礼的妇人。”

    钱氏赶紧把门关了起来,她婆婆这是一点影响都不顾啊。

117 我们都没沾到边啊

    这郎中是有备而来的,药都带来了,看过老头之后,稍作调整。他给了罗氏七副药,需二百八十钱,结果罗氏不干,叫郎中找请他来此的人要钱去。

    七副药却被罗氏留下,交给了王氏。

    王氏抱着药不好离开,见郎中气急的样子,有些为难,哪有白要人家药的道理。再说这人是她姑父请来的,人家给了出诊费已经是尽心了。

    “老人家,我不跟您急。请我来的人说了,若是你们不给药钱,他定会补给我。”郎中想起来一早去医馆请他的人。

    那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小子,不过办事沉稳,给了出诊费,并叫他保密身份,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姓陈的中年汉子请他来的。

    “我再多句嘴,屋里的老人家病得不轻,好生调养,病好之后要进补,否则像这样的风寒断不了。”郎中道,此时他还能说什么呢,医者父母心啊。

    罗氏道:“吓唬谁呢!”

    钱氏赶紧叫郎中留步,外面还守着两人等着瞧热闹,若是郎中空手离去,指不定会怎么说啊。

    她这婆婆遇事只会用硬法子,这法子也是被她公公惯出来的。在外面硬碰硬是讨不到便宜的,无奈,她附在罗氏耳边嘀咕了几句

    罗氏气得“哼”了一声进了里屋,不一会手里拿着三串银钱出来,给了钱氏。

    “大夫,我娘是气她姑爷,这事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钱氏陪着笑,把钱递给郎中。

    “还望您别介意,我娘也是担心我爹,吓得六神无主。原本我们也是打算今个去请您的,倒让她姑爷赶了先。”钱氏道。

    见来了位会说话的主,郎中也就没多说什么。

    钱氏开门送郎中出去,门外竟又多了几位妇人,正侧耳说着什么。见郎中出来,关心问道:“她公公没事吧?”

    郎中没有回答,快速离去。他也是经常出诊的,乡下人最喜欢打听这些,传来传去的,最后都变味了。

    “大夫,您慢走。”钱氏朝着郎中的背影喊道。

    妇人们见郎中走了,就凑上来询问钱氏,都把郎中请到家里了,想必是要紧的病。

    “郎中说了,不要紧,吃几天汤药就好了。我们也是过于担心老人家了,毕竟上了年纪,大意不得。”钱氏道,“那郎中还说,老人家上了年纪,难免有个病呀灾的,他见得多了,像我公公这么有福的少见。”

    妇人们点头,能请郎中来家瞧病,这都是有钱的财主家的做法

    咱乡下人最大的孝心就是弄个板车把人拉去,那一路上也够受的了,何况是年迈的老人家。

    李光祖真是有福的人,还得是儿子儿媳孝顺才行。

    钱氏在自家门口赚了个孝顺儿媳的好名声。

    屋里的罗氏还耿耿于怀那药钱,都是她那多事的老闺女惹的祸,悄没声息地把郎中请来。

    “娘,咱们还是得看远点。”钱氏见婆婆一脸不高兴,“您知道吗?梅娘都要盖大房子了。”

    “什么?”罗氏惊得站起来,这么点时间就赚够了盖房子的钱,随便盖个房子也得好几十两银子。

    “人家要盖大院子,大房子。现在到处请人做工,一天给不少工钱呢。”钱氏道。

    若是按她婆婆的脾气,两边关系只会越来越糟,还不如旁人亲近。到时候看着别人赚钱,亏不亏啊。

    “娘,梅娘相当于有四个作坊,豆腐坊,家具坊,还有卤菜和秀云的绣坊。每个都不少钱啊。听说她还养了十来头猪,上百只鸡鸭。”钱氏见婆婆泄气的模样,接着道:“这些我们都没沾到边啊!”

    如今村里哪个人不巴结她,只要跟她关系好的,都得了利。

    首先是周家和长庚家,他们一起合伙的豆腐坊生意好得不得了,每日都有人来抢购那些豆子做出来的。由于生意太好,好些人都空手而归。这样下去,那作坊是必定要扩大规模,需要的人手会越来越多。

    隔壁院子,每日进进出出的妇人对田秀云那个热情,让钱氏心里十分不爽。

    里长也得了大利,那工坊比豆腐坊场子更大。里长家的两儿子和他本家的那些个兄弟,都在作坊做工,一天赚不少钱。

    就连快要入土的老扁头,人家还拿着作坊的份子钱,日子那叫一个滋润。

    这些就不提了,更让钱氏不平的是。芸娘自和离之后,带着女儿在豆腐坊做工,一日也有五十钱收入。

    相比较她们婆媳两累死累活的去卖卤菜,满打满算一日也就五六十钱进账,这到什么时候也比不过董梅啊。

    “娘,再怎么说她是儿媳,是晚辈。”钱氏道,“您永远是她的婆婆,她总归要敬着您。”

    这时王氏端着药进来,在门口就听到钱氏扒拉了一大堆。搁以前她也许也会跟在她们屁股后头,一起算计董梅。可如今她却不耻钱氏虚心假意的样子。

    她就纳闷,不知为何今个钱氏会去塘边洗衣,平常几件衣服都是金贵挑水,她跟元珍坐家里慢慢洗。

    罗氏闻着浓浓的药味,嫌弃地瞪着王氏,好似那药是王氏要她买的。

    “娘,我给爹端进去。”王氏道。

    见老头喝上了药,梅娘才离开李家。由于李光祖的病情,她一早就来了,一直在院里。

    对于钱氏婆媳的话,她都觉得不新鲜了。

    这些自然瞒不过董梅的眼睛,不管他们怎么使劲都无济于事。

    只是一点,那郎中到底是谁叫来的。梅娘觉得不像是金娇她男人叫来的,因为时间对不上。

    今个早上金娇才知道老头子病了,若是她的主意,最快也得晚上才能叫来郎中。

    最有可能的就是志明他们送货去镇子,找了医馆,用金娇男人的身份请来郎中。这样既能给她公公看病,又不会牵扯到董梅这边。两下都相安无事,清净。

    “姐姐,你说呢?”梅娘问道。

    董梅心里应了下,接着跟汪氏商量盖房子的事情。

    既然后日就是吉日,那就后日动土。至于一些习俗讲究之类的事情就拜托汪氏帮忙,免得惹人口舌。

    临走时,汪氏也忍不住问了句:“梅娘,那边的郎中是不是你请来的?”

    董梅笑着摇摇头否认。

    汪氏这才放心,她也不希望董梅太好心,否则一旦沾上就会没完没了的。汪氏安慰道:“甭管谁请的,你也别担心,有什么麻烦事你一定得告诉我。”

    村里那些妇人叫人烦,她相信董梅能应付,但是她不想董梅因此而分心。这么多摊子的事都离不开她拿主意,竟叫那些懒妇烦了去。

118 怎不把药钱一起付了

    下半晌,金娇带着大儿子回来了。

    她们一家子在三岔口盖铺子,生意也停了几天。

    “嫂子,那小铺子搭起来了,还没齐活。不能再耽搁了,先卖着,后面的事再慢慢做。”金娇坐在董梅跟前,聊几句。

    再有十天半月的,他们一家都住在那里,到时候她就守着铺子,陈大牛就跑跑进货的事。

    董梅嘴上挂着笑,这样挺好,她发现李金娇真是越来越会琢磨事儿了。这么快就能开上铺子了,据了解,那三岔口是个交通要道,最是适合做生意的了。

    “嫂子,真是难为你了。”李金娇道,“为了我爹的事,让您这么费心。”说完她无奈地轻叹一声。

    今个为了赶回来探望李光祖,李金娇带着山娃先回,而陈大牛则是在新铺子里赶工。这几日,他都是住在那儿,夜间,搭两块木板,被子一裹一躺对付着睡。

    若不是董梅托人请来郎中,金娇两口子就是跑断腿,她爹最快也得下半晌才能喝上药。

    “嫂子,我去看望我爹。”金娇打过招呼,带着山娃去了李家院。

    山娃及不情愿来这,这院里的人都不喜他们。

    罗氏照例拉着脸,恨不得拿鞭子抽女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儿就跟她离了心。特别是李金水死了以后,她就更加不跟这个家亲近了。

    如今倒是不要她拿东西接济了,也就更加不把她这亲娘放在眼里。

    钱氏见到金娇一脸热情,忙着道谢,谢她姑爷请了郎中,是个极其孝顺的。

    “真是多事!”罗氏怒道。

    “娘,您刚才不是跟大家说,姑爷是个好的么。”钱氏忙着打圆场。

    “娘,我爹他病了,若是以前大哥在,早就喝上药了。”金娇也不退让。尽管董梅轻描淡写地告知老头的病情,但她知道,若不是病得重,家里又没人在意,董梅也不会急着请郎中。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亲娘吗?还有这个娘家吗?”罗氏冷冷道,“既是请郎中,怎不把药钱一起付了?你现在能耐了。”

    金娇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行,药钱我也付了。”

    母女俩僵持着,谁都不让步。钱氏赶忙两边安抚,朝李金贵使眼色,眼下可不能因小失大啊。

    “妹子,咱娘也是气急,怎么要你付药钱,要不你哥的脸往哪放。”李金贵道,“你赶紧进去瞧瞧爹。”

    正巧王氏端着药从灶屋出来,“她姑,看爹来了?”

    李金娇这才收拾好情绪,带着山娃跟着王氏进去。据王氏道,老头上午喝完药就睡了,睡得挺踏实的。

    见金娇进来,李光祖一脸担心,“闺女,你不该来啊。”院子里吵吵闹闹的他也听了个大概,唉。

    “爹,身体要紧,其他别多想。”金娇扶起老头,接过碗,帮着喂药。

    得知是金娇的请郎中,李光祖十分惊讶,一来女儿家的日子难过,二来这小女不曾有过这样的细心。

    老头喝完药,撇撇嘴,苦笑着脸,“自个过好就行,别担心我,我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

    “爹,您别这么说,您要是不在的话,我找谁去?”金娇沙哑着嗓音。

    老头没有说话,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口气。金娇帮着把枕头垫高点,让老头半躺着。

    王氏拿着空药碗,朝金娇问道:“她姑,你大嫂还好吧?听说昨个她累了一天。”

    “怪不得刚才见她脸色不太好。”金娇心里不停责怪自己,真是缺心眼。不过她瞧着王氏一脸真诚的样子,还真是变了不少,看情形都是她在服侍她爹。

    “她可得当心了,上次就是操劳过度才早产的。”王氏担忧道,轻叹一声拿了药碗出去。

    这时老头又伤心起来,“要是那孩子在,你大哥就有了后了。都是命啊!”

    “爹,您放心,这次大嫂怀的定是男娃。”金娇安慰道。见没人进来,她凑近老头小声道:“爹,如今我能赚钱了,我跟着大嫂卖卤菜,生意可好了。”

    “爹,您想吃什么,明个我再带些来。”

    山娃懂事地从筐里拿出两包糕点,递给她娘。

    老头摇摇头,看着大外孙子,“别耽误工夫,攒下那钱留着给孩子。”

    “爹,这个您自个吃,可别给他们。”金娇打开一包,拿出一块绿豆糕喂老头。她把剩下都包好,放在床边的抽屉里。

    李光祖失神地瞧着女儿,能赚钱,会过日子,还这么贴心,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的样子。他指着凳子,叫金娇坐下。

    “闺女,你跟你大嫂做生意,真的能赚到钱?”老头小声问。

    金娇点点头,“您放心吧。”

    “那你嫂子她也能赚不少,日子就好过了。”老头昨个见过董梅母女后,心情就好不少。

    “爹,嫂子要盖房子了,老祖帮着看了吉日。”金娇道,这是董梅叫她说的,“本来昨个要告诉你,见你生病就给忘记了。”

    “好好好!”老头连说了三个好,情不自禁提高了嗓音。

    门外的罗氏脸拉得老长,父女两还真是一条心,都巴不得那贱人好。钱氏只得安抚婆婆,通过金娇也能改善与董梅的关系。

    “娘,我也想去作坊寻个事,若是能当个管事的,又体面钱还不少,您说是吧?”李金贵道。

    罗氏这才缓和点表情,“行么?”

    “怎么不行?您儿子又不傻,还识字。里长的几个儿子都在里面管事,可有面儿了。”李金贵道,“我们先跟那头处好关系,总归是亲戚,到时候她不向着我们,也说不过去啊。”

    钱氏朝着婆婆点头,他们夫妇两早就想好对策了,当下绝对不能跟董梅硬碰硬,只能是拉近关系。

    “娘,如今妹子跟她关系好,我们也不能跟妹子闹僵了,她可是您唯一的女儿啊。”李金贵指着里屋,“妹夫能请来郎中,说明她们定是赚了不少。您想想看,若不是跟着那头,就妹子那跋扈的性子,能做生意么?会做生意么?”

    那倒是,没钱请什么郎中,表什么孝心。

    罗氏扶着椅子,慢慢坐下。儿子儿媳分析的都对,可她就是拉不下脸来,想当初,那贱人和那几个赔钱货哪敢在她面前喘气啊。

    王氏慢慢地走到灶屋,两家若是能和好,那是最好的了,她们两口子也能到作坊赚钱。可是像钱氏那样的算计董梅,她心里又不是滋味。

119 可见心有多大

    “娘,奶,呜呜呜……”这是李元康的声音,怎么跟杀猪声似的。

    该是放学了,看来今个两小子没打架,否则哭的是元林啊。正当王氏如是想的时候,就听钱氏气势汹汹地喊她。

    她急忙从灶屋出来,元康鼻子淌着血,脸上身上满是泥,一见她哭得更凶了,指着元林道:“他打我,把我按地上打。明个我要告诉先生去,学堂不收打人的学生。”

    “胆小鬼,打不过就告先生。”李元林理直气壮的,身上也满是泥,脸上倒是干净。

    “你瞧瞧这是什么屁话!打了人还有理了,明个就跟先生说,这样的孩子不能收。”钱氏一边擦着儿子的脸,转身指着王氏道,“嫂子就是这样教孩子的?我倒要看看这样的娘教的孩子,学堂到底收不收!”

    “嗯,叫学堂不要他。”元康心里舒服多了。

    起初王氏有点慌神,好不容易去上个学可别真的被退回来了,“这……这学堂也不是你们说了算的。以前你们打元林的时候,我们可没告状。”

    “输不起的胆小鬼,告就告,大不了不去学堂了。”李元林道,今个太过瘾了,这是第一次赢了元康,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他。

    王氏见儿子挺直腰板的样子,心里不免高兴起来,从小就被元康压着,不知道挨了多少打,今个总算赢了一回。

    “说什么傻话,哪能不去学堂。”王氏道,“弟妹,小孩子家家的,哪有不打架的,这可是你以前经常挂嘴边的话。你儿子打赢了就高兴,我儿子就不能赢一回,这样不好吧。”

    “你……”钱氏气得接不了话。

    “别吵吵了!”罗氏见两儿媳都快要打起来了,那边两孙子都灰头土脸的,气不打一处来:“赶紧给他们洗洗去,要是明个再打架,就都别去上学了,省钱!”

    本来她就不看好这两个,她那最聪明的幺儿还没考上,她怎有心情管这两孙子。

    钱氏和王氏都闭上了嘴巴,都不想失去读书的机会,各自拉着儿子回自个屋里。

    金娇离开的时候,金贵都送到半路上,对山娃也很照顾,显得他这舅舅有多疼外甥。他话里话外地打听金娇的生意,想知道他们家到底赚了多少钱,能不能带着他们一起做生意。

    “我那是小生意,一天能有二三十钱,买些杂面,好歹饿不死。”金娇道。

    若是没钱怎么上杆子请郎中,还给出诊费。能到乡下瞧病的出诊费可不少,至少也得三十钱,看来这妹子是不信任他的。

    再者,他刚才摸着山娃,发现这小子挺结实有料的,看来伙食也不错。要知道陈大牛家那是穷得叮当响,要翻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金娇拉着山娃加快脚程朝家去,也不管李金贵脸色是否好看。

    这三哥跟她婆娘一个样,心眼小,爱占便宜,还懒惰,光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事。

    天蒙蒙亮,罗氏收拾一包袱,背着就出了家门。

    待她到镇子时,街边店铺也就刚刚下门板。她进了赵家巷子,犹豫片刻,敲了敲门。

    等了许久,里面才来人开门,那下人一见罗氏,冷声道了句:“等着。”罗氏又等了一阵子,李金铭才出门来。见到日思夜想的幺儿,罗氏赶紧拉着他,“幺儿啊,娘有话跟你说。”

    李金铭瞧瞧巷子,这会子有不少人出门。他拉着罗氏出了巷子,到拐角处的包子铺,寻了位子坐下,“娘,您先吃点东西。”

    “欸。”罗氏见热气腾腾包子,顿时咽了咽口水,一早赶路,水都没喝一口,真是又渴又饿的。

    罗氏连吃了三个大肉包,又喝了一大碗水,肚子才舒坦了。小儿子吃起东西来斯斯文文,真像那贵公子的模样,罗氏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娘,您看我干嘛?不是要说事吗?”李金铭道。

    “是是,幺儿,那贱人明个就要起房子了,听说是盖大院子。”罗氏不甘心,她想不明白董梅哪来的钱盖房子。

    那几个作坊也就刚建起来,除了豆腐坊能赚点钱,其他几个都只是起了个头,没见卖出去东西啊。

    这钱的来路肯定有问题。

    接着又把最近家里的事儿说一通,越说越激动,“幺儿,你得多回家瞧瞧才行啊。”

    李金铭放下手里的筷子,这变化也太快了。豆腐坊他是知道的,他那精明的老丈人说过,就是赚个辛苦钱,不是什么暴利的行当。

    那女人不简单,一个作坊接着一个作坊办起来,可见心有多大。就算城里有钱的人家,顶多费力办一个作坊,也能养活一家子。

    “幺儿,咋办?”见李金铭沉默不语,罗氏担心道。

    “娘,就按照二哥二嫂的意思办,您要是拉不下脸就端着,面上过得去就行。其他事情让哥嫂去办,若像二哥说的那样,能在作坊里管着事,以后就好办了。”李金铭道。

    李金铭接着吃完了包子,催促罗氏回去,自个还得去学堂。可是罗氏有点不舍,这儿子比人家出嫁女回家次数都少。

    “娘,以后别拿东西了,都有。”李金铭道,好些东西拿回去,赵家人都看不上,有的直接扔了或者送人了,他面上不说,心里还是不悦的。

    罗氏抱着被拒绝的包袱,有些难过,这些东西可是她特意攒下的。她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个荷包,里面有二两碎银子,都是最近卖卤菜攒下的。她也体谅李金铭,住在岳丈家,总归是不自在的。

    接过荷包,李金铭就匆匆忙忙走了。

    他心里特别不得劲,怎么这位大嫂一离开他家,就这么精明能干,一下子发达了。

    这日晚上,茅屋来了不少人,都是为着明日建房子的事情来的。

    周平也来了,带着毛线来的,他师父还交给他一个任务,那就是明个得帮着董梅做一日工。

    “明个豆腐坊停工一日,我们都来帮忙。”曹吴二人早就商量好了。

    “你叔也是这意思,停一日,都来帮忙。”汪氏道。

    “千万别!”董梅急忙道,“作坊停一日损失可不小啊,我可不干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傻事。”

    盖房子的一切事宜都交给周树根和长庚,她只管出钱,用不着自家人帮忙。连工人的饭都不用烧,她每日多出十个钱折合饭钱,人家还不乐死。

    那些来做工的人大都是这附近的村里的。带点馒头、饼子来,这边有开水,岂不方便。多出来的钱放自个兜里,回头给老婆孩子买点什么不好。

    耽搁工坊的事来帮她盖房子,太不划算了,就连志明哥仨也不能耽搁,如今卤菜一日能有二两多银子的利,傻瓜才会停下生意呢。

    “怎么什么事到了你这,都变得那么简单有理了呢!”汪氏道。

    刚刚他们还不好意思,董梅盖着房子,大家伙都忙得走不开。

    “婶子,您要是不好意思,就帮我烧顿饭。”董梅道。

    明个有个“动工饭”,是必须要烧饭的。

    “放心,这我能不来么?”汪氏道。

    临走之时,汪氏反复叮嘱董梅以及孩子们,明个说话千万得注意了,最是忌讳说“倒”、“塌”等不吉利的字眼。

121 不患寡而患不均

    仪式结束之后,剩下的事就都交给周树根和长庚了。今个来的工人不多,主要是测量和打地基的。

    李光宗临走之时,吩咐两侄子好好干,别让人瞧了笑话。

    无奈,董梅只得朝周树根使眼色,看着这哥俩,别添堵就行。

    董梅和老祖一同回了茅屋,今个要好好招待这位祖宗,这位不一般的老祖宗。

    灶屋里,汪氏把刚才的事儿一说,大家直呼:“感谢土地爷!”特别是于氏,十分虔诚,“好人有好报啊!”

    金娇听闻后腿都发软,她自言自语:“我觉得是我大哥护佑着大嫂。”

    汪氏拍了一下正切菜的金娇,她吓了一跳,“婶子,我差点切到手了。”

    “金娇,你嫂子就是受土地神护佑的,明白吗?”汪氏停下手里的活,紧盯着金娇道。

    金娇点点头,心想,不管是她大哥还是土地爷,有人护着大嫂就行。

    汪氏处处替董梅着想,于氏看在眼里。她好些年没跟汪氏打交道了,原本以为汪氏夫妇结交董梅,是为着作坊的事,看来不光如此。

    “婶子,梅娘她有你这个好婶子护着她,替她着想,也是她的福气。”于氏道,“我都想搬回家住,跟她邻里住着,也能照看点。”

    “秋菊她嫂子,如今秋菊是莲儿姐妹的先生,梅娘也得了她不少照顾呢。”汪氏道,“她们可是正正经经拜过师的,秋菊是真不错。”

    “是吗?”于氏对这事不知情,秋菊也没跟他们提起过。

    汪氏叉着腰清点东西,鸡肉、猪肉、肥肠……“鱼呢,刚才还在这。”

    “金娇拿去塘边杀了,刚跟你说了的。”于氏道。

    “对对,她还挑了菜和碗去,有人帮着她洗也好,瞧我这瓜子。”汪氏拍拍自个的脑门子,随手拿了装鸡肉的盆,这个可以先炖上。

    院里的小桌旁,摆上了茶水,点心,董梅陪着两老头说话。青禾带着大宝乖乖坐着小凳子上,她可是接到了重要任务,那就是看着董梅,一有情况就立马报告汪奶奶。

    老祖跟董梅说了不少,她这还是第一次聆听老祖的教诲。

    “梅娘啊,你可知,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呐。”这话他说得极慢,好像怕董梅听不懂似的。

    “老祖,我明白。”董梅道,这是对前几天大家不满的一个总结呢。

    “孩子,你不明白。”老祖语气加重了点。

    他在这生活了一辈子,几十年过去了,这儿也没多大变化,顶多是少饿死了几个人,草房子的变成了土胚房,土胚房的扒了建砖房。

    到董梅这,先不说分家之事已是逾了规矩。

    她卖卤菜,风风火火搞作坊,一下子弄出好几个,没几月就盖大院子。可不就是那出头的鸟儿么,让人眼红,糟人嫉妒。

    “孩子,这方圆百里的财主人家那都是有根基的,有靠的。你明白吗?”老祖语重心长道,“世道艰难,人心不足啊。”

    日子过不下去了,苟且之事就多了。若是人人有事做,有钱拿,也就太平了。

    “老祖,我是真明白了。”董梅道。

    虽说她总是刻意遵守这个世道的规矩,但潜意识里的那些前世的观念早就流露在外。她努力地想改善自己的生活,一个妇道人家硬是像个男子般处事。

    这些在村里还不算什么,最要紧的是她的财富高出大家一截儿,那以往的种种出格的事儿就有得说了。

    就拿盖房子来说,虽然是当了秘方借的钱,但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个有钱的主儿。

    老祖是火眼金睛,看得长远啊。

    若是作坊走上正轨之后,村里人大都能实实在在地得到利益,改善了生活,有了奔头,她再来盖这房子,兴许不会招来太多的仇富党。

    老祖欣慰地点点头,“孩子,你是个聪明的,我也就放心了。”

    此时老祖就跟她的亲祖父一般,眼里满是慈祥关切之意,让她硬撑了数月的坚强一下子垮掉了,她太孤独了。她强忍着泪花,不让它们掉落下来。

    “孩子,别怕,不会出乱子的。”老祖温和道。

    李光宗一直不做声,他在老祖跟前也是晚辈。对于董梅的发达,他是高兴的,毕竟从根上讲,他们是一家子,他脸上也有光,况且,他儿子还在作坊里做工。

    “光宗啊,梅娘她公公不顶事,有些事你得做主。”老祖道。

    李光宗明白,老祖指的是罗氏和她的儿子们,不能火上浇油,搅和董梅的事。

    今个金富金贵来帮忙,不管心里作何打算,只要面上过得去,老祖也不好说什么。

    可最近他们突然改变对董梅的态度,这不由得不让人多想。

    “老祖,您放心,我看着他们呢。”李光宗道。

    昨个晚上,他去瞧瞧生病的弟弟,床前没一个照看的,唯独王氏进去送了碗水。董梅起房子奠基没请李家院的人,李光祖难免有些失落,但请了他哥哥,还是很高兴。

    “老大家的没请你,是因为你病了。但你不能叫他哥俩去帮帮?”李光宗道。

    “这行吗?”李光祖道,他担心董梅不喜,又对身边这两儿子没信心。

    “越帮越亲嘛,总也不来往那成什么样子了,让人瞧笑话。”李光宗道,他这弟弟就是太懦弱了,自个儿子也拿不住。

    就这样,李光宗替他做主,叫来金富金贵,交代明个好好做事,拿出个样子来,若对大嫂不敬,以后他也就不管他们了。

    哥俩答应得很爽快。

    回头他两又被自个媳妇教育了,钱氏就不提了。

    王氏最近也在金富跟前唠叨,只有董梅才能让他们去作坊,可得对董梅和孩子们好些,不可偷懒耍滑。

    “他爹,梅娘那是多精明的人,要不她能开作坊?”王氏道,“现在想来,她当初离开这个家,是想好了后面的路的。若是她一直留在咱这,她也开不成作坊。”

    李金富见他这傻婆娘说出的话,似乎说到点子上了。

    “你知道昨个元林是怎么打赢了元康的吗?”王氏问。

    金富摇摇头。

    “是青柳那丫头教的他,咱儿子一直受元康的气,第一次打赢了,真解气。你说那丫头精不精?”王氏脱下外衣,上了床接着道:“女儿如此,梅娘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咱们只要跟着梅娘干,她亏不了咱。”

    如今瞧来,只要跟董梅关系好的,或者说是董梅看得上的,都得了她的好处。

    越是算计她的,越得不到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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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农妇养娃记介绍:
失去做母亲资格的董梅,穿越到山村寡妇梅娘身上。丢下三个女儿外送一遗腹子给她抚养,这下玩大了,秒变孩儿娘,进阶成寡妇。
什么?这个亲娘魂魄一直跟着她,监督她教养那几个懦弱的娃儿。
从此两娘亲一边吵闹,一边合作种田养娃。有生活的艰辛,收获的喜悦。
文文没有金手指,没有超人,一步一个脚印好好生活,好好教娃。
无cp没有男主哦,好这口的入,不好这口的也请捧个场,说不定能入亲亲的慧眼呢!替身农妇养娃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替身农妇养娃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替身农妇养娃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