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你咋不找老天爷赔你
都这个节骨眼了，还想着人家锅里的肉，难不成想讹上梅娘不成？赵氏心里早就悔死了，实不该听王婆子的馊主意，出门遭这罪，回头少不了要挨她男人揍了。
她看了看董梅家，确实不远，但是她可不想掉雪坑里了。
“婶子，你别乱动，你掉的这处好像是池塘子，万一滑到水里了，那……”
“我……我不动。”王婆子这才害怕起来，而且此时身子开始冷起来了，她感觉脸都不是自己的了。
赵氏小心翼翼地踩着脚印原路返回，敲开了距离最近那户人家。
开门正是周树根。
“周……救……救人呐。”赵氏心慌的舌头都捋不直。
周树根眉头微皱，他知道这家子已经住到祠堂了，还能有什么危险。况且李勇一再告诫大家，除了出门扫雪的汉子，其他人不要出门。
再说从祠堂到他家可是有点远的。
听声而来的吴氏也大吃一惊，这赵氏不在祠堂好好待着，跑外头干啥子。
“你说清楚，到底救谁，到哪儿去救。”
“救……老大她娘啊，掉雪沟里了，就在塘子附近。”赵氏说着都哭出声了，看来吓得不轻了。
“你们去那儿干啥？”吴氏想不通，祠堂里待着不挺好的么。
赵氏嘴角抽了抽，到底是没说什么。
她哪里说得出口，只是焦急地看着吴氏和周树根。
人命关天的时刻，周树根也不敢多耽搁，他顺便叫开了隔壁两邻居的门，光他一人是不行，万一有什么事他还说不清楚了。
周树根带着两汉子，拿了绳子和铁锹，来到赵氏指定的位置。
只见雪上面一个大窟窿，王婆子已经陷下去不少。她举着双手，人都快冻僵了，嘴里不停喊着：“救命啊。”
情况危急。
汉子们扒开路边的雪，周树根叫一瘦点的汉子爬了下去，把绳子套在王婆子腋下。上面的人再使劲儿把人拉了上去。
好在棉衣厚实，不至于刮伤身子。
被救上来的王婆子手脚冻僵，已经走不得路了，周树根着另两汉子抄着她胳膊朝村里走去。
王婆子嘴里却念叨：“冷死我了……赔……梅娘得赔我。”
周树根一听，朝那俩汉子使了个眼色，他俩手臂一松，王婆子随即像一坨烂泥般跌坐在雪地里。
“你们这是干什么？”王婆子吃力地想爬起身来，但是觉得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送我回去啊！”
“说清楚，这跟梅娘有什么关系？”周树根冷眼看着赵氏，而不顾王婆子嘴里骂骂咧咧的。
吴氏一直在门口瞧着，见他们把人救了回来，就迎了过去。
此时王婆子的骂声已经招来了不少人观看。
这大冷天的，还有乐子看，真是难得。村里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我……我是被她撺掇出来的！”赵氏支支吾吾，“她说大过年的，住不了梅娘家的房子，那去要点吃的来过年总是可以的……所以我们才……”
吴氏一听，这哪儿还有天理啊，梅娘好端端地在家，竟被无缘无故地讹上了。
“看来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你们这些蛇蝎心肠的烂货！”吴氏嚷骂道，她可不是斯文人。
“你自个掉沟里了，竟要梅娘赔，你咋不找老天爷赔你？”
“要是她让着房子给我们住，我也不至于掉沟里啊？”王婆子也嚷嚷着，“就得她陪我！”
这吵架似乎能让王婆子恢复体力。
周树根暗想，这婆子暂时是没什么大碍。但是再不回家的话，她的双腿能不能站得起来就难说了。
“婶子，我们回去吧。”赵氏见看笑话的越来越多，她可丢不起这人呐。
“我不走！”王婆子一甩手，“今个一定要让梅娘补偿我。”
“哟，可别把大家的牙齿笑掉了！”吴氏真是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世间哪有这样没脸皮的人，幸好没住到梅娘家去，否则真是麻烦大了。
“我牙齿快掉了，老大他娘，你得陪我牙齿。”人群里一妇人指着王婆子道。
赵氏听不下去了，她脸臊得慌，自个回祠堂去了。
“又不是梅娘推你掉沟里，这碍着她什么事。”
“梅娘的房子，她爱给谁住就给谁住，你这是讹上梅娘了？”
“凭什么拐子家住得，我们几户房子塌了的住不得，她这不是欺负人么？”王婆子用力撑起身，可是双腿有点麻，实在站不起来。
她其实已经很冷了，但是心里怎么都不甘心，“要是你家也塌了，我看你们怎么说。”
“老婶子，您也是村里的老人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吴氏道，“你这不是咒我们么？你房子塌了，遭了难，也巴不得我们也遭难你心里才舒坦？”
“再说了，村里都把祠堂借给你们住，已是天大的恩德了。”吴氏接着道，“试问哪家儿的房子有祠堂结实？况且有祖宗保佑，您还不知足？小心夜里祖宗惩罚你这心术不正的。”
“就是，太贪心了！”
“梅娘好好的在家，却被你恶意编排一番，这是什么道理？”
吴氏瞥见李老大哥俩跑了过来，“婶子，话我不多说了，你到底回不回，不回的话我们可是要准备年夜饭去了。”
“我不回！”王婆子拧着劲儿，她这趟出门太亏了，不捞点好处她不甘心。
“你不回，他们可是要回家的。”吴氏指着周树根和另二位救人的汉子，半截儿裤腿都湿透了，特别是爬下去绑绳子的那位，连上身都湿了。
“啧啧啧，救了她一命，听不到半句谢，何苦来哉啊！”
大家都为周树根他们鸣不平，这大冷天的不是谁都愿意冒着风雪、危险出门救人的。
“娘，您怎么在这儿？”
李老大哥俩冲了过来，忙搀扶起王婆子，看了看众人，没说一句话就把人带走了。
“我不回去，叫梅娘补偿我。”
“她怕是脑子不清醒，说胡话的吧。”
“都知道讹人，我看她脑子清醒得很呐！”
瞧着离去的母子三人，众人“啧啧”摇头：“燕儿娘，瞧瞧你们舍力气救她，没得一句好。唉！有其母必有其子啊！一家子没心没肺没脸皮的。”
“以后见着那家子，可得绕着走。”
这闹剧可算是看清了王婆子的人性，其实大家伙早就知道，只不过平时没什么过节，懒得去深究罢了。
242 大年三十怎能少得了饺子
即便是大雪出不了门，但是妇人们就是有这个能力，王婆子掉沟讹人这事在邻里之间传来传去。
全村的人都知道了王婆子和赵氏的囧事。
也算是年夜饭上的一大谈资，还真给大家带去了些乐子，被大雪堵家里的妇人们总算是释放了一下憋屈的情绪。
汪氏一边包着饺子，一边道：“真是老天有眼，亏得老祖出了这主意，否则依梅娘那性子，还不得让出屋子给他们住。那叫什么来着？”
“她爹，应该叫什么来着呀？”她看向李勇问道。
“引狼入室。”李勇回了一句。
“对，到底是现世报了。”刚一听说，她心里竟然爽快极了，怎不摔死那个老虔婆。
呸，呸，呸。
汪氏觉得大过年的咒人不太好，她不过是看不过去说了几句气话而已。
不过，董梅家毕竟离得远，可听不到这桩趣事。
灶屋里，除了顾老头外，全家都在忙活。就连不老实睡觉的小四也在灶屋凑热闹。
当然，贪吃的大宝也眼巴巴地看着大家包饺子，看来今晚有大餐吃了，他可是有日子没吃到荤腥儿了。
大年三十怎能少得了饺子。
志明哥三帮着和面擀皮，还别说，他们做得挺好的。志明手上有劲，那面团和得十分光滑有劲道。
董梅则是负责调馅料。
依然是白菜猪肉馅儿的，又掺了些菌子干，这儿的菌子可比前世的香菇好吃多了。她装了一碗调好的肉馅，喊过青莲，“莲儿，你拿去给英子家。”
原本她就打过招呼，叫她家过来一起吃年夜饭，但是叶氏不肯。想想也是，年夜饭还是自个家人一起吃才有意义。
她随手又装了一碗萝卜肉丸子，叫柳儿跟着一起送去。
两家的孩子玩了几天都熟悉起来，过去也跟他们热闹热闹。
“娘亲，我呢？”青禾伸出手，见姐姐们都端了东西过去，她也不能空手啊。
莲儿听声就停下了脚步看着三妹，这丫头最是喜欢凑热闹了。
“你呀？”董梅觉得又好笑，看了看桌上准备的吃食，就用小篮子装了些卤味儿和花生。
青禾提着小篮子，高兴得很。
“汪汪。”还有大宝呢，大宝也要去送东西。新来的那小子挺有趣的，胆儿大，竟然不怕他。
“大宝，你跟着就行。可别吓着斌哥哥就成。”青禾叮嘱大宝道。
“三儿，姐姐帮你送去，好吗？”青莲想要提过篮子，却被青禾掰开了手。
“我要送花生给英姐姐和斌哥哥吃。”她嘟着嘴巴，还跑在了前头。
青莲无法，只得牵着她的小手，“那大姐牵着你走，万一滑倒了就遭了。”
“嗯，滑倒了，英子姐姐和斌子哥哥就吃不到花生了，那多可惜呀。”
这两人一路聊了过去，那边青柳早就到了，还帮着他们一起包起饺子来。
卤菜坊的大灶屋，叶氏一家四口也围在桌上包饺子，他们暂时忘记了塌陷的家，栖息在董梅的屋子里，感觉到无比的温馨。
“柳儿，你娘也太客气了，我这也准备了。”叶氏也在调着馅儿料，不过她的馅儿料里可没什么肉。
胡山根则是坐在轮椅上帮着擀面皮，看手艺不太利索。
“婶子，是您太见外了。”青柳一边回着话，一边教英子包饺子。胡家一年到头也就是年夜饭能舍得吃顿饺子，所以英子和斌子是不会包饺子的。
“英姐姐，斌哥哥。”
还没进门，青禾就喊了起来。斌子一听小妹妹的声音，忙高兴地跑到门口迎着去了。
“斌哥哥，我给你们送花生来了。”她把小篮子递给斌子，“这花生可好吃了，你吃吃。”
“汪汪。”就他空着手，怪不好意思的。
“大宝，说了小点声，要不你回家去！”青禾不满他的声音大。可是大宝又委屈地轻叫了几声，这声儿哪里就大了。小祖宗自从认识了这小子，就变得矫情起来。
“谢谢！”斌子接过篮子，看了眼爹娘。
“收着吧。”叶氏笑着回应儿子，梅娘是真心的，她心里感激。这情以后慢慢还吧。
“叔，婶儿。”青莲礼貌喊道，她把碗抬了抬，问叶氏要不要倒进她的馅儿料里。
叶氏一看，青莲碗里的全是肉，掺和在她的包菜里正好。
“到吧。”叶氏道，“你娘啊，就是太好心了。”
“婶子说得哪里话，大家不都是相互帮衬着的吗？您别想多了。”青莲帮着搅拌一下馅儿料。
“莲儿姐。”英子也朝青莲甜甜一笑，她太喜欢这两姐姐了，温柔又有本事。
这几日，姐姐们还教她和弟弟认字呢。
有了青莲姐妹的教导，英子很快就掌握了包饺子的窍门，包得像模像样了。
“爹爹，你擀快点。”斌子和青禾看着胡山根擀皮子的速度跟不上了，有点着急。
胡山根有点囧，“好，爹爹再快点。”
“你爹爹已经很快了。”青禾看着胡山根越来越快的手速，“叔一个人擀皮子，三个姐姐包饺子，这不公平。”
斌子看了看爹爹和姐姐们，觉得青禾说得有道理。
“那我们帮爹爹擀皮，这样不就一样多人了吗？”斌子道。
“嗯！”青禾连连点头，“不过我不会擀皮子，你会吗？”
“我也没擀过。”斌子盯着他爹看了个仔细，“这有什么难的，你瞧我的。”
说着他像模像样地挽起袖子，拿起擀面杖学着样子搓动起来，面皮倒是被他擀得薄薄的，但那形状就一言难尽了，怎么都没法子弄成圆形。
“唉！”青禾叹了一口，道：“一看就会，一做就废。”
这是她娘曾经的口头禅，就是告诫她们姐妹要多尝试，多历练，别光耍嘴皮子。
斌子把自个擀的皮子有重新搓了又擀，擀了又搓。
“斌子已经做得很好了。”青莲拿起他擀的皮子，“这皮子也是可以包饺子的。”说着她就用斌子的面皮包了一个三角形的饺子。
“哇！姐姐真厉害！”青禾惊喜地张着嘴巴，因为那饺子与众不同，她觉得吃起来肯定更好吃些。
“是斌子厉害。”青莲看了青禾，“若不是斌子擀的皮子，我也包不出来奇特的饺子哦。”
青禾连连点头，姐姐说得太有道理了，她崇拜地看向斌子，喊道：“斌哥哥厉害。”
得到表扬的斌子一下子信心爆满起来，擀起来面皮来更卖力了。这表情的转变被他爹胡山根看在眼里，这小子也是个要强的。
243 也都是凑起来过日子的
胡山根饶有意味地瞥了一眼青莲，这丫头不愧是长姐，温文尔雅，一两句话就把两小孩的情绪调动起来。
几日的接触，他发现董梅的三个女儿各不相同，各有千秋。老二青柳是个活泼爽利的，做事果断。老三青禾别看年纪小，稚嫩的言行中藏着股子泼辣劲儿，听说小小年纪，在药理方面非常有天赋。
还有个摇篮里的幺女，想必也不是个俗的。
这边包着饺子，那边的叶氏在灶台前忙上忙下。锅里烧好水了，可以下第一锅饺子。
她家的年夜饭也就准备了饺子，这下还有肉圆子和卤味花生，已经很丰盛了。
见姐妹三个要回去，她起身相送，心里实在有点过意不去，她也没有什么好相送的。
只能干巴巴地朝着姐妹三个谢了又谢。
看了斌子家包饺子，青禾对自家包饺子已经没什么兴趣，就自个在厅里玩。
而青莲青柳回了灶屋接着包起饺子来，她家人多，准备得也自然不少。
董梅掌勺，秋菊把火，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灶台上的董梅喊一声“大火”，秋菊立马用烧火棍捅了捅灶膛；不一会她又喊声“小火”，灶膛里烧得正旺的木柴就被秋菊拨弄到灶口。
锅里炖着鹅肉，已经散发出浓郁的香味了。
她养的那些个鸡鸭鹅，大都卖了，否则也是要被冻死的，不过还有两头猪，但愿能扛过去。
说是年夜饭，董梅也弄不来几个菜。在这严寒的档口，还是本着节约的模式。
不过比起村里大部分人家，那肯定是好不少了。
除了炖大鹅，饺子肉圆子，几样卤菜，再有就是老头爱吃的酸辣白菜，再没别的了。这个季节，就是有钱也买不来什么新鲜蔬菜了。
鹅肉起锅后，烧水下饺子，这年夜饭算是好了。
顾老头闻着香味就进来了，这个年他可是最清闲的了，且能吃顿像样的年夜饭了。
这大鹅的分量够够的，董梅装了两大碗，用盖子盖着，放篮子里。她喊来志明，“你把这两份送去给英子家和苦杏家。”
村里的就算了，非必要她也不多那事，万一崴进了哪个雪沟沟里可不好。
“姐姐，村里我也去得了。”看出她心事的志明忙道。
董梅摇摇头，“不了。”
她惦记的村里人大都过得可以，没那必要。村里几户困难点的孤寡老人，早前她就给人送了米粮和肉去了。
不过就是周扁头两口子有点让她放心不下。
一来老太太眼睛不方便，二来老两口节约得要命，不舍得吃点好的。
按理来说，今年老扁头也赚了不少，就算是支持一下亲闺女，也是够吃的。
但是抠抠搜搜了一辈子，老人家怎么也下不去手在吃上多花钱的。
董梅不知道的是，周扁头老两口正吃着汪氏端过去的热乎乎的饺子呢。
饭厅摆好了饭菜，还给顾老头整了点酒。
顾老头坐在上方，看着这些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小孩子们，心里不免感慨起来。
“来，咱们都敬顾老一盅酒。”董梅端起茶碗，志明志宏和秋菊喝的是白酒。
志远还小，董梅不让他喝酒，跟孩子们一样，喝的是鸡汤。
“爷爷，我喝鸡汤，你喝酒，这样行吗？”青禾见过敬酒的，没见过用鸡汤敬酒的。
“汪汪。”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
大宝对着青禾不停摇尾巴，赶紧把那鸡汤喝了，剩下的鹅骨头给他吃啊，闻着味就叫他馋得紧。
“行，行。”顾老头摸摸青禾的头，“来，爷爷喝酒，你喝鸡汤。”他用酒盅在青禾的碗延边碰了一下，一口干了那盅酒。
“爷爷干了酒，我喝干了鸡汤。”青禾把空碗显摆似的给众人检查检查。
随后她再专心吃鹅肉，嚼不烂的鹅骨头都扔给了大宝。大宝这才不叫唤，趴在青禾边上啃起骨头来。
“顾老，您别喝急了，先喝点鸡汤，吃点饺子垫垫肚子。”董梅瞧着老头子心里头有事，“今晚咱慢慢喝，不是还得守岁么。”
上次听他讲，他好多年没回家了，估计家里人对他也没什么感情。年少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上了年纪反倒有些落寞来。
人老多情说得就是这样心态吧。
“好，今个我都听你的。”老头子突然乖巧听话，反倒让她不适起来。
“那您说话算话。”董梅稍顿片刻，“今个都慢慢吃，慢慢喝，吃饱喝足了再去厅里守岁，如何？”
人多热闹，说着话聊着天就不会觉得孤寂了。
此时此刻，老头子定是思念家人的。
顾老头心里何尝不知，这丫头是照顾他的情绪呢，生怕他忧思过了头。今年也不知怎么了，前些年一个人过年还好好的，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看了看这一家子，也都是凑起来过日子的。
志明哥仨脸上满是知足，他们连自个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如今跟着董梅，日子过得充实有奔头，是该知足了。
秋菊独身惯了，但是自从入了这家子，整个人也变得热乎起来，没了早前的那股子冷情。
而顾老头儿自己呢，他何尝不是受了她们娘几个的影响，慢慢地习惯了家的氛围。但是在这个特殊的夜晚，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时刻，他就有点别扭，别不过那个劲。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完全是自个矫情罢了。
相比顾老头，志明哥仨只有感恩知足的份儿。敬了辈分高的顾老头后，哥仨纷纷端起酒敬起董梅和秋菊来。
“姐姐，弟弟敬您。”志明带着弟弟一起站了起来，虽然他已经喝了两盅，但是看得出来，这哥俩酒量不错。
董梅端起了茶碗，示意他们坐着喝就成。
“姐姐，您就是我们的亲姐。以后无论在哪里，我们都永远是您的亲弟弟。”志明代表两弟弟表达自己的心意。
志宏志远定定看着董梅，大哥的话就是他们的意思。
“姐姐明白，都坐下，慢慢吃。”
这个气氛上，董梅和秋菊相互对视了一眼。董梅道：“你们都是好样的，这半年来，咱们姐弟之间也相互了解了。”
起初收留他们几个，董梅就有言在先，若是他们有更好的前程，她是会支持的。男儿志在四方，不必为了报恩什么的守在她们母女身边。只要有本事，她尽量提供帮助。
244 为了姐姐和为了自己这并不矛盾
志明志宏帮着处理生意上的事儿，已经长进不少。
不过志远不是这块料。
“姐姐，我可以学，跟大哥二哥学。”志远有点着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志远有点担心，是不是最近看书太过，害得姐姐以为他有二心。
他只是喜欢看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
“志远，你志不在此。”董梅意有所指地看向他，“难道你不想有别的选择，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吗？”
这下志远更疑惑了，他不明白姐姐的意思，求助地看向大哥二哥。
志明志宏也不明所以，他们也劝过三弟，别把心思花在读书上面，跟着学做生意才是长久打算。
“傻孩子，你姐姐是问你要不要读书考功名。”顾老头洞悉其意，他瞧着志远也是块读书的料。
董梅笑着点头明示。
“姐姐？”作为大哥的志明也难以置信。
志宏拍了拍呆傻了的三弟，“快谢谢姐姐啊。”
他们都知道，志远非常喜欢读书，时常为了看书比哥哥们早起，靠在窗前看了半时辰的书，俩哥哥才起床。
“姐姐，我……是喜欢读书，但是……。”志远结结巴巴的，他知道，读书费钱费时的很。
“姐姐，我可以一边做事一边读书的，我一定不耽搁手里的活。”
“不。”董梅摇摇头，“既然下定决心考功名，那就要全身心投入。而不是半工半读，姐姐现在有能力供你。”
“那也不行。”志远垂下了眼皮，“姐姐，你信我！就算是忙里偷闲，我也能学好，不需要耽搁时间和花费额外的银钱。”
“听你姐姐的。”秋菊插话道，“往下我也教不了你什么了。去了学堂，先生教的更为细致全面。”
“不，先生学问渊博，志远即便不懂，也感知得到。”志远对着秋菊颔首道。
每次秋菊为他答疑解惑时，他都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还有姐姐，见地非常新奇大胆，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症结所在。
“你这小子，磨磨唧唧作甚？”顾老头嫌他啰嗦，“你真有那个本事，就去读书考功名，到时候做了官儿，不是更能护她们周全的么？”
“怎么这么想不开呢？”顾老头哧了一下志远，“我看你就是没那本事吧？”
董梅瞪了眼老头，这么激孩子好吗。
果真，志远急得站起身，“顾老说得有道理，为了姐姐和外甥女，我一定会好好读书，为姐姐挣个诰命回来！”
“啪”地一声，顾老头拍了一下桌子，“好，有志气！爷们就该如此。”
这下激得是不是过头了，诰命不是那么好挣的，再说她也不想志远背负过多的东西。
“志远，姐姐不要什么诰命。”董梅温和道，“我希望你轻装上阵，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去拼搏，而不是为了别人或者别的什么缘由。”
“姐姐，我明白您的意思。”志远道。
姐姐不希望他有心里负担，正是如此，他才觉得格外珍贵。哪个读书人不是背负着一个家或者一个家族的期望，而到了姐姐这里，完全不在意那些。
他相信姐姐希望他单纯地追求自己想要的，而不是被其他所左右了。
但是，为了姐姐和为了自己这并不矛盾。
“好，我尊重你的意愿。”董梅道，“明年开春了就去镇上学堂。”
转而董梅看向志明和志宏，道：“你们两个也是一样的，如有自己想走的路，姐姐一样支持。”
志明嘿嘿笑了笑，“姐，我就喜欢跟着姐姐做生意，姐姐指哪我就打哪儿。”
“我也是。”志宏也急于表态。
董梅笑了笑，接着道：“行，那以后有想法就跟我说。”
说实话，暂时她还真的离不开他俩了，特别是志明，外头的事都得他操持。
“一句话，男儿志在四方，才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董梅当然希望他们有自己的抱负，而不是依附在她跟前。
哥仨一齐重重点头。
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做事，才不辜负姐姐的教导。
顾老头眯缝着眼，又抿了一口酒。
“娘亲，那我呢？”
青禾稚嫩的童声响起，这会子可没人注意小人儿，她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期待董梅的回复。
这下子全家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小青禾。
刚才娘亲和舅舅们的对话，她觉得那是娘亲在交代舅舅们以后要做的事儿。接下来，娘亲也该交代她做些什么才对。
“你呀，娘亲希望你开心快乐成长就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董梅宠溺地看着她。
“真的吗？”青禾歪着脑袋看向董梅，“那我喜欢跟着爷爷去山里玩儿。”
“好，好，好。”顾老头连说了三个好，这是他今晚听到的最高兴的事情了。
“开了春，爷爷就带你去。”老头面色慈祥地看着青禾，“不过，大雪天的，咱先在家多认些药材，到时候去了山里一眼便识得了。”
“嗯。”青禾点头赞同，“我们还可以抓兔子玩儿。”
她还是喜欢去山里抓猎物，特别是见斌哥哥练习射箭后，她也想射箭，“咻”得一声，猎物就跑不掉了。
“爷爷，到时候我们能带斌哥哥去吗？”青禾问道，“他说要当个最厉害的猎人。”
“汪汪。”
正啃着骨头的大宝也兴奋起来，他也喜欢去山里。最近都窝在家里，出不得门，其实下雪天去山上才好玩。
可惜了。
大家都不让他出门的。
“到时候再说。”顾老头想了一会儿，又道：“若是他爹娘不反对的话也行。”
多带个孩子定是麻烦多点，不过谁叫小丫头欢喜呢。
年夜饭在欢快的气氛中结束了，志明哥仨抢着洗碗刷锅，收拾残局，把董梅等人都轰了出去。
“姐，这点事我们三个一下子就拾掇好了。”志明把董梅推到了门外，“你去照顾四儿吧。”
“行，那就劳烦你们了。”
说着董梅就回了自个屋，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她偷偷地缝了几个简单的红布荷包，特意给孩子们装压岁钱的。
当她抱着一堆红包出来的时候，青禾眼尖地跳起来，“娘亲要发压岁钱了。”
“过了今夜，你们都长了一岁，娘祝你们永远健康快乐。”董梅看着每个孩子，眼里满是疼爱。
姐妹三个拿到压岁红包兴奋极了，“谢谢娘。”
245 那谁给你发压岁钱呐
心急的青禾快速地拆开了红包，倒出了一堆铜钱，专心数了起来，“一，二，三……。”她把十个铜钱放一堆，数完正好是整堆的，一共五堆银钱。
“哇，我有五十钱哦。”她高兴得拍拍手，又问大姐要了几根红绳子，把十个铜钱串成一串，再把五串铜钱小心翼翼地塞进红包里去。
整个一小财迷。
“姐姐，你们有多少啊？”见姐姐们瞧着她抿嘴笑，她凑到两姐姐跟前，盯着她们的压岁红包看。
“要不要我帮你们数数？”
青莲被她讨好的模样逗笑了，看在她数钱那么开心的份儿上，干脆把自个的压岁红包也给了她。
“那你好好数，看看咱们是不是一样多？”
“好，我数钱可厉害了。”青禾开心地倒出大姐红包里的铜钱，专心玩起数钱的游戏来。
董梅也递给秋菊一个红包。
秋菊惊讶得有点不好意思，“我都多大了，还要压岁钱？”说着忙把红包推了回去。
“不成，咱家人人有份，过了今夜，我们都大了一岁。”董梅把红包放她手心里，“姐姐不要的话，就是不把妹妹当家人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秋菊只好收下了。她紧紧捏着压岁红包，里面装的是银票，依她对董梅的了解，面额不会少的。
董梅往里装的是一百两的银票。
秋菊帮家里太多了，不是用钱能算得清楚的。公中的钱她都攒着，这一百两不过是个心意罢了，若是哪天秋菊急需用钱，她是毫不犹豫的。
“顾老，这是您的。”董梅又递给顾老头一红包，里面也塞了一百两的银票。
“我……我也有份儿？”稀奇的是老头没有拒绝，而是难以置信，甚至于有些感动的表情。
“当然了，咱家的人，人人有份儿。”董梅笑道。
“那老头子我就收下了。”老头把红包塞进胸前，还用手拍了拍胸，心里感动得不行。在他的记忆里，似乎从没收到过压岁钱。或许是年纪大了，小时候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吧。
“大丫头，那谁给你发压岁钱呐？”见董梅出门要去给志明他们发压岁钱，老头在她身后问道。
董梅回头一笑，“我自己给自己发啊。”
说完她就往灶屋去了。
哥仨也是一番推脱，志明道：“姐姐，我们都大了，不要压岁钱的。”
“对啊，再说姐姐每月都给我们一两银子的月钱，我都没花，都攒着呢。”志远道。
“压岁钱是一定要有的，姐姐希望你们平安快乐。”董梅把红包放到他们每人的手里，“有了压岁钱，明年大家都会平安顺遂的。”
这可是他们平生第一次收到压岁钱，而且有五两银子之多。怎叫他们不感动？
哥仨忍不住热泪盈眶，颤着声儿道：“谢姐姐，姐姐也一定会健康快乐的。”
“好，姐姐有你们就很开心了。”
也许是受哥仨动情感染所致，一股暖流涌上她的心头。来到这异世，有三个懂事的弟弟相陪，她也很欣慰。
随后，董梅去了叶氏的屋子，她家早就吃完回了房间。
董梅敲开了房门，叶氏高兴地把她迎了进去，“梅姐姐，我本来要带孩子们过去拜年的，怕你们那边还没忙完。”
叶氏一家都围在火盆旁边，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董梅朝着胡山根颔首致意，胡山根也撑了撑身子，朝她点点头。胡山根话不多，所以董梅也鲜少跟他讲话。
见她进屋，英子和斌子立马起身，礼貌地喊她“梅姨”。
董梅温柔地应了孩子，她拉过两人的小手，弯下腰来，把压岁红包塞进小手里，道：“梅姨祝愿你们安康快乐。”
一摸到红包，两孩子跟触电般缩回了手，爹娘告诫过他们，不能要别人的东西，特别是银钱。
“拿着，这是压岁钱，每个孩子都有的。”
董梅转头看向表情复杂的叶氏和胡山根，接着道：“这是我对孩子的心意，叫他们收下吧？”
“梅姐，这怎么行？”叶氏更着声音道，“你已经帮我们太多了。我不能……。”
“今个是大年三十，再过几个时辰就是新年了，咱都要开开心心的。”董梅起身拉过叶氏的手，“明年一定会更好。”
叶氏笑着点头，“是的，明年一定会更好。”
“英子，斌子，快谢谢梅姨。”叶氏吸了吸鼻子，“有了梅姨的祝愿，你俩一定会平安快乐的。”
“谢谢梅姨。”俩孩子异口同声道，他们高兴地握着压岁红包，沉甸甸的一袋子。
其实刚才爹娘已经给过压岁钱了，每人五个铜板。
待梅娘出了门，英子立马把红包递给了叶氏，“娘，您保管吧。”斌子见状也递过了红包，“娘，这么多，我怕弄丢了。”
叶氏伸出了手，迟疑半会又收回了手，她叫孩子们都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
“这钱是梅姨给你们的，那就是你们的了。”
叶氏晃了晃双手取暖，看了眼若有所思的男人，接着道：“你们得自己保管。”
“真的吗？”斌子瞪大了眼睛，他从来没有得过这么多钱，有点惊又有点喜。
而英子面色却有点忐忑，她掂量着红包，该有她两三日的工钱那么多。眼下家里的房子也没有，吃的粮食也不多。
拿这么多钱在手里，她心不安啊。
“娘？”
“拿着吧。”叶氏抚摸着女儿的头，这孩子懂事得让她心疼。
“拿着吧。”胡山根往前抻着身子，凝神看向一双儿女，“别担心，爹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相公。”叶氏嘴角微扬，她男人真的重拾信心了，她再也不怕了。
不多时，叶氏带着两孩子去了董梅那儿拜了个年。回屋两孩子就睡下了，手里都紧紧地抓着红包，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
她帮着把红包放在了枕头边上。
与此同时，大厅里的一大家子正聊得欢呢。
起初，大家听着顾老头讲述他在外行医遇见的趣事险情，讲着讲着老头就耍赖不讲了。他非得要董梅给大家讲过往的经历，在他看来，董梅的过往也是很离奇的。
这下可难为她了，如今梅娘又不在，她一张嘴就得露馅儿了的。
“那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董梅道，“都是以前跟我爹要饭的时候听来的，你们就当一乐。”
246 这礼回得不对等啊
董梅边说着，脑子里边想故事，还得是老少皆宜的，那就《西游记》吧。
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上。
这是开篇第一回的章节，董梅也就记得第一章的名字了。
话说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唤为花果山。那座山正当顶上，有一块仙石……。
董梅滔滔不绝地讲着，脑海里的过往片段却越发清晰。众人被这离奇又精彩的故事吸引着，没有注意到她表情的微妙变化。
唯有顾老头，他觉得眼前的大丫头仿佛就是那傲来国的人，因为她的故事里流露出的细枝末节是那样的详尽。
不得不说，老头子观察入微。
董梅是照着电视里的镜头讲解的，所以其画面乃至那些神仙妖怪的道具讲得非常的逼真。
可不就是她自个经历过了一般么。
就连趴着靠近门边的大宝也毫无睡意了，哮天犬那哥们听起来是蛮威风的，看来天外有天啊。
不过他还是想跟那哥们较量一番。
子时过半，董梅闭口不讲了，催促大家睡觉去了。
反正明个也出不得门拜年，都可以睡到自然醒了，但是天寒地冻的，还是被窝里舒服。
“娘，这故事太有趣了。”姐妹俩拽着她的手，“明个接着给我们讲，好吗？”
“好。快睡觉去吧。”董梅宠溺地捏捏她俩的小鼻梁。
志明哥仨听了，满脸带笑地朝前院而去。
临走时，顾老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郑重道：“丫头，我也没准备，这玉佩你出门时戴着，它能护你平安。”
董梅不懂玉，但是凭手感，也能感觉出来不是一般货色。而且上面的图案非常特别，像鹰不是鹰的一种抽象图案，像是某种身份象征。
此时董梅迅速展开联想，脑补了很多可能性。
“不是什么贵重物。”不待董梅回神，老头背着手就出了门。
“顾老，这，这不妥吧……。”董梅朝着他的背影喊道，她不过是包了个百两银票的红包表示一下，却得了个这么神秘的礼物。
这礼回得不对等啊。
“看着不是俗物。”秋菊从她卧房出来，“有点像宫里的物件儿。”
董梅又拿起玉佩，靠近了油灯，仔细端详，道：“姜姐姐，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啊！”
“不过是早年间看了点杂书，我猜的罢了。”秋菊干咳了几声，朝自个屋里走去。
“往后我出门一定要带上姐姐，免得自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却听董梅喃喃而语。
秋菊眉头微紧，又折了回来，拿过董梅手里的玉佩，挂在她脖子上，方道：“大过年的，别乱说话，赶紧歇息去吧。”
对对对，都是她胡诌的。
雪夜非常的寂静，村里连鸡鸣狗叫声都没有。
尽管不用去村里拜年祭祖，但是董梅还是起了个大早。毕竟是大年初一，她这个当家人可不好睡懒觉。当志明拿着笤帚来后院扫雪时，见灶屋里冒着烟。
“姐，你怎么不多睡会子。”他来到门口看了眼，瞧着董梅正在灶台上忙活。
“大年初一，哪睡得着哟。”董梅笑道，回头却见志明还穿着昨日的旧衣。
“去，把新衣服穿上。”董梅道，“新年的第一天，必须穿新衣，才有新气象，迎接新一年的好运道。”
志明挠了挠头，笑道：“那我先把院里的雪清扫了再换上，免得弄脏了。”
姐俩这边说着，那边孩子们也都起来了，穿上了新衣裳。姐妹三个的衣服都是自个选的料子，青莲身穿水蓝色棉袄，青柳是浅绿色袄子。
青禾则是自个选的大红色袄子，数她最亮眼了。
小四也是一身大红色棉服，这是秋菊给选的，她说大红色可以驱邪，摇篮里的娃儿必须要穿大红的衣服。
青莲来到灶屋，手里还拿着一件袄子，看着董梅欲言又止的。
“什么事儿？”董梅问道。
“娘，这袄子我穿过一回。”青莲道，“我瞧英子好像没有新衣服，你说……？”
董梅这才明白，这丫头心思细腻，连她都没考虑到这事儿。
是啊，同一个屋檐下住着，别个都有鲜亮的新衣，而英子却没有，心里肯定会失落吧。
若是能明白事理的还好，顶多伤心一下子。若是较真要强的，心里不平衡，会留下心里阴影也不一定啊。
“新年送旧衣，这个娘也不太清楚行不行啊？”董梅有点伤脑筋，“要不你去问下你姜姨？”
秋菊应该知道这儿的习俗吧。
“只要不是有污渍，破旧的就没事。”此时秋菊已经在门口了，她拿起青莲手里的袄子，这个本就是新的，都没下过水。
“再者，如今两家关系亲近。咱家的运道也好。”秋菊接着道，“英子娘不是那心窄之人，没事的。”
村里好些人家的孩子，别说新衣，就是连件像样的没有打补丁的衣服都没有，哪有那么多讲究。
董梅也觉得有道理，不过她补了一句，“你拿对攥花别在衣服上，这不就是新的么？”
青莲点点头，高兴地跑了出门。
“还是你点子多。”秋菊瞥了一眼董梅，“你也去换身衣服，剩下的我来吧。”
早食也简单，董梅煮了一锅面条，每人一个荷包蛋，再配些腌萝卜之类的，也算是美味。
“都齐活了。”
董梅拍拍手，瞧着秋菊也没穿新衣，方道：“走，咱俩都去换身衣服再来用餐。”
两人在门口碰见了送完衣服的青莲，青莲笑道：“英子穿上可好看了，比我都好看。”
“那就好。我还怕你叶婶子多心呢。”董梅拉着女儿往大厅里去。
母女两人的对话刚巧被叶氏母女听见，她们也正出门去吃早食呢。
“娘，姐姐一家对我们真好。”英子看了看刚换上的衣服，欢喜得很，她可从来灭穿过这么好看的。
叶氏也高兴地瞧着女儿，“真好看！”
她心里其实也是高兴的，要不英子见着莲儿她们穿着鲜亮的，心里该失落不少。
倒不是自个的孩子心思重，如今一个院里住着，孩子心里多少有些别扭。最重要的是，梅娘她们真是实心实意的，她也不必过于矫情了。
相公说过，只能是记在心里，来日方长。
247 他们哥仨的户籍也该办了
早食过后，董梅挪步到大门口，外面依然飘着雪花，倒是不大，隐隐能看见通往村里的路。村那边，炊烟袅袅的，安静得很。
志明驮着大铁锹，“姐，外头够冷的，你进去吧。”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厚的雪。”董梅脱口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殊不知这话让志明甚为不解。
前几年也有过这么大的雪，甚至更大，姐姐怎就忘记了。
“姐，我瞧着还得下几天。”志明道，“我去那边活动活动。”说着，志明朝通往村里的路而去，他这是要铲雪通路啊。
“志明，你当心点。”董梅喊道。
“没事！”
“姐，我们也去。”后边志宏志远也跟了去，说实话，窝在家里都快成傻子了，动动胳膊人还舒爽些。
哥仨在这头铲着雪，而村那头的周家父子也在忙活。
“周大哥。”
“志明？”周树根也回了一声，不多久这路就通畅了。周家父子本想直接去往董梅家，原本昨个晚上要去送压岁钱给几个孩子的，这么多年，从来没落下过。
但是父子两瞧着脚下绑着的护腿，这是吴氏给他俩绑的，为的是别把腿冻着了。
志明他们可是穿着新衣服干活的。
“周大哥，你先回家去，我猜姐姐一会子就要去你家拜年了。”志明笑道。
周平也看了看董梅家那边，若不是吴氏拦着，昨个晚上他就过去了。
“爹，咱去家里等吧。”周平道，“娘不是说了么，今个叫婶子一家都来吃饭的。”
周树根看了看哥仨，道：“那我们先回去，你护着她们来啊。”
“放心吧。”
不只是这条路，村里的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人在铲雪，以至于把村里的几条主道都疏通了。
约莫快到晌午的时候，村里的汉子们才聚到了祖祠门前。
由于里面住着人，所以老祖吩咐，在门口摆香案放鞭炮，大家在门外对着牌位上的祖先们行作揖之礼，以表敬畏。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祖先们会理解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董梅带着弟弟和女儿们来村里走访拜年，还有大宝，也兴奋得很，他可不怕冷，净往雪堆里钻。
秋菊和顾老头二人懒得出门。
一路过去，简直跟走迷宫一样，不得不佩服村民积极的态度。村里的路清理得很好，两边的雪堆得高高的，有些人家的院墙都成了雪墙。
“娘亲，娘亲，这里玩捉迷藏可好了。”青禾说着跳了起来，想看看人家院子里头的样子。
“快别跳！”董梅一把捞住她，“路滑，小心再摔着了。”
而志明手里抱着的小四，也跟着咯咯笑起来，青莲青柳一直逗着她玩儿。幺妹实在太可爱了。
头戴一顶大红毛织帽子，帽子上还缝了朵花儿。一袭大红的棉披风镶着白色兔毛边儿，把她裹得跟个瓷娃娃一般。加上天生爱笑的模样，别提多讨喜了。
一行人先到的周家，简单拜了个年就去了村子里，反正一会子要回周家吃饭，回头慢慢聊。
“瞧瞧，这四丫头水灵哟。”见董梅一家子到来，汪氏高兴得合不拢嘴了，摸摸这个揉揉那个。
“奶，还有我呢？”见汪氏一直瞧着幺妹，青禾有些不悦。
“三儿是最俊的了。”汪氏听闻立马拿过一笸箩发糕，“这是奶奶特意给你们留的。”
“奶奶，真好吃。”青禾毫不客气的拿来就大吃了一口，松松软软的，最是适合小孩吃了。
“汪汪。”大宝也想吃啊。可是小祖宗却说，那东西是人吃的，不能给他吃。大宝瞥了一眼董梅，他想起来刚出门的时候娘俩的意思了。
大意就是，现在粮食紧张，好些人都没吃的了，在村里不能给大宝吃除了骨头之外的东西了。
免得叫别人说闲话，遭妒忌。
“干娘，给您拜年了。”董梅朝着汪氏福身行礼。
“好好好，干娘也求了菩萨保佑你们呢，往后都顺顺当当的。”汪氏说完，回了里屋取来四个圆鼓鼓的小荷包，一一塞给姐妹四个。
“原本昨个晚上要送过去给你们压岁的，今个年初一，咱就当是新年大吉。”汪氏道。
见娘亲点头，姐妹仨都乖乖收下了，“谢谢奶奶。”
汪氏的儿媳们也非常热情，这边说着话，那边热茶就给董梅沏了过来。
“莲儿，你们去祠堂那边玩吧。”见青莲她们瞧着外头看，汪氏二儿媳指着祠堂那边道。
“那儿人多，热闹。”
村里有日子没聚了，再说孩子不就盼着过年吗。汪氏的孙子孙女们老早就跑了出去，尽管冰天雪地的，但今个是拘不住顽童的。
青莲看了看董梅，董梅点了点头，对着志明道：“你们三个也去祖祠那，给村里的长辈们拜个年。”
志明哥仨应了声就带着姐妹四个朝祖祠而去，原本董梅是想留下小四的，但是志明硬要抱着一起去。
也让小不点见见过年的场面，再说了，小四可喜欢他抱着了。
“没事，让她大舅抱着去热闹热闹。”汪氏瞧着外面，“这会子雪好像小了点。”
而董梅并不是担心这个，她心里想着另一件事呢。
祭祖没有女人的份儿，这她理解，就连千年后的现代社会，也是沿用老祖宗的这规矩。
可志明哥仨至今都没户籍，当然也不能参加祭祖仪式了。
这倒让董梅想起来户籍的重要性，往后他们哥仨成家什么的，都需要户籍。特别是志远，眼下去学堂读书就得需要户籍才行。
见董梅看着志明哥仨的背影愣神半会，精明的汪氏也想到了这事，她还惦记着为志明说亲呢。
一大早李勇就安排村里村疏雪通路，为的就是这新年祭祖。
当即她就想到了志明他们，好歹在村里住着，却不能参加祭祖，好比他们还跟流民一般。
往后很多事都是受阻的。
“梅娘，他们哥仨的户籍也该办了。”汪氏道。
董梅一听收回目光，问道：“干娘，他们能落户到咱这儿么？需要什么条件？麻烦不？”
瞧她焦急的样子，汪氏不忍笑道：“要说难办也难办。”
就拿胡山根家来说，他家的户籍可是等了三年才给批了的。倒不是因为衙门不近人情，因着有许多的条款是要符合的，就不细说。
248 给爷拜年哪有不跪的
毕竟朝廷的户籍制度是很严格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落户的。
“不过，志明他们应该不要等三年。”汪氏意有所指道，“那曾大人你也认识，且这三孩子年少，在街上流浪了多年，好些人都知道。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对吧？”
“再者，你为镇子做了这么多事，曾大人一定会帮你这忙的。”汪氏挑了挑眉，这是最快的法子了。
“若是不找曾大人该如何？”董梅问道，开后门总归不好。
“那就得让你叔上报到衙门，按规矩办。”汪氏蹙眉道，“这样就要多费些周折，两三年应该能办得下来。”
看来还是得找曾大人了？
祖祠前面的场地也不小，此时被村民们清理得干干净净的。
老祖祭完祖就被家人搀扶着回去了，剩下的李勇主持，都围在门口，以家族为单位，一家家轮着来祭拜祖先。
而孩子们则是玩起场边的雪堆来。
志明他们到来时，有些祭拜完了的退到了外围继续观看，也有少数人站在场边聊着天。
“莲儿。”周平从人群里退了出来，小跑着过来，“冷不冷？”
青莲摇了摇头，她见周平穿得似乎很单薄，问道：“你呢？”
其实不然，周平这是长个子抽条了，显得单薄而已。且他穿着姐姐织的毛衣在里，外面再有棉袍子，暖和的很。
而且。
他伸出双手，晃了晃手上的毛手套，“多亏你帮我织的手套，可暖和了，我现在写字都懒得摘下来。”
青莲抿嘴笑着，这是她的试验品，手法真不太好。
“柳儿、三儿呢？”周平看了看她身旁，不见那俩吵闹的丫头。
见人群里出来的李光祖一伙子，青莲指着场子边上的雪堆那，志宏志远正带着她俩玩。
“平哥哥，你帮我把她俩带过来。”她想着趁这档口，就此跟爷爷拜个年，免得还要去李家院。
周平会意，立马跑了过去。
青莲走到正跟人聊天的志明身边，扯了扯他衣袖。
“四儿，来，给爷拜个年。”
志明抱着小四礼貌地迎了上去，姐姐不在，他就是家长。尽管瞧着老头身后的金贵金铭二人不爽，但在面上不能让人挑了理儿。
不过李金富倒是朝着他们笑了笑，元海哥仨也都朝着青莲跑了过来，元喜道：“怎么不去那边瞧。”
他指了指祭祖那边。
这么热闹的场面，一年才一次，小孩儿都挺喜欢这热闹。更重要的是，今个即便犯了点小错，大人们也都是极其和气的。大年初一可不兴骂人，小孩子也非常喜欢这样的礼俗。
“那丫头呢？”他指的是青柳，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周平把青柳青禾带了过来。
青莲拉过两妹妹，对着刚到她跟前的李光祖道：“爷，孙女给您拜年了。”说着她就带妹妹们跪下，却被李光祖一把都扶住了。
而青禾也被周平随手捞了起来，差点膝盖就着地了。这儿人踩得多，雪都化了，地上正趟着水呢。
她们几个如不是穿着皮靴子，布鞋的话早就湿透了。
心意到了就行，还是别跪了，周平心想。
“好好好。”老头子饱经风霜的脸上渐渐绽开一丛笑。
昨个晚上他就惦记着她们娘几个，尽管知道她们日子好过了，但是多日没见，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今日得见四个孙女，他毫不掩饰内心的欢喜。
老头又看向志明怀里的小四，这丫头他是头一回见，那眉眼跟老大一个样，要是个男娃该多好啊。
不过，天意如此，他也不在纠结了。
许是血脉相连，小四对着李光祖“嗯嗯”个不停，小手朝他伸了过去，像是求抱抱一般。
正当老头缓缓伸出双手，欲抱小四时，身后的李元珍越过他，指着青莲姐妹几个，愤愤不平的样子。
“真没教，给爷拜年哪有不跪的？”
“心意到了就行。”
李金富按下了元珍的手，这丫头才是少教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给堂妹难看，这不是故意找茬儿的么。
“依大伯的意思，以后给爷拜年只要动动嘴巴，不用跪了么？”李元珍心里不平，凭什么她一早就要下跪磕头，而她们却不用。
“你这……？”
李金富被元珍怼得不知说什么好，却听青柳抢先道：“你这么说才是大不敬！”
“刚才我们是要跪来着，是爷把我们扶住了的。这地上都是雪水，你没瞧见吗？爷心疼孙女这有错？”青柳挑眉看了眼元珍，“瞧你那意思，你给爷下跪拜年很不情愿了？”
“我……我哪有！”
元珍暗想，自己怎么被她牵着鼻子走。她微微昂头，一字一句道：“你们没跪还有理了！作为姐姐，我必须要给你们指正出来！”
“哟，爷都没说话，有你什么……”
青莲打断了妹妹的话，“作为晚辈是应该给长辈行跪拜之礼。”
这时围了不少人过来，即便都是汉子，瞧着这姐妹四个都眼前一亮，这哪里是庄户人家的孩子，明明就是那大户人家的小姐嘛。
不单单是指她们衣着好看，就那通身的气派、眼神儿跟别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再瞧着志明怀里的小四，那小模样着实讨喜，也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不明现状的小四也特别高兴，瞧瞧这位看看那位，兴奋地发出“哦哦”声，这是想找人聊天呢。
“我们听说爷在这儿，特意寻了过来向他老人家拜年问候。下跪之时，跪到一半被爷扶了起来。”青莲顿了顿，看了看在场的爷爷叔伯们，接着道，“今个我娘不在，烦请各位长辈教导我们姐妹几个，今个我们真的很失礼吗？”
“哪儿的话？”李光祖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以前这孩子都闷不吭声的，如今竟能讲出这一番辩驳之言来。
元珍张了张嘴，到底没吱声，因为她瞧着边上的爷爷叔伯们都向着青莲她们，纷纷指责她小题大做。
“多大点事，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别多想了。”一老爷子指着元珍道，“倒是你这丫头，小题大做，心眼子有点小哟。”
“就是。”
老早就想插嘴帮腔的元喜，终于逮到了机会，道：“再说了，她们可是冒着掉雪沟里的危险，特意过来给爷拜年的，就这份孝心，你有吗？”
249 我刚刚给爷跪了的呀
元喜对着元珍“哧”了一声，他太了解这坏心眼的丫头了。
想在他面前耍心眼子，哼！
边上若是有妇人在，早就嚷嚷开了，保准她三天没脸出门，元喜暗道。
说到掉沟里，汉子们齐刷刷地看向祠堂里头，据说王婆子还下不了床，整天嚷嚷着要去找梅娘。
大家想想也觉得好笑。
她那老腿即使不废也得落下残疾。
“多谢爷。”
青莲示意妹妹们对着那老爷子以及众人福身行礼，不再多言，静静聆听长辈们的教导。
那老爷子微微点头，这才是女娃该有的样子，温婉恬静。
他转头又看了看元珍，眉眼也算清秀，怎么看起来就是不讨喜。还有李光祖这一家子，竟让个黄毛丫头在这儿滋事，也没个制止的。他忍不住道：“金贵啊，你爹隔着辈不好说，你当爹的若是不管教的话，以后怕是家宅难安咯。”
老爷子又瞥了眼李金贵，他可是秀才，读书人也这么不明事理。看来也没什么大前途了，怪不得老祖似乎不太看重这位秀才。
“是是是。”金贵忙道，大过年被人说嘴，委实不快。
“这丫头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
李金贵心里也懊恼，本想着元珍是个厉害的，村里还没哪个丫头说得过她。没成想，这局面被那丫头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到头来她女儿还吃了个闷亏。
李元珍更气，明明就是她们没跪少教，怎么都反过来说她的不是。
特别是元喜，以前可听她的话了，短短时日就都变了，都向着那些个贱蹄子。
“爷，你偏心眼！”元珍嘟着嘴巴看向李光祖。
见元珍还刹不住火，李金贵忙抚着她的肩膀，道：“没跪就没跪，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玩儿去吧。”
“不成！凭什么她们不跪？”她今个就是要她们跪在雪地里，弄脏她们的衣服才好。
“我刚刚给爷跪了的呀。”
青禾挣脱周平的手，走到李光祖身边，摇晃着他的手，歪着脑袋问道：“爷，您瞧见了吗？”
“汪汪。”
大宝一下子窜到青禾身边，他在雪堆那等了许久还不见他们回去，一过来见着小祖宗似乎被人欺负了的样子。
青禾看了眼大宝，叫他安静些。
开头她可没仔细听，一心想着完事了再去那边玩雪。可是见姐姐们一直在说着跪不跪的事儿，她才闹明白。她觉得她自个是跪了的，尽管快着地的时候被周平拉了起来。
但是没跪成也不怪她呀，她又没叫人拉起来。
正头疼的李光祖忽然眉开眼笑起来，他蹲下身子，道：“爷瞧见了。”
“瞧瞧，都湿了。”李光祖拍了拍青禾的裤腿，“三儿，冷不冷？”
“不冷。”青禾指着傻了眼的元珍道，“爷都瞧见了，看来你的眼神还不如爷的亮。”
“她撒谎！”元珍气急败坏了，她那湿了的地方明明在膝盖上面，那是玩雪玩湿了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谎，也没个人出来指正，她求助地看向李金贵。
“汪汪！”大宝朝着元珍呲牙咧嘴，她竟然凶小祖宗，不想活了！
“爹，她们放狗咬我！”元珍躲到她爹身后，“这还不是少教？”
众人看看大宝，心想这狗子真是通人性，忠心护主，难得啊！也都瞧得出来，他并不是真的要咬人。怪不得孩子们说，这狗子听得懂人话，梅娘家的人不发话，他是不乱咬人的。
“好了，大年初一的，别叫人编排了。”李光祖起身，看着金贵道，自个闺女也管不住。
他哪里是管不住啊，他分明是不想管，也想看笑话而已，李金铭暗想，原来最厉害的是这丫头。
“我明明跪了，她为什么不信？”青禾无辜地看向众位爷爷叔伯哥哥们，“您瞧见了么？”
众人：“瞧见了，你是好孩子。”
本来就跪了下去，即便被人拉了起来，那孩子的心意是诚的。大过年的，何苦为了这点小事计较。
李金贵的脸被盯得有些燥热起来，刚才还冷得发抖。
“珍儿，回家去！”窝在家里多日，今个好不容易在这聚聚，他自个还不想回家呢，所以催促着女儿回家，别再惹事了。
“我不回！”李元珍甩着胳膊跺脚的，“我还没玩够呢。”
她瞪着青莲姐妹围着她爷，心里恨得牙痒痒，等着，这事还没完呢，一定要叫她们出洋相。
此时李光祖已经抱着小四，小家伙则是不停地抓着他的胡子，弄得老头吃痛地忍者，脸上的笑意不减。青莲忙抓住妹妹的小手，原来她早就是盯着爷的胡子好奇，哄得老头欢喜得很。
“无事，无事。”
老头把小四的手放在胡须上，任由她抓着玩，还配合着做出有趣的鬼脸，惹得小四不停“咯咯”笑。
不一会儿，李光祖就有些气喘了，志明忙接过小四，道：“她爷，我来吧。这小家伙可淘气了，她娘亲常常被她累的腰疼。”
“她娘还好吧？”老头问道。
“挺好的。”志明道，“您老自个多顾着点身子。”
老头看了看周围，见金贵金铭都在那头跟人聊天，他忙从怀里掏出一布包，塞进志明手里，并示意他别说话。
“这是给几个孩子的压岁钱，你回去帮我分分。”老头小声道，“她们也是我孙女，该有的。”
志明还能说什么呢，这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他点点头，道：“放心吧，回头我就分给她们。”看着老头消瘦的身板，也是个可怜人呐。
说完抱着小四一块儿跟着玩雪人去了。
不过青柳到底喜欢看那祭祖的热闹，在元喜的带领下，钻进了人群，找了个好位置。
算是看了个尾巴，没一会就都祭拜完了。
人群散去之后，青柳朝祖祠里瞟了一眼，她也是刚听元喜说里面有婆子想去讹她家，结果遭了报应，摔沟里去了。
“别瞧了，再瞧真要被人讹上了。”元喜拉着她想找志明去，后面却听有人跟他们讲话。
“你是梅娘的女儿？”还真是一婆子的声音。
青柳回头一看，只见那婆子拄着拐杖，半弯着身子。这不是那位王奶奶么？也就是跟青禾抢树的树霸他奶，果真都不是好人。
她应了一声问道：“奶有事吗？”
“奶有事求你啊。”王婆子朝她招手道，“回去跟你娘说说，让间房子给我们住住吧，瞧瞧我们这哪是住人的地方啊。”
王婆子抬起衣袖拭泪，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250 不帮你才是本分
瞧着天儿，没有两三月这雪灾是过不去了。再者，即使天气变暖了，那她家的老房子一时半刻也修不好哇。
若是能住进梅娘家，那她就不用愁了，一辈子修不好才好呢。
本来准备着大吵一架的元喜疑惑地看看青柳，老婆子太奸诈了，她这话叫人怎么接啊？
“奶，我给您拜年了。”青柳不慌不忙，“不过，您刚说祖祠不是人住的地儿，这可是大不敬的话，小心祖先半夜来找你训斥。”
想不到这丫头能说会道，竟然避重就轻，挑她的理儿。
“你瞧奶的腿也摔坏了，走不得路了，都是因为去看你娘才摔的呀。”王婆子委屈地哭起来，“你家房子多，让一间给我住住，我也不白住，跟拐子家一样，付租钱。”
“别上当，她骗人的。”元喜靠近青柳附耳道。
这婆子死皮赖脸地要住进去，到时候别说什么房租了，她能赖着一世不走，就连那房子都成了她的了。
若不是元喜把事情的前前后后给她说了个清楚，她真要被这婆子的可怜样骗了去。
真是可恶。
“奶，您的腿没事吧？”青柳关切问道，随后又朝着元喜挤挤眼，示意他别急。
可是王婆子着急啊，“怎么没事，我这老腿都快跟拐子一样咯，唉！”她瞧着青柳可怜她，这事儿一定能成，心里正窃喜呢。
而青柳听她左一个拐子又一个拐子，刺耳得很，胡叔有名字，何必这样称呼人家。
真是个粗鄙的婆子。
“您知道胡叔为什么成了拐子吗？”青柳问道。
“他……他摔断了腿啊，唉，也是命苦的人呐！”王婆子不知小丫头的路数，还以为青柳同情心泛滥，也要把受伤的她接到自个家住呢。
“是啊，胡叔可怜呐。”青柳叹了一口气，“他要是有您这么好的条件，说不定当初也不至于站不起来。”
这话把王婆子和元喜都弄糊涂了。
“胡叔要是当初也住进这祖祠，日日给祖先焚香祭拜，祖先定会怜悯他，护佑他，说不定他的腿就好了呀。”青柳解释道，“如今您正是日日陪伴祖先，想来他们感受到了您的虔诚，才保佑了您的腿。否则今个您就不会站着跟我们说话，对吧？”
“我没有……”王婆子似乎有点明白丫头的意图了。
青柳忙“嘘”了一声，指了指她身后的祖宗牌位，“这大过年的，可不能乱说话哦，否则祖先真要惩罚你的。”
“要说我家一间空房还是能腾出来的，这要搁平时，我二话不说就替我娘做主了。但是……”她停顿片刻，接着道，“您要真搬去了我家，得不到祖先的护佑，您的腿可就真的废了。”
而元喜则是一旁咬着牙忍住笑，他的脸都快绷不住了，只得说句话活动活动面部肌肉。
“柳儿，你想得真周到。咱祖先听了都说好。”
“那样的坏事我可做不得。”青柳朝着王婆子眨了眨眼，“为了您的腿，您还是要多求求咱祖先才行。”
说到这儿，王婆子才明白这丫头就是在耍她，她气得用拐杖敲了敲地，这会子再也装不下去了。
“你这贱丫头，跟你娘一个样！以后都是生不出儿子的赔钱货，老绝户！”
“住口！”
李勇带着人正从祠堂里出来，跟着他的几位都是村里的负责人，说得上话管得住人的。他们帮着一起把祖宗牌位归位，又把那处清理了一下。
顺便安抚了几句里面的住户。
周树根和铁头也在，见此情形都冷眼瞧着王婆子。
这婆子太作了。
“不是看你一把子年纪，早把你轰外头去了！”李勇沉声道。
“爷，她凭什么咒我和娘，我们跟她都不怎么熟的。”青柳委屈道，既然有人为她撑腰，她索性大哭起来。
“丫头，别哭。”李勇安抚道，他朝里头喊了一声。
“大年初一，我们好么央儿的被她咒骂，这还有天理吗？”她哭得可伤心了，眼睛泪汪汪的，就是不让掉下来，瞧着可委屈可伤心了。
把附近的几家的妇人们都招了过来。
大家一瞧见王婆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婆子还不死心呢，这是缠不到梅娘，连人家孩子都不放过吗？
问题是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儿啊。
里长在，她们也不好大声议论，不过还是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老虔婆怕是得了癔症吧？
王婆子男人闻声跑了出来，忙道：“这是怎么了？”
“奶骂人，还咒我娘，她不是好人。”青柳一边擦拭眼泪一边指着王婆子道，“她要向我娘道歉！”
“是这丫头……”王婆子也跟个孩子似的为自己辩解起来。
“你们要是觉着祖祠住着膈应，那就回自个家去吧。”李勇道，“这事跟梅娘没有半点关系，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咒骂于她，这是什么道理？”
“道歉！”
这李老头又当着众人的面斥责王婆子，坏人叫老婆子做，成不成的于他都没什么损失，李勇最看不惯这样的男人。
王婆子是怕老头的，一下子就被镇住了，她说了声不该骂梅娘的话，就躲进屋里去了。
李勇暗想，这婆子变成这样老头子有大半的责任，若是老头心正管了几次她也不至于没皮没脸地耍无赖。
“村里帮你是看在祖先的情面上！”李勇指着祖祠里头，声音提高了几分，“不帮你才是本分！”
众人都点头赞同。
“老大他爹，你怕是不知道吧？好些村里都死了人。唯独我们村防得早，才能安然度过。”李勇身边一汉子道。
“这还得是人梅娘早先就叫我们做足了准备，你家的那房子若不是之前大家帮着修缮了，你以为你一家老小能毫发无损？”铁头道，早知道不叫他们搬来，自生自灭好了。
周树根一向话不多，不过他的眼神跟冷箭似的，盯得老头子很不自在。
“人心要正啊，就不说村里借祖祠给你们住了，人梅娘自个掏钱给村里修路，就连你家吃的粮食，都是她自个掏腰包买的，为的就是怕哪天有人断了粮而饿死啊。”又一汉子道。
不过李勇周树根都瞪了他一眼，说好了这事瞒着的，也就他们几个管事的知情。
“那粮食不是村里的呀，是梅娘送的？”王婆子在门后头，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是借给你家的！”那汉子简直了。
251 给她一个大耳刮子
不怕死的王婆子又回了句：“不就点粮食，她那么有钱还要咱还？”
“死进去！”
李老头子脑壳疼，这老婆娘怎么不会察言观色呢，既然知道是梅娘的粮食，那她定然不会催促着人还的。这点他十分清楚，他更清楚为什么这粮食是以村里的名义借给他们几户人家的。
所谓树大招风嘛。
汉子们摇摇头，李勇正要开口时，却被一妇人抢了先。
“老爷子，不是我说你，咱做人不能贪心太过，否则是要遭报应的。”
“你也不去打听打听，现在就算是有金子也买不来粮食，梅娘好心借给你们，你们竟然想白要人家东西？”
“你儿子儿媳可都在她作坊做工呢，难道赚得还少了？”
“我可听说了，他家赚的工钱不少，但就是不存粮。那梅娘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也是她辛辛苦苦赚来的，凭什么要送给你们？”
不甘心的王婆子一直躲在门后，没有对家怎么吵得起来，憋了这么久总算能出口气。
“如今她有钱了，你们都巴着她，眼皮子浅的烂货！”王婆子又探出了脑袋，找准时机骂了一句。
这一骂，妇人们更是来劲了。
“你这老虔婆，说谁呢？”一妇人左手叉腰，右手指向王婆子，摆好骂街的标准姿势来。
“脸皮厚得跟树皮一样，还想住梅娘的房子，你咋不住衙门里去？”
“讹梅娘不成，到底现世报了啊！”
“……”
是个男人都不大喜欢这样骂骂咧咧的场面吧，但是今个汉子们却看得津津有味，就连李勇也没有制止。
王婆子到底寡不敌众，那脑袋缩了回去就没再出来。
而李老头子耳朵里嗡嗡作响，里长还在，他也不能开溜，只得硬着头皮听着。
“看在长你们几个年纪的份上，就别较真儿了。”老头子看了看李勇，心里把罪责都推给了老婆子，“她老糊涂的，说说而已，哪能不还。”
“你是户主，不管什么事都是你顶着！”李勇冷哼一声，接着道，“若还是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他最看不惯把妇人推到前头顶事的汉子，年纪一大把，也别指望他能改掉这秉性了。
这时，志明也带着莲儿她们过来，叫上柳儿准备回去了。
一路上才知道祖祠门口发生的事，他自责道：“都怪大舅没跟着你，好么央儿的被人白白欺负了去。”
他心里记着这事，迟早要给报应回去。
“没事的，大舅！”青柳一身轻松，“我刚才是故意哭给人看的。”
周平和青莲最是了解她的，尽管看着哭过了的样子，也知道她不是个吃亏的主。不过，青莲还是怒斥了她一句，道：“明知别个糊涂，你还凑上去。”
王婆子那样的人根本不用放在眼里，甭管她说什么走开就是了，青莲是这么想的。
“下次不会了。”
青柳故意拖长了语气、不过转念一想，王婆子喊住她的时候，她就不该搭理，也就没有后面那些啰嗦事儿了。明知那婆子是无理取闹，她还是忍不住凑上去，就是想看看这婆子脸皮有多厚。
“不过，看着她们吵架实在是太爽了。”
她瞧着非常带劲，吵架真能让人精神起来，那些妇人声音洪亮，脑筋转得飞快，出口就是妙语连珠啊。
“可不要学了人家碎嘴。”青莲笑着瞪了一眼妹妹，这丫头越来越没个正型。
“刚才柳儿把王婆子钓得老高了，倏地一下又给摔地上了。气得她拿拐杖乱敲，差点又崴了脚，那才叫好玩呢！”元喜是真的服了青柳，“那老虔婆还想住进你们家，她怕是摔断了腿天天躺着做白日梦吧！”
“好好说话！”青莲斥责了一声元喜，不管别人怎么言语，自个的人还是斯文点好。
而青柳却偷偷给元喜竖起了大拇指，骂人真是太爽了！不过，她也不敢驳了大姐的话，大姐的话必须得听。
汪氏听闻此事后，气得她想扇人。
早前元珍找她们茬的事情她跟董梅也知晓了，觉得青莲处理的极好。那丫头要是再敢挑事，一定让她好看。
见汪氏气急了的样子，董梅道：“您别生气，她们姐妹也没吃着亏不是？”
“你呀，就是太好说话了。”汪氏道，“你没听说那老虔婆都咒骂咱了么？”
“要是我在的话，甭管初一不初一的，上去就给她一巴掌，不打掉一棵门牙我都不解气！”汪氏看着青柳道，“丫头，以后在外要悍点，别跟你娘似的太斯文了，净做吃亏的事儿。”
“好，我听奶的，给她一个大耳刮子！”青柳抱着汪氏的胳膊应承道。
“奶！”青莲上前道，“这跟娘有什么关系，都怪我，是我没护着妹妹。”
“我瞧着柳儿做的很好，把那老虔婆耍得团团转。过瘾！”元喜又道，“难听的话她是一句也没说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汪氏摸摸姐妹俩的脑袋，“你们俩遇事稳当，这点倒是极好。”
她又看了眼董梅：“你娘教得好。”
李勇跟周树根聊了几句，走过来催促汪氏，“行了，你别耽误他们工夫了。”
要不她能聊到明个去，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
“我这不是好些日子没见她们，话都来不及说。”汪氏道，“都怪周家抢了先，本来我这里也备着饭菜的。”
周家一早也请了汪氏，她不去的。
“明个来家吃，好吧？”汪氏拉着董梅的手，送她出门。
“干娘，您别忙活了，这天儿谁也说不准，还是在家里待着好。”董梅婉拒道，“去我那儿的路不好走，我也就不叫你们去吃饭了。”
“这……”
“听梅娘的。”李勇道，“过了这段再说吧。”
董梅点点头，道：“叔，灾年总少不了乱子，村里还得警醒点，怕……”
“刚才我跟你周大哥他们就商量过这事，村里有准备的。”李勇道，往年也有小股流民逃窜到各个村子，晚上找个窝棚落脚，白天去村里要吃的。
若都是这样的倒好办，就怕人多了，胆儿大了，明抢暗偷，让人防不胜防。
“梅娘，你也提防着点。”李勇担忧道。
“放心吧，我那没事。”
汪氏不舍地看着他们娘几个离开，回头对着李勇道：“他爹，你说真有流民来咱这儿？”
－－－－－－题外话－－－－－－
实在抱歉，今天只有一更。陪孩子做端午的手工作业，花了一晚上的时间。
252 您应该去京都看看
李勇沉默了会儿，道：“这灾年的，有流民那不正常的么。”
“那可咋办呐？”汪氏的心又悬了起来，这大过年的都不叫人安生，“真要来了强盗，那梅娘家不就是头一份么？唉，她离得又远，万一出点事我们也是抓瞎啊。”
汪氏急得看了看门外，“不行，我去趟周家，叫她晚上把门拴好。”
“你回来。”李勇拉过她，“放心，她心里有数的。”真要有流民，哪是栓门的问题，这婆子也是关心则乱啊。
“她能有什么数啊。”汪氏担心道，“志明他们不过是些半大小子，剩下的都是妇人和孩子，家里还有个老的。”
“你什么都不懂！”李勇把她按在椅子上，“就那老的最是厉害……”
“什么？”汪氏听完惊得张大了嘴巴。
*
周家。
待董梅他们一到，利落的吴氏娘俩就摆好了一桌子饭菜。好在附近邻居也没法子串门，天寒地冻的能有这样的饭食该叫人妒忌了。
周家本就是殷实人家，今年更是如此。
一家四口，全都有进项，地里的粮食又够吃，所以为过冬过年吴氏也是备足了食材。
“来来，赶紧坐下趁热吃。”吴氏一边上菜一边招呼大家，“家里没那么多规矩。”
周燕忙接过志明手里的小四，欢喜得不行。换了个地方，小四也来了精神，眼珠子忙转个不停，好奇得大量着周家。
“嫂子，您这太丰盛了！”桌上的鸡鸭鱼肉样样齐全，董梅顿时觉得饿了，天气寒冷热量消耗的就是快些。
身边的几个女儿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闷头吃着饭。
青禾是玩饿了，米粒儿都粘脸上都毫不察觉；而青柳该是吵架吵饿了，专注着扒拉碗里的饭菜。
青莲斯文多了，时而应着吴氏的话。
“莲儿，多吃点。”有阵子没见到莲儿了，吴氏瞧着她是越长越漂亮，还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就跟人家常说的大家闺秀差不多。
吴氏抱着小四，盯着青莲凝神一会后，又叮嘱志明哥仨，“你们别光顾着说话啊，多吃点。”
而志明正和周平讨论着去年生意的事情。
“京都那边，是不是寸土寸金啊？”志明问道。
周平想了一会儿，道：“不能说寸土寸金，但是京都那边地缘关系，人来客往的多，所以机会也就多了。”
就连走街串巷的货郎，也能养家糊口。
但是，也有不少铺子上月开张，下月就关门的。
“那边的人可精了，所以能否赚钱，还得看自个有没有那个实力。”周平说完看了眼董梅，道，“婶子，您应该去京都看看。”
他觉得董梅去京都再适合不过了，婶子不像是能窝在村子里一辈子的人。
大家都看着董梅，等待她的回答。
“娘亲，我想去。”小青禾也是个听事儿的，那边吃着饭，这边还惦记着去京都。
全是由于上次周平给她带了不少好玩意，她才记住了京都。
“京都是要去的，眼下不急。”董梅道。
尽管她没去过，根据周平以及张裕等人的描述，她大致能想象得出天子脚下的样子。
交通落后，她不得不做足了准备再进军京都。
周平点点头，道：“婶子，听我师父说，大掌柜有意叫我全权管着毛衣的生意。您觉得可行么？”
想不到花辞的反应这么快，“大掌柜的意思，该是要把毛衣生意独立出来。”
毛衣生意的前景不言而喻，花辞虽然年轻，但是个极有经商头脑的人。这才卖了一个秋冬的毛衣，也仅在京都打开了市场，还有好些府城等大城市还是空白的。
所以毛衣生意值得他集中人力财力，独立出来经营。
“婶子说得有道理。”周平道，“大掌柜这些年，所卖货品种多而杂，没有哪一样能卖过三个年头的。”
虽说他钱没少赚，但是频繁换货，所费成本定然增加。
如今有个这么好的货品，且不担心供货，何不做长久打算。
其实，董梅也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上次听周平所讲，她的毛衣全都是挂在各类铺子门口卖，就像前世的地摊货一样。这样的购物体验不太好，若是长此以往，也会拉低毛衣的口碑。
“到时候你跟大掌柜商量一下，弄个专卖店或者专卖柜台出来。”董梅道。
不光是周平不明白，在座人的都不解其意。
“所谓专卖店，就是专门卖一种货物的铺子，或者一柜台专卖一种货物也行。”董梅解释道，“不过既然都专卖了，那就要在门面装修等方面也有所讲究了。”
“婶子，您的想法很新鲜。”周平道，“听起来是极其讲究的买卖方式。”
“是的，开设专卖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顾客也是一种负责的表现。”董梅瞧着大家一脸的认真，继续道，“也就是说，售后所有的疑问顾客都可以找专卖店商议解决。”
周平似乎明白了点儿，“好比有人买了件毛衣，不小心刮断了线线，破了个洞，他可以送到专卖店帮他补起来。”
之前董梅就跟他提过，若是买回去的毛衣出现断线漏洞的，可以终身修补。
但是，铺子里的伙计都各忙各的，且杂事多，若真有人找上门，他们可不一定能处理好。
而专卖店就不一样了。
“对咯。”董梅笑道。
这小子上道快的，看来花辞找他做毛衣主管也不全是看她的面子。
也是，人家生意盘子那么大，怎么可能靠某人的面子而任人呢？董梅暗笑自己有些自大无知了，也许在这村子待久了，脑筋也迟钝了。
“不过……”周平思索片刻，又道：“婶子，您说的专卖店跟我们其他铺子有所不同。”
以往花辞所选的货物里面，都是按照一年四季来定的，这样能确保铺子不闲着。
况且毛衣的季节性更强，若专卖店开起来，春夏二季基本是无人问津了。
“确实如此。春夏二季会很淡，秋冬二季会忙得脚不沾地。”董梅笑着点头，她是越来越看好周平了。
“当然，你可以核算下成本，试着开一两家看看效果。”董梅补充道，“鉴于这里的生意模式，我再琢磨琢磨，看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周平连连点头，不过婶子的话听起来有点别扭。
－－－－－－题外话－－－－－－
祝大家端午安康！
253 这是想撇开老三家的
不过，周平觉得董梅一定能相处两全其美的法子，他对董梅可以说是迷之信任了。
“闲着不好，咱能不能只租半年的铺子，这样不就省了一大笔租金和伙计的工钱了么？”吴氏一旁抱着小四插了一嘴，“就像咱庄稼户一样，地里忙时侍弄庄家，农闲再出门做工，两不耽误多好。”
见大家都不吱声，吴氏又自言自语道：“这样也不成，还是得找个上半年适用的东西一起卖着才行。”
“做生意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周树根瞧着媳妇凝神的憨样，不免感慨一句。
人们所追求的，无非就是冬暖夏凉的舒适生活。
“嫂子说得没错。”董梅浅笑道，“到时候可以结合一些夏季物件卖着看看。”
“货栈以前也卖过一些夏季用的玉石凉席，牛皮凉席等等，不过没有针对性做大。”周平放下筷子，看向董梅，“正如婶子所说的专卖店，咱是否可以结合着秋冬用的毛衣，专门进些高档凉席连着一起卖？”
“不错！”董梅连连点头，“这想法甚好。”
前世她听说过玉石，那都是极其有钱人家才用得起的奢侈品。这样一来，她倒想起了麻将席，在前世也风靡了一阵子，后来空调普及之后，就少有人用了，慢慢地也就淘汰掉了。
“你说的是竹豆腐凉席吧？”周树根问道。
竹豆腐？
这名字很形象啊。
不过还是麻将席好听点。
“周大哥，咱这能做么？”董梅忙问。
周树根想了一会子，道：“应该能做，那东西我也是听说过，南边挺时兴的。”
“是的。”周平道，“那竹豆腐凉席我们以前也卖过，就是太沉了，运输极其不便。”
这点董梅确实没考虑到，那玩意超级沉，若是从这儿运往京都，估计利润都不够付运费的。
周树根凝思片刻，道：“只能就近加工制作才行。”
“这个其实好办的。”周平点点头道，只要是好点子，大掌柜定会支持的。
“梅娘，梅娘。”院子外头有人喊道。
来人正是王氏。
听说董梅在周家，她做好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这个年她过得可不舒坦。
一进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竹筒倒豆子般跟董梅絮叨起来。
李金铭夫妇俩也在李家过年，赵钱两人明面上和和气气，其实暗里早就翻脸了。这样一来，罗氏也受着夹板气，她不能拿赵氏怎样，如今也支使不了钱氏。
所以罗氏见天地瞧着王氏不顺，整日在院子里指桑骂槐。虽说她不在意这些，但是耳朵听着着实受不了。
搁以前她可能会跟她吵起来，谁怕谁啊。
但是，现在她不喜吵架了，就盼着清清静静地过日子才好。
奇怪的是钱氏和赵氏却轮流着找她聊天，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想听，但是又不好轰人出门。
赵钱二人因着合伙做毛衣生意的事情，闹得十分不愉快。
钱氏觉着自个出力，份子钱要的也不多，她怀疑赵氏在账目上做了手脚，私吞了不少利钱。
“大嫂，咱们可都是至亲之人呐，她也太贪心了。”钱氏道，“若不是我，她就是出再多的本钱也做不来这毛衣生意啊，您说是吧。”
王氏戳着手里的毛线针，懒得吭声。
见她不接茬儿，钱氏又道：“大嫂，我看您也是有本事的，在梅娘那赚多少也是有数的。”
这听着话里有话啊。
“我虽然被老三家的抠了不少钱，但也比大嫂赚的多吧。”钱氏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她，“若是咱俩搭伙，不比你在梅娘那儿赚得多？”
这是想撇开老三家的，拉她入伙呢。
“你倒是说句话啊？”见她不为所动，钱氏急切问道。
“我可没你心大。”王氏道，“跟着梅娘挺好，钱虽不多但是踏实稳当啊。”
“稳当有什么好的。”钱氏继续道。“咱一起做，一个月赚的能顶你在梅娘那仨月的。这可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啊。如今镇子有不少人收购毛衣，他们提供毛线，咱只管找些人织起来就成。”
路子她摸得一清二楚，倒是个能折腾的。
“既然如此，你一人也能做成，何必找我呢。”王氏淡淡道。
“瞧您这说的。”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钱氏只得讪讪道，“咱不是亲近么，这么好的事我怎能不告知大嫂呢。”
“这回我算是看清楚老三家的为人了，心眼忒多。”钱氏瞧了眼门口，凑近她低声道，“大嫂您心实，我是知道的。我可是真心对您的，有钱咱一起赚，再说您是长嫂，若是咱俩合伙，一切都你说了算的。”
王氏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聊了阵子，钱氏起身回去，临了又抛下一句：“你可千万别上她的当了。”
没消停一会儿，赵氏又踏进了她的房门。
“大嫂，您可真勤快，这么冷的天也不闲着。”赵氏也不客气，在挨着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每年这段时间，赵氏得在李家住个七八天，过完初一她就回娘家了。
这儿有个习俗，出嫁的女儿不能在娘家过年，否则会给娘家带去霉运。若非如此，赵氏在李家是一日也待不住的。
今年倒好，大雪封路，这回去的时间还不一定呢。
“大嫂，刚才二嫂都跟您这聊些什么呀？”见她不太热络的样子，钱氏有一搭没一搭大聊着。
“没什么，瞎拉呱呗。”她随口糊弄一句。
“我晓得大嫂是个实在人。”钱氏道，“二嫂她定是想邀您入伙做毛衣生意吧？”
这两人怪精的，对家想什么都清清楚楚的。
“唉，我当初从我爹那儿借来钱，帮着她做毛衣生意，她不但不知恩，如今却嫌份子钱拿少了。”钱氏哀怨道，“您说有她这样贪心的么？若不是我出钱托人买来毛钱，随后又是我托人把毛衣卖到府城去。她能做起这毛衣生意来？”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钱氏长叹一口气。
赵氏拐着弯说话，到底想找她作甚。
“大嫂，我算是看清了二嫂的为人了。心眼忒多！”钱氏接着道，“回头想想，她当初为了跟我搭伙，说的那些个好话都是哄我的。”
254 特地炫耀你成了香饽饽
看来这二人找她都是一个意思，王氏抬眼看了看眉飞凤舞的钱氏，除了穿着好看点，那拉呱的派头跟乡下妇人也没什么区别。
“大嫂，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应该邀您一起才对。”赵氏抛出这话，凤眼微弯，视线就没离开王氏的脸，等着她回应了才好接着往下说。
王氏不知道是高兴呢还是高兴，自个竟成了抢手货。
见她不接话茬，赵氏心下狐疑，自个做不比在梅娘那儿赚得多？这么好的机会她不要？
还是说眼前的这位大嫂道行有点深，想着抬抬身价？
“大嫂，如今您分了家单过，赚多少那可都是自己的。”钱氏接着道，“二嫂今年可是分了有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没有，四十两是有的，王氏根据钱氏偶尔给她透露的毛衣数量估算出来的。在董梅那做这半年，她算账的本事也长了点儿。
再有，据刚才钱氏的话外之音，可能赵氏克扣了她的分子钱，拿到手里的就没有四十两了。
至于扣了她多少，她就不得而知了。
即便剩三十两，那也比她在梅娘那赚得多。
她的工钱加上董梅给的红包差不多二十两银子，但是她很知足了。
“大嫂，若是咱俩合伙，我给您四成分子，如何？”钱氏伸手按住了她的手，“我知大嫂的能耐，您又是个实诚的，我少拿一成也是乐意的。”
说得这么好听，只要她在账目上做点手脚，这四成能有二成分出去还算有良心的。
“老三家的，我是个笨的，做些粗活杂事还行，这耍心眼子做生意可不行。”王氏放下手里的毛衣，瞥向赵氏，“我知你是好心，可真要是办了坏事你说我是怨你还是恨你？”
“大嫂，您过虑了。”钱氏道。
王氏又拿起毛衣，接着织起来，“你这么精，自个做就成，何必把钱分给旁人呢。”
钱氏是真没想到她能不为所动，要知道王氏只要跟着她，一年三十两银子是稳稳的。
当然她是不知道王氏到底拿了多少钱了，真要知道这底，想必她还可以提提价码。
“如今二嫂那样，我是真不想跟她搭伙了。”钱氏起身在房里踱了两步，“我确实想自个做，况且我爹在府城以及京都也是有些路子，做起来就更顺手了。”
“在家这几日，我瞧着大嫂日子也不大好过，我是真心实意的。”钱氏扶着她的肩膀弯腰道，“元海他们都大了，该有自个的房间了。”
钱氏拿过她手里的毛衣，手艺真是好，比她那儿的织妇们强多了。若是有她帮衬着，她的毛衣也能卖个好价钱。
吴氏实在听不下去了，打岔道：“你着急忙活地跑来，就是特地炫耀你成了香饽饽？”
“天地良心啊！”王氏苦笑道，“嫂子你还咋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婶子，你是怕她们抢咱的人？”周燕拧了拧眉毛。
“对咯。”王氏道，“咱们几个是没事的，就怕各村子里的巧手被人吆喝了去。”
刚才被吴氏打断了，她还没说完呢。
那赵氏临了跟她保证，一年至少给她三十两银子，若生意好的话兴许更多。
她们真要这样舍钱招人，那些个手艺好的说不定真要被抢了去。
“梅娘，得想个法子让她们做不成这事才行。”王氏一脸担忧，“否则的话……”
“你还没吃饭吧？”董梅示意她坐下一起吃点。
“你……我不饿。”这时候哪顾得上吃饭。
董梅越是这样，王氏越是着急。
“她们这也是正常合理的手段，没什么不好。”董梅是吃饱了，起身抱过小四，叫吴氏赶紧吃口饭。
这样一来，织妇的手艺更有价值，也能赚得更多的银钱。
想当初，曾大人请她让出手艺，目的不就在此么？况且，良性的竞争也能更好地完善这市场。
不过这期间定会出不少乱子。
“你这心也忒大了点吧？”董梅的反应，完全出于她的意外，否则她也不会这么着急地过来，就是希望她趁着这空当想出对策来。
“婶子别急。”周平道。
周平虽年少，但也在货栈摸爬滚打了几年。生意人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三步的，自从让出了手艺那日起，婶子必定能预料到如今乃至往后的局面。
她心里有数的。
“不是有句话叫‘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么，只要你们几个稳住就没事。”董梅把小四递给志明，准备要回去了。
“我们是跟定你的。”王氏保证道，“人家就算出再多的银子我也不稀罕。”
“瞧把你能的。”吴氏打趣道。
“是真的，跟着梅娘我踏实。”王氏一脸认真的态度。
董梅走到门口，回头对着王氏道：“放心吧，想走的不留，留下来的定然不会亏着她们。”
王氏愣愣地“誒”了一声，随着肚子也发出一声“咕咕”叫。
“婶子，在这吃点吧。”说着周燕从锅里添了碗饭递给她。
在周树根父子两的护送下，董梅一行人安全到家。接下来半月，大小雪断断续续的下着，大家只得窝在家里。
村民们还是不断地铲雪通路，路边的雪堆俨然成了一个个小雪山。即便如此，路上的雪也有数尺深了。
而祖祠又住进了两户人家。
正月十五这日，李勇带着铁头周树根等人敲开了董梅家的大门。
“叔，是不是缺粮了？”董梅急切问道。
李勇面色凝重，道：“那几户房子塌了的，地窖都被堵住了，合起来有八户人家断了粮了。”
董梅二话不说，吩咐志明带着铁头去地窖搬粮食，幸好当初粮店的林掌柜叫她多屯点粗粮，以备不时之需。
据李勇道，村里的一位老者昨天去世了，年纪跟老祖相仿，所以老祖这两日也忧心忡忡，生怕自己扛不过去。他刚刚去看望了老祖，好歹给安慰了一下才缓过来。
送完粮食后，董梅看着阴阴的天，心里突然一阵发慌。
照此下去，怕是所屯之粮也不够了。
“衙门都管不了的，你就别多想了。”秋菊见她面色凝重，劝慰道。
这夜，董梅躺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约莫三四点钟时，大厅里的大宝突然叫唤起来，惊得小四“哇哇”大哭。
董梅安抚好小四，披衣来到大厅，低声道：“大宝，你吵到小四了。”
“汪汪！”
大宝已经钻出了他的小木屋，用爪子不停抓着大门。董梅朝着他“嘘”了一声，大宝这才安静下来。
“姐，你还好吧。”志明在门外敲门。
255 你们会饶过他们母女
董梅闻声开了门，大宝一下子冲了出去，直奔姐妹几个房间，发现她们平安无事，又回了大厅。
这厢董梅从志明口里得知，原来家里进了一伙贼人。
这伙贼是有备而来的，先前是两人翻墙进了院子。最近志明哥仨都是轮流守夜，所以一有动静就发现了异常，很快就把两人擒拿住了。
他们以为不过是附近村民，想着明个交给李勇发落便是。
但是顾老却对着二人审问一番，才得知这俩贼不过是前头探路的，真正偷东西的在后头，正等着这二人发信号再一举而上呢。
顾老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那二贼发出了类似鸟叫声的讯号，打开了大门。
七八个黑影窜了进来，眨眼工夫就被顾老头制住了。昏暗之下，志明也没看清楚，只知道那伙贼人莫名其妙地就被绑住了，还是连着一根绳子上。
他们哥仨手里的棍子都没来得及出手。
估计贼人们也是懵的，他们八个壮汉都抵不过一老头子，这会子正被顾老头训斥呢。
“姐，顾老真是太厉害了。”志明由衷佩服。
“人在哪儿？”董梅问道
“正绑着呢。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没事的话你接着歇息。”志明说着就要回去。
这时秋菊也披着外衣过来，董梅道：“姐姐帮我照看下四儿，我去前院看看去。”
“去吧。”
“姐，大晚上的别冻着了，那些人都绑着，没事的。明个再看也不迟。”志明转过身来，天还没亮，也瞧不见姐姐的表情，定是吓坏了。
“梅娘，出什么事了？”大宝狂叫的时候，叶氏也醒了。胡山根猜想家里定是进了贼，这才吩咐她起床探个究竟。
“无事，你们歇着吧。”董梅紧了紧棉衣，提着油灯朝前院走去。
“姐，你当心点。”志明赶紧上前接过油灯，一手搀扶着董梅。
十来个汉子整齐划一地站一排，双手朝后，一并绑在一根绳子上。看身形，高矮胖瘦的都有。
“汪汪。”
大宝对着贼人嘶哑咧嘴，他在厅里就听到动静了，可耐主人把门拴住了。大雪天的小祖宗怕他冷，才把他的窝挪到了厅里。否则的话他早把贼人轰走了，还用得着老头子出手。
“大宝。”董梅朝大宝招手，“人都捆着，别伤害他们。”
大宝这才回到董梅跟前。
那众贼人瞧着这么听话的大狗子，也着实吓了一跳，即便没有老头，他们也讨不到好。
“丫头，你过来作甚？”顾老头忙过来，拽着董梅回去，“快回去，这事你别管，明个我就给送衙门去。”
老头说着还拍了下不懂事的志明，“把你姐送回去。”
志明丈二摸不着头脑，但也只得照办。
“顾老？”董梅明白，老头这是怕她发善心，又得撒粮出去。
“您是东家吧？”为首的一个高汉子壮着胆子问道，“请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
“你们十个大男人半夜翻墙进人家里来，有什么脸面求饶！”顾老头厉声喝道，“今个若不是我在，你们会饶过他们母女？”
“我们……”
“你们这是打听清楚了，这家没有男人，才算计好了吧？”顾老头背着手踱步，像个训话的牢头，“欺软怕硬的货！碰上我也算你们倒霉，若不惩治你们，后头指不定还有贼人来！”
“老先生，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那汉子说着低下头来，“家里断粮好几日了，老娘和孩儿都快撑不住了，呜呜……”
“是啊，撑不住了。”其余的汉子也跟着呜咽起来。
“别嚎了！”顾老头最见不得男人不争气的样子。
“顾老，您先坐下，我来跟他们聊聊。”董梅示意志明搬把椅子来。
“你聊什么？”老头嘟囔道，“可不能心软！”
董梅应声点头，提着油灯走了几步，照了照这伙贼，个个儿都低着头，衣着破旧，几个穿布鞋的，都湿透了，有的脚趾头都快露出来了。
另有几个穿靴子的，也都破旧不堪，看来算是半个猎户。
此时，汉子们也不吭声，他们也打量着这位名声大噪的妇人，真是想不到看起来这般娇小瘦弱。
“你叫什么名字？”董梅停在那为首的汉子跟前，举着油灯问道。
“阿龙。”汉子道。
他们是芸山那边枣子沟的，村民们大都靠着山吃饭，地里的粮食仅够吃三四个月的。往常的冬天，他们也能从山里弄些活物，到集市上换些粮食，勉强能过冬。
但是今年这雪灾，断了一个村子的活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我讲讲。”董梅语气里听不出来任何的情绪。
见董梅不恼，阿龙道：“就是听说你家有粮食，然后我们就……来了。”
“听谁说我们家有粮食？”董梅追问道。
“听谁说来着？”阿龙看向旁边同伙，“大狗子？”
叫大狗子的结结巴巴道：“听……听我媳妇她表姑婆的……表姐说……说的。”
“这位表姑婆的表姐是我们村的吧？”董梅断言道。
此时的道上雪深数尺，不是了解路况的人，是不会这么准确地找到她家的。再说，一般的流民也都是就近偷抢，他们是不会冒险去到人生地不熟之地。
况且，她当初建议曾大人设收容所，来安顿雪灾时的流民，以免引起暴乱。
所以灾前所收集资款大都用这这个上面。
那大狗子抬头盯着董梅，“大娘子，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董梅冷笑一声，道：“我还知道这位姑婆的表姐姓王？”
见大狗子不回答，为首的汉子催促道：“是不是啊？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是姓王，听说她家房子塌了，住进了祖祠。”大狗子断断续续道，而心里实在是佩服这一家子。
原本得来的消息说，这家没有男人，一个寡妇带着几个女儿，还有几个半大的异性弟弟，家里还收留了一老头子。
所以他们才壮着胆子走了二十里的雪路，本以为能收获满满地回去。谁承想这家子个个本事着，先不说老头子的厉害，就是一旁立着的仨小子也不好对付。
“姐，那王婆子真不是东西！”志明愤愤道，“回头看我怎么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