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蒙恬的难处
“等一下！”
“怎么了，赵莽？”
“蒙五百主，你要军功不要，你要的话，只要你开金口，我就给你送来。”
“不行，这一份军功是你的，我不能要。”
面对赵莽的‘馈赠’，蒙恬摇了摇头，果断的说道。
他也是有着自己的原则，哪怕不能够抵达升爵的要求，也绝对不会要的。
“喂喂，你想多了吧。”赵莽无奈的说道，“谁跟你说，我是白送你的？”
“呃？”
“一个首级，卖你一金，你要是一次性买十个首级，我还能给你打个九五折。”
赵莽举了举自己手中的袋子，里面装着魏军士卒的左耳。
这些都是他战功的象征，拿到一个就是功绩。
开什么玩笑，自己辛辛苦苦杀的人，怎么可能白送给你，你又没有拿命帮我挡刀过。
考虑到自己缺钱的情况，加上蒙恬家貌似挺有钱的，赵莽顿时想要进行一场PY交易。
“咳咳——”
一旁站着的军法吏，顿时咳嗽了两声，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无奈。
没看见我还站在这里吗，当众售卖军功的行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毕竟平日里谁不是争先恐后的，想要多斩获一些军功啊。
恐怕，也就只有像赵莽这样子的，对于爵位的需求不是很高，偏偏每场战斗又特别能杀的类型，才能够说出售卖军功这种事情吧。
只不过，这种事情虽然没有明文禁止，但是军法吏也不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来对待。
“这位兄弟，嗓子不好就好好休息。”
“？”
面对赵莽的关心，军法吏顿时脸色黑的宛如炭一般。
你到底有没有听出我的意思啊，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嗓子不好了吧？
对此，站在身旁的蒙恬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算了，我还是靠自己来杀吧。”
“啧，那真是太遗憾了。”赵莽颇为遗憾的说道。
自己砍了这么多人头也没有用啊，又不能满足升爵两级的标准。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卖一部分给蒙恬，这样子一来，他既可以升爵，自己也可以拿钱，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只可惜蒙恬完全不接受这份好意，加上军法吏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让赵莽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
伴随着魏军将领的弃车保帅，剩下了两万余名魏军士卒，也完全失去了战斗的心思。
在没有军法吏的监督下，他们纷纷开始到处逃窜着。
由于害怕城内的人一旦无路可走，会拼死抵抗的情况发生，蒙骜特意留下了一条东侧城门没有去包围，也就是‘围三缺一’的战术。
然而，这一批被抛弃的魏军士卒，还没有来得及撤离，就被涌入城内的秦军士卒，一股脑儿的包围了。
“跑啊！你再跑啊！”
“怎么不跑了？”
“乖乖，跑的这么快，害得我追了这么多条街。”
“........”
秦军士卒一个个面露狰狞的神色，掏出了各自的武器，在魏军士卒的脑袋上比划着。
对他们而言，这些可都是军功。
寻常士卒斩杀一人都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他们可以直接携带人头回去。
只有斩杀人数到达一定程度，不方便携带人头的时候，才会采取带左耳的方式，这样子比较简单省力一点。
而且，带人头回去的最大目的，就是用来判断这究竟是不是魏军士卒。
你要是一个青壮男子也就算了，如果拎着一个老人、小孩、女人的人头回来，肯定是要被军法处置的，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毕竟，在七国之中，秦国的军纪也算得上是顶尖的了。
然而，肯定有一批人忍不住军功的诱惑，做出杀良冒功的事情来，这个时候就需要军法来震慑他们！
“投降！我们投降！”
被包围的魏军士卒，在发现自己没有逃跑的余地之后，果断丢下了手中的武器，准备投降。
之前选择逃跑，是因为想要混入百姓之中，总好过去做敌国的俘虏。
然而，现在的情况已经由不得他选择了。
“不好意思，我们不接受投降。”
站在前方的秦军士卒，咧嘴一笑，说道。
对于杀红了眼的秦军士卒来讲，他们根本没有打算停下来的意思，直接挥舞着手中的长矛，一脸兴奋地冲了上来，一矛戳死了这名魏军士卒，然后用青铜剑将其的首级割下来，挂在了腰间。
秦国的‘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在鼓舞秦军士气，提高军队战斗力的方面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不论出身门第，一律按照其所立军功的大小接受赏赐，甚至是秦国的宗室弟子，如果不立下一份军功的话，也是没有任何资格进入宗族的薄籍，不得用于爵位。
当然，除了战场杀敌之外，耕种、织布、管理郡县做出政绩，只要干的不错，也能够获得爵位的奖励。
所以，就算战斗结束了，只要各个军队还没有抵达‘集体功’的标准，不管魏军士卒有没有投降的打算，秦军都会毫不犹豫的接着杀戮下去。
当然，杀戮的目标仅限于战场上的魏军士卒，或者是某些不知好歹，想要‘保家卫国’的侠客。
对此，蒙骜也乐见其成，不会去制止他们。
秦军长时间保持着军纪严明的状态，如果不适当的放纵发泄一下，恐怕还真的会憋出事情来。
更何况，他们杀的也不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而是拿起武器抵抗大秦之威的魏军士卒。
“草！这帮秦军都疯了！疯了！”
“投降也没有用，照样会被斩首的！”
“快跑啊！”
“........”
城内剩下的魏军士卒，发现就算自己投降了，也照样会死在屠刀之下。
比起俘虏敌军，这些秦军士卒似乎更加对自己的项上人头感兴趣之后，他们便一个个肝胆俱裂的开始了新一轮的仓皇逃窜。
至于说拼死抵抗？
开什么玩笑，你没有看见有多少秦军士卒涌入了酸枣城吗？
抵抗的死亡率是100%，而逃跑的死亡率是99%。
如今魏军的士气已经彻底被打崩溃了，敢回头拼死一战的几乎寥寥无几，就算有一部分人，也是分分钟就被数倍于他们的秦军士卒，直接给砍成了肉泥。
在大街小巷中，到处都是秦军士卒追杀着逃窜的魏军士卒。
对于这些热衷于砍人头的狂热秦军，所有人的心中只有一个评价：“真虎狼之军也！”
第六十一章 差数
原本不感兴趣的赵莽，此刻也提着板斧，在酸枣城的大街小巷中游荡着。
他的战戟已经报废，对付一些残兵败将，也用不着刻意去找战戟。
既然蒙恬不肯购买这份军功，那么赵莽就抓一个活的过去，让他亲自斩首，这样子总应该会接受了吧？
当然，该收的钱，一分都不会少。
就算你是将帅蒙骜的孙子，你也不能白嫖我的军功啊。
在一个小巷的转角处，一名身穿紫袍的魏军士卒，慌乱的跑了出来，直接撞在了赵莽的身上。
身强体壮的赵莽自然宛如一座泰山一般，丝毫不动的站在原地，反而是这个突然冲出来的家伙，直接被撞翻在了地上。
“瞧！我看见了什么！”
“一只野生的魏卒！”
“打断他的双腿，拎到蒙恬的身边，就是一金的价值。”
“.........”
“贼人休走！”
蒙恬拖着疲倦的身体，追上了一名逃窜的魏军士卒，将其直接斩杀在了地上。
周围的四百三十名秦军士卒，也逐渐靠拢了上来，他们也略有斩获。
因为现在城内一共也没有多少魏国十士卒了，因此所有人的人头全部聚集在了一起，一共有五个，距离达到集体功的标准差了足足两个人头。
“五百主，我们只斩获了五人，这样子下去，您的爵位.......”
“明明五百主都已经这么奋勇杀敌了，竟然还是差了两个，都怪我们跑的太慢了。”
“可恶，就差了两个啊！”
周围的秦军士卒，一个个都是愤愤不平的样子。
看样子，蒙恬虽然刚刚征募了这一批士卒，但是凭借着自己的个人魅力，成功征服了他们。
他们已经追杀残敌半个时辰了，但是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五个人头，毕竟如今酸枣城内是狼多肉少啊。
可不仅仅只有蒙恬这一部在追杀，还有许多大秦士卒在杀敌！
不过，蒙恬也没有怪众人，所有人都已经尽力了。
如今整个酸枣城已经被彻底拿下，战斗也接近了尾声，死的死，走的走，基本上很难有所斩获。
“喂，蒙五百主，这里有一份军功，你要吗？”
赵莽手中提着一个被打断双手双脚的魏卒，从一旁缓缓的走了出来。
将这名魏卒丢在了蒙恬的身前，其中的意思自然很明显了。
“赵莽，我都说了，我不会要你的军功的。”
“这不是活着的吗，你可以亲手斩杀。”
“这.......”
“当然，事先声明，钱还是一分都不能少的，不然我就跟你急啊。”
赵莽摆出了一个要钱的手势，说道。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这世界上，钱并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像那种是金钱为粪土的人，哪一个不是家财雄厚的富商，又或者是行踪不定的大侠。
前者因为手里钱太多了，所以有时候不会在意钱的多少，对他们而言，钱也仅仅只是一个数字。
后者因为行踪飘忽不定，没钱了就去‘劫富济贫’，有钱了就吃吃用用，过着快意的生活，对于钱的概念也不大。
但是，赵莽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没有富甲一方的商人的资产，也不能像大侠一样四处乱窜。
在这个时代，他也有着自己的家庭，想要将其一步步壮大起来，其中绝对是少不了钱的。
“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不过是一金，对于你们家来讲也不是什么大钱。”
“但是这要多拿了这个人头，距离你升爵‘公乘’，那可是又进了一步。”
“而且，我只是负责把他打成重伤，亲自斩首的人还是你自己。”
“........”
赵莽不断做着思想上的工作。
他只是一个粗人，根本就不在乎谁的人头，只要能够在遵守自己道德底线的程度上，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行了。
但是，蒙恬出生于武将世家，从小接受的优良教育，以及自身的尊严，让他开始犹豫不决了起来。
身旁一名年轻的秦军士卒，咬了咬牙齿，直接一刀劈在了这名重伤的魏军士卒的脑袋上。
“等等——”
“五百主，我家是商人出身，家境比较好，这个人头我出钱帮你买了。”
“这.......”
“好，我就喜欢这名小兄弟的果断。”
赵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只要有人出钱就行，至于说谁出的并不重要，反正最后都是算在蒙恬的军功里面。
而赵莽要做的，就是收到一金的报酬就行了。
这名年轻的秦军士卒，从自己身上穿戴着的皮甲中，取出了一个包裹，里面存放着足足三金，也就是三千钱！
难怪那些侠客这么喜欢‘劫富济贫’，这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生下的一个儿子，哪怕送上了战场，都有这么多的启动资金。
相比之下，自己除了带一些赵家村的土特产以外，几乎是孑然一身。
“五百主，有时候尊严和军功，你总要挑选一个的。”
“日后你要是指挥一军，像现在这样子犹犹豫豫的，不能够做出决定的话。”
“说不定在战场上，会让很多同袍战死。”
“........”
收下了这名年轻的秦军士卒递过来的一金，赵莽说道。
赚了一笔外快，自己也算没有白跑一趟。
只不过，加上了这一个首级，距离蒙恬升爵的标准，依旧差了一个。
就在蒙恬也打算放弃的时候，一名年老的秦卒，突然开口说道：
“五百主，其实我有一个办法，能够让剩下的这一个人头，得到补充。”
第六十二章 坚守道德底线
这名秦军老卒说完，直接狠狠的盯向了旁边的一户人家。
然后直接走上前去，一脚踹开了残破不堪的大门，里面有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翁，以及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
他们的脸上，此刻都带着惊恐，看着突然冲入家中的秦军。
对于百姓来讲，他们最厌恶的就是战争！
苛捐杂税虽然多，但是只要省着点吃，还能够勉强的活下去。
但是，一旦战争发生了，那就注定会出现死伤，并且遇见军纪很差的部队，还会出现抢掠百姓，甚至是屠城的事情！
七国的战乱，已经维持了数百年之久，只有将所有国家统一起来，形成一个帝国，这样子才能够将这种事情杜绝掉！
“秦.......秦.......秦卒？！”
“阿翁莫怕，我会保护你的！”
看见凶狠的秦军老卒，这名头发花白的老翁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结结巴巴的说道。
而那名十二三岁的少年，则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直接拦在了前面，似乎想要保护自家年事已高的爷爷。
在他们的家中，父亲十年前就战死沙场，母亲也在数年前因为劳累过度死去了，整个家只有他们爷孙两相依为命。
看着这两人，秦军老卒顿时面露凶光，说道：“五百主，为今之计，只要将这两个人斩杀了，把他们的首级带回去，就能够凑满进爵的军功了。”
“不行！”
蒙恬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连赵莽提议的用钱买首级，他都要犹豫半天。
这种杀良冒功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这不仅仅违背了军法，甚至违背了蒙恬做人的基本准则！
“可是，五百主您只差一个人头，便可以进爵了啊！”
“没错没错，兄弟们辛辛苦苦杀了这么多敌人，不就是为了大家都能够加官进爵吗。”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了，只要我们偷偷的宰掉一个，混入其中也不会有人发现。”
“五百主，如果你不忍心下手的话，就让我来代劳吧！”
“........”
蒙恬带过来的四百三十名秦军士卒，纷纷开口劝说道。
在他们看来，九成以上的斩首是真实的，就算是糊弄过关的混进去一个，也没有什么问题。
而且，随便杀一个人混进去，就可以加官进爵，一般人都忍不住这份诱惑，会付之行动。
不仅如此，因为酸枣城之战，曾经的袍泽兄弟直接阵亡了六成，让他们有点痛恨起这帮魏人。
而头发花白的老翁，似乎也隐隐约约的意识到，这群秦军士卒的意图，连忙将某个愣头青的孙儿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而自己则是跪倒在了地上，不断磕头求饶着。
“饶命，饶命啊。”
“老汉我只是一介普普通通的魏人，与这苦命的孙儿相依为命。”
“如果诸位一定要杀，那就杀我这个半具身体入了棺材的老汉吧，还请放过我这苦命的孙儿，他还只有十二岁啊。”
“.........”
头发花白的老翁涕泗纵横的说道。
他年纪大了，也活不了几年，死就死了。
只不过自己的孙儿才十二岁，他还小，日后有着很长的人生要走，还要娶妻生子，为他们家传宗接代。
“五百主！这个老汉或许是脱下盔甲的魏军士卒，隐藏着百姓的家中。”
“而这名少年，也有可能是魏国游侠的眼线，在此传递着我们的情报，过几年甚至可能成为反抗秦军的游侠。”
“此二人居心叵测，当杀！”
“只要杀了他们！哪怕是随意杀一个，五百主您就可以进爵‘公乘’了！”
很明显，这名从军多年的秦军老卒，绝对是心狠手辣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老翁已经头发花白，别说提起武器上阵杀敌了，哪怕是想要手脚利索的逃跑，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那名少年，看起来比较淳朴，并没有游侠那种放荡不羁的感觉，更不可能与游侠接触太多。
秦军老卒之所以这么说，仅仅是为了找一个借口，将他们全部杀掉。
“不行！”
“五百主.......”
“我意已决，休要多提！”
蒙恬将秦军士卒赶出了老翁的家中，说道。
很明显，蒙恬也有着自己的底线。
在一旁站着的赵莽，也默默的将举到一半的板斧，收了回去。
如果前面真的有人敢试一试杀良冒功，那么也就别怪赵莽要多管闲事，让他们人头落地了。
作为一名血脉中流淌着华夏血脉的人，赵莽可以对战场上的士卒挥舞屠刀，一路追杀，斩获他们的首级，甚至是直接杀投降的俘虏，也能够做到面不改色。
毕竟，自己如今站在了秦军的阵营中，这些俘虏日后都有可能会反抗，造成更大的动乱，甚至还杀过自家的袍泽兄弟。
但他同样有着自己的道德底线，杀良冒功，用无辜者的人头垫脚，那便是莽夫无法容忍的事情了。
这个白发老翁和少年，在秦人眼里，是敌国百姓。
但在赵莽看来，大家都是华夏百姓，何分秦魏？
虽说，战争中并没有无辜者，但倘若赵莽今日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为了升爵，对着手无寸铁的百姓举起屠刀，砍下他们的头颅……
并且都保持着无动于衷的状态。
那么，距离他有朝一日，化作没有底线的恶徒，对着满城庶民，下达屠城的命令，纵容手下奸淫掳掠，也就不远了！
拎着六个首级，蒙恬一行人来到了酸枣城西侧的营地。
原本空荡荡的一块地方，此刻已经彻底沦为了‘首级聚集地’，密密麻麻的摆放着无数圆滚滚的东西，与之相伴的还有浓浓的尸臭味和血腥味。
赵莽放眼望去，这里有着一排排的人头摆放着，粗略估计就有着五六千枚。
这还仅仅只是城墙西侧的，如果再加上另外两侧城墙，以及城内逃窜被斩杀的魏军士卒，恐怕这个数字还要往上加。
战争，是血腥残酷的！
“呼——有点顶不住这个味道啊。”
赵莽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说道。
这个味道，实在是太刺鼻了，他还没有彻底适应下来。
相比之下，那些负责记录军功的军法吏，一个个都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这种场面了，甚至在这种环境下吃饭，也能够吃的很香，不会有任何呕吐的感觉。
这么多人头摆放在这里，自然为了清点战功，用来论功行赏。
早在商鞅时代，就规定：“以战故，暴首三，乃校三日，将军以不疑致士大夫劳爵。”
意思是，打完仗之后，要把所获敌人首级示众三天，并让军法吏加以核实。
经过三天，将军认为无误，就按功赏给众人爵位。
这个过程，就叫做“验首”。
幸好，现在已经接近冬季了，较冷的气温让尸臭味被压制了很多。
要是在夏季，灼热的太阳这么一晒，示众三天的话，那个味道别提多刺激了，简直无法想象的酸爽。
当然，三日之后，尸体肯定要很快的掩埋掉，要不然就有可能会引发瘟疫。
“的确，战斗的时候还没有发觉，但是等到停下来之后，这种味道有够刺鼻的。”
“真羡慕军法吏，他们竟然能够在这种环境下，长时间的工作。”
“时间久了，基本上也就习惯了吧。”
“啧啧啧，要不是为了上报战功，我还真的一下子都呆不住了。”
“........”
第六十三章 何子云犯事？
军法吏坐在了草席上，对于周围的喧闹几乎完全不听。
他手中捏着毛笔，在木牍上记载着什么。
而有两名秦军士卒，则是被五花大绑的按在了一旁，似乎触犯了什么大事一样，等待着接下来的严厉盘问。
赵莽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发现赵风那个家伙，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竟然也被抓到了这里来。
不过赵莽并没有着急的上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五百主蒙恬，斩首六级，请查验。”
“嗯，来人啊！”军法吏冷冰冰的说道，“好好检查一下，看看是否有小孩、妇女的头颅混杂其中”
作为军法吏，最基本的任务就是做到铁面无私。
不管对方是谁，哪怕是王公贵族的子孙，一旦触犯了军法，他们也会毫不犹豫挥舞手中的长剑，将其斩杀于此。
同时，他们最痛恨的，也是那种触犯军法的人。
在军法吏的眼中，触犯军法的秦军士卒，就和垃圾没有什么差别。
“事先声明，如果你们有杀良冒功的话，就尽早说出来，现在还能够减轻罪行，最多鞭打一番。”
“如果被我检查出来，里面混杂了小孩、妇女的头颅，可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按照我大秦军法，杀良冒功者，当受到重罚！”
“夺爵！流放戍边！收回之前封赏的良田！”
“之前还有一个屯长来献首，声称斩首二十级，结果里面有五个人头是妇孺的，当我的眼睛是瞎的吗！”
“........”
很明显，前面刚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军法吏，现在还在气头上。
要是再让他发现这种事情，绝对会让触犯军法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蒙恬之前坚守底线的行为，还是让他免除了这一场鞭打。
毕竟，这里刚刚斩获的六个人头，全部都是实打实的魏军士卒的首级，其中没有半点水分。
很快，这六个人头也被摆放在了地上。
“差一个人头，才能够满足集体功，再接再厉吧。”
“诺。”
蒙恬倒也不遗憾，反而抱拳说道。
虽然自己因为差了一个人头，无法进爵‘公乘’。
但是，自己麾下的士卒们，都是拥有着斩首的功劳，他们可以当一个‘公士’，家中的生活质量就能够获得不小的改善了。
“嗯，下一个。”
“法吏，我有一事想问。”
“何事？等等.......你不是最近军中名声鹊起的猛士赵莽吗？”
军法吏抬起了头，第一眼就认出了莽夫。
毕竟，仅仅两场战役，就斩首破百的猛人，这可是极少见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按照这个杀敌的速度，加官进爵基本上就像是开了挂一样，会‘哗哗哗’往上涨。
想到这里，军法吏冷酷的表情顿时缓和了一点，语气也变得稍微客气了一些。
“久闻大名，不知有何事想问？”
“法吏，此人曾是我麾下士卒，不知他犯了什么事情，被束缚于此？”
“.........”
“哦？那他现在是你的部下？”
“不，何子云现在是我部下的一名伍长。”
蒙恬站了出来，说道。
现在何子云还没有被调离蒙恬的五百人队，所以理论上来讲是隶属于蒙恬的部下。
而赵莽率领的那个百人队之前重新排序编制的时候就已经不属于他的编制。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赵莽的百人队甚至已经脱离了常规的划分，单独成为了一支小队，直属上级就是将军级别的。
毕竟，这个时代的军医可是极其稀有的。
虽然战场上下来的，很多都是缺胳膊少腿，甚至是有着致命伤，救治的难度极大。
但是，致命伤的救不活，缺胳膊少腿的话，如果止血及时，加上命硬倒是可以勉强救回来，这种老卒回到家乡倒也可以劳作，就是效率降低了一点。
而如果是轻伤的话，那只要止血包扎一下，过个几天又是一个战力，能够重新投入到战场上。
在战国时代，比拼的就是人力的多少！
古人的生命虽然如同草芥一般不值钱，但是不可否认君王的胜利就是奠定在人口的多少上。
七国都用着各种方法，鼓励着人口的生育，这样子才能增加生产力，才能够增加军队的征召数量。
“此二人私下打斗，争抢首级，触犯了军法。”
“按照大秦军法，凡是触犯争功夺首之罪的士卒，当场处死，以儆效尤。”
“究竟是谁抢夺谁的战功，等我盘问一番就知道。”
“......”
军法吏冷冷的说道。
不管是谁，触犯了军法就要受罚！
你杀良冒功最多被剥夺爵位，发放戍边，受了点皮肉之苦。
但是，夺取别人的战功首级，这件事情可就闹大了，这是根本不能够容忍的事情！
像争首这种事情，军法吏是司空见惯了，每场战役都会发生。
有时候会出现二十多起，甚至会出现秦军自相残杀，砍了掉队袍泽首级来献首的事。因为和其他国家的军队不同，秦国士卒对这些血淋淋、臭哄哄、一般人避之不及的死人头可谓趋之如骛，甚至不惜大打出手。
因为在秦国士卒眼中，人头已不是人头，而是可以用来兑换爵位的“硬通货”！
这个时候，军法吏一般都是招来目击证人，来辨别真伪。
只不过这一次争首，附近并没有其他人看见，所以只能够通过两人的言语，来辨别真假了。
“何子云，虽然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咱们曾一起战斗过，你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吧！”
“我何子云乃是堂堂正正的男人！怎么会去这种夺取其他人功劳的事情！”被按在地上的何子云，顿时喊道。
他何子云这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直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
但是，这个敌人是他斩杀的，何子云于情于理都不可能白白送给别人。
相比之下，身旁的那名秦军士卒，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并且没有任何的爵位，只要拿到这个人头，他就能够成为‘公士’。
第六十四章 比试
“法吏请明鉴！”
“这个首级，分明是我经过一番搏杀之后，才成功斩下的。”
“就在我准备将这个头颅挂在腰间的时候，这个家伙就跑了过来。”
“他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却看见了我腰间的首级，眼红的想要抢夺，实在是无耻之人！”
“........”
瘦弱的秦军士卒，据理力争的说道。
语气中充满了愤慨的意味，让人都会下意识的以为，他是受害者的一方。
对于这个无耻至极的家伙，何子云差点把肺都气炸了，分明是你跑过来抢人头，还往我身上泼脏水。
“放你娘的屁！我堂堂一个上造，有必要抢这个人头吗！”
“此人分明是我四十步开外，一箭穿目而杀。”
“但还没有等我跑上前去，就被你这个从角落里跑出来的小贼，直接截胡了！”
“法吏！穿目的伤口，一看便知！”
原本何子云是不打算接着追杀魏军的，毕竟杀了一两个也不够自己升爵的。
但是，偏偏有一个装死的魏军，刚刚好被他看见，从地上蹑手蹑脚的爬了起来，准备逃跑。
何子云和这名装死的魏军士卒，仅仅相距了四十步的距离。
他自幼跟随师傅习武，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在这个范围内，他有着绝对的把握可以将其射杀。
于是，何子云便弯弓搭箭，发起了进攻，成功一箭射穿了这名魏军的左眼。
然而，还没有等何子云跑上前去，将这个人头割下来，就有一个无耻小贼跑了出来，上前直接补了一刀，然后声称这个人头是他杀的。
随后，两人便扭打了起来。
直到被附近的秦军士卒发现，直接将两人全部扭送到了这里，由军法吏来判定孰是孰非。
“法吏，这个穿目的伤口，分明是我射的！我还在他的胸口处补了一刀，不要被这个无耻之人欺骗了！”
“你他娘的还敢血口喷人，我踹死你！”
“停停停！都给我住嘴！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看见各执一词的两人，军法吏也颇为头疼的样子，连忙喝止道。
在没有目击证人的情况下，这种事情是最难分辨的。
而且，自己还要负责统计战功，哪里有空花大把的时间，来管理这种事情啊。
一旁站着的赵莽，不由的摇了摇头，站出来说道：“如果法吏没有办法的话，我倒是有最简单的办法，可以测出谁在说谎。”
“........”
“如果法吏没有办法的话，我倒是有最简单的办法，可以测出谁在说谎。”
“哦？你有办法？”
“既然两人都声称，眼睛上的伤口是他们射的，那么不如就让他们来比试一场弓术。”赵莽说道，“四十步开外，谁能射中木板上的红心，便是说真话的人。”
像那种长篇大论的分析，赵莽可做不到。
毕竟，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前，也仅仅只是一个大学生而已，学的又不是侦查科的警校。
所以，他只能够提出一个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你不是说眼睛上的伤口，是自己射的吗？
那么就来比试一场吧，四十米开外，木板的红心差不多和眼睛大小一样，一人射十次，看谁命中的数量多。
那么就来比试一场吧，四十米开外，木板的红心差不多和眼睛大小一样，一人射十次，看谁命中的数量多。
“好，就这么办。”
军法吏点了点头，说道。
随后，他便安排人在四十步开外的地方，放下了一块木板，中心用血液涂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给何子云和那名瘦弱的秦卒，一人一把长弓，有着十支箭矢。
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现在认罪，说不定还能够免除死罪。”
“无耻小贼，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
何子云和瘦弱秦卒对视了一眼，口角争吵着。
不过，他们很快就放下这点偏执，抓起了身旁的箭矢，弯弓搭箭。
如今能够证明清白的机会，都握在了他们手中的箭矢上，能够多射中之人，便是说真话的。
至于说射中少的那一个.......
不好意思，按照争功夺首之罪来处理，斩首示众！
“咻——咻——咻——”
“咻——咻——咻——”
两人不断射出手中的箭矢，钉在了木板之上。
十支箭矢，转瞬间便全部射完了。
何子云，四十步之内，十箭命中九箭！
瘦弱秦卒，四十步之内，十箭命中三箭！
两者弓术水平的差距，立判高下！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究竟谁在说谎了。
让赵莽意外的是，这何子云的箭术竟然如此高强，甚至可以和赵猴媲美。
相比之下，另一名瘦弱秦卒的准头，就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了。
毕竟，如果不是从小锻炼，或者有着超于常人的天赋，弓术可不是那么容易学会的。
绝大多数的秦军士卒，和莽夫的弓术差不多是一个水准的级别。
顺带一提，赵莽的弓术大概十步之内，只有50%的命中率，实在是感人至极。
有这个功夫去射杀敌人，赵莽还不如直接冲到对面脸上，给他来上一斧头省事，又或者直接来一手‘飞斧’，二十步之内绝对不会甩空。
“看样子，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等等！我不服！”
“你有什么不服的？”
“虽然我命中的数量比较少，但是那一箭也只是我恰好射中的，并不能因为这个否定我的功绩。”
瘦弱的秦卒，大声的喊道。
他自然不会乖乖的接受自己落败的事实，要不然的话，争功夺首之罪可是要直接斩立决的。
这件事情关系到了战功的分配和自身的小命，让他必须要争论下去。
第六十五章 伏罪
好，既然你不服，那我们用第二个方法来辨别真伪！”
说话间，一辆马车疾驰而归，驾车的秦卒走下了车，将车上载着的一具裹白布的无头尸体搬了下来，放到了军法吏的面前。
既然光靠头颅无法分别是谁杀的，那么就干脆把尸体也搬过来。
这也是赵莽后来提的一个建议，让他们直接来说细节，谁说的多，就是真的。
“那么，既然你们说这个魏卒是你们杀的，有关于他的身体细节，你们可否能说得上来？”
“回禀法吏，我记得此人右手腕上有一粒黑痣，同时似乎在战场上受过伤，左手上应该也有一道伤痕，里面穿着红色的粗布衣.......”
听到这个提问，何子云顿时流利的回答了出来。
作为一名弓箭手，最重要的就是捕捉猎物的各种信息，在捕猎之前都要观察仔细了。
虽然何子云不怎么喜欢使用弓箭，但是并不代表他就不知道这些细节。在使用的时候，还是会按照师傅所教的东西来使用。
一旁的秦卒，按照何子云所说的，仔细检查了一下尸体，发现的确属实，并没有一个错误。
至于说另一边，那名瘦弱秦卒就显得非常困难了。
在被问之这个问题后，他已经满头大汗，支支吾吾地说了一番后。
忽然间，他仿佛失去了继续说的勇气，颓然跪倒在地！
他只是半路截胡杀出来的，随后便和赵风缠斗在了一起，哪里有时间去观察尸体的具体特征啊。
碰到何子云这种观察力很强的人，也只能说他的运气不太好，没有成功骗到。
他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逃过军法吏的质问，但此刻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以头杵地，大声说道：
“小人……小人认罪！”
“........”
经过一番审问之后，最终还是真相大白。
证明了那个人是何子云所射杀，而并非另一名瘦弱秦卒所斩杀。
如果没有赵莽正好过来，并且帮助军法吏辨别真伪的话，按照赵风那个急躁的性子，指不定真的要蒙冤了。
毕竟，何子云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那名瘦弱秦卒则是三十岁的人，两个人的阅历就不在一个层次上，被挑衅一番就有可能失去理智。
“既然事情的真相已经知道了，那么就执行军法吧！”
“诺！”
瘦弱秦卒顿时两股战战，整个人脸色苍白了起来。
他开始疯狂求饶，哪怕是被贬为奴隶也行，只求能够保住一条小命。
然而，军法是无情的。
这不会因为你的求饶，就随意改变，要不然朝令夕改的情况下，有谁会畏惧军法之威？！
“饶命！饶命啊——”
凄惨的叫声，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不过没有一个人，会因为这名瘦弱秦卒的死亡而惋惜，这都是他自找的。
当着众人的面，瘦弱秦卒被按倒在了地上，负责执法的健壮秦卒，直接扬起了手中的斧钺，重重的斩落了下去。
霎时间，血如泉涌，直接喷洒了一地。
那名瘦弱秦卒直接身首异处，被高高的悬挂在了辕门之上，用来震慑其他人。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军法吏对赵莽笑了笑，说道：“没想到，为名军中的勇猛之士赵莽你不仅仅是军中猛士，竟然还精通审问之法啊。”
“这只是雕虫小技罢了，上不了什么大雅之堂。”
“哎，此言差矣，若是等此战结束之后，以你的审问能力，去县衙中担任县丞、县尉之职，说不定也可以啊。”
“承蒙吉言。”
赵莽抱了抱拳，说道。
军中的编制，一般都是临时性的，到了战争结束之后，通常都会原地解散，回到各个地方去耕种。
毕竟，古代打仗粮草还是第一位，要是长时间作战，不管耕种的话，恐怕连第二年的粮食都不够了。
不过只要在战争中获得了爵位，想要混到一个官职也不难，要是当上了‘县尉’这种掌管军事的位置，日后再次征伐各国的时候，便可以当地直接募兵，然后一跃成为‘五百主’、‘二五百主’。
当然，想要当上‘县尉’，你最少要是第六级的‘官大夫’爵位，在某些地方的要求甚至更高。
“如果没有赵莽你的话，恐怕这一起争功夺首案，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无法解决。”
“不敢当，不敢当。”
赵莽摇了摇头，说道。
这种事情，只能偶尔来一下，自己还能够发挥急智处理。
要是经常来的话，他可顶不住啊。
“何子云伍长，你的冤屈已经被洗清了，这一枚首级我会记到你的木牍上。”军法吏公正的说道，“放心吧，你的功绩我会如实上报，该有的赏赐也绝对不会少的。”
“多谢法吏。”
由于何子云暂时还隶属于蒙恬的麾下，所以洗清嫌疑之后，这个人头自然也算在了蒙恬百人队的斩首数中。
加上这最后一个人头，总算是满足了‘集体功’的要求。
经历过一番曲折的过程，蒙恬倒也是勉强可以升爵‘公乘’了。
再看蒙恬，他现在脸上已经带上了笑容，显得乐呵呵的样子，很明显心情不错。
虽然之前一直拒绝杀良冒功的行为，但是并不代表蒙恬不想让自己的爵位更进一步啊。
摆平了事情，拿到了奖励赵莽等人离开了这个刺鼻的地方，找了一处阴凉的位置。
第六十六章 酸枣城战事完
“看样子，蒙五百主的官职，说不定也要往上再提一提了啊。”
“多谢了。”
“谢什么？那个人头可不是我杀的，而是你手下的士卒花钱从我手中买的。”
摆了摆手，赵莽满不在意的说道。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公平的买卖。
只不过，蒙恬貌似并不是这么想的，在他看来，自己能够升爵‘公乘’，最关键的地方就是依靠了赵莽的那一个人头。
要不然的话，哪怕加上了何子云斩杀的那一名魏军士卒，也依旧不够‘集体功’的标准。
‘一金’和‘公乘’的价值，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行了，你要是真的想谢我，那就苟富贵，勿相忘吧。”
“一定！这份恩情，我蒙恬必定铭记在心。”
“还有，我想向你要一个人。”
“要人？”
“何子云，我想让他来我的麾下，没问题吧？”
“当然没有问题，你们之前本来就一起作战过。”
虽然何子云还算不错，但是自己欠赵莽一个人情，这就当做还一点人情了。
“........”
众人一边交谈着，一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
拿出了各自携带的干粮，开始聚在一起吃了起来，没有什么好酒好菜，却也有一种别样的风味。
“……”
次日，攻下了酸枣城的秦国大军，暂时驻扎在了此地。
上到将军，下到士卒，每一个人的功绩，都要计算清楚才行，加上征战数日，蒙骜也不得不让大家修整两三日了。
赵莽也静静的呆在了伤兵营中，等待着封赏下来。
只不过，这个封赏还没有等到，倒是先等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方士。
“你就是建立军医队的赵莽？”
“正是在下，不知你是.......”
“老朽名为华文，乃是宫中侍奉大王的方士。”
捋了捋自己长长的白须，华文笑呵呵的说道。
虽然他仅仅只是一名方士，但是由于侍奉的对象乃是秦王嬴政，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了起来。
最起码，不是赵莽这个小小的屯长，可以随意怠慢的。
“见过华前辈。”
赵莽抱了抱拳，说道。
这个老方士姓华，不知道和东汉末期的名医华佗，有没有藕断丝连的关系。
“此次老朽乃是奉大王之命前来，一共有两件事情。”
“其一，就是军医的封赏之事，经过大王的决定，军医屯凡是救治人数超十人，便可封‘公士’，超五十人便可封‘上造’，超过百人便可封‘簪袅’。”
“其二，是为了见一见如今负责军医屯队人，也就是你。”
华文带来的两个消息，倒是让赵莽一阵惊愕。
没想到，这件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上报到了秦王嬴政的耳边，估计应该是蒙骜老将军做的。
结果，在酸枣城之战的大半个月中，秦王嬴政竟然直接派出了一名‘御医’，亲自来到前线考察情况。
而且，给出的这一份封赏也不低了。
救治人数超十人，便可封‘公士’，超五十人便可封‘上造’，超过百人便可封‘簪袅’！
比起战场杀敌，这样子的效率固然低了很多，但胜在安全，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并且一场酸枣之战打下来，现在军医屯可是人人忙的脚不着地，每个人都忙着救治伤员，如果按照这个封爵的方法来算的话，估计每一个人都能够混到一个爵位当当。
徐福能够成为第四级的‘簪袅’，其余五十名秦军士卒也足以成为第一级的‘公士’。
“不知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听闻军中都是用布条绑住伤口，用一个奇特的手法，可以迅速止住出血，不知是否出自汝手？”
“这个我只是提出了一个理论，真正将其完成的还是我麾下的一名什长——徐福。”
赵莽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
徐福是方士出身，对于这种医疗技术自然有着一定的悟性，加上他日后能够成为秦王嬴政委任的，派出去寻找仙药的人选，自然是有绝佳的天赋。
所以，当赵莽把自己知道的几个止血方法讲出来的时候，徐福还没有试验几次，就成功了。
有关于军医屯的事情，赵莽也是全权交给了徐福，他相信这个天才医术少年，能够绽放出属于自己的才华。
“哦？不知可否帮我引见一下？”
“可。”
带着华文，赵莽来到了附近的一个营帐中。
在这里面躺着四名伤员，而徐福此刻正在帮一名身受重伤的秦军士卒，处理着身体上的伤势。
大腿上被割开了一个口子，背部、肩膀、手臂、腹部都有着一道道创口，看起来颇为渗人，鲜血不断浸出来，将这名秦军士卒直接染成了一个血人。
能够活到现在，也算他命大的了。
昨天战争就已经结束了，但是酸枣城中依旧藏着三三两两的魏军士卒，这名秦军士卒意外发现了一人之后，直接拔剑冲上前去，想要将其斩杀。
然而，那名魏军士卒似乎也并不打算束手就擒。
两人经过了一番搏斗之后，虽然成功斩杀了那名魏军士卒，那是这名秦军士卒也被砍的浑身是伤。
这么大的出血量，让他已经休克晕死过去，不省人事了，如果不尽快止血的话，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么严重的伤势，恐怕难以救活了啊。”
“华前辈言之过早了，这都还没有开始医治，为何直接就要放弃了呢？”
“也对，是老朽过早下结论了。”
徐福半跪在地上，将这名秦军士卒身上碍事的皮甲卸了下来。
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还好没有留下箭矢、木片等异物，要不然还要花时间清理一下。
这个时代救治伤员，没有碘酒、消毒水、酒精，只有一条简简单单的粗布条。
“绑止血带的部位要正确，下肢在大腿的中上部，要有衬垫，松紧适度.......”
“包扎要适宜，打结时要避开伤口和不宜压迫的部位.......”
“要使用较为干净的东西打结，同时用木杆固定........”
徐福口中喃喃自语的说着。
这些都是赵莽交给他的一些口诀，在处理伤口的时候有很好的效果。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徐福才勉强处理完了这名秦军士卒身上的伤势........
第六十七章 徐福拜师
处理完伤势之后，徐福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可把他给累坏了，这一套救治工作下来，差不多把他的体力都消耗殆尽了。
如今，他能够做的事情已经全部做了。
后续会不会伤口感染，又或者是失血太多顶不过去，这可就无能为力，只能够看他自己的命够不够硬，能不能挺过去了。
“嗯？此子的医学造诣不低！”
站在后面的方士华文，顿时叹为观止的说道。
他身为秦王嬴政的‘御医’，他自然也有着不俗的医学功底，最起码寻常病症在他的手中几乎是药到病除。
然而，徐福从赵莽这里学过去的包扎技术，乃是两千年以来，无数医护人员在数不清的战争中，不断总结出来呃精华和结晶，已经是一种极为成熟的技术了。
徐福就好像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一样，能够看见的景象自然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华文看那伤口包扎的第一眼，就有些入迷了，虽然王上所授的处理伤口的方法很独到，但是徐福的手法似乎更强一些。
这时代已经有“裹伤再战”的说法，处理伤口时会用布料包裹起来，但都很粗糙随意，不管是三角巾，还是八字形，亦或是绞棒，他还是第一次见！
医仙扁鹊说过：“人之所病，病疾多；医之所病，病道少。”
意思就是，普通人所忧虑的是疾病的种类太多，而医生所忧虑的，却是治病的方法太少。
能多知道一种裹伤之法，对于‘方士’而言，都是一项巨大的收获。
而此前，他已经从王上那里得到了不少药方，此番前来，正是为了传递这种处理伤口的药方，为我大秦救下更多的将士。
“你是？”
“徐福，这位是秦王御医——华前辈。”
“晚辈徐福，见过华前辈。”
听到秦王御医这个名号，徐福顿时一惊，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作揖道。
每一个方士的最终梦想，无疑就是侍奉君王，能够让他们的身体百病不侵。
而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方士，明显就站在了秦国方士们的巅峰！
“孩子，无需多礼。”
“诺。”
“你是方士出身？”
“嗯，我父亲是方士，我从小也跟着父亲学过一些基础。”
“不知你可愿意成为老朽的弟子？”
华文睁开了老态龙钟的双目，提出了一个建议。
他活了六十多岁，如今身体也渐渐步入了老年时期，也是是时候找一个继承人了。
在华文看来，宫中那些方士的心态都很浮躁，并不适合作为继承人。
而这名叫做徐福的少年，年龄并不大，说明可塑性很强，而且小小年纪就掌握了如此高深的伤口包扎之法，实在是天赋异禀。
如此天赋绝伦的‘医道’少年，如果不能将其收为弟子的话，也未免也太可惜了。
“这.......”
“你有什么忧虑？”
华文有点疑惑的问道。
按照道理来讲，他身为秦王御医，光是这一层身份，就足以让很多人愿意拜在自己门下学医了。
然而，这名少年的脸上虽然有一丝欣喜，但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
“华前辈要收我为徒，应该是看中了我包扎伤口的技巧，但是这个技巧乃是莽大哥教我的。”
“如果要拜在华先生的门下，那师傅有所求，徒弟自然不能拒绝。”
“徐福虽然只是一介什长，但也是知恩图报之人，在赵莽大哥没有同意之前，我恐怕并不能答应下来。”
“.......”
徐福坦然的说道。
不可否认，如果可以的话，他的确想要拜秦王御医为师，无论是提升自己的技术，又或者说是扩充晋升的人脉，都有着巨大的好处。
可以说，成为了华文的弟子，日后说不定就能够继承师傅的衣钵，成为下一任的‘秦王御医’。
但是，莽大哥曾经在战场上救了自己，并且传授给了自己如此高深的包扎伤口技巧，并且丝毫不吝啬的传授给了整个屯的人，只是为了多救几名大秦士卒。
于情于理，徐福都不能去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好好好！果真是一名知恩图报的少年郎！老朽没有看错人啊！”
“不过有一点，你可是想错了。”
“老朽看重的，可不仅仅是包扎伤口的技巧，还有你的天赋，以及那一颗纯真的赤子之心。”
“如果你愿意拜在老朽门下，有关于那件技巧的事情，绝对不会对你逼问一句。”
“........”
捋了捋自己长长的白须，华文认真的说道。
只有这样子的少年郎，自己才能够将其收为弟子，然后倾囊相授。
如果徐福为了功名利禄，转瞬间就把曾经的救命恩人给卖了的话，那么华文也要重新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收他为弟子了。
毕竟，养不熟的白眼狼，无论何时都是十分危险的。
他可不想自己将白眼狼养的白白胖胖的，然后再过来反咬自己一口。
“现在，你可愿意拜老朽为师？”
“莽大哥.......”
“看我干什么？这是你自己的机遇，要不要把握取决于你自己。”
赵莽双手抱胸，沉稳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无奈。
这可是你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机会，要是不把握住的话，绝对会后悔一生的。
在二十多年后，徐福能够成为‘秦王御医’，并且肩负起寻找仙药的任务，肯定是深受信任的，但是因为自己出现，让他的生活轨迹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如果不把握住这个机会，说不定徐福也有可能这辈子都成为不了‘秦王御医’。
徐福的目光，在赵莽和华文之间来回扫视着，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师傅在上，请受弟子徐福一拜。”
“.........”
徐福半跪在地上，诚恳的说道。
在这个时代，哪怕是面对君王也无需跪拜，甚至臣子可以在朝堂上坐着，君臣的关系还算是融洽。
不过，从秦朝到清朝，伴随着君权的地位不断提高，臣子从坐着到站着，从站着到跪着，清朝的臣子待遇可就没有那么好了。
这个时代要跪的，仅仅是天地和父母。
当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传授技艺的师傅也算是半个父亲了。
“好好好！乖徒儿，起来吧。”
“现在没有好的环境，拜师礼就暂时押着，等你随我回咸阳之后，再补上吧。”
“以你的天赋，只需要老朽指点一番，日后的成就必定不在我之下。”
“........”
华文点了点头，欣慰的说道。
第六十八章 要求
此次奉秦王之命，来到前线，看样子也并非一无所获啊。
“等等，回咸阳？”
“没错，前线战场太危险了，过几天等老朽离开的时候，你便随我一同回去。”
“这不行。”徐福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说道，“莽大哥说过，要让我当军医屯的屯长的，我不能离开。”
“糊涂，一个小小的屯长，哪里有‘御医’好。”
“人无信不立，既然承诺了莽大哥，那我就不能随意违约，我恐怕要等战争结束了，再回咸阳随师傅学医了。”
“这.......”
华文顿时语气一顿，陷入了无语的状态。
一方面，自己这个新收的弟子能够讲道义，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但是另一面，华文总感觉自己收了一个假弟子。
摇了摇头，华文也无可奈何，自己总不能强迫弟子去做违背道义的事情吧，所以也只能放纵他了。
反正酸枣城已经被攻破了，如今处于混乱状态的魏国，已经抵挡不住秦国铁骑的锋芒了，想必这一场战争很快便可以落下帷幕。
“这位赵百将，有关于‘包扎伤口’的技巧........”
“不好意思，传授我这个技巧的老者嘱咐过，此法只能紧记于心，不可随意外传，传授给徐福也仅仅是意外之举。”
赵莽口若悬河的乱扯道。
毕竟，自己又不是‘方士’出身，能够总结出如此精妙的包扎伤口技巧，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为了避免多余的麻烦，赵莽干脆扯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老者出来。
“果然如此........”
华文大失所望，不过心中却能够理解。
因为医者这一行当，最为讲究师门传承，在医仙扁鹊死于秦太医的嫉贤妒能后，医家四散名存实亡，不同流派之间更是相互提防，敝帚自珍。
尤其是秘方，更是绝不外传！
要知道，传说中的医仙扁鹊，在拜长桑君为师时，也经过了十余年考验，然后长桑君才愿意传授，且对其嘱咐说：“我有禁方，年老，欲传与君，君毋泄！”
所以那位“老者”会要求莽夫保密，也情有可原。
这是行业规矩，华文也不能强求。
“不过，那位老者已经辞世多年。”
“我思来想去，这种技巧留在我的手中也没有什么用处，不如将推广开来，可以救治更多的人。”
“我赵莽愿意将此法献给华前辈，不过嘛.......有两个小小的条件。”
说实话，要是让赵莽实践操作的话，他完全不会包扎伤口。
但是，徐福学会了就行啊，反正他已经拜华文为师了，到时候就让他去告诉华文吧，自己要负责的，仅仅是将这一项技术换取更大的利益。
赵莽可不是什么圣人在世，能够将一座‘金矿’直接捐给别人，当一名大慈善家。
再加上如今家境贫寒，让赵莽也不得不赚点钱补贴家用了。
“可以，只要老朽能够给得起的，都不是问题。”
虽然王上已经传授了一些药方用于战场，但是医者的学习之心是不会就此停止的，多一门技艺，倒也不错。
“那好，第一个条件，我要一百金。”
“咳咳——”
面对赵莽简单直白的要求，华文直接咳嗽了起来。
什么鬼东西，开口就是一百金，你当老朽家里有矿吗？
这可是足足十万钱啊，老朽只是一名‘御医’，又不是商人，或者说是什么勋贵，哪里弄来这么多钱？！
“老朽没有这么多钱。”
“啧。”赵莽砸了咂嘴，“那华前辈有多少啊。”
“老朽的家产，满打满算只有三十金。”
“行吧，那就三十金，打个欠条，等我回咸阳了给我。”
赵莽点了点头，果断地说道。
虽然这个‘御医’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穷好多，但是也能换取一笔不俗的财产，倒也还算不错。
有了这三十金，再加上斩将奖赏的二十金，以及自己卖人头的一金，一下子就凑出了五十一金，也就是五万一千钱，回去就能够盖一栋豪华别墅级别的宅邸了。
“.......”
华文虽然有点无语的样子，不过还是乖乖的在木牍上，签下了这张欠条。
没办法，赵莽掌握的‘包扎伤口’的技巧和王上所赐的药方，对于一名方士来讲，实在是太过于诱人了。
“好了，第一个要求，老朽已经同意了。”
“有这一份欠条为依据，到时候只需要直接来拿就行了。”
“不知道，莽百将的第二个要求，是什么呢？”
直接给出了大半的家产，华文可以说是心在滴血啊。
但是，为了这一份珍贵的‘伤口包扎’技术，他也不得不给出这一份钱。
在他看来，钱财用完了可以再赚，但是这种珍贵的技术，却是足以一代代传承下去传家宝。
赵莽沉吟了片刻，才将自己心中的想法，缓缓说了出来。
“我虽然是第一次进入军伍之中，但是也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
“整整二十万秦军，竟然只有几名方士，专门为‘二五百主’以上的人救治。”
“无数受伤的秦国士卒，只能够通过自己止血来支撑过去，更多的是因为无人救治，从而死亡。”
“赵莽学得的伤口包扎之法，其实并不难，如果能够让每一个屯中，有一名士卒能够学会这种方法。”
“如此一来，在战场之上，他便可以及时帮受伤的士卒止血，或许能够就会一条命。”
“.........”
除了赵莽自己麾下的五十名临时‘军医’，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帮受伤的秦军士卒治疗伤口。
然而，区区五十人，对比每一场战争都伤亡数千、数万人的比例，实在是太低了。
哪怕每一个人都忙的脚不着地，也不一定来得及救治每一个受伤的士卒。
但是，赵莽仅仅只是一名百将，人微言轻，并无法接触到秦王嬴政，所以也没办法直接跟他提这个事情，所以只能够委托给‘秦王御医’的华文，由他来转达。
再加上，他也感觉到，如今嬴政似乎没有历史上那么简单了！
第六十九章 受封奖励
如果这件事情能够被认可的话，日后秦军的伤亡，最少会减少20%。
如此一来，日积月累，便可以比其他国家，凭空多出20%的兵力，就能够早日结束这个七国乱世的局面。
在赵莽看来，七国的战乱多维持一年，华夏的势力就会凭空折损几分，完全就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早日集合力量，将其发泄到其他几个帝国身上。
“所以，第二个条件，就是想要委托华前辈，将我的想法，递交咸阳，传达给大王。”
“让每一个屯中，最少有一名士卒掌握包扎伤口的方法？”
华文皱了皱眉头说道。
他并没有对这个想法叹为观止，反而觉得有点想笑。
这个想法，实在是有点天真啊。虽然王上让他来传递药方，但是药草方面也是个问题啊！
“赵百将，你可有想过，就算将这些伤卒从战场上重新救回来了，那又怎么样？”
“军中的药草有限，不可能顾及每一个普通士卒，而且专业的方士数量也有限，根本找不到这么多。”
“哪怕是止血了，大多数人也会不治身亡，此乃天命也。”
“........”
摇了摇头，华文说道。
如果只是包扎伤口的话，哪怕是一名普通人，只要集中训练十天，也能够基本掌握。
但是，更加复杂的伤口，那就无能为力了。
像是用药，清理伤口中的箭矢、木片之类的情况，如果没有几年、十几年的积累经验，根本就没办法。
再说了，像是对治愈伤口有奇效的‘金疮药’，那也是价格堪比黄金的，用在将军、校尉们的身上还行，但是用在普通士卒身上就不现实了。
“华前辈说的不错，我们能做的仅仅只是止血和包扎伤口，至于说会不会死，的确是天命。”
“但是！在战场上救或不救，却是两件事情！”
“救！他们尚且有一线生机！不救！他们必死无疑！”
“赵莽虽然只是一介村夫，却也听说过昔日越王勾践，如有疾病不能随军从兵者，吾予其医药，给其糜粥，与之同食。”
“齐国将军司马穰苴，也是对兵卒问疾医药，身自背负之。”
“魏国将帅吴起，与士卒分劳瘁，有士卒患疽，则亲为吮脓血。”
“这三位都是一时豪杰，名将，他们难道不明白，仅靠一人之力，仅靠不多的医药，不可能救助所有士卒的道理？”
“但战场上的及时救护，不仅是救回受伤士卒性命那么简单，也能让未受伤的士卒安心，让他们觉得，自己就算尽力作战受伤，也不会被丢下不管！”
赵莽沉声的说道。
如果只是一介村夫，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典故。
但是，作为一名读过历史的大学生，赵莽自然对于这三个‘爱兵如子’的例子，印象深刻。
想要让军队保持旺盛的战斗力，只需要一个在前线救治伤卒的军医。
如此一来，冲锋在前的将士们，就不用担心因为受伤而亡的后顾之忧，可以放手一搏！
“所以，在每一屯中设立一名军医，可以让秦国将士们作战更加勇猛，有着极大的好处。”
“看样子，老朽活了六十多年，竟然还没有莽屯长你看的长远啊。”
很明显，赵莽的一番话，已经彻底说服了这个白发苍苍的老方士。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在每一个屯中，培养一名能够包扎伤口的军医，对于一支军队来讲，究竟有多大的益处。
“这几日，我便在此叨唠了。”
“等老朽学会了莽屯长提出的，那种精巧的包扎伤口技巧，再离开酸枣城。”
“到时候，老朽会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以及莽五百主你的名字、建言，全部书写在木牍之上，然后上书给大王过目。”
“.......”
身为‘秦王御医’的华文留在了这里，从徐福的手中学习着赵莽提出来的‘包扎伤口’的技巧。
与此同时，这一次攻破酸枣城的战功封赏，也已经统计完毕，发放了下来。
在酸枣城之战中，赵莽总计斩杀46级，外加一名守城将领！
其麾下的士卒，由于呆在伤兵营中，并没有出现一人的折损，所以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功绩！
斩首46级的赵莽，早就已经达到了‘集体功’的标准。
“百将赵莽，升官职为五百主，剩余四百名士卒，在酸枣城自行招募。”
“同时，第六级的‘官大夫’爵位，提升到第七级的‘公大夫’。”
“由于斩将一名，特赏赐二十金。”
..............
之前赵莽出身于一个小村子，赵莽只是一介村夫的身份。
在加入军伍之后，仅仅参加了两次战役，就混到了‘五百主’的位置，爵位也提升到了‘公大夫’。
二十级的爵位，大致可以划分为‘士’、‘大夫’、‘卿’、‘侯’四个大等级。
其中，王翦和蒙骜都是第十八级的‘大庶长’，乃是最顶级的‘卿’，距离封侯也只有一步之遥，这需要有灭国之功才行。
而赵莽，则是离开了‘士’的阶级，初步迈入了‘大夫’的巅峰，也算是脱胎换骨了。
同时，按照秦国的制度，赵莽拥有的良田将会扩充到800亩，能够建造宅邸的面积也扩大到了10000平方米。
回想自己的过去，连买一套100平方米的房子都是奢望，如今竟然能够有权利直接建造一栋占地面积为10000平方米的豪华别墅级别的宅邸，赵莽感觉自己就像是活在梦中一样。
战国时期，地广人稀，所以秦国对于土地的封赏都十分大气。
“官职五百主，爵位公大夫。”
“就连蒙恬都花了足足两年的时间，才抵达了这个位置。”
“如此迅速的升爵速度，就让我感觉仿佛活在梦中一般。”
“.......”
捏了捏拳头，赵莽喃喃自语的说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赵莽虽然没有称王的心思，但是秦国最高的爵位‘列侯’，或者是大秦上将军，乃至于日后的掌管全国军事的‘太尉’之职，却也可以去争上一争！
“莽百将，如今酸枣城已下，您被调配到了‘五百主’蒙恬的麾下。”
“你们的任务是，驻守酸枣城北侧的‘枣乡’，这里是将粮食运输到前线的粮道，不容有失。”
“当然，魏军主力已经溃败，基本上也无力再来一次奇袭了，现在是以安稳人心，避免‘枣乡’和魏国游侠相勾结，造成暴动为主。”
“........”
这名宣布封赏的军法吏，同时也发布着赵莽接下来的任务。
秦国此次出动了足足二十五万大军，自然不可能攻下一座酸枣城，就直接班师回朝了。
这一次的胃口，可是大的很，最少要吃掉魏国二十座城池，才能够撤军。
而赵莽的部队，被调配到了酸枣城北侧的‘枣乡’，基本上不存在什么战斗的机会了，不过胜在比较安全。
其次，赵莽虽然成为了一名‘五百主’，但是军中并没有足够的兵力补充，所以只有让他自己去征募士卒了。
“诺。”
双手抱拳，赵莽接下了这个军令。
按照这个战争的趋势，距离自己回家的时间应该也不远了。
赵莽已经赚到了‘公大夫’的爵位，身上加上欠条也有足足五十一金，也算是小有成就了。
更何况，战争实在是太残酷了，要是天天打仗的话，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战死沙场，赵莽觉得自己肯定受不了。
第七十章 下枣乡
修整了两日，大秦军队这个巨大的战争机器，又缓缓开始启动了起来。
此次酸枣城之战，折损了足足三万将士，留下了两万人马把守酸枣城，然后
蒙骜率领着二十万大军，直接奔赴魏国的领地。
一个个营帐接到命令后，都纷纷拔寨而起，朝着前线而去。
而赵莽也带着麾下的五十名秦军士卒，跟随着新晋的'五百主'蒙恬，来到距离枣乡十里的地方。
“拜见五百主，吾乃大秦什长甲路，听闻今日将有部队前来驻防，特在此等候。
之前大军主要进攻酸枣城，这里仅仅派造了一支百人队来攻占，没有受任何的抵抗就占领了下来，但是只留下了一个什的兵力驻防，这可把下吏愁坏了。
“这枣乡，乃是酸枣城的大乡，有着上万人口，其中更有地主豪强、魏之侠
客、山贼土匪，多种势力相互交错着，对于这一带的掌管，下吏实在是无能为力，幸好五百主来了。”
一名穿着秦军皮甲的什长，像是在吐苦水一般，说道。
由于如今大秦的兵威，那些地主豪强、魏之侠客、山贼土匪还不敢多说什么但都是表面奉承，背地里却搞着小动作。
偏偏这里仅仅只有一个什的兵力驻防，根本管不了他们，毕竟地主豪强的家丁都比他们人数多。
蒙恬翻身下马，与这名什长交流着，顺便了解着枣乡的当地情报。
驻守一方固然很安全，但是明显和蒙恬喜欢进攻的性格不符，所以他不断询问着有关于附近山贼土匪的信息。
”嗯嗯，我明白了。”
点了点头，蒙恬一边说着，同时将目光看向了身旁的赵莽。
一只手搭在了赵莽的肩膀上，他升爵'公乘'可是多亏了好兄弟的帮忙，这次调任枣乡正是好兄弟赵莽与他同行。
“赵莽，我们是好兄弟吗~”
“你要干什么?”
”其实，我想要带兵剿灭附近的山贼，不知你可愿意留守枣乡。”
看着蒙恬'诚恳'的小眼神，赵莽挠了挠头，颇为无奈的样子。
山贼的人头，虽然比不上魏军的人头值钱，但是斩杀两个山贼也能够进爵'公士'。
原本想要打仗，却被安排到后方来的蒙恬，又按捺不住自己那颗蠢套欲动的心，想要去将枣乡附近的山贼统统剿灭了，可以在稳定治安的同时，顺带赚一笔战功，还能够过过瘾。
可以说是一举三得的事情!
当然，蒙恬也没有忘记，自己肩负着守卫枣乡的职责。
思来想去，这个艰巨的任务，只有交给好兄弟才能够放心啊。
“你要带走多少人?”
“四个百人队。”
赵莽皱了皱眉头，强忍着一拳揍上去的冲动。
派来驻守枣乡的兵马，一共才只有四百五十人，毕竟赵莽这个五百人队编制还没有填满，剩余的四百五十人需要在当地自行征兵。
但是，蒙恬这家伙竟然一开口就要走了四百人，这不是为难自己吗。
虽然枣乡经常在秦、赵、魏之间相互更换着政权，当地人对于是那一个国家统治他们并不在意，只要能够过上好日子，他们就愿意附席哪一个国家。
但是，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大秦乃是法律严苛，残暴不堪的代名词。
大秦的法律几乎是七国之间最严苛的，同时大秦士卒因为爵位的诱惑，在战
场上也宛如虎狼一般生猛，自然被划到了残暴不堪的行列之中。
如此一来，赵莽不仅仅要履行驻防枣乡的任务，还要防止大秦士卒与枣乡百姓发起冲突，导致事态演变成不可收拾的情况。
要是引发了枣乡百姓的反抗，仅仅五十人的驻防，可是会被瞬间吞没掉的。
而且，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够逃跑的。
秦军军规上写着呢：镇守一定的军吏，如果有弃城失地，抛下城邑和兵卒逃跑的行为，就是严重失职，将被认为是”军贼”，战后清算，本人被处死示众不说，全家都要被连坐，罚去为官府做劳役就算赵莽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家中的小媳妇清染考虑一下。”
“十金!只要你答应下来，我马上就给你十金!”
蒙恬比划了一个数字，说道。
仅仅带着五十秦军士卒，想要管理枣乡的治安，无疑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一般人根本就做不到。
但是，蒙恬相信赵莽有这个能力，所以对他委以重任。
当然，他也清楚赵莽貌似很需要钱的样子，所以也开出了自己的报酬。
相比较剿灭山贼土匪的功劳，区区十金，对于家底丰厚的蒙恬来讲，根本就不值一提。
“你觉得我像是这种人吗?”
“二十金!”
“唉，我还是觉得此事不妥。”
“三十金!”蒙括伸出了第三跟手指
“行吧，这里就交给我了。”赵莽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说道。
果然是好兄弟，知道自己缺钱，竟然出手这么大方阔绰。
如果仅凭自己麾下的五十名秦军士卒，想要管理好枣乡的治安的确很困难。
但是赵莽他可以在这里招募自己的五百人编制，一旦完成了自己的五百人队编制，其实也差不多能够维持这里的治安了。
“那么，枣乡就交给你了，短则五六日，长则一个月，我便会完成剿匪归来。可别把这里搞的一团糟，要不然我也没办法交差的。”
蒙恬直接从盔甲中，取出了一个钱袋，将其抛在了赵莽的手中。
这里面放了足足三十金，能够做不少的事情了。
嘱咐了一句，蒙恬便带着麾下的四个百人队，在那名大秦什长的带领下，准备将枣乡附近的山贼统统剿灭了，巩固一下大秦在这里的统治权。
看着远去的蒙恬，赵莽拋了抛手中的钱袋，对着身后的五十名大秦士卒下达了自己的指令延。
“所有人听令，继续行军!”
……
赵莽率领着五十名大秦士卒，向前走了大约十里的路程。
一座墙高约一丈的乡邑出现在了赵莽的眼前，左右两侧都是险峻的山峰，只有前后有两个邑门可以进出，除了城墙低矮了一些之外，也算得上是易守难攻的地形了。
“徐福，你去安排一下驻防的事情，从今天开始，枣乡的南北邑门，都派造一什的人轮流驻防，不可有失，治安方面，每一伍为单位，轮流就行巡逻。”
赵莽下达着指令说道。
第七十一章 举石
自己的部下，目前只有五十名大秦士卒，虽然他们是'军医'，但是当初被划分到赵莽麾下的时候，一个个也是健壮的汉子，可不要小看了他们的战斗力。
同时，对于两个邑门，赵莽也要牢牢的掌控在手中，以免出了什么乱子之后陷入到绝境之中。
不仅如此，赵莽还下达着一连串的禁令。
“驻守期间，除了驻防邑门和巡逻乡邑的士卒之外，其余人不得擅自离开军营，更不可单独闲逛。”
“更不许出现欺男霸女、胡作非为的情况发生，如果有人出现这种情况，轻则打，重则可斩之!”
赵莽沉声说道。
由于自己手中的兵力不多，所以不能放松警惕，也不能贸然激发秦军与乡民之间的矛盾，以免发生大规模的暴动。
而且，如今处于战争的状态，在触犯军法的情况下，上级甚至可以不用任何通报，就直接诛杀下级。
伍长可诛士卒，什长可诛伍长，屯长可诛什长，千人之将可诛百人之长，万人之将可诛千人之将，上将军可诛万人之将，统帅一军的将帅可诛所有违背军令之人。
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赵莽让众人下去各司其职。
而尚未有部下的赵猴，则是宛如亲信一般，紧紧跟随在赵莽的身后。
“赵莽，我们要去哪里?”
“市集。”
“要买东西?那还不如去酸枣城的市集，那里好东西比较多啊。”
“去市集体察民情。”
想要直观的知道枣乡百姓的生活，去市集查看自然是最佳的选择。
每隔一段时间，枣乡的市集便会开放，然后会有大量的乡民聚集于此，在这里交换各种自己想要的东西。
赵莽二人走在集市中，听着耳边传来的叫卖声。
“烧饼，糖葫芦……”
同时，也因为腰间挂着一柄百锻钢斧的赵莽，以及背上有着一柄长弓的赵风，走在市集之中无疑是非常吸引人们目光的。
一家肉铺之前，这里汇聚了十多名乡民。
“张屠夫!张屠夫!”
“哎!来了，来了!”
听见有人叫唤，一名家仆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看见有人走出来了，周围生活较为富裕的乡民们，纷纷吆喝着。
猪肉，在这个时代虽然充满了骚味，让人有点难以下咽，但是价格上也能够被普通百姓所接受。
“你们好几天没有卖肉了，还不速速帮我切几块肉，可馋死我了。”
“这个可能不行啊，这肉最近可都吃不成了。”
“你这不是来了吗?快给我割肉，不会少了你的钱。”
“这你可不要为难我了，家主不来，我怎么取肉啊。”
“那我可不管，你是卖肉的，我是卖肉的，有钱你就得卖啊!快叫赵屠夫过来!”
“哎呀，要叫你自己去叫，小人不敢啊，家主的暴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就连当初魏国的乡啬夫(乡长)都敢直接按在地上暴打。”
这名家仆摆了摆手，连忙说道。
这几日，家主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说是要等一名英雄豪杰到来，让他暂时不卖肉。
同时，上百斤的猪肉，全部放在了一个井水中，上面盖着一个四百斤重的磨盘，声称只要有人能够独自移开磨盘，里面的肉就全部归他所有。
寒冷的天气，加上井水阴凉的环境，倒是不用担心猪肉变味的问题。
只不过，这好几天不卖猪肉，等于白白损失了好多钱啊。
“而且这猪肉啊，全部放在了这个井中，上面盖着一个磨盘，小人可拿不出来。”
“挪开磨盘，不就拿出来了吗?”
“挪开?说的倒是容易，这可是足足四百斤重的磨盘，没有七八个大汉根本
挪不动。”
家仆砸了咂嘴，说道，”我们家主有言在先，只要有人能够独自挪开着四百斤重的磨盘，便可以取走里面的上百斤猪肉。
听闻猪肉铺伙计此话，周围的乡民们，面面相觑的看着。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重达四百斤的磨盘，而且周围还没有什么借力点，加上范围不是很大，难以多人一起搬。
想要将这块沉重的磨盘移开，没有五百斤的力量，根本就做不到。
整个枣乡，恐怕也就只有天生神力的张家家主，才能够做到这件事情吧。
“挪呀!挪呀!只要挪开了，上百斤猪肉就全归你们了。”
“哦?此话当真?”
“我们家主可是一言九鼎的真汉子，自然当真。”
“那你们家主，这一次岂不是要赔上老本了?”
赵莽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笑呵呵的说道。
自己原本只有两百斤的力道，是寻常士卒的两三倍，但是想要独自一人移开这块沉重的磨盘，也是做不到的事情。
不过，伴随着时间的变迁和不断的战斗，赵莽有自信能够搬得动这个磨盘，毕竟他的力量会随着时间变大，
“得了吧，你要是挪不开这个磨盘，就少在这里耍嘴皮子，你管我们家主赔
不赔本啊。”
“闪开!看我的!”
赵莽走到了井水前面，撸起了袖子，微微下蹲，气沉丹田。
双手搭在了四百斤重的磨盘上面，然后手臂顿时发力，充满肌肉的手臂上，青筋炸起，显得孔武有力。”嘎吱―-嘎吱――”
磨盘缓缓的移动了起来。
随后，赵莽猛的一发力，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直接硬生生的将其举了起来。
有着半个人大的磨盘，被举过头顶的视觉冲击感，无疑是极其强烈的震撼。
“放在何处!”
“就就放在原地吧。”
这名家仆结结巴巴，仿佛有点不相信自己眼前看见的这一幕。
除了家主之外，他还从没有看见过，拥有着如此神力之人，哪怕是整个酸枣城，在也找不~出来一个。
“咚——”
沉重的磨盘，被直接扔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原本就是黄土的地面，顿时被砸出了一个坑洞。
“这这这这个怪力，都足以和张家家主相媲美了。”
“他是谁啊，为何我以前从未听过他的勇名?”
“这名少年郎，看起来有点眼生的样子，似乎并不是我们枣乡的人。”
“后生可畏啊，这名少年郎和张家家主，貌似都只是十五六岁的样子，竟然有如此神力。”
周围的乡民们，一个个用敬佩的目光，投向了赵莽。
在枣乡，乡民们崇尚的是武力，勇武之士必定能够受到尊敬，也容易被敬仰。
第七十二章 招募士卒（下午两更照常啊）
之前枣乡的第一勇士，乃是张家的家主，虽然只有十五六岁，却已经是打遍枣乡无敌手，十几个大汉都不是他的对手，更是能够举起四百斤的磨盘，将其放在了这一口井水的上方。
然而，现在竟然又多出了一名勇士，同样能够举起四百斤的磨盘。
不知道这二人的武艺，究竟谁更胜一筹呢。
毕竟，纵观整个战国时期，无数猛人层出不穷，而能够力能扛鼎的人几乎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甚至日后千古最强的霸王项羽，也还要等到十年之后才能出生。
所以，赵莽举起四百斤磨盘的行为，足以被广为流传，受到世人的敬佩了。
“乖乖，这个力量，感觉赵莽在军伍呆了一个月，又暴涨了一大截啊。”
站在一旁的赵猴，不由砸了咂嘴，说道。
作为曾经一起从赵家村出来的青壮，对于赵莽的力气他是再了解不过了。
仅凭一只手，就可以扳倒自己两只手，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但是也还没有恐怖到，可以直接举起这么沉重的磨盘啊。
而那名家仆，此刻正两腿打颤，正准备跑回去将这件事情禀报给家主。
“站住。”
“壮壮士有何吩咐。”
“将这百来斤猪肉割成小块，分发给众人。”
赵莽摆了摆手，说道。
这集市大约有五百余人，每人倒也能够分到二三两猪肉。
他自己包里还有着三斤狼肉，对于这些有很重骚味，没有阉割过的猪肉自然是看不上眼。
相反，这个分发猪肉的行为，说不定能够让自己在枣乡的百姓中，积累起不小的威望，有利于管理这一带的治安。
仅仅用百来斤的猪肉，还是白捡的，就能够换取枣乡的安宁，简直就是无本的买卖。
“分！分掉?这不妥吧”
“此肉已经是我的了，让你分，你就分。”
赵莽站在了原地，沉稳的说道。
虽然只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年，但是在战场上斩杀数破百的他，已经积累出了一身杀气。
对于这名家仆来讲，就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名人类，而是披着人类外表的洪荒猛兽一般，充满了威慑力。
“好好好，分分分。”家仆连忙点头道。
听到此话赵莽从井水中，取出了上百斤的猪肉，将其放在了木桌上。
那名家仆则是负责拿起手中的屠刀，将这些肉一块块的切割开来，准备将其发放给周围的乡民们。
“诸位请放心，每一个人都会有份。”
“但是，请不要乱插队，或者引起治安暴乱，否则的话，这一份肉你们可就没份了，还要试一试我的拳头厉不厉害。”
有白拿的猪肉，周围的乡民们自然也是不客气了，一个个围了上来。
同时在赵莽的警告之下，并没有一个人去插队，依次排成了长长的队伍，静静的等待着领取猪肉。
众人看向赵莽的眼神中，也从之前的敬佩，多了几分感激的神色。
这个时代的百姓，大多数都是十分淳朴的，你对我有恩，那么我自然要报恩。
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在领取了赵莽分发的猪肉之后，拱了拱手，询问道：“多谢勇士的分肉，能否询问一句您的名讳?”
“不必客气，吾乃新上任驻守枣乡的秦国五百主——赵莽。”
“原来是赵五百主?我有听过您的威名，每一场战争都是冲锋在前，两场战斗就已经斩杀百人以上，真乃当世猛士也!”
“过奖，过奖了。”
“不知道赵五百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为体察民情而来。顺便招募一下士卒。”
“噢？那不知……莽五百主的麾下，是否还缺部下，俺秦一愿意参军，投靠在您的麾下。”
这名魁梧的大汉，眼神中散发着对赵莽的崇拜和昂扬的斗志。
秦国的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哪怕是其他国家的士卒，也是有所耳闻的。
无论身份高低，只要你能够在战场上斩杀敌人，便可以加官进爵，分发田地，这些都是马上可以看见的利益。
而不是像其他国家一样，士卒就像是猪狗一样奴役着，把他们当作了自己的踏脚石，用完就直接抛弃掉了。
既然决定加入秦军，在战场上建立一番功业，那么自然要投靠一名猛士才行要是投靠到一个窝囊废的手下，到时候不仅拿不到战功，说不定还会被队友给坑死。
“好，我麾下如今四百五十人，如果大家有意愿的话，都可以来参加，但凡能够通过考核之人，便可以编入军伍之中，我大秦向来是赏罚分明，只要在战场上斩首一级，便可封爵'公士'，赏赐一百亩良田!”
赵莽高声说道。
自己身为大秦百将，由于暂时没有兵力可以分配，所以必须要自行募兵。
如今，自己力举四百斤磨盘的事情，已经足以让枣乡的百姓们敬佩信服，再加上赠送猪肉的恩义，正是宣传一波募兵的好机会。
而且，赵莽相信，以大秦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肯定能够吸引不少有雄心壮志的好男儿，愿意主动加入军营之中。
“斩首一级，就可以分发一亩良田?!”
”真的假的?!”
“不会吧?!”
”我们枣乡曾经有几名加入魏军的，据说为了斩首一级，“五九三”把自己的一只胳膊都丢了，到最后也是什么都没有分到。”
听到莽夫的话，周围的枣乡百姓顿时开始议论了起来。
这可是足足一百亩良田啊!
要知道，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讲，家里能有十几亩地就算是条件不错的，更多的人是没有土地，被地主豪强拉去当佃户，每年只能拿去两成的粮食，只够勉强糊口用用。
永远不要怀疑古代的百姓，对于土地的渴望程度，甚至比自己的生命看得还要重要。
秦国的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几乎是不可复制的奇迹!
当初商鞅变法，颁布这条法令之后，几乎受到了秦国所有旧贵族的反对，一时之间就变成了众矢之的。
后来，哪怕变法成功了，也在上任秦王去世之后，马上就被五马分尸，以泄心头之恨。
所以，就算六国看见了变法的效果，也不敢贸然触碰旧贵族的利益，以免国家内乱，给予敌国可乘之机。
“静一静，大家都静一静，且听我一言，我赵莽，在几个月之前，也仅仅只是一介山野村夫。”
“然而，只要我在战场上拼死一战，斩获了足够多的敌军首级，如今也一样成为了百将，获封第七级爵位'公大夫'!”
“秦国的'公大夫'，每年可以获得350石(9900斤)粟米，并且赏赐良田7百亩
可以建造七宅(10000平方米)之地的宅邸，同时也已经可以免除兵役，选择不上战场。”
第七十三章 张家主
“只要诸位愿意在战场上一战，何愁不能赚取一份战功，让家人过上美好的生活!
在秦国当兵，几乎是所有底层百姓最好的选择。
在这里，哪怕是将帅蒙骜之子——蒙恬，也是从士卒的位置，一步步爬上来花费了两年的时间，才当上了一名'百将'，获封'大夫'的爵位。
如今更是在赵莽的协助之下，才勉强成为了'五百主'，获封'官大夫'之爵。
不仅如此，如果一名秦军士卒，在战场上斩获了两名敌军的首级，也可以放弃升爵，让他作为囚犯的父母，或者是奴隶身份的妻子变成平民。
哪怕是你战死沙场，爵位也可以传承给儿子。
当然，如果你的儿子没有立下什么功劳的话，传给孙子的时候就会自动降一个爵位，'上造'变'公士'，'公士'掉平民。
别看赵莽几个月的时间参加两次战役，就升了七级的爵位，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升到'上造'、'簪袅'都是五六代人一同努力的结果。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着赵莽的勇武。
绝大多数的人，哪怕在战场上死战，能够斩获一个首级就已经很不错了。
就拿出征魏国的二十五万秦军来讲，他们之中有着'公士'爵位的，一共才只有20%的人数，甚至还有一批'公士'直接战死在了这里。
“说得好!大丈夫在世，自当建功立业，成就一番事业!”
在人群之中，宛如雷霆般的声音响起，让人不由的耳膜一阵作痛。
一名身长七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少年，快步从远处走来。
赵莽看着这名少年，顿时皱了皱眉头，他看起来和自己年龄差距不大的样子。
但是他却隐隐约约的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就宛如即将捕食猎物的黑豹一般，充满了爆发性。
“你是?”
“俺姓张名蛮子，祖上乃是燕国人士，如今移居枣乡，颇有庄田，平日里卖酒屠猪来养家糊口，俺最喜欢结交天下豪杰了，赵五百主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张蛮子用他的那个大嗓门嚷嚷着。
作为在酸枣城名声鹊起的猛士，赵莽之名自然被周围一带的人所熟知。
毕竟，战场上能够斩杀上百人的猛人，哪怕是放眼七国，也是屈指可数的，每一次都是死战到底。
这一次秦军能够顺利攻破酸枣城，也是托了赵莽死守云梯，夺下城墙，打开城门的功绩。
在张蛮子打量着赵莽的同时，赵莽也在打量着这名粗犷的少年。
“不过，俺的猪肉只给英雄豪杰吃，如果莽五百主一定想要分给众人的话，那就要先问问俺的拳头答不答应了。
张蛮子咧嘴一笑，扬了扬自己沙包大的拳头，说道。
他虽然身上没有任何的官爵，但是就是凭着一股莽劲，在整个枣乡都是赫赫有名的。
哪怕是上一任的魏国乡啬夫，要是惹恼了张蛮子，他都敢直接把你按倒在地上，一顿拳脚相加，把你揍个半死。
周围的乡卒，哪怕是看见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开什么玩笑，这张蛮子的名头在枣乡可是数一数二的，你要是敢上前多管闲事，分分钟就把你的腿给打断了。
偏僻这件事情，上一任的魏国乡啬夫还不敢上报。
毕竟，挨一顿毒打事小，你要是报上去，指不定这个家伙就直接不要命了，把你直接宰了，然后跑到其他国家去。
在小命和尊严面前，上一任魏国乡啬夫还是很'从心'的，大不了躲着这个家伙走就行了。
就连乡啬夫都敢暴打，年轻气盛的张蛮子，自然不会惧怕向秦国五百主发起挑战了。
“你不是说，只要举起那个磨盘，里面的猪肉就归那个人所有了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俺就是看不惯!让我们来比试一番拳脚吧!”
“既然你要战，那我自当奉陪!”
赵莽听到这句话，感觉浑身的血液，顿时沸腾了起来，毕竟他也是莽夫一个，自从上战场以来，自己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对手，寻常士卒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一合之敌，简简单单的一斧头就可以送他们上西天。
至今为止遇到过最强的人，也就是酸枣城的守将。
只不过，由于自己凶悍的打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哪怕是那名酸枣城守将也没有预料到。
毕竟命只有一条，哪一个家伙敢直接肉身抗剑，然后还硬生生的用手掌握住了剑刃，强行发动反击的?
而现在的张蛮子，明显就是一个很好的对手!
“吃俺一拳!”
张蛮子大吼一声，狠狠的往地面上跺了一脚，就朝着赵莽的方向冲去。
面对这种勇猛的攻势，赵莽根本没有躲闪张蛮子的拳头，自己也同时紧握起拳头，朝着他身上反击着。
只有拳拳到肉的战斗，才能够让人热血沸腾起来!”咚!”咚!”
两声如同擂鼓般的闷响，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赵莽和张蛮子各自退了半步，随后又向前踏了一步，挥舞着拳脚就往对方身上招呼着。
抬起一只脚，赵莽直接踹在张蛮子的胸口，结果被他狠狠地拉住，反手就要将自己丢出去。
赵莽也不甘示弱的，跳起另一个脚，再次蹬在了张蛮子的胸口，这一下可是让少年张蛮子吃了不小的苦头，胸口感到了一阵气血上涌。
毕竟，赵莽双臂都有着五百多斤的力量，腿部的力量就更不用说了。
第七十四章 不打不相识
这一脚下去，如果是寻常士卒，恐怕早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也就只有张蛮子那种满是肌肉的身体，才能够就肌肉酸疼一会儿。
毕竟自己的实力自己最清楚，这两脚就算是寻常军官挨上了自己这两脚，恐怕也要丢了大半条性命。
“不愧是五百主，这一脚还真是有力啊。”
“现在认输的话，也是来不及了，我会将你打趴在地上!”
“哈哈!那就来吧!俺张蛮子还从来没有怕过!”
赵莽浑身热血沸腾的燃烧着，现在想要中途停下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双方都是勇猛之士，必须要打到一个人彻底倒下为止，才能够结束这场决斗!
周围的乡民们，看见赵莽和少年张蛮子大打出手，自然也是躲得远远的，要是一不小心被波及到的话，少说要断裂好几根骨头。
“喝!”
赵莽爆喝一声，一个虎扑，双手按在张蛮子的双肩之上，想要直接将其按倒在地，就将这个家伙制服。
自己并不会马术，如果要比拼马战的话，自己绝对不是张蛮子的对手。
但是论步战，赵莽觉得自己的蛮力，以及'莽夫体质'的超强恢复力，足够收拾在地上行动的任何生命体。
更何况，这只是拳脚比拼，根本不存在威胁自己生命的东西，无论被打倒多少次，自己依旧能够宛如'鬼神'一般，一次次站起来!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张蛮子直接被赵莽一个虎扑按到了黄土里面，直接被砸出来一个人形大坑。
张蛮子顿时感觉自己自己一阵头晕目眩，再回神时已经被扑倒在地了。
眼见赵莽骑着他身上，挥拳对着他的黑脸就要招呼，顿时大怒，双手架住赵莽的拳头，深吸一口气，直接就是一发'火箭头槌'撞了上去。
坚硬的头骨，直接撞击在了一起。
两个人都一阵生疼，这可比拳脚的碰撞，要疼的多啊。
不过，无论是赵莽还是张蛮子都是悍勇之人，对于疼痛根本一声都不会吭，咬着牙齿就是死战到底!
“给我起开!”
张蛮子暴吼一声，宛如雷霆一般。
哪怕是附近的乡民们，也被震的心跳加速，不得不捂住了耳朵，这简直就是破坏型的声波武器，在近距离的情况下，赵莽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震碎了。
张蛮子抓到赵莽被镇住心神的一瞬间，直接推了开了赵莽，从地上站了起来，张蛮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眼神中依旧充斥着狂热的战意。
果然，不愧是自己认可的英雄豪杰，竟然能与自己战得不分胜负!
敌人越强，赵莽和张蛮子就越想挑战，只有这样子才能够不断磨砺自己，超越自身的极限!
“再来，看俺把你彻底揍趴下!”
两个人拳拳到肉的战斗着，很快就交手了上百个回合。
赵莽感觉自己的气血在不断咆哮着着，危险的袭来，让自己感受到了一种来自于内心的舒适，这种感觉不断刺激着自己的大脑，刺激着他的身体，让原本潜藏在身体中的力量源源不断的喷涌而出。
每一拳，都让身上的肌肉一阵酸胀，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拳头再次相撞，这一次赵莽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而张蛮子则是倒退了好几步，显得颇为疲倦的样子。
双方的力量，差不多在伯仲之间，基本上不分胜负。
然而，赵莽每一拳都可以给张蛮子带去不小的伤害，而对方的攻击虽然很猛，但是在'莽夫体质'的恢复之下，就显得有些疲软无力了。
此消彼长之下，张蛮子伴随着身体伤势的增加，力道不断减弱着。
而赵莽则是依靠着自己的身体特殊性，受到的伤势越多，就打的越猛，反而
越战越勇。”咕咕咕——”
张蛮子的肚子，发出了一阵叫声。
上百个回合的搏斗，让他的肚子也饿的咕咕发响了起来。
“不打了，不打了!五百主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感觉永远不会疼痛倒下啊!”
“我这只是体质比较特殊，蛮子你也不赖啊，日后在战场上必定是一员虎将。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男人之间的情感，经过一番拳脚之后，反而很容易缔结。
同时，对于赵莽的勇武，张蛮子可以说是心服口服，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算能打的了，结果今天却碰见一个更能打的，无论怎么揍都打不倒。
要是比自己大好几岁也就算了，毕竟人体巅峰的战力大约在三十岁，自己还有着不小的成长空间。
但是，赵莽的年龄和自己也是相差无几，恐怕都成长到了巅峰时期，自己想要打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这张蛮子好生厉害，光是气力上，已经和赵四无二，如果可以招募到麾下……”赵莽不禁想到，现在他缺少的就是强兵悍将，这样让他们在自己麾下，自己进爵的速度肯定也会大幅上升。
“现在，我想要接着分肉，你还有意见吗?”
“这猪肉本来就是五百主你的，之前还是俺冒昧了，来来来，俺已经在庄园上摆下了酒宴，来赔礼道歉。”
“既然蛮子相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莽和张蛮子，都为对方的勇武所折服，一会儿就从陌生人，发展成了惺惺相惜的好兄弟，勾肩搭背的。
而赵猴则是跟随在了后面，表面上风轻云淡的，实际上内心早就掀起了巨浪。
本来赵莽一个人在战场上冲锋，就已经有点拉不住了再加上赵四，如今又两个张蛮子，这三个性格莽的，这可不是二加一等于三这么简单了，放在战场上就是三个暴走的猛虎。
至于说那名家仆，则是苦逼的留在原地，要将上百斤猪肉切开来，一个个分发给乡民。
……
枣乡，张家庄园。
虽然范围不是很大，但是也有着十几名家仆，在张罗着各种事情。
由于有贵客的到来，自然要用最好的酒和肉，来进行招待。
张蛮子坐在了主位之上，赵莽和赵风则是分坐两列，他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自然不能喧宾夺主。
每一个人的桌前，都摆放了三个小菜，一缸清酒，还有足足一斤的肉。
在秦国队伍中，作战时期一直以来就是禁酒的。
而且，就算是秦国境内的普通百姓，一般也是喝不到酒的，毕竟酿酒比较耗费粮食，而且酒喝多了就容易上头，开始打斗生事。
所以，商鞅直接就下达了禁酒令，普通百姓不能酿酒、喝酒，一旦被发现就要重罚。
当然，如果你是有功勋在身的'公士'、‘上造'，那就可以去官方开办的'酒馆'中，买一些酒喝。
如今酸枣城刚刚被攻克下来，枣乡也是刚刚被划分到秦国的领地之内，相应的政策还没有下达，私下喝酒自然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来来来!五百主，这可是新鲜的上好牛肉。”
“等会儿，无论是在秦国，还是魏国，宰杀耕牛都是犯法的吧?”
赵莽眉头一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