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蛤蟆谷
听到陈无涯的话,女子循声看向陈无涯,眼中闪过一丝惊色,但很快便敛去了,脸上浮起一抹媚笑,一副娇弱无力的扶额说道:
“公子,奴家刚刚被你那剑气一激,有些心乱如麻,到现在还有些魂不守舍的,不知公子能否扶我到房中歇息一二?”
女子的声音酥酥麻麻,配合她此刻的装束打扮,倒是充满一股别样的诱惑之感,令人怦然心动。
陈无涯的面上看不出多少情绪的变化,只是用着温和且充满亲和感的语气,说着有些冷淡无情的话:
“既然姑娘无事,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着,陈无涯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看着陈无涯离去的背影,女子闪过一丝哑然之色,不过很快便若有所思起来。
在陈无涯看来,这不过是一个插曲,只是他演练功法时更加小心了一点。
夜色渐浓,外面静寂无比,只有几声虫鸣。
陈无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暗暗沉思着,不知不觉中便沉沉睡去。
不知何时起,门外陡地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喊:
“有贼啊!捉贼!”
“贼?”
听到声音后的陈无涯瞬间清醒,坐起身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便听见铿锵的刀剑相格声,随即一跃而起,推了门便出去一探究竟。
顺着骚动之处赶去,客栈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两道纤纤人影,斗得正激,竟是林月如与一名黑衣女子。
掌柜和一些不知什么人,躲在暗处或是桌下,抱着头,没一个敢出来。
只见前方的走廊上,一道修长的女子身影手上一挥,林月如挥剑格去,丁丁数响,尽是暗器被林月如击飞之声。
那黑衣蒙面女子振掌往林月如胸前拍去,林月如一剑劈落,她无法得手,赶紧跃出廊外,林月如喝道:
“休走!”
便仗剑追了出去,那黑衣女子反掌又挥出暗器,林月如急忙挥剑挡格,伸腕疾刺,差点要劈断那女贼的手腕,女贼缩手惊呼一声,翻身就逃,林月如依旧紧追在后。
那女贼的脚程极快,又加上肩上背了一包东西,逃得更是卖命,简直像是飞的一般。
陈无涯见状没有去想李逍遥他们去了哪里,身形一动便倏地出现在那女贼面前。
女贼一惊连忙想要转身躲开,但是陈无涯已经出手就要将她擒下,情急之下女贼忽然开口喊道:
“你难道忘了柳非烟了吗。”
柳非烟,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陈无涯一时间有些愣住了,也因此给了女贼可乘之机,直接成功逃离出去几十步之远。
赶过来的林月如看见陈无涯将那女贼放跑有些意外,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女贼抓住才是要紧事。
林月如眼看就要追上了,忽然女贼一个猛然转身,林月如反应不及,她手中银镖就要往林月如眉心砍下。
林月如向旁一躲,那女贼掉头又奔,林月如暗恨这女贼不但手段狠,又狡猾,这么一惊一顿,原本七八步的距离又拉开了十几步。
那女贼提气娇喝,便以壁虎游墙功窜上了一户大户人家的屋顶,林月如也会飞檐走壁,提气便追,斜绕了一小段路,跃上屋顶时,正好挡在那女贼的面前,喝道:
“哪里逃?”
女贼不得不以掌相迎,但林月如手中有兵器,她没有,一时间只能东闪西避,剑光中两道黑影穿梭来去,相战了不下十回合。
就在此时,李逍遥不知从何出现,一剑往女贼背后刺去,女贼心中一惊。
自己明明已经左右盘旋了数次了,怎么可能会有追兵提前拦截住她的行踪呢。
不过面对李逍遥这一剑,女贼只得来得及勉强转身,但很快就被林月如一掌拍在肩上向远处飞去。
“不好!”
林月如拍出这一掌后便有些懊恼,因为女贼明显是想要借她这一掌脱身。
果不其然,在飞出去以后,女贼便立刻转变了身形,将包袱向着远处一扔就消失在了巷道之中,失去了踪影。
赵灵儿不知何时跑了过来,看着李逍遥和林月如问道:
“怎么样了,抓住了吗?”
“没有,那家伙太狡猾了,明明是最良好的时机出手,却还是让她找到了破绽逃走了。”
李逍遥摇了摇头说道,林月如点了点头,随后像是想起什么回头看去,只见陈无涯的踪影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往城东转北,跃上高墙,便见到南边有一处大宅院,十分安静。
一个黑衣蒙面之人捂着肩膀落在这个豪宅之中,刚想松口气,却见前方站着一个白衣青年。
容貌俊朗,气质出尘,宛若谪仙。
陈无涯神情平静的看着落在豪宅中的女贼,女贼看见他后也不见半分慌张,而是十分随意的将面上的黑纱取下。
露出的面容正是之前在客栈时差点被陈无涯演练功法时伤到的女子。
不过此刻女子可看不出当时的柔弱,不过那一身媚意却不减半分,看着陈无涯媚然笑道:
“怎么,公子这么舍不得奴家吗,竟然都追到家里来了,若是公子的话,奴家倒也不是不可以哦~”
“你认识柳姑娘?”
“哎呦,没想到公子心中想的是其他姑娘啊,这倒是让三娘我很是伤心呢。”
陈无涯皱眉看着对方,他不喜欢动粗,若是妖物的话也就罢了,对于人类却还是有些克制的。
“你若不愿说,我便将你扭送官府,想来扬州城内的告示上的女飞贼便是你吧。”
“呵,公子倒是机敏,可惜……”
可惜两字后女贼拖了一段长音,一股奇特的香味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陈无涯毫无躲闪的被这股香味笼罩。
“可惜公子好像有点太托大了,这里可是姬三娘的家啊,这么放松的话,在江湖上可走不远……”
中了她的醍醐香,不管是何等高手,若是不睡个一两个时辰都别想醒来,更别说她还偷摸的加重了药量,就是为了将陈无涯迷晕。
然而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姬三娘嘴角的媚笑逐渐变的有些僵硬。
看着毫无动静的陈无涯,姬三娘忍不住有些怀疑起自己的迷香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看来你只是机缘巧合的从其他方面了解到我和柳姑娘的事,但恐怕具体的你一概不知,是我多心了。”
陈无涯说完便跨出一步,缩地成寸的抬手扣住姬三娘的手臂。
“等……”
话还未说出口,姬三娘便感觉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意识。
陈无涯拎着姬三娘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
“躲在房间里的人都可以出来了,我猜你们应该都是女飞贼团伙中的一员吧。”
话一说完,豪宅中先是一静,但没过多久就从房内走出不少丫鬟打扮的女子,皆是穿金戴银,此刻低着头走出来。
红衣的美艳,蓝衣的清丽,不过陈无涯无心观赏,只是开口说道:
“带我去你们藏宝的地方吧,我想那么大一笔钱,你们不可能都花光了吧。”
这群女子们左右对视,点了点头,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
这群人一愣,看向陈无涯,陈无涯点了点头。
门打开后,只见李逍遥三人联袂赶来,没想到他们竟然也追踪过来了。
李逍遥一进门便喊道:
“女贼,你……呃。”
李逍遥刚要说些什么,便看到陈无涯手上抓着个昏迷过去的女子,身着黑衣,正是当时出现的飞贼。
看见李逍遥出现后,陈无涯淡淡说道:
“来的正好,去把东西带上,将她们扭送官府吧。”
“啊,好。”
李逍遥低声嘟囔了一声,他莫名感觉自己的风头好像被抢了一样,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点起了几盏油灯的室内,除了十来口装饰华美的大箱子之外,满地还堆满了各种金银珠宝,在油灯的光照下,发出阵阵灿然光辉,照得人眼睛几乎睁不开。
花了点时间,将财宝搬出后,便将财宝连同女飞贼们交给官府了,只不过在看到那扬州太守恶心的嘴脸,众人都有些反感不想多加停留。
陈无涯虽然同样厌恶这扬州太守的所作所为,但他们蜀山毕竟只是江湖中的门派,外面的百姓生活还是系于朝廷之上,自然不能够干涉什么。
总不能让蜀山来掌握百姓们的生活起居吧,因此,这扬州之事便暂时告一段落了。
在这里修整了一段时间后,众人便继续赶路。
出了扬州城境,越往西南人就越少,这里已经不是客商往来热闹之地,山路日渐崎岖。
来到蛤蟆谷时,陈无涯突然感觉到一股妖气弥漫在山间,显然是有妖物在此。
“听之前过路之人说,这蛤蟆谷中有一蛤蟆妖物,你们可以继续赶路,我先去除妖。”
说完,陈无涯便御剑飞行而去,李逍遥都没能来得及制止,只能有些莫名的心焦。
不知为何,他从感觉如果让陈无涯现在离开的话,很可能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而且总有一种很微妙的既视感,于是不由得看了眼旁边的林月如,林月如此刻也是一副有些焦虑的姿态,赵灵儿也有些皱眉。
反倒是石长老没什么情绪上的变化,蜀山弟子斩妖除魔的事迹他听的太多了,陈无涯身为蜀山中人,听到有妖物作祟,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妖物能阻拦住他们的,而且陈无涯也说了让他们先走,目前还是赶紧回到南诏才是要紧大事。
于是众人便在石长老的催促下继续赶路。
陈无涯御剑而行,见到旁边的小路上躺着一个肥大的身躯,那人的印堂发紫,脸上长满青绿色肿瘤,显然是中剧毒而死,根本已看不清是什么长相。
死相如此凄惨,无疑是妖物作祟,陈无涯检查了一遍后便立刻循着妖气最为浓郁的地方前去。
没过多久,一个女子出现在陈无涯的面前,女子身上的妖气异常浓郁,无疑便是这蛤蟆谷中的妖物。
“妖物,祸人性命,留你不得。”
说着,陈无涯运起飞剑发出一道剑光直刺对方,没有半分留情,一击便是奔着要歼灭对方的目的而去。
女子被这剑光的罡气一激,顿时显出原形,身材变得十分臃肿,脸上五官虽然还是刚才的五官,却变得有种莫名的凶恶狰狞之感。
“可恶。”
那怪物掌风带毒,但是陈无涯的剑光对这等阴邪之物最是克制,只是一瞬间,那怪物就被陈无涯的剑光洞穿。
那怪物竟然毫不恋战直接遁逃,陈无涯追了上去。
受了他一剑竟然还能逃命,这怪物果然不简单,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路追赶到一处洞窟之时,一个长舌忽地从暗影之中射出,陈无涯表情不变,手中飞剑力斩而下。
那舌头顿时断开,阴影之中传来一声惊呼。
“儿子!”
陈无涯皱眉走进阴影之中,只见刚刚那个女子正抱着一个巨大的癞蛤蟆,一脸担忧。
看着这女子的行为,陈无涯莫名感觉有些烦躁,他也不知为什么,明明不过是一头妖物而已。
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陈无涯冷声说道:
“你为何要如此歹毒取人性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对癞蛤蟆母子比起陈无涯除过的妖物比起来并不算多么的厉害,只是恰好躲过了陈无涯致命的攻击。
但也到此为止了。
“呵,人有什么值得活的?比起天下人恶毒的耻笑、凌辱,还有什么毒可怕?”
那女子有些嘲弄的冷笑道。
听到女子这番话,陈无涯心头一动,竟一时间有些迟疑,就在这时,从陈无涯的身后忽然飞出一道剑光。
十分精准且快速的洞穿女子和那癞蛤蟆的身体,陈无涯见状一惊,下意识的探出手悬在半空。
女子微微张了张嘴,倚靠在癞蛤蟆的身边低声说道:
“好……好……咱们……能……死在一起,也不算委屈了……。”
那癞蛤蟆奄奄一息,身上渗出点点像油又像汗的东西,不一会儿便断了气。
女子见她儿子死了,竟流下泪来,温柔地轻抚着那癞蛤蟆道:
“……好孩子,你……你为我舍命,不枉费我杀人取精,助你修炼……这百年来,只有你……只有你不嫌我……”
话未说完,她已无余力,缓缓地闭目长逝。
陈无涯看着消逝的蛤蟆精母子,慢慢将手放下,一时间有些恻然。
“师弟,你怎会变的如此优柔寡断?为何要对一妖物感到哀怜。”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有些中气十足的话,一个长袍宽带,十分儒雅,白色的须发飘飘的中年男子走进洞窟。
那张威严有度的脸却不像他的须发那样飘逸,反而有几分侠士之意。
听到这个声音的陈无涯回头看去,眼中闪过一丝讶色说道:
“掌门师兄。”
第五百五十二章 交战
来人正是当代蜀山派掌门,被江湖人称剑圣的独孤宇云。
一身修为通天彻地,剑法凌厉刚猛,正和独孤宇云的性格。
剑心既人心,剑意既人意。
独孤宇云的剑意正是符合他那嫉恶如仇,择善固执,性格高傲的一面。
独孤宇云的出现让陈无涯有些意外,因为自当年下山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掌门师兄了。
如今再见,却还是这些年来的第一次,不过十年过去了,倒也没在他的脸上增添多少时光的痕迹,倒是让他一身剑意凝练的更为深邃沉厚。
独孤宇云走上前来,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祥和的暖意,让阴森的洞窟内少了几分冰冷。
不过这份暖意来的快,去的也快,独孤宇云脸色很快就板起,沉声说道:
“师弟,你刚刚怎么会对一妖物动恻隐之心,难道你忘了蜀山弟子的使命了吗。”
独孤宇云语气有些重,但更多的是有些痛心。
在蜀山中,小师弟的天赋是最惊人的,若非一些意外的情况出现让小师弟的修为停滞不前,或许现在早已超越他了。
也正因这个意外,所以独孤宇云才让陈无涯下山游历,去江湖中见见世事冷暖,通达己心。
这些年来传回来的消息以及其他蜀山弟子们收集来的消息两相对比,倒也没让他有多少担忧之意。
而且小师弟所行所为皆和蜀山宗旨,斩妖除魔,除暴安良,卫护百姓。
有不少事情都让他觉得欣慰,感慨时光荏苒,年华已老,或许蜀山的重任就可以交付到小师弟的手上了。
结果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许久未见的小师弟,还发现当年还斩妖除魔十分果断的小师弟,如今却变得优柔寡断起来,甚至还会对妖物隐动恻隐之心。
若是他不在,真不知小师弟会酿成何等大错,放跑妖物在蜀山中可是十分严重的违禁,轻则闭门思过,重则逐出山门。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陈无涯有如此重的语气,就是为了提醒陈无涯不要违背蜀山禁令。
陈无涯自然听出独孤宇云的意思,但他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问道:
“师兄,我自然不会忘记,只是……”
“只是什么?”
陈无涯犹豫了一会后摇了摇头,独孤宇云神色有些阴晴不定起来,随即说道:
“小师弟,你下山游历这么多年,也该随我回蜀山了吧。”
“师兄,等我处理完最后一件事,我便回蜀山。”
“最后一件事?”
陈无涯点了点头,却没有和独孤宇云多说什么,独孤宇云叹了口气。
陈无涯听到他的叹气声后说道:
“师兄放心,我这些年也并非一无所获,等我回蜀山后自会一一禀明。”
“行吧。”
独孤宇云点头便要离开,陈无涯连忙喊住他问道:
“师兄,你为何会来此?”
“哦,我前段时间夜观星象,发现此地会有血光之灾,于是便赶来看看,可是到了这里以后发现星象忽然发生变化,原本的血光之灾变的晦暗不定,我担心有误,所以在这里多巡视了几遍,然后便发现了你追妖的情况,就赶过来了。”
“原来如此。”
陈无涯若有所思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和独孤宇云说道:
“对了师兄,这次游历,我见到一修行天赋极佳的青年,或可引入蜀山门内。”
“哦?莫非师弟你竟开始收徒了吗?”
陈无涯摇了摇头说道:
“并非是我,而是司徒师兄,我在苏州时见到这青年习有蜀山御剑之法,便留心一二,发现其天赋不错就想着能够引入蜀山,不过司徒师兄可能是觉得收徒之事会牵累于他,所以就教了一式御剑术就没管了。”
听到陈无涯的话,独孤宇云顿时觉得有些头疼,这个司徒钟,又这么胡来,随便将蜀山剑法交给外人,也不怕酿成祸端,等下次见到那家伙,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
“心性如何?”
蜀山收徒一看缘法,二看慧根,三看人品,收徒比较严谨,有时会经过重重考察。
缘法就不谈了,能够让司徒钟教上一式御剑术说明已有缘分,第二个慧根,也就是天资灵性,不过能得陈无涯说天资不错,说***根也是达标了的。
剩下的就只有人品了,对于这块独孤宇云没见过,也只能稍微问询一二,等日后对方上了蜀山再做计较。
不过能有陈无涯和司徒钟两人同时看上,想来人品方面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如此,蜀山看来要再添一员得力之人了。
“心性不俗,富有侠义,唯独……有些命犯桃花,如今有两女倾慕于他,他亦有回慕之意。”
“……这倒是无妨,和司徒师弟一样以俗家弟子称即可,只是不能成为掌门罢了,也好,不过小师弟你也尽快吧,如今你在蜀山可依然还是普通弟子。”
“我知道了,正好师兄也在,可与我一同去见一见那人,他就在这不远。”
独孤宇云想了想随即点点头,也好,就当是顺道去看一看未来的师侄。
两人步出山洞,赫然发现天色已变得明亮无比,万里无云,原先阴惨惨的山野,流露出翠艳欲滴的明媚来。
陈无涯心情微微好转,看来除去金蟾鬼母母子也算是正确之举,只不过为何金蟾鬼母会如此恨人,陈无涯实猜不出细节,想来想去,大概是因为容貌变丑,被人抛弃,以至于如此愤世吧?
两人御剑赶路,一路无话,没一会便看见了一队正在行进的队伍。
那支队伍正是李逍遥他们所在的队伍,然而此刻他们的前方却有另一队人阻拦在他们面前,看打扮与石长老等苗人装束相仿,但是氛围上却相差甚远。
看起来有点来者不善。
陈无涯有些疑惑发生什么事了,正要下去时,独孤宇云挡住他,神色平静的说道:
“师弟,你所言的那最后一件事便是和这群苗人有关吗?”
“差不多吧。”
“是吗……”
独孤宇云目光微眯,随即说道:
“不如先看看情况,毕竟这是苗疆内部的事情,你我身为蜀山中人不便插手。”
陈无涯皱眉,他觉得独孤宇云不是因为这件事阻止他,倒更像是因为看见了别的什么东西……
别的东西?
陈无涯似是想到什么,连忙看向队伍中的轿子,那轿子中所坐的正是赵灵儿。
不好,师兄可能是误会了。
刚要说些什么时,下方的队伍发生了对战。
……
李逍遥和石长老他们一路赶路,即将前到长安时,竟然出现一家野外店铺,店铺内走出来的人让李逍遥有种十分眼熟的感觉。
一个年若三十许的苗人美妇走了出来,身着汉人装束,而在路边的草丛里也相继出现一个个苗人士兵。
看起来似乎在此地埋伏许久了。
“你们是白苗族的人?”
石长老看着周围包围而来的苗人士兵,让自己这边的护卫们守在赵灵儿的轿旁。
这是苗人美妇走了出来,看着石长老说道:
“石长老,你不认得我了么?”
看见这苗人美妇的样貌后,石长老吃了一惊。
“盖罗娇,居然是你出面了,我早该想到,阿奴那小丫头不济事,也该是你这白苗族的将军出手,不过你也一样。”
被称为盖罗娇的美妇捂嘴轻笑道:
“阿奴小小年纪,你们几个做叔叔伯伯的欺负她,还有脸在这儿说呢,我做她师姐的,再怎么还是得帮她撑腰啊,石长老,我说你们还是投降吧。”
石长老哼了一声道:
“你教的好师妹,这一路杀了多少我手下勇士?这笔仇早就结下了!”
在寻到赵灵儿之前,他们的人手就被那名叫阿奴的女子给折磨惨了,不然也不至于到劫持赵灵儿时,只有那么些人,还要靠机关才能保证绑走赵灵儿。
盖罗娇始终笑脸迎人,与石长老的深沉严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唉呦,阿奴就是顽皮,不过,你们这些个大汉怎么可能输她?我看是让她吧?”
石长老冷笑道:
“不必说这些了!你们白苗诡计多端,邪术阴柔,比男子还强,今日要怎么样,你直说了吧!”
盖罗娇笑道:
“我们担心公主的安危,我想的啊,公主是个小女孩儿,还是得让女人家照顾,你们这些个男人笨手笨脚的,服侍不来。”
石长老道:
“你想抓走公主,做梦!”
盖罗娇笑道:
“那么你以为你们走得了吗?我说还是投了降,比较和气些。”
石长老怒道:
“投降?我身为大王近臣,绝不向叛徒投降!”
盖罗娇突然高声道: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属下知道您就在轿子中,可否现身一见?”
李逍遥和林月如对视一眼后,悄无声息的靠近轿子,李逍遥低声说道:
“灵儿,你别出来,这里一切交给我。”
“逍遥哥哥,你小心点……”
李逍遥暗自点头,随后高喊道:
“灵儿说她有些疲倦,暂时不便见人,有什么事大家和气的来,先将武器放下吧。”
盖罗娇看见李逍遥这个完全有别于苗人的人本就有些疑惑,现在听他如此说话更是奇怪,直接开口说道:
“这位相公是谁,你和我家公主是何关系,为何会在车队之中?”
“敝姓李,名逍遥,余杭县人,我旁边这位姓林,名月如,苏州名门林家堡千金,南武林盟主林天南独女,与你家公主的关系嘛……就有些说来话长了。”
“哦?”
盖罗娇有些惊奇,一时间倒有些进退不定起来。
石长老微微看了李逍遥一眼,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李逍遥还能想做什么,他只是想尽量拖延点时间,看能不能拖到师叔过来。
如果师叔在这里,别的不说,至少安全无虞,可现在敌众我寡的,万一让灵儿和月如有个什么闪失,那可就罪过大了。
他现在虽然因为多出来的那些记忆而让实力上升不少,但是对方人数毕竟比他们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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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苗疆之人善使毒蛊,一招不慎可能就要招致败北,所以一切尽量还是以维稳为主。
“这位大姐,不知你想要找灵儿有什么事吗?”
“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带公主回我大理城了,若你是公主的朋友,我大理城也可真心欢迎你们的到来,当然,除了这群黑苗族的人以外。”
“你们这群乱徒,想架走公主作为人质,我绝不让你们如愿!”
石长老斥骂道,但面对石长老的喝骂,盖罗娇只是冷笑一声后说道:
“石长老,你再神通广大,一次要对付我们这么多人,法力也终究是要耗尽的,您这么大把年纪了,犯不着为那残暴无道的巫王拼命吧?这位小相公,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我们也不想看见杀戮,毕竟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就不好了,对不对啊。”
盖罗娇语气充满蛊惑,石长老听到她的话后吸了一口气道:
“哼!乱臣贼子,竟敢侮辱大王!”
“乱臣贼子?呵,现在整个苗疆里头,谁不知你们黑苗的巫王听信谗言,修炼拜月教的魔功,以至于走火入魔,命在旦夕?
他身后无子嗣以继大统,才想到十年前被自己亲手迫害而流亡出走的妻子女儿,哼,现在他求公主回去,可不想想,他还有什么资格求公主回去?”
石长老重重地一拄拐杖。
“这是我族的家务事,外族无权过问!”
盖罗娇笑道:
“外族?巫后娘娘原是我白苗大祭司,照我们白苗族的习俗,与丈夫离异的妻儿,自是归娘舅家养。
公主才是你们的外族,是我们白苗领导者,最亲不过的内族,我等奉族长之命,迎公主回大理,乃名正言顺。”
“强词夺理!公主是我南绍王国唯一正统继承者,你们分明是想挟持她,来威胁我们大王!”
盖罗娇嗤之以鼻。
“呵……威胁你们那个无用的大王做什么?他大权旁落,都听拜月教主的,我们威胁他,一点用没有。
石长老,我们白苗族敬重您是个苗疆老臣,当初也曾为过两族奔走,不如您与公主一同到白苗生活,安享晚年,如何?”
石长老浑身发抖,道:
“身为长老……就算死,也绝不叛主,更不会让你们如愿!”
盖罗娇笑道:
“那要看你有多少本事,作这困兽之斗……”
说着,盖罗娇微微抬手一扬,周围的苗人士兵纷纷跃出战围,接着只听飕飕接连数响,雨点般的箭,由周遭的屋顶、树上射落。
一时之间哀叫震天,众武士中箭倒地,还有些人连忙拾盾护身,但腿上也中了箭,难以为敌。
这时箭势稍止,盖罗娇喝道:
“除了公主的朋友,其余人全杀了。”
那些苗女呼喊上前,手中钢刀往未死的人身上砍落,十分残忍利落。
李逍遥在仙灵岛便已见识过苗人之间的屠杀,此时一见,更是心惊,不过心中也是无奈,对于这石长老三言两语之间把局势弄得一下子势如水火,也是有些无语。
你说你明明正处下风,不拖延时间寻找退路,反而咄咄逼人的要逼迫对方出手,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心中对于当前的情况也是焦急万分,想着师叔怎么还没有来。
“住手!”
车轿内的赵灵儿听到外面的惨叫后忍不住直接开口喊道,随即走出车轿。
“灵儿。”
李逍遥一声惊呼,连忙挡在她的身前,以防有流矢射中她。
赵灵儿看见这一幕心头微微一暖,但很快眼神便坚定起来说道:
“全都住手!”
再看见赵灵儿出现的时候,盖罗娇便已经让众人停下动作,而正在御敌的石长老也在同时收手,护在赵灵儿身边,一脸忌惮的看着盖罗娇。
第五百五十三章 长安
“公主殿下。”
盖罗娇看见赵灵儿后十分恭敬的施了苗疆礼仪,随后说道:
“公主殿下莫非已经想通,愿意与我等一起回到白苗族吗?”
赵灵儿摇了摇头,盖罗娇眉头一皱说道:
“公主殿下,虽然刚刚的交战并未牵涉到您的两位汉人朋友,但是接下去可就难保了,即便如此,公主殿下也不愿意吗?”
盖罗娇自然不想直接威胁赵灵儿,但若是用这句话来绑架赵灵儿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卑鄙。”
石长老忍不住说了一声,盖罗娇呵呵笑道:
“这也叫卑鄙吗,我只是希望公主殿下能够避免被巫王利用的命运而已,我们可不想再失去巫女了。”
不等石长老反驳,赵灵儿连忙说道:
“你是叫盖罗娇是吗?”
“是,公主。”
“盖姐姐,能否求你一件事。”
“公主请说,盖罗娇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愿意回白苗族,但不是现在,我希望你能作为护卫,和石长老一同陪伴于我左右可好?”
听到赵灵儿的话,所有人都愣住了,李逍遥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赵灵儿的脸,他也没想到灵儿原来还有这样坏心眼的一面。
不过李逍遥很显然是误会了,赵灵儿说这个要求并不是有什么恶趣味,或者想要看乐子之类的心思。
而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以及脑海中记忆的变化,最终做出的决定。
她这次回苗疆,不单单是为了看望那位亲生父亲巫王,也是为了了解母亲当年的想法。
既然命运让她踏上了这样的旅程,即便不知下场,她也总是要做点什么才好。
一路的见闻,加上姥姥临死前的话,赵灵儿决定,她要回到苗疆化解黑白苗两族之间的仇恨,重新回到当初年幼时的模样。
“不可能!”
盖罗娇还没说话,石长老就一副忍耐不了的态度,一脸忌惮的看着盖罗娇说道:
“老夫怎么可能与这乱臣贼子共存,与其如此,还不如将老夫杀了。”
“呵,老家伙,我之前夸你两句你还真喘上了,你不会以为我就愿意和你一道吧。”
盖罗娇冷嘲热讽道,显然也侧面回应了赵灵儿这种要求不打算接受。
赵灵儿心中微微一叹,果然是这样吗……
“灵儿。”
李逍遥这时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握住赵灵儿,目光澄澈明亮的看着她说道:
“去做你想做的吧,我会站在你的身前。”
李逍遥虽未明白赵灵儿想要做什么,但他愿意为赵灵儿去做任何事,阻挡一切来犯之敌,这是他答应过灵儿的承诺。
旁边的林月如也同样伸出手握住赵灵儿,三人凝望无语,竟宛若一条心一般。
赵灵儿心中止不住的感动,随即用力点了点头,走到人群之前深呼一口气。
李逍遥因脑海中的记忆而出现不同程度的实力上扬,但因脑海中记忆过于驳杂繁复,因此大脑的自保机制将一些记忆进行了封存。
直到李逍遥消化完前一段记忆后,才会释放下一段记忆,但因为本来出现的记忆就很混乱无序,因此李逍遥能够明悟的东西也是混乱不定。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获此际遇导致上苍针对,直到现在精神境界的性功依旧未迎来质变。
然而这是李逍遥的,但是这份际遇却并不只有李逍遥一个人遇上。
和他同样有这种际遇的还有赵灵儿。
而她,当她不再抗拒自己的身份,而是选择接纳时,她将获得这天地之中最顶尖那一层次之中力量,成为这天底下少有的绝世之人。
“道归道、魔归魔、而我是我,神佛也不能决定我的命运,盖姐姐,石长老,请听。”
赵灵儿的身上忽然涌现出一股惊人的力量,神圣浩渺,清正高贵,宝相庄严,斡旋造化之间,氤氲鸿远。
御剑悬浮于天穹上的陈无涯和独孤宇云神色一惊,他们都没想到赵灵儿身上居然会有这样的力量。
单凭这份力量,就几乎不亚于他们两人了,甚至还要在他们两人之上。
因为他们都能感觉到,赵灵儿并未将全部的力量释放而出。
可即便如此,也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抗衡的,若是全力释放,或许能与仙人并肩?
独孤宇云下意识的握紧拳头,眼中阴晴不定,死死的看着赵灵儿身上散发出来的灵力,那力量几乎能与仙气媲美,但这……
妖?还是……神?
独孤宇云脑海中浮现出蜀山内有关神明的记载,数量不多,却十分重要。
毕竟蜀山之中的锁妖塔,就是在神人的帮助下改造而成的。
陈无涯和独孤宇云的观感不同,在看到赵灵儿身上神力后,他的眼神就变得十分深邃,在这一刻隐隐像是变成另外一个人一般。
不过很快这种情况就消失不见,陈无涯的心头微微一松,不由得看了眼旁边有些挣扎纠结的独孤宇云。
若是有这样的实力,就算师兄想要出手将赵灵儿抓走也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再有自己在旁周旋一二,师兄或许只能带着闷气回蜀山了。
一想到这,陈无涯心头就有些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不过在看到赵灵儿身上灵力并无任何妖邪之感,也不由得心里一松,这样他就能没有任何负担的帮赵灵儿掩饰了。
赵灵儿微微抬头看了眼天穹,随后看着自己面前惊惧莫名的两人说道:
“现在可以停手了吗?”
盖罗娇和石长老同时面露苦涩,眼中神情复杂。
既有欣慰,又有无奈。
欣慰于自家公主实力如此强大,必是觉醒了神力,但无奈的也是如此年轻便觉醒这等强大的神力,倒是显得他们这些苦苦修行至今的修士们毫无意义了。
石长老只得点头同意,毕竟他总不可能将矛头对向公主吧,就算握有同归于尽的能力,也不敢往公主身上放啊。
反正公主回的也是苗疆,他也不用担心什么,最多就是自己也没办法阻止公主想要做什么了。
目光隐含威胁的盯着赵灵儿身边的李逍遥,但想了想又有些无力,不由得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公主也大了,这种事还是交由巫王去烦恼吧,老臣已经尽力了。
这么一想,石长老瞬间就感觉压在心头的困扰消失不见,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盖罗娇的心情同样很复杂,要说目的达成吧,又好像没达成,要说没达成吧,公主也没有抗拒她。
而石长老都同意了,那她如果不答应的话,那岂不是把公主往黑苗那边推吗。
即便只是出于这个考虑,她也只能低头同意了。
心头有些憋屈,自己明明占尽上风,哪里想到自己的敌人最后居然是目标本身。
李逍遥眼见赵灵儿身上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后,心中既有些开心,又有些失落。
但很快就振作起来,自己绝不能再慢慢吞吞的了,必须尽快赶上灵儿。
李逍遥没有那种自己必须要强过伴侣的念头,却也不想弱于自己的伴侣,自己好歹也是个爷们,如果连帮伴侣遮风挡雨的能力都没有的话,那叫什么事啊。
“妖孽,饶你不得。”
一道挟带着刚猛真气的白光,横扫而过,李逍遥一阵眼花,众人不由得一惊。
但很快那道白光便被一股雄浑无比的真气罩挡下,紧接着便是一道声音从天穹传下。
“师兄何必呢,赵姑娘显然不是妖物。”
“师弟,你堕落了,如今居然要庇护一介不知名的妖神,此等妖神若是作乱,天下恐怕就要生灵涂炭,若不在此解决,后悔莫及啊!”
天穹中没有传来回答声,只听得几声剑鸣交响,便消失在了天际。
“师叔?”
李逍遥有些愣神,他刚刚好像听到的声音是陈无涯的,那另一个是谁?师叔的敌人……不对,刚刚师叔好像喊的是师兄。
他好像印象中听过来着。
下意识的看向林月如,林月如眉头紧皱,见李逍遥目光看来点了点头说道:
“蜀山掌门,独孤剑圣。”
李逍遥心中一震,石长老神情微变,他听过这个名字,中原江湖中的绝顶高手,没想到那个白衣剑仙居然是那位剑圣的师弟,不过这么一想似乎合理了很多。
“为什么……那位剑圣要和师叔打起来,为什么要害灵儿?”
李逍遥脑海隐隐有些疼痛,他隐约感觉自己能够想起来什么,但是脑海中有一层薄膜阻挡他继续深入下去。
“不好!”
赵灵儿看见李逍遥有些挣扎的神色后,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冲向李逍遥,想要阻止他。
但还是晚了一步,李逍遥忽然捂着脑袋大喊了一声后,便昏迷过去。
在昏迷之际,旁边的林月如连忙扶住他,看着他的脸色后有些焦急的问道:
“他怎么了。”
“心神耗损太严重,需要静养。”
赵灵儿说着,连忙握起李逍遥的手向他度去一层灵力,此刻灵力入体后,赵灵儿才感觉一阵头皮发麻,此刻李逍遥的体内的经络竟然扭曲成了一团乱麻。
旁人若是这种脉象,早就身死道消了,可偏偏李逍遥的身上的经络极为巧合的避过致死的危机,保留下来一点纯粹的生机。
但赵灵儿也是一头晕,关心之下也不敢忽然伸手,正当她打算施展还魂咒强行唤醒李逍遥时,突然被人拦住。
“别慌,赵姑娘,逍遥现在处于机缘之中,若是就此打断怕是可惜。”
陈无涯的声音从她旁边传来,赵灵儿睁开眼看向陈无涯,陈无涯身上没有半分伤痕,看来他与剑圣之间的交战只是点到为止。
“那怎么办?”
赵灵儿有些慌乱的问道,或许这就是关心则乱,明明有着极强的实力,却还是会为李逍遥的一举一动而牵动心神。
陈无涯摇了摇头说道:
“这种机缘之事只能随缘,或许会很快,或许会很慢,但以我观之,应该最慢也就一个月。”
一个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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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灵儿点了点头,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如今不着急赶回苗疆,一个月的时间还是可以等待的,林月如连忙说道:
“这里离京城不远,不如我们到长安再说,我有一表兄在长安可以给我们提供住宿,正好安置他等他醒过来。”
赵灵儿心绪缭乱,也无计可施,便点了点头,先到长安再作打算。
众人赶路一路无话,赵灵儿没有去问剑圣去哪了,还会不会出现,陈无涯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依旧云淡风轻的走在队伍中,悠然自得。
眼看只要再往前走过一座小城,就可进入长安了,林月如脸色却变得有些不好看。
虽说是为了李逍遥,但是想到要见那个人,果然还是有些犹豫。
走入长安城,这天下首善之都内,果然有一股王者之气,除了街衢整齐之外,两边房舍也很有气派。
在城门市集上,到处是交易及小贩,最前方的大庙前,还摆了个戏台,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戏,万头攒动,可见十分受到欢迎。
此时一女子高声叫道:
“表小姐,这不是表小姐吗?”
林月如转头一看,两名婢女捧着竹篮上前,对林月如道:
“表小姐,是我,阿萍啊!这是阿香,你忘了吗?”
林月如想了起来,道:
“你们是姨妈身边的两位姐姐。”
阿萍笑道:
“是啊,我们去年还玩过呢!小姐怎会来长安了。”
“你们呢?姨妈有没有来?”
阿萍摇了摇头道:
“没有,我们是奉夫人之命,到水仙尊王庙前为少爷烧香的。”
“哦,他怎么了?”
婢女阿萍道:
“少爷最近身染怪病,卧床不起,大夫们都查不出是什么病,夫人急死啦。”
林月如奇道:
“他生病了?怎么会这样呢?我上次看他还好好的啊。”
“我们也不知道,小姐,请随我们回府吧,夫人最近天天愁眉不展,知道你来了,不知会有多开心!”
当然,我也正好有事想要麻烦姨妈呢,对了,这些都是我的朋友。”
听到林月如的话那两名婢女对众人施了一礼,不过目光打量众人时闪过一抹奇怪之色。
表小姐什么时候认识苗人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刘晋元
走到大路时,已有好几顶轿子等在那儿,每个轿子旁都有四个轿夫,身上所穿衣物、轿上,都绣着“刘”的篆字。
如此偌大的一支队伍横跨整个大道也无人敢说什么,显然身份并不低。
“小姐请,诸位请。”
二婢让众人进入轿子,自己和护卫们在一旁走路,赵灵儿抱着李逍遥一同进入轿中,一路前行。
陈无涯透过轿外的窗户打量了周围一眼,很快便从街道上看到远处一座巨大的府邸,府邸的牌匾上写着刘府,从过往的一些人闲言碎语中得知,前方的刘府竟然就是当朝尚书的府邸。
说起来以前就有听说过,江南堡主林天南与当朝尚书关系颇深,想来就是这里的那位了。
这个念头从陈无涯心底划过,不留半分痕迹。
***名爵,厚禄名利于他而言,几如浮云,即便是当朝皇帝,他也不会另眼相待。
进入府中不久,放下轿子,就有好几名老妈子上前,对林月如又是寒暄又是说笑的,原来她们都很熟识,其余人没话说,只能站在一旁。
丫头老妈子们领着林月如与众人步入内堂,穿过好几个门,人渐渐静了,不相关的人也退了,最后只剩几名地位较高的婢女,与他们一同进入厅中。
哪怕是他们这里,也只留下了,林月如、赵灵儿、昏迷的李逍遥、盖罗娇、石长老和陈无涯六人,其余苗人则是随那些婢女们去到其他地方。
没过多久,一名身穿细绸长衣,头上挽着高髻的美貌妇人,迎了出来喊道:
“月如。”
“云姨!”
林月如呼唤一声,整个人投进她怀里,那被唤作云姨的女子,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与林月如有点相似,但是温婉优雅,更有贵气。
在云姨丈夫未高中举人时,一家人寄住在林家堡,因此云姨对林月如是从小就疼爱的,也因此刘家和林家成了世交。
她爱怜地抚着林月如的头发,道:
“你这个丫头……这么久都没来看云姨,说来就来,跟个精灵似的。”
“我要来就来,没人管得!”
“还是这样野,一年不见,长得更标致了,看样子不怕嫁不出去了。”
林月如娇嗔道:
“云姨,您又取笑人家……”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晋元大婚,未曾请你父女过府饮宴,才前来兴师问罪呢。”
听到云姨的话,林月如有些惊讶道:
“才几日不见,表哥就已娶亲了?”
这件事让她有些意外,尚书夫人望向其他人,问道:
“这些人是……”
“他们……是我的朋友。”
“这打扮……你何时有了苗疆的朋友?”
“机缘巧合,机缘巧合。”
林月如笑道,没有详细说明石长老和盖罗娇的身份,只是随口敷衍过去,尚书夫人见状哪里还能不知她的想法,不过她也没有追问什么,只是继续扫视过去。
在看到赵灵儿的时候不由对她的外表感到一丝惊艳,赵灵儿十分安静的点了点头。
继续看过去后,再看到陈无涯时说道:
“这位公子莫非就是在比武招亲上赢了你的李逍遥,李公子?”
“云姨你误会了,这位才是。”
林月如听到尚书夫人的话连忙解释,并指了指旁边昏在椅子上的李逍遥。
尚书夫人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昏迷不醒的李逍遥,不由得问道:
“这……怎么会这样?”
“呃……说来话长,但总之希望能够在云姨你这里多呆一段时间,还望云姨别嫌弃我。”
“怎么会呢,你能住下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是可惜晋元他现在身体欠安,不能来见你。”
听到她的话,林月如猛然想起之前婢女说过的话,连忙问道:
“怎么回事?”
尚书夫人长叹道:
“唉……晋元从苏州回来不久后,突然生了一场怪病,看过许多大夫都不见起色,我这做娘的,只好天天上香,替他祈福,到处的仙祠大庙,都拜过了,家中也请了几尊神回来拜,我现在天天茹素,只求神仙保佑他好好的。”
“他生了病,怎么娶亲?”
“就是因为他染上怪病,查不出病因,有人指点说是犯了鬼祟,一定要冲冲喜,所以才给他娶了一门,先做偏房,若是能好,或许扶正,就看他的意思了,不过奇怪的是,娶了这个媳妇之后,元儿的病真的好点了呢。”
“新嫂子呢?唤出来让我们沾沾喜气吧!”
“元儿病虽转好,但底子还弱,最近一个月以来,我都让他在后花园的厢房中静养。”
“喔?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当然,你肯见他,他最高兴不过了。”
“我们先去看表哥,然后再回来跟云姨说话。”
“嗯,你们去吧,房间会给你们准备好的。”
尚书夫人说道,她微笑之时,难掩忧色,可见实在非常担心儿子的病。
走出大厅后,陈无涯和赵灵儿同时拦住林月如,林月如被拉住后有些疑惑的望向两人,陈无涯和赵灵儿对视一眼后,陈无涯开口说道:
“灵儿姑娘不如先照顾逍遥吧,这里有我就行。”
【不过注意,你虽然身蕴极其强大的灵力,但毕竟怀有身孕,不可多做重事,也尽量减少像之前那般的动作,否则对胎儿不好。】
这段话是陈无涯用传音之术告知赵灵儿的,毕竟现在还有石长老以及盖罗娇在,哪怕有林月如知晓这事,也最好不要让这两人知道,不然指不定又得闹出什么风风雨雨。
赵灵儿点了点头,随即便扶着李逍遥跟婢女们去往厢房的地界。
见人走开后,林月如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连忙说道:
“半吊子大哥,你拉住我是有什么要和我说吗?”
“之前在刚进刘府时,我感觉到了一阵妖气从府邸中传出,很可能你表哥的病不是简单的病。”
“什么!?”
林月如心中一紧,虽然她对表哥刘晋元并无什么男女之情,但毕竟算是世交,这里又是刘府,又与妖物有联系,心中自然有些不安。
“你别急,那妖气强度不弱,怕是得有千年左右的道行了。”
“千年!那半吊子大哥你……”
看着林月如犹豫的神色陈无涯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也没打算解释什么,所谓千年的道行并不是指千年的修行,当然这么说也不算错,不过道行虽然与年份挂钩,但只是一种计算方式而已。
他干掉的千年道行的妖魔也有几个,并不值得奇怪,最多有些棘手而已,但那也是突破以前的事了,突破之后以他的实力根本不用担心这种级别的妖物。
“先去看看吧。”
陈无涯自从发生改变以后,对于妖物的看法已经越来越和司徒钟相似了,但是他一想到这点就有些抗拒,想到那个家伙,他的心里依然还是愤愤不平,不是很想和那家伙扯上联系。
陈无涯便不再说,让林月如领着他在前面走,林月如心中担忧,却也还是相信陈无涯的实力,实在不济,他们联手或许也能逼退那个妖物。
两人进了后花园,但见处处是锦簇花团,一丛丛的牡丹,争奇斗艳,富贵无比。
一两名美貌婢女正在修剪花朵,见到林月如与陈无涯,同时停下手上的工作道:
“表小姐。”
“我表哥呢?”
其中一名婢女指指后方的假山月洞。
“后面的厢房,就是少爷静养的地方。”
林月如看了看这满园牡丹,粉白艳红的,甚为可喜道:
“怎么有这么多牡丹,我以前没见过,长得真好!”
那几名婢女争着说道:
“这都是少夫人种的。”
“这几株牡丹,可是名种,有许多老爷的朋友出高价想买几株回去观赏,少夫人怎么也不肯割爱。”
“少夫人非常爱花呢,她一来之后,便在这花园里前前后后栽满了各种花儿,美极啦。”
“而且,少夫人还是个养花高手,这院子里的牡丹,就是少夫人亲手植的。”
林月如喜道:
“她这么有本事?”
那些婢女看样子都很喜爱这名新夫人,有的说道:
“是啊,少夫人不但有本事,性子又好,我没见过那么好的人。”
“少夫人除了每天亲自伺候少爷用膳、沐浴更衣,还每天为少爷煎药,都不让下人们代劳。”
“还有,少爷因为身体不适,常发脾气,少夫人也不曾有怨言。”
“有这样的夫人,少爷真是有福气……”
“少夫人和少爷非常恩爱呢!每天少夫人都陪在生病的少爷枕榻边,一步也没离开。”
听了这些话,林月如有点惊讶了,在这尚书府中,云姨已是以仁善闻名的,还会有人比她更得人心?那要温柔到什么程度?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看了眼旁边的陈无涯,陈无涯面无表情,没有让林月如看出什么来。
但是心中基本已经确定那新来的夫人就是妖物,因为此地的牡丹上都隐含一丝若有似无的妖气,并且以一种十分特殊的规律运转着,似乎将其中的精华转化成某种特别的事物。
毒吗?
两人一同起身往月洞后走去,走过了小桥之后,在一片花树掩映间,一间小小的雪白楼房,矗立在桃花树后。
林月如大步而入,正要叫声表哥,便听见内堂“砰”的一声,有人摔了下来,叫道:
“啊……彩依,彩依!”
林月如与李逍遥奔了进去,碧窗纱橱后面是套间暖阁,旁边的古董架上,又是古代宫中的宝镜,又是雕刻舞姬的玉盘,金泥书屏隔着一张极大的架子床,床架垂覆着连珠帐,帐内还有一层轻若云絮的透明丝帐,富贵华丽得让人眼花缭乱,若非亲眼所见,实难想像。
一名穿着白色寝衣的男子倒在地上,抓着胸口痛苦地乱滚,林月如忙奔上前,道:
“表哥,你怎么了?怎么了?”
那男子正是刘晋元,他脸色苍白瘦削,原本俊美的样子现在已变得十分憔悴。
陈无涯在看见这个男子的时候,目光微动,原来他就是刘晋元吗,当初比武招亲之时,那个一直对林天南处处护着林月如的书生。
陈无涯正要出手查探,一阵幽幽芳香,自内间传了出来,这阵似有若无的高雅香气,顿时让慌乱的气氛缓和了不少,也让本要出手的陈无涯暂时克制住了出手的动作,目光深邃的看着这股芳香传来的地方。
“相公,相公!”
轻柔而怜爱的声音,温和得教人登时软化,就算再暴戾的人听了这样的声音,也会静下来。
“相公,妾身回来晚了,我马上伺候您服药。”
那翩翩出现的女子,扶起刘晋元,所有的动作都那么美丽,教人目不转睛的美人,不要说画不出来,就是连做梦,都梦不出来。
连林月如都看的有些呆住了,不由得被那美貌牵走心神。
陈无涯轻咳一声,林月如瞬间回过神来,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自己一声,女子旁若无人的将刘晋元安置在床榻上之后,转身从旁边几上取起漆器碗匙,坐在床畔,正要将碗中汤药一口一口喂刘晋元喝下,却被陈无涯出手阻拦。
女子被拦住后一怔,但很快面露冷色,皱眉看向陈无涯说道:
“你是谁,快让开,别阻拦我给我相公喂药。”
“喂药吗……”
陈无涯静静盯着女子的双眼,似是想从她的目光中看出什么,但是此刻女子的神情中只有焦急。
“咳咳。”
刘晋元痛苦的又咳了两声,见状女子心中焦急更甚,看着陈无涯怒道:
“你快让开!”
陈无涯的目光依旧平静,林月如见状心中紧张,这里离刘晋元太近了,万一战斗的话,很可能就会牵连到刘晋元的啊。
氛围变的有些剑拔弩张起来,不过只是女子单方面的愤怒,陈无涯则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看着陈无涯的样子,又看了眼刘晋元,女子心中一叹,正要做些什么时,陈无涯却忽然放下手,不再阻拦。
女子没来得及多想,连忙将手中的药一点一点喂给刘晋元,药刚刚喂毕,她又取出纱帕,为刘晋元拭了拭脸问道:
“相公,您觉得怎么样了?”
刘晋元的脸色在药喂完后微微好转了几分,喘了口气,略为恢复了些元气,道:
“舒坦些了。”
那绝色美人微微一笑,十分欣慰。
她眼里似乎只看得见刘晋元,谁也不多瞧一眼,哪怕是刚刚陈无涯阻拦她,她也没有因为陈无涯而有半点停留,注意力依旧集中在刘晋元的身上。
如此情意令人惊叹,难怪刘晋元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娶了她。
“我服了这么久的药,每次发病时却是一次比一次难受。我这病真的能医得好吗?”
那貌美女子柔声道:
“相公,您要忍耐,妾身相信只要再过几天,您就会好起来的。”
“用百花精气这种以毒攻毒的解毒方法,最多不过是延缓死亡的时间而已,你为何要为他做到这一步呢?”
第五百五十五章 劝告
陈无涯的突然插嘴,一下子将两人的注意力引走。
被叫破想法的女子神色微变,不由得看向陈无涯,第一次有了意外之色。
而正虚弱的躺在病床上的刘晋元在看到林月如时,目光微动,但很快便敛了下去,循声看向陈无涯时,心中的某个念头顿时浮现,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半分,只是略有些喜色的日常寒暄一般说道:
“陈剑仙,月如妹妹,你们怎么来了,抱歉,在下身体欠安,没能……”
“好了好了,你都这样了还要坚持那股子酸气干什么。”
林月如略有些抱怨似的的说道,将刚刚的话头引开,虽然她有些好奇所谓的百花精气解毒什么的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不是揭露身份的好时机。
陈无涯见林月如如此,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林月如和刘晋元闲聊,那绝色女子眼中依然平心静气的,半点也没有妒恨的样子。
闲聊了一会后,林月如似是有意无意的说道:
“嫂嫂这么漂亮又这么温柔,表哥你是从哪里找的啊,还不知道嫂嫂名讳。”
那绝色美人谦退了一步,微低着头道:
“我叫彩依。”
“彩依,彩依……嗯,名字也真美呢!”
“多谢林姑娘称赞。”
“你和表哥怎么认识的啊?”
彩依看了眼林月如,默默说道:
“小女子一家出外旅行遭遇盗匪,双亲遇害,侥幸逃生的我卖身葬亲,无奈身无分文,想委身刘府当婢女,所幸刘府恩重便收留了我,见我略知医术便让我在相公身边伺候,直至最近好转才暂时填房冲喜。”
“这样啊,节哀……”
彩依摇了摇头没有应答,只是说道:
“二位,很失礼,相公服过药后,需要安静歇息,请二位明天再来陪伴相公,解他之闷,好么?”
见刘晋元神色有些不济,林月如虽然有些担忧,但见彩依似乎暂无害人想法,否则旁边的陈无涯不可能坐视不管,因此只能点头先行离开。
彩依看着离开的两人,在陈无涯的背影上停留了一会,心中不知在想什么,随即便伺候起了刘晋元。
两人步出这所小楼,林月如回头看着道:
“陈大哥,这下该怎么办,那彩依……”
林月如想说那彩依是妖物,若是让她与刘晋元独处一室会不会不太好。
陈无涯心中思考着什么,没有听清林月如的话,直到林月如再次询问他时,他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听到林月如的问题,陈无涯只是说道:
“放心吧。”
随后就独自离开了,林月如见他什么话都不说就走,心中有些郁闷,咬咬牙后只能叹了口气。
也罢,既然连蜀山的剑仙在这里都没有做什么,想来也不会有太多意外,如今就去看看李逍遥怎么样了吧。
一个两个的不是昏迷就是生病,全赶一起来了。
陈无涯独自走在刘府的院落中,心中暗暗揣测那彩依的目的。
千年级别道行的妖物放在整个天下也不多见,如今却愿意如此耗损自己的法力给刘晋元配置百花酿来解毒,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那妖物真的喜欢上刘晋元了不成?
这个想法让陈无涯感到一丝荒谬,即便见过了一些妖物,也愿意承认妖物并非全都是邪恶之辈,但他依然不觉得妖和人能够在一起。
且不说别的,单单是寿数上就相差甚远,一者皓首苍颜,一者貌美如花,再过百年,男方只剩一捧黄土,而女子依然有着长久的寿命,如此巨大的隔阂只凭一时之情是绝不可能坚持下去的。
陈无涯脑海中隐隐浮现出某段记忆,那是当年还年幼时蜀山发生的那件大事,心中一叹。
夜色渐浓,陈无涯在吃过晚饭后便一个人站在刘府提供的院落之中,抬头看着天上的月光。
忽然心中一动,转头看向身后的某处阴影开口说道:
“既然来了,何必遮遮掩掩呢。”
阴影中忽然一动,一个人影慢慢走了出来,直至月光打在对方身上,显露出对方的面貌。
“公子究竟想做什么。”
来人声音清脆柔和,却自有一股刚毅,散发出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弥漫在院落之中。
“这应该是我要问彩依姑娘你的问题,你呆在刘晋元的身边究竟想做什么。”
陈无涯道破来人的身份,目光平静。
彩依看着陈无涯平静的目光,心中有些惊疑不定,沉默良久后说道:
“我并无害人之心。”
“我知道,不然你就不会站在这了。”
陈无涯缓缓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茶,随后又给对方倒了一杯递给对方。
彩依没接,只是看着陈无涯的眼神略有些质疑,似乎对陈无涯的语气有些不喜。
陈无涯没在意,将茶拿在手中摇晃了一会,看着茶底起伏的茶叶,目光逐渐变的深邃起来说道:
“彩依姑娘可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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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依沉默好一会后才点了点头。
“仔细算来,这件事也快有二十多年了,不,或许还要更早一些,在蜀山当代掌门三代之前蜀山派曾有位弟子,不但长得仪表堂堂,而且居然是个绝世的习武奇才,十几岁便把蜀山武学的精神全掌握住了,就连当时的掌门人也没什么可再教他。”
陈无涯说着说着有些沉默,一种奇怪的照镜子一般的感受出现在心头。
正在听着的彩依不由得疑惑的看了眼莫名停下来的陈无涯,觉得有些没头没尾不明白陈无涯想说什么。
陈无涯暗咳两声,将那种奇怪的感觉暂且按下,继续说道:
“除了头脑极好以外,更难得的是他的心胸也好,他不但对师父尊敬有加,对师兄弟门视若手足,心胸更是坦荡过人。
这样一个不世的人杰,当时蜀山的掌门将他视若珍宝,觉得蜀山派定要在他手中发扬光大,成为第一大门派。
他曾经将蜀山的剑法重新整理改良,编写了一部新的剑谱,这部剑谱以蜀山派为根基,更加强了威力,弥补了破绽。
然而……”
陈无涯说到此处,话头猛地一转,看着彩依说道:
“因为他犯下了滔天大错,不但自蜀山名录中被删除,凡是有关他的记载,也一概被抹灭,在蜀山派里,除了极少数的人之外,其它弟子根本不知道此人的事。”
彩依心头一动,似乎懂了陈无涯想要说什么,但却依旧平静的看着陈无涯。
“天下间什么能毁掉一个豪杰?不是阴险的敌人,不是飞来的冤屈,更不是横逆的灾难,而是似水的柔情。
他爱上了一个人,一个魔族之女,你知道在蜀山中,这种事情有多么严重吗?”
彩依目光微眯,看着陈无涯好一会,随后说道:
“蜀山清规戒律森严,小女子也确实多次听过,对于蜀山弟子爱上一直敌对的魔族,自然是极为严重的。”
彩依避重就轻,言外之意是刘晋元又不是蜀山弟子,你拿这个来说事是不是有些管太宽了。
陈无涯听出来彩依的想法,只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由于魔族势力渐长,魔尊魔功将成,当时的蜀山仙剑派掌门决定,集派中最强弟子布下三十六天罡剑阵来消灭魔尊,彻底打击魔族势力。
他作为当代实力最强的人,自然也要参与这次行动。”
彩依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觉得有点疑惑,只得继续听下去。
“在大战前夕,那名弟子突然得知与自己相爱的女子被蜀山长老扔进了锁妖塔之中,因此他顾不上大战直接闯入锁妖塔。
掌门见那名弟子闯入锁妖塔后,连派数十名精锐弟子追入锁妖塔救他,可却被锁妖塔内的妖物消灭,那名弟子也身死于塔中。
经此一事,因无法凑齐人数,仅能以三十五位弟子合成不全的天罡剑阵,将魔尊形神牵制于五华山峰,因此又折损了三十五名弟子,经此接连的两次战役,蜀山派元气大伤,直到最近才有所恢复。”
陈无涯说完后便静静的看着彩依,没有再说什么了。
这个故事便是他还年幼时那一次剧变,太师叔姜清之事。
这是人魔恋,而彩依与刘晋元又是妖人恋,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很抱歉,我并不是为了与相公相爱才来此的,更不是为了毁掉相公,我来此是为了报恩。”
“报恩?”
彩依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我本是拥有千年修为的蝴蝶精,结果却被一蜘蛛精暗算,眼看就要形神俱灭之际,是相公他救了我,将我从蛛网上取下,却也因此得罪了那蜘蛛精,被她咬了一口,相公身上的毒也是她所设下的。”
陈无涯听到这样的信息后,才终于将全部的事情了解清楚,心中不由得一叹,但很快便收敛起想法说道:
“是我误会了,不过彩依姑娘,你真的没这么想过吗?”
彩依沉默了,陈无涯顿时了然,看来倒也不算完全错误,斟酌了一下话语后说道:
“彩依姑娘,恕我直言,人和妖相爱是注定得不到良缘的,以我观之,刘公子对你也并无多少爱恋之情,若只是为了报答恩情,倒也无妨,但你若想与他相知相守,我希望彩依姑娘能够慎重决定,这样对你对他都好。”
“我自有分寸。”
陈无涯看着彩依,明白自己这话算是白说了,没有再想劝下去的想法,道家中人对于缘法只求一次,多则有灾,同样,对于他人的提点也只有一次,若是不听,自然也就随便他们去了。
转而说道:
“既然你说刘公子是因一蜘蛛金而遭受毒灾,可知那蜘蛛精现在何处?”
彩依心头一怔,但很快就想到什么,对了,这公子能够知晓蜀山秘闻如此细致,而且相公之前也喊过他剑仙来着,莫非……
只能说痴情的人对于其他人的感官是迟钝的,居然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那毒娘子已有五百年修为,相公身上所中之毒乃是她的独门毒法缠魂丝毒,除了她无人可解,我当初便难以与她抗衡,无法从她那里得到解毒之法,恳请剑仙大人为相公解毒,彩依愿付出一切,即便被锁入锁妖塔亦心甘情愿。”
说着,彩依就要跪拜于地,陈无涯连忙止住她,竟一时间有些震撼。
锁妖塔并非凡物,而是神界神授的神器,加之无数高僧和道士作法,自身又蕴含极大五灵之力,所以拥有无穷力量,妖魔鬼怪很难从中逃出。
而且能将塔内妖物炼化成妖水,对于妖物来说可谓是世间酷刑,不闻之变色,避之不及,居然敢做出这样的决定,真不知她是无知还是无畏了。
“不必如此,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不过我还是希望彩依姑娘能够好好考虑,即便你不在乎,刘公子就不在乎?他的家人也不在乎吗?这种事情只能瞒一时,怎么可能瞒一世呢。”
陈无涯第二次提醒彩依,但她心意似乎不可动摇,陈无涯感慨万分。
“那毒娘子居住于长安城尚书府后的黑蜘蛛森林,不知是何原因能够强过我,希望剑仙大人警惕。”
陈无涯点了点头。
……
第五百五十六章 解药
陈无涯来到毒仙林,看到入口之处蛛丝垂泄,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凄凉之气,便知道自己来对了。
毒瘴如此之重,一看便知有大妖坐镇,提剑走入林中,挥剑斩开交缠的杂藤,没有毒物敢近身。
漆黑的幽光之中,就连地面都有种黏稠之感,好像每踩一步,脚都会被吸住一般,沉滞而令人极不舒服。
猛然间,一阵白光射至,陈无涯神色平静的屈指一弹,那阵白光化作水滴落在地面上,随即冒出了一阵阵呛鼻的白烟。
“哟,没想来了个俊朗的公子哥啊,你是谁,为何要闯入我的地界。”
但见前方的树藤交缠,宛若八卦巨网,一名身形窈窕的黑衣艳妇,婷婷地坐在半空藤枝中,冷然望着陈无涯。
陈无涯透过那层层的蛛网与藤蔓望去,那黑衣艳妇玲珑有致的身上,紧紧地穿着黑色而有点银丝的衣裳,美艳中带着不祥的邪气,她的声音也有点哑,却十分具有迷神的磁性。
“怎么不说话了,你能挡下我刚刚那一击确实有点意思,但如果这样你就觉得能够轻松的话,会不会有点太小看我了。”
黑蜘蛛精一挥手,白色的蛛丝横飞而来,电光火石之间便射向陈无涯的眉心,与此同时,周围的林间也在顷刻间射出不同方向的蛛丝。
蛛丝锋利无比,划过空气时带出一阵清利的破空之声,仿佛比利刃还要尖锐。
陈无涯看都没看,竖指并剑沿着周身一斩,一道半圆形的剑气划过,在空中突然分散成无数道细小的剑轮。
一瞬间便将射来的蛛丝切割的四分五裂,整个过程不发出半点声响便将黑蜘蛛精的攻势化为无形。
毒娘子神色一惊,渐渐将有些心不在焉的姿态收敛,一脸警惕的看着陈无涯。
陈无涯举着剑指遥遥对准毒娘子平静说道:
“将你的缠魂丝毒解药给我。”
“嗯?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你是为那个书生而来啊,怎么,那个小蝴蝶救不了他吗。”
毒娘子眼角带笑,一副嘲弄的神情看着陈无涯。
陈无涯轻叹一口气,果然,他不擅长谈判啊,尤其是和妖物谈判。
剑指飞出一道剑光,毒娘子心中大骇,想着这家伙怎么如此突兀的就发动攻击了,不要解药了?
连忙向旁边闪去,剑光撞破了她的藤蔓丝网,轻易洞穿她刚刚所在的藤曼。
那毒娘子落地之后,身上冒出一阵青烟,烟中竟爬出了一头巨大的黑蜘蛛!
那黑蜘蛛的长脚上都是惨绿色的绒毛,身上红橙黄绿,斑纹艳丽之极,但是圆圆的巨腹却长着像是赘疣般的颗粒,看起来十分可怕。
而蜘蛛的脸上居然还保持着人类的面庞,令人惊骇。
旁人若是看上一眼,定要惊惧的昏厥过去。
陈无涯看着如此样貌的毒娘子倒也没有什么害怕之色,只是平静的说道:
“解药。”
“想要解药,做梦!”
话声未落,四面八方蛛丝已向他飞射而来,这里是毒娘子的场地,周围环境几乎和她是一体的。
她在这个林中可谓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而陈无涯在这里则处处受制,稍有不慎就要被对方暗算。
陈无涯挥指如剑,将周围清出一圈干净的环境后,低声念叨了两声后,举指对天画了一个圆圈。
圆圈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向上飞去后缓缓变大,而后及至天空中时,已经变大到可以将整个毒仙林圈起来的程度。
毒娘子看着那飞出去的圆圈,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正在想着。
那天空中的金圈轰然落下,随即将整个毒仙林包围起来,涌出一层淡金色的光芒,如同结界一般。
毒仙林弥漫的毒瘴在触碰到那层金芒后呲呲作响,像是被烈火烤炽。
“你做了什么!?”
“保证你逃不走而已。”
“什么?”
还没等毒娘子理解,陈无涯缓缓将自己背后的飞剑拔出,另一只手微微掐诀,剑身上陡然迸发出一股惊人的剑气。
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行如蛟龙出水,静若灵猫捕鼠,运动之中,手分阴阳,身藏八卦,步踏九宫,内合其气,外合其形,一剑刺出,只见剑身不见人。
一息之间,毒娘子便毫无疑问被这一剑钉在了一颗树上,而那笼罩着毒仙林的金圈渐渐收拢,不伤到一花一草,但林中的毒瘴被瞬间瓦解。
渐渐收缩在毒娘子的旁边,将她牢牢的禁锢于此。
此时的毒娘子已经彻底反抗不了了,在金芒中连连求饶,甚至不惜转化成人形,展露着自己妖娆的身姿,想要让陈无涯网开一面。
陈无涯看着搔首弄姿求饶的毒娘子依旧只是平静的说道:
“将解药交出了。”
“这……若是奴家真的交了,公子就会放了我吗。”
“交了解药我就不杀你。”
毒娘子听到陈无涯如此果断的回答,反倒有些怀疑起来,看着陈无涯冷漠的样子又看不出多少想法。
咬了咬牙便将解药交给陈无涯,陈无涯拿到解药后也将那束缚住毒娘子的金芒解开。
毒娘子见状微微松了口气,看着陈无涯正想说些什么时,陈无涯一只手忽然刺在她的腹部,一瞬间毒娘子便感觉自己身上的妖力快速散去,心中大骇连忙喊道:
“公子不是说放了我吗!?”
“所以我只是废了你的修为,让你不能再害人而已。”
“不!”
毒娘子心中一恨,忽然涌出仅剩的妖力,驱动起了自己的杀手锏。
一颗蓝紫色的珠子自她喉咙中涌出,带着不可视的雷霆之威,降临于这个地界。
陈无涯微微一讶,没想到这毒娘子居然有雷灵珠,难怪敢这么嚣张,甚至只凭五百年左右的修为就敢要吞噬拥有千年修为的彩依。
不过可惜的是,毒娘子将这个当作自己的底牌使用出来,却没能发挥出它强大的威力。
那雷灵珠出现以后,天空中正要笼罩起一层黑云,但是陈无涯直接抬手握住它,那雷灵珠在他握住以后瞬间安静下来。
附着在雷灵珠上强行驱动的妖力被陈无涯的罡气一冲便散,如雪后初融一般。
毒娘子带着绝望的神情一点一点看着自己五百年的修为一朝殆尽,从原本巨大的蜘蛛体态渐渐缩小,随后化作一只幼小的蜘蛛停留在陈无涯指头上。
陈无涯看着这个依然失去灵智变的普通起来的蜘蛛什么话也没说,将它向远处一扔后便转身离开了。
……
当陈无涯回到尚书府时,门口竟然站了一群人,十来名道士、僮子们乘着车马,鱼贯进入尚书府。
尚书夫人亲自到前庭迎接,最华丽的一顶大轿中,走出了一名瘦得像会被风吹走,眼神精干的道士。
他的前方有两名护法,持着桃柳,以桃枝及柳枝沾水,洒在那道士要走的路上。
陈无涯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伙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悄然走进府中,从周围走过的婢女们口中得知。
原来那伙人是尚书夫人找来道士,听说是要刘晋元驱邪治病的。
陈无涯对此也没有多想,不过如今解药已经拿到手,要解刘晋元的毒也只在反掌之间,于是先去和林月如她们说了一下后,就前去找彩依了。
这一来一去虽然没耽误多少时间,但是等陈无涯来到刘晋元这边时,那群道士居然已经进到了院落中,一副要开坛作法的姿态。
陈无涯心中一惊,正要出手阻止时,却又想到彩依姑娘的实力,以他观之,这伙人虽然有些实力,但想要与彩依这位千年修为的蝴蝶精相比那可就差的远了。
陈无涯暂时按下内心阻止的想法,如无必要,自然不想说穿自己蜀山弟子的身份,和世俗牵扯太深对他这样的世外之人不好。
若是彩依姑娘实力不济,陈无涯帮忙周旋一二倒也无妨,但彩依姑娘明显实力远超这些人,除非彩依姑娘主动伤他们,否则不会有太多问题。
不过彩依姑娘会这么做吗?
陈无涯不清楚,但他有把握在彩依想要害人之前将她解决,也正好省得多想。
陈无涯虽然认可了彩依的痴情,但他依旧认为彩依是妖,人和妖之间是有着巨大隔阂的。
若是借此让彩依明白她与刘晋元之间是不可能的时候,也就自然会离开刘晋元身边了。
要和刘晋元在一起,不单单要考虑到刘晋元自己能不能接受,也要看他的父母认不认可,这些都是彩依需要面对的事情。
陈无涯毕竟与刘家没有多少往来,更没有什么立场去干预他们家庭之间的决定,因此面对这种事,他也只能在一旁看着而已。
那道士一挥拂尘,倒真有几分仙袂风飘的神韵,昂首阔步,进入楼内,但彩依并不在院中。
道士只以锐利的眼光看了一遍,便道:
“好重的妖气!妖怪一定就在这附近,尚未远离。”
听到道士的话,尚书夫人顿时伤心不已连忙说道:
“道长请您想想办法,解救我家这一线香火。”
“夫人请宽心,本道此行,便是为此而来。”
说着,便下令那十几名僮子,在后院搭起通天坛,摆上法器诸物,一下子就全备好了。
清雅的庭院立起大坛,烧起丹鼎火炉,立刻变成法事之庭。
此时天色已微微蒙亮,道士散着头发,烧纸扬剑,写了张血符,便登上了坛,取符高声道:
“天灵灵、地灵灵,四方神明听我令……啊?”
他手中之符无火自燃,烫得他连忙脱手。
坛下众人不明其理,见到道士手中的符自动烧起来了,还以为是道士法力高强,无不低声赞叹。
道士知道对方法力不弱,不是他以前所遇到的那些小小妖灵可以比拟,心中不禁发虚。
老实说,他并不会乞雨求晴,而是懂得望云气,知道天候的变化,所以能够在事先设坛作法,等着降雨。
至于炼制阴阳丹这方面,他可是个如假包换的高手,也因为在歧黄之术上,他确实有过人的本领,看刘晋元的病时才能比别人看得更明白。
可以说,他算是一个有些修为的散修,但和陈无涯这种名门正派,正统路线的道修不同,对于一些法事符咒也懂,但不多。
道士从没见过这种真的有法力的妖,一时之间,有点紧张了起来,持着铜铃的手有点儿抖。
坛下的尚书夫人及阖府管事、仆婢,都紧张地看着他,不少人更是双手合十,虔诚地为刘晋元祝祷着。
道士一面喃喃念咒,一面摇起铜铃,大喝一声,将符水喷在另一张黄纸上,道:
“看我的,张天师金刚降魔符!”
符纸又猛地窜烧起来,他急忙甩开。
这下子坛下的人都瞧见了道士惊慌的样子,不禁有点奇怪。
道士怒道:
“大胆妖孽,竟敢戏弄本天师!还不快给我现形!”
道士一把抓起木剑,朝空劈画,面前的丹炉浓烟渐烈,道士大声道:
“休怪我拿出真本领了!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兵天将、速速驾临!”
眼前缭绕的丹炉白烟,突然幻作猛虎之形,朝道士噗去!
“哇!”
道士大惊,踉跄跌退了好几步,整个人从坛上滚了下来。
“道长!”
“师父!”
僮子、婢女们叫道一拥而上,像蚂蚁雄兵一样,及时把落下的道士接住。
道士面无人色,被放下来时还站不稳,腿都软了,搀着童子才勉强站立。
尚书夫人道:
“道长,您还好吧?”
“我还好,还好……”
“那妖孽……?”
道士一听便吓得身子抖了一下,喘着气,一会儿才道:
“这……这等邪妖,绝非凡物,今日匆匆设坛,未曾备齐法器,夫人您还是择个吉日良辰,再重新设坛除妖吧!”
尚书夫人道:
“今日时辰不对?周爷,您翻翻玉匣记,哪天是好日子?”
周长史想都不想,便说道:
“夫人,我记得后天午时,阳气绝盛,是个大好的日子。”
尚书夫人道:
“那就请道长后日午时……”
道士忙道:
“不成,不成,皓亲王府已经定了那天要我去作法了。”
周长史道:
“大后天也还是好日子……”
“大后天我要为工部尚书家主持斋礼,一入宫便得十天八天。”
“这……”
尚书夫人忧心地说道:
“我们元儿这样的情况,还能支持多久?”
道士道:
“依我看,不出七天就……嗯,我实在分身乏术,夫人您不如另请高明吧!撤坛!”
一声令下,众僮子便上前收器除坛,道士也像逃似的进入轿中,也不等僮子替他洒桃柳清露了,尚书夫人还急得不断地求道士,道士不是顾左右而言它,就是以一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之类的泛泛之辞安慰她。
尚书夫人眼睁睁地看着道士的车队离去,心急如焚。
“怎么办?这可怎么是好?元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刘家列祖列宗交代啊……”
陈无涯在旁边将这整个闹剧收入眼中后只是摇了摇头,得了,就尚书夫人这样的性格,怕是永远也不会想到彩依姑娘是妖怪之类的事情了。
不过这也无妨,反正是好是坏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了,看来彩依姑娘也没有要伤人性命的想法。
念及此处,陈无涯心中最后一块石头也算是落下了,便运起罡气,找到彩依姑娘的所在,将解药交给她。
第五百五十七章 时间不多了
将解药交给彩依后,陈无涯就没管了,回到院落中观察了一下李逍遥的神色,见他神色渐渐好转,看来是要结束的症状,想来再过不久就能重新启程了。
这段时间里,陈无涯尝试再次沉入内心深处,去与那个黑衣服的自己战斗。
这般摸索下来,倒还真让他找到了几分诀窍,能够偶尔出现在那家伙的面前。
而那个自己看起来对于他的到来并不意外,甚至说根本不会从那家伙的脸上看出多少意外的神情。
对方的表情永远都是一副淡淡然的姿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比他还像个修道之人。
黑衣陈无涯缓缓睁眼,看着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衣陈无涯,表情沉静的不发一语。
只是默默的拔剑出鞘,陈无涯也同样拔剑出鞘,两人再一次的交击在了一起。
不过和第一次相见时不同的是,黑衣陈无涯的剑招似乎更偏向于喂招,而白衣陈无涯的剑招则偏向学习。
白衣陈无涯默契的没有问黑衣陈无涯为什么要这么做,黑衣陈无涯也没有告诉他为何要教他剑招。
明明第一次相见时,黑衣陈无涯还阻止他进行探寻,现在却一反常态的教他剑术。
难道他不担心自己变强后,将他击败去继续探寻吗?
白衣陈无涯默默的将这个疑问放在心中,但是手上动作却不慢,细心记下黑衣陈无涯的每一招每一式,试图从中倒推出对方的剑道总纲。
在这个过程中,他体会到了难以言喻的提升速度,比自己过去所有的练剑时光加起来提升都要快。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剑术飞速的进步,但他依然感觉摸不到对方的边际。
对方的剑术究竟有多强,陈无涯已经分辨不出来了,就像太阳,你能够看到它,也能够感觉到它的温暖,但不论你如何追赶,它都始终是那样的大小,不增不减。
深度无法认知,但是广度陈无涯已经有了一个印象。
他从未见过如此繁复又精炼的剑法,每一招都好似包含了数种完全不同的剑术招式,森罗万象不可尽知。
每当他学会一招后,就会出现一套全新的,完全有别于前面学习过的剑法招式,有些时候甚至还会有一种与前面招数互相冲突的时刻,却完美的阐述在他面前。
“叮~”
一声轻微的响声从剑尖处传出,白衣陈无涯的剑倒转的从手中飞出,斜插在地面。
白衣陈无涯心头一叹,正要闭上眼等待下一剑的到来。
以往都是如此,当他败北后,不会有半点反馈,对方会毫不犹豫的刺穿他的咽喉,或是洞穿他的心脏。
每每如此,他就会从这里醒来,然后隔上一天才能再进来。
但是今天,那一剑却没有出现,而是等来了这段时间训练以来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话。
“时间不多了。”
“……什么?”
白衣陈无涯疑惑的看着黑衣陈无涯,但是身体已经变的虚幻,随后从这处空间中消失不见。
而白衣陈无涯消失了以后,黑衣陈无涯依然保持原样,只是微微抬头看着自己身后的大门喃喃道:
“‘我"还是没能找到剑心激发的时机,这样的实力去的话恐怕……,果然还是危机太少了吗……”
黑衣陈无涯轻抚着大门上的纹路,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随即内敛下去变的平和。
……
当陈无涯从入定中醒来时,外界已是黄昏之际。
走出清净的院落,拈着一片飞叶若有所思。
什么是时间不多了,他……不,‘我"是在等待着什么嘛,又或者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还是说别的……
陈无涯皱眉沉思着,完全不明白那最后听到的究竟是什么。
轻叹一口气,算了,想不到也白想,还是去看看李逍遥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吧。
“相公,你慢些走,你大病初愈,身体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好的这么快。”
“抱歉,每次都这么劳烦你。”
“不麻烦的。”
当陈无涯走出院落中时,彩依搀扶着渐渐好转的刘晋元在院子中散步,虽说已服下解药过了十几天了,身体已经渐渐变好。
但是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两个阶段可谓是生病期间最危险也是最虚弱的时刻。
看着两人一副举案齐眉的样子,陈无涯也没说什么,若是就这么一直下去倒也没什么,但……
刘晋元目光一扫,正好看见了陈无涯,目光之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但最后只是对着陈无涯微微点了点头,便让彩依带着他去另一边了。
看起来似乎是故意想要避开陈无涯的样子,陈无涯也不在意,只是继续朝着李逍遥的房间走去。
刘晋元会这样也是有原因的,原因也很简单,当他服下解药醒来后,有来找过陈无涯,并且向他说出了一些有关彩依的事情。
刘晋元能够意识到彩依的问题并不奇怪,再怎么说也是枕边人,哪怕暂时没有圆房,却也算是知之甚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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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可能还有所顾忌,只是疑惑彩依的身份,直到前段时间才算是彻底了然。
当初他每次服药都会昏迷过去一段时间,刚开始还没觉得什么,直到后来这种事情越来越多,他也常常感觉喝了药不仅没好多少,反而有种十分痛苦的感觉后,就觉得这病有很大的问题了。
因为伺候他的只有彩依一人,因此问题只有可能出现在她身上,但每次昏迷醒来以后,他又能够感觉到身体好转了些许,这才有些犹豫。
一时间完全不明白究竟彩依是在害他,还是在救他,等他派人调查彩依所说的身世,结果都是她编造的。
这才让他更加忌惮,但又不好发作,只能在之前逼问一次彩依,可是彩依却顾左右而言他,而他则又昏迷过去后,他才明白,彩依很可能不是人而是所谓的妖。
因为他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特异,就毫无痕迹的昏迷过去,当然也不排除彩依是武功高手的可能,但他却更觉得彩依是妖。
所以就拜托了母亲去请道人前来驱妖,没错,当时来的道人其实是刘晋元让尚书夫人去请的。
可结果也如所想一般,尚书夫人原本都没觉得什么,只是想着安抚儿子的心理去请了道士,可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妖,但她却没有往彩依身上怀疑。
只是心头忧虑更甚,当时刘晋元本来是想找陈无涯的,毕竟他是知道陈无涯身份的人,当初在比武招亲的时候有从林天南那里知道。
对于除妖这种事,自然是需要找更加专业的蜀山弟子来帮忙才行。
可没想到当他想找陈无涯的时候,陈无涯当时去解决毒娘子了,没在刘府。
没办法,急切之下,刘晋元只能拜托尚书夫人了。
之后也如所知的那般,请来的道士没能驱除掉彩依这个妖物,还被打跑了。
原本这时候他就有些绝望了,可没想到却绝处逢生,原本不治的身体居然开始好转,得知自己会好转是得陈无涯所帮忙后,他就更加坚定了要找陈无涯商讨的想法。
可没想到当他将自己的想法和陈无涯说了以后,不仅没得到陈无涯的帮忙,反而从陈无涯哪里得到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答案。
也正是这个答案,才让他放下了要驱妖的想法。
并且和彩依认真谈了一次心,了解一切事情的始末。
原本了解到彩依只是为了报恩才来时,他是动了休书的念头的,毕竟在他看来,仅仅为了报恩就舍弃自己的一生,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他觉得应该让彩依去找一个更爱她的人相爱才行。
可是当彩依吐露心声后,他也明白了这是不可能的事了,因此向彩依保证必不负她后,才将这段事揭过。
但是揭过以后,刘晋元又开始忧虑起了陈无涯身份的问题,毕竟蜀山弟子讲究的就是斩妖除魔。
虽说彩依的事情是陈无涯提点才明悟,但陈无涯之后万一又想通了,要来杀彩依可怎么办。
因此,刘晋元便想着尽量减少陈无涯可能想起彩依的可能,努力不让陈无涯能够看到彩依,从而想起她妖物的身份。
甚至他都打算为此隐瞒父母,就此度过一生。
虽然这个方法有些笨拙,但是也能得见刘晋元的一片赤诚之心,陈无涯也就没有多做计较的想法。
反正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能结下什么果也已经与他无关了。
当陈无涯正要敲门走进房间时,门内忽然传出一句话。
“灵儿,你不能去苗疆!”
第五百五十八章 存在于此的使命
“逍遥哥哥,你为什么这么说?”
原本看着一直昏睡不醒的李逍遥突然醒来,赵灵儿还是很开心的,可是没想到到李逍遥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她不要去苗疆。
“我……”
李逍遥刚想说什么,却忽然语滞,随后有些僵硬的转移话题道:
“因为你怀有身孕,路途颠簸,所以……”
赵灵儿看着李逍遥的样子就明白他在说谎,李逍遥绝对不是因为这个理由才阻止她的,但是看他的样子显然是不打算和她说了。
于是她只能开口说道:
“逍遥哥哥没关系的,我一直凝聚全身的真气护住胎儿,不会有事的。”
说着,赵灵儿轻柔的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李逍遥神色复杂的抬手也抚了上去,心思电转。
不行,绝对不能让灵儿这么去苗疆,绝对不能让惨剧再次发生了……
等等,有点不对劲。
李逍遥抬头看了眼赵灵儿,忽然出声问道:
“对了灵儿,我们现在在哪?”
赵灵儿不疑有他,直接开口说道:
“我们现在在月如姑娘表哥的府邸,就是我们当初在苏州时救下的那个刘晋元刘公子家中。”
李逍遥心神微震,对了,他想起来了,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现在的情况和他记忆中出现了偏差。
他应该此刻是要去蜀山才对,灵儿应该是被剑圣带到锁妖塔中了才是,之后他会经历各种事情,最终才能抵达苗疆。
月如会死,灵儿也会死,但是现在事情发生了偏转,记忆是错的吗?不,不会有错,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不是虚妄,也不是他意想天开。
李逍遥虽不明白自己因何能够察觉到来自未来的记忆,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次机会,扭转自己三人的宿命。
“笃笃笃。”
门被敲响,随后陈无涯推门走进来,看着坐起身的李逍遥温和一笑,刚想开口说你醒来了,结果没想到李逍遥见他进来后,十分迅速的从床上一跃而下,然后对着陈无涯直接跪下。
陈无涯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懵的看着做出这个动作的李逍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下跪弄得有些没回过神来。
他走错了吗?发生什么事了?他是谁?他在哪?李逍遥在做什么?
赵灵儿也被李逍遥这一举动弄得吓了一跳,连忙走过来想要扶起李逍遥,但是李逍遥却死死的俯在地面,不愿起身。
被李逍遥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的陈无涯终于回过神来,以他的智慧大抵意识到了什么。
李逍遥并不是那种会屈膝下跪做懦弱姿态的人物,但他现在却做了,想必是有什么事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而这件事很可能十分危急且严重,甚至可能李逍遥自己无法解决,不然不会如此。
有大事发生了啊……
陈无涯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当时在内心深处与自己战斗时,在战斗的末尾所说的时间不多了这句话。
那家伙所说的话和李逍遥的事有关联吗?
“起来吧,我们蜀山不兴跪礼,你有何事可以与我明言。”
陈无涯想到这可能是李逍遥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经历了某种例如黄粱一梦般的特殊境遇,所以让李逍遥才会做出这种前后变化极大的改变。
这种机缘之事本就玄之又玄,陈无涯并不会对此感到意外,毕竟就连蜀山典籍上也有不少无法解释的事迹,最后也多是一笔带过。
可以说,从小就接触这种非凡之事对于陈无涯来说,这世间出乎他所见的确实是很少。
李逍遥缓缓起身,看着陈无涯说道:
“恳请师叔,将苗疆拜月教教主杀死。”
此言一出,赵灵儿顿时惊讶不已,陈无涯却一脸冷静的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才开口说道:
“为什么。”
李逍遥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便瞥见旁边担忧的望着他的赵灵儿,于是便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灵儿,能否请你先去找下月如,我有事想和师叔说。”
“逍遥哥哥,我……好吧。”
赵灵儿想说什么,但看见李逍遥祈求的目光后心中一软,于是点了点头走出房间。
见她离开后,陈无涯开口说道:
“你放心吧,我在这施加了一层静音咒,房间内的声音传不到外边,现在你可以和我说一说为什么了吧。”
李逍遥点了点头,随即开始讲述起了自己昏迷这段时间所经历过一切。
在他的视角中,从头至尾都没有陈无涯这个人的出现,前面一切都还正常,直到苏州比武招亲开始,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没有陈无涯出现,虽然林月如还是一同上路,但是在解决黑水镇僵尸之祸以后,灵儿就被石长老带走了。
他出于追赶的想法,一路去扬州,过蛤蟆谷,来到长安之时,方才追上被石长老带走的赵灵儿。
但是来到时,因为黑苗与白苗发生争斗,路过的蜀山剑圣见到一片血灾,误以为赵灵儿是妖物残害生灵,所以便将赵灵儿带到了锁妖塔之中。
在之后,他又经历了刘晋元与彩依的事情后,碰上了飘荡到此的酒剑仙,并和他一同去到蜀山。
说到此处,李逍遥微微脸色有些微妙,话语有些磕磕绊绊,跳过了一些有关蜀山的事情,直接讲述自己进到锁妖塔中。
听到这,陈无涯沉默了,锁妖塔自当年那件事以后,就被掌门下了蜀山弟子不得擅入锁妖塔,违令者逐出蜀山。
因此,他们蜀山弟子下山捉妖依靠特殊法门将妖物送进锁妖塔里以后就没有再管了,只是等时侯到了便将塔内妖物炼化。
对于锁妖塔内部的情形他也不清楚,此刻听到李逍遥的讲述,他才对锁妖塔内有了个明确的认知。
过去这种事基本只有掌门或少数几个长老能够知晓,现在从李逍遥这个没进过蜀山的人嘴里得知,人生还真是有些玄妙呢。
“等下,你是说你在锁妖塔中见到一精通蜀山剑法的高人?”
陈无涯有些疑惑的看着李逍遥,对他的话有些意外,但李逍遥只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没错,师叔应该知道那是谁,他名叫姜清。”
陈无涯心中微惊,一时间脑海中的思绪有些混乱,太师叔姜清,当初和魔尊之女月柔夷相爱,导致蜀山精锐弟子丧生的太师叔姜清?
不是说他死在塔中了吗?难道……
陈无涯眉头紧皱,过了一会后,暗暗一叹,显然已经猜出原因为何了,心中有些感伤,但却没有太过沉重,只是继续让李逍遥说下去。
后面听到塔内驻守一尊神界的名为镇狱明王的神祗时,陈无涯莫名感觉有些奇怪,心中觉得这锁妖塔感觉不是那么简单了。
但这些都是后面再想了,继续听下去,等听到锁妖塔崩毁,林月如身死,陈无涯眉头紧皱。
或者说从李逍遥开始讲的时候,陈无涯的眉头就一直是皱着的,没有松下来过。
后面他与赵灵儿、林月如被带到苗疆,得到苗疆圣姑帮忙方才醒来,在之后与灵儿去见了女娲神像,得见已经逝世的灵儿母亲。
此时黑苗正进攻白苗都城大理,巫后希望灵儿能够承接女娲一族的责任,用爱化解两族之间的仇恨。
当初巫后成为白苗族大祭司,任职时曾遇苗疆大旱灾,以五灵珠施法祭天祈雨,解除灾情,结识南诏黑苗王子,也就是当今的巫王,相爱并结为连理,令数百年来水火不容、交战不断的黑苗、白苗两族化敌为友,举国欢腾。
原本这种和平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巫后诞下赵灵儿以后,按照女娲族裔的传承方式,孩子会吸取娘亲的灵力,娘亲会因为灵力衰竭而死。
听到这,陈无涯也算是明白李逍遥为何要支开赵灵儿了,不过他觉得这恐怕不是重点,因为一旦去到苗疆,这些事迟早也会被赵灵儿得知的,并不存在一定能隐瞒下去的可能。
李逍遥说他自己的父母南盗侠李三思夫妇入苗疆盗走水灵珠,一向野心勃勃、对王位虎视眈眈的南诏大祭司拜月教主趁机破坏女神娲皇的封印,召来太古水魔兽,致使整个苗疆被洪水淹没,嫁祸巫后,诬陷她为兴风作浪的亡国妖孽。
拜月教主放出拥有不死之身的上古魔神兽水魔兽,水魔兽拥有呼唤洪水和遇水则生的能力,最后巫后牺牲自己才封印了水魔兽。
水魔兽是洪荒时代被女娲娘娘封印的太古风雷水火土五灵魔兽之一,拥有操纵水流和遇水则生的能力,人间只有的女娲族能将其封印,水魔兽呼唤天灾的特性会对天地间灵力平衡造成破坏。
而拜月教主却希望能使水魔兽复活,妄图借水魔兽之力一统天下。
说到此时,陈无涯脑海中混乱的思绪像是被某根线串联起来一般,心中一动。
原来如此,这便是为什么他要去苗疆的原因吗,难道说,这就是他的使命?
怪不得那家伙开始如此尽心的教他剑法,原来自己要面对的敌人居然是太古魔兽吗。
想到这,陈无涯心中也不由得感到压力陡增,太古时期的魔兽,连大神级别的女娲娘娘也只能封印对方,自己又能如何?
但是若不去,恐怕那拜月教主迟早还是会找到机会将封印解除,到时候恐怕又将生灵涂炭。
他能不去吗?不能,没理由蜀山弟子在明知有灾祸降临时而袖手旁观的,如果说这便是他的使命,便是他来到这世间的意义的话……
陈无涯长舒一口气,后面他已经不需要去听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按照李逍遥所言他不存在于那段记忆之中,也就只有一个人能去面对水魔兽了。
没错,就是赵灵儿。
而当初巫后只能强行封印住水魔兽,赵灵儿就算强,又能强到哪里去呢,恐怕最后的下场并不算好吧。
李逍遥已经停下了讲述,神情变的十分黯然,他后面还经历了许多事,但都与目前无关。
他有把握能够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到一个极高的水准,但不是现在,至少现在他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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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和水魔兽对决了,和拜月教主战斗都有些勉强,时间还是太短了,但好在一切还来的及,自己脑海中那一桩桩在蜀山中修炼的记忆当不得虚假。
只要花上一段时间,他就能够正面斩杀拜月教教主,但是他还是担心拜月教教主会在临死前激发水魔兽,到时候好不容易改变的命运又会转折回去。
所以,他希望得到陈无涯的帮助,但他也知道蜀山中的禁律十分严重,若是中原或许还好,南诏毕竟分属苗疆,不与中原相同。
若是强行出手,有挑动两朝战火的嫌疑,这种事对于蜀山而言是很严重的事。
陈无涯会不会答应他不能保证,但他只能竭尽全力的去提高改变未来的可能性,这也是他为何要对陈无涯下跪的原因,他知道自己的拜托对于陈无涯而言是个十分艰难的抉择,很可能会陷他于不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陈无涯深吸一口气说道:
“让我想想。”
说完,陈无涯独自走出了房间,李逍遥欲言又止,只能默默的看着陈无涯离开的背影默然无语。
陈无涯走出房间,看着外界的天空,此时已是月明星稀,在陈无涯眼中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受。
解不解决拜月教主尚在其次,不是他自傲,以他的修为,斩杀拜月教教主并非难事,不过也正如李逍遥所想那般,若是这般出手,便是干涉南诏内政,这在蜀山禁律之中也是很严重的事。
蜀山弟子下山只讲究斩妖除魔,若是敢作女干犯科,仗着身份为非作歹,直接就是废除修为,逐出师门。
但关键并不在此,陈无涯所想的还是水魔兽一事,即便没有拜月教主出现,也迟早还是会被其他野心之人所利用。
野心是杀不绝的,因此,关键还是在于水魔兽身上,若是不将水魔兽解决,就会像一柄悬在头上的利刃,随时就会掉下来取人性命。
然而水魔兽哪里是那么好解决的呢?
陈无涯便是因此感到忧虑,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尚书府外的围墙边一道运河旁,水流湍湍,在升起的月光下闪着鱼鳞般的光芒。
这时,河对岸响起尖锐的孩童叫声:
“有死人,有死人啊!”
陈无涯循声看去,只见远处两三名孩童指着运河叫道:
“死人,是浮尸,是浮尸!”
一旁奔来一群守卫,见状说道:
“一定又是喝醉酒,掉进运河里淹死的醉汉。”
陈无涯下意识的看向河中,只见在水光滟潋中,载浮载沉的背影,身上斜背着把比寻常还要大一点的宝剑,穿着道服,酒气冲天,几乎是将一条运河染成酒池。
陈无涯怎么看这浮尸的背影,怎么觉得眼熟,也没多想只是身子一点,便跃入河中央,抓起那浮尸的衣领,踏水点萍,再度跃上了河堤。
那尸体被陈无涯放在地上,直到此刻一清二楚地见到那具浮尸的脸,不但没有肿胀泛白,反而气色充盈,红光满面。
但陈无涯没有感到惊讶,反而露出了一副很特别的表情,像是厌恶又像是犹豫,最后随手一扔,将那尸体抛回河中。
但那尸体不但没掉到河中,反而在半空中忽然变换身姿,站在河堤旁用力地伸长了双手,一副刚刚睡醒的姿态,然后转过头笑眯眯的说道:
“小师弟,这么久不见怎么这么无情啊。”
第五百五十九章 相助
来人举止随意,一副和陈无涯十分熟络的姿态,开口便喊陈无涯小师弟,而这么喊的在蜀山中也只有一人,那便是人称酒剑仙的司徒钟。
看到司徒钟,陈无涯没有流露出多少喜悦之色,只是平静的开口说道:
“不付酒钱被人扔河里了?”
“咳咳,什么话,我只是一时不察,被偷袭了而已。”
司徒钟有些尴尬的说道,但陈无涯无动于衷,对于他是怎么被抛入河里,又是怎么漂过来的不感兴趣。
天下间能够胜过司徒钟的不超一掌之数,显然这就是他自己酒醉胡言罢了。
他现在没心情与他打闹,只是默默的沿着河堤走着,思考着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司徒钟见自己出现竟然没让陈无涯感到开心,还以为陈无涯还在生他当年离开的气,于是跟在陈无涯旁边不断的谈天说地,讲述自己这些年来的境遇。
司徒钟能够闯下酒剑仙的名号,只跟两点有关,一、斩妖除魔,二、喜爱美酒。
这两点可以说是贯穿了司徒钟人生的始终,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有酒乐逍遥,无酒我亦癫,一饮尽江河,再饮吞日月,千杯醉不倒,唯我酒剑仙。
这就是他的对自己的看法,不过这倒也没什么了,当年在蜀山上时,司徒钟就已经算是有些离经叛道了。
但现在比他辈份大的一个一个的消逝,现在他也已然是蜀山中辈份最大那一部分人了。
反正他是俗家弟子不需要出家,虽然不能当掌门,但还是能够当一当长老之类的职位的,不过以他的性格,当了长老怕不是要误人子弟。
就算是收了李逍遥,不,连李逍遥这个所谓的弟子,也只是教了一套蜀山入门的御剑术,若非李逍遥真的天资聪颖,怕是连剑法都学不会。
潇洒是潇洒了,但跟蜀山上其他人相比自然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我喝过一次绝世凤酒,乃是十三年前所造,当年五谷丰登,大麦,豌豆之美,千年不一遇,再加上当年寒冬瑞雪,太白山的雪水初融,流进大太白冰斗湖,此湖之水甘冽清澈,最宜酿酒。
原本只供宫里使用,所谓‘君妃喜命长生酒"也,唉,那位不世的酒师以当年的上等麦豆兼此湖之水,酿成了一缸的绝世凤酒,真是五味俱全,酸而不涩,甜而不腻,苦而不黏,辣而不刺喉,香而不刺鼻,这五味如此和偕,真是造化奥妙,入口时甘润,下喉以后余韵净雅,更有一种醇厚的橄榄味,久而弥芳……”
他说得口水都快掉下来了,回味不已。
陈无涯面对司徒钟连礼仪都懒得保持,回应都不打算回应,不过听他说了这么多,基本全都是围绕自己到了哪个地方,又喝了何等的美酒,不能说单调,只能说毫无兴趣。
不过听他讲了这么久,或许是被司徒钟的潇洒给感染了,心中的忧虑倒是散去不少,之前面对司徒钟时感觉到的别扭也顷刻间消去了。
毕竟当年之事只能算是年幼时有些偏执了而已,现在下山游历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些事早就看透了。
不过他对司徒钟依然没有太多好脸色,只是淡淡的说道:
“师兄洒脱常人不及,既然无事,不如继续过你快意江湖,醉看人间的生活。”
“小师弟,你我师兄弟好不容易见一面,怎么没多久就要赶我走呢,说起来,你眉宇之间忧虑不展,莫非是遇到何难事?不如说出来与我听听,我好歹是你师兄,自然会竭尽全力的去帮你。”
陈无涯止步,转头看了眼司徒钟,只见司徒钟笑眯眯的,但语气却不像是随便说说,陈无涯心念一动,随即开口说道:
“你知道水魔兽吗?”
“太古魔兽水魔兽?倒是听过……怎么,听你这么说莫非水魔兽出现了?”
司徒钟的神情唰的一下从沉醉的表情恢复清爽,仿佛刚刚醉眼朦胧的姿态只是一层假象一般。
陈无涯见状也不意外,以司徒钟的修为若是真的能够醉倒才是怪事,对方的修为恐怕与掌门师兄相差无几,至多弱上一筹,但也绝对是天下顶尖的高手。
“或许快了……”
陈无涯喃喃道,司徒钟闻言,顿时眉头皱起,这可是一件大事,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开口说道:
“近年来天气变得很不正常,蜀山地势虽高,但从未积雪,今年却一反常态,师兄这些年下山除妖诛魔也变得积极起来,今年蜀山大雪,可是南诏、大理一带,却热得反常,已经干旱数年了,这样的天变太不寻常了,难怪师兄怎么找也找不到是何妖邪作祟,原来竟然是太古魔兽水魔兽吗。”
司徒钟的脸上也浮现起了和陈无涯相似的忧虑,若是其他妖邪倒也无妨,以他的修为或者师兄的实力都能轻松解决,可若是与太古魔兽一比,就显得略逊几分了。
能够从太古年间流传至今的妖物魔兽,实力就不会弱到哪里去,一般而言这种级别的魔兽除了依靠封印之法继续镇压以外,基本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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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钟思考了半晌后忽然一愣,看着陈无涯说道:
“小师弟从何得知,若是水魔兽出世的话,不应该毫无讯息才是。”
陈无涯点了点头,随即将李逍遥转告给他的话和司徒钟说了一下,但其中陈无涯隐去了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只是和司徒钟说水魔兽被苗疆巫后封印,但是又有妖人作祟,打算释放水魔兽。
“原来如此,竟然在苗疆吗,难怪得不到讯息,苗疆一向与中原隔阂,讯息流传不到中原也属意料之中,不过既然得知有妖人出现,那自然不能放过,我与你一同前去,绝不能让此等魔兽出世。”
陈无涯听到司徒钟的话并不感到意外,只是……
司徒钟见陈无涯并无多少轻松之色,还以为他依旧在担心妖人实力,于是说道:
“我蜀山弟子仗剑除魔,又不是非要单打独斗,若你担心妖人实力靠你我二人无法抗衡,不如再请独孤师兄一同前来就好,想必独孤师兄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非是为此……拜月教主实力虽强,却并非天下无敌,我所担忧的只是水魔兽而已。”
司徒钟闻言皱眉,心头有些疑惑,只要将妖人解决,不就可以避免了吗……
忽然神色一惊,像是意识到什么,看向陈无涯有些不敢置信,但很快又觉得能够理解,只是有些啧舌的说道:
“难道你要释放水魔兽将它击杀不成?不行不行,小师弟,不是师兄我泼你冷水,此等凶物不是那般容易能够解决的,和当年的魔尊不同,魔尊虽强,但依靠我们蜀山的三十六天罡剑阵也能诛灭,只是当初没能成功凑齐人数才封印起来。
但是现在不同,我们蜀山遭逢当年那场营救姜清师叔的情况,致使蜀山精锐弟子几乎丧尽,现在就算想要布阵,也根本不够人数,而不够人数,面对水魔兽只会让当年魔尊之事重演,我们蜀山经历不起这种大变了。”
三十六天罡剑阵算是蜀山极强的剑阵了,不过和当年面对魔尊时不同,魔尊实力虽然强大,但其实以如今独孤宇云的实力,已经能够解决。
只是魔尊既然被封印,就不要轻易揭开封印,否则只会浪费元气,天下间还有其他强大的妖魔存在,需要有人震慑,而若是与魔尊交手受伤,那只会让有心之人乘虚而入。
因此,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尽量能封印就封印,减少伤亡,更别说如今蜀山的境况,若不好好休养生息,恐怕只会越来越凋零。
就仿佛世间有着某种平衡在操控着什么一般。
陈无涯对此其实有些感应,不过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可即便如此,陈无涯也还是坚持不封印,直接消灭的想法。
于其留下后患,不如直接在当下解决,若是后人没能将这个隐患消灭,只会让生灵涂炭,百姓遭殃。
司徒钟见陈无涯不说话,哪里还能不知晓陈无涯的想法,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眼中明暗交杂,过了一会后,咬牙说道:
“行,我便陪你走上一遭,但是小师弟,若是没有能够解决水魔兽的法子,我可不会奉陪,必须保持水魔兽的封印不得擅动,大不了多加持几道封印,让其更坚固一些。”
陈无涯点了点头,自然如此,若是没有能够解决水魔兽的法子,他也不会傻乎乎的非要将水魔兽释放出来。
然而这事并不能受到他的操控,毕竟那地方在苗疆,又是拜月教教主的根据地,即便他们抱着不惊动水魔兽的想法去解决拜月教教主,也难保对方不会狗急跳墙强行破除封印。
所以,一定要想办法能够彻底绝杀拜月教教主,不让其有反抗的余地,而这件事恐怕就没办法让独孤师兄出面了。
毕竟他们这一举动,几乎可以看做是干涉他国内政,以独孤师兄死板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更别说对于拜月教教主的所作所为,他们现在根本没有证据,只是从李逍遥口中得知这些情报。
是否真确还要打个问号,毫无证据的将一国高层杀死,对于恪守蜀山要旨的独孤师兄而言是无法认同的。
更别说蜀山只负责斩妖除魔,不负责惩女干除恶。
也就是司徒钟这个在蜀山中有些离经叛道的酒剑仙,可能会同意陈无涯的想法了。
“既然已经确定,那么对于那拜月教教主不可不防,只是那拜月教身处南诏,人数众多,凭你我二人恐双拳难敌四手,你可想好该怎么办了吗。”
这也是一点难题,拜月教教主自身不仅实力高强,麾下也是有不少高手的,虽然这些高手面对陈无涯司徒钟相比自然不如,但如果和拜月教教主交战时,这些人出手掩护,陈无涯和司徒钟也只能认负。
“我们这边也有强援,你收的那个弟子李逍遥还有他的红颜知己可以帮我们,而且其中有一人身份尊贵,可以有机会剥离掉拜月教教主的人数优势。”
“哦?”
陈无涯稍微解释了一番后,司徒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
“倘若我们能够顺利解决拜月教教主,不让其揭开封印,我们就先别动,等实力精深以后再做计较,倘若他揭开了封印,小师弟可有对策?”
司徒钟依然觉得要小心行事,这件事全部的关键就在水魔兽身上,倘若没有水魔兽之事,拜月教教主虽然强,也不是不能消灭,但一旦加上水魔兽,胜利的天枰就朝向对方了。
因此,必须想办法将这两者分开,不能联合到一起去才行。
陈无涯点了点头说道:
“若是毫无胜算,我也不会出手。”
说着,陈无涯从怀中拿出两枚珠子,其上流转着异常浓郁的能量。
“这是……五灵珠?小师弟你竟然有此等境遇。”
司徒钟有些意外,陈无涯说道:
“我自创了一门剑阵来利用这五灵珠上的五灵之力,必然可以解决那水魔兽,即便不济,也能够重新将其封印起来。”
既然当初那苗疆巫后能够利用五灵珠的来封印水魔兽,那五灵珠自然有克制水魔兽的办法,陈无涯自己实力或许差了一些,却也至少有了解决水魔兽的办法。
在得到五灵珠以后,陈无涯就没少钻研过该如何使用这上面强大的灵力,现在也算是有所收获。
只是缺少另外三颗,恐怕是做不到的,因此陈无涯打算去找一找剩下的三颗在哪,为此,他打算等会回去后,让李逍遥他们延缓前往苗疆的时间。
两人再次商讨了些许细节后,司徒钟长舒一口气,拿起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大口,然后说道:
“等这次解决了水魔兽之祸以后,也差不多可以回蜀山闭关修炼了。”
“师兄不打算再游历江湖了吗?”
“这江湖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套,美酒也品味许多了,该是时候修养问道了,你师兄我也是有成仙的想法啊。”
“等这次事解决,我也要回山修行了。”
“哦?那看来你我师兄弟二人以后可以在山里好好推杯换盏了,哈哈哈哈。”
陈无涯听到司徒钟的话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可不想喝酒。”
“啧啧啧,师弟你啊,不能喝酒可是失了人生一大乐事啊。”
两人闲聊着,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当初年幼时还在蜀山时的日子。
月光照耀在他们的归途上,显得静谧又安宁。
第五百六十章 苗疆
“师,师父,好久没见到您了,您老人家可安好?”
李逍遥本以为自己已经错过了见司徒钟的经历,却没想到陈无涯竟然将他带过来了。
“谁是你师父啊?我说过,你我并无师徒之缘,我只是为了赔你一壶酒,教你一套剑法而已,我酒剑仙可是从来不收徒弟的。”
“咳咳。”
陈无涯轻咳两声,司徒钟脸上原本不情愿的表情顿时一散,李逍遥不由得想偷笑,司徒钟瞪了他一眼随后一副洒脱的样子坐在椅子上,挑着眼看着李逍遥说道:
“就是你小子之前和我师弟说那什么拜月教教主什么的……对吧。”
司徒钟语句粘糯,若不仔细听恐怕都听不出他想说什么,换做不认识他的人,恐怕就会被他这种毫无正经可言的样子给骗了。
但是在场的两人都对他十分熟络,自然不会有这方面的想法。
李逍遥看了眼陈无涯,只见陈无涯点了点头后,李逍遥心中顿时一松,帮手越多那自然之后要面对的事情就越轻松。
于是便趁此机会,又详细的将自己记忆中的一切和盘托出,为了避免那场悲剧,他必须抓住每一个能够改变的时机。
之前和陈无涯聊的时候还有些地方有些模糊,但是现在基本已经彻底弄清了,在有了李逍遥更加详细的过程后,司徒钟脸上那有些浑不在意的样子也渐渐收拢起来。
和陈无涯对视一眼后,心中更加确信,就算拜月教主实力不比水魔兽,也绝对算是天下少有的高手了。
想不到苗疆哪里居然也出现了这样的人杰,只可惜这样的人或许正是因为地处偏僻,又因为苗疆特殊的功法,才导致心思如此诡谲。
不过陈无涯没想到的是,本来以为需要花大量时间去寻找的剩下三颗灵珠,李逍遥居然全都知道。
这倒是省了他们不少功夫,不过风灵珠和火灵珠都还好拿,唯独这水灵珠听李逍遥说竟然在他十年前还是儿童时的手中。
这让陈无涯不由得皱眉,十年前?这怎么拿?
“师叔需要五灵珠吗?”
“没错,五灵珠的力量或许可以帮助我们解决水魔兽的问题。”
李逍遥若有所思,随后坚定的说道:
“我有办法可以取得水灵珠。”
“你有办法?”
“有一招名叫回魂仙梦的法术,可以让我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吗……”
陈无涯喃喃自语,看着李逍遥,脑海中似乎隐隐想起了什么,眯着眼盯着李逍遥有些皱眉。
李逍遥被陈无涯看的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司徒钟看着陈无涯的这个样子也有些疑惑,不由得喊了他一声。
“师弟,你怎么了?”
陈无涯摇了摇头,忽然脑海中闪过某个念头,四周找了一下后,拿起一块黑布递给李逍遥说道:
“你把他戴在脸上一下。”
“啊?”
“快。”
李逍遥连忙揭过黑布,有些手忙脚乱的系在脸上,遮蔽了半张脸,只露出双眼。
而看到这张脸的时候,陈无涯顿时心中一震,有些心乱如麻起来,一种有些荒谬的宿命感莫名出现在心头。
这是……当年在苏州城外时见到的那个神秘人,原来居然就是十年后的李逍遥。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了的结果,那……
陈无涯脑海中的思绪想的越来越远,但很快就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不对,如果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既定的事实,那为什么当时的李逍遥不认识他。
他在这其中究竟是什么?
“师弟!”
一声轻喝从陈无涯耳边传来,夹杂着一股道门特有的静心咒律动,冲击在陈无涯身上。
陈无涯身上忽然闪过一阵特别的波动,那静心咒竟然在触及陈无涯半米不到的距离自动瓦解,消散无形。
司徒钟见状心中微惊,还不待多想,陈无涯却也已然回过神来,仿佛刚刚失神的不是他。
看向司徒钟时,有些疑惑的问道:
“怎么了?”
“还怎么了,师弟,你才是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没什么,只是刚刚想了点事。”
“刚刚!想了点事!?这都过一天了你只是觉得才刚刚!?”
“什么?”
陈无涯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但很快就有些惊讶起来,明明在他看来不过才一会,自己身上就被贴了不知道多少张符箓,周围铭刻了一圈阵法。
面前的司徒钟面容阴沉,神色担忧的望着他,撸着袖子手提长剑,另一只手死死捏着道诀,身上迸发着强大的灵力。
似乎正严正以待,剑拔弩张的姿态,李逍遥已经不在房间中了,而窗外已经升起了一轮大日,但是窗户上却贴着各种黄纸,黄纸上刻印着蜀山独有的符箓纹路。
看起来仿佛整个房间都被改造成了一座特殊的法坛,而法坛的中心正是陈无涯。
但是此刻,这个法坛内的灵力流动十分奇怪,似乎显得极其迟缓且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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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陈无涯抬起手握了握拳,一时间有些茫然,司徒钟看着他茫然的样子后只是叹了口气,有些疲倦的说道:
“若非你身上并无邪念诞生,我都会以为你走火入魔了,师弟,你怎么了,昨晚你喊李逍遥戴上黑布后,就彻底变了一个人的样子,整个人怎么呼唤也听不见一样。”
陈无涯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过了许久,陈无涯才缓缓抬头说道:
“如果我说,我也不清楚到底为什么,师兄你信吗?”
司徒钟看着陈无涯的双眼,随即拿起旁边的酒葫芦饮了一口,酒气再次从他身上传出,原来刚刚房间内竟然没有半点酒气,直到现在才重新出现。
“我信,你说是那就是。”
陈无涯看着司徒钟的样子,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司徒钟再次说道:
“不管你是谁,你永远是我酒剑仙司徒钟的师弟,是我蜀山仙剑派的弟子,这点我想独孤师兄也是一样的,所以,你不需要抱着自己身负什么重担的想法来看待自己,你是我的小师弟,这样就够了。”
司徒钟说完后,便转身甩了甩手走出房间。
门渐渐合上,独留陈无涯一个人呆在房间内静静沉思着。
……
昏暗不定的空间中,唯有一扇古朴且厚重的大门矗立着,门的前方盘膝而坐着一位黑衣青年。
青年面容冷俊,看不出喜怒哀乐,感受不到悲欢离合,仿佛尘世的情感在他身上绝迹了一般。
青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睁眼目视前方。
只见面前缓缓走来一个容貌相同,但气质却天差地别的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走到黑衣青年前十步左右的距离便停下脚步,开口问道:
“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你是指什么。”
黑衣青年似乎对白衣青年的话并不感到意外,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意外之色,只是一副永远平静淡然的姿态。
白衣青年看着黑衣青年的神情后微微皱眉,然后说道:
“我的使命,就是为了解决水魔兽吗?我的出生,我的记忆,我的经历,全部,都是你早就安排好的吗。”
黑衣青年看着白衣青年没有说话,直到白衣青年的表情开始变的有些不耐烦起来的时候,黑衣青年才开口有些怅然的说道:
“是……但又不是。”
“……什么意思。”
白衣青年有些烦躁,他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不是他想知道的,他要一个明确的答复。
黑衣青年看着白衣青年的样子缓缓站起身,向前缓缓踱步而来。
白衣青年看着黑衣青年走过来时,竟然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肃杀和死寂,不由得有点心惊。
然而,就在他心惊的同时,那黑衣青年顿时止步,身上那股肃杀之意瞬间消逝不见。
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你我经历不同,哪怕本就同属一人,也终究有着难以理解的隔阂吗……”
白衣青年皱眉不语,黑衣青年忽然笑了一下,随后说道:
“放心好了,我说过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不必如此抗拒,也不必感到有负担,这不是使命,而是……承诺。”
“……承诺?”
“对,你诞生也好,经历也好,都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操控于你,哪怕是……天道。”
“这么大口气,若我真有如此强大,应该随手就能捏死水魔兽了吧,为何我感觉不到自己有这样的能耐呢。”
“谁知道呢,要不你试试?”
黑衣青年缓缓走到门旁,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随口说道。
白衣青年看着黑衣青年,眼里似是闪过什么,随即便慢慢消失在了这片空间之中。
黑衣青年负手而立,静静看着面前的门扉,似乎能够一直呆在这里直到岁月的尽头。
“就快了……”
……
陈无涯坐在床上慢慢睁开双眼,吐纳调息后站起身,抬手抚着自己的胸口,随即拿起桌上的无涯剑。
将剑缓缓抽出,锈迹斑斑的剑身映照在陈无涯的瞳孔之中,抬手拂过后喃喃道:
“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姿态呢。”
陈无涯收剑入鞘没再多想,走出门时,门外已经站了一群人,看起来似乎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司徒钟并不在队伍之中,李逍遥、赵灵儿和林月如三人在一起有些如胶似漆,旁边的石长老和盖罗娇则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分立两旁。
见到陈无涯出来后,这两伙人中,石长老面无表情,盖罗娇倒是面露微笑的对着陈无涯轻轻点了点头。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没什么,师叔,反正马上就能到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哼。”
听到李逍遥的话,石长老有些不满意的哼了一声,但是在场的每一个理会他,他也只能一个人独自生闷气。
等着吧,等到了苗疆见了王以后再做计较。
石长老的一切举动都是以巫王的利益为最优先,虽然敬重赵灵儿,但也只是因为赵灵儿特殊的身份以及她所象征的含义。
陈无涯和李逍遥相互对视了一眼,暗自点头不说话。
赵灵儿和林月如有些疑惑的看着两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问起李逍遥,李逍遥也是顾左右而言他。
他可不想让两人知道,这种事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有这样,才能足够出其不意。
灵儿和月如只要安安心心的去到苗疆,再平平安安的跟他回来就可以了,其他的事由他和师叔来解决。
一路前行,路上的道路变的越来越奇特,渐渐的走进了某种深山老林之中,周围地势潮湿,但又气候温热,如此奇特的地理环境只有与外界几乎隔绝的苗疆才会有的情况了。
苗疆地处偏南,中原并无能够直接抵达苗疆的大路,但是相应的关隘却也不少。
大伙消耗在路上的时间也不算太长,但也花了近两三个月的时间,才抵达苗疆的地界。
直到抵达苗疆时,石长老和盖罗娇脸上的神情才渐渐放缓。
之前他们所在的地方乃是中原,并不是他们的苗疆,若是做事太过,孤立无援,他们也讨不到好,因此全程的心情还是十分紧绷的,直到现在他们才算是有乳燕归巢般的感受。
毕竟苗疆不单单是地域,也是有着苗人所建立的国家,南诏和大理,不过在中原看来,这两者基本就是同一个国家,并无分别。
但实际上却相差很多,南诏国是黑苗族所建立的国家,大理城是白苗族所建立的城市。
两者自从前些年干旱以后,为了争夺水源,便再次分裂争斗,也正是如此,盖罗娇和石长老才这么不对付。
虽然大多数时候说上行下效,但有时候下面的民意也不能够无视。
当初黑苗和白苗能够和好,最本质的原因还是在于赵灵儿的母亲巫后解决了两族水源问题,化解了两族的矛盾。
这才给了两族喘息能够坐下来协商的台阶。
倘若巫后没能解决水源问题,而只是因为和巫王结合,是无法让黑白苗两族和好的。
苗疆因其独特的地势环境,也因此诞生了其独特的习俗,迥异于中原的秀丽景观。
一路上除了石长老和盖罗娇对此并不感到特别以外,其他人都充满好奇的观赏着这里的异域美景。
然而这种悠闲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当来到了苗疆,那么有些事也就终于压制不住,要挑到明面上来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魔界
“既然已经来到苗疆,还请公主与我一同前去见一见巫王。”
来到了苗疆的石长老也终于按捺不住,直接开口邀请赵灵儿去南诏地界。
“你做梦,要去也应该先去我们大理。”
盖罗娇听到石长老的话也顿时应激一般直接开口阻拦,两方原本和平的假象在步入苗疆以后便瞬间撕破,一副水火不容的姿态。
李逍遥三人见状顿时皱眉,李逍遥本想说直接去大理,因为后续要得到的三颗灵珠都要靠近那边,无论如何也要准备周全才能再去见巫王,毕竟拜月教教主就在巫王身边。
而且……这个时间恐怕巫王已经被拜月教教主杀死了,现在回去所能见到的,也只是一个被拜月教教主操纵的傀儡。
但这又不能直接和石长老说,以他这人的倔脾气以及他对巫王的忠诚肯定不会信,甚至最后还会落得个刀剑相向的地步。
他们好歹同路结伴了这么久,虽说石长老在整个旅途中没什么好脸色给他,但他也清楚对方是真心为灵儿和巫王考虑的忠心老臣。
若是就这么让对方回去,恐怕也难逃拜月教主的毒手,平白失去一大臂助。
可如果直接说的话……
还不待李逍遥思考对策,正和盖罗娇争锋相对的石长老身后忽然出现一道人影,一记掌刀毫无花哨的击中他的脖颈。
石长老心中都来不及想什么,眼前便顿时一黑,失去了意识。
他完全没想到会被突然袭击,在他眼里好歹也一起同行了这么久,虽然对这么多人大张旗鼓的来苗疆有些不满,但只要赵灵儿到了就行。
可结果本想让赵灵儿先去南诏,就这么一个对他来说十分正常的想法,就遭遇了难以抵抗的黑手。
李逍遥三人一脸惊讶的看着趴在地上的石长老,正想和石长老争辩的盖罗娇,妩媚成熟的俏脸上也不由得浮现一抹愣怔。
呆呆的看着出现在石长老背后一脸平淡的陈无涯,陈无涯缓缓放下手然后将目光看向盖罗娇。
盖罗娇被陈无涯这个目光弄得一激灵,连忙后退几步护在身前说道:
“我不说了,公主想去哪就去哪。”
“不必紧张,我们本就要去白苗族的大理,只是为了避免与石长老落得个刀兵相见的情况才有此举。”
“真,真的?”
陈无涯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李逍遥,很显然他没有兴趣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解释给盖罗娇理解的想法。
李逍遥苦笑两下,随后拉过盖罗娇小声聊了几句,盖罗娇脸上怀疑的神色渐渐散去,随即便面露喜色,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陈无涯开口说道:
“但后面我们还是要去黑苗族的,希望你不要和石长老一样有什么阻拦的想法。”
众人有些疑惑的看了眼陈无涯,不明白为什么一向与世无争,一副淡淡然的陈无涯现在突然变的这么霸道了。
但盖罗娇还是连忙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
“石长老体内的灵力我暂时封住了,你们也想办法别让他自杀了。”
李逍遥点了点头,正想和陈无涯说些什么时,就看见陈无涯一个人走到了队伍前方,看起来似乎并不打算与他交谈的样子。
见状他也只能暂时克制住自己商讨的欲望,旁边的林月如终于忍耐不住,低声对着李逍遥问道:
“欸,你们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感觉你们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啊。”
“是啊,逍遥哥哥,以师叔的性格应该不会这么做才对,怎么刚刚这么突然的出手了?”
见赵灵儿和林月如两人皆是面露好奇之色的看着他,李逍遥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随口敷衍道:
“可能……是石长老脾气太臭,连师叔都看不惯了吧。”
“真的是这样吗?”
李逍遥打了个哈哈,然后就跑过去将石长老扛起来,接过盖罗娇递来的绳子。
见李逍遥如此明显的逃避之举,两位红颜知己也不是完全看不出来,但两人只是相互对视一眼而后耸了耸肩。
一路前行,没多久他们来到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地界,灵山神木林。
盖罗娇一脸古怪的看着李逍遥,不明白他将自己等人带到这里干嘛,说起来,他不应该是中原人士吗,为什么对苗疆地界如此清楚?
“大理城可不在这,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一个人。”
“找人?”
盖罗娇有些疑惑,但很快她就不疑惑了,只见前方没多久忽然出现一个小屋,屋子外面种植着一些奇特的毒草,旁边还种植着一些药草。
毒草与药草同居一处,居然没有互相影响药性,反而有一股奇特的浑然天成之感。
如此技艺,可见此地之人对药性毒性的了解之强,陈无涯感觉到屋内有着一个力量不弱的高手,不过气息昏沉,看来已至暮年。
“谁啊。”
那人脸上满是皱纹,头戴抹额,是个容颜慈祥的老婆婆。
“师父!”
看见这个老婆婆后,李逍遥还未说什么,旁边的盖罗娇倒是先开口了,一脸意外的看着面前的老婆婆。
“哦?是你啊,没想到都隐居到这了你还能找到。”
“师父,你怎么……”
刚想说些什么,便看向旁边的李逍遥一脸怀疑的问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师父在这。”
李逍遥会说吗,当然是不会了,只是走上前喊道:
“前辈,我有一事想请前辈帮忙。”
那老婆婆乃是苗疆圣姑,是白苗族的长老,同时也负担着守护女娲族的重任,在女娲族需要的时候给她们尽可能的帮助。
而盖罗娇是白苗族将军,也是圣姑的弟子之一。
圣姑看到李逍遥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没有说话,随即便将目光扫视了后面的人,掠过那些普通的苗人侍卫,在昏迷并被绑起来的石长老身上停留了一二。
然后就看到了赵灵儿,神情微变连忙走上前,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抚摸她。
赵灵儿看着圣姑的样子也没有躲闪,只是将脸凑上前去,仍由对方苍老的手抚摸着她的面庞。
圣姑没有说话,眼里流露出几位复杂的神情,看着她的脸慢慢说道:
“孩子,你受苦了。”
赵灵儿摇了摇头,圣姑环视众人一圈后说道:
“跟我进来吧。”
……
“天机乱了……”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石阶蜿蜒而上,在云雾飘渺的绝巅,矗立着连绵的灰色宫观,而几抹白雪,更为翠绿增添苍苍之意。
只见巍峨的山门前,古拙的“蜀山派”三个大字,高隽与门楣之上,在这绝崖极顶,站着一个魁梧伟岸的身形。
自回到蜀山以后,独孤宇云便感觉隐隐有一股心惊肉跳之感,像是有什么大事将要降临于世间。
可现在左右无人,两位师弟皆不在山上,他一时间也不知该找谁去商量。
闭眼沉思许久,独孤宇云终于从万千混乱的天机中感受道一丝独特的韵律,而这便是来自蜀山掌门才能拥有的特别感应,能够与飞升仙界的祖师沟通,从而得到些许点拨。
然而他得到的消息却让他大吃一惊,一时间神色有些阴晴不定起来。
九幽大地,地如其名,乃是一处幽暗的空间。
九幽魔界的上空,悬挂着鲜红的血眼魔月,还有纵横交错的阴翳云链。
红光湛然的血眼魔月,象征着兽族战败血流漂杵的伤口和永不暝目的复仇之眼;幽暗阴郁的魔云锁链则象征着上古神族加诸战败者的永恒绞索。
在血月的旁边,在魔云的深处,永远闪烁着黑暗的闪电,传达着凄厉压迫的不祥讯息。
九幽大地上的地理尺度,可以只用一个词来形容—庞大。
那火山动辄巍峨入云,石原时常绵延万里,当景天置身其中,从没像今天这样感觉天地的广大、自身的渺小。
九幽大地中,除去少得可怜的几处水脉,遍布大地的湖泊河流中永远奔流的是火热岩浆。
魔界的空间里,永远飘移着无数紫色的煞气。
它们从九幽大地红得发紫的岩浆中蒸发而出,正是将兽族变为魔族的本源动力。
因为暗紫煞气的缭绕,那些本来磅礴喷发的火山巨岩,落平添一股阴郁之气,呼吸到无边煞气时,也觉得十分诡异,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是热,却让人觉得从脚心开始发烫;不是燥,却让人打心底想暴躁大骂,恨不得立即寻人大打出手!这是一种可怕的感觉。这是种比人界平素所说的戾气还要强烈一百倍的躁厉感觉。
这魔界九幽大地,乃是魔族始祖神农氏未失踪前营造的封闭空间。
那时候魔族还是兽族,九幽大地也不叫魔界,这九幽大地和其他五界完全隔绝,乃是神农氏预留给自己子民将来万一遭逢大难的避难所。
后来在上古千年大战后期,虽然神农一系的兽族勇猛,并由蚩尤这样的战神统领,终究还是没有敌过伏羲一系的神族和女娲一系的人族联军。
在彻底战败之前,兽族首领蚩尤想起神农留下的预言和方法,他耗尽全力,打通了贯穿盘古大地通往地底世界九幽大地的通道,被称为“神魔之井”。
为避免神族和人族的联合追杀,兽族痛苦地封闭了通向原先世代生存之地的通道。
兽族天生强横的身体,帮助他们适应了极其严酷的地底熔炎世界。
神魔之井形成不久,在它的外界,神族伏羲、人族女娲联合用太古创世神盘古遗留的盘古之心,镇压了神魔之井,避免这些仇恨滔天、悍勇无比的魔族日后反扑。
自此之后,九幽大地也称为魔界。
在魔界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死后的魔族不会进入六界的轮回,而是化为特殊的煞气,散逸入九幽大地的空间。
在经历几百甚至几千年后又重新聚集凝结,成为新的灵魂,在魔界这个封闭的区域里转世投胎。
当然,外界的轮回也进入不了魔界,只是,如果有魔族出了魔界,失去神农营造的九幽大地特殊屏障,就有可能被鬼界轮回盘强大的极阴吸力,吸入整个的六界轮回。
遁入九幽大地,这些残余的兽族吸收了以煞气为主的熔炎之力后,便渐渐修炼成魔。
拥有纯正神农、蚩尤血脉的兽族成为魔尊,上层兽人族的后裔成为高等魔族,包括了贵族和魔将。
普通兽族则分化为魔兵、魔民和魔兽。那些没来得及随主力逃亡的兽人族,逃往各处荒僻的深山野林,或散落在各处的奇异空间,各自成为妖族的始祖。
经历千万年的演化,魔族在九幽地底世界自成一体。
按下魔界独有的体系和特有的可怕煞气不提,此刻的落脚点正是重楼的魔都王座。
说是魔都,其实只是一座绝顶高峰,名为“万仞孤峰”,它坐落在魔界圣山“兽皇山”的对面,其高度仅次于兽皇山,为魔界第二高峰。
在万仞孤峰的绝顶之巅,正安放着魔界顶级尊者重楼的“血牙王座”。
血牙王座由无数凶猛魔兽的血色獠牙围绕,那些都取自重楼的战利品。
高达数丈的獠牙环绕中间,顶端是一张材质罕见的血玉石床,平素重楼便是端坐在血牙王座上,或是接受追随者的朝拜,或是静静思索,将锐利的魔眼穿透重重的煞气阴云,投注到六界。
而此刻,这位不老不死的魔神,魔界的魔尊,六界最强者之一将目光投向了人间,冷峻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讶色与疑惑。
但很快这么讶色便消失不见,缓缓站起身,一股冲天的煞气从身上喷薄而出。
“主人,您这是?”
一旁站着一个体形瘦长,头顶长有角长着鳞片的奇特男子,但也很难说他是否真的是男子,因为魔族特有的面貌,虽然与人相近,但依旧有着天然的差异。
武胤是重楼麾下的魔将,以他的实力放在整个魔界中也是赫赫有数的顶尖高手,但与重楼相比只能说是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
自当年重楼的得力魔将溪风因情而陨后,便暂时由他担任重楼的左膀右臂,不过他这个左膀右臂顶多就是帮重楼解决些杂事罢了。
毕竟重楼的眼中只有强者与挑战,其他的事情几乎不会放在眼中。
重楼听到武胤的话后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即说道:
“去一趟人界。”
说完,他的背后便升腾出两只巨大的黑色羽翼,空间顿时出现了扭曲变形,重楼不再多言便走进了那扭变的空间,消失不见。
在其走了不一会,一个看起来冰冷貌美的女子手持长枪从远处走来,身着黑红色的轻甲、披风,走来没多久便将手上拎着的一颗奇异形状的魔族头颅仍在地上,环顾了一眼四周后皱眉说道:
“魔尊呢?”
“绯炎,你才来没多久,主人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但我警告你,你应该尊重主人,若非他……”
还不等武胤继续说下去,这名冷冰冰的女子就离开了大殿,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中,更没有想要继续听他说下去的心情,这让武胤的脸上浮现一抹阴冷的神情。
第五百六十二章 风雨欲来
“这便是剩下的三颗灵珠了吗,很好,这下就更有把握了。”
陈无涯接过李逍遥递过来的三颗灵珠,至此五灵珠已经全部得到了手中。
李逍遥看着这五枚灵珠,眼神略有些复杂,除去雷灵珠和土灵珠在之前就得到了以外,便只剩下火灵珠、风灵珠和水灵珠了。
之所以要来白苗族便是因为火灵珠和风灵珠就在此地,前者在大理城后的麒麟洞中,被白苗族的守护圣兽火眼麒麟卡在喉咙里了,后者在大理城外灵山神木林的最顶端,同样是在白苗族的守护圣兽金翅凤凰手中。
至于最后的水灵珠,则是当年他父母潜入苗疆偷走后流落到他年幼时的手中,在他年幼时便被一男子用木剑换走,而自己也是因为这柄木剑而想要踏足江湖。
兜兜转转的,世间仿佛是个圆,令人分不清何时是开头,何时是结局。
“别多想了,过去不定,未来不知,过去可以是未来,未来也可以是过去,但唯有当下是可以确定的。”
陈无涯见李逍遥神色有些复杂,便开口安抚了一下他,李逍遥露出一丝微笑,将心情迅速的收敛完毕。
经历过那段虚幻的如梦般的记忆经历,他的心性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这种迷茫也只是暂时的。
陈无涯这话既是对李逍遥说,又何尝不是在对自己说呢。
这三枚灵珠皆是由李逍遥独自去取,至于路上的经历,陈无涯很知趣的没有多问。
陈无涯将五枚灵珠一同拿出来,看着它们互相之间产生的联系,感受着灵珠上面强大的灵力。
“师叔,真的有用吗,我听说这五灵珠似乎只有女娲族的人才能使用。”
陈无涯瞥了李逍遥一眼没有回答,只见放在陈无涯手心的五枚灵珠忽然晃晃悠悠的飞升起来,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顿时他们所在的范围内,五种灵气开始变的汹涌起来,并奇特的勾连在一起。
狂风雷霆,飞沙走石,苗疆所在的地域上竟开始改变起了天象。
李逍遥和陈无涯看着这一幕似乎没有任何意外,陈无涯作为使用者自然不会感到奇怪,而李逍遥则是见过这样的景象。
正在住宅中和林月如闲聊的赵灵儿突然神色一变,冲出房门看向天空。
林月如见状也走了出来,随即看到天空中变幻的天象,一时间有些讷讷无言。
“这,这是……”
“五灵珠。”
“是半吊子大哥他们?”
“逍遥哥哥……”
两女就这么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一幕风云变色的景象出自何人手笔,但她们却不明白为什么。
尤其是赵灵儿,她心中充满疑惑,五灵珠她很清楚,当时还是她向陈无涯介绍的有关五灵珠的信息。
但她却没有从陈无涯那里要过来,也是因为当时的她有些抗拒自己的使命,不愿意接受,因此装作不知道来回避。
之后等她明悟己心之后,却也沉溺在与李逍遥的快乐之中,一时间忘记了这种事,当然也有比较相信陈无涯的原因,以及五灵珠只有女娲族人才能够使用的条件。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本以为这东西要等之后才会有她来使用,将苗疆的干旱解决,从而促使两族和平。
结果没想到居然再现在就用出来了,还是一个不是女娲一族的外人使用的,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和她一样不可思议的还有在屋中照顾她的圣姑,作为女娲族的帮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五灵珠的含义。
虽然比不上女娲族祖传宝物圣灵珠,但也是人间至强的伟力了。
可是圣灵珠之所以最重要、最强的灵珠,也是因为圣灵珠是历代圣魂归依之所,与圣灵披风和天蛇杖同属女娲族最强的法器。
赵灵儿不知该作何感想,圣姑亦然,但此刻她们只能默默的看着苍穹上变幻的天象,感受着其上强悍的伟力。
赵灵儿越看越犹豫,怎么感觉这五灵珠在师叔手上用的,要比在她手上用厉害的太多了啊。
她感觉若是由自己去驱使五灵珠的话,恐怕做不到这般强悍,那不是简简单单的依靠外在表象来区分,而是通过其中蕴含的灵力架构而理解。
到底谁才是女娲的后人?
陷入自我怀疑的赵灵儿所思所想,陈无涯并不清楚,他只是默默的看着天穹中流转的五色灵力,整个人的意识精神仿佛超脱到了另一种层面上。
他仿佛能够纵观天下万物,获得了遍观人间所有州郡土地上的每一分景象视野。
天地间的天象气候,地势风水,全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这种猛然间飞跃的视角按理来说,以他的修为是达不到的,至少要有能够飞升仙界,成为仙人之后才有能力做到这一步,但他现在便感受到了这一刻的玄妙。
而这份玄妙很容易对修为弱的人造成极其巨大的冲击,稍有不慎甚至可能走火入魔,修为跌落,严重还可能就此身死道消。
本来陈无涯还有些担心自己驾驭不住,但现在看来,自己似乎还算得心应手,并无太多的迟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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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种玄妙对他的影响似乎微乎其微。
司徒钟本来隐藏在山林间,正坐在一棵树上倚着身子喝酒,但是当他看见天象变化后,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还好他反应及时,没让这口美酒喷出去,不然可就浪费了。
司徒钟微微擦拭嘴角,看着天空中的景象啧啧称奇,还真是可怕啊,如果连这样都解决不了水魔兽的话,那恐怕真的得要想办法封印起来了。
希望能够顺利吧……
与此同时,离大理城相隔不远的南诏,同样看到了苗疆上开始变幻的天色。
尤其是看到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变的阴沉沉的以后,众多苗疆子民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
这究竟有多久没有体会到下雨了,这该死的干旱就要将他们苗疆之人活活饿死了。
但是和众多苗疆之人表现不同的是,一位头戴画有月亮帽子,并配以黑纱遮面,白毛披肩的中年老者看着天上阴沉的天色并无多少喜色。
神色冷漠的注视着下方欢呼的臣民们,眯着双眼静静将两只手垂下。
他便是南诏王国黑苗族大祭司,黑苗族国教拜月教的教主,南诏王国的无冕之王。
是她回来了吗……
默默的转身走进有些幽暗的大殿之中。
因为前去消灭赵灵儿的部下几乎无人生还,而当初被巫王派出去的石长老也迟迟没有回来,因此他的消息有些滞后了。
必须得加快速度了。
……
天空中的天象消失不见,五灵珠再次降落,刚刚只是陈无涯测试一下,稍微激发一下五灵珠的灵力而已,同时也是为了另一件事做准备。
“可以了,现在拜月教主应该忍不了想要尽快刺激水魔兽破封,这时候是他最紧张的时刻,到时候我会伪造他解除封印的假象,在这个时候就是彻底绝杀他的最好时机。”
这便是他们的计划,不需要太多的算计,只要能够在最合适的时机出手就行,毕竟一切的一切归根到底还是实力上的硬碰硬。
算计再多也不可能让拜月教主拱手投降,自刎而死,这种野心勃勃的家伙不可能因为只言片语就放弃。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断膨胀其野心,最后让他死在自己的野心之下。
可以说,这种行为算是有些违背了堂皇正道的蜀山宗旨,但陈无涯却并无太多的心理负担,甚至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心态。
也许是这些年的经历改变了他,又也许是其他原因。
说实话李逍遥在了解到陈无涯的想法时,也是或多或少有些意外的,他还以为陈无涯会选择堂堂正正的冲过去要和拜月教主分个高低,却没想到陈无涯会选择这种方式。
陈无涯瞥了一眼李逍遥,没有在意他的目光,只是说道:
“如果你觉得堂堂正正来战斗要更好的话也可以,只是后果就难以确保了。”
李逍遥果断摇头,他确实信奉侠义精神,但他不是迂腐之人,面对拜月教主的手段,若是还在顾忌于所谓的江湖道义,只会让更多人死伤,甚至还会威胁到赵灵儿和林月如的性命。
不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那就走吧。”
“好。”
两人直接御剑离开山林,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赵灵儿和林月如两人来到了这片林子,看着李逍遥离开的背影,终于明白了一切的缘由。
但她们两人没有一个人想要喊住李逍遥的,因为她们知道,李逍遥为什么要这么做,因此她们只是在心中默默祈祷着,祈祷他们能够平安归来。
此刻,在天穹上,空间突然像是承载不住一般开始扭曲。
一眨眼,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竟然悄然出现在天空之中,即便什么话都没说,那股唯我独尊的气势也赫然散发而出。
重楼看着下方刚刚散去的灵力,身上的气息内敛,缓缓降落在地面上,向着前方走去。
在他走后没多久,一个人影快速的御剑落在此地,来人面相凌厉,看起来就给人一种古板不通情理的样子。
独孤宇云皱眉环顾四周,在得到来自已经成仙并归隐的前代掌门徐长卿的指点,言称苗疆将有大灾后,他便急切赶来。
可是现在看苗疆一片风平浪静,似乎并无太多异象,如今天机晦暗无法明辨,而本已经归隐山林不问世事的掌门徐长卿又语焉不详,也不知会发生何事。
希望自己能够赶得及吧,至少要把师弟带回去。
想到这,他决定先去找自己在苗疆的老熟人圣姑了解一下信息。
第五百六十三章 消灭与意外
南诏王宫殿中,两道耀眼的剑光连带着冲天的罡气将整个宫殿的穹顶击的四分五裂。
“该死!”
一个看起来浑身狼狈的男子从穹顶一跃而出,身上穿着破碎的皮甲,碎口处鲜血淋漓,两只手颤抖着像是遭受到了什么难以想象的打击一般。
当他刚落地时,又是一记剑光从他旁边落下,刚好衔接在他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
这道剑光凌厉且致命,形成了完美的绝杀之势。
男子见状眸光一狠,强迎而上,一只手臂顿时飞起,鲜血飘洒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虽然失去了一条手臂,但他却破除了这恐怖的绝杀之阵,另一只手运起蛊毒一掌拍出。
挥出剑光的刺客顿时收剑抵挡,但依旧被这一击绝境之下的反击给击退,致使连携不绝的绝杀剑阵出现破绽。
男子一跃后退,终于有了一口喘息之机,目光森然阴冷的看着前方。
“师兄你没事吧。”
“没事,没想到这拜月教主竟有如此修为,倒是小看他了。”
司徒钟轻吐一口长气,将浑浊的气息吐出,看着此刻狼狈不堪的拜月教主,心中啧啧称奇。
“你们是谁?为何要埋伏于我。”
拜月教主对着面前的两人喊道,眼中充满忌惮之色。
自感应到天象发生改变后,拜月教主就加大了用活人来血祭水魔兽的行动,想要借此尽快唤醒水魔兽,从而操使它吞并天下。
自己正在血祭水魔兽时,发现封印出现了松动,以为水魔兽就要破封而出了,因为心急所以没能看出来这破封的情况竟是他人伪造。
结果在他等待水魔兽苏醒的那一刻,遭到了那一瞬间的突袭强杀。
若非他修为深厚,否则就要死在这凌厉的致命危机之下了,也正因如此他才感到疑惑,自己何时招惹到了这样的敌人。
听到拜月教主的话,司徒钟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陈无涯拦住,只见陈无涯什么话也不打算说,直接就出剑挥出一道如长龙般的剑气。
拜月教主见状心中一惊,连忙运起功力抵挡,但这股剑气十分强悍,对他的功法克制性极大。
一时间竟然再次有了致命的危机,心中大骇。
对方究竟是谁,为何要做的如此决绝,难道灵力就不会有消耗的吗,竟然现在还能挥出如此强悍的剑气。
司徒钟见陈无涯二话不说就开打,也是摇了摇头直接配合而上。
手中长剑脱手而出,一口飞剑入青冥,上穷碧落下黄泉。
正在抵挡陈无涯剑气的拜月教主根本分不开手阻挡这一道飞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飞剑刺入大脑,将头颅贯穿。
这一刻,所有的野望都仿佛沦为灰烬,无法再有实现的那一天,强烈的不甘汹涌而出。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已经隐忍十年了,要不是顾忌巫后还留个孽种在人世,他也不必等到现在,可是现在一切都没了,他的理想,他灭掉白苗族然后进兵中原的理想,明明就差一点点了……
看着拜月教主怒瞪着双眼向后倒去,充满不甘的眼神死死望着苍天。
陈无涯收手站立,脸色略有些惨白,气息变的有些混乱。
“师弟,你没事吧。”
司徒钟看着陈无涯的状态一脸担忧的问道,陈无涯的举动有些太拼了,这很奇怪,很不符合他对小师弟的印象,小师弟就算拼也不会如此压榨自己。
刚刚与拜月教主的那一战,虽然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占据了上风,但没能绝杀拜月教主也确实是他实力雄厚。
不过即便如此,胜利也注定是他们的,就算硬碰硬他们两人联手拜月教主也不可能有机会活下来。
更别说被偷袭后的拜月教主了,更加不可能有赢的机会。
只要稍微花点时间,就能毫发无伤的解决掉对方。
但是在刚刚,陈无涯却强压一口气激发出蜀山的御剑伏魔,将那一道剑气激发到最大化,从而让拜月教主无法反抗,给了他一剑毙命的机会。
如若不然,这一战还要在持续一段时间。
他有些不明白,虽说这是为了防止拜月教主临死反扑,但是这种战斗方式不太像他认识的陈无涯。
说白了,拜月教主这个人在他眼中并不是那般重要,若非握有激发水魔兽的方式,对方的实力其实也就那样了。
确实可以称得上天下少有的高手,但是司徒钟也丝毫不怵他,毕竟比起苗疆的功法,他们蜀山的功法要更加精妙绝伦,同境界之下,他们蜀山之人单对单作战可以说是无敌的。
毕竟蜀山派的全称是蜀山仙剑派,它的前身可是有许多其他门派同样在蜀山修炼的。
但最后为什么就以蜀山仙剑派为尊了呢,就是因为仙剑派它能打啊。
在其他门派苦心钻研各种丹药典籍的时候,仙剑派就只求积德而不求升仙,积极入世斩妖。
蜀山剑仙不是靠吹出来的,而是实打实的打出来的,为什么那么多江湖人士向往蜀山,就是因为蜀山功法学得九牛一毛便可傲视武林,学得一半便可纵横三界。
司徒钟确实有可以自傲的资本,但陈无涯却总感觉心头有些惴惴不安,这份不安让他决定尽快结束战斗,避免意外降临。
其实拜月教主能够躲开他们布下的绝杀之阵并不出乎陈无涯的意料,甚至可以说本就在他的意想之中。
能够驾驭水魔兽,逼死赵灵儿母亲巫后的人,实力怎么可能弱呢。
因此他本就抱着就算不能靠埋伏杀死拜月教主,也要让他元气大伤的想法作战。
断对方一臂之后,不打算废话直接强行出手也是在逼迫拜月教主出手,一旦让对方稍微缓过来一点气,谁知道会不会出意外。
为了避免意外,又要确实解决掉对方,想要一点都不付出是不可能的,因此陈无涯果断压榨自己的灵力强行进攻,给司徒钟创造时机。
其实这种方法也就是在利用他们人数多的优势,但凡这一战只有陈无涯与拜月教主两人单独对战。
陈无涯就算强行激发剑诀也是不可能赢的,司徒钟别看他一副很随意的样子,但也是因为杀死了拜月教主才会如此放松。
因为赢了,所以可以不在乎,要是没赢,那司徒钟也绝对不会小视拜月教主。
只是司徒钟和陈无涯抱有的想法不同,司徒钟想的是他们这次是两人联手,一个人本就能够与拜月教主打个不分上下了,多加一个人那必然是优势在我。
因此心中所抱有的压力其实并不大,更多是为了防止拜月教主把水魔兽拉出来。
陈无涯闭眼杵着剑尽量调息着自己的经脉中的灵力,梳理着刚刚强行激发剑诀所带来的隐患。
一时半会看来是好不了了,但好在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还有时间等身体恢复以后再来解决水魔兽……
陈无涯忽然一惊,一旁本想拿起酒葫芦喝酒的司徒钟也是一愣,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神秘男子。
男子的样貌十分奇特,明明感觉有悖于人类的审美,却能够让他们有超乎种族的观感,留下并不难看的印象。
身材高大魁梧,结实有力,身着神秘的红黑色轻铠,猩红色的头发给人一种血腥暴力的味道,头顶长有角,一股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扑面而来。
那男子从出现到现在,他们都没能感受到半点气势泄露而出,甚至连对方出现时的动静都没能感知到。
毫无疑问,对方有着凌驾他们之上的恐怖实力,若是对方刚刚要对他们出手,他们恐怕连反应都来不及就会死在对方手中。
司徒钟心中略有些战栗,但很快便饮了口酒将这股战栗感驱散开。
他会感到战栗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天然的实力与气息上的压制,对方的生命层次仿佛天然与他存在不同的区别。
因此,这份战栗也是不准确的,更像是生命本身在向他的意识释放对方与他不同的信号。
而这股信号在他们这种修道之人中最为敏感,因为,向他传递而来的信号代表的只有一个字。
魔。
风声呼啸,微微吹动草坪上的尘土,吹在倒地不起的拜月教主的尸体上,吹不散他身上的怨愤。
在他尸体前不远处就是一道清澈的湖泊。
这名神秘的家伙只是冷眼注视的水面,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但目光却仿佛能够看穿水面下隐藏的事物,看到其中最本质的东西。
他完全无视了就在他脚边死去的拜月教主,甚至说他几乎连站在旁边的两人都给无视了。
之所以说是几乎,也是因为他无视的其实只有司徒钟。
陈无涯能够感觉到,这个神秘且强大的魔,哪怕看着的是水面,也留有一丝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他是谁?如此强大的魔是如何出现在人间的?
陈无涯脑海有些乱,但是自己之前那股不安究竟来自哪里也总算是明白了,但他其实宁可自己不明白。
因为没有什么比眼前的结果要更麻烦的了。
倘若对方将水魔兽唤醒,那么以他和司徒钟两人的实力,是绝对不可能活着回去的,甚至也完全没办法找到机会将水魔兽封印。
因为对方太强了,强到陈无涯觉得哪怕自己将五灵珠的力量激发,也没有多少赢的胜算。
不,不对,或许还有一种办法,但……
念及此处,陈无涯目光闪过一抹复杂,但很快便坚定起来,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了,若是不能阻止对方,那么纠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就在陈无涯思考自己该如何应付面前这个魔时,这名神秘男子开口说道:
“你们谁使用了五灵珠。”
对方的语气很平淡,但却不容置疑。
司徒钟听到对方的话后毫不犹豫的开口说道:
“我。”
陈无涯听到后微微一惊,正要开口却被司徒钟猛地掐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对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对方是魔族,不管是什么都不能掉以轻心,无论如何,至少得给小师弟争取活命的机会。
“哦?”
对方缓缓转头看向司徒钟,冷峻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
哪怕只是被对方看着,司徒钟都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镇在心头,令人难受。
陈无涯强撑着虚弱,压下脸上的惨白,本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被司徒钟点住脉门,心头有些荒谬。
因为陈无涯虚弱,所以司徒钟才能一举成功,不过这一记并不是为了暗算陈无涯,只是单纯制止陈无说话而已。
倘若陈无涯想要冲破也是可以的,但是动静就太大了。
在不清楚对方具体来由之前,任何一点过激的举动都可能引发一场异变。
以陈无涯的性格是不可能做这种打破局面的决定,至少不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做出头鸟。
也因此陈无涯有些无奈的看着司徒钟,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对方哦了一声后便陷入了沉默,像是在思索什么,司徒钟已经尽量保持在不刺激到对方的情况下,努力调动起全身的灵力,保持随时能够激发的状态。
“无聊的把戏,放开你旁边那家伙吧,如果我真要出手,凭你是救不了他的。”
男子只是平静的将话说出,但却不会让人感到他是在说大话。
司徒钟心头微震,随即有些苦涩的松开手,果然瞒不过吗。
陈无涯在司徒钟的手松开的一瞬间,那抑制住的灵力再次流动,脸上的苍白散去几分,看了眼司徒钟然后看向对方说道:
“阁下如此实力,究竟意欲为何,莫非你要为拜月教主复仇?”
“拜月教主?你是说这具尸体吗。”
说着,男子十分随意的踢了一脚旁边拜月教主的尸体,眼中没有对生命的留意,就像是在路边踢了一块石子一般。
“放心吧,我与这家伙没有半点关系,我来此是来找你的。”
说着,男子看向了陈无涯,目光中似是浮现出一股特别的战意。
“我?”
陈无涯愣住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重楼
“这下麻烦了……”
天外天,云烟所笼罩的山峰顶上,一美貌蛇身女子看着世界内的情况,眉宇之间流露出一股忧虑之色。
旁边站着的麻衣中年男子听到她的话后有些疑惑的问道:
“他是谁?”
蛇身女子沉默一会后开口讲述起了一段经历,这段历史只有她这种与天地同生的最古老存在才知晓的隐秘。
最初天地处于混沌状态,盘古生于其间,时间之流自世界诞生便已存在,为无上天道。
盘古身体不断扩张,从而开天辟地,清气上升,浊气下沉。
后来盘古身体崩解,化为大陆,精、气、神化成三皇,天皇伏羲、地皇神农和人皇女娲,体内灵力分解为水、火、雷、风、土五灵散于天地之间。
三皇以大地五灵聚五大灵珠使天不远离地。
盘古之心连接天地,由清浊交汇及伏羲倾大半灵力而于天界生神树,成为天界生命之源。
天地九井伴神农而生,为天地灵脉之枢纽,神农花千万年疏通九井,逐渐成为天地间最重要的生命源泉,故天地九井亦称神农九泉。
除去天地灵力自行汇聚而形成的神以外,伏羲以神树之果造神,神农以土石草木造兽、尝百草,女娲用血玉、杨柳枝条混合土水造人。
神、人、兽三族于盘古大陆阳面上共居,神族亦居于天,大陆阴面后成鬼界,为各族生灵轮回中转之所。
数万年后各族相安无事,人、兽过度繁衍,时有摩擦。
之后神农与伏羲相争,不久后兽族里出现一个具有极高智能的统御者——蚩尤。
蚩尤率兽等对付人族,神族派神将轩辕氏、九天玄女与人族联军大战兽族。战争中,神农认为各族纷争难平,遂穷尽神力为九泉施加结界并制成九泉之钥。
兽族战败,蚩尤于覆天顶附近一祭坛留下石碑,并拼尽余力,于覆天顶打开异世界的通道,将大部分部众送达异世界。
这个世界实则是神农于天外天找寻到的一处死界,通过特殊的方式将之牵引至盘古大陆,最终形成了如今的魔界。
在其他各族的传承中说是神农为蚩尤等兽族留下的安息之所。
但实际上神农并不是这么想的,最初时他们三神诞生后,对于天地充满好奇,便各自踏上了不一样的道路。
这个世界会出现于此,只是神农对于除了盘古大陆以外居然还有其他世界这种事感到好奇,因此才牵引了一个过来。
然而这个世界的出现致使盘古大陆出现动荡,规则发生扭变,作为将整个世界都看作是自己所统率的伏羲对此不能接受,也是因此伏羲才与神农发生了冲突。
但这个世界因为已经被神农连接到了盘古大陆,倘若将之分离,盘古大陆也会遭受到难以想象的重创。
故而伏羲并未在神农消失后将这个世界分离出去,但他同样也不允许这个世界继续与盘古大陆融合了。
至此,两个世界的形状就如∞交织在一起,中心处的节点便是如今被称作神魔之井的地方,也是连通神魔两界的唯一通道,更是魔界与这个世界最大的一处交集点。
魔界原为九幽之地,也就是一处死地,本就是死亡的世界。
世界会死亡这件事并不值得奇怪,因为对于诸天万界乃至诸神来说,死亡并不是一切的终点,它只是事物的另一面而已。
有生就有死,有阴就有阳。
只是生灵们将死亡视为一切的终结所产生的误解,死亡是死亡,终结是终结,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对于世界而言也是如此,如果将生灵的存续视为正向发展的世界的话,那么死界便是向负面发展的一种状态。
像六界中的鬼界,其实便是盘古大陆受到死界影响而出现的产物,成为了轮回之所,将本来虚幻无定的死亡变成可以于真实之中影响的事物。
原本死亡的生灵们会变成无定的形态,不断与世界中各种游历的气息交织,直到再次重新回到生灵的姿态,不过这个时候的生灵与前一个生灵可以说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种,不存在任何所谓前世今生的概念。
但是鬼界的出现打破了这种情况,至此出现了轮回,有了前世今生,有了转世重修,有了因果循环,也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而这,是鬼界,但是魔界呢?
魔界作为真正意义上的死界,那些当初随着蚩尤一同来到的兽族大部分难以抵抗两种不同规则的影响,但是兽族的适应力帮它们度过了那段衍化的时光。
这其中究竟有多少消逝在时光之中的原兽族不得而知,但是存活下来的兽族转化成了一种全新的种族,成为了死界之中唯一的生灵,魔族。
然而魔族的存在天然与那些正向世界诞生出来的生灵不同。
在其余五界之中诞生的,不管是鬼、人、兽、妖、神等等,哪怕情感再薄弱,在诞生之初也是能够感受到的。
但是魔族不一样,魔界的环境空间与时间错乱,充满煞气,非常人所能适应,也因此诞生了一套独有的观念。
以强者为尊,喜掠夺与征战,好互相残杀,魔族也是六界中唯一殁后不会进入轮回的种族。
新生魔族会拥有种族天赋,殁后魔元分散,需历经多年才能重聚。
但魔元也是提高魔族实力的捷径,有些魔族还未重聚,便被同族所吸收。
不过这也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最初的兽族虽然大部分因为转化而出现了记忆性格上的缺失扭变,但同样也是有一些强者勉强扛过去了的。
这些存在在扛过转变后,还保留了些许对于盘古世界时的情感以及对秩序的认同感。
即便在淡薄的秩序观念,在完全无秩序的情况下,也显得特别突出,不管是家国观念也好,还是种族观念也好,亦或者血脉观念都可以,总之,这些老兽族强者将新生的魔族进行了一套独特的收编。
倘若没有这些老兽族的改造,这些新生的魔族不会诞生任何情感,不会有杀戮的概念,视吞噬魔元如常态。
就像人不会觉得自己呼吸是在杀戮一样。
不过也正是这群老兽族的存在,慢慢的将这种观念改变,就如人类在诞生之初不会存在善恶观一般,魔族也是如此。
随着时间推移,大部分成长起来的魔族诞生出了特别的情感,属于正向生灵们会拥有的情感。
最终形成了当前魔界内的多个部族互相倾辙的状态。
从小的视角来看,这就是正常的文明演化,但从大的视角来看,鬼界的诞生便是死界进入盘古世界造成的影响,同样,魔族的出现也是盘古世界对死界的影响。
而在这个过程中,盘古世界与魔界诞生了两个绝世生灵。
一者曰飞蓬,一者曰重楼。
这两个存在的出现不是受到三皇任何一方的制造而诞生,更像是两个世界所衍生出来的特殊之人。
飞蓬直接诞生在了神界,伏羲便将之收入神界亲自教导,不过同时伏羲也在考虑飞蓬的特殊之处。
由于神树果实来源稀少,因此神的数量极少,但灵力强大。
神不耐大地浊气,因此居于天,形成“神界”。
神虽然有男女之分,但交合繁衍后神本体会失去灵力逐渐死亡,并不能增加神的数量,因此被严禁交合繁衍。
不过这里的神和境界上的神明并不算是同一个概念,这里的神是指一个种族,哪怕这个种族的存在都极强,也不能算是真正的神明。
飞蓬的出现使伏羲有了新的想法,他觉得如此特殊的人物或许能够解决神族人数稀少的情况。
到时候神族人数越来越多了以后,就能够将魔界扫除,将六界彻底收入自己的统治之下。
故而,在神界明明禁止交合乃至禁止相恋的情况下,伏羲却放任了飞蓬与神界女神夕瑶的行为,不做任何干涉。
飞蓬或许真的是天资绝世,世界钟爱之人,没多久就已经成为了神界之中最强的存在。
伏羲让其掌管神界重兵,镇守神魔之井,防止魔族入侵。
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飞蓬自身的特殊。
虽然他时常去寻找夕瑶,但实际上他并不是出于爱恋之情,甚至可以说,他的感情全都是虚构出来的。
他实际上并不懂得真正的情感是什么。
他去寻找夕瑶,只是因为他同样感觉到夕瑶的情感很微弱,和他有些相似而已。
夕瑶在神界的职责是照料滋养天界的神树,常年在神树的树顶,根据六界生机多少控制神树生长所需的圣光,令其生长繁茂,终年不萎,而夕瑶没有片刻歇息,很少有闲暇出来。
夕瑶一个人在神树上守护着已经几千亿年,令众神觉得夕瑶与神树已是一体,同样,飞蓬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之所以不断去找夕瑶聊天,就像是有些人会找空旷无人,或者树洞之类,不会被其他人所知道的地方,来将自己心中潜藏已久的想法说出去仅此而已。
他就像是一个魔界魔族诞生到神界的特殊存在,或许他更适合呆在魔界也说不定。
他凉薄淡漠的内心在漫长的驻守神魔之井的情况下没有任何改变,但是作为一直被伏羲培养的存在,被灌输的那些东西又时常束缚着他,让他无法感到丝毫的开心与满意。
直到,他遇到了另一个人,一个和他一样属于两个世界诞生出来的绝世之人。
就像一面镜子一般,映照出来两个不一样的人。
魔尊重楼。
他和飞蓬是看起来几乎相反的人物,他诞生于魔界,本应习惯了魔界那种混乱的局面,习惯于魔族们混沌无序,无情无义的一面。
但却没有,魔尊重楼看起来生性孤傲冷漠,有着魔族对挑战和胜利有着无限渴望,崇尚力量,一意孤行,做事不计后果。
可实际上,魔尊有着远超魔族该有的正常情感,只是这份炽热的情感被他用在了战斗之中。
看起来与其他魔族别无区别,但本质却有着不同,因为,若是真正的魔族,就不会负责镇守魔界与神界的要冲神魔之井。
以混乱无度为宗旨的最初魔族,是不会在乎神族是否入侵,他们只会喜悦于混乱的诞生,而没有什么要比战争更加混乱的了。
看似与魔族相同,但事事几乎违背魔族的宗旨,不过,其强悍的实力镇压了所有的不服以及反抗者,成为了魔界当之无愧的魔界至尊。
受众魔敬畏,但并非魔界领袖,不隶属于任何人,亦不介入任何魔界各个国度纷争,只一心镇守神魔之井,应对神魔二界的纷争。
在炎波泉守死后,由于其并未选出新任泉守,重楼还兼任其看守炎波的任务,静待泉守魔元重聚。
炎波刻画着上古图文,也是当初刚来到魔界的兽族们留下的痕迹,在内泉眼处坐落着一座巨大神农雕像,是当年兽族耗尽物力所造,象征着兽族神尊的崇高地位。
可是诞生在魔界的纯粹魔族,是不会去做这种事的,但魔尊却做了,很明显的能够感受到魔尊与魔族的不同。
一者炽热,一者凉薄,一者为神,一者为魔,但是本该为神的却在魔界,本该为魔的却在神界,这就是世界的奇妙之处。
魔尊重楼和神将飞蓬两个人就像磁铁一样,一遇上便爆发出了强烈的争斗。
两人就像被命运牵引了一般,同时走到了盘古大陆与死界的交集之处神魔之井,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战斗。
战斗常常不分胜负,激斗数千次后,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原本情感淡漠的飞蓬渐渐有了感情,即便这种感情更多是胜负欲和好战心,但比起之前来已经有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两人在日渐交手之中,实力渐渐提高,几乎成了三皇之下第一人,甚至离三皇也相差无几。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要知道三皇的诞生是源至世界起源的盘古,若飞蓬和重楼能够比肩三皇,那简直就像是再说,世界孕育出了另一个和它同层次的世界一般,充满了奇妙。
可惜,这样的情况引起了伏羲的注意,并且魔界又在两人交战的时候,发动了入侵。
伏羲对于飞蓬更看重战斗,而轻视他所发出的驻守神魔之井的命令而感到不满,作为三皇中最独断的存在,当年在神族腐败人族反抗的时候,就做过下令镇压,却遭到人类顽强抵抗,要女娲毁灭人类,重新创造敬神的新人类的决定。
如今面对亲手培养起来的飞蓬如此做,自然感到不满,于是将飞蓬依靠世界独特的鬼界规则,结合神界特殊手段,将飞蓬这位世界奇迹之人以世界的规则进行改造转世。
至此,飞蓬的特殊性便消失了,转世成为了人族后经历了其他的事情,不复当年的修为。
而魔尊重楼再没有了飞蓬的刺激下,实力也就只能停滞于三皇第一人的地步,无法再往上前进……
说到重楼的时候,女子的神情略有些怪异,像是复杂,又像是无奈,总之很难解释。
听着这么一串故事以及背后所蕴藏的深意,麻衣中年男子咂了咂嘴后说道:
“你们这些【仙】体系的家伙就是麻烦,所以,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家伙……”
女子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他便是魔界至尊,重楼。”
第五百六十五章 水魔兽
陈无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尊魔族要专门来找他,但这并不妨碍他知晓面前这尊魔族的强悍。
“找我是为了什么?”
重楼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看了一会陈无涯后摇了摇头。
“现在的你不够格,你太弱了。”
听到重楼的话,陈无涯倒是没有任何怒气,情绪平静。
重楼若有所思的看着陈无涯,忽然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但陈无涯却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待他多想,重楼忽然抬手对着水面一拍,强大的魔元直接洞穿空间直达水面深处。
在触碰到某个封印时忽然一转,绕开了封锁直接将封印内的存在直接转移出来。
一只体型庞大的八头巨蛇出现在半空之中,然后缓缓睁眼。
随着它的睁眼,整个天地的灵气开始***,尤其是水灵气更是惊人的上升,宛如万水之祖一般能够肆意操控天地间的水元。
风云变色,雷雨交加,地面上的水脉开始暴走,宛若灭世般的景象顿时出现在陈无涯的眼前。
水魔兽出世了。
正在圣姑小屋中的独孤宇云看到赵灵儿时,心情有些复杂,但就在这股力量出现后,两人的神情陡变,纷纷看向远处南诏国的所在。
“水魔兽!?怎么会……逍遥哥哥。”
赵灵儿喃喃自语,顿时有些心急如焚的想要冲过去,就在这时,李逍遥忽然出现在了门外。
此刻的他身上略有些狼狈,但却无外伤,脸上却带着一抹茫然,手中提剑一副拔剑四顾心茫然的状态。
“逍遥哥哥,你没事吧。”
赵灵儿冲上前来抱住李逍遥,上下摸索着找寻伤口,李逍遥顿时回过神来,连忙止住赵灵儿的动作,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赵灵儿说道:
“灵儿?你怎么会在……不好,师叔他们有危险!”
“你说什么?”
赵灵儿还未回答,旁边的独孤宇云顿时喝问道,李逍遥见独孤宇云居然也在,也来不及多想直接说道:
“本来我与师叔他们解决拜月教主以后,正以为无事,可没想到突然来了个可怕的红毛怪人,我甚至没能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传送走了。”
赵灵儿听到后有些疑惑,但独孤宇云似乎早有所知一般,神情微变,二话不说直接御剑离开,看模样十分急切。
李逍遥见状本想跟上,但赵灵儿却连忙拉住他问道:
“你去有何用,如今水魔兽出世,也该由我去。”
“不行!”
“逍遥哥哥……”
……
陈无涯看着出世的水魔兽后神情一紧,旁边的司徒钟也是感到不可思议,看向重楼的目光带上一抹严肃。
但两人都没有质问重楼为何要这样做,因为对方是魔,而魔的所作所为本就是无法理解的。
哪怕明知道会造成天下苍生罹难,魔也不会感觉到任何问题,因此,质问是没有意义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将已经出世的水魔兽给镇压下去。
不过好在他们在最初时,就已经制定好了应对水魔兽出世的情况,现在还不算出乎意料。
唯一的意外是,这水魔兽不是被拜月教主驱使,而是被面前这尊不知名的魔族所驱使。
而且和拜月教主不同,面前的魔加上水魔兽两个,他们两人哪怕早有准备恐怕也力有未逮。
重楼看着水魔兽的出世无动于衷,好整以暇的看着陈无涯说道:
“若你能将它解决,你便有资格知晓我来找你的目的,若你不能,身死于此,我也有办法将它重新封印。”
对方的话语在两人听起来十分怪异,完全无法理解他脑海中所想。
将此等灾祸放出来,却又随意的说能够再次封印,说是狂妄自大也不为过,而且完全看不出这样做对方能有什么好处。
仿佛将水魔兽此等灾厄放出对其而言,还比不过他想达成的目的重要。
“说的好听,你难不成还想要我们感谢你不成?”
司徒钟冷冷说道,但重楼对他的语气不甚在意,只是看着陈无涯说道:
“怎么,你怕了。”
陈无涯撇了眼重楼,只是默默将剑握紧,看着肆意张扬着的水魔兽,水魔兽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完全凌驾于他之上。
恐怕不是仙人无法与其对战,但他现在的境界离仙人之境还相差甚远,哪怕靠技巧去搏杀也落不到多少优势。
不过对方毕竟只是魔兽,对于战斗的把握比不上他,只要能够达到与其相同的境界,就算不能杀死它,至少也能牵制住它将其重新封印。
想到这,陈无涯开口说道:
“师兄,接下来我的所作所为希望你不要误会了。”
“什么?”
正持剑观察着水魔兽一举一动的司徒钟听到陈无涯的话,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只见陈无涯从怀中拿出一个神秘的盒子,盒子内散发着奇特且浓郁的妖气。
“哦?”
重楼看见陈无涯手中的铁盒后有些意外,看着陈无涯的神情变的更加让人难以捉摸,但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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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无涯打开盒子,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珠子,珠子上散发着有些诡异而玄妙的气息,闻之令人生津,食之可令人修为猛进。
“师弟,这是……”
以司徒钟的眼力也能看出,这些珠子的构造十分特别,蕴藏的灵力惊人,但是……
还不待司徒钟追问,陈无涯将这些珠子倒入嘴中一口吞下。
“师弟,你在做什么!?”
司徒钟见状大惊,正想一巴掌拍在陈无涯背上,让他将那些珠子吐出去,结果还没等他动手,他整个人就被转移到了另一边,离陈无涯相隔甚远。
陈无涯将那盒子内的所有黑色珠子吞下后闭上眼睛,但是身上的气势却在飞速的拔高上升。
完全有悖于正常的修炼速度,不,根本谈不上是修炼,就像是上古炼气士服下灵丹飞升一样,体内的灵力罡气暴涨。
然而,陈无涯的所作所为谈不上像是吞服灵丹,因为他身上爆发出来的气势夹杂着浓郁的妖魔之气,和身上清正中和的灵力完全冲突。
“你果然很特别,身为蜀山弟子居然会做这种事,倒是我小看你了。”
重楼看着陈无涯的举动啧啧称奇,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来,那些珠子可不是所谓的丹药。
而是将妖魔炼化而成的灵力精粹,只是炼化的方式是丹药的手法,故而成型的状态是丹状。
但重点并不在此,重点是,这种做法若是放在邪门歪道上并不奇怪,采用特别的方式来提升修为,在很多邪道修士上并不足为奇,但唯独不应该出现在以正派玄门自居的蜀山弟子身上。
炼化妖物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乃是脱胎于炼化人类,熔炼精血的手法之上,但是陈无涯所表现出来的手法要更加精妙,也更加稳定。
可是这种做法是被正派所不允许的,可以说是禁忌中的的禁忌,不是因为蜀山觉得炼化妖物有什么不对,或者觉得妖物该有妖权,而是单纯这样的做***有极大的隐患。
首先,这样做虽然会激励修士们对妖物猎杀的行为,从而让修士们为了提升修为而主动猎杀妖物。
但是这样做却会破坏修士清修的根本,对于心境的破坏是巨大的。
享受到了一朝服妖丹而快速突破修为的快感后,就很难再回到慢慢苦修的心境之中,对于修道之心的破坏力极大,从而使得心术不正之辈获得伟力,而对天下苍生造成严重伤害。
这是一点,另一点是,这样做对于内功的破坏也是极大的,妖力与灵力虽然都可以归纳到天地灵气的范畴中,但是依旧有着极其巨大的差异。
妖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相异的灵气充斥与经脉之中下场难以预料,很可能灵力冲突导致修士自毁,要么杂揉合一,变的妖不妖人不人的。
失去纯粹性的灵力实力不仅不会上涨,反而会让实力跌落不止一个层次,妖力对于人来说还有影响性格的可能性。
失去修道之心又失去修道之基,那还能称之为修道之人吗。
故而蜀山中虽有这方面的修炼之法,但基本束之高阁,不许任何人观看。
然而,陈无涯却看了,而且他不止看了一本,而是将蜀山中所有的禁忌之术全看了一遍,哪怕他没有去亲自修炼,也时常钻研,直到这份成果降临。
陈无涯身上的气息狂暴的几乎与苍穹上的水魔兽相提并论,但是气息之中的他却依旧保持着清静无为的道家正气。
陈无涯睁开眼后轻吐一口长气,手中飞剑止不住的颤鸣,看向天空中的水魔兽无悲无喜。
果然,他比想象中还要更加适应这种极端性质的提升,如此快速的提升却依然不能对他的心灵造成多少影响,依旧能让他保持古井无波的冷静姿态。
感受着强悍的灵力在体内流转,快速的按照他所构建好的方式转化成玄门罡气,此刻的他几乎来到了人间之巅。
仿佛轻轻一碰便能蜕化成仙,长生久视。
水魔兽似乎感知到了面前这个家伙的难缠,翻江覆雨倾泻向陈无涯。
声势浩大,巨浪仿佛能淹没掉一座山一般拍打向陈无涯,陈无涯见状举剑一斩,形成一柄极其巨大的苍蓝色巨剑,明明应该是虚幻的巨剑在陈无涯御使下竟宛若实质。
轻轻一劈便将如山高的巨浪一分为二,连同在天穹上的水魔兽也在这巨剑下分尸。
“赢了!?”
司徒钟见状略有些喜色,暂时冲散了混乱的思绪,他不清楚小师弟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似乎赢了。
重楼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像个旁观者一般静静的观察着陈无涯。
陈无涯没有像司徒钟那般露出喜色,依旧保持着沉重的心情看着天穹上一分为二的水魔兽。
水魔兽的尸体在片刻便重新凝聚唯一,八颗头颅对着陈无涯奋力嘶吼,仿佛刚刚那恐怖的一剑对它而言没有半分作用。
陈无涯深吸一口气,果然不可能如此容易解决,水魔兽遇水则生,完全可以说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否则女娲也不会只是将其封印起来了。
陈无涯心念一转,握剑飞身而上,直接迎上水魔兽与它展开正面搏杀。
仗着强悍的实力以及精妙绝伦的剑术,陈无涯每一剑都能轻松切开水魔兽的头颅而不伤自己分毫。
然而水魔兽强大的再生能力完全无视这种情况,哪怕它并不通什么技艺,只能依靠存粹的本能进行厮杀,也绝对不可能败北。
它只需要一点一点的耗尽与它作战之人的体力和灵力,它就能够赢得胜利。
谈不上丝毫拼杀的美感,只是仗着最纯粹最本质的身体素质和特性,哪怕是真正的仙人在他面前也要饮恨。
或许它打不赢任何一个高手,但它永远会是活下来的那一个,而在战斗中,从来不讲数据和优劣,更不看谁强谁弱,只看谁能够活下来并赢得胜利。
活下来的就是强者,唯独这一点,战斗显得十分公平。
“妖孽!”
一道恐怖的剑光袭射向水魔兽,但很快这剑光就被转移到了另一边,砸在水面上冲起几十米高的水柱。
赶到的独孤宇云见自己的攻击被转移走了以后,不由得皱眉,将目光投向站在远处观战的重楼身上。
果然是魔尊重楼吗,以他们的实力根本应对不了这样的存在,哪怕是前代掌门徐长卿,亦或是飞升入仙界的祖师在此,也根本阻止不了这位存在。
独孤宇云心中疑惑,为何这样的存在会来人间,他不应该一直驻守在神魔之井,从不参与世间兴衰吗。
“师兄。”
“师弟,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为什么水魔兽会出世,小师弟呢……”
独孤宇云看见司徒钟出现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发现水魔兽中心处有一个小点,肆意散发着凌厉的剑意,切割着水魔兽。
“说来话长,但总之我们若是不能解决那个魔族,就根本帮不到小师弟。”
司徒钟连忙喊道,他刚刚就一直想要出手去帮陈无涯,但是每次都被重楼拦下,并且转移到其他方向,根本没办法帮助陈无涯。
现在见独孤宇云到了,感到援兵已至,便想着两人联手先将重楼解决,再去帮陈无涯。
“解决魔尊……”
独孤宇云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他还是来晚一步吗,不过重新振作起来,不管如何,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师弟身死。
就在他准备让司徒钟与他结剑阵突破重楼的空间法术时,他们的前方突然出现一个白衣飘飘,超凡脱俗的俊朗男子。
“掌门?”
“我已经不是掌门了,不必如此称呼。”
来人语气和缓,给人一种刚柔并济的气质。
“师叔祖,请帮一帮小师弟,他……”
“徐长卿,没想到你居然来了,怎么,不继续隐居了。”
重楼看见来人后神情顿时变的不屑一顾起来,似乎对来人极为讨厌。
来人正是蜀山第二十三代掌门,徐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