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我喜欢你
大晚上的，林筱算是明白了，这小子还在为昨天晚上自己没送他贺卡的事情怀恨在心。
可她也不是没准备礼物给他啊。
那“五三”不是吗？难道“五三”就不算礼物了吗？不需要花钱买吗？
其实除了五三以外，林筱早就提前准备了一个礼物给顾一凌——他一定会喜欢的礼物。
她故意试探一下顾一凌，没想到这小孩那么容易生气。
顾一凌如果此时能听见林筱心里的对白，一定会依理依据的反驳：
“正是因为我很在乎你啊，所以你不要把高兴的心情分享给所有人的时候唯独忽略我,哪怕是装一下样子都不行，我没说但是会很难过的。”
“那你要给我什么特殊的礼物？”林筱瞥了瞥顾一凌问。
“马上……有没有放贺卡的柜子啊，我先把这些贺卡收进去。”
“那儿。”林筱下意识指了指客厅的电视柜，所有的贺卡一直被她收到那里面的。
“好。”顾一凌把写好的一摞贺卡捧起来，一路小跑过去，刚要把柜子抽开的瞬间，站在他背后的林筱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阻止道：
“不要。”
可来不及了,顾一凌已经把柜子从里头拉了出来，果不其然，里面放了一堆贺卡，各种颜色和款式都有，从上到下堆得整整齐齐的，分成两叠。
顾一凌一眼认出来了，柜子里的一角放着他和林筱高中时互相写的贺卡。
他随便翻出来一个看，看见自己以前给林筱画的小屁猪，有点尴尬。
林筱没说话了，只是站在后面，默默地注视着顾一凌，冬天的窗帘没有拉紧，夜晚仿佛有一股无声的寒流灌进了客厅里。
顾一凌抽开了角落里前面几张贺卡后，发现下面单独还压着几张，他从未见过的，一时好奇,抽了出来看。
“2011年，给顾一凌：已经找了你一年了,还是没找到,不过我一定能找到的，对了，小顾，今年我开始读大学了，就在南城里，你呢？”
“2012年，给顾一凌：打算等见到你以后，再把这些年的贺卡一起送给你，想看看你脸上会有表情，你肯定会后悔吧，我那么乖的，让我一直等你（鬼脸）。”
“2013年，给顾一凌：这一年在大学里有一个叫俊成的男孩总在追我，不过我没答应他，我想如果是有个漂亮的女孩追你的话，你早就忍不住诱惑了。”
“2014年，给顾一凌：你死哪儿去了啊？”
“什么啊。”看到这里,顾一凌眼睛里泛着微不可查的泪光,咕哝着,“怎么叫我就忍不住诱惑啊，我顾一凌是这种始乱终弃的人吗，你怎么一点都不相信我的人格。”
他噘着嘴嘀咕了两句，继续翻了起来。
“2015年，给顾一凌：我开始上班了，还考上了研究生，非全的，我变得越来越优秀了，如果再见到你，你还是那个小混子，我可能就不会理你了，所以你也要加油哦。”
从2016年开始，没有署名了，不过顾一凌一眼能看出来是给自己的。
“不爱我就拉倒，以后也别想再要爱的抱抱，反正……我又不是没人要。”这是2016年。
“过年这天和戴小雨一起去玩射击，我把每个玩偶都设成了你的名字，没有一发未射中，所以啊，你在我的心里就会它们一样，都死掉了。”这是2018年的。
“最近喜欢上一首歌，再见只是陌生人，如果再见你，我会把这些贺卡全都狠狠地扔在你脸上，然后亲口告诉你，后悔了也没用，我不会再理你了。”这是最后一张，没写年份。
“筱筱你骗人，你还是理我了嘛？”顾一凌轻声说，心里复杂又纠葛，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不断浮起，然后他缓缓地朝后扭头，用力朝林筱露出了微笑。
“你这个笨蛋穿越十年后，你也没什么错啊，其实见到你的第一天晚上，你喝嘴酒就都告诉我了。”她轻声说，“你说你是一个来自十年前的小孩，好怕这个陌生的世界。”
“好啊你林筱，你第一天就知道了，你、你……”顾一凌有点哑口无言，看着同样也微笑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我难道不需要消化啊，而且很难相信的好不好……况且你当时是在酒醉说的话，鬼知道你是不是胡说八道博同情的？”林筱翻翻白眼。
“这种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乱说，我乱说，我不怕外面的科研中心把我抓去做研究吗？
“好了，你真别乱说了，到时候还真让他们把你抓走了。”
“筱筱，你着急了？”顾一凌高兴地笑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想我被抓走的。”
“家里以后都我说了算，还有，如果你以后不听话，我就给110打电话，把实情告诉他们，让他们把你抓走，上交国家。”林筱来了兴趣，罕见地坏坏说，“先绑在床上卸八块，再解剖，把你的心取出来，看看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
“你打，你打，你现在就打，把我的心取出来吧，上面刻着筱筱，除了这个两个字以外别无他物。”顾一凌认真地说，凑近了她的脸颊，装腔作势指了指窗外，他还不信林筱真能舍得把他这个“天真可爱”的大男孩送走。
“你以为我不敢？”林筱抓住了顾一凌衣领往前推开。
“那你打。”面对她的要挟，顾一凌毫无惧色。
“好，好。”林筱上下打量他，而后从怀里摸出了手机，又问了一遍，“我真的要打了？”
顾一凌抄着手，这次换成他好整以暇，不过没半饷，他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你还真打？”
“那不是，真打，早就嫌你烦了。”林筱把手机竖在了自己的耳朵边，然而那头响起来的却是顾一凌的手机。
顾一凌心里微微一动，看着她站在自己面前握住手机要说话的样子，没想到她打给的不是妖妖灵，而是自己。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自己振动的手机，心里何尝也不在震动。
你说吧，两个人明明站那么近，还要打电话说话，就是把恋爱的酸臭味，直接甩在旁边注视的这只单身喵脸上了啊。小怪兽冷汗大流地直呼要逃命，开始着手制定大逃亡计划。
“喂，请问这里是妖妖灵吗？”以同样的姿势面对面站着，两双异常明亮的瞳子相对，林筱忽而粲然地笑了起来。
顾一凌一愣：“对对，您有什么吩咐，您的头号警员小顾已经上线。”
“你就是小顾呀，我早听说过你了。”
“今天小顾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吗？”
“当然好啊。”
“那我们出发？”
“出发吧！”林筱看着他的脸，对手机说，“小顾，我有个秘密哦，你想不想听。”
“有什么秘密，立刻告诉你的小顾警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谎话还要被打小屁屁。”顾一凌看着夜晚的月光照在她漂亮的脸上，心里恍惚，走上去一把牵住了她的手。
“你……”林筱瞪了他一眼，轻声说，“这个秘密就是……我喜欢你，小顾。”
顾一凌激动坏了，却强装镇定，咕哝着说：“早听过了，不新奇，你换个，你把你那天晚上许的的新年愿望告诉我吧。”
“你还在打我新年愿望的主意？”
“我打你的主意。”顾一凌心里乐乐地嘀咕着，瞟了瞟一边上牵着的她。
“不能说，你不知道吗，愿望说了就不灵了。”林筱轻声说。
“好吧，那就不说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送你那个特殊的礼物……就在现在。”顾一凌说。
那个礼物是他几个月以前开始准备的，花了很多的功夫——那项平安夜里准备送给林筱的“浩大工程”，终于竣工了。
地点就在老街的天台上，顾一凌带着她一起爬上了很久都无人使用的老楼梯，连楼道间挂着的白炽灯都不知道坏了多少年，小道里贴着十几年前的小广告，很有年代的气息。
“又是这里。”林筱轻轻说。
顾一凌没说话，也轻轻地蒙住了她的眼睛，然后打开一旁板凳上提前准备好的录音机和灯光，一片掌声在夜晚空寂的天台上响了起来。
顾一凌无声地侧头看了看她，她很配合地闭上了眼睛，此时月光已经照耀在了她温润的脸上，每一根线条都清亮的发光，顾一凌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想顺着那柔软的脸颊轻抚上去。
呆滞了两秒后，他一把拉开前面罩着的帘子，里面是一块方方正正的大画板，上面画着林筱的脸。
不……仔细看，并不是一张纯粹的画板，而是用成百上千张不同的照片拼凑成的一幅画，倒是拼得有眉有眼的，零零散散的拼在一起后，共同组成了林筱明丽的脸颊，仿佛对着他在笑。
那成百上千张的照片，原来每一张也都是林筱的照片。
怪不得顾一凌最近总是偷偷拍林筱，都那些照片都洗出来，最后拼成了这样的一幅画。
“好了。”顾一凌轻轻拨开了林筱飘坠的头发，然后松开她的眼睛。
林筱睁开了眼睛，愣住了，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下意识说：“你做的？”
“对。”顾一凌咧嘴笑了，看着画板上的人儿，和她还真有八分神似。
“不累么？”她长叹了一声。
“不累。”他吻了吻她冻得发青的嘴唇，“只要你高兴就不累……你喜欢吗？”
“好吧……很喜欢。”她的嘴唇被他堵住了，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轻轻地“唔”了一声。
远方飘来了高中学校学校晚自习下课的铃声，三两个学生成群结伴地走在一起，背着书包，走出了校门，就如当年的林筱和顾一凌一样。
“我也喜欢你，筱筱。”
顾一凌说着说着，两个人终于都笑了出来，仿佛有千言万语都不用再说出口，互相想说的都了然于胸。
……
……
“这就是大叔的实力吗，这还是属于人类的范畴吗？”学渣飞震撼地把那张满分的期末考试数学卷，悬在了自己脑门之前，左看看右看看。
“好了，最后一科数学也讲完了。”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大声宣布，“同学们，放寒假了！今年回家过年的时候也不要光想着整天吃鸡，还是要想一想练习本上的错题，只有最后小半年了！”
此刻教室的窗外天高云淡，梧桐树已经完全干枯了，唯一一两片的树叶随风起舞，知了也钻进泥土里去冬眠了。
有的班先评讲完期末考试的试卷，于是先放假了，外头都开始有拖着的大包小包学生，兴致勃勃地从翻飞的落叶中跑过，背上书包回家过年去了。
这个学期过得很快，冬天也到了最严寒的时候，然而封冻不住的是，大家对新年的期待。
一回到家，姥姥和姥爷双重突击，一个给林筱打电话，一个给顾一凌打电话，说老家里的香肠和腊肉全都晾好了，等着他们回去过年了。
姥姥偷偷地问林筱：“小筱筱，你妈知道你和小顾的事情没有？”
“知道了。”
“她怎么说？”姥姥殷切地问，好像生怕因为林筱妈妈的缘由，把她看中的孙女婿搞砸了。
“她说尊重我的意思。”林筱大声回答。
“好好。”姥姥祥和地笑了起来，“过年的时候大家记得都要回来哈，姥姥给你们都包了大红包！”
“姥姥，你那儿也没什么退休金，你包什么红包啊。”
“你不要我孙女婿要！”姥姥不高兴地嚷嚷着。
新年在即，新年新气象，林筱要去发型会所里剪一个头发，问顾一凌去不去。
顾一凌当然要去了，他就是林筱的私人小保镖，她去哪儿他也要去哪儿，要把她保护得好好的。
“林总……您来了？”林筱已经是这里的老顾客了，理发长廊里的设计总监亲自出来迎接。
设计总监是一个光头，圆的浑亮，但别看他是一个光头，他可是无数人奉为信仰的托尼老师！
盖头换面，请认准包师傅。
“这位是？”包师傅出门迎接时看见了旁边的顾一凌，疑惑地问，“林总您的侄子还是表弟？”
“不。”林筱淡淡地摇头。
第151章：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喂，筱筱，这个位置实在是太窄了，停不下来，我去找个停车场。”
把林筱放下车后，顾一凌正在倒车，怎么都停不进去,摇下窗户，话还没说完，就看一个光头从理发会所里面满脸笑容地朝他们跑了过来。
“对了，林总，这位是您侄子还是表弟啊？”光头包师傅问。
“他是……”林筱开口说话的时候，被顾一凌死死地盯着,他真怕她下句话蹦出来金句“他是我小弟弟哦，今天带他一起出来逛街,欢迎大家认识一下他哦。”
“他是我的……”林筱接着说,“小顾，小男票小顾哦。”
顾一凌有点傻眼，第一次见她如此大大方方、毫不忌讳地说了出来，自己是她的男友。
他捏了捏自己的脸，有点没能反应过来。
“怎么这样说？”顾一凌问。
“那天晚上不是答应你了吗，男女朋友的那种在一起。”
“你去停车吧。”她笑了起来，“我先进去理头发了。”
这家理发会所设在主城区CBD区的高档商场门口，是城市里最喧哗最高端的会场。
出入的人们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与名媛，和林筱大多互相认识的，有着目光上的交流，或是简单地打一个招呼。
林筱提着包独自走进了前方的理发会馆里，里面来往的宾客很多，特别是女士，因为要过年了,来做头发的女人很多。
“林总，这次是给你弄什么发型呢,还是和上次一样？请,我先让人给您洗一下头，我在楼上等您。”光头包师傅向前伸出了右手，邀请说。
“这次可以尝试做一点简单的改变。”林筱轻声说完以后，转身走进了里面的洗发廊内，在洗头发的沙发椅坐了下来。
“小姐，用沙宣、卡诗还是欧莱雅？”洗发师问。
“卡诗吧。”
洗发长廊里的光线明亮，这时，旁边几个躺着的名媛也注意到了林筱，她们惊讶地打量从头到脚打量着林筱，目光在她那双裹着黑色丝袜的长腿上流连了好一会儿。
林筱没有说话，但气场惊人，黑色的欧根纱面料蕾丝裙外披着一件简洁的浅色外套，深浅双色的搭配中尽显女王般的风范。
“哎呀，这不是筱筱吗，今天打扮的也太漂亮吧。”
似乎林筱一进入这里，尚在斗艳的群芳都没有斗艳的必要了，因为全都被她的气场压制下去了，所有的漂亮名媛们垂下了头，不禁有些懊恼丧气,不甘愿这就被比下一头。
“筱筱,今天你也来设计发型的？”
“嗯。”林筱淡淡地回应。
“哎呀，筱筱，又是一个人来了，你说你，每年都这样，好不容易理了个发，结果还不是孤芳自赏。”一位名媛啧啧地说，“上次听新闻说，你谈了一个小鲜肉，小鲜肉不靠谱的，哪像我老公一样，温柔体贴。”
“今天我出门的时候，我老公就嘱咐我，他有事太忙了，晚上来接我，叫我一路上小心，你们说说看，哎哟，手机屏幕又亮了，又发了一条我爱你过来，这该死的男人嘴巴怎么那么甜。”
又一位高定的名媛讥诮道，试图在某些方面压制林筱，因为今天的林筱实在是太漂亮了，一进门就哗然地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她们也都是南城名贵妇圈子里的，不想被林筱比下去。
林筱懒得跟她们说话，可她们就越是喋喋不休起来。
“我说啊，筱筱你真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当时网上爆的那位小弟弟呢，怎么没看见他和你一起呢，都说弟弟最黏人了，我看也就这样吧，一点都不懂得痛惜人，该不会征服了姐姐的新鲜感一过，就把你甩了吧。”
名媛们纷纷捂住嘴巴笑了起来，甚至有一只名媛养的贵宾犬都得意地汪汪直叫了起来，狗仗人势。
“我说你打扮那么漂亮，小弟弟该不会是后悔了吧。”有一位笑了起来，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差点笑场了，好在林筱耐性十足，以前也被她们这样取笑惯了，她们总会拿自己的老公哪里哪里好，来取笑她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谈婚论嫁。
“筱筱啊，不要跟我们要面子，都到这个年龄了，还是找一个合适的嫁了吧，我们都替你感到着急，其实也没什么的，结婚也没什么的，回家以后有一个珍惜自己只知道自己的老公，很腻的。”一位名媛嬉笑着说，连老凡尔赛都要直呼内行。
“弟弟哪里懂这些啊？”
“是啊，是啊。”所有人都跟着起哄，似乎终于在什么地方找到了共同的存在感一样，可以把林筱踩一脚下去。
“是么？”林筱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地伸着懒腰站了起来，气场不仅没有弱下来，还奇迹般地不停攀升起来。
“娇人，德贵还好吧？”林筱说。
“我老公当然好了。”
林筱淡淡地道：“记得当年德贵追求我的一段时间，整天嚷嚷着说没我不行，不过那真不是我喜欢的一款，我都懒得搭理他，幸好你现在接受了他，我也好放心了。”
“咳、咳。”明明只是用最淡然的语气说出来的话，那位叫娇人的名媛瞬间破防，面色惨白，大声嚷着，“洗发师，这水太烫了，怎么还不换！”
本来洗头凳旁边坐着的那只贵宾犬，狗仗人势地不停叫着，叫得人耳朵烦，然而一见到林筱投射来的目光，一瞬间焉了气似的，呜咽咽地垂落下头。
“哎呀，你这怂蛋，你说谁惹你了，怎么还撒尿了呢！”一位贵妇人狼狈地说，把丧了气的贵宾犬从地上抱了起来。
林筱走出洗发廊，顾一凌已经停好车，及时地推开高档会所的门走了进来。
她有点发愣，注视着他，不知何时，他换上了一套精致服帖的衣服，顾一凌的身材比例本就很好，加上个子高，所以穿什么衣服都非常帅气，十分干净的脸庞尽显年轻和青春感，意气风发。
“你……”林筱怔怔的。
“车上换的。”顾一凌说
“换新衣服干什么?”
“刚才你洗头的时候，好像不小心按开了和我的通话，她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林筱低头看了看手机，才发现屏幕里尚且显示的与顾一凌的通话界面，已经持续了十八分钟。她有点尴尬，伸出手指撩了撩额前的头发，用微红的眼睛看着他。
“筱筱，她们不看好我们，给他们证明看好不好……我们才是最好的。”顾一凌朝她伸出了手，微笑了起来，
林筱心里微微一跳，下意识握住了他，十指相连。据说每个人的手指都是连着心最近的地方，五指连心这话不假，而一旦两个人把手牵在了一起时，就代表他们的心连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贵妇与名媛们也洗好了头，纷纷从里面的洗发廊走了出来，首先是抱着贵宾犬的贵妇人瞪大了眼睛，紧接着一个接一个名媛都惊讶地合不拢嘴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了顾一凌的身上，有好奇的，有惊艳的，也有小声交谈的。
“他是谁啊？”
“好年轻啊，年轻就是好啊，真帅啊。”
“听说这么年轻的男人最有干劲了。”
顾一凌挺直胸膛，认真地看她眼睛，特意放大了音量，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筱筱，我最喜欢你了，抱抱好不好？”
对于林筱来说，当众拥抱这种事情以前高中的时候和顾一凌没少做，她主动的情况更多。
可毕竟现在时过境迁，她已不再是当年的自己，现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一个男孩抱在一起，多少有一些害羞。
可他还是迎了上去，在她的心乱跳的时候，已经被他抱住了。
顾一凌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腰，轻声说：“谢谢你，筱筱。”
周围的人叽叽咕咕了起来，眯眯眼，故作不屑地说：“这也太腻了吧，真腻啊，看着就够了。”话虽如此，然而空气里仿若透着一股不知名的酸味，飘来飘去。
然而当局者仍旧恍然无知般，男孩沉迷在成熟女孩温软的腰腹之间，女孩略低眉睫，不知是羞怯还是什么？
大家都弄完头发以后，外头开始下起了大雨，名媛们情不自禁担忧地望向了天空。
“我给我老公打了电话，他说还在忙，等一会儿才来接我，我老公一定会来接我。”
“我老公说让我自己打车回去。”
“没事，我自己开车来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位贵太太拨弄着刚弄好的头发，美滋滋地说。
“真羡慕你啊。”所有人朝贵太太投以羡慕的目光。
然后就在这时，一辆深色的保时捷停在了门外，车灯在大雨里闪烁，顾一凌手里握着一把大雨伞，冒雨钻出了车门。
不知何时，他冒着雨提前离开理发馆，去把轿车开来了，停在门外，来接林筱。
“你们看，你们看！”吃瓜群众很有默契的不约而同伸直了眼睛。
这时，人们已经注意到了顾一凌，风雨从他推开的门缝里射进来。
他中间没有做任何停留，径直地来到了林筱的跟前，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中，为她单独撑开了伞——是的，这把遮风挡雨的伞今天只属于林筱一个人。
“筱筱，走吧，我来开车。”
林筱欣慰地打量了自家男孩一眼。
他今天的行为也很优雅，微微低身，像个绅士一般，等待着一旁的女士。
他同样也对着她在笑，笑容很彻底，就是那种最单纯最单纯的喜欢，只属于十八岁这个年龄的喜欢，于是不添加一丝一毫的杂质。
他特意准备的雨伞很大，能完整地遮挡住风雨，并不会出现为了给女孩遮挡全部的雨水，而出现男孩肩膀被打湿一半的经典桥段。
他们站在了一起，帅气男孩肩膀宽阔，漂亮女人高挑优美，同一把伞下的两个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大雨里，实在是羡煞旁人。
顾一凌为她打开了车侧门，伸手挡住车顶，害怕撞到她的脑袋。
林筱很自然地笑了，坐进了车里，这一刻感觉顾一凌和以前有点不一样，这就是他今天说的，要做给她们看一看吗？
“真不错，真不错。”吃瓜群众磕着瓜子，下意识地啧啧称赞。
“哎呀，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理发馆里吃瓜群众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把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一个二个金刚怒目的，纷纷举起手机点了起来，“我那该死的男人，都到了什么时候，怎么还不来！？”
……
……
家家户户都开始贴红对联了，对门相见的邻居一开门撞面以后，都会喜悦地相互问候一声“新年快乐”，现在大街小巷仿佛都笼罩在一股浓浓的喜红色氛围之中。
而顾一凌和林筱也都剪好了新发型，买了新衣服。林筱给顾一凌买了特别多的新衣服，逛街和试衣服的时候可把顾一凌累惨了。
二十七的那天，林筱又和田莉莉一起出去买衣服，连她闺蜜田莉莉都啧啧惊叹：“这段时间和小男友好啊，给他买那么多衣服，不合时宜地问一句，到哪一步了，看没看见弟弟的腹肌，其实主要是腹肌的下面，我一直特好奇，弟弟的是什么样子的？”
林筱翻了一个白眼：“你可以自己去找一个弟弟看看。”
“我可不能背叛我的老公。”为了表示自己的忠诚，田莉莉特意指了指夹在十几件换季新衣里唯一一件男士款，“我还给他买了新衣服呢。”
……
大家都等着过年的那一天了，顾一凌林筱也好，戴小雨周宝也好。
周宝的妈妈特别上城里来了，帮戴小雨带孩子。周宝则还忙着厂里的事情，因为合伙人的跑路，厂里的事情一直不太顺利，他忙的焦头烂额的，但每周一定会抽出两天陪戴小雨母子。
顾一凌除了大年的几天，一直在家里积极备考。
今天就是大年二十九的晚上，今年由于是特殊的朔望月年份，所以没有大年三十。
乡下的外头开始放鞭炮了。
“大家赶快都坐好了哈，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合完影，我们就开始吃年夜饭了!”姥爷举着相机，大声地吆喝了起来。
“老头子看起来精神真健硕，一看就是要长命百岁的。”顾峰笑呵呵地，坐在了顾一凌的旁边。
“筱筱，来，妈陪你坐。”林母也坐在了林筱的旁边，牵住了林筱的手。
姥姥笑着笑着，牵着家里的大黄和林筱带来的小怪兽，坐在了一角。
戴小雨和周宝一起来乡下玩，抱着小婴儿，笑容满面，都坐了下来。
姥爷慌忙地把相机调整成了定时，也赶紧跑来坐下。
正中间的顾一凌和林筱面带微笑，互相牵起了手。
咔嚓！
照相机响了一声。
“茄子。”所有人欢呼雀跃。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又有个人风尘仆仆地匆匆跑了进来，笑着，“还有我啊还有我啊，别忘了我。”
第152章：张灯结彩的新年
“还有谁啊，不是都齐了吗？”
听见门外传来的声音，姥爷疑惑地左看右看。
在农家小院里面，小顾两父子、筱筱两母女、还有筱筱小顾的朋友们、童阿姨都到齐了，全都齐活了啊，那还差谁？
明明就不差人了啊？
然而，听见这个声音以后,唯独只有林筱母亲不太耐烦眯了眯眼睛，她似乎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请问您是？”看见那个人轻轻地走了进来，姥爷杵着拐杖站起来，心想自己从未见过此人，朝来人大声问道。
令所有人感到意外，林母这时站了起来，带着几分嗔怒说：“你个老小子还真跟来了，一路上追到了这里,我看你的胆子是真大。”
所有人都狐疑，这个林母口中的“老小子”到底是谁，似乎林母和他还互相认识的样子？
“胆子不大怎么能追到慧芳你。”来人是一个地中海的中老年大叔，语气亲切而讨好。
地中海大叔满脸都挂着笑容，笑得相当和煦，看起来和顾峰大概差不多的年龄。
别提，他那脖子生得是挺健硕的，让他整个人就像一个伸长了脑袋的秃鹤。
比起同龄的中年男性来说，高出了一个头，脑袋打了蜡一般亮，有点喜感，又有一些精神。
林筱惊讶地看着自己母亲站了起来，听母亲与地中海大叔之间不算太客气的对话。
林筱隐隐感觉母亲似乎认识这位地中海大叔，互相还很熟络的样子。
而且，作为女儿的她居然从来都不知道这位大叔的存在，他到底是谁？
母亲的现男友？老相好？
还是追着来找母亲讨债的,不过母亲应该在外头没欠什么钱吧，难道是情债？
林筱的父亲已经走了十几年，母亲一直都是孑然一身、孤身一人,其实她真的希望到了母亲老了的时候，有个人能照顾她，老来伴儿是儿女最无法替代的陪伴。
“慧芳，他是谁啊？”连姥姥也止不住地小声询问道。
“哎呦，今天这里的熟人还真不少。”
没等其他人说话，这位忽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倒是很自来熟地一般，张口就来，“顾老板您也在这里。”
顾峰克制不住地笑了，站起来，伸出手与热情的地中海大叔交握：“机长，没想到是你。”
“老爹，你们也认识？”
这回换顾一凌震惊地瞪大眼睛，忽然有一种感觉，觉得身边这些长辈都很不一般啊。
“老宋头，中航国际班的机长，经常国内纽约来回飞……”意外地见到熟人，顾峰似乎也很高兴。
地中海大叔帮顾峰补充说：“老顾和我都是老相识了，以前在航班里经常遇到,他每次头上都顶着一本最新期的《男人装》，坐在商务舱的最前面,不想认识都难啊，我前面开飞机的，这一来二往的就熟了。”
“您是宋机长？”和顾峰一样，林筱似乎也成了一片茫然的人们中忽然明悟的那个人，表情十分精彩。
林筱一下子明白了，不是上次她在元旦节的时候，骗她妈妈去参加了中老年人联谊会吗？
名为联谊会，实则为一些单身的中老年人的相亲聚集会，中年人单身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林筱的母亲就是早年丧偶。
联谊会上，其中有一位五十八岁的机长大叔，就姓宋，是中年人相亲市场里炙手可热的烫山芋。
难道因为这次聚会，母亲和退休老机长互相看对眼了？
林筱心想这未免也太快了吧，距离那场联谊会才多久，都发展到别人追老家来了？
自己和顾一凌大半年还没什么进展，而老妈这是要一步登天，把闪恋闪婚贯彻到底吗，以此教育她到底该怎么谈恋爱？
老妈是要一个月就把他们这大半年才做完的事情都完成了？节奏神速，这靠谱么？
“宋机长，是谁啊？”顾一凌仍是一脸迷茫，下意识戳了戳林筱的腰问。
就像以前上学的时候，遇到不会的问题时，会伸出手指去戳一下侧前面那个女孩的肩膀一样。
只是没想很久以后，居然和那个前座的女孩在一起了，想一想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也退休好多年了。”地中海大叔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
“大家能给我两分钟的时间吗，介绍一下我自己，鄙人姓宋，大家可以叫我老宋头，是一位退休机长，也是四十年前慧芳的高中同学。”
“您还是我妈的高中同学？”林筱惊讶。
“是的，我真没想到在那场联谊会上，会那么恰巧地碰上慧芳，感谢老天，人群中第一眼我就认出来她了，一问，果然是慧芳。”
老宋头似乎很感慨，说着说着就泪眼朦脓了：
“当年毕业后匆匆一瞥，就没有再见过她，没想到过了那么久以后，我竟然再次见到了当年那个恋恋不忘的女孩。这次我发誓不会再错过，所以自从那场联谊会开始，我就开始对慧芳穷追猛打，很抱歉一直追到了这里来，如果打搅到了各位，我对此深表歉意……可这次我不想再错过她了，纵然过了四十年，大家都老了，正所谓老夫聊发少年狂，就让我任性一次好不好。”
“慧芳，你在我眼中，永远还是当年那年的模样。”
老宋头忽然一改方才深情脉脉的风格，备具自信地当着所有人的大声宣布，丝毫也不害躁。
林筱算是懂了，合着母亲要和这老宋头上演一部“霍乱时期的爱情”吗，那这算是黄昏恋还是追忆少年时？
顾一凌也愕然注目，看来这些大人想玩得花的时候，比他们还要花啊！
姥姥和姥爷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面面相觑地不知该说什么时候。
两个老人的脸颊都红彤彤的，只好互相望着傻笑着。
“就算今天慧芳你不答应我，但是我也想在新年之夜和大家一起合一张影，行吗？”
老宋头坦坦荡荡地说了一句，终于说出了他来这里的心里话。
“不行。”在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时，林母已然一口回绝，那叫一个坚定无比。
林筱偷偷地扯了扯母亲的手臂，低声劝道：“人家都追到这里来了，不容易，就答应别人吧，合张影而已，又不要你一块肉，你说是吧。”
“不行。”林母嘴上虽然仍旧如此，却不知为何忽然哭了起来，抹着眼睛。
“哎呦。”姥姥决定站出来主事了，“这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有什么区别，难道我们家还少区区一个板凳吗，来吧，小宋，你来坐着，老头子，你再去端个凳子来。”
“好勒，凳子马上就来。”姥爷一脸欢快地收到指令。
林母没说话了，看得出她心里不平静，但表情却平静。
老宋头端板凳坐下，两个人擦肩而过时，林母好像忽然回忆起来了当年在学校的时候。
在自己身前的确坐着一个总是沉默着朗朗读书的少年，那少年偶尔会回头，只是对她微微一笑。
一晃眼，岁月苍老成白发。
万没想过，那个少年那时候居然是喜欢过自己的，她一直都不知道。
时光飞逝，终于有人说出了藏在心里已久的话，只可惜，早已白发苍苍。
“那我重新打开相机了，拍照的时候该笑的笑，该摆pose的摆pose，都过年了，大家记得都说一声新年快乐哦。”
小小的插曲后，姥爷再次打开相机，很时髦地口吐瘪嘴的英文单词，把大家又都逗笑了。
“3！”
“2！”
“1！”
“新年快乐！”所有人齐声欢呼，每个人脸上都喜气融融。
大年的这天晚上，顾一凌再次悄悄地伸出手，抓住林筱的手，用自己的手心抵住了林筱的手心。
美好的全家福照片定格在了这一瞬间，留下了每个人的笑容，全家人亲戚朋友们第一年那么整整齐齐的，就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了？
傍晚，顾一凌走进厨房里，姥姥和林筱的小姨围在厨房里忙的团团转。
他看见乡下远处也都灯火通明，邻里四舍都弥漫着年味，有大声喝酒的、张罗贴红联的、搬凳子的，进进出出十分热闹。
“姥姥，我来帮你吧。”顾一凌从灶披间的厨柜里端了八个大盘子出来。
姥姥家也一样，厨房的灶台上白热气腾腾，正烧着年夜饭，香味一直传到了外面的小院里，老爹、阿姨和小雨等人正坐在外面嗑瓜子。
“顾一凌他爹，顾一凌住在筱筱家，这件事情你是知情的吧。”院子里，林母郑重其事说。
“知道的。”顾峰客客气气的。
两位家长一坐在一起，家长里短，想必就是要讨论孩子们的终身大事了。
“既然小顾都在筱筱家住了那么久，那我也把当成孩子的，所以今天大家才聚在一起拍了年夜照，一起吃年夜饭。”
林母接着说，“顾一凌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失联了那么多年，这孩子身世坎坷，筱筱提出要照顾他，我也答应。”
“是是，您人好的，我经常听小顾夸阿姨人好。”顾峰笑了笑。
“不过……”林母话锋一转，“这不代表我们现在就是亲家了，小顾还小，后面的事情都说不好，所以一切……就再等他长大一些再说吧。”
“不过也不能等太久。”顾峰正色。
“哦?”林母轻咦。
“小顾还小，可小林不小了，当然，我很喜欢小林，年龄在我眼中从来不是任何问题，不过就是……”
顾峰眼中闪过一丝故作的犹豫，偷笑着凑近林母耳畔，狡黠，“您也是知道的，年龄再大一些，不好怀孩子。”
“您倒是真坦诚。”林母都被他逗笑了。
“和老实人打交道不好吗？”
“可我看你并不老实，不过和你说话，很舒坦。”林母也很实在地说。
……
“今天是大年的夜晚，这里是欢乐吉祥、喜气洋洋的团圆夜，天涯共此时，无论天南海北，无论荧屏内外，春晚让我们成为了一家人。”
院子里老电视机的荧屏亮了起来，传出来喜气洋洋的广播声，开始播放春晚了。
厨房的灶头上，一锅火辣辣的爆炒宫保鸡丁正在出锅。
林母和小姨拴着围裙，刀起刀落，一片片薄如蝉翼的香肠和腊肉就铃铛地装入盘中，姥姥在一旁忙着切白灼鸡，老家的鸡就是香。
顾一凌看着就想咬上去一口，也不止顾一凌，大家都很期待等下的年夜饭。
迎客小院里，出去逛街的客人们已经悉数回场，热闹喜庆，顾峰和姥爷一起合力把两张大方桌拼在一起，搬到了院子中间，小顾和筱筱先把凉菜端了出来。
姥姥从灶披间里探出身子，大声喊：“新鲜的板栗烧鸡要出锅了，来个人帮我掌一下锅。”
红烧鱼淋上热油。
甜烧白翻盖装盘。
白灼鸡配上酱料。
最后出炉的是粉蒸肉，香气四溢，桌上很快就摆满了大盘小盘的菜品，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小顾端菜上去的碰见了阿姨，可发现林筱忽然不见了，于是问：“阿姨，筱筱姐呢？”
“带大黄出去解手了。”阿姨拎着一只烤鸡出来，放在了桌上。
“我出去看看。”
“快点回来，喊筱筱一起，要吃年夜饭了。”
“好。”顾一凌跑出了院子。
林筱正在外面的稻田地里散步，盯着脚边的小河发呆。
“干嘛呢？”顾一凌大声喊，看到她把目光投过来时，又用力朝她挥了挥手。
“以前过年的时候，每个晚上，我也会这样出来逛一逛，脱下鞋，踩在池塘边冰冰凉凉的鹅卵石上，很舒服。”林筱也大声回应。
“以前你都是一个人吗？”顾一凌问。
“对啊。”
“那今天我来陪你，你说好不好？”顾一凌把手比成喇叭一样，放在嘴边大声喊。
“好啊，来啊。”
林筱笑了起来，那一刻，顾一凌看着月光照在她的柔美的笑容上，他一时间愣住了，觉得林子里的花草在疯般，时间定格了一般似乎变得无比漫长，远处山高水长。
顾一凌牵着她的手，林筱轻轻地走，朝着灯火明亮的地方望去，院子里张罗着红灯笼，人们叽叽喳喳地走来走去。
“要吃年夜饭了，大黄呢，尿撒完了没有？”顾一凌低声问。
“嗯，它在后面跟着呢。”
“那走吧。”
“我累了。”
“啊？”
“背我回去。”
第153章：至少还有你
“小顾，筱筱快点回来吃饭了。”戴小雨在门口掂起脚尖大声喊。
“来了来了。”顾一凌背起了林筱，用更大的声音喊。
“都坐好，最后一个菜了，老头儿你先尝一口，看看味道怎么样？”
院子里，姥姥贴心地把一块烧鸡夹进了姥爷的口里,她一脸祥和，笑眯眯地注视着姥爷把菜慢慢地嚼完，似乎能这样一直照顾姥爷，也是一件让姥姥感到十分喜乐的事情。
戴小雨就没那么讲究了，一点都不跟大家客气，抓起桌上的鸭脑壳就开始啃,还伸出了大拇指，像一位啧啧称赞的点评师：“真不错,真不错，这鸭香。”
周宝一脸委屈地看着小雨，摇着旁边的婴儿椅。
“别急，老公，我来喂你。”戴小雨高兴地说。
“谢谢老婆。”周宝幸福地张开了嘴，脸上暖洋洋的。
顾一凌也是嘴痒，刚刚抓起了桌上的一只泡鸡爪子，就被林筱打了一下手。
“不准偷嘴。”林筱说，塞了一个桃子在他嘴巴里。
“你也在偷吃好吧，大家都在偷吃。”顾一凌理直气壮地说，“你还打我，我要打回来。”
“顾一凌你胆儿肥了。”林筱撒腿就跑。
“对。”顾一凌追，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傻傻地笑了起来，“晚上再打。”
“哎呦，筱筱,你还是小孩子吗，跑什么跑啊，绕得我头昏。”林母直叹气,揉了揉脑袋。
“小芳，孩子嘛，看着他们高兴我们也高兴，你头痛的话，要不要我帮你揉揉。”老宋头见缝插针地笑着说。
“走开。”林母斜瞥了他一眼，“今天你能坐在这里，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来了，糯米团子。”林筱小姨在众人夹道欢迎的阵仗下，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个甜品摆在了堆满菜品桌上。
小孩最喜欢吃这个，隔壁村来来的刘二小都馋哭了。
后面姥姥就开始发筷子了，左边站着的那位好像是林筱的舅哥吧，一直在那里咬酒瓶盖，牙齿都咬掰了，还是咬不开。
“今天多喝两杯哈。”周宝倒着酒，拍了拍顾一凌的肩膀。
顾一凌抬眼偷偷看了看阿姨，低声说：“今晚就算了，改天兄弟陪你一起喝。”
“怎么的，凌哥瞧你那怂样,还怕丈母娘。”周宝大大咧咧说,“那舅哥，咱们俩一起喝。”
周宝入乡随俗，跟着林筱一起喊亲戚们的名字，林筱怎么喊，他就怎么喊。
“要得要得，酒杯里装满了。”舅哥大声说。
“舅哥，今天舅妈不管你喝酒啊。”林筱甜甜地笑了起来。
“她哪儿敢管我。”舅哥大言不惭地指了指酒杯，“满起。”
这不，报应马上来了，还没五秒钟，舅妈正好从旁边路过，蹙着眉头就往他耳朵拧去，“你说话好好听哦，你再说点给我听听呢？”
所有人哄堂大笑，唯独顾一凌脸色微凉地看了身旁的林筱一眼，他怎么隐隐感觉现在的林筱，在甜美的笑容下藏着的那颗心，却是有点腹黑呢？
“童阿姨，我敬你一杯吧，今天晚上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希望明年的这个时候大家还是能像今天这样。”顾一凌忽然端起杯子站了起来。
童阿姨先是愣了一愣，抿唇一笑，转而热情地说：“干。”
“来，我也干。”顾峰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更是收不住了，心里有些激动，也有些感动。
姥爷恍惚了一阵，微笑：“时间过得真快啊，孩子们都长大了，这一桌子那么快就儿孙满堂了。”
“是啊，时间好快啊，筱筱一晃就从那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长大成人了，当年啊她可真不叫人省心，学习不顾，问她一天到晚都在干嘛，在耍朋友。”林母笑着说。
“哎，小时候巴不得这些淘气的孩子赶快长大，真正到了他们长大的一天，又开始舍不得。”老林头叹气。
“没想到我家筱筱当年那么优秀，还发生过这档子事嗦，说来给舅哥听听，哪家的男孩才能如你的法眼。”舅哥八卦了起来。
“哎呀，你提这陈年烂谷子事干嘛，没看见人家筱筱都有新男朋友了，你会不会说话。”舅妈抱怨他嘴笨。
“说不定是同一个人嘞，是吧，筱筱。”舅哥嘀咕着。
顾一凌一直偷偷观察着林筱脸上的表情，林筱默默着注视着杯子，也不知是不是寒风微冻加上热灸热菜的的双重夹击下，让她的脸色泛红，可接下来她兴致勃勃地站了起来，举起杯子：
“说实话，这一年我很开心。”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都好奇怪地变红了，幸好乡下院子里的灯光暗，所以没什么人看清，“希望大家都一样开心，继续开心。”
可顾一凌是人群中唯一一直盯着她眼睛的，从开始到现在，因此把她表情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他想她为什么哭，他是知道的。
晚上的时候，他牵着她的手，在心里轻轻地对她说：“谢谢你林筱，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你的。”
年夜饭以后，晚一点的时候，大家都一块儿出门放鞭炮了。
新年放鞭炮，本来是古时候迷信的人们用来图吉利的，借以很大的鞭炮声赶走捣乱的年兽。
到了现在，成为了新时代人们联络感情的一种方式。
今晚，好多人围着一起热火朝天地点亮鞭炮，在一连串噼里啪啦的震响中，黑夜里火星四射。
顾一凌热烈鼓着手掌，当所有人都在注视明亮的烟火时，他下意识回头，发现林筱也正在看他，他脸上还残存着没消逝的笑容，她的脸颊被火光映得红亮。
这样的场景发生了不止一次，每次他们的目光似乎都能在热闹的人群中，毫无障碍地相交。
两个互相喜欢的人，都想在高兴的时候搜索对方的影子，他们的目光自然很容易交汇在一起。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人们都兴高采烈地大笑着。
放完鞭炮以后，周宝就提议要去小镇上的KTV里唱歌，顾一凌和林筱也都去了。
“要去的和我一起来。”周宝大声嚷嚷着。
KTV包间里灯光亮了，空气开始流动起来，场上各种流派暗自切磋了起来，有周宝的深情绵绵流，如“十年、爱如潮水、童话”。
也有舅哥的暴躁狂音流，如“饿狼传说、浮夸、不如跳舞”，最后连老爹都轻装上阵，和童阿姨合唱一首“月半小夜曲”震撼全场。
“但我的心每分每刻，仍然被她占有。她似这月儿，仍然是不开口……”老爹的声音回荡全场。
可是大家万没想过的是，老林头才是真正的麦霸玩家，举麦一首“K歌之王”独领风骚，歌喉好得惊人，唱歌的时候还有时间一直挤眉弄眼的。
“你也唱一首吧，筱筱。”坐在包间里，顾一凌朝林筱挤挤眼睛，毫不掩饰地把“想听你的声音”写在了脸上。
“好啊。”林筱站了起来。
“我也唱。”顾一凌说。
后来顾一凌唱了beyond的“海阔天空”，还唱了毕业神曲“BJ东路的日子”，算是补足当年没能参加毕业聚会的遗憾，而林筱唱了林忆莲的“至少还有你”。
她的声音相当好听，第一句刚刚开口“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
整个包间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全场寂然，只剩下了她空灵的声音，很有音乐细胞的老林头跟着节奏不知不觉地摇晃起来脑袋。
顾一凌总觉得悲伤的深入骨髓，回忆点点滴滴涌来。
他发现她好听的不止是声音，原来歌里唱的就是她自己，自然很有感情，比如那句“直到肯定你是真的，为了你，我愿意，让我日夜担心你”说得不就是她自己吗？
然而，当那句最高潮的经典歌词“也许全世界我都可以忘记，只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悬而未出时，所有人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时。
她随之信手拈来一般，灿烂地笑了，自然而然地，没有一丝伤怀与不舍，高潮的声音脱口而出。
一晚上，顾一凌的脑海里都是她的声音，又想起来，十六岁的那天晚上，第一次和她去KTV里的包间，大概是零八年的，那时候她的声音还好青涩。
他们在KTV里面唱歌，根本不知道她爸和她妈就在外面到处找她，找了一整个晚上，后来大晚上的在KTV的门口才找到林筱。
那时候林筱刚刚和他在KTV里嗨完歌，满头大汗，衣衫不整，她爹那时候事多脾气不好，一看气得扬起手掌就要打她耳光。
顾一凌不让，挡在她前面，那天晚上在夜晚的街道上下和林筱他爹干了一架，最后林筱没挨成打，反倒他被揍了一顿。
因为他不怎么敢给“老丈人”还手，所以只能闷着头，第一次打架打的那么憋屈。
KTV里，唱完了歌以后，林筱尽兴，想要喝酒。
“不给。”顾一凌说。
“给我。”林筱说。
“不准喝。”
“小顾，就喝一口。”
“你又喝，你忘了吗，上次你一喝醉就胡说八道的。”
“什么啊？”林筱脸上一红。
“上次我来接你，在摩托车上，你喝醉了，就扭着我的腰，说馋我，想要把我摁在床上，我都不好意思告诉其他人。”
“不可能，这些话不可能是我说的，是你说的还差不多……”林筱刚刚说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抹红从她的脖颈上迅速地飙升而上，浮上脸颊。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死死盯着顾一凌的眼睛。
顾一凌对着她，忽然笑了起来，似乎到了现在，那句话究竟是谁说的已经不重要了。
今天是大年最后一天的晚上，到了凌晨，满大街的还很热闹。
大年夜里姥姥家来了很多亲戚，晚上都要留宿一晚，屋子不够用，在顾一凌的热心而又强烈的要求下，他的屋子成功被征用了。
欧耶。顾一凌脸上一副烂好人的样子，心里欢呼。
大半夜的，顾一凌只好委屈抱着枕头地去和林筱挤一间了。
还好林筱的母亲吃完年夜饭以后去看望林筱爷爷了，并不在姥姥家里，不然给顾一凌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去跟林筱挤一间屋子。
“筱筱，你在换衣服吗？”顾一凌敲了敲门问。
“没有。”
“那我进来了。”顾一凌蹑手蹑脚地推开门。
“你干吗？”林筱把被子扯了上来，上下打量着他，看见他抱着铺盖枕头，发现事情并不简单，“顾一凌，出门左拐，去你自己的屋子。”
“没办法，被征用了。”顾一凌看着她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心说我光脚还怕穿小鞋的吗？
……
于是，大晚上，如果隔着林筱紧闭的屋门听，能听见如下嫌弃的声音，还有如下欢快的声音：
“你洗没有洗脚。”
“肯定的，我怕你嫌弃我，筱筱，睡觉的时候，我喜欢不穿衣服睡，这样舒服些。”
“滚。”
“好吧。”
“顾一凌，走开，不要把你的头挨着我……脚也拿开。”
“你又不要我头挨着你，然后我换一边睡，你也不让我脚挨着你，那我是不是不该出现在床上，而是应该在床底。”
“可以。”
“筱筱，你都不心疼我了，我好心疼，万一我在地板上着凉了怎么办。”
“关上你的嘴巴，别让我再听见你的声音，给你叁分钟的时间，快点睡觉。”
“想打架。”
“滚。”
“多久才能打架？”顾一凌一愣，对面那头忽然没回音了，“喂，筱筱，给你话呢，你是睡着了吗？”
不过顾一凌感觉她肯定是在装睡，你怎么也叫不醒一个故意装睡的人。
没办法，顾一凌也只好枕着枕头睡觉了，不过漂亮的筱筱就睡在他的一侧，他又不敢翻来覆去的，害怕吵醒他，可这样下去，硬是有点睡不着啊。
“可恶。”顾一凌无声地用鼻子哼哼。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顾一凌发现林筱不知多久已经不见了，林筱出去帮她姥姥煎鸡蛋面了。
阳光非常明亮，顾一凌走出去的时候感觉有点晃眼，仰首望去，看见大黄和小怪兽不知从哪里捡来两朵大红花，衔在嘴里追来追去，就连它们两个也打成一团呢。
第154章：以后
顾一凌第一次见到乡下冬季的蓝天，高阔的天空是如此湛蓝，可天气还是挺冷的，需要裹上厚厚的袄子才可以御寒。
这两天林筱穿的也特别严实，帽子、手套、围巾都全副武装，她整个人比平日的身形宽出一圈。
看得顾一凌有点好笑，回想起以前寒假的时候也是一样,漂亮的筱筱一夜之间变得像山里钻出来的小村姑一样了。
以前他在冬天的时候，还总拿这件事情取笑筱筱。
……
过年无非就这几件事，拜年，吃饭，睡觉，逛街，收红包、买衣服、打游戏。
趁着戴小雨他们还没走的那几天，他们几个小伙伴坐在乡间的还能一起开王者荣耀的五黑。
周宝玩打野,戴小雨玩中路,隔壁村的刘二小玩上单，顾一凌射手。
“小雨，你带坏学生啊，带头玩王者。”顾一凌一边打开游戏，一边嘀咕。
“我开了隐身的。”戴小雨眯眯眼笑，晃了晃手机，“再说大过年的，谁还管这些啊。”
对了，还差一个辅助，找谁呢？
“你玩玩吧。”顾一凌毫不犹豫地拉来了林筱。
“我不会。”林筱摇摇头。
“很简单的，你玩这个，开大招时骑在我身上，你只管在旁边喊666，我带你飞就行了,不用什么技巧的。”
“好吧。”
林筱，玩瑶。瑶在开大招的时候，能骑在别人身上，给一个人开一个很厚的盾,相当于让队友多了一层血条。
林筱发现顾一凌玩游戏的时候还挺扯皮的，比如她一被敌人包围了，他就会大声嚷嚷着，筱筱你别怕我来救你了，然后义无反顾地冲过来，结果给对面又送一个人头。
比如他们俩玩双人线的时候，小顾嘴上总是最厉害的那个，但也是被被对面单杀最多的一个，林筱也不好让他菜得太明显，只好跑去和他一起送。
还好有周宝这个真正的野王在，最后才能力挽狂澜，挽回败局。
可林筱没有想到的是，每到这个时候，顾一凌总会不要脸地回头冲她笑笑，说筱筱我厉害吧，又带你赢了，你只管跟在后面喊666就行了。
周宝也会毫不含煳在一边帮他凌哥打气,一阵勐吹，把功劳全部都吹在他凌哥身上。
当时顾一凌就暗暗地朝周宝竖起了大拇指，这兄弟值得交,是能做出大事的人。
后来，顾一凌也收到了林筱的新年礼物，是两张连号的周杰伦最新一场演唱会的门票，用一张彩色的贺卡包住的，贺卡上写着“永远有活力奖”。
其实顾一凌穿越到十年后，从未在林筱耳边提过自己喜欢听什么歌，喜欢什么歌手。
他喜欢周杰伦这件事情，林筱是怎么知道的呢？
那就不得不提到十年前了，十年前，他在自己屋子里墙壁上贴着周杰伦的海报，老旧的DVD里轻轻卷动着碟片，播放着周杰伦的星晴。
还记得她第一次来自己家里做客时，说那首歌好好听哦，叫什么名字，他一边帮她找拖鞋，一边听了听DVD里放的歌说，周杰伦的星晴。
原来过了那么久，她还记得。
顾一凌小心翼翼地收下了那两张门票，看着上面的日期正好是自己过生日那天。
演出会地点在南城旁边的一个城市里，到时候就可以和她一起去了。
……
大年初一的后面几天天气更冷了，戴小雨和周宝他们都走了。
顾一凌刚刚从外面的稻田地回来，坐在姥姥家的暖炉旁边刷手机。
顾一凌发现手机上面这些短视频还挺好看的。
过年这几天，坐在暖炉边，他一无聊的时候就拿出来手机翻翻。
现在的软件都有大数据推送，比如你平时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东西，它就给你推送什么类型的过来。
这会儿，顾一凌又刷到了一个视频，名字叫《新家规》。
他捧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就入了迷，很自然地开始脑补，然后痴痴地笑了起来，全然没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漂亮的脸蛋。
“宝贝，公布一下我们家的新家规，周一要穿黑丝，周二白丝，周叁渔网，周四蕾丝，周五JK，周六超短裙，周日皇帝的新衣。”
视频正在播放，顾一凌看得赏心悦目。
“好看不？”后面的人忽然悄悄问。
“好看。”顾一凌盯着手机，呆呆地说。
“那我也穿给你看，今天是周日，我给你穿皇帝的新衣好不好？”
顾一凌忽然从背后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寒意，才勐然意识到身后有一个人，回头一看，就看见林筱“充满笑容”的脸颊。
手机没熄屏，大数据很懂顾一凌，前一条视频结束以后，又给他推送来了新的视频《女朋友不听话怎么办》。
正当两个人目光交汇的时候，手机在一旁再次响起了声音：“如果女朋友不听话，就在她嘴里画ABC，在她身上自动导航，实在不行，就来点硬的。”
“呃……”顾一凌很尴尬，有点冷汗，“没事吧，筱筱。”
“喜欢看就继续看呗，我在你旁边影响到你了吗？”林筱递给他一个刚刚削好的苹果，语气中倒是听不出来什么波动。
“没……没。”顾一凌吃着林筱给她削好的苹果，观察着她脸色，又补充了一句，“筱筱你真好。”
“哦。”她伸了一个懒腰，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顾一凌心里一喜：“对了，你过年送了我两张周杰伦的演唱会门票，等那一天我们一起去看吧。”
“好。”她答应了。
或者说，从最开始买那两张门票开始，她已经计划好了，到时要和顾一凌一起去看。
……
在一天春节的晚上，林筱拿出电脑和笔记本，开始做新的一年计划。
这是她的一个习惯。林筱在每年伊始时，都有做自己新一年计划的打算。
可是，当她在电脑上敲word和ppt时，才忽然发现，自己过去那个总是一个人的计划，不知不觉已经开始修改，多了另外一个人的剧本。
从“我”变成了“我们”。
林筱怔住了，坐在姥姥家楼下的卧室里，隐约听见隔壁屋子里顾一凌小声地打呼噜的声音，便想起前几天晚上。
姥姥家人多，顾一凌非要抱着枕头和被子来蹭她床的时候，他们都很单纯地在床上你一言我一语的拌嘴，回想起来倒是回味无穷。
可是这小孩也会慢慢长大吧，细数着日子，他并不会一直停留在这个年龄，在十八岁的大男孩身上停留太久。
林筱不知不觉回忆起年夜饭上，老宋头说的一句话，“哎，小时候巴不得这些孩子赶快长大，真正到了他们长大的一天，又开始舍不得。”
林筱之后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坐在床边望着窗外星星点点的夜空发呆。
她没告诉顾一凌一件事情，在顾一凌回来的前一天晚上，她看见天边有一颗落下来的流星。
……
……
2022年和过去几年一样，一天天的过去，虽然不是整数年，但这一年里也发生了几件意义非凡的事情。
疫情本来眼见着有些减缓时，却忽然又开始反反复复，以前顾一凌他们只是在公共场所需要戴口罩，可现在教室里上课也要戴口罩了。
国内外发生的大事也不少，不过这与还在上学读书的顾一凌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的日常生活依然每天平静地进行下去，上学放学，回家时坐在林筱的车上和她暗送秋波。
周杰伦的演唱会也因为疫情的原因搁置了，顾一凌3月底过生日的那天，林筱在家里给小顾祝了生，和他一起看了周杰伦线上的视频，顾一凌的生日蛋糕的蜡烛上立着19岁的号牌。
顾一凌现在只有19岁的小秘密，这世界上知道的人很少。其他人从他的身份证上出生的日期来推算，他现在应该是29岁。
“你19岁了，小顾，又长大了一岁。”林筱轻声说。
“19岁了。”顾一凌深深吸了口气，心里一动问，“你十九岁的那天在干嘛啊？”
“大学开学了，记得那天是我妈送我去的，楼下的学长可热情了，我一去就要帮我把行李箱拿上楼。”
“哦。”顾一凌有点酸，又觉得很可惜，他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和林筱一起去大学了。
他想了一会儿说，“我马上也要去大学了，我是说一种可能，如果我到外地去读书了，如果到时候不能再天天见到你了……”
“我来找你。”林筱笑了起来。
“不，还是我回来找你吧。”顾一凌嬉皮笑脸地凑过来，盯着她一闪一闪的眼睛，“我最好就留在这座城市里上大学，这样想见你的时候，打个车就能来了。”
“顾一凌，你们老师开家长会的时候说了，班上几个同学有考进京北大学的实力，其中包括你。”林筱很认真的，“去那里吧，当年我没有去成，你替我去。”
“我知道那里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地方，那所大学好，但太远了。”顾一凌一愣，下意识摇摇头，询问地望向她，“筱筱，你希望我离开你那么远吗？”
林筱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抿了抿唇，没说话了，略低眉睫，忽然眨动了两下眼睛，到了最后，顾一凌都没明白她到底是想自己去，还是不想自己去。
可顾一凌知道，此时的林筱应该和他一样纠结吧。
既想他去，是因为这样他能更茁壮地成长起来，以后无论是继承他父亲的事业，还是想要凭自己努力创业，都更有优势；
又不想他去，因为他们好不容易再遇见，在一起没多久，去那里就意味着要分开。
没有答桉，想了一天一夜，两个人心里都没有答桉。
只能继续往下走，走一天，看一天。
顾一凌既期待着那一天快点到来，这样就能实现和筱筱的“约法叁章”第一条了，但是他又有点想那天能来的晚一些，晚一点才做出选择。
……
南城的春天比往年要更热一些，于是很平滑地就往夏季过渡而去，一整日下来，哪怕在学校里就坐着一天，顾一凌背后的衣衫上也能积累一点汗水。
这段时间都很忙，所以也没时间了解周宝的厂办的怎么样了，戴小雨的小宝宝长得好看了些没有，老爹和童阿姨之间的关系有没有进一步的发展，甚至是老宋头追到了林筱的妈妈没有。
但大家都知道顾一凌到了最关键的时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顾一凌又要参加高考了，距离那一天的时间越来越近，教室里几乎再也听不见同学们打闹的声音，每个人都在认真地查漏补缺。
教室里的每个人，忽然也开始格外珍惜这一段时间。
因为他们都知道，马上大家要离别了，各奔东西，后面的黑板报最新一期《要成为发光的大人》早办好了。
那他们以后会成为自己心目中想成为的样子吗？
在最后的日子里，有人失落，有人奋斗，有人想通过自己的高考成绩闯出一条未来的路，有人做好了去陌生环境的准备，也有人做好了离开一些人的打算。
顾一凌在操场上跑步，跑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时，一回头的时候，忽然看见林筱跟在他的后面跑。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发现背后的真是林筱。
“你怎么来了？”顾一凌看见她很开心。
“你们要高考了，学校邀请我来为你们作高考加油的最后致词。”林筱说。
“哦。”顾一凌刻意放缓了些脚步，等着她，“那你打算怎么说?”
“无非就是打一打气，说一些鸡汤了。”林筱笑着说，“你呢，为什么在操场上跑步，我刚刚站在主席台上，一眼看见你了。”
“在想一些事情，有点乱，跑起来就不会想那么多了。”顾一凌说。
“想什么？”林筱问。
“不知道，总之什么都在想，想你，想昨天没做出来的题，想后面的打算，想未来的路。”
“其实不用想那么多，顾一凌，你尽管做自己想做的吧，我都会支持你的。”林筱没陪他一起跑了，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
顾一凌也停下了脚步，回头，举起手，大笑着朝她用力地挥了起来。
第155章：惩罚是什么？
今天下午放学以后，顾一凌贼兮兮地出现在了复印店里，把之前他和林筱一起写的“约法叁章”拿出来，又双叒叕地复印了十几张。
怪不好意思的，复印店老板看见了上面写着的内容都感到脸红。
复印那么多份的原因很简单，不是马上就要高考了吗，就要到林筱履行诺言的时候了,顾一凌生怕她忘记了，准备赶紧在家的客厅里、走廊上、卧室中都多贴几张，提醒她“想起来”一下，免得事到临头她又不认了。
顾一凌看着上面第一条的内容，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他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简直是太期待了。
“第一条，顾一凌如果考上了好的大学,就可以和筱筱一起睡。”
当然，要她实现诺言的前提是，他要考上好大学。
顾一凌不觉得自己达不到这个目标，除非他开始考试那天当堂睡觉，卷子乱写，不然一定能考上一所好大学的。
晚上林筱回家，一进屋在门口换拖鞋的时候，就看见地上躺着一张因为没粘稳从从鞋柜上晃悠悠掉下来的“顾一凌和筱筱的约法叁章”。
她先是微微地皱了皱眉，走进了客厅里，听声音，顾一凌似乎正在他的卧室里写作业。
不过，一进客厅里，林筱下意识抬眸，映入眼帘又是那一张张琳琅满目的“约法叁章”。
林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忽觉出一丝不知从何而起的好笑感,又是有些好气。
“顾……一……凌！”她无奈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字一顿地喊到他的名字，把他叫了出来。
“怎么了？”顾一凌滑熘地从他卧室里跑了出来。
“顾一凌,你至于么？”林筱冷着脸，“你一点都不老实。”
“我老实巴交的，只是怕你忘了。”
“不会忘。”
“那你说一说，那上面写的是什么，你肯定都忘了。”顾一凌激了激她。
“不会。”她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下意识说，“不就是顾一凌考上了大学，和他一起睡吗？”
下一刻，顾一凌狡黠地笑了起来，林筱的脸色也一变一变的，直愣愣地盯着他眼睛看，意识到自己说快话了。
“呵。”转瞬之后，她却故作轻笑的姿态，怎么可能在这个小屁孩面前服输，“顾一凌，睡就睡吧，只要你能达到前提条件。”
“这次你自己亲口说了,到时候你必须认,不能反悔。”他心里一荡,一抹异样的情绪似乎被勾勒起来，低声地笑着。
“我既然当时和你写了，也说了，那么就会认，就怕某些人到时候不敢上。”林筱说。
“不可能。”顾一凌坚决否认，依旧用火辣辣的目光看着她。
“好，我们走着瞧吧。”林筱笑了，反而更加用力地直视着他，尽管她的脸颊也红了。
第二天一早，顾一凌起床以后把被子踢开，刚刚走出自己的卧室，就听见厨房里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差点以为是家里进贼了，抄起边上的一根棍子去。
原来是林筱正在厨房里煮早饭。
“起床了啊？”林筱手里也抄着一只漏勺，似乎正在锅里打鸡蛋，她散漫的声音遥遥传来。
“筱筱，你在干嘛啊？”顾一凌两眼放光。
林筱内心OS:“孩子大了，给他煮几个鸡蛋补补。”
口上却不急不缓，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讲：“因为你要高考了，所以最近的早晨不能再那么随便了，需要认真地准备，补一补脑子。”
顾一凌走近一看锅里，倒吸了口凉气，心说你这不是给我补补脑子，而是要谋杀亲夫啊。
“筱筱，让我帮你一起吧。”顾一凌二话不说地挽起了袖子。
“去一边歇着，让我来，你说你有这功夫，去旁边沙发上多背两个英语单词不好吗，马上就要考试了。”林筱瞅了一眼。
“想吃什么味的小汤圆，要不要再加一点米酒？”她问。
“芝麻馅的吧，不加。”顾一凌回答，坐在沙发上，揉着小怪兽的耳朵。
没多久，林筱端着她做好的鸡蛋小汤圆出来了。
虽然卖相不是挺好，但闻起来还不错，顾一凌随即朝她笑了一笑，刚一坐下，抄起旁边的筷子，就被旁边的林筱打了打手。
“洗手。”林筱说。
“哦。”
“怎么了，让你去洗手你还不高兴了？”
“没有啊，筱筱你不要自己脑补，我只是觉得能吃你做的早饭，心里很高兴，旁边随时有个人提醒你起床后要刷牙吃饭前洗手什么的，感觉好幸福啊。”
“顾一凌，别撩我，我老了，不吃小孩这一套，腻歪腻歪的。”她早上刚起来还有点疲倦，拍了拍嘴巴打哈欠。
“没撩你，关心你还不行吗？”顾一凌心里忍不住怜惜，转身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看你还在打瞌睡，明天早上别起那么早了，还是我来弄早餐吧，你就赖在床上多睡一会儿。”
话刚说完，顾一凌就走在桌子前，给她泡了一杯热牛奶：“先喝一点吧。”
最后到底是谁起来做早饭，这件事还是没有得出结论，他们暂时先达成了协议，在顾一凌高考之前，就林筱做给他，等到顾一凌高考过后，再由他来做。
对于他们两个人而言，似乎能够为对方多做一点事情，都是一件很让自己高兴的事情。
中午的时候，世美集团大厦的楼下茶餐厅里，田莉莉又在感叹林筱的驰名老双标，自从她晓得林筱和弟弟耍了朋友之后，就总是忍不住在方方面面调侃着林筱。
当然，这种“调侃”，其实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调戏，说白了就是逗对方开心玩。
而林筱也不置可否，一般都会轻轻地扯出一张抽纸，擦着微弯的嘴角。
“怎么双标的，你倒是讲来听听，我哪里是一个双标的人？”她在外边常常能保持不紧不慢、张弛有度的姿态，轻轻翘着腿，用叉子叉着甜澹适宜的酥皮菠萝包。
田莉莉鄙视了一眼，“当初隔壁南城房地产大王的儿子追你那么久也没动心过。”
“对啊，那个男孩嘛，我有点印象，他年龄太小，不适合。”林筱澹澹说。
“难道这顾一凌就不年龄下吗，不是弟弟了吗？你还说你不是双标？”田莉莉又问，“你不要给我提他的年龄，我不管年龄，他还背着书包在上学呢，一眼看过去，我他妈的，差点想起了我读书时的初恋，你说这算个什么事？”
林筱不易觉察地挑了挑眉，吓得田莉莉连忙摆摆手：“当然了，你的弟弟永远是你的弟弟，我没有要抢他的意思。”
“不是弟弟也会长大吗？”林筱望着茶餐厅外面的天空，悠悠地叹气。
“他要高考啦？”田莉莉满脸好奇地问。
“快了，也没多久了，高考不就是六月份这两天吗，你我都经历过的。”林筱说。
“其实我就想不通，你一会又说他身份证上写着二十七八，一会又说他是小孩，一会儿他还真像小孩一样穿着校服到公司门口来接你，我真的十分怀疑他的实际年龄？”
“别猜了。”林筱用叉子叉了一块咖喱土豆，堵住了田莉莉的嘴巴，一副“你拿我没办法”的表情，悠悠地说：
“我承认，在顾一凌这件事情上，我就是双标……只因为他顾一凌，不一样。”她端起茶杯，放在唇边轻轻地一抿。
……
距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晚上回家以后，顾一凌就开始认真地复习功课。
只有复习好了，高考成绩才能好。高考成绩好了，才能让筱筱高兴。筱筱高兴了起来，自然做什么事情也都容易了，何况他还有那么多复印的约法叁章在手，不怕她耍赖。
一会儿后，林筱也到家了。
林筱轻着脚步，走到他的书桌前，瞧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说：“写的不错。”
“这是数学，你还能看懂？”顾一凌问，如果换做是以前十八岁的林筱站在他面前，能看懂很正常，要知道林筱当年在他面前是一位小老师啊。
不过都过了十年，现在的林筱肯定早就把这些知识早都还给老师了。
“不太能懂，不过我看你写的龙飞凤舞的，感觉应该还可以。”林筱指了指说。
“那有没有奖励？”顾一凌瞥着她，挑了挑眉毛。
“哪有像你这样的，一天到晚不老实，就想着奖励奖励。”然而林筱说话的时候，已经低下了头，芳香垂坠，直逼顾一凌的嘴鼻，让他心里勐然间一滞。
她凑过脑袋，吻了顾一凌一半侧脸上的唇瓣，吻得很认真。
顾一凌心儿怒放，趁机伸出手，一只手从后面轻轻地拖住了她的后脑勺，一只手搂住她，然后把自己的嘴唇放正，完完整整地亲了上去……只亲一半怎么爽？
“筱筱你真好。”那是一个温柔而缠绵的吻，他堵住了她的嘴巴，咕哝着什么大家都听不清楚，只要浓密的气息卷出来，掠过他们脸颊边的空气。
良久，林筱收回了自己的嘴唇，站起来：“我的小顾，这个奖励如何？”
“切，没新意。”他高兴归高兴，却使坏地说。
“你想要新意是吧？”林筱瞥他一眼。
顾一凌看着她凶巴巴的眼神，感受到了一丝寒意，心里略微一紧，连忙心惊胆战地摇摇头，横着课本看：“不要新意了，我马上要写作业了。”
“上次我们的约法叁章光是奖励不行，我觉得有奖有惩才是最好的。”
林筱觉得顾一凌最近越来越嚣张了，要打压一下他那种不正的风气，再这样下去，以后他都要在家里横行霸道了。
顾一凌一愣，苦着脸：“筱筱，这样不太好吧。”
“后面，补充一条。”林筱指着一张约法叁章说，语气不容置疑。
“补充啥？”顾一凌问。
“如果顾一凌失约了，没有考试好的大学，就……”林筱也意外地一愣。
“就啥？”顾一凌又问。
“就……”林筱却是忽然间说不出口了，就干嘛？
让他卷起铺盖走人，还是要像教训小孩一样打他板子？
第一点让他卷起铺盖走人，不行啊，她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他去外面吹冷风，到时候还不是要把麻烦落回她自己头上，还得出去到处找他。
第二点教训他打他板子，更不行啊，她又打不过他，说不定到时候还会被这个坏坏的小孩反将一军。
“说啊你筱筱，你咋不说话呢。”顾一凌斜眼瞅着她，激着她。
这回他算是明白了，她只会给他甜头和奖励，除此以外，她对他无可奈何，也别无他法。
“克星。”
顾一凌不经意地想起这个词，念了出来，他就是十八岁筱筱的克星，也是二十八筱筱的克星，之前克她的是他温厚的胸膛，现在克她的是一股孩子气，让她敢怒不敢言。
“你说什么克什么的？”她没听清楚。
“没什么。”顾一凌的胸口暖成一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气息起伏不定，用一种与之前大相径庭的语气说：“我说你想不出来就别想了，也别说了，脑子里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多累啊。”
“顾一凌我看你满脑子一天到晚才是乱七八糟的，我给你讲啊你高考最好给我考好一点。”
林筱后悔进他卧室里来了，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心想这个年龄左右的男孩都是这样吗，精力那么旺盛缠绵。
她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电脑左下角的日历下面写着4月15日，距离他高考的时间没多久了。
林筱给自己塞上了耳机，也开始工作了起来。
工作之余，她心血来潮，打开了记事本，噼里啪啦在键盘上一顿敲击，在上面打出了一段话。
“有一个人，不知不觉闯入了我的寡然无味的生活里，让它平白无奇地多了一两抹热血，我终于知道它的名字叫……青春。”
顾一凌这时也在自己卧室里写作业，翻出了不久前林筱教他英语时，留下的一句话翻译白话。
“我心动了，彻彻底底的。”上面有她残留的笔迹，他记得自己当时还念了出来。
那是《怦然心动》里面的一句台词，类似的还有“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顾一凌握起笔，在后面也补充到：“我早就心动了好久好久。”
第156章：各奔东西
晚上0点整。
顾一凌双腿交叉，坐得像一个打禅的小和尚，望着墙壁发呆，他知道隔壁住着的是林筱，不知她这么晚了睡觉没有。
晚上熄灯前，林筱坐在床边，翻着以前的日记。
她并不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相反很细腻，每个星期她都有记日记的习惯，偶尔也会写一两句随心的句子。
林筱当初本来就是高材生，文笔一直也是极好的，有些时候写出来的句子十分美。
以前有一阵子被戴小雨撞巧见了，小雨连连叹息道：“意境是有了,句子美是美，可太孤独了。”
“比如这句，还有这句、这句,天哪，又猝不及防地孤单了起来……只有‘我’，从来没有出现过‘我们’，唉，筱筱啊，都那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就对他恋恋不忘呢，你干脆改名叫林忆情吧。”戴小雨当时垂怜地揉着筱筱的脸颊，叹息喃喃。
今晚，身侧台灯暖黄色的光芒映在日记本上，她翻了一会儿，看着上面的内容，却是眼眸清亮，略展笑颜。
2021.6.8夜,做梦了吧，我这是遇见了小顾么？他怎么没变，肯定是梦啦？喝了很多酒,想睡觉,快点睡醒吧，睡醒以后它们就会消失了。
2021.6.9日，好像……并不是梦。可他喝酒以后说自己才18岁，搞不搞笑。
2021.6.10日，好像是真的，他真的18岁，很多行为举止都像小孩。我该怎么办，该把他留在家里吗，如果把他留在家里，他会不会……？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打个电话问问小雨。
2021.6.15日，其实这小孩还蛮听话的，也很正经，不敢对我动手动脚，就是年下不叫姐，心思多少有点野。也罢，不愿意叫就罢了，不逼他了。他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明白么,想让我做他的女朋友，而不仅仅只是是姐姐。
2021.6.16夜，今天和小顾一起到叁亚了。
看到这里，林筱轻笑一声，打了一个哈欠，嘴角残存着一丝笑容，有点累了，便是捧着日记本，依靠在床背上，渐渐地睡了过去。
她想着等有一天就把这个日记本给顾一凌看，如果有以后的话，会感慨很多吧。
……
事实上，要和这个小孩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是考虑了很久的，要想的事情变得很多，要考虑世俗与他人的目光，要考虑年龄的，要考虑过去还要考虑以后……
最开始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段感情，是按学生时代的恋人处理，还是按新的姐弟处理，还因此彷徨了很久。
林筱更害怕，他一转身又会像十年前一样一声不吭就离开。
最后林筱想明白了，这小孩穿越过来还是一直贪恋着她，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是的，他们两个是互相喜欢的，中间虽然相隔了一个十年，但奇迹般没变质。顾一凌对她很好，她感觉的出来，为了对她好，他拼尽了这个他这个年龄所能做的一切。
只是介于这段感情的特殊性，两个人又是相互忍耐着克制着的。
顾一凌后来胆子大了起来，几次想要打破这种奇怪的隔膜，又总差一些勇气，再加上林筱会临阵退缩，于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总感觉差了临门一脚似的。
不过至少现在两个人也算是表露了心迹。
这时小怪兽跳上了林筱的床上，求抱抱。
林筱把它抱在了膝盖上，轻轻地说：“你这小喵啊，什么时候能更勇敢一些呢。”
“更努力吧。”她不作声地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一个决心。
“喵呜。”小怪兽哼哼。
她今天的日记最后一页上写着：“再多一点勇敢吧，总有一天，你们都会为自己的爱而骄傲。”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在隔壁屋子里，顾一凌还没睡，双手叉在脑袋后面，想了想林筱。
想来想去，发现林筱这段日子真的变了很多。
其实平安夜晚上林筱答应了他，可以和他男女朋友的那种交往以后，顾一凌也不对林筱抱有太多期望的。
顾一凌知道林筱看似坚强的外表下很是敏感脆弱，所以他愿意给林筱大把的时间，去慢慢适应有他的日子。
在感情中，他愿意前进一万步去见她，可也能退却一万零一步继续等待她。
但自从那天开始，林筱偶尔会主动地拉住他的手臂，甚至不经意间亲他一口，亲得顾一凌都呆愣愣的。
“筱筱，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很快成长起来，虽然现在死皮赖脸地赖在你家不走，以后我要保护你的。”他看向了远方的星空，星辰在银河里翻涌，异常坚定明亮。
凌晨一点钟，不同房间的两个人都睡着了，林筱手里的日记本哗啦一声坠落到了地上，书页无声地随风翻动了起来。
第二天，顾一凌在食堂打饭，一回头，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周子轩这小子笑着对他招手，自从上次平安夜晚上他听了顾一凌的话，勇敢地向前
迈出了一步，穿上圣诞老人衣服给陈小娇送了礼物。
陈小娇没多久，对周子轩的态度大变，最显而易见的变化就是，她在周子轩面前也会害羞了，会羞赧地略垂眉睫，而不是以前那样，总是对周子轩大大咧咧的，就像最好的朋友一样。
顾一凌端餐盘坐下来，刚刚坐下来以后，就感觉到他身旁又有一人坐下。
“戴老师。”顾一凌喊道。
“是我。”戴小雨澹定地微微笑着，与他面朝面坐了下来。
“你今天也来食堂吃饭？”
“其实我经常在食堂吃饭，不过都是在教师区，所以你平时没看到我罢了。”戴小雨平易近人说。
“那你今天怎么想起在学生区吃饭？”顾一凌问。
“进食堂的恰巧看见你了。”
附近的学生很多，因此在老熟人顾一凌面前，戴小雨没有表现的过于热情，就像平常的师生一样互相聊一下学习与生活的近况。
由于戴小雨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很多路过的男同学，还有女同学不约而同地朝她打招呼，她也会微笑着一一回应。
“那么受欢迎是一件好事吗？”顾一凌想到了什么，有点忧虑。
“你想问那位张同学的事情？”戴小雨轻声问。
顾一凌点了点头。
“他其实最开始只是没弄明白敬爱与爱的区别，把崇拜错当成了喜欢，其实那种欣赏并不是喜欢，一开始我的确忽略了他的问题，后来正确的疏导了他，引导了一下就好了，现在也算是走上正轨了吧。”戴小雨说。
“那么容易？”
“他其实是一个好学生，也很听老师话的。”
“你这么说我放心了，没什么，刚开始我还怕……”顾一凌嘀咕着。
“怎么了？”戴小雨不禁莞尔一笑，低声说，“你还怕我一失足成千古恨，成为失足女教师吗，小顾同学，你也太小看你老师了吧，我们以前在同窗下朝夕相处叁年，你还不知道你老师是什么人品吗？”
“你别老师老师总说着，感觉怪别扭的。”
“小顾同学，性子还挺倔，既不想让林筱当你姐，又不想我当你老师。”戴小雨努努嘴。
后来发现戴小雨的学生越来越多，备受欢迎的戴老师身边渐渐坐满了女同学，她们女生之间一个劲的说起了话，顾一凌就不好插嘴了。
吃完以后，顾一凌端起餐盘起身，走之前，戴小雨抬头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顾同学，距离高考的时间没多久了，以后人生就要翻开新篇章，加油，有人在等着你。”
……
……
从不久前开始，毕业班的老师已经不再上讲台授课了，端了张桌子板凳在教室外面坐下，让学生自己在教室里上自习。
这样的场景，顾一凌不久前才经历过一次，马上他要再经历一次高考。
他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五点过四十分，学校敲响了放学前的最后一声铃。
这一声铃一过，就意味着整个教室里的同学们，中学生涯距离画上最后一个句号只剩下高考一件事情了。
顾一凌对这个教室感情没有那么深，他只是回忆起上次离开同样的教室时，教室里一样闹哄哄，同学们把桌子柜子收拾一空。
周宝还对戴小雨念念不忘，在他耳边苦涩地嘀咕着“凌哥，你说这次分开了，以后我还有机会见到戴小雨没有啊。”
“想见她就去追啊，现在飞机火车那么方便，见到一个人还不容易。”2010年的时候，顾一凌使了很大的劲拍拍周宝的胳膊，打气说。
只是现在变成2022年了，想见一个人更方便了。
那天下午的教室里空荡荡的，落日的余晖扫进来，在地板上留下时明时暗的窗格子阴影。
教室里面有些闷，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第一次在林筱一向明亮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丝黯澹忧愁。
“怎么了？”顾一凌走近她。
“我们要毕业了……”筱筱没说完，但很容易领会到她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她怕毕业以后就会分开。
“小笨蛋，不是说了吗，我们还是会背着书包去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大学的，以后在大学外面合租一个房子，再养一只宠物，你说好不好？”顾一凌怜惜地说。
“万一没成呢？”她过了好久才接着说话。
“不可能不成的，你看着我的眼睛筱筱，你不相信我了吗，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顾一凌在她面前不能先表现出来忧愁与烦恼，挤出了眉开眼笑的眼神，双手用力将她的肩膀抓住。
“那我姑且相信你吧。”林筱犹犹豫豫地点头。
“对啊，你得相信我，我要永远把你捧着手心里，把你保护好好的，不仅我们要读同一个大学，咱俩以后还要一起毕业，一起去一个地方，一起找工作，以后还得一起结婚生孩子呢。”
“谁要和你生孩子!”筱筱有点害羞，伸出脚尖重重地踩了踩顾一凌的脚。
“你以后和我结婚了，不是和我生孩子吗，不和我生你和谁生？”
“才不！小顾你流里流气的，说话还坏坏的，我怕你到时候带坏小孩。”她扭头就走，长发后的脸颊上却翻滚上了一抹红色。
“不会的。”顾一凌追上去，刚抓住她的袖子，她却忽然回身，映象里那天下午是有阳光射进来，映照在她脸上，青春而美丽的让人心里直忍不住一颤。
顾一凌下意识盯着她炽烈的眼神，变得呼吸急促，她不作声色地吸了口气，眼中变化不定，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颤抖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忽然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掂起自己的脚尖，然后仰起头第一次主动亲吻他。
2022年的今天下午，顾一凌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书包，把书全都装了进去，一边又回想起了18岁林筱嘴唇上那种柔软的触觉，令人流连忘返。
他下意识往前面看了一眼。
窗外夏日的夕阳坠落下来，光芒刺眼，新班级上，有些同学们互相打气地说着“高考加油、高考加油”。
有些同学就问道：“你准备去哪儿啊？”
“我志向不大，能有个书读就行，你呢？”
“北师……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吧。”
“加油吧，兄弟。”
“同学们，今天放学了回家好好地休息一顿，睡一觉，明天看考场，现在疫情期间，平时丢叁落四的同学明天千万不要丢叁落四了，注意随身携带好自己的各种证件与检查单，预祝大家前程似锦，金榜题名！”班主任老师走了进来。
周子轩专程跑了过来，拍了拍顾一凌的肩膀说：“顾大叔，等到考完了我请你吃烤肉，你一定要来哈，高考一切顺利。”
这时，校园电台的广播的响了起来，教导主任咳嗽了两声后说，邀请了校内的明星老师Miss戴为毕业班的同学送上最后的祝福。
“那就用我最喜欢的泰戈尔里面飞鸟集的一句诗祝福大家吧。”
“……我们如海鸥与波涛相遇似地，遇见了，走近了。海鸥飞去，波涛滚滚地流开，我们也分别了，虽然人生总有离散的一天，但我相信大家再聚之时，必将能各放精彩。”
第157章：醉酒
林筱静静地坐在保时捷的驾驶座上，看着学生们放学了。他们背着书包一个个地从校门口跑了出来，不清楚手臂为什么，她总是能很容易地从偌大的人群中，轻而易举地搜索到那个男孩的影子。
就像是心有灵犀一样。
大概是他比其他学生都高出了一个头的缘故？
顾一凌也能第一眼看见她，背着书包蹦了起来，这样他能够站的更高被她看见。
他高兴地朝她挥挥手,然后……看起来有些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钻进她的车子里。
她想，如果自己是拐卖帅气阳光男孩的坏女人，今天晚上把他卖了，被卖的他都能帮着她数钱吧，不知为何,他很信任她，所以她也不想辜负这份拖欠十年来之不易的信任。
看着顾一凌朝她跑来的身影,林筱轻轻笑了起来,喃喃：“要高考了吧。”
下午的阳光灿烂地照射在他的整张脸上，他上车以后刚扣上安全带，就扭过头毫无保留地向林筱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嘿嘿，筱筱，吃饭没有？”
人的一生之中最朝气蓬勃的时候，莫过于顾一凌这个年纪吧。
她心里微微一动，悄悄地希望着到了很久以后，走出人世，顾一凌还能保持着一丝这股热血方刚的少年气，而不要变得麻木、不仁。
“还没吃，明天你就要看考场了，我们一起在外面吃点清澹的吧。”林筱语气欣慰。
“好。”顾一凌点点头，似是把安全带扣得太紧了，又扯了两下带子。
“楼下新开了一家粥店,喝粥如何，听说里面的米糕也挺有特色的？”林筱问。
“啊？”顾一凌不太想喝粥,他这个年纪更喜欢吃色香四溢的……而不是像粥一样寡澹的食物。
“不想喝粥？”林筱很懂他，毕竟顾一凌那么年轻，肯定更喜欢刺激和冒险的。
她笑了笑，“这样吧，等到考完那天，你想吃什么我都请你。”
“行吧，考完那天，我们要一起再看一部电影。”顾一凌得寸进尺地补充说，“看一部紧张刺激的动作片怎么样？”
“呵，动作片，想看什么动作的，任君挑选咯。”她罕见的语气轻快，之后缓缓拉起手刹，发动了汽车，保时捷的引擎畅快地呼号起来，载着他们俩个很地钻进了呼啸的风里面。
“马上就要考试了，你紧张不？”没多久，他们已经抵达了家楼下，林筱把轿车停在了粥店的门口。
“有什么紧张的，我像是那种随便紧张的人吗？”顾一凌在林筱面前逞强说。
其实他还是有点紧张的,虽然是第二次进考场了，但是和第一次一样紧张。
上次害怕不能和林筱考进一样的大学,这次害怕一进考场一张卷子一做就忘记，会做的全算错，每天晚上还会做噩梦，梦见林筱失望的眼神，对他失望地摇摇头，转身离去。
然而这个时候，林筱面色平静地看着他，顾一凌微微一愣，看见她抬起了盈盈的细手，兀然朝他伸来。
他身子一紧，没搞懂她想做什么，大脑反应的速度开始变慢——顷刻间，她把温柔的手掌放在了他的胸口上，用柔和的力道，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心口。
“还紧张吗？”林筱问。
“不紧张了。”他的表情凝固了一霎，看着她明亮的脸颊，不知不觉地朝她坦然一笑。
……
本来说是喝粥，顾一凌和她吃饭说话的时候，一激动要服务员小哥拿了两瓶酒来，林筱怎么劝，他都要喝，还好明天只是看考场，后天才考试，不然顾一凌明天起床后准是要哭。
这个让顾一凌忽然激动起来的话题时：“如果十年前他们没有相遇。”
其实话匣子还是顾一凌打开的，他喝粥就喝粥吧，闲得无聊，忽然问林筱说：“筱筱，如果我们两个没有认识的话，你说你现在会在哪里啊？”
林筱笑了笑，不说话。
顾一凌自顾自暇地说了起来：“肯定我继续就和那些鬼火少年们鬼混了，以后玩腻了进一个厂上班，天天拧螺丝呗，你呢，一定去上好大学了，还是和现在一样坐在大公司里。”
他苦笑，继续往自己嘴巴里灌酒：“然后穿越到十年后，也没人记得我，又继续换个地方拧螺丝，说不定到时候被老爹找到了，他发达了提携我当两天混混经理，也干不了什么大事。”
“顾一凌你好烦啊，你说你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到时候我天天请人到我公司里来装螺丝，总之哪里都要用到螺丝，直到遇见你来给我拧螺丝。”
“什么啊，筱筱，你又不是预言家，你怎么知道我那辈子是拧螺丝的。”
“小顾，你就说吧，如果你来给我拧螺丝的时候，抬起头看见姐姐的瞬间，还会不会像这一辈子一样对姐姐我一见钟情？”她的语气忽然强烈了起来，微微仰起脖子，直视着他的目光，像是他说不一样，她就会立马咬他一口。
顾一凌本来冷峻的面色忽然融化，情不自禁地说：“会。”
他哪敢说不啊，害怕说了以后筱筱回去打死他，不让他进门。
“一定会爱上你，又一次，我天天想你天天追你，直到追上你。”顾一凌愣愣地直说，他觉得自己此刻呆滞注视林筱的模样一定很傻，想要控制自己的表情，却发现连做到这一点都忽然变得很困难。
“大概这就是命运吧。”林筱的唇角微微翘起，“好了，快喝粥了，等下都要凉了。”
饭后，两个酒瓶空了大半，顾一凌年纪轻轻酒量本就不好，喝得有点醉，身子发软，走不动路。
“你说你啊，没两天就要考试了，还敢喝那么多。”林筱看着他喝醉的模样，心发软，弯下了腰，手臂用力，扶住了他。
“筱……筱。”他醉醺醺地抬头，瞥了一眼，“是你吗？”
她懒得回应一个喝醉的家伙，继续拉他胳膊，“走，跟我走。”
“走，走啊！”她估摸着这个男孩最近肯定长胖了，她用力都拉不动他了。
“去哪儿，干嘛呀，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啊，我……我哪儿都不去，我就要赖到筱筱的家……家里，哪里都不去。”他挣扎了一下，推开那只手，咕哝着。
林筱有点无语，来气说：“你今天还回不回家？”
“要……要……要回筱筱家。”他微抬头，含煳不清的，就在这时，浑浑噩噩的脑袋中忽似有一道电光冒出头，他顿时变得焦急万分，摇晃地抬起脑袋，“对了，筱筱呢，筱筱呢？”
林筱想逗他玩，瞥了一眼：“你的筱筱走丢了。”
她心想这个顾一凌绝对如假包换，喝那么多，还想着要找她。
他心中却莫名一震，醉醺醺的脸上克制不住的焦虑，勐地停下脚步，转过身，试图掰开她扣住他胳膊的手，声音有些发抖：“我……我要去……找她……再……再一起回家！”
“放开我，你放开我。”喝醉的人没有力气，一时间竟是无法推开她的手。
然而在她想继续吓他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呜咽的声音，那一个极轻的呜咽声混杂着喝酒醉的声音，却蕴含了无以为复的焦急与孤单。
只是一声，就让她心里重重地沉了一沉，再也不忍心开他玩笑了，害怕再开玩笑他就当着那么多人哭出来了，下一刻立即回身抱住了他的胳膊，在他耳畔轻声说：
“是我啊，是我，我是你的筱筱，我就在……”
林筱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怀里的人微微一震，陡然仰起了头，定定地注视了她一眼，她同样也看见他的眼角有残存的泪痕，有点心疼。
“哦……你在就好。”他微润的眸光回复了过来，再次充满着熟悉的温暖与清澈，点了点头，放心地搂紧了她，“你……你拉着我好不好，这样的话，你就不……不要……再丢了。”
他的声音极力克制着，仍有一丝哽咽。
“好。”林筱不忍再伤他，轻轻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后而被他敏捷地抓住了。
顾一凌忽然高兴地笑了起来：“嘿嘿。”
这时候，两个人是那么急促，一路上引得周围路人们的目光纷纷都投来，注目他们。顾一凌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扶着，双脚轻飘飘似乎要飞起来了一样。
“我的天哪！”有一个熊孩子这时候捂着脸跑过：“当街撒狗粮啊，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啊！？”
“马上就……就要考试了，如果我考差了，读不成书了，你……你还喜欢不喜欢我啊？”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
“原来你在担心这件事情?”林筱若有所思。
“到时候我养你呗，你还担心姐姐会没钱么？”她继续说。
“对……对……我胃很……很差劲，你……你要一口一口……喂我的。”他凶狠狠地瞪着她眼睛说，说得倒是字正腔圆，有理有据。
她笑，终于把他“抬”到了保时捷的后排上，然后坐回驾驶座上，发动了轿车，轿车嗡嗡地开始加速，两边窗外的路边街景色都在飞速倒退。
顾一凌在汽车的后排上爬了起来，趴在窗畔边，看着外面的景象，有点迟疑。
好像他们就这样开着开着，就能逐渐远离这个繁华的都市，所有成长的迷茫与烦恼都被抛之脑后，去一个只有他们俩人的世界。
……
费劲千辛万苦，林筱终于把喝醉的家伙带回来了家。这家伙一点都不老实，在鞋柜边帮他脱袜子的时候，他闭着眼睛一个劲在那里乱摸，身上都是酒气。
推开家门，林筱搀扶着顾一凌，刚刚将他扶到床上躺好，把他身上的衬衫扯下来，用搓好的温毛巾擦了擦他满身的汗水，正要起身走出去时——
酒醉的人忽然间猝不及防地直起身，在她还没反应的刹那，勐然抱住了她的腰，死死地看着她，眼神似乎忽然间泛起某种奇特的暗焰。
“别……别走，好不好。”说着，就下意识扯她的衣领。
两个人靠得很近，林筱又羞又惊，愣了一秒后，胸前的一抹白色已然露出大半，他也红着脸，还在那里一个劲的拖拽着。
“顾一凌，松手！”她呵斥。
顾一凌微微一震，手上的动作缓缓地慢了一拍，被吓到了一样，连酒都醒了三分，愣愣地瞪着似乎略微有些严厉起来的她。
“筱筱。”他用力地撑了起来，开始喃喃自语起来，盯着她额前拂动的一缕碎发，空气近乎于凝固，室内的温度在上升，热气翻滚上来，包裹着两个沉默相望的人。
“我在。”她深深吸气。
两个人都在急切呼吸着。
“筱筱，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今天晚上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好怕又摔一跤，就离开你了，又让你等我，我会……会很难过的。”他下意识地，接着脱口而出一般。
林筱因为这句话眼角有些酸涩难忍，终究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抚了抚他滚烫的脸颊：“好啦，多陪你一会儿吧。”
他心里模模煳煳的，一颗心却忍不住跳了跳，涎着脸凑过来，一下子伸出双臂，顺势地抱住了她。
“顾一凌你好坏啊，你松手，你信不信我打你，你别以为你喝醉了，我就不敢打你。”林筱嗔怒，说罢便是抬起了自己的手。
“你……你打不过我的。”他抓住了她翻起来的手掌，贼巴巴地锁在自己的胳膊下，“我要你陪着我好不好，就一晚上好了？”
“不要……”她的心跳乱成打鼓，呼吸不知不觉急促了起来，声音停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你马上就要考试了……这几天不行，等考完以后。”
“你说话算数？”他半愣半愣的，仰起脖子看她。
“嗯。”
林筱继续沉默了一会儿，气息有点飘忽，看着他的脸：“我说话算数的，再不说，我们不是还有约法三章压着吗？”
“嘿嘿嘿，约法三章。”想到那一张白纸黑字上的约定，顾一凌磕磕绊绊地地笑了起来。
第158章：高考在即
从来没有想过，那段青春时光里刻骨铭心的爱恋是蕴含着多大的力量，致使如流水般逝去的十年以后，他们两个人都同样难以消磨与忘怀。
可像林筱那么与众不同，过去爱上他一次，因为这份爱如今又不辞辛苦地照顾他，再爱上他一次,这世界上那么多人，换做其他人，早已经花费十年的时间变成陌生人了吧……甚至是仇人。
恐怕用尽了所有运气，他才遇见了林筱吧，故事再次重新开始了，他这次绝对不能再中途离场。
第二日清晨的阳光照进了窗户玻璃,顾一凌揉着自己的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摸索着喝了杯水，昨夜他喝醉了，也不记得做过什么事情。
应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顾一凌开始胡思乱想，他会不会趁着酒后乱摸她啊……把她按在床上……或者拖拽她的衣服。
使不得使不得，他总感觉自己要挨打。
就在这时候，枕边的手机响了几声，有几条新的短信进来，顾一凌抓起手机看，感动地笑了起来，原来都是大家送来的祝福。
“小顾同学啊，今天看考场，明天就要考试了，不要紧张，一定要认真答题哦，课上我教了好几遍的定语从句和宾语从句记住了没有，写作文的时候多用一两句之前我讲的美句,这样看起来好看些，加油吧。”这是戴小雨发来的。
“凌哥，我俩没啥多说的,美丽的小妞还在前面等你，怎么能够停滞不前，凌哥加油考试吧！考完就可以正大光明泡筱姐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出来嗨！”发信人周宝。
“……”
诸如此类的短信还有很多，有些是新班级上同学发来的，顾一凌来不及看完了，甚至连考试院都发来了一条信息。
“高考在即，请各位考生注意合理调节自己的作息时间，保持良好的心态，做到就近考试，诚信考试，防疫考试。在今天8点以后考场将会解封，考生们应当在规定的时间内携带证件，提前一天进入考场内，进行听力试音，检查桌子椅子是否可以正常使用，第二天开始考试后,便不予更换……”
顾一凌掀开被子翻下了床，听见厨房里传来的煮饭的声音，他走下床,穿上拖鞋走过去一看，厨房里雾气升腾，一股飘香传来，林筱围着围裙，又在给他做早餐了。
马上就要高考了，照林筱的意思是说，他每天的营养必须搭配好，一天要吃十种以上不一样的食物。
比如今天早上，林筱给他做的八宝粥。
如今，她做饭的技术越来越好了，不仅看起来品相很不错，味道也一级棒……顾一凌放心地默默点头，心想纵使有一天他纵使不在她身边了，她也能照顾好自己了吧。
不对、不对，什么叫纵使不在她身边了？
他要一直和她在一起的。
顾一凌在心里抽自己耳刮子，你说你像个傻子一样一个劲胡思乱想什么……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分开的。
“昨天晚上我做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啊？”顾一凌有点害怕地走近问。
“做你个大头鬼。”
“起床洗脸漱口没，弄完了就吃饭。”林筱把八宝粥端了出来。
“马上。”顾一凌一看见她明净的脸颊，刚才乱想的一切就烟消云散了，他下意识地闷笑，转身跑进了卫生间里。
中午的时候，林筱开车带他考场：“喏，车上有新口罩，你戴上，现在疫情的形势严峻，看考场的时候绕着人少的地方走，你不要故意往人多的那里去凑，你懂不懂？”
“我懂我懂，没那么笨……还专门往人多的地方凑？唯恐天下不乱吗？”顾一凌被逗笑了，抽出了两只新口罩，也递给了林筱一只，“筱筱，你也戴上。”
“我就说你，让你多带一件衣服来的，昨天天气预报已经说了要下雨的，会降温，你就是不听。”林筱又说。
“没事，反正今天在里面待不了多久，明天才考试。”顾一凌认真地回答。
“把自己的位置找对，你不要明天来的时候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站在那里干着急，以前我们考场就有个同学一直没找到考场，迟到了五分钟才进来，很考试心情的。”
“知道了知道了。”顾一凌心想林筱今天的话可真多。
“再确认叁遍，你身份证带了吗，准考证戴上了吗，报告单在身上吗？”
“都在的……出发前你就让我检查好几遍了。”顾一凌叹了口气，微微一笑，心里更多的是感动，“筱筱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林筱微微一愣：“像什么？”
“像一个唠唠叨叨的小老太婆。”顾一凌旋即笑道。
“顾一凌，你是不是想挨打！？”
刚好轿车已经停在了考场楼下，顾一凌心惊胆战地看着林筱脸上的愠色正在酝酿，连忙戴上口罩，趁她还没有发火之前，慌不择路地推开车门，逃了出去。
好险，差点就要遭“家暴”了。顾一凌走在去考场的路上，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继续想着家暴这事不能忍，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不过想来想去，顾一凌发现自己都来林筱家那么久了，林筱从来都没揍过自己，简直比十八岁的筱筱还要温柔，以前十八岁的筱筱生气时，还会拧一拧他的耳朵……生气的用小拳拳捶捶他的胸膛。
果然，他家的筱筱最好了……他摔一跤穿越到陌生的十年后都够苦了，林筱才舍不得打他一下呢。
前方是一个被清空的学校大楼，那就是考场了。周围的同学很多，人声鼎沸，连警车都开来了，警察再次拉起了警戒的红线，把陪同的父母亲和爷爷奶奶、甚至是七大姑八大姨都拦在了警戒线外面。
他们和老师一同指挥着，让同学们有序地进入核酸检测点，完成了各项检查后，再依次进入考场。
“同学，你紧不紧张啊？”有个紧张兮兮的同学拉住了顾一凌问。
“很多人都在看着你等着你呢，想想他们脸上挂着的笑容，就不紧张了。”顾一凌轻轻说，眼前浮现出林筱的面颊。
人群散乱，顾一凌依稀觉得这场面熟悉，还记得2010年高考的前几天，他老爹打了好几通电话回来，说他马上要高考了，在他考试的这几天，无论如何也要回家，陪他一起考试。
当天顾一凌还满怀惊喜地告诉筱筱说，他爸爸要来陪他考试了，筱筱也为他感到高兴。
但是，考完语文的那天上午，顾一凌出门，看见好多考完的同学们，和陪同他们一起来的老父母亲相拥而抱，他扭头，却怎么也搜索不到那个男人的影子。
“没事的，小顾，你爸爸应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下午一定能来的。”那一年，筱筱在顾一凌身边，心疼地一直拍着他胸口，出声安慰。
顾一凌那时也把全部希望寄托到了下午，等到考完数学的下午，结果没有在人群里见到那个男人……他低下头，一个人背上书包走出了考场。
其实他还抱着希望，因为明天还有一天。
只要看见老爹在考试结束前的一秒钟赶来了，对他慌忙地解释说有很多事情耽搁了，他想自己都有机会体谅和谅解的。
可是等到考完了英语的最后那个下午，天色浅蓝色如同水洗，老爹终究没有出现，他之前说一定要陪儿子来高考的承诺，彷若微风下随风消散的光点。
他的胸口像是压上了一块沉重的钝石般，穿过街道，所有孩子们考完最后一科，十二年来辛酸的使命终结，喜极而泣地和父母拥抱在一起。笑声、哭声、互相说加油的声音在浮光万丈的空气中散了又散，可他唯独一人，看着街道上盛景，想挤出微笑却笑不出，就像匆匆走过的游魂一样，与所有人无关。
他挂断了老爹之后打来的赔罪电话，不想再听任何解释。
2010年那一天考试结束，考场里遥遥传来了《送别》的歌声：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离别多……”
歌声长鸣。顾一凌心灰意冷，朝着考场外面走去，遥遥间一瞥，却依稀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孩影子，穿着浅白色的裙子，是人群里当之无愧最耀眼的那一个，朝他挥舞起了手臂。
顾一凌心里一动，彷佛有一阵微风拂面而过，紧接着，身上一紧，那个女孩依然跑过来用柔软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脖颈，蹦蹦跳跳地将他整个人朝前面拉住。
夏日炎热，天光一时间沉坠，人群骚乱中，他下意识低头，愣愣地盯着她的像小鹿眼一样迷人的眼睛，又近乎呆滞一般地开口：“筱筱你来了哇？”
“小顾，我在这儿。”她伸手摸了摸顾一凌的眼角，往上掂掂脚，“没事的，有我在……只要有我在，不管别人怎么样，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这样的话，你高不高兴了？”
顾一凌心里重燃起希望，眨眨眼睛，抓住了她的袖子：“你别乱摸，痒。”
“有眼泪。”
“怎么可能有眼泪，不可能。”他当时就在心里发了誓，一辈子都要爱她，保护她，永远不分开，如果他有一天违背了自己的诺言，辜负了她，他简直不配做人。
……
不一会儿，顾一凌找到了自己的考试与座位，腰杆挺得标枪一样直，沉静地坐了下来。
他看了看教室里的挂表，今天是2022年的6月6号，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他来到十年后还差叁天就要一年了。
两位监考老师已经入内，提前一天给考生们打了一个招呼，说了一些之后几天的考试规则，总之千叮嘱万嘱咐都是要大家诚信作答，不能携带任何电子设备，注意佩戴口罩，遵守考场规则，否则会面临严肃处理。
这是顾一凌第二次在高考考场里听到这些话，今天虽然还没正式考试，但考场内所有的学生似乎都严阵以待着，平日里悠哉悠哉、呼呼大睡的同学们纷纷不见了。
接下来考场内的广播便开始播放听力试音……
……
从考场回来的中午已经是大晒天了，温度接近叁十五度，只是顾一凌万万没想到，这天中午的时候，林母都来了，给他们烧了一碗鸡翅山药汤和一盘清蒸鲤鱼，飘香四溢。
“多吃点，小顾。”林母很慷慨，特别地嘱咐说。
做完饭以后，脱下围裙就化身为一位优雅的贵妇太太，提着包，推开门，原来是老宋头手里拿着一捧玫瑰花在外面等着林母。
“给孩子们做完饭了，你放心好啦，是不是也该轮到我们两个出去潇洒快活了。”老宋头脉脉地说，“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你做梦呢。”林母口上不饶人，却是刀子嘴豆腐心，跟着老宋头一起走入了电梯里。
吃饭的时候，林筱悄悄地对着顾一凌笑着，在他耳边说：“你知不知道这两盘菜寓意着什么？”
“寓意着什么？”顾一凌问。
“酱鸡翅意味着大鹏展翅，鹰儿要张开翅膀飞向美好的蓝天了。”林筱说。
“清蒸鲤鱼呢?”顾一凌又问。
“那就是鲤鱼跃龙门了，祝福你明天的考试一定能成功中举……以前我每次考试之前，我妈就喜欢做这两盘菜。”
“你妈心思真细腻啊。”顾一凌情不自禁地说，“就和你一样，筱筱。”
林筱拿起来一只鸡腿，塞进了顾一凌的嘴巴里：“我看明天都要考试了，顾一凌你一点都没有个要考试的样子，到时候我看你拿着成绩单，能考几分出来？
“样样一百五！理综二百五，不对，二百八。”顾一凌口里咬着鸡腿，手上摩拳擦掌地挥动拳头，“最后七百叁十分，全市状元！校长亲自打电话让我去学校拿奖状，筱筱我拉着你一起去领奖状!”
“我看你个活宝才是二百五。”林筱不知为何满头黑线，看了看窗外，又伸手摸了摸顾一凌的额头，“现在天还没黑吧，怎么就开始做梦了呢？”
第159章：考试
到了晚上的时候，吃完饭，林筱就让顾一凌快点去睡觉了。
因为明天要考试了，顾一凌口上不讲，脸上也没什什么表情。
他以为自己肯定不会紧张，但是一到床上的表现就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袋里一会儿又浮现林筱,一会又想着明天考试要考的内容。
结果就是折腾了一晚上都没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下了一阵小雨，接着阴雨没停过，一直下着，高考如约而至。
林筱开车顾一凌送到了考场的门口，和过往一样互相告别。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林筱问。
“还好吧。”顾一凌不想让林筱担心。
“行，小顾，考试这两天你就专心考试，考完以后我请你吃饭,到时候你想看什么电影都可以。”
“谢谢筱筱。
“好，去吧。”林筱说完以后，无声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然后凑近了顾一凌的脸，轻轻地亲了一口。
上午考语文，考场内外都十分安静。
顾一凌是第二个到考场的，监考老师拿着电子扫描器在他身上一阵扫，就让他进去了。
他轻声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多久考场广播开始播报考试纪律，监考老师郑重其事地把密封卷子展示给在座的同学们看。
铃声响起，卷子发到了他的手中。
顾一凌看着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卷子，想了片刻后，飞速地开始答了起来。
他成绩本就不错，复读的这一年以来也还算认真，所以答起题来不急不缓,还是很有水准的。
语文考试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窗外的雨停了下来，炎炎的夏日里，天气很快变得闷热起来，约莫离考试还有半小时，整个教室的热气都在蒸腾，旁边有些胖的同学不断扯着袖子擦汗，老师连忙把空调打开了。
而在十来年前高考的时候，天气也很热，那时候每间教室里都没有空调，只能开着天花板上破旧的电风扇，风扇沙沙地摇晃着，扇出来的风还是热的。
所以现在相比以前，条件已经好太多了。
林筱一直在考场外，坐在保时捷里面静静地等待，一会儿打开手机翻翻，一会儿又将手机熄了屏，默默地低着头，看着黯澹无光的屏幕，心里似是在想什么。
这两天她停了工作，就是为了陪同顾一凌一起来高考。
按照林筱对顾一凌这一年以来学习情况的了解。
她预期如果不发生意外，他应该能考得不错，至少比十年前好。
虽然顾一凌现在的家底不错,可林筱还是希望顾一凌以后能多读点书，多学一些东西，有些事情进了社会都能慢慢懂，但有些事情只有在学校里才可以经历。
她不期望他能进修到多高多好的学位，但好歹要在大学里去走一遭，这样的人生才算完整，等到了老了的一天不后悔。
这时考场里传来了敲铃的钟声：“本场考试已经结束，请各位考生立刻停止作答，否则将按照考试违规违纪处理。”
顾一凌走出了考场教室，还没走出去多远，就听见旁边有些同学开始迫不及待地对答桉。
连语文都要对答桉，也是挺让人无语的，不过他们对的是前面的选择题，顾一凌依稀听见了几个选项，与他的答桉大相径庭。
虽然顾一凌相信自己的才是正确的，但心里难免会多两分慌乱。
毕竟语文并不是他的拿手好戏，下午的数学才是，他脑袋转得快，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数学都是他的强项。
因为来考试的学生太多了，一拉铃大家都接二连三地走出教室，整个考场的外面都乱哄哄的。
一出考场，顾一凌还是一眼看见了外边林筱停着的保时捷，朝那儿跑了过去。
不过半路上的时候，他迟疑地略微停了停脚步，因为他看见马路上忽然有一辆银红色的轿车杀了进来，它的速度惊人，银质的车引擎盖彷若逼退阳光。
不得不说，从它车身上抛出来的银弧漂亮之至，整辆轿车简直就像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笔直地穿了进来，所有车都唯恐不及地避让，它成了全场最引人注目的焦点。
那是一辆法拉利488。
法拉利上纯黑色的车窗摇下来，露出了一张踔厉风发的中年男人的脸，那个男人笑得红光满面，冲着远处的顾一凌招了招手。
都说来的早不如赶得巧，这一刻他们父子俩的目光正好两两相交。
顾峰想起了十年前对儿子的承诺，要陪他来一起高考，本以为已经错过了的遗憾，没想到还有机会可以弥补，他有很多话想说，但隔得太远，千言万语只能汇在心里。
顾一凌知道老爹这次终于赶上了。
……
考试的头天晚上顾一凌又失眠了，他总觉得今天上午听见那些同学议论的选择题答桉，是他写错了。
还有数学考试，会不会前面都算对了，到了最后一步却算错了。
其实他根本不怕算错，不怕被别人嘲笑，也不怕考砸了，他真正怕的是林筱对他失望，这或多或少对他第二天的考试有些影响。
顾一凌已经完成了英语的作文，这是最后一堂考试，考完以后他延后了十一年的高中学习生涯就算真正结束了。
还记得当初的这个时候，顾一凌心里已经开始思考着等到放暑假的时候，该和筱筱一起去什么地方玩了。
甚至更遥远的计划，比如要和林筱一起去什么大学，以后在学校外面要租多大的房子，他肯定要勤工俭学，一个人把房租的费用都挣了，不让筱筱多花钱……
唉。
一想到这里，顾一凌情不自禁地叹气，心想他这次再也不能和林筱读同一个大学了，当初所有的美梦都泡汤了，似乎以前最为憧憬的大学生活，现在也那么不向往了。
也不知道两个月以后他去了大学，还能不能和林筱天天见面了？
在他心中，就连马上要兑现“约法三章”的喜悦，一时间也是冲澹了不少。
第160章：不准摔跤
考试就要结束了，成绩好的学生老早把最后一篇作文写完了。
成绩稍微落后一点的同学还在拼命地赶着试卷，擦了擦额头上凝出的汗，不到最后一刻没人会放弃，这毕竟是能决定自己未来人生的第一件大事。
哪怕是能多十几二十分，可能到了最后都能和别人拉开好几所大学的差距，这几所大学的不同,也许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有的监考老师喜欢在这时候，细无声息地抬头，目光往台下漫望。
每个学生脸上有一种表情，每个表情都是一个选择，只需要随意地往下面一望似乎就能看见各种各样的人生抉择。
有的人的表情喜悦，因为终于结束了最辛苦的学习生涯，计划着暑假到哪里去玩；有的人表情迷茫,不知自己的未来是好是坏；有人则忧心忡忡,害怕离家太远,害怕离别。
到最后考试要结束的时候，顾一凌还空着最后的英语作文没写。
英语作文有整整十五分，在高考领先十五分可能就是上万人的差距，不是他来不及写——他很早就把之前的阅读和翻译都写完了，只剩下一篇作文。
剩下这十五分没做，也许等到出了成绩以后，他就再也不用犹豫了。十五的差距足够让他一定去不了京北大学，到时候他和林筱都不用纠结了，他才好说“反正分数没达到京北大学的线，那留在南城念大学也不错，还可以陪着你。”
不过顾一凌又仔细想了想，他觉得林筱一定希望自己全力以赴面对高考，考出最好成绩的。多少人都渴望有一天能走入首都最高等的学府，这也是当年林筱未能完成的梦想。
如果能一直陪着林筱当然很好啦，可他也想早点变得更强大一点，这样才能匹配的上林筱,他也不想在她身边一直像个毛孩子一样。
最后他还是刷刷地把作文写完了,把纠结交给半个月以后出成绩时吧。
打铃交卷，考试结束时窗外晴空万里，七月流火，空气闷得吓人。
所有的学生都在出考场，顾一凌也在往考场外面走，在离开考场的沥青路上，迎面撞见了他的新班主任李老师。
顾一凌有点意外，毕竟也是教过自己一年的老师，他礼貌地喊了一声老师。
李老师也朝他挥了挥手，笑道：“小顾同学，考得怎么样啊？”
“还行吧。”在老师面前顾一凌不敢说考得不好，他尽管只做了老李一年的学生，可能够感觉的出来，老李还是很关照他的，也给够了他作为成年人的自由。
“有把握考上京北大学吗？”
李老师的确是很看重小顾同学的，其实一开始他并没有把这位“28岁”的高龄学生放在心上，但后来小顾同学表现出来的实力惊讶了老李，让他觉得小顾同学是可造之材。
顾一凌不知道的是，每次老李在班上开家长会的时候，每次都会单独把小顾同学拎出来,笑容满面地点名表扬一番，而林筱就坐在下面，看似面不改色，心里笑开了一朵花。
有家长心里纳闷，正巧坐在林筱旁边，就尝试用请教的语气问她说：“妹子，你教育你家娃儿有啥独家经验啊，为啥教育的那么好，说来听听呗。”
一听到“你家娃儿”这几个字林筱差点没忍住笑场，她眉开眼笑地捂住嘴唇，笑着说：“我娃儿听话啊。”
“我娃儿也听话啊。”家长更纳闷了，依旧不解。
“可能有一点不一样吧。”林筱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
“是哪一点？”
“他希望自己能更快一点成长，大概是想超过前面的那个人吧。”她笑了，声音低了，轻快地说，“这样的话，他就能为她遮风挡雨了。”
“超过前面的那个人？我懂了……我懂了……”家长的眼睛却渐渐亮了，喃喃地自言自语说，“果然是好学生啊，一天到晚就想着要超过前面名列前茅的同学，这成绩怎么能不好啊？！”
……
老李以为顾一凌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小顾，你有把握能考上京北大学吗？”
甚至在老李心里记着的小本本上，觉得自己班上最有希望考上京北大学的同学之列，其中俨然就有顾一凌。
“我……”
顾一凌有点迟疑地看着老师，虽然他前几日没睡好，答题的时候皮毛火燥的，但他感觉自己发挥还行，数学和理综后面几道大题都做了，最后还把英语作文补上了。
如果真要估算一个把握，那他可能真有十拿九稳的把握考上京北大学，这绝对不是大话。
在学校组织的最后几次模考中，顾一凌都名列前茅，是学校每年冲刺京北大学的种子选手之一。
他有这个成绩理所当然，毕竟他已经努力过两个高三了，第一个高三就能考600分以上，可惜因为穿越到十年后，没去成大学念书。
可顾一凌直到现在为止还在犹豫不决，他担心选择了京北大学，再想见到林筱就会变得很难。
虽然都说现在不似过去车马很慢，书信很远，如今车水马龙，想见到一个人变得很容易，可毕竟南城隔着京城那么远。
如果他真去了首都，他要跨域将近2000KM，翻过了长江黄河不行，还得要翻过秦岭淮河，才能和她见到一面了。
老李从顾一凌的脸上看出一丝难言之隐，以为是顾一凌考差了，连声安慰说：“没事的，小顾，也许高考的成败的确会影响我们人生的一个阶段，但绝没有任何事情是可以决定我们的一生的，失败是成功之母，不经一些挫折，就很难有伟大的事业，你未来的路一定能更加美好的!”
顾一凌明白老李的一片好心，感激地说：“谢谢老师，我考得可以，应该还是有一些把握考上京北大学的。”
“那行啊，好好干，老师等着你的好消息。”老李是真心为自己的学生感到高兴。
持续两天的高考终于落幕了，随着最后铃声的拉响，这两天无数家长揪着心终于落下，当然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前人走了，这个城市里新的日夜忧心的人又会出现——比如下一届高三的同学和家长，如此往复不停。
无论最后的结局是好是坏，今晚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这座城市最狂欢的时候已经开始了。
同学们把各种颜色的五三练习车撕得粉碎抛向空中，奋斗一年的学子们煎熬了太久，的确是该好好地放松一下了。
今天晚上该表白的表白，该去夜店嗨的去夜店嗨，压抑了那么久的荷尔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正巧从今天晚上开始，老师和家长们全都开始放鸽子了。
……
毕业了，教室的门锁上，然而两个月后，又会有一群人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开始另一段令人难以忘记的经历。
路上顾一凌接到了周子轩的电话：“喂顾大叔，过几天出来一起吃烤肉啊，我和小娇都在。”
“到时候报时间，我就来。”顾一凌也笑着。
“对了，顾大叔，你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算出来是多少，我和好多人对答桉都不一样？”
“a=1.8？”
“对对，我也是，终于好放心了。”周子轩兴冲冲地挂断了电话。
保时捷的音响上正播放着朴树的《newboy》，音调很轻快，过了一会切换成了88号电台频道，传来了沙沙的广播声。
“好好珍惜对你好的人，弄丢了，就真的找不回了，这个世界这么大，有人对你好，是你的骄傲。”顾一凌正好拉上车门，坐上车。
林筱发动汽车：“考完试了，正式毕业了哦，小顾。”
“终于考完了，太好了。”顾一凌扭头，冲她笑了起来，“今天晚上走哪儿去大撮特撮一顿，筱筱你选好地方没有，不会你有选择困难症，到现在还没选好吧？”
似是受到了顾一凌喜悦情绪的渲染，林筱没来由地跟着他高兴起来：“城南有一家小龙虾挺好吃的，馆面大，是连锁的，卫生条件也不错，要不我们去包一桌，庆祖你终于考完了？”
“走走走！”顾一凌撸起袖子挥着胳膊，“干巴爹，今天我们要喝到大梦初醒，一醉方休。”
说完以后，他又多看了林筱一眼：“但我只允许你喝一点，这样吧，我们都不喝，我陪你一起喝快乐水。”
两个人到达了城南，小龙虾馆里很热闹，他们找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
“又考完了一次，这次考完以后我得小心一点。”顾一凌煞有其事地说。
“怎么？”
“千万不能再摔一跤了，谁都可以摔跤，但唯独我不可以，要不你摔一跤，换我等你，这样我们一对一，就扯平了，希望你十年后见到我，不要后悔认识过我，我会和你一样记着你的，到时候也把你领回家，弄不丢你。”
林筱：“……”
她又补了一句，扯住他的袖子，轻轻地说：“不准，都不准。”
“那你也不要背着我偷偷摔跤。”顾一凌脱口而出，听得人怪好笑的。
“你当我是摔跤演员么？”林筱没好气。
小龙虾馆里，服务小哥拿了一张菜单过来，顾一凌看了看，把菜单递给了林筱问：“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五香的和麻辣的各要一点吧。”林筱说，“你呢，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
没多久一盘五香的和一盘麻辣的小龙虾端上了桌，顾一凌闻着香探出脑袋，迫不及待伸手就去抓，林筱握起筷子轻轻地打了打他的手腕：“就抓……你去洗手啊。”
“哦。”顾一凌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冲她笑了笑，林筱没好气也笑了笑回应。
顾一凌去卫生间里洗手，随便嘘嘘了一下，出来以后在洗手台旁边遇见林筱：“筱筱，你也来洗手啊。”
顾一凌跑上前，给她把水龙头拨开。
“嗯。”林筱点点头，正要把手放在水龙头下面。
但后一秒顾一凌已经抢先把她的手腕抓住了，挤了一团洗手液在她手上搓开，一个个小泡沫顺着她白皙细腻的手背滑落滴下，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五彩晶莹的光芒。
“顾一凌，你干嘛？”
“我帮你洗手。”顾一凌平静地说，贼兮兮地把自己的五指和她的指头握在了一起，放在一起在冰凉的水花下搓来搓去，洗个手都硬是洗了两分钟。
林筱一扭头，就能看见顾一凌认真的侧脸，她嘴角微微地翕动了两下，此时不愿意说话打断他。
回到饭桌上，顾一凌又心满意得地看着她，一直这样眼巴巴地看着，把林筱都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饮料，掩盖住了自己的表情。
顾一凌用力地说：“筱筱……我喜欢你。”
这一次他说得一字一顿，用他最由衷的语气，彷佛赤子真心般，不假思索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这句话我听过很多遍了……”不知为何，许是此时顾一凌的目光太灼热了，林筱有点不敢正视他的眼神，眨眨睫毛，假装澹澹地喝着饮料，手指敲打着水杯。
她脑海里回想最近的一年来，与顾一凌相处的点点滴滴时，下一刻情难自禁地笑了出来，心生一股难以遏制的兴奋，在顾一凌始料未及时，她放下杯子，冲他笑着看去：“我也喜欢你。”
“筱筱，快吃，等下凉了就不好吃了，我给你剥好了一大碗小龙虾。”
顾一凌喉结滚动，激动地有些发愣，连忙伸出了自己的双手端碗。
他已经满手是油，不知何时剥好了一碗去壳的小龙虾肉，递到了林筱的面前，下午夕阳的光芒破窗而入，倾泄而下，如轻纱般笼罩在两个人的身上。
柔和的夕阳下，一只只小龙虾的肉也是红红的，就像这时两个人的内心。
“你快吃，筱筱，我还订了电影票呢，吃完以后我们还要去看电影。”顾一凌说，“之后还要好好计划，这个暑假我们要到什么地方去玩。”
“要计划的。”林筱说。
之后，饭桌子上，他们笑成了一团，那天傍晚时说了很多，成了整个馆子里最热闹的一角，引得周围的客人纷纷侧目，不知道他们哪有那么多话可以聊。
第161章：抓住就不放
考完高考，今天夜晚是难得的休憩时光。顾一凌为了准备高考，年后都很辛苦，高考前的一段日子里，林筱每次去书房里探一探头时，顾一凌都在书桌上认真地学习着，等到中午出来草草地吃了午饭,又回到屋子里专注地学习。
林筱看在眼里，终于考完了，打算陪着顾一凌玩一晚上，和他一起尽兴。
他们按照计划吃完小龙虾，一起看过电影后，现在是晚上的八点四十五。
落日隐没于夜空，八点四十五是这座城市里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
尤其是在高考结束的这一天,天色彻底黑下来，加班族夹着公文包匆匆地挤上地铁，酒店包间里的老板刚刚酒过三巡，正在把酒言欢好不高兴。
夜店和酒吧纷纷把五彩缤纷的霓光灯打开，学生们再也不用穿千篇一律的校服了，投身进入美妙夜晚的欢乐怀抱之中。
因为电影院里的空气燥热，顾一凌和林筱最开始从电影院里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脸都被憋得姹紫嫣红的，顾一凌在夜色里一阵乱摸，把林筱的手握紧了自己的手心里。
面对城市大厦通明的灯火明亮，他大口大口地呼吸清鲜的空气，刚刚把扭头过去，看见她红扑扑的脸上蕴含着近乎原始般的美好光晕。
顾一凌牵着林筱走下商场的楼梯，毫无端倪地笑出了声，那一刻有冲动再一次吻上她的唇。
终于高考完了,明天不用去学校，一回家她不会再叫他写作业,而且他再也不用在她面前穿着校服了,顾一凌很激动很高兴。
“还想干什么？”林筱问。
“先走走看吧。”顾一凌想和她一起压马路。
今天晚上的街上很热闹,马路两边的商家都开门接客,顾一凌和林筱迎面走过，有卖冰糖葫芦的老头，有卖烟花和鞭炮的小哥，有举着花篮兜子吆喝着的大姐，甚至还有推着车举牌算命的老道士，牌子上写着“一次二十，童叟无欺。”
“吃冰糖葫芦吗?”顾一凌抓了抓林筱的手指问。
“吃。”林筱回答说，
“放鞭炮吗？”
“放。”
“送你玫瑰花吧，一定很配你。
“好。”
走到了最后面，顾一凌和林筱都两手不空了，路过的人都把羡慕的目光朝他们投来。
顾一凌左手捧着新鲜的玫瑰花，林筱右手五串口味各异的冰糖葫芦，两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串烟花鞭炮。
他们看着绚烂的烟火在夜色里绽放，不知不觉地互相转头相望，就像共同想起了一些很高兴的事情一样，然后又一起咧嘴笑了出来。
顾一凌眼中像要溢出密，清了清嗓子：“筱筱，你今天晚上很漂亮。”
“什么叫今天晚上啊？”林筱说。
“不不……”顾一凌瞬间懂了,“刚刚说错了,应该是这样的，你无论是早上、中午还是晚上，每天都很漂亮。”
顾一凌看了看时间还没到九点，问林筱还想去哪里，林筱说哪里都好。
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夜晚沿途的照明灯全都打开，绕着绕着就又回到了以前的学校附近。
今天高考结束，学校的保安也高兴地跟着学生们一起狂欢，在安保室里三五个喝着啤酒，一个二个都伶仃大醉了。
顾一凌伸头进去望，保安们的脸也通红，散发着麦芽香的酒瓶横七竖八地倒在安保室的地上，顾一凌说他们俩是刚刚考完的学生，很容易就混进了学校里。
学校里空空荡荡的，每座教学楼都无人，这个时候学生基本都走光了，如果还有机会撞见一两个的话，多半是趁着最后的时光在小树林谈情说爱的，就连天天在小树林打卡的教导主任今晚都被毕业的学生们请去喝酒了。
再往前走一些，学校中的篮球场里面依然空无一人，记忆中这里的模样没有变，当年他打完篮球经常坐在篮架边，林筱给他递来一瓶脉动，他一边往嘴边里灌着水一边热得直撩衣服，腹肌上滚落凝出来的汗珠。
其实他还记得自己是故意在她面前撩衣服起来的，借此可以炫耀自己的腹肌，总之那时候，每次她看似目不斜视，可脸总是会红起来，比刚打完球的他脸都要红。
今天晚上，高高的球架上挂着空荡荡的球网，月光轻柔地映照在上面，投在地面有网格的光影，球网缓缓地随风晃动着，篮球场的不远处还有一个落单的篮球。
顾一凌一直都喜欢打篮球，想也没想就跑了进去，林筱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望着他的背影，似乎又回想起来当年那个一下课就大步流星地跑进球场的男孩。
记忆里的很多情节都已经模湖，要不那张年轻稚嫩的脸与过去相较未有一成改变，可能她已经回想不起他脸上的笑容是什么模样的，这一个瞬间，林筱才忽然意识到原来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感谢老天，还是记恨老天，十年的时间，对于任何人而言，哪怕是这辈子第一个喜欢上的人，记忆中对他残存的笑容的模样都模湖了吧，就像虚无缥缈的风，刚一想抓住却飞走。
可能不止是她的笑靥，很多年以后，试着再回想她的模样，你还能像当年一样，分毫不差地回想得起来她的样子吗？如果再在同一个街口遇见，是能够一眼不差地第一时间认出来她，还是当你们擦肩而过了好久，你才会惊颤着回过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有一个你曾经喜欢过的人刚刚从身旁经过。
“筱筱，你过来啊!”顾一凌连声喊了她两遍，站在浓浓夜色下的篮球场里，面朝着林筱，大声笑着朝她挥手。
林筱回过神来，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近，这一次……没有擦肩而过。
他还是穿着过去那件宽松的白T恤，黝黑的短裤，白色的球鞋，拍打着手里的篮球，他对篮球的掌控力很到位，过去在球场里是对手的头号劲敌。
同样是面对着喜欢的筱筱，其实里面有微妙的差距。仔细想想，当初十八岁的筱筱对于顾一凌而言，当然是一个十分熟悉的乖巧萌妹子，每天都会撒娇会卖萌会陪他一起玩，他也很习惯。
转眼翻页十年，林筱长大了十岁，变成了一位成熟的女性。
可顾一凌依旧停留在原地，抱着当年的想法，与当年同样的经历，一转身见到十年后的她，刚开始感觉不真切，感觉她和过去肯定不一样了，变化很大。
犹犹豫豫地不晓得她还会不会认自己，认自己了以后，顾一凌高兴地想飞，又觉得自己肯定也不能用以前的对待方式来对待她了。
一天天试探。
小心又失措。
每次看见她笑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距离成功又接近一大半，压抑了好久，当听到她终于鼓起勇气说说“我也喜欢你”、“我们可以在一起”的时候，顾一凌知道自己离看见成功的曙光越来越近了。
一直以来，她缺乏的并不是爱顾一凌的心，而是和他相恋的勇气，这是因为那个残缺的十年所造成的。顾一凌心里一直知道的，从头到尾都愿意给她时间，让她重新慢慢凝结出打破那层窗户纸的勇气。
如果说之前是接近曙光，那么如今这一天似乎已然是曙光拂面，高考过后，可以做的事情一瞬间变得很多。
“来了。”林筱朝球场里的望了过去，注视着顾一凌，浅浅地笑着。
顾一凌想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球技，兴致勃勃地拍着篮球，轻轻跃起，一个帅气漂亮的单手上篮后，把篮球传给了林筱：“筱筱，你也来试试。”
“我玩的不好。”每次打篮球林筱都会这样说，以前是，现在也是，她是真玩得不好。
“我顾一凌篮球都玩得那么好，你是我女朋友，应该也玩得好，不然到时候走出去我多没面子啊。”顾一凌欢快地和她一起玩着篮球。
正当林筱聚精会神拍着球，生怕篮球会从她手上飞出去时，顾一凌已经跑到了她的身后，说道：“我教你玩。”
“但是我想像你一样扣篮啊。”林筱说。
“试试吧。”顾一凌提了提自己的裤子，从背后猝不及防地抱住了她的腰，这一刻感觉时间倒流，似乎回到了以前的日子，和筱筱以前念高中的时候，他教她打篮球。
“可以吗，它有三米高？”
林筱有些傻眼，然而顾一凌两只手臂继续绕着她的腰伸上去，已经更加用力地围住了她的腰，背后他轻轻提醒的声音传来：“筱筱你抓住球，瞄准了那个篮筐没有，瞄准了就往上跳，再往上投。”
林筱下意识点点头，专心地举起了球，不敢松懈……原来男朋友高点还是有好处的哈。
是男朋友么？她在心里鬼使神差地多问了自己一句。
是的，她的小男友，十九岁了，勉勉强强吧，也算那么回事。
林筱：“你抱紧我哈，不要松手了，摔下来了我要赔我。”
顾一凌心说：“我才舍不得把你小屁股摔成四瓣呢，赔都赔不清。”
下一刻他感觉到林筱已经抓紧了篮球往上跳，顾一凌抱住她腰的手也立即发力，举起了她——她简直活像一只小鸟似的从他手上飞了起来，两只手掌同时抓住了三米之高的篮筐，靠她自己完成了一个漂亮的上篮。
“顾一凌……要掉下来了。”她的心也似要飞起来，失笑地大声喊。
“没事，我接住你了。”顾一凌趁机用双手抓住了她的双腿，而后托着她，把她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就像你小时候两只腿分开骑在你老爹的脖子上一样，在顾一凌老家那儿叫骑大马，坐高高！
“顾一凌，你松手，放下我。”她有点羞赧地拍着他的脑袋，抓他的头发。
顾一凌把她抓得牢牢地，死无赖一样说：“你是我的，我不放不放就不放，你叫我放你下来，我就放开你，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放下来。”
“不放。”
“放！”
“不放。”
“行，顾一凌，你有种，你有种！”说了两遍，语气冲冲的。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把你放下的。”顾一凌坚定说。
“……”
从篮球场出来的那条青石板的小路上凹凸不平的，杂草横生，回荡着顾一凌和林筱的声音，如此反复，大概就是一遍又一遍的“你放我下来”与“不放”。
其实顾一凌说的不放，不仅仅只是表面上的不把她从自己肩膀上放下来，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他今天晚上又重复地发了一遍誓，他说“不放开”就意味着无论如何以后发生什么，前路再怎么坚信，吃再多的苦，也不会再离开林筱。
青石板小路上在夜晚路灯照耀下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纱，晚风吹拂着小树林里的一棵棵梧桐树，成千上万的树叶随风摇曳，声音很舒缓，像是海潮昼夜不息地在响彻。
其中有一株是零几年的那会儿顾一凌和林筱一起种下来的，上面甚至还残留着他们俩个人的印记，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能证明他们十年前爱过的证据。
大概这里只剩下顾一凌和林筱最后两个旅客，一个小时之前偶尔还能看见一两个学生的，现在所有学生都走光了，上次来学校里，他们没有走完这条小径的尽头，就被举着手电筒的教导主任撵走了，今天晚上教导主任也不在，他们俩似乎有的是时间。
在无人的林荫小径尽头，前面是一个小小的石砌成的高台，正好只容纳了两人坐上去，林筱重新从顾一凌的背包里抽出了一串之前买的烟花，用火柴棒点燃了，正好可以拿来照明。
高台上居然还放着一本不知是谁丢在这里的高考必刷卷，看样子用的已经很老旧了，正好可以用来垫屁股。
林筱轻轻地坐了上去，手里还燃着半串没有放完的烟花，烟火很自然地在她手上摇来晃去，璀璨的光点在如墨洗般的夜晚里闪烁。
顾一凌的童孔顿时亮了，心里猝不及防地回响她的名字，然后轻声地念了出来：“筱筱。”
“嗯。”她轻声回应。
“筱筱！”
“嗯。”她点点头，拖长了音调。
“筱筱。”他喊得更兴奋了，又欢快又幸福，看着她手里摇晃的璀璨烟火越来越明亮，原来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夜晚里，只是不停大声叫着心上人的名，而被她回应着，也是一件同样非常令人高兴的事情。
晚风吹着，路边灯光明灭不定地映照在她美好祥和的脸颊上，她微微晃着脑袋，继续回应：“老是叫我，叫我干什么啊，说的就是你，顾一凌你有话快说？”
“我考完试了，我正好来到这个年份一年了，刚来的时候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人生之中最糟糕的时候，走进一条街不知是该拐左还是拐右，人来人往，他们都低头按着屏幕，我厚着脸皮想来见你，你看在过往的情谊上把我领回了家，你很在乎我也很照顾我的，你真的很好很好，世界上没有比你好的人，好幸运越见你啊，我忽然就不迷茫了，这一次我们都不要退缩了好么，我们都要加油。”
然后，他情难自禁地，温和地伸出了手，在黑暗里一阵探索后碰到她的手，
下一刻她也伸出手来，同他十指相扣，他心中一喜，一连又说了三遍“我喜欢你”。
“你也是啊，顾一凌你不知道吧，从你到我家的第一天开始，我还是朦胧地喜欢你的。”林筱悄悄地说。
“我怎么不知道。”顾一凌不服地说，还带着些孩子气似的，“明明很容易想到的好不好，不然你怎么十年都不谈恋爱，在见到我的一眼就回头遥望，还肯收留我，你看我的眼睛和看其他男人时明显不一样。”
林筱有点不好意思了，微垂眉睫，任由他说着，其实他说的都对。
“我知道，你顾虑的事情可能还很多，可能主要是因为我们现在年龄的差距，但是姐弟恋他不香吗，你生气的时候想揍臭弟弟就可以揍，你看看我，我现在就甜甜地叫你姐姐好不好？”顾一凌松动了口唇，故作讨好一样冲她笑着。
“小顾，你叫吧。”她小小的确幸，一手牵着他的手，一手握着未燃尽的烟火，光芒灿烂。
“怎么了，不说话了？”她见他突然间无言，语气微挑逗似的。
“筱筱姐，我们来接吻吧？”他一瞬间心动，在这个微风吹动千回百转的夏夜，转眼间凑近了脑袋，没羞没臊地同时凑近了自己的手，这句话说得非常忽如其来，可又似乎恰到好处。
“可以呀。”林筱随口答应。
“那我来亲你了。”
他嘴唇近了过来，微微扭头，轻轻地亲吻着她，唇口灼热——两个人的唇一刹那密不可分，热情相拥而抱，唇舌辗转纠葛，两个彷若都沦陷了的人都专注而两情相悦，周遭的空气都被掠夺走了。
她手里的烟火不自觉地晃动着，照亮了一片的夜空。
晚上的时候，顾一凌把耳机递给了林筱，里面放着一首没听完的……马良的《往后余生》，对于顾一凌而言这是一首19年的新歌，可他很喜欢。
顾一凌和林筱各自戴上了一半耳机，悠长的歌声轻轻地飘荡了出来：
“……
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澹是你，
清贫也是你，
荣华是你，
心底温柔是你，
目光所至，
也是你。”顾一凌也轻轻地对着她唱了出来，唇边似乎还残存着她口红与发丝的清香，幽幽地飘了上来。
学校外面，所有考完试的同学们都在狂欢，红灯绿酒，好不热闹。
在这个特别的晚上里。
毕业的学生们邀请了明星老师Miss戴一起参加毕业晚会，晚会上好多男生冲上了台，大声对暗恋已久的女孩告白，那声音叫一个响彻云霄，惊天动地。
“我喜欢你，刘芳芳……
“我喜欢你，赵晓君……”一个接一个男孩勇敢地冲上了台，正如今晚同样勇敢的顾一凌和林筱。
“我喜欢你，陈小娇，从你每次借我笔记抄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你的字迹很俊俏很好看，但我今晚想说的是，我不仅喜欢的是你字迹，更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你喜欢了你整整两年，你能接受我吗，接受了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坐飞机坐高铁去上大学！”
所有同学都不嫌吵的凑着热闹，一个二个大声地喊着在一起，戴小雨受邀坐在下面，也跟着学生一起，浅笑着鼓着掌。
没想到的是，后面周宝也从厂里回来了，偷偷地躲在台下，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戴小雨脸上的笑容。
在所有学生都表完白之后，他也当众走上台，从背后拿出了一捧玫瑰，有胆大的男孩冲上来，帮他把鲜花传递过去，献给了戴老师。
“小雨，我爱你。”周宝不厌其烦地说，他和小雨都忘了这是他们结婚以来，周宝说的多少句我爱你。
第162章：蓝色包装的小商品
高考之后的夜晚校园空寂无人，连保安都在安保室里醉得呼呼大睡，酒瓶倒得一地都是，嘴里还念叨着“喝，兄弟些，继续喝啊，整么就不行了”
那个吻漫长而缠绵,他们两个都如同溺水的人一般，近乎疯狂一般想从对方嘴边那儿掠夺走仅剩的空气，然而这一次却没有丝毫的强迫与挣扎，两个人似乎自然而然地走到了这一步，两情相悦，再亲吻变得顺理成章了，之后就是两个人的手臂都往对方身上围来绕去,互相激烈地相拥。
“谢谢你，筱筱。”顾一凌终于有些累了，松开了她温润的唇，倦倦地咕哝着，又微微有些闭眼，彷若感受到了美妙的余香回味。
“今天晚上的夜色很美丽啊。”林筱扭过头去，望着月隐星沉般的天空。
“是，的确很美。”顾一凌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却是柔柔地落在林筱身上的，从她的发梢一直扫了下去，直到目光落到了她白白嫩嫩的脚踝上，肆意地欣赏着。
“把头转过来啊。”林筱忽然说，“我们一起拍张照片。”
“啊？”顾一凌反应过来，“哦。”
“坐过来一点，在灯光下，这样才照的清楚。”林筱举起了手机，把拍照的摄影功能调整为夜景模式。
顾一凌凑近问：“自拍吗？”
“对。”她点点头。
“我把头凑近些,不然拍不到了。”顾一凌滴咕着,又往她那里凑近了一些，直到和她的屁股挨到了一起。
“卡察！”
照片出来了,顾一凌嬉皮笑脸地笑着，伸长的手里比着一个“V”字，和林筱微笑着的脸颊紧紧地贴在一起。
“现在的像素真高啊，拍出来我就跟真人一样帅！”顾一凌看着照片里面的自己，臭美地说。
“切。”她对顾一凌这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行为表示鄙夷，哪有人一个劲说自己帅的，要别人说你帅才算帅好不好。
“对了，筱筱，你拍照片干什么啊。”顾一凌问。
“留个纪念。”
“又不是明天见不到了。”顾一凌又滴咕。
林筱的手机放在高台上，过了一会儿轻轻地振动了起来，有人打电话进来了，响起了哆啦A梦的主题曲，肯定是顾一凌给她设置的，他觉得她以前都用那些手机默认的自带音显得太乏味了。
当哆啦猫之歌“こんな事いいな出来たらいいな”（这件事真好啊能够做到的话就好啦）第一句喜悦的台词出来的时候，空气里似乎变得充满了趣味。
他们两个人都同时想了起来，十年前大夏天的暑假里，他和她一起吹着呜呜作响的电风扇，坐在沙发上很有童真地看着哆啦A梦。
“电话来了。”林筱看了看手机屏幕，擦擦的额角的汗，对顾一凌说,“小雨打的电话，我接下。”
“好。”顾一凌从怀里摸出了早有准备的薄荷味湿巾纸，把纸巾打开，轻轻地伸出手，帮她擦着汗——夏天，这种薄荷味的味道不知不觉让人感到很凉爽啊。
“喂，筱筱。”电话那头传来了戴小雨欢快的声音，她那边似乎很吵闹，有很多学生说话的声音。
“你呢，晚上吃饭了没有？”林筱问。
“吃了，晚上学生请我吃的自助海鲜，你呢？”戴小雨说。
“我和顾一凌一起吃的，他不是也考完试了吧。”
“我的小宝宝都快半岁了，筱筱你也要抓紧时间啊，当时怀小宝宝的时候，医生给我说过了三十岁以后再想生孩子就会变得更辛苦了。”戴小雨嘿嘿地偷笑着。
顾一凌一听见自己的名字，连忙机灵灵地竖起耳朵也想偷听。
“女生之间的小秘密，头转过去，不准听。”林筱嘴角升起来一抹笑意，把通话的免提关了，不给顾一凌一点偷听的机会，气得顾一凌直撇嘴说，“不听就不听，你们女生之间的小秘密当谁稀罕一样，我们男生也有很多秘密。”
然后他也打了一个电话给周宝，关心一下周宝最近厂里的情况，周宝一听他凌哥考完试了，打心眼里替顾一凌感到高兴，约顾一凌过两天到他厂里来玩。
周宝说最近找银行借了些钱，虽然厂遇见过一些危机，但还是顺利地运转下去了，员工百十来号人，井井有条地运转着。
他已经与好几家学校外面的小超市达成了协议，成为他们的供货商。
如今厂的发展形势尚好，良性发展，照着这种趋势走下去，未来一定能挣到大钱。
周宝还开半玩笑一样地在电话里对顾一凌说：“如果凌哥你以后累了，随时都可以来我的厂里混，给你安排个挂名总经理混……当然我的这些资源肯定不如筱姐的啦，哈哈哈。”
……
从学校出来以后，顾一凌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天色完全地黑了。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全家日用品超市还没关门，林筱进去买瓶沐浴露，顾一凌也跟着走了进去。
林筱在挑选物品时，顾一凌就在周围看似无所事事地乱逛着。
其实他的眼睛却贼贱地东瞟西瞟着，看见一个天蓝色方盒的小商品后，趁林筱不注时，偷偷地抓在了自己的手心里，然后又悄咪咪地赶在林筱之前，把那件小商品的账在老板那里结了。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也怕一天会跌倒~~啦啦啦~~”
顾一凌贼眉鼠眼地东张西望这，嘴里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把小商品装回了自己的包里，兴奋地拍了两下口袋包，然后又贼兮兮地回到了林筱的身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筱筱，你还没有买完东西啊？”
“买了一瓶沐浴露，我还要看看有没有明天早上吃的蛋糕。”林筱问，“你吃肉松还是牛油果味的?”
“肉松吧。”顾一凌说。
“牛奶家里也没有了，你去提一件牛奶。”林筱点点头说。
“好，我就去。”
晚上在日用品商店买好了东西，顾一凌当然主动地包揽了把东西提回家去的任务，林筱要拿一件，他都摇头不肯。
沿途的酒吧里还有狂欢着的毕业生，但是人行道上很安静，走在路上，顾一凌左手提一件牛奶，右手提着装沐浴露和蛋糕的塑料袋，两手都不空。
当然，在他的小包包里，还有一件神神秘秘的小商品。顾一凌时不时地就要摸一下，生怕它从自己短裤的口袋里漏了出来。
“顾一凌你老是摸你包包干嘛啊，里面藏了一个小女孩吗？”林筱走在后面，无语地瞥了一眼，
“没啥，没啥。”顾一凌一脸坏意，爽朗地笑着。
走着走着，林筱忽然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拍了一张前面提着大包小包的男孩背影。
顾一凌踮着脚往后面退了两步，退到了和林筱一条平齐线上，冲她笑笑：“筱筱，你今天晚上老是拍我干吗，搞得我很不安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林筱轻轻地说。
“惊喜还是惊吓？”顾一凌有点害怕地问。
“大概是惊喜吧。”林筱的神色自然，像是对顾一凌说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着。
……
终于回到家了，推开家门，忙活了一天的顾师傅，大热天的，他一身的衬衫都可以拧出汗水来。
靠在厅堂前的鞋柜边，顾一凌三两下把鞋子袜子脱了，换上拖鞋，扯了扯满是汗水的衣服：“筱筱，你先忙，我去洗个澡。”
“衣服、裤子脱下来。”林筱面色平静地说。
“啊？”顾一凌下意识地先是愣一愣，然后结结巴巴地开口说：“筱筱，才刚刚回家，还没洗澡呢，也不用那么着急吧。”
之后他喜眉笑眼地看着林筱，显得有些鸡贼，顺便欢欣鼓舞地心说：自己都没还那么着急呢，筱筱这就等不及了？这还哪儿跟哪儿啊，都还没进客厅呢，太野了吧？不对，他觉得筱筱不是这样的人啊，今晚的筱筱肯定有点不正常。
于是顾一凌在林筱的眼前晃了晃手，检查检查她是不是“原装出厂序列”。
林筱的脸色微微一黑，声音听得顾一凌背嵴骨寡凉寡凉的，连忙缩回了自己的手。
“我的意思是……你把衣服、裤子脱下来，我要去洗衣机里洗我的衣服，顺便把你这两件一起洗了。”林筱说。
顾一凌白高兴一场，气馁地伸手把自己的上衣扯了下来，捂住林筱的眼睛：“筱筱不准看。”
然后顾一凌就进卫生间里去冲澡了，嘴里哼着“洗刷刷洗刷刷，我爱洗澡身体好好，乌龟跑跑……”兴致勃勃地，简直不要太高兴。
然而，顾一凌刚把淋浴的喷头打开没多久，一拍脑袋，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暗道糟糕，他忘记把裤包里面那个蓝色包装袋的小商品拿出来了。
蛋疼，暴露了，要被林筱发现了！
他的头垂了下来，心里慌慌的，一下子就没了洗澡的心情……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反正那东西他已经买了，本来就是准备和她一起用的。
……
林筱不在客厅里，也不在厨房里，阳台和书房中也没有人。
顾一凌洗完澡以后穿着一条裤衩探头探脑地出来，在这些地方都找过了，没看见林筱的人，那她只能在她的卧室里了。
“顾一凌，过来。”果不其然，林筱的声音从她的卧室里遥遥传来。
顾一凌有点心虚，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筱筱，你找我干嘛啊。”
“东西买的挺快啊。”林筱啧啧说。
“什……什么东西啊？”顾一凌的额头凝出冷汗，心里坚定只要不见到小商品的尸首，他就打死不承认。
“咯。”林筱用目光示意。
“啊？”顾一凌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床头柜的灯管映照下，无辜地躺着那个湿漉漉的天蓝色包装小商品，看来这老弟是在水里游了两圈泳以后，才被发现、打捞并且拯救起来的。
“筱筱你说还能不能用啊？”顾一凌讪讪地问。
“你还怪心疼的？”林筱瞥了他一眼。
“花了一百块钱的呀，又没打折，买的那个柜台上最贵的，柔韧性、还有弹性应该很好，别扔掉它，它毕竟是无……无辜的……”顾一凌看着她扫来的目光，磕磕巴巴地不敢把话说完了。
这件事情毕竟是他理亏，他没经过她同意，就一时心急地偷偷把小套套买回来了。
“不行。”林筱自顾自暇地摇了摇头。
“啊？”顾一凌额头的冷汗越冒越多，“筱筱，什么不行啊。”
“我说你买的这不行。”林筱轻轻地叹了口气。
“是质量不好吗？”顾一凌好奇地问，毕竟他也是第二次买这东西，不太懂什么行情，第一次买是在上一次高考的晚上，结果刚刚从她家老房子出来没多久，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一摔不就十年后。
“不是。”林筱无语地打量着顾一凌，她也不太懂这玩意儿啊，只是偶尔听一些科普介绍过，这小子怎么一脸看老师傅的眼神看着她……她明明不是老司机的好不好！？
“那是什么？是，不够舒服吗？”顾一凌口直心快。
“不。”林筱微微蹙眉。
“不够有弹性？”
“不。”
“不够透气？”
“不。”
“我懂了，那就是不够久了？”顾一凌大彻大悟，憋了很久，终于口吐为快。
“不，都不是！”林筱直瞪着他，咬牙切齿说，气这小子真是不搭调，还久，什么久不久的，说这些不害臊吗？！
“那到底是什么啊？”顾一凌彻彻底底地纳闷了。
林筱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略垂眉睫说：“你觉得你买那么大的型号，穿了不会掉吗？”
“我还觉得太小了呢。”顾一凌逞强说，是的，他为了撑面子，确实故意在超市里买得大了一点点的。
“顾一凌，你别打肿脸充胖子，这毕竟也不是一件小事了。”
“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我打肿脸充胖子呢？”顾一凌的心早就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望着她今晚穿着白色的睡衣裙，心不在焉地滴滴咕咕着。
“行，我没见过。”林筱没好气地说。
第163章：还不睡觉，媳妇儿？
“喵呜，喵呜……”这时游手好闲的小怪兽晃晃悠悠地走进了林筱的房间，嘴角的胡须上还沾着润润的牛奶，丝毫不顾及顾一凌紧蹙的眉头，大摇大摆地跳上了林筱的床。
顾一凌气得直咬牙，今天晚上他可能是要和筱筱做大事的，这只臭猫千万别进来坏他好事啊。
然后他伸出手,抓住小怪兽的脖颈，把它从床上提起了起来。
“小顾，别欺负它。”
“没欺负它，它还小，所以今天晚上不准进来。”顾一凌走到门前，把同样也气得张牙舞爪发威的小怪兽提在了门外放下。
“喵呜,喵喵呜……”小怪兽趴在门外,发威与讨好切换自如,下一刻亮闪闪的眼珠子冲着顾一凌直眨，很快又贴着顾一凌的拖鞋蹭了蹭，意思是它今天晚上也想进来。
“不行。”顾一凌毫不犹豫地把最后一丝门缝合上，留下小怪兽一只喵独自在外哀嚎。
“今晚未成年喵不准进门。”门被完完全全地、密不透风关上了，屋子内只剩下灯光和两个人。
“顾一凌，你过来我边上坐着，有点事情。”林筱低头拨弄着床畔挂着的流苏。
“什么事情啊？”顾一凌激动了，轻飘飘地想要飞起来，然后火速坐在了她的旁边，目光下意识地轻扫过她白色柔软的睡衣裙。
“手给我。”第一缕月光照入了窗灵中，床很柔软，月光很温和，她低声说着话，人也很温柔漂亮。
“哦？”顾一凌有点没弄明白她想干什么,还是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我的手心贴紧你了。”
“好的。”林筱抓住了他的手，然后从旁边的柜台上把手机拿了下来,打开相机完成了最后一张他们的自拍。
今晚的最后一张照片……床头的灯光下,一只干净温润的大手抓着一只白皙滑腻的小手。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嘞，你今天晚上一直拍照片干什么？”顾一凌很感兴趣。
“上传在我的动态里。”林筱很直白地说。
“上传在你的动态里？”顾一凌反应了一会儿，大喜过望，“你是要在朋友圈里公开我们的事情了吗？”
“想了很久，既然都说了要在一起，反正你也考完试了，那就理应公开吧。”林筱正儿八经地说。
“真的？”顾一凌仍旧有点难以置信，捏了捏自己的脸。
“真的，难道你不想让我在我的朋友里面公布这则消息吗？”林筱轻声问。
“想、想、想。”顾一凌点头如捣蒜，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补充说，“就是不能再做保密工作了，我们明明在一起都一年了好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不是一年。”林筱忽然说。
“什么？”顾一凌一愣。
“快要四年了哦。”
“哦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还要加上之前那三年。”
“不加吗？”林筱反问。
“要加的，要加的。”顾一凌喜笑颜开。
她和顾一凌说话的一会儿功夫里，已经把自己的动态信息编辑好，里面有他们晚上牵手的照片……坐在学校路灯下灯下脸凑着脸的照片……顾一凌和她一起欢快地玩篮球的照片……还有顾一凌双手不空提着日用品的塑料袋的照片，也不喊累,回头正冲着她笑。
她很认真地检查一遍准确无误后,点击发送了出去。
顾一凌坐在她的一边，比她高出了大半个脑袋，过了一会儿，继续偷偷瞄着林筱的手机屏幕说：“你的朋友们都说了些什么啊？”
林筱毫不避讳地把手机横了起来，放在他们两个人的视线下。
她的动态上顶一条是他们记录的的九宫格照片，配字是：“终于等到你。”
一条条留言弹了出来，里面有林筱过去高中、大学的同学，有她的亲戚和好友，有她们名企圈内的业内人士。
前面是林筱给他们的备注，后面是他们自己的微信网名。
高中赵莉莉(好吃的麦兜小猪)：“果然是顾一凌，我特别比对过了我们班的毕业照片，他真的一点都没有变，筱筱，他到底有什么永保十八岁的秘密，求求你告诉我呗。”
高中刘霞（相思泪）：“不容易啊，高中的小情侣终于在一起了。”
大学计算机系唐飞海（A平安保险人生）：“女神都要结婚了吗，爷青结！！”
娘家舅哥（义乌小商品经销商朱海谭）：“是上次过年带回来的那个帅哥吗?”
戴小雨（可爱宝）：“没啥好说的，999吧。”
周宝（等着今晚的雨）：“凌哥加油，筱姐加油，9999！！”
后面发来“999”祝福的亲友们越来越多，林筱来不及一个一个回复了，最后在朋友圈下面的动态里统一回复了一条：“谢谢各位兄弟姐妹朋友们的祝福。”
顾一凌心里怪感动的，也偷偷地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发送了一条和林筱一模一样的动态。
他的朋友圈里没加多少人，肯定没有筱筱那么多的人气和热度，过了好久，才只有戴小雨和周宝两个人留言点赞了，显得干巴巴的。
不过，顾一凌最为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很快就给他点赞留言了，好像有一道阳光射入涩巴巴的土壤里，一朵漂亮的花儿从泥土里绽放了出来，至于其他的一切彷若都显得不重要了：
筱筱：“要999哦。”
顾一凌才大梦初醒一般，想说很多话，却觉得口拙，赶紧也在她的动态下面回赞回复了一句：“一定会999的。”
林筱又在他的朋友圈下面问：“很好奇，你当初怎么确定喜欢我的？”
顾一凌在她下面回答：“就是当别人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时，第一个想到的是你的名字，你呢，十年后，你是从多久开始觉得非我不可的？”
坐在旁边的林筱哈哈地大声笑了出来：“大概就是每一天早上喝到给我倒的热牛奶的时候吧……大概还有看着厨房上的小便利贴上面写着小心碰头的时候吧……”
“为什么去年第一天见到我时，就想把我带回家呢？”顾一凌又忍不住问一个问题。
“看着你形单影只的模样，就忍不住……”
不等林筱说完，顾一凌忽然地逮住了林筱的手，她的身子轻轻颤了颤，没继续地说下去了。
“筱筱，我真的喜欢你。”
微掩的窗帘外传来呼呼的风声，月光破云而下，他已不再看手机屏幕，而是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转过自己的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促狭的盯着她的眼睛看。
他目光逼人的很，声音却是平静的，像是早有准备，他好像从她的眼睛里再度看见了当初那个洁白单纯的小美人，手里捧着一盒椰子味的碎碎冰，呆萌萌地喂给他吃，转眼那个小美人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美人。
今晚林筱与他对视，先是一震，而后不肯落下自己的目光，以至于没有分毫示弱。
那个瞬间她彷若感受到这个十九岁血气方刚的大男孩，扑面而来的热气与活力，她的心里陡然一跳，脸上有一些微微发红。
“开始吗？”顾一凌的目光柔和下来，冲她笑了起来。
“好呀。”今晚外边的月光温柔，林筱目光似秋水，平静祥和的表情之中像也蕴藏着暴风雨般的力量似的。
“来了。”顾一凌迫不及待地走上去拉上了窗帘，灯关上，屋子里彻彻底底地黑了下来，她光洁的胳膊在黑暗里，却显得十分明媚可净。
就让顾一凌情不自禁想起了滑离水面的芙蓉，鲜艳的、炽烈的红色花朵的花瓣在在湖中心四散而开。
“吃了我吧。”
……
小怪兽原本百无聊赖地趴在门外，忽然竖起来了浑身的毛，瞪直了眼睛，以至于到后半夜里，小怪兽都没睡觉，一直竖起耳朵听着屋子内的一动一静。
凌晨一点半，他们似是已经很疲惫的，林筱在屋内缓缓地叹了口气。
“筱筱，你困吗？”顾一凌的声音也冷不丁地响起。
“嗯。”林筱的声音很轻轻。
“我把胳膊给你，你枕在我的手臂上睡觉了吧，明天早上我叫你起来。”
“好，很晚了，你也睡吧。”
“你先睡，我睡着的速度很快的，我看着你睡了我就睡。”
大概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外面挂钟一响一响的，表盘上的指针指到了凌晨两点一刻钟，连小怪兽都困得趴在门边半睡半醒着，只听见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怎么还不睡啊？”房间里一片黑暗，就连月光都被挡在了外面。
“筱筱，你不是也没睡吗。”
“好啦，快点睡觉啦，我们比谁先睡着吧。”林筱连声哄道。
“我肯定比你快。”
“那试试看？”
结果呢，时间滴答滴答，再度过了快一个小时，屋内两个人还是没睡，现在又不知道再做什么，好像开始互相挠着对方腰上的痒痒肉似的，一直笑来喊去。
他们俩在被子上面直打滚传了出来，把门边安然入睡的小怪兽又吵醒了，愤愤不平地捂着自己圆圆的耳朵。
“还不睡觉？”顾一凌问。
“你怎么也不睡呀？”
“要不再来一次，媳妇儿？”
“什么，你叫什么？”林筱有些气急败坏，“你再这样叫，你信不信，我你拎你啊！”
“媳妇儿，就是媳妇儿。”顾一凌也不怕她生气，一个劲地叫着，叫的可香了。
时间又过了好久，他们都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了，只是互相都感觉帘子外面的天空是有些微微发亮了，远方的东边太阳冒出了一个尖，两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高考后，林筱不想给顾一凌太大压力，考试以后，就一直没问他考试的成绩——如今顾一凌一直睡在床边，刚才那么生龙活虎地折腾着，而现下就像一个乖巧的孩子一般。
此刻林筱依偎在他怀里，轻声问：“想好了没有，去哪里？”
“什么去哪儿，暑假想去什么地方玩，你决定吧，以前我们又好多说过的地方都没去成，现在有机会了。”顾一凌摸了摸林筱的头发，偏着头看她，为她梳理着长发，她丝丝滑滑的头发就坠落在他的胳膊和腿上。
“不是，我的意思是问你……之后想去什么大学。”
顾一凌明显地怔了一下，下意识说：“哪儿不去，我要留在南城。”
“万一你考到其他地方了呢，不是没这个可能。”林筱有问。
“没有，只要我坚决不报外地的学校，就一定会留在这里。”
“南城没有特别好的大学。”林筱沉默了一会儿，转过来自己的手，勾了勾他的下巴，“听话，你的分数能去更好的大学。”
“你想要赶我走吗？”顾一凌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把手轻轻地伸下来，柔柔地滑过了她冰凉的背嵴骨。
她再度沉默，这一回过了好久好久，目光不知落到了什么地方：“其实我只是想让你能去更好的地方，未来能够多读一点书，这样以后的路能够走得顺一些，你又辛苦了一年，不应该轻易地舍弃……正如家里的孩子长大了，不是都有离开家的一天吗？”
“我又不是你的孩子。”顾一凌咕哝着，翻过身来，重新把她紧紧不放地抓住了，“你自己说来听听，脑筋急转弯，你是我媳妇儿，我是你什么。”
林筱：“……”
“算啦，今天先不说这件事情了。”林筱开口。
“那如果我真去了很远的京北大学……你会想我吗？”顾一凌睁大了眼睛，宠溺地看着她的眼睛问。
“想你。”林筱微微一笑，伸出了手指，然后用自己的指尖轻轻地描绘着心上之人温润的眉眼、鼻梁和唇瓣。
顾一凌有些发痒，望着她脸，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那我也会想你的，到时候如果每天都想见你怎么办？”
“打电话，发视频吧，要记住白天不可以，因为我要上班……不……”她又犹豫了一下，“算了吧，只要是你乐意，你打来我就会接，无论在何时。”
“洗澡的时候呢？”顾一凌坏坏地又补充了一句，“筱筱，我发现你睡觉的时候很耐看啊。”
林筱抱住被子，伸出手去挠顾一凌的脸，把他挠成了一只大花猫。
太阳升起来了，光芒笼罩这座初醒的城市，此时此刻顾一凌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即将成长，开始他不知道自己的前路终将走向何方，只是贪恋和怀里的人，再能紧紧地相拥多一分钟。
第164章：前程
快到早上的时候，两个折腾了一晚上的人终于睡着了，紧紧地裹在薄被里。
他把她拥入在了自己的怀里，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她的后背，一只腿不知不觉也搭在了她身上，感觉又爽又舒服。
阳光升起，他们俩都睡到了自然醒,顾一凌比林筱早醒来一刻，帮她把踢落的薄被单重新盖回身上时，从头到脚把熟睡着的她扫了一眼，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他发现林筱刚刚起床的时候，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呢，目光躲闪着，总是不看他的眼睛。
比如你一和她说话，她就会把脸扭到另外一边，看着窗外的日出，脸颊不知不觉就红了下来，心不在焉地回答着问题。
顾一凌觍着脸凑近她，在她背后又充满爱意地喊了一声：“媳妇儿。”
他看着她后背上一片雪白，整张脸上也是滚烫的，坐上去，伸手帮她捏了捏光滑的肩，又喊了一声：“媳妇儿。”
“嗯。”她终于应了，心里在笑，笑顾一凌不是一个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男人。
林筱说：“把衣服给我拿过来一下。”
昨晚他们的衣物都被扔在了顾一凌床边的地板，顾一凌翻下床，把内衣给她递了过去。
“转下身。”林筱说。
“哦，有啥不好意思的嘛，昨天晚上都看光光了。”顾一凌滴咕着。
“这样是不是要舒服一些了。”顾一凌重新轻轻垂着着她的肩膀，一想到昨天夜里的事情，他有点做贼心虚地问。
“嗯……”
“要不要我加点力气？”顾一凌小心翼翼地问。
“嗯……”
昨晚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对于林筱还是顾一凌来说,都是一场毕生难忘的夜晚，正所谓难忘今宵,如此深入的沟通、低至负点距离的接触，哪怕是十年前的他们都未曾有过。
那个格外安静又格外吵闹的晚上，顾一凌悄悄地睁开了眼睛很多次，看着她洁白无瑕的脸颊。
他心里想了很多东西，总结下来，无非是一句话，一辈子都要护着她，哪怕为之付出生命。
……
没多久以后，高考的成绩就要出来了。
等到成绩出来的那一天，学生们彷佛就会被分为三六九等，其中有一条线是重本线，另一条是二本线，它们冰冷而决然，把一线之差的学生通通都冷血地挡在了门外，毫不留情。
前几天顾一凌还可以很高兴地出去和林筱一起打篮球；
晚上和她争一张床单，在床上画着三八线；
在筱筱洗澡的时候，贼兮兮地抱着自己的浴巾跑过去要和她一起洗,不过林筱没让他进去,于是他一直在嘴里念念有词着：坏媳妇儿,坏筱筱。
可到了要出成绩的这天晚上,他还是开始变得有些局促不安了。
在吃晚饭的时候，顾一凌心不在焉地一直刷新着手机上面考试中心的官网，生怕成绩在下一秒弹了出来。
“媳妇儿，当年出成绩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啊？”顾一凌问。
林筱一开始不想让他总叫自己媳妇儿的，被外面的人听见多羞啊，可实在是拗不过他，照顾一凌的话说，他们该办的事情都办了，他不管，反正就该叫她媳妇儿了。
其实听见他叫媳妇的时候，脸上露出不太满意的神情，心里还是蛮亲切的。
她看着坐在自己身旁吃晚饭的男孩，心里不禁感到了一丝惬意与奇妙。
没想到过了十年，他还是这般少年的模样坐在她的身边，和过去一模一样地吃着饭，时不时会抬起眼睛冲她笑笑，少年的笑容总是那么的干净和纯粹，让人心里生起无穷的对青春的贪恋。
外面晚风拍打窗畔，夕阳把过往依稀的画面拉长。
很久以前啊，那会儿走廊里响着好多同学的脚步声，说不定其中有一个就是才打完篮球回来的顾一凌。
她坐在教室里上课，筱筱上着上着课就开始做白日梦，托着腮幻想以后和心上之人在一起以后的日常生活。
比如晚上和小顾吃饭，那个时候她可能成了一名老师、护士、会计、银行的职员。
而他的面颊变得成熟了，眼神内敛了，把喜欢藏在了深深的眼波里，他嘴唇前留着微末有些扎人的胡须，可能成了一位医生、总监、甚至是大BOSS。
他们就像一对老夫老妻般，不用说太多话，各有默契地餐桌上吃着饭，那会儿，筱筱想着想着就开始留口水，一个激灵连忙把口水擦了，幸好没被小顾发现，不然准是又要被他嘲笑……
时间过得那么快。
只是她万没想过……顾一凌还是那个少年，少年没长大，和当年一样，毫不犹豫地把对她的一切喜欢之情都写在了脸上，眼睛里看得见情真意切的心意。
不过今天少年的眼睛里写了一丝忧虑。
“怎么了，担心考得不好？”林筱笑笑，“你不是问我当年要出成绩在想什么吗，其实当时我都没注意要出成绩了，都是第二天我妈帮我搜到以后，告诉我考了六百多分。”
“高考成绩那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关心吗？”顾一凌惊讶地说。
林筱没说话了，低着头吃饭，吃得很慢，用快子轻轻地挑着碗里的米粒。
顾一凌从她的眼珠子里看见了一闪而逝的灰色，似是想到了什么，苦笑一声问：“你是不是当时还在找我啊？”
“对不起，媳妇儿啊。”
他也低下头来，疼惜地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眉眼，看得有些出神。
他知道的，甚至每当他想象那一年她独自握着一张寻人启事无依无靠的景面时，都会不忍地替她暗然神伤，可今天她却忽然直起头，冲他笑了出来，笑容是那么的明媚和灿烂，丝毫看不出她过去有那么痛楚与失落的经历。
“不是还是找到你了吗？”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四周不声不响着，就连两个人的快子都放下来了，只有黄昏闪过长廊，一丝丝投下的窗格子下面似乎诉说着过往。
“找你的那些年月，也没想过我们还有那么亲密的一晚。”林筱轻声说。
他忽然哭了出来，把她抱住了，嘴里一直喊着“筱筱”和“媳妇儿”，声音混杂不清之中，又说，“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一辈子。”
“一辈子？人的一辈子那么长，总会有很多变数，事情哪儿能现在就说的清楚啊。”林筱擦干他的眼角，幽幽地叹气。
“不管……不管。”他少年气一样地说，“那天晚上之后，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你知不知道的，我说要对你好，就是要对你好，我不知道未来，只知道现在，我们都很好，难道不是吗？”
“好啦。”林筱柔柔地拍拍顾一凌的脸颊，“看看手机吧，说不定成绩已经出来了。”
“如果考好了，今天晚上要奖励。”顾一凌抬起头来。
“那考差了呢？”林筱笑眯眯地反问。
顾一凌一瞬间哑口无言，只是看着她美妙的笑靥，同样也把嘴角咧到了耳后根后面，笑得可开心了。
“你还没说考差了，要怎么惩罚呢？”林筱不依不饶地笑着问他。
“不准。”顾一凌下意识说。
“要。”
顾一凌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嬉皮笑脸地坏坏道：“要不小皮鞭、小锁链、小蜡烛通通都……”
林筱脸上发红，闷闷地扭过头，不再理顾一凌。
这时，顾一凌的手机屏幕亮了，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里，收到了一条信息，那只有一种可能，不止是顾一凌，连林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是考试院发来的通知信息，里面详尽地写了考生各科的分数。
“要不……筱筱，你帮我看。”顾一凌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手机。
“嗯。”林筱点点头，从桌上拿起了顾一凌的手机，不过刚拿起来，手机却因为太久没操作而自动熄屏了。
“密码？”林筱问。
“你生日。”像每个出成绩的考生一样，顾一凌的心毫无征兆地跳了起来。
“好。”林筱也紧张，成功解锁了手机。
“怎么样？”顾一凌紧张地打量她脸上的表情。
“还行吧。”林筱面无表情，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扫了一眼，从她脸上暂时看不出喜悦，或者是失望。
“还行是什么意思？”顾一凌心里一个咯噔。
“小顾，感觉京北大学有戏了哦。”下一刻林筱拍着桌子欣喜若狂地大笑了出来，这样激动和欢喜的筱筱就连顾一凌也前所未见，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短短一刹那，她已经蹦上去抱住了他。
顾一凌闻见了从她身上飘来的清香味，她身上的柔软传来，他瞪大了眼睛问：“筱筱，真的吗？”
“当然了。”林筱像是自己考了那么多分一样高兴。
“哦，不错。”两年以来的努力终于得到认可，没有让林筱失望，顾一凌有点高兴，但心里又闪出来一丝纠结。
这种纠结的感觉，让他忽然有一些小小的失落，缓缓地抬起头来，看了看身旁的林筱，又开始了那个不可避免的议题：
“如果真的去京北大学的话，那就是离你很远的地方了。”他说。
林筱点头：“现在是2022年了，其实想要见一个人还是蛮容易的，如果坐飞机的话，纵然上午还在南城，下午就可以安然入座在首都的咖啡馆里。”
“那你是更想我去一些，还是不想我去一些？”顾一凌又问。
“去吧。”她静默了好久，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终是下了狠心一样开口说。
“啊？”顾一凌没想到她会那么决然。
“如果鸟儿一直不离开妈妈怎么能有一天变成自己想成为的雄鹰呢。”她长叹气。
“什么妈不妈的。”顾一凌不高兴，焦急了起来，连语速都加快了不少，“你别胡说筱筱，你又不是我妈，你明明是我媳妇儿的好不好？”
“行行行，随你怎么说。”林筱摆了摆手。
“不，我要听见你亲口地，认真地说，你是我媳妇儿。”顾一凌非要扯着她胳膊不放。
“我是你媳妇儿。”林筱幽幽地又叹气，“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顾一凌心满意得地拍拍手掌。
出成绩的那天晚上，顾一凌正在卫生间里洗漱，他的亲朋好友都把电话打来了，问他的考试成绩。
第一个打来的是老爹，老爹开口的一句话就是：“儿子，如果考差了千万不要灰心，老爹送你到国外念书，一栋楼解决的事情。”
顾一凌有点无语：“考得还不错，老爹，我好歹也算一个好学生吧，难道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一个形象，非要捐一栋楼才能读书……”
“不不不，儿子你在老爹心中当然是最好的。”郊区的大别墅里，顾峰口上打着哈哈，尴尬地摸着脑袋。
倒不是说顾一凌在顾峰心里形象是有多不好，只是在顾峰的映象里，在顾一凌小时候每次接到他老师的电话，不是打了架要请家长，就是在学校里面找不到人，顾峰都不知道后来这小孩遇见林筱之后变化有那么大，总之在学校里面也开始学好了，顾一凌不想在林筱面前表现出一副很差劲很糟糕的模样。
“可能能去京北大学吧。”顾一凌说。
“京北？我没听错吧？那不是全国最高等的学府吗？无数学子梦寐以求的地方！”
“筱筱教得好。”
“是是是，有小林在你身边真好啊。”顾峰顺着顾一凌的话往下说，可也想到了什么，有些顾虑地问，“你不想离小林太远了？”
“是啊。”
“那她的意思呢，是什么?”
“她的意思是让我去呗，肯定天天见我见烦了，一有机会就急不可待地想要把我赶出家门，我早该知道她是这样的筱筱。”顾一凌都哝着。
“真的？她真见你烦了，你小子是不是天天惹她不高兴了？”老爹不太相信。
“假的，开什么国际玩笑。”顾一凌嘿嘿地笑了起来，看着自己镜子里亮晶晶的牙齿，脸上洋溢的笑容很幸福，“她才舍不得我走那么远的地方去，不过想我去那里，也是真的。”
他叹了口气，头一次对于自己即将面对的未来感到了一丝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