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信服
对此，她却是乐见其成的。
山上专门修建的屋子里面，远远地便传来了谈话的声音。
“到底是怎么回事？传染的源头究竟是什么，查出来了吗？”
“什么？大夫已经病倒了好几个，他们也被感染了？”
“属下无能——”
穆云泽头痛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上百个身强力壮的士兵，神色痛苦地捂住肚子，却是满身秽物，屋子里面的臭味不绝。正常人进来，闻到这味道，估计都会忍不住反胃。
没办法，染上了霍乱的人，便会腹泻难忍，根本就等不到冲到茅厕去，直接甚至拉在身上。
而且，因为脱力，他们连站都站不起来。不少人嘴唇干燥，四肢冰凉，甚至还抽搐起来。
“大将军，老大人来了。”
听到下属的禀告，穆云泽皱了皱眉，赶紧起身走了出去。
“爹，你老人家身体不好，我不是说过，你要在家里好好休养吗？这个地方不是久留之地，你快回去！”
老爷子贸贸然过来的举动，让穆云泽忧心不已，脸上是几乎掩饰不住的怒色。只不过，这愤怒之意，却是处于自关切。
“行了，我这不是没进来吗，这次过来，是想给你引荐两个人。这位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傅姑娘，这一位是傅姑娘带过来的李大夫，医术高明，他们是主动来帮忙的。你可要好好以礼相待，不能怠慢了贵客！”
穆老将军也不废话，直接道明了此行的目的。穆云泽这才将注意力落在了眼前陌生的一男一女身上，目光有些将信将疑。
要不是全家人都亲口向他证实，真的都是亲眼所见那神秘的隐身术，穆云泽是根本无法相信世界上还有这般高人的。
尤其是这位高人，还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容貌妍丽的少女。便是那位让先帝封为国师的出云子，那也至少是生了一副仙风道骨能够符合世外高人形象的一张脸。
所以，傅七宝这少女模样，实在是很难让人信服。
不过，到底是他们穆家的大恩人，而且，穆云泽也知道，有些时候，人不可貌相。既然这小姑娘带来了大夫，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值得感激。更别说，现在是最需要医者的时候。
“傅姑娘，李大夫，在下穆云泽，多谢两位的帮忙，穆某感激不尽。”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的俊朗中年男人，眉目间和穆千玄有几分相似。明明是大将军，可却并没有刻意摆什么官威架子。
不过，对方眼神锐利，仿佛能够看穿人心一般，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穆将军客气了，我们也希望真的能帮上忙，总不能让这些无辜的将士们就这样白白送命。事不宜迟，还请穆将军，让我们先亲自去看看瘟疫的情况如何吧。”
知道阿则不喜欢说话，因此多数都是傅七宝在开口。穆云泽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在他的地盘上，还担心这两人有那个本事作乱不成？
“两位这边请。”
还没走进去，便闻到了一股屎尿味，就在这时，李则鸣立刻伸出手，挡在了傅七宝的面前。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带着冷香的雪白手帕，认真地戴在了傅七宝的脸上，捂住了她的口鼻。
“小心一点，不要接触那些人，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嗯，你也要小心！”傅七宝握住了他的手，将自己准备好的手套递了过去。
替傅七宝戴上之后，李则鸣继续也给自己弄上了，还带上了那手套。如此举动，看在穆云泽眼中，分明就是在嫌弃这些染病的士兵，脸上顿时浮现出难掩的怒意。
“李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这瘟疫，是通过人的呼吸传染的，那么，在这么多瘟疫病人之中，自然要注意将一切潜在的危险隔离出去。以后还请将军，安排所有的大夫，还有出入此地的人，最好都戴上面罩，以防万一吧。”
李则鸣冷冷地开口，丝毫不畏惧穆云泽身上释放出来的威慑。
“否则的话，这瘟疫，怕是永远没办法隔绝的。再多的大夫过来，估计都会跟着受到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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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直接刺到了穆云泽的心坎里，对方那笃定的语气，更是让穆云泽心惊不已。
军医已经有好几个也染上了瘟疫，其他的大夫更是人人自危，要不是碍于这里是军营，怕是早就哭着喊着要离开了。难道，这瘟疫真的是通过味道传染的？
那岂不是闻到了这些气味就有可能染上瘟疫？如此一来，谁还逃得过？
傅七宝对此也是深以为然，她也看到了这医署里面的情况。大通铺一样的屋子，染病的人几乎全都躺在这里，虽然有人在收拾那些脏污，可却明显有些跟不上病人们折腾出来的动静。
如此脏乱差的环境，看起来是隔离了，可实际上并不利于病人的恢复。
看来，这个世界上对于瘟疫并没有什么预防之法，连基本的卫生隔离都不知道。难怪在天气还不算闷热的情况下，瘟疫居然传播的这么快。
等到夏季的时候彻底爆发，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穆云泽将战士们发病的时间，发作之际的症状都一一道来，语气有些沉重。
“原本我们已经控制了疫情，可没多久又突然出现了，将士们平日里的行踪都有安排，接触过的东西，包括吃食也都检查过，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自从瘟疫出现以及有一个月了，军医还是没有找到源头。如今，只是猜测这瘟疫应该是霍乱。前朝之际，便曾经有过，还死掉了无数人。”
霍乱！
傅七宝下意识地和系统交流了起来，兑换出了霍乱的资料。上面写的症状，倒是和眼前所见的吻合了起来，看来，的确是霍乱无疑了！
不过，霍乱主要是预防为主，上面也有消毒和护理的办法，只是怎么用药治疗，那就是她看不懂的范畴了。
一旁的李则鸣已经蹲下身子，在一个染病的士兵面前检查起对方的情况。
第602章 尽力而为
若是以往，看到濒死的人，李则鸣向来都是视若无睹的。旁人的生死在他心中掀不起任何涟漪，更别说亲自为别人诊脉了。
挨着巡视了一遍，他不仅仅看了病人，也观察了一下这隔离医署的情况，脸上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如何，李大夫可有什么高见？”
穆云泽却是有些急切地追问了起来，异族大军虎视眈眈，军营里面却出了瘟疫，对此穆云泽焦头烂额，只恨不得马上就能解决这件事情才好。
现在大夫们只能准备一些止泻的药物让士兵们喝下，可顶多拖延一两日，这还得多亏了士兵们一直习武，身体健康的缘故。有一个刚刚入伍的少年，因为原本就得了风寒，又染上这瘟疫，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就腹泻脱水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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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情形，更是让大家人心惶惶。
“如果大将军愿意相信我的话，按照我说的做，不说完全治好这些人，至少不会再继续传染出去。至于找出医治霍乱的药方，并非易事，总是需要时间的。”
李则鸣站起身来，迎上了穆云泽锐利的目光。
“如果大将军接受我来治疗，那么接下来就必须一切都听从我的安排来行事。如果大将军亦或是别的大夫心中质疑，非要来指手画脚，那就恕李某不愿多管闲事了。”
虽是倨傲的态度，却偏偏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底气。穆云泽不知为何，竟从这李大夫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若本将军将医署的一切交给你，你又是否真的能保证自己能做到不让瘟疫蔓延？”
“十日为限，若不能让大将军看到效果，李某便主动请辞，并且，奉上药材十车，权当赔罪便是！”
穆云泽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一时间神色有些动容。如今的漠北城，最缺的东西就是药材。对方主动过来帮忙，根本没提出要任何的好处，却反而用这种打赌般的方式，愿意奉上药材。
无论这位李大夫究竟是自傲过头还是胸有成足，如此态度反而让穆云泽相信对方绝非心怀不轨之徒。
“好，那本将军便相信你一次。若是李大夫真的能阻止瘟疫蔓延，本将军可以答应你任何一个要求！”
“哦？如果是要穆将军的命，也行吗？”李则鸣挑了挑眉，破有深意的问了一句。
穆云泽顿时被噎住了，随即却是豪爽地挥了挥手，笑道：“如果李大夫有那个本事取走穆某的性命，那穆某自然是没话说的。”
两人暗暗交锋，不过事情还是这般定了下来。穆云泽交代了医署的军医，还有派来这边的士兵，要他们都必须听从李则鸣的吩咐。
穆云泽在军中的威信极高，哪怕心中质疑，大家还是恭恭敬敬的应下。
“这件事情，我会安排我儿子来协助李大夫，千玄，你过来！”
一旁安静注视着这一幕的穆千玄大步走上前来，温柔的目光扫过了一眼傅七宝。不过，觉察到他的目光，李则鸣却是起身挡在了傅七宝的前面，彻底遮住了他的视线。
穆千玄随后只得将眼神落在了李则鸣身上，却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这个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为何觉得有些眼熟？
“两位有礼了，在下穆千玄，往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对我开口便是。”
有穆千玄跟着，倒是不担心他们的话不会被执行，对此，傅七宝也觉得很满意。
此外，穆云泽也在军营里面，给李则鸣和傅七宝安排了住处。就在这山脚下，基本上是和那些军医们住在一起。只是屋子是单独分开的，一人一间，也有士兵照料。碍于傅七宝是女子，还专门派了个丫鬟过来。
不过，却被傅七宝拒绝了，她不习惯使唤别人，更别说自己身上还有那么多秘密。便是一直以来，除了自己的家人之外，她都没有随身要丫鬟跟着的。
今天的天色也不早了，两人回了屋子歇下，准备好章程，明日再正式安排穆云泽的人去办。
“阿则，你有把握吗？”傅七宝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询问了起来。
“这瘟疫主要是做好防御和隔离，我在想估计要每个患病的人单独隔开，更要注意干净才行。我记得有一种石灰石，可入药疗金疮，治疗腹痛下痢，且能消毒祛污，应该可以派上用场。”
“我看那些感染了瘟疫之人，皮肤和口舌干燥，眼窝深陷，声音沙哑，分明是脱水症状。光是吃止泻药起不了太大作用，至少要先多喝水，至于其他的，还要再看。等明日找了那些大夫再交流一番，总会有些眉目。”
李则鸣将那手套摘下，已经重新沐浴过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对着傅七宝柔声安慰了起来。
“别担心，宝儿，我会尽力而为的。”
傅七宝又是震惊又是欢喜，阿则居然对这霍乱的治疗之法说对了不少，还都是关键之处，可见是真的胸有成足。她便也放下了心，将自己知道的那些也当做意见提了出来。
一个晚上，两人便在一起说这个，李则鸣手写出来了一份单子，上面详细地写了要怎么做。
翌日一大早，李则鸣便将所有的军医还有照顾患者的人全都集合了起来。随后将那厚厚的一沓纸递给了穆千玄，惜字如金般地开口道。
“念吧。”
穆千玄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位李大夫居然如此直接的使唤他。不过，他性格宽和，也不计较，当下便对着众人，将纸上写的东西大声的对着众人念了出来。
“病房要重新修缮，用木板单独隔开，一人一处。单独准备便桶，病人粪便要埋起来，不可用作施肥。”
“所有人都要自治面罩，遮住口鼻。”
“地面要撒上石灰粉，病人的衣衫以及碗筷要用滚水洗过。”
“准备大量热水，先盐后糖，每隔两刻钟喂病人喝下。”
“……”
林林种种的要求，听得众人微微皱眉，议论纷纷。
第603章 庸医
这般细致照顾病人，简直就跟伺候祖宗一样，他们是大夫又不是下人。而且，这么做，真的有用吗？
好在李则鸣列出来的那些东西都是可以寻到的，穆千玄相信傅七宝，自然也相信她带来的人，因此，毫不犹豫地安排了更多的人手过来。
重新粉刷和布置了屋子，尽量让人都一个个隔离开。又去内城找了绣坊，定做了一批口罩还有手套。此外，还专门在山顶挖了个大坑。
一时间，这专门隔离病人的地方，几乎是忙的热火朝天。
烧了热水，将那些病人都清理了干净。而木板床经过傅七宝的建议，在中间留了个洞，然后把粪桶放在下面，甚至都不需要人亲自去搀扶病人如厕了。
短短的三天之后，原本那臭气熏天的场面顿时便不见了。又有李则鸣对于那些军医和打杂药童的一番分工安排下来，一切都是井然有序，每个人都有自己专门负责的事情。
也不像是一开始那般仿佛无头苍蝇般，谁的病情严重了就往谁的那边跑，到头来忙的要死要活，却根本没救上多少人。
这种流水线式的安排，正好解决了大夫不够的问题，他实在是太聪明了，居然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傅七宝默默地看着阿则所做的一切，又是惊叹又是欢喜。
难怪阿则会是天命之子，他的光芒实在是耀眼，也无法被掩盖。
傅七宝本来又去找了系统，问了问治疗霍乱的中药药方，她之前看到的就像是直接搜索出来那种结果，但实际上，中医也是可以医治的。
不过，效果并不太好，疗效缓慢。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总比没有来得好。原本她是想直接兑换出来，交给阿则，也好尽快解决此事的，然而系统却阻止了她。
首先，她无法解释这药方的来历，虽然李则鸣或许并不会去追根究底。可这是李则鸣第一次主动去帮助别人，哪怕是带着功利的心思，却也是态度真诚的。
若是给了他捷径，太轻易解决的事情，只会让他失去对生命好不容易才升起来的一点怜悯之心。最好，是让他亲自琢磨出药方，救了这些人，阻止未来瘟疫蔓延的灾难。
“可是，这样的话，或许会有人等不到那一天死去的。”
傅七宝有些犹豫，如今染病的有好几个重症患者，他们的情况不太好，能坚持到阿则找到治疗药方吗？
“若是不能坚持住，那也是他们的宿命。你不可能能救到所有的人，总会有牺牲者。”系统的声音有些冷漠，很显然，用少数人的生死，来换取更多人的安危，在它看来才是正常的。
它本就是天道，只要掌控世界的平衡，维持规则。凡人的性命，其实在它眼里又何尝不是蝼蚁呢？只是，它不会去滥杀和伤害凡人而已。
这世上，本就没有尽善尽美。
“我知道了。”
系统见她沉默，也不再多说什么。实际上，它有一件事情并没有告诉宿主。只有靠着李则鸣，他亲自拯救这一场瘟疫，让漠北城避免了数十万人惨死的结局。那么，傅七宝才能得到一千万的功德值，重新有延续生命的机会。
这才是真正的捷径。
然而系统却很清楚，如果傅七宝知道了这一点，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保持沉默的。在她眼里，这样做就是对李则鸣的利用，就是在用别人的性命成全自己。
她心中的道德感和是非观，大概是那个世界养成的太过端正，任何一件违背了良心的事情，都会让她愧疚难安。更别说，李则鸣还是她心中最在乎的人。
所以，有些事情，系统宁愿她不知道，也就不会为此而煎熬了。
不管怎么样，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着。
城主府中，穆千玄正对着穆云泽，报告最近医署那边的情况。
“除了几十个病情最严重的，其他的士兵情况都在慢慢好转，还有个感染不严重的，竟是已经痊愈了。这段时间李大夫在带着军医们试药，似乎已经有了点眉目。”
“对了爹，傅姑娘说李大夫安排了一些大夫过来，已经要到咱们漠北城了。如果我们信任他的话，可以派人去把那些大夫接到军营来。”
“当然要派人去接！你看着点时间，吩咐城门那边，不能怠慢了。李大夫可真是好人啊！”
穆云泽欣喜不已，他可是知道，除了大夫，说不定还有十车药材呢！大不了到时候，他用钱向李大夫买便是。
虽说漠北城不算富裕，可他好歹也是大将军，买点药的银子还是有的。
真正缺的，是漠北城根本买不到的珍贵药材。
李则鸣每天泡在医署里面，傅七宝便一直陪着他，为他打下手。两人自从重逢之后，倒是难得这般朝夕相处，虽然累了些，却格外的满足。
很快，疫情便得到了控制，消息在军营里面传了出去，将士们都纷纷松了口气。
“可算是有好结果了，大将军这次请来的果然是神医，这才几天，就把病情稳住了。”
“咱们好几个兄弟都恢复了，看样子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回来了。”
“有神医在，我们总算是能安心对付那些狗日的杂碎了！”
不远处，一个脸色黝黑的憨厚男人抱着一筐萝卜回到了伙房，寻了个隐秘的角落，眼中的神色这才变得狠戾起来。
什么狗屁神医，迟早要了他的命！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着穆家军因为神医的出现军心大震，已经不再受到瘟疫的影响之际，却是又有一批士兵忽然间倒下了。
这一次的情况更是来势汹汹，医署顿时人满为患，根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原本井然有序的场面差点控制不住，有几个严重的，更是当场便死了！
“你这个庸医，骗子！你不是说有本事让瘟疫不再传染了吗？可是现在我大哥怎么就死了？你还我大哥的命来！”
一个青年士兵抽出了腰间的大刀，红着一双眼，怨恨地朝着李则鸣砍了过来！
第604章 平息
“哐当！”
眼看着那长刀就要落在李则鸣身上，却被他伸出一双手来，两指夹住了刀刃，往后一推。
那青年士兵只感觉一股大力袭来，手臂一麻，根本拿不住刀柄，整个身体踉跄着摔倒了地上，连带着那大刀也一起飞了出去。
“住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事情都还没有调查清楚，瘟疫之事，怎么能怪到李大夫身上？”
穆千玄急匆匆赶到，对着那士兵便呵斥了起来。
“可是世子，我大哥他死了！要不是他自己夸下海口，我们又怎么会放松警惕，如今，可是好些兄弟都染上了病，世子莫非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去送死吗？”
那士兵愤愤地开口，一番话也让四周众人纷纷点头。相比起这位才来不久，甚至都没有怎么见过的李大夫，自然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更让他们在意。
“没错，世子，你可不能向着外人啊！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奸细，到我们军营里面来究竟有什么目的！万一就是他们在传播瘟疫呢？”
声讨的声音越来越多，一时间，李则鸣和傅七宝几乎成为了众矢之的，纷纷叫嚣着要把他们赶出去。若非穆千玄强行下令，这场风波，怕是会再次演变成流血冲突。
“够了！我相信李大夫，这些时日李大夫只在医署走动，根本不曾接触过军营其他地方，如何会是传播瘟疫之人？为了救人，李大夫劳心劳力，哪怕没有抑制住瘟疫的蔓延，那也是我们的恩人！王二虎，你这般迁怒他人，还有没有良心？都给我回去，此事我保证会被大家一个交代，都给我回去！”
这边，领着两人到了屋子里面，穆千玄颇有些愧疚地道歉。
“对不起，傅姑娘，李大夫，军纪不严，将士们因为瘟疫的事情有些失控，让你们为难了。”
“呵，既然觉得是我害了军营的将士，那这个地方，我也没必要继续留下来了。放心好了，等明日收拾了行礼，我这就离开！”
李则鸣冷冷一笑，转身将穆千玄赶了出去，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如此，大家很快都知道，世子和那位新来的神医之间发生了争执，而且，又有几百人染上了瘟疫，那位神医却束手无策，根本就是个庸医。
为了安抚将士们，也只有赶走那说大话的神医，才能平息民愤。
“才这么几天便就忍不住了，看来，军营的瘟疫，果然来的不是突然。”
李则鸣拉着傅七宝的手，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今日分明就是有人刻意在背后煽风点火，这目的，除了赶他走之外，还有什么？
“今天晚上，我们去查一查吧，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傅七宝也点了点头，霍乱本就是因为摄入的食物或者谁收到污染而引起的一种传染病，并非是通过空气传播的。所以，只要平日里注意卫生，水烧开服用，不要让人再接触到污染源，就不容易发作。
照理说，这种病症一般是受灾之后，天气炎热，各种尸体腐烂，偏偏人们没有保持卫生的条件，只能在脏污的环境下生活，才会传染开来。
可军营之中虽比不上后宅大院，可每天都有人打扫，也没有什么腐尸污染水源，到底是哪里感染来的病菌？
之前穆云泽就已经把染病的士兵全都焚烧了，也就是说根本没有留下污染源，结果没过几天又有人被感染。这次的情况，也是同样如此，不过却是因为听说李则鸣控制住了情况，治好了病人，眼看着就能研究出药方了。
所以，一定是有人故意在军中准备了污染源，刻意传播瘟疫！不过，因为穆家治军甚严，那幕后黑手虽然找到了机会潜入进来，却没那个本事将整个穆家军一锅端了，所以正在徐徐图之。
而李则鸣和傅七宝的出现，却破坏了对方的计划，所以眼下，必须想方设法的将他除掉才行。今日这一遭，怕是对方算计出来的第一步。
时人对瘟疫知之甚少，更不懂是如何传染的，只当是老天爷降下灾祸。却想不到，这瘟疫，也很有可能会是人为。
傅七宝也暗自庆幸，这次的瘟疫是霍乱，而不是由蚊虫叮咬传播那种，否则的话，根本没有时间去阻止。
两人商议妥当，晚上的时候，有士兵送来了饭菜。不过，就在这时，傅七宝鼻尖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她的木灵术从未出过错，当下便立刻阻止了起来。
“阿则，别吃这个！”
饭菜里面有问题！
李则鸣取出了一枚银针试了试，也俯下身嗅了嗅，随即看向了她。
“宝儿，这里面没毒。”
“我知道，的确不是毒，但是绝对有问题，这食物不能吃。”傅七宝皱了皱眉，她能感觉到不对劲，可是的确是找不到其中的关键。
“好，那我们便不吃了。既如此，不如就趁着现在，去外面探一探究竟吧。”
李则鸣牵起了她的手，自然是相信她那特殊的直觉。两人带上了隐身符，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屋子。
染上霍乱，自然要从水源和食物上面着手，首先要去查探的，便是水源。之前向穆千玄打听过，军营的水是来自于清河，除了冬季的时候，平时洗衣沐浴都去哪里。不过，主要饮用的水却是来自于军营之中的几口大井。
如今这个天气还是比较冷的，大家基本不去那边，因此清河可以直接忽略了。十万大军，挖出来的井也不多不少刚刚十个.刚刚才爆发出一场瘟疫，所以如果井水有问题，那么肯定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一个个的水井看了过去，到了第四个的时候，傅七宝终于停了下来，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一样的味道！我知道了，阿则，刚刚那晚膳里面，的确是被人动了手脚。不是毒，而是瘟疫的细菌！”
傅七宝沉下脸来，咬牙切齿地开口。那幕后之人到底狠毒，居然是想让他们也染上霍乱而死！
第605章 引蛇出洞
这样的话，就更加证实了阿则是庸医了。而且，一旦阿则真的染上瘟疫暴毙，就再也没人，能阻止得了这场阴谋。
想到这里，傅七宝顿时气得牙痒痒。不管到底是谁干的，她一定要查出来，让对方付出代价！
井水看起来干净而清澈，肉眼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异常，若非有木灵术，傅七宝也不能如此肯定。也难怪穆家这边一直都找不到原因，只能任由瘟疫蔓延。
不过，军营里面是由伙房的人每天安排人手去打水做饭的。因为是轮班制，每次去的人，去的井也不一样。不过，这水井也不是什么隐秘的地方，每天都有人来来往往的路过。甚至口渴了等不及，直接自己打水的都有。
如此一来，倒是无法确定，动手的人究竟是谁。伙房那边，尤其是负责打水的人嫌疑最大，可其他人也同样逃不了。如果派出了伙房，再去找凶手，就是难上加难了。
大概唯一庆幸的是，伙房是给普通士兵们准备的，千夫长以上有军衔的，上到穆家众人，都是单独用膳，也有单独的一个水井用，才避免了被传染上。
而此刻，李则鸣也在井口旁边蹲下了身子，在泥土缝隙里面，发现了一个颜色略深的圆点。看来，应该是让井水里面添加某些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洒出来的一滴。
“先回去，将今天观察到的告诉穆千玄吧。既然不好确定谁是幕后黑手，那就来个引蛇出洞。”
李则鸣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也流露出一抹危险的神色。胆敢算计他，看来是真的不想活了！
军营之中，眨眼间，已经过去了两天。
患病的士兵又增加了，原本以王二虎为首的几人希望能为死去的大哥讨回公道，声讨那个庸医。然而，穆千玄见了他们，却是摇头拒绝了。
“我知道你们心里不高兴，可眼下军营实在是缺少大夫，赶走一个就少一个，对战士们也不是一件好事。虽然李大夫的确是说了大话，可他的医术高明，已经快要研究出解药了。”
“王大虎那边，我们穆家是不会不管的，该给的抚恤只会多不会少。大家冷静冷静，再等一段时间吧，李大夫真的是个好大夫。如果他研究出了解药，那就是救了我们所有人。到那个时候，反倒是你们要向李大夫道歉！”
耐着性子安抚解释了一番，穆千玄的态度坚决，显然是很相信那位李大夫的本事。王二虎本来就是因为兄长的死失去了理智，如今被穆千玄这么一劝，想起其他受苦的兄弟，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大夫只是医者，又不是神，是他们抱着太大的希望，又怎么能怪到人家身上去呢？
如此一来，这场风波便平息了下去。
深夜时分，军营外十几里处的树林中，响起了两个急躁的声音。
“穆世子很信任那个李大夫，根本就没有打算追究他。而且，我分明在他们的饮食里面动了手脚，可这么几天了还没有发作的迹象。难道是那个李大夫已经觉察到不对劲，所以根本没有吃？”
“不可能！那东西又不是毒，根本就检查不出来的，便是华佗在世也不可能觉察到不妥！”
“那他们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难道是百毒不侵不成？而且，军中还在说那人已经要研究出解药来了，莫非是真的？”
“我怕的是，对方要是真的觉察到不对劲，会追查下来。不行，决不能让他们治好这瘟疫，趁着解药还没有，必须加快动手了！”
“说得轻松，那东西要带进来可不容易，太少了也派不上用场。”
军营之中戒备森严，出入都是要经过搜身的，藏些小东西没什么大碍，可若是目标太大的话，就容易引起怀疑了。
“不用担心，我已经买通了明日守门的护卫，到时候我会送一车菘菜和萝卜过来，东西藏在车底。你记得找到机会，将东西全都——”
窃窃私语的声音最终化为一片宁静，夜风吹过，林中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出现过。
大概是因为染病的人越来越多，军营之中人心惶惶，因为空缺了不少士兵，人手不够，原本安排巡逻的时间也有了变化。子夜之后，便几乎没有多少人马在军营之中巡逻了。
主要的防御力，都安排在了军营外和城门口。
如此一来，反而更方便了某些人的行动。伙房里面，一个黝黑老实的男人，推着一车青菜进了库房，和往常一般的劳作。
伙房的人见了他，都纷纷露出了和善的笑，老黑话少，人却老实能干，最是勤快。平日里遇到大家有忙不过来的时候都会主动搭把手，大家都对他十分熟悉了，自然是完全是视为自己人看待的。
“听说送到李大夫那里去的人最近都好的差不多了，难怪世子为了他都和兄弟们争执了起来，这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那解药岂不是真的要出来了？”
“说是再确定几味药材的分量就能出完整的方子，这位李大夫还真是厉害啊！要知道前朝就是因为这霍乱灭国的，李大夫制出了药方，那定是要名传千古的！”
“王二虎之前可是发誓了，要是李大夫能做出解药，他就亲自下跪道歉，看来他这一遭怕是躲不掉了。”
要说最近军营里面最有名气的人，那就非这位李大夫莫属了。大家说说笑笑，丝毫没有注意到，那憨厚老实的老黑，脸上一闪而逝的阴沉之色。
夜半子时，除了少数巡逻守夜的士兵之外，众人几乎都已经入睡了。夜色如墨，一个肉眼难以看清的影子，几乎是极为顺利地避开了少数巡逻的队伍，来到了一处水井附近。
确定了四周无人，那黑影手上似乎是拿着什么东西，倒进了水井之中。就在这时，那黑影的动作瞬间僵硬了下来，一动不动的模样，仿佛变成了雕塑般。
哗啦一声，漆黑的夜空里，却是忽然出现了一道火光。
第606章 奸细
埋伏在暗处的士兵，在穆千玄的带领下出现，将那人团团围住。
穆千玄亲自上前，从那人身上搜出来了一个羊皮水囊。打开了羊皮水囊，闻到里面那让人作呕的味道，穆千玄更是彻底沉下了脸。
“把他带走，立刻审讯！”
身体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根本无法动弹的老黑，眼中顿时流露出震惊恐惧的神色。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暴露了！
就在这时，黑暗中，仿佛是从后面缓缓走出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李则鸣。
“审讯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若是死士，严刑拷打怕是无用，万一自尽就可惜了。而我，有一个秘法，能让他老老实实地说出真相。”
“也好，那就辛苦李大夫了。”
多亏了李则鸣，穆千玄才能顺利地抓到奸细，自然是愿意听他的。
而很快，到了明亮之处，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对方的身份，也很快查清楚了。
“回禀世子，此人名叫老黑，是伙房的人。方才在伙房那里的一个推车下面，发现了一桶秽物，显然便是用来传播瘟疫的脏东西了。此人入军营已经五年了，他父母家人死在了十年前的一场战争中，至今都是单身一人生活。因平日里表现得敦厚老实又勤快，在伙房之中名声不错，所以，大家都没有怀疑过他。”
手下的士兵们，脸上的表情同样的难看。五年相交，已经当做自己人看待，却是不知何人派来的细作，这自然让他们无地自容。
“这臭小子太会装模作样了，五年，五年的时间都没有露出过马脚，不愧是细作！”
一想到军营里面有埋伏了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的奸细，说不定就是自己身边信任的人，今日这么一会去，怕是又要疑神疑鬼的引发一场风波了。
“行了，都下去吧。”
穆千玄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屋子，如今抓住了老黑，接下来，只要能从对方口中掏出别的探子的下落，再动手抓人也不迟。
房间里面，李则鸣像是拖死狗一般将那老黑扔到了地上，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吐真药，塞进了对方口中。没过多久，药便开始起作用了，老黑眼神呆滞，双目无神，仿佛失去了神智一般。
“是谁派你到穆家军营之中传播瘟疫的？”
“是，是匈奴人——”
老黑听到李则鸣的声音，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在他的追问下，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傅七宝皱了皱眉，心中却是有些震惊，她其实设想了很多，甚至还猜测会不会是京城那边秦睿的手笔。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匈奴那边的阴谋！
他们也遭遇到了雪灾的影响，虽然没有那么严重，却因为族人们吃了死了的牲畜，喝了不干净的血水染上了霍乱。而他们也决定利用这瘟疫，来对付穆家军，谋夺漠北城！
“原来如此！好一个匈奴单于，好狠毒的算计！”穆千玄握紧了拳头，凌厉的目光落在了老黑身上，也急切地追问了起来。
“除了你之外，还有那些奸细？”
“军营之中，只有我一个，接应的都在城内。”
老黑的话，也让穆千玄松了口气，继续问下来才知道，原来这老黑并非是真的老黑。他竟是老黑一母同胞，早年在战乱中失散的兄弟。
他并没有死，而是被匈奴人抓走做了奴隶，长大之后因为体型高大，有一股子蛮力，得到了主子的赏识，成为了亲卫。他早就投靠了匈奴人，心里也没有什么家国大义。更别提做成此事还能加官进爵，得到丰厚的赏赐。
主动要求入城，就是因为他意外看到了和自己长得很像的老黑，认回了这个哥哥。老黑得知自己亲弟弟还在世，可谓是喜形于色，对这个弟弟格外照顾。一个月的时间内，他从老黑口中打听军营的消息，再模仿他的言行举止，谋划着要混进去。
谁知道一次在和匈奴人私下商议事情的时候被老黑发现了，为了避免秘密被泄露出去，他亲手杀死了老黑。随后，便取代了他的身份，进入了军营。
穆家的军营守卫何其森严，便是挑选士兵，那也要从军户之中经过重重选拔。每个士兵都是知根知底，至少三代以内家族身份是能查到的。
而大家都是漠北城的子民，从小便经历战争，对于那些异族人可谓是深恶痛绝。所以，要想培养汉人为细作进入军营里面，是相当困难的。
穆家军军纪森严，连个细作想要潜伏进来都是赶巧碰了运气，若非对方施展的手段是传播瘟疫，恐怕再潜伏五年都不可能打听到其中的机密。
得知老黑并非细作，而是多年前失散的兄弟李代桃僵，还为此丢掉了性命，穆千玄深深地吸了口气。幸好，事情并没有到之前想象那般不可挽回的境地。
他朝着李则鸣双手抱拳，鞠了一躬，感激不已。
“李大夫，傅姑娘，今日之事，实在是多亏了你们。这份恩情，穆家绝不敢忘。”
穆千玄居然这般心甘情愿地低下了头颅，还对着他如此恭敬，李则鸣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任由他一直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姿态。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穆千玄是否还会继续感激他？
“穆大哥不必客气，这也是我们该做的。如今抓住了传播瘟疫之人，接下来，只要不再用那井水，就能杜绝感染。我们会尽量想办法研究出解药，其他的事情，便不再参与了。”
傅七宝见阿则冷漠的模样，久久不答复，空气里有种异样的尴尬蔓延，只能自己上前开口，并且扯了扯阿则的衣袖。
“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情，我这忙也不是白帮的，等到时候索要报酬的时候，穆家也能继续这般爽快便行了。”李则鸣淡淡地开口，却是丑话说在前头。
虽是如此，等穆千玄离开之后，李则鸣还是继续去研究治疗霍乱的药方去了。
第607章 大英雄
之前军营里面传播的，已经有了眉目，并非只是故意编出来用来骗那奸细沉不住气的。
实际上，李则鸣的确是有了大致的方子，只是因为剂量的问题还在斟酌。他在医学上面的天赋让人惊叹，短短几天，所有的军医都对他心悦诚服，只恨不得跟在他身边打下手，好多学一点东西。
傅七宝用干净的帕子为他拭去脸上的汗水，眸光专注而又温柔。这样的阿则，才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哪怕他口中表现得再冷漠，却从未嫌弃过那些患病之人。
他的改变，一点一点被她看在眼中，不管这么做是抱着何等目的，至少，他不再一心只顾着杀戮，而且，愿意去救赎。
穆家这边，已经知道了匈奴的阴谋，穆云泽想起牺牲的那些士兵，还有眼下躺在医署的上千人，当下便眼冒凶光。
“既然这些人狼子野心，本将军就如他们所愿，来一个请君入瓮好了！”
从军营里面找了一个和老黑身型相差不多的人，再刻意伪装一番，大概有七八成相似。随后，穆家便将此人派了出去，和城内的奸细接上了头。
很快，军中的士兵们纷纷倒下，染病之人越来越多，已经从千数扩展到万数。如此可怕的消息，哪怕军营守得再密不透风，可将士们的异常，还有那一车车不断送往军营的药，以及山上燃起来的烧焦的烟，都足以证明，瘟疫彻底扩散开了。
这般动静，便是连城内的百姓们都隐隐听到了传言，一时间人心惶惶。
转眼间，又是七日过去。
北境深处，一个华丽的帐篷里面，面容憨厚的男人跪倒在地上，满脸都是喜色。
“瘟疫已经蔓延整个漠北军营，穆家军已经有半数染了疾，便是那些大夫都死了好些，不久前又去外面请来了一批。还在城门口贴上告示，高价聘请医者入军营。”
“这一切，都是属下亲眼所见！趁着穆家军军心大乱，眼下正是咱们动手的大好机会，属下在这里预祝主子旗开得胜，杀光穆家军！”
“哈哈哈哈，黑奴，你干的不错，这份功劳我记下了，等我们的铁蹄踏破漠北城，到时候定会重重封赏与你！”
端坐在主位之上的高大男人放声大笑，立刻决定去大汗营帐，通报此事。
等待已久的局面终于到来，早就已经做好准备，联合起来的三支大军，终于寻了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朝着西城门发起了偷袭。
原本悍勇的穆将军，却是因为瘟疫之事，多数兵力都废了。西城门本就是防御最弱的地方，竟是直接被匈奴攻破，冲过了城门。
唯一庆幸的是，西城门乃是郊区，距离百姓们居住的地方尚有一段距离。眼看着敌人的大军叫嚣着，挥动着手上的武器，便要攻占这里，空旷的地面上，却是忽然塌陷了起来。
马儿发出凄厉的长鸣，纷纷扑倒在地，也将马背上的人甩了出去。无数的箭矢宛若漫天雨滴般射来，不远处，黑压压的盔甲骑兵出现，声势浩大。
“给我杀！”
密密麻麻的穆家军，一眼看去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而且，对方气势如虹，哪里有得了瘟疫病恹恹的样子？一时之间，原本壮志踌躇，以为必能打下漠北城的匈奴人，顿时纷纷大骇。
“不好，上当了！”
然而此时此刻，想要撤退却是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他们费心准备了那么久，又岂能这般轻易放弃？
一场大战轰然打响，喊杀之声震天。而与此同时，穆家军营的医署里面，也是一片欢庆的呼声。
几十个重症病人，在喝了七天药的情况下彻底恢复过来，这便证明，霍乱的解药终于被李大夫研究出来了！
众人喜极而泣，尤其是被强行从别的地方带过来的那十几个大夫，简直是痛哭出声。太好了，他们终于不用死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所有人都在欢呼，已经恢复的病人，更是带着重获新生的喜悦，噗通噗通地跪倒在了李则鸣的面前。
“李大夫，多谢你救了我们，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谢谢你！李大夫，往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的，小的拼死也会为你办到！”
所有人都在感谢他，真诚的神色做不了假，这一刻的李则鸣，仿佛成为了所有人的救赎。
再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李则鸣却莫名的觉得，原本不以为意的事情，忽然变得有了存在的意义。
“阿则，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你是最棒的！”
傅七宝也高兴得恨不得尖叫几声，好发泄心中的畅快之意。她抱着李则鸣博又蹦又跳，眼睛里面星光熠熠。
胸口涌上了一股暖暖的感觉，他却觉得有些古怪的皱了皱眉。可是，看到身边心爱的女子那灿若星空般的双眸，李则鸣的脸上，却是下意识的有了笑意。
少女的眼中，有着无法掩饰的崇拜和欢喜，他喜欢看到她这幅表情，而且还是只对于自己才会出现的。
“不过是个霍乱而已，当然难不倒我。”
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带着克制的得意之色，李则鸣难得露出一副傲娇的模样，让傅七宝脸上的笑意更甚。
“是啊，阿则，从今往后，你将会是天下人的大英雄！”
在这样的时代，解决了霍乱这样的传染病，为后世留下药方，惠泽世人，这定然是会青史留名的壮举。
哪怕他的初衷不是为了救人，可他却的的确确救回了无数人的性命。这样的改变，是在灭世的那两个轮回里面从未出现过的。
她终于看到了未来的希望，凝视着面前之人的双眸，傅七宝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飞快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你也是我的大英雄。”
再怎么乖戾，此刻的他听了这一番表白的话，心中也有了激动之意。哪怕伪装了面容，很难看出脸上的神色波动，李则鸣的耳尖却是瞬间通红了起来。
第608章 猜测
两人之间四目相对，情意流转，稍微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们的亲密。只是此时此刻，沉浸在欢喜之中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罢了。
然而，不远处得到了喜讯匆匆赶来的穆千玄，却是将这一幕看在了眼中，脸上的喜色顿时凝固了下来。
这段时间，因为忙碌于军中各种事情，穆千玄也并没有和他们朝夕相处，是以到了现在，才终于想明白。
傅姑娘那样的女子，她能够那般信任的人，除了她定亲的夫婿之外，又还有谁呢？
苦涩的勾了勾嘴角，穆千玄没有上前打破两人之间的气氛，只是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疑惑。
傅姑娘的那位夫君，究竟是什么人物？为何一直以来，此人都是格外神秘的模样，从未露出过真容？
而且，对方的身份似乎也不简单，之前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商人，可在晋州的时候，又似乎带着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而此刻，对方又摇身一变成为了神医，而且，还并不是假扮出来的。
他是真的有本事，甚至研究出来了治疗瘟疫的方子，救了穆家军数万将士。
不管怎么样，穆家都欠了对方天大的恩情。看着大家高兴的样子，穆千玄收敛起脸上苦涩的表情，也露出了笑意。
只要对方是友非敌，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霍乱的药方已经有了，根据病情的轻重斟酌用量，只要将这方子传出去，交给其他的军医们，就没有李则鸣什么事情了。
他不再亲力亲为，而是毫不在意地公布了药方，更没有利用这药方大赚一笔的想法。如此坦荡的举动，更是赢得了所有大夫和穆家人的尊重。
“这位李大夫当真是让人敬佩，往后，他便是我穆家的大恩人，谁也不可怠慢了他。”
便是穆老将军，都忍不住感慨地开口。
“此次我漠北城能平安无事，多亏了李大夫和傅姑娘，如今瘟疫已经解决，又打了胜仗，合该大办宴席，感谢两位恩人才是！”
漠北城双喜临门，穆云泽请君入瓮，暗中布下陷阱，打了匈奴一个措手不及。这一场战争大获全胜，粉碎了地方的阴谋，也狠狠地挫了敌军的锐气。
穆云泽乘胜追击，更是勇猛地拿下了匈奴单于的首级，仅此一战，短时间内，敌人怕是没那个勇气继续进攻了。
“爹说的对，这次我们能打了胜仗，全是李大夫的功劳。儿子这就吩咐下去，好好招待恩人。”
便是军队的将领，都要论功行赏呢。穆云泽很清楚，若非对方相助，漠北城和穆家怕是危矣！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那位李大夫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哪怕真的是要他的性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舍了出去！
反正他后继有人，还有老爷子坐镇，穆家军不怕失去一个大将军。就在这时，宅子里面的管事的上前，行了一礼。
“回禀将军，金大爷求见。”
“快请！”
穆云泽脸上露出喜色，可算是回来了！
管事口中的金大爷，正是金一堂。早在秦家权势滔天的时候，金家就已经想好了金蝉脱壳，金翰臣用了点手段，将自己调到了漠北城，算是降职了。
而金一堂也带着儿孙将生意迁了过来，反正也是儿女亲家，金家兄弟又是能干的，穆云泽自然是巴不得他们留下。
两个月前因为粮食紧缺，金一堂便亲自带了手下的商队出去，虽然穆云泽也安排了一些护卫跟着，可到底还是担忧的。
眼看着满脸风霜，却还是显得格外精神的金一堂走了进来，穆云泽顿时起身迎了上去。
“金兄，一路安然无恙否？”
“见过老爷子，托福托福，不仅平安无事，还带回来了大笔粮草。便是朝廷那边不做安排，这个冬天也不用愁了。”
金一堂和穆云泽两人本就有很深的交情，如今又成为了儿女亲家，因此并没有唤他将军。两人相处，没有上下尊贵之分，完全是朋友一般。
对着穆老将军行了一礼，寒暄之后，金一堂却是有些担忧地开口道。
“不过，穆兄，我在路上听到了一些消息。瘟疫之事，可是真的？”
“金兄不必担心，如今这瘟疫，已经彻底解决了。”
穆云泽微微一笑，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解释了起来。其实，瘟疫的出现，还算是变相解决了京城那边的难题。
摄政王派人传来急诏，假传穆老将军过世，想要将他骗回京城。原本穆云泽还在想找不到借口，估计只能暴露家里已经来到漠北城的消息，和摄政王正面对上。
可军营之中出现瘟疫，却是一件大事，穆千玄以军情严重，且不确定自己是否也染上霍乱，万一传入京城便是千古罪人为由，顺理成章的拒绝了摄政王的诏令。
而且，随着穆家刻意对外传播瘟疫的消息，秦睿派出来的暗探自然也会知道此事。只要事情传到了秦睿耳中，便是想要对他动手，也会暂时顾忌瘟疫而按捺下来。
穆云泽要的，就是这争取出来的时间和机会，否则的话，便是腹背受敌。
便是如今李大夫研究出来了解药，也只有医署那边和部分的心腹知道。穆云泽打算再过一些时日，再把这消息放出去。
“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看来，这是老天爷都向着穆兄，才会安排了神医前来相助。这位李大夫如此高义，我倒是想亲眼看看呢！”
金一堂也有些好奇，如此厉害的人物，以后定要好好结交。毕竟，人生在世谁能不生病，能结识一个神医，往后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李大夫的确是少年俊才，或许金兄也认识他也不一定。这位李大夫是傅姑娘带来的，听说那位傅姑娘还是你认下的义女，和阿元是结拜兄妹。
若不是这一层关系，傅姑娘这样的高人，肯定是不会如此费心，助我穆家的。说起来，我这也是沾了金兄的光了。”
穆云泽的话，顿时让金一堂愣住了。
第609章 故人重逢
傅姑娘，莫非是傅七宝吗？
记忆中的故人，那位让阿则牵肠挂肚的少女，如今连容貌都在脑海里有些模糊不清了。两年多的时间，一切都已经是物是人非。
金一堂垂下眸子，遮住了眼中的黯然之色。那个孩子，自己终究是无能，没有保护好他。反倒是牺牲了他的性命，来换取了金家的一线生机。
自从分别之后，金家和傅家除了生意上面的往来，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只因为，见面，也只是徒增伤感而已。
金一堂知道傅家做了一些独有的生意，也暗中照顾着。傅家不缺银钱，在景阳镇上又有个小爵位，日子过得安乐和美，是以，金一堂也放下了心。
直到秦灏君身死，秦睿终于对他们起了杀心，金一堂才派人去给傅家送了信，随后也想方设法的离开了京城。
至少傅家远在晋州，比起金家还有足够的时间躲避，而且金家老宅那里后来也发了消息，说傅家已经搬走了。
因为不清楚傅家人究竟去了什么地方，金一堂自然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有见面的可能。
毕竟，这天下这么大，漠北到晋州，更是路途遥远。只要秦睿继续当政，金家就不会离开漠北城。
“傅姑娘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吗？她的家人呢？”
那样一个弱女子，虽说有点拳脚功夫，可如今世道这么乱，金一堂带着那么多护卫，这一路上都要遇到好多危险。
“据我所知，那位傅姑娘是和李大夫一起出现的，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吧。”
穆云泽开口道，他其实对傅七宝并不熟悉，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而且，自家人眼里，这位傅姑娘可是神秘而又能干的人。
“李大夫？”
之前没怎么注意，如今再次听到这个称呼，金一堂顿时连心跳都加快了起来。不过随即，却是有些苦笑着摇了摇头。
大概是他想多了，不过就是同一个姓氏而已。那孩子两年前就已经不在了，他还在奢望什么呢？
“罢了，等明日宴席上，就要麻烦穆兄为我引见了。”
金一堂放下了心中的疑惑，难得故人重逢，能见到傅姑娘，也是一件幸事。不管怎么样，那孩子生前，最在意的人，就是傅姑娘了。
如果对方打算在漠北城安居的话，金家无论如何都要庇护的。
穆家大宅这边的事情，军营之中的傅七宝和李则鸣自然是不清楚的。不过，他们已经在交接药方的事情，准备离开军营了。
“宴会？”
“没错，是专门为李大夫和傅姑娘准备的答谢宴，这些时日，实在是辛苦你们了。”
穆千玄得到了自家老爹的吩咐，自然便过来通知两人。对此，傅七宝和李则鸣当然不会拒绝。
“对了傅姑娘，金家人如今也在漠北城，之前因为瘟疫之事，我倒是忘了向你提起。明日宴席，金家人也会出席，金伯父和金元，可都是十分念着你呢！”
“真的吗？说起来，我们的确是很久没见面了。”
傅七宝也有些惊喜，不过，她却下意识地的将目光落在了阿则身上。李则鸣眸光微闪，眼神却显得幽深起来。
“是啊，能够重逢，也是缘分。我已经准备好了马车，此外，也在城主府上，为两位安排好的住的地方，现在就出发吧。”
穆千玄点了点头，他也许久不见金元了，等明日大家再聚的时候，倒是可以好好聊上一聊。
他们原本到军营之后就带了点换洗的衣服，如今也没必要带走，所以说，基本上没什么行李。两人便直接坐上了马车，半个时辰之后，便到了城主府上。
沐浴一番，换上了穆家特意准备好的锦衣华服，整个身体都觉得轻松了起来。
在军营的时候，每天面对那么多染病的将士，心理压力也大。如今瘟疫终于得到解决，便有一种解脱之感。
不过，想起金家人，傅七宝却有些纠结。
原本阿则的打算，是明日直接在穆家人面前表明身份。如今京城那边的局势，再加上之前的施恩，穆家一旦得知了他是李氏皇族，那么选择支持效忠他的把握也足够大了。
可是，金家人却是真正知晓阿则的身世，如果他们之前在穆家面前透露过口风，情况对阿则来说，却反而不利了。
“阿则，你要怎么办？”
“此事没什么好担忧的，金一堂兄弟，不会将我母亲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便是知晓我故意在骗穆家，他们也只会站在我这一边。”
李则鸣淡淡一笑，抓住了她不安的手紧紧握在掌心，语气笃定。
金家兄弟对于他们母子的愧疚之情，早就已经深入骨髓。而且，他们更加看重生母的尊严和名誉，不可能会泄露一丝一毫。
怕是除了金家兄弟二人，连金元这个亲儿子，都不知道当年具体的真相。便是死，他们也会带进棺材里面。
“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也对，金家人若是认出了阿则，自然会护着他，总不可能去坑他。
“不过你说的也对，总要让他们有个准备。宝儿，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先去见见金家人再说吧。”
免得到时候金家人太过震惊露出了行迹，反而让人生疑。
金家来漠北城本来就是投靠穆家的，他们住的地方，就紧挨着城主府。金家有钱，也为穆家立了不少功劳，这宅子虽然比不上城主府大，却是格外的奢华。
能挣钱的人也不会吝啬于花钱，金家甚至还表现得十分土豪，比起京城的屋子也都丝毫不差了。
回到了金府，金一堂和妻儿见了面，说了一些路上发生的事情，又抱了抱刚刚两岁的小孙子，脸上露出了笑模样。
可是，想起金家如今也算是子孙满堂。可这一切，却是用旁人的性命换来的，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水瑶，阿则，是你们在天有灵，才保佑我金家平安无事啊！”
对着祠堂的牌位点上了两炷香，金一堂正准备转身离开，然而就在这时，那牌位忽然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610章 制造机会
“谁？”
金一堂神色大变，立刻全神戒备了起来，抽出了不远处放在墙壁上的长剑。
“多年不见，舅舅你的警觉和身手倒是一如既往，让人佩服。不过，那牌位就不用了，毕竟我这还好端端的活着，放着这东西，实在是不太吉利。”
清冷的声音蓦地响了起来，窗户边上传来响动，却是出现了一个修长高大的黑衣身影。眼前这一幕，却是和几年前的记忆渐渐重合了起来。金一堂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来人，微微颤抖了着开口道。
“你是谁？是你吗？”
他这是在做梦，还是真的看到了那个人？
这一刻，金一堂甚至都不敢开口说出那个名字，生怕是一场幻觉，说出来之后，就什么都消失了。
“是我，舅舅。”
李则鸣揭开了脸上的黑色面罩，露出了真容。这样一张精致无双的容颜，烛光下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熟悉的面孔，却褪去了当初的青涩和阴戾，多了属于男人的成熟和霸气。
“是你，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金一堂扔下了手上的长剑，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了李则鸣的手臂，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度，他的眼眶顿时红了。
李则鸣没有甩开他的动作，任由他拉着自己，目光落在了金一堂略有些花白的头发，还有苍老的脸上。这个世界上，怕是除了宝儿之外，也就只有这个男人，会如此的记挂着他和母亲了吧。
以为他死了，便做了牌位，安置到自家的祠堂日日祭拜香火，光是这一份心意，都让人动容。
“太好了！你这孩子，还活着真是太好了！”金一堂擦了擦眼角的泪，可谓是又哭又笑。
“这几年你都去哪里了？有没有吃苦？为什么不来找舅舅？等等，大将军口中说的那个李大夫，不会就是你吧？”
金一堂想问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一股脑儿地追问了起来，倒是让李则鸣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了。不过，最后一句话，也让他微微颔首。
今日他来找金一堂，自然是打算将自己目前的身份，还有以后要做的事情告诉他，并且，得到金家的支持。
只要金家不给他添乱，再加上和穆家的姻亲关系在，自然是能更好的说服穆家，为他所用。
翌日。
今天的城主府上格外的热闹，院子里面张灯结彩，宴席已经布置妥当，高台上还有跳舞唱曲的舞姬和歌姬，以及杂耍班子。为了表明对李则鸣和傅七宝的感激之意，穆家显然是很用心在操办此事的。
自从来到漠北城后，穆家人还没有好好的团聚在一起，如今也从宅子那边搬到了城主府上。虽说这次宴席上的人除了穆家之外，便只有金家了，可人数却不少。
同样劳苦功高的军医们也被请了过来，不过，真正的贵客，便只有李则鸣和傅七宝两人。
今日穆家的长辈们都出来了，穆灵悦更是贴身跟在傅七宝身边，亲自为她梳妆打扮，恨不得施展浑身解数，将她变成一个绝世大美人。
“七宝妹妹，你也太浪费自己这张脸了，平日里居然都不知道打扮一下自己吗？不过，虽说前些时日在军营里面不方便装扮，可我看你平时也是素面朝天的，未免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穆灵悦一边摇头一边给傅七宝上妆，此外，她的身后还站着一派小丫鬟，手上端着各种各样的首饰，还有精美的华服。这些，都是穆家特意为傅七宝准备的。
虽然嘴里说着傅七宝，不过看到她即使素面朝天也白皙如玉的肌肤，穆灵悦都有些羡慕了。她只是淡淡的上了点胭脂，眼前的少女，便瞬间明艳不可方物起来。
“我平日里有很多事情要做，也没心思花在梳妆打扮上面。”傅七宝微微笑了笑，却没有拒绝穆灵悦的好意，女子都爱美，她自然也不例外。
“你就算是不打扮，也比普通人要美。”穆灵悦同样也是笑意盈盈，在心中暗暗地补充了一句，所以，千玄哥哥才会对你念念不忘。
事到如今，穆灵悦也觉得，能够和傅七宝再次相遇，也是一种缘分。她也知道，自家哥哥到了现在心里还还没有放下傅七宝。而且，听说傅七宝的夫君已经在两年前出了意外亡故了，如今还是未嫁之身。
看来，这是老天爷都要在自家哥哥机会，将姻缘线又送回了他的面前。傅七宝对穆家有大恩，不说她那神秘的本事，便是真的平民之女，家里人也不会阻拦婚事的。
穆灵悦比谁都希望自家哥哥幸福，因此决定为两人牵线，创造一些相处的机会。只要千玄哥哥努力一把，争取把人给留下来，日久见人心，傅姑娘总会被感动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穆灵悦自然就更加费心了。在她的巧手装扮下，已经出落得更加动人的傅七宝妆容精致，眉目如画，华丽的衣衫和首饰让她多了一身的贵气。
和穆灵悦站在一起，反而更显得清丽逼人，丝毫没有在对方世家贵女的气度下落了半分。
穆灵悦暗暗得意，待会儿傅姑娘一出去，千玄哥哥若是见了，肯定恨不得连眼珠子都巴在她身上。等宴席结束了，她再想个办法，给自家哥哥制造点机会，一定要让他抱得美人归！
相比起别人，穆灵悦自然更希望傅七宝能做自己的嫂子。
对于穆灵悦心中的想法，傅七宝自然是一无所知。毕竟李则鸣故意遮掩了面容，穆家众人除了穆千玄，都以为他只是个大夫，和傅七宝有些交情，却从未想到男女之情上面去。
无他，谁让李则鸣掩饰自己的假面实在是太过平凡了一些。看在穆家人眼里，那是实实在在的配不上傅七宝这样的清丽佳人。
谢过穆灵悦，两人便手挽着手一起朝着前厅宴席的地方走了过去。两个妙龄少女走在一起，宛若春花秋月，不分轩轾，倒是让穆家的女眷们眼前一亮。
第611章 余孽
老夫人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傅七宝身上，她也知道，当初穆千玄可是为了此女甘愿尚公主，舍弃自己世子的身份的。
虽说当初家人都觉得穆千玄竟然耽误于儿女私情，责怪他不争气，因此对傅七宝还生了厌恶的心思。可今时不同往日，亲眼见了人，又多亏了对方，穆家才免于灭族之祸。
在这样的恩情下，反倒凸显了穆千玄钟情于对方的理由。这样的奇女子，连穆老将军都欣赏不已，更别说穆家其他人了。此时此刻，老夫人显然也是和穆灵悦想到了一起，开始思考对方成为孙儿媳妇的可能性。
除了家世稍逊，这女子无论美貌，气度，品性，都是万里挑一。而他们穆家择媳，本来也不追求什么世家贵女。想到这是孙子心中喜欢的人，老夫人暗暗有了决定。
到了午时之际，大家便直接入了席。
身为这次宴席专门要招待的客人，傅七宝可谓是享受到了众星拱月般的待遇。不仅仅是她，李则鸣那边也是同样的不遑多让。哪怕他本身显得格外冷漠，穆家人总会想到办法，将场面弄得热闹。
穆云泽将金家人引见了过来，不过，此时此刻的大将军并不知道，对于李则鸣，金家人可比他要熟悉多了。金一堂脸上一副初次相见的模样，丝毫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反倒是格外的热情地上前攀谈，便是遭了冷遇也依然满脸的笑意。
李则鸣的目光落在了傅七宝身上之后，浑身的气势便肉眼可见的显得温和了起来。他的眼中流露出惊艳的神色，目光灼灼，蓦地想到了什么，微微转过头，迎上了穆千玄的双眸，顿时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除了穆千玄，在场的人估计都没有注意到这其中的深意。宴席上准备的都是山珍海味，酒水也是陈年佳酿，穆家的感激之语不断。不管怎么样，这一场宴席，却是宾主尽欢。
毕竟是大喜事，众人都饮了酒，连傅七宝都喝了两口，脸颊染上了红霞。
最后一道甜汤在丫鬟们捧着下送了上来，然而，就在众人微醺放松了警惕的时候，却是异变陡生。
几个丫鬟忽然从衣袖里面抽出了匕首，身手敏捷凌厉地朝着席面上的人刺去。与此同时，大厅里面忽然发出了一阵声响，一阵白雾爆炸开来。
“咳咳咳——”
“不好了，有刺客！”
雾气遮挡了大家的视线，难闻的味道更是让众人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吸入较多，一些身体虚弱的女眷，更是直接晕死了过去。
“快捂住口鼻！”
“来人啊，抓刺客！”
现场一片混乱，女眷们更是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傅七宝抓住了旁边穆灵悦的手，沉声开口道：“快趴下，躲到桌子下面去。”
空气里明显传来了嗖嗖的声音，是有人在射箭。这情况，分明就是无差别的攻击。穆家的女眷到底都是受到将门的影响，恢复了理智之后，倒是迅速地跟着傅七宝说的话，躲到了桌子下面。
傅七宝却没有躲起来，而是直接起身，在一片烟雾中，将惊慌失措的人救了下去。紧接着，她的掌心飞出了七八根银针，朝着不同的方向射了过去。
“啊！”
“噗通——”
惨叫声和跌落声响了起来，箭矢也彻底的消失无踪。而此时此刻，烟雾散去，眼前的一切，也清晰了起来。
只是，地面上横七竖八的晕倒了一大片，被刺的穆大将军，李则鸣等人，虽然受了点伤，却是直接将那行刺的丫鬟擒杀住了。不仅如此，大厅之中，还出现了十几个陌生的黑衣人。
“抓住他们！”
穆云泽当下便神色凝重起来，招呼听到了动静赶来的侍卫，就要对那黑衣人动手，却被李则鸣出言阻止了。
“大将军见谅，他们是我的人，方才只是情急之下出现相助而已，并不是刺客，真正的刺客在这里。”他抓起了身边被扭断了脖子，看起来仿佛死人般的丫鬟，推了出去。
此外，不远处的屋顶下，也倒下了十几个蒙面人，他们的手上还拿着弓箭，显然应该和那丫鬟是一路的。
虽然刺杀事发突然，可万幸的是，他们这边并没有死人，顶多是受了点伤。金一堂情急之下挡在了李则鸣面前，被那丫鬟刺中了肩膀，却是神色惨白。
只见他流出来的血竟是黑红色的，那匕首上，显然是淬了剧毒！
李则鸣几乎是想也不想，便立刻取出了自己身上的一把匕首，利落地将那块肉剜了下去，上了药。穆家众人也已经回过神来，看着地上死去的丫鬟，神色沉重。
整个城主府顿时戒备森严了起来，不过，经过查探，确定刺客已经全部被擒，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都死了，怕是审不出幕后凶手。”
“这些丫鬟，都是在府上做了至少三年的下人。”
又是细作，还是潜伏在城主府上的！
“莫非是匈奴人的余孽不成？”
“不可能，能在府上当这么久的丫鬟，便是经过了考验，至少身家清白的。匈奴人再有本事，也做不到这样的地步。”
“的确不是匈奴人，这些丫鬟还有刺客，身手都偏向于暗卫，不是匈奴人那边大开大合的打法。审讯的事情也不用担心，并没有全都死了，还有活人在呢。”
李则鸣上前检查了一番，淡淡地开口，目光却有些锐利。方才那迷烟，也不是匈奴人有本事制出来的，相反，还格外的熟悉。
“大将军，这些刺客还活着！”
没死的人，自然是傅七宝用针射下去的那些弓箭手。虽然花了点功德值自动听音辨位，不过针上涂的是麻沸散，而不是毒药。
有了活口，那么一切就好办了，为了预防对方按照死士的规矩自尽，审讯之事，自然还是交给李则鸣去办。
不过，穆云泽的目光落在了那十几个黑衣人身上，却是有些忌惮了起来。这个李大夫，究竟是什么来历？
第612章 究竟是谁
这样利落的身手，岂是一个普通大夫能有的？更别说这忽然出现的黑衣人，更是明显的高手，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培养出来的。
穆云泽怀疑李则鸣的身份，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审问那些刺客。在吐真药的作用下，这些刺客再怎么经历了严格的训练，也终究还是说出了真相。
原来，这些刺客的确不是匈奴人派来的，而是朝廷那边安插在漠北城的暗探。虽然漠北城是穆家的根基所在，可皇帝却不可能完全信任，自然也是安排了探子过来，随时监视穆家的举动的。
虽然穆家的内宅也和军营一样并不好混进来，可要是朝廷的人，收买和安排细作，自然是比匈奴人要容易多了。自从新帝登基之后，暗探们便落到了摄政王的手上，听从他的指令办事。
虽说穆云泽刻意隐瞒了研究出瘟疫解药的消息，可到底还是被府里的细作打探到了。也就是说，京城那边的摄政王，已经知道了穆家人出现在漠北，以及背后的意图了。
这一场刺杀，便是专门针对穆家而来的，而这不过是开始而已。摄政王那边具体还会有什么安排，这些刺客自然是不清楚的，他们接收到的命令，便是要寻到机会，杀死穆家的几个主将。
其中，穆云泽和穆千玄，还有研究出瘟疫药方的李则鸣，便是他们最主要的刺杀对象。只不过，这一场精心准备，原本势在必得的暗杀，到头来竟是全军覆没了。
傅七宝暗自摇了摇头，只怪这些刺客运气不好，遇到了她。前些天她就已经发现穆家人身上有晦气，昨天到城主府上的时候，也看到了一个丫鬟身上有些古怪，所以，提前告诉了阿则做好了准备。
倒是没想到，居然是秦睿安排来的人。如今暴露出来的这些，还不是全部。便是在军营那边，也有朝廷派来潜伏的人，只是眼下要全部找出来却不容易。
他们并非全都认识彼此，是通过朝廷的暗号来联系的，若是没有任务，就基本上不会产生交集。到底是皇家的暗探，可惜经历了帝位更迭，新帝登基匆忙并没有从泰安帝那里得到太多传承，最终却是落到了摄政王的手上。
穆家人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面沉如水。不过，这样的事情避免不了，穆家拥兵自重，放在哪个皇帝手上都不可能真正的产生信任，会有如此安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和秦家对上，我们早就有准备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穆云泽皱了皱眉，若不是因为这位李大夫，对方的刺杀说不定真的会成功。到时候只要他这个大将军遇险，能够代替他主持大局的世子也同样生死不知，朝廷那边势必要安排人过来。
到时候，为了抵御匈奴，朝廷安排的大将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掌控穆家军。不得不说，秦睿的确是老谋深算，这一次，就算他们破除了对方的阴谋，可秦睿却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不管怎么样，早做打算，无论对方有什么算计，我们见招拆招便是。”
穆千玄冷哼了一声，对于秦家几乎是掩饰不住的恨意。
到底是用穆家的百年声誉做赌注，如果穆家反抗，名不正言不顺，只怕会受到天下人的讨伐。不过，和自家人的性命比起来，名声却又不那么重要了。
若下令之人是皇帝，穆家估计会甘愿赴死，可秦睿这样的窃国者，穆家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臣服的。
“李大夫，真是多谢你了。我们穆家欠你的恩情，真是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偿还。”穆云泽并不打算多说此事，毕竟牵扯太多。他将目光落在了李则鸣身上，拱手行了一礼，态度诚恳。
“如今朝中已经是摄政王的天下，其实，穆家若是主动交出兵权，和秦家联姻，同样也能保全家族。虽然不能继续上战场，可却依然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又何必这般决绝，非要和摄政王作对呢？”
李则鸣却并没有回答穆云泽的话，反而直接挑明了他打算遮掩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李则鸣忽然这般开口，其实是很不礼貌的。
在场的穆家人都是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奉为上宾的李大夫居然会这般态度，一时之间，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古怪。
无他，实在是李则鸣的询问，太过于偏向于朝廷了，听起来，就好像是在说穆家不识抬举一般。这一刻，穆家人都在怀疑，对方是不是也是摄政王派来的细作了。
“李大夫，我们穆家只忠于李氏皇族，摄政王谋害陛下，狼子野心，我穆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这等人同流合污的！”
穆云泽沉下了脸，要不是碍于李则鸣帮了大忙，恐怕他都会控制不住心中的怒气了。
“能有穆家这样的纯臣，却是李氏皇族的荣幸。看来这一次，我倒是没有帮错人。”李则鸣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了一抹上扬的弧度。
然而，接下来他口中的话，却是宛若惊涛骇浪般，让穆家人都齐刷刷地抬起了头，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向了他。
“皇祖父曾经写下遗诏，穆家是忠臣良将，也是唯一可以信任之人。可这些年来，穆家追杀我父亲，还立了大功，原本我是并不相信的。不过，现在想来，那人既然已经坐上了父亲的位置，便是君。
君上有令，穆家自然不得不从。再加上那遗诏从未出世，穆家也不知道当初的真相，泰安帝虽然谋朝篡位，可谁让他也是皇室血脉，还是赢家呢？”
先皇遗诏！珉葎太子的血脉后人！
穆云泽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这个念头，不仅仅是他，便是穆老将军也是震撼不已。可是，虽然震惊，脸上的神色却是将信将疑的。
“你，阁下你究竟是谁？”穆老将军颤抖着上前，惊疑不定地的目光，在李则鸣和傅七宝身上流连着。
第613章 误会
毕竟，在救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傅七宝曾经对穆老将军亲口说过，李家还有嫡系血脉在世。如今他们回到漠北城，傅七宝就带着李氏血脉出现了，这怎么看，都实在是太过巧合。
穆老将军虽然年纪大了，可却不是老糊涂，自然是怀疑他们是不是早有预谋。然而心里却是依然抱着期待的，如果，真的是太子遗孤呢？
而且，就算对方骗了他，帮了他们穆家也是真的，做不了假。
“我的身份，穆老将军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在下姓李，母亲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为我取名，我的大名，名唤李则鸣。这些年来，为掩饰身份，东躲西藏，如今你们看到的我，自然也不是真容。”
李则鸣淡淡地开口道，也没有故弄玄虚，他揭开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了自己真正的面容。随后拍了拍手，一个黑衣人便将身上背着的东西放了下来，打开上面的黑布，取出了一个木盒子，恭恭敬敬地送到了李则鸣面前。
盒子里面装的，自然是那珍贵的传国玉玺，还有先皇遗诏。
随意地将那遗诏拿了出去，递给了穆老将军，紧接着，李则鸣又将玉玺交给了穆云泽。
穆老将军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遗诏打开，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之后，顿时老泪纵横。
“是，是先皇的字迹！这圣旨遗诏是真的！”
先皇在世的时候，穆老将军颇受倚重，他最熟悉的便是先皇的字迹。而圣旨穆家也有许多，特殊的布料，还有上面的玉玺盖印，也是货真价实的。
泰安帝登基之后仿照了一枚玉玺，大小刻印都相差无几。可真正流传了上千年的传国玉玺却是因为年代久远磨损的缘故，有一个断裂小的瑕疵。
穆云泽显然也很清楚此事，他仔细检查了一番手上的玉玺，险些捧不住。而与此同时，穆老将军更是直接噗通一声，双手举着那圣旨跪了下来。
“陛下，微臣无能，到现在才知道您的遗诏，是微臣糊涂啊！”
当年的珉葎太子和泰安帝的皇位之争，穆家并未参与其中。谁能想到，泰安帝竟是弑父，将罪名栽赃到珉葎太子身上，才夺得帝位的呢？
也难怪这些年来，泰安帝一直想要将珉葎太子赶尽杀绝，而他们穆家，也是帮凶。想起方才李则鸣说过的话，穆家人都是一阵羞愧。
看到穆老将军跪下，穆家其他人自然也是立刻噗通噗通，对着李则鸣跪了下来。不管怎么样，家中的长辈都承认了对方的身份，他们自然也要服从。
而一旁的穆灵悦，在看到李则鸣真容的那一刻，却是瞬间惊呆了。这一张脸，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忘记的。竟然是他，怎么会是他呢？
慌乱间，穆灵悦忽然看到了身边的傅七宝，她的眼神始终落在李则鸣的身上，眸光是难掩的温柔和专注。这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一颗心狠狠地坠了下去。
只是，她的异常，谁也没有觉察到。大家都被眼前得知的真相震惊了，穆千玄也只是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彻底掐算了心中的那抹绮念。
穆云泽颤抖地将玉玺放进了那盒子里面，也同样跪拜在了李则鸣面前，只是，却被李则鸣伸出双手扶住了。
“实不相瞒，这次来漠北城，我也是想要过来看一看，穆家是否真的如同皇祖父所说那般值得信任。万幸的是，我这亲眼所见，穆家并未让我失望。大将军不是一直想报答我吗？
我曾经说的，要的是大将军的性命，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所以，大将军是否愿意，将自己的性命，托付到我的手上呢？当然，如果大将军不愿，李某也不会强人所难。毕竟这条路有多难走，我是知道的，穆大将军也不必着急，好好考虑一下吧。”
李则鸣的凝视着穆云泽的眼睛，语气真诚地开口，却让穆云泽无比的动容。不管怎么样，这种大气坦然，而不是步步紧逼的态度，足以让人心生好感。
“快起来吧，如今我名不正言不顺，不过是流落在外的亡命之人，担不起大家如此大礼。而且，我这身份是真是假，也总得验证一番不是吗？”
说着，李则鸣又走到了穆老将军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不！老臣相信小殿下！”
穆老将军却是激动地开口，他看到了李则鸣胸口的金丝楠木木牌，上面的标记让他无比的确定。这可是先皇亲自雕刻的，普天之下只有三块。当年的珉葎太子和泰安帝各有一块，剩下的没有刻名，却被先皇随身携带着。
穆老将军却知道，当初先皇可是说过，要将最后一块木牌，刻上皇太孙的名字的。只是先皇驾崩之后，这木牌却不见了。只因为不是什么特别贵重之物，也没引起什么风波。
此时此刻的穆老将军，却不知道自己是误会了。那木牌是老皇帝最开始宠爱李则鸣生母的时候给她的，毕竟金水瑶生的那般绝世美貌，便是老皇帝也被迷得神魂颠倒。
可惜的是，金水瑶根本不堪受辱，更不会曲意逢迎，久而久之，老皇帝也懒得再对她费心思。只是送出去的东西，老皇帝还没那个脸面再要回来而已。
后来金水瑶身上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贵重之物，也抱着微弱的期待，或许皇帝会照顾这个孩子，才在那金丝楠木牌上刻上了李则鸣的名字。
不过，这误会，对于李则鸣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的。
“对了，珉葎太子并非我穆家人所杀，当初千玄只是在流民之后发现了太子的尸身，将他带了回来，小殿下可千万不要误会！”
穆老将军赶紧解释了起来，又拉着穆千玄向李则鸣道起歉来。穆千玄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之人，曾经的针锋相对，却在这一刻，身份犹如天堑。
算起来，他还真是狠狠地得罪了对方，更别说还觊觎对方喜欢的女子。
第614章 了不得
穆千玄心中苦笑，他自然是万万想不到，那人的真实身份竟是李氏皇族。也难怪这人从一开始便不肯露出真容，而自己，还曾经以此嘲笑过对方。
“老将军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误会的。那尸身是假的，如果老将军还想再见到当年的珉葎太子，我也可以安排你们见面的。”
李则鸣并没有任何震怒的神色，口中的话，却是再次让穆家人震撼不已。
“小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太子殿下他还活着？”
“没错，如今他正在蜀州。那个时候，我刚好和父亲重逢。当初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做出假死的消息，也好让朝廷不再继续追杀。”
道明珉葎太子的身份，李则鸣并没有什么顾忌。在他眼中，废太子和林在，不过只是担着身份的虚名而已，手上没有实权，也无法撼动他的地位。
更别说这父子二人的性命还握在他的手上，李则鸣不担心他们会乱说。留着珉葎太子的性命，才更方便他笼络世人。
穆老将军可以说是看着珉葎太子长大的，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可只要见到真人，自然能分辨真假。
“当年和父亲失散，我在几个家臣的保护下离开了京城，到了蜀州隐姓埋名的生活。后来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便决定去寻找父亲的下落，因为晋州那边有线索，所以便去了那里。”
“直到流民暴动，突袭晋州的时候，我才知道此事竟是父亲主导的。他本就受了伤，需要静养，和他重逢之后，便设下了金蝉脱壳之计，让他去了蜀州，而我自己则是去了京城。”
“这些年来，我好歹也有一些人手，再加上父亲带来的几千护卫，也有了点自己的势力。可惜的是，在京城秦家的权势越来越大，我根本无法撼动，甚至还因为暴露了身份，险些被秦家杀害。”
李则鸣简单地将自己早就想好的经历对着穆老将军说了出来，表面上，是没有任何破绽的。而他这番话，其实是解释给穆千玄和穆灵悦听的。
毕竟，整个穆家，只有这兄妹二人，一个和他相处见面的情况最多。另外一个，却是曾经见过他的真容，知道他出现在晋州还有京城的。
“小殿下，你受苦了！”
穆老将军感慨不已，这些年来，废太子的处境艰难，能够活着，就已经足够幸运了。不过，穆老将军又想起了傅七宝，一时间有些好奇。
“所以，你和傅姑娘，其实早就在晋州的时候便结识了？”
“没错，我和宝儿早就相识，而且，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们早就有了婚约。”
李则鸣微微颔首，却是走到了傅七宝的面前，拉住了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坦然地宣告着所有权。原本还想着要结亲的穆老夫人，还有穆灵悦，都是浑身一僵。
“宝儿身份特殊，她是苦海大师的亲传弟子，能够预测福祸未来，推演天机。也正是因为她告诉我穆家有难，我才会来到漠北城的。所以，此次过来，我自然是有私心，可以说是刻意施恩图报了。当然，我并不会强迫穆家做出选择，如果穆家想置身事外，那我唯一的要求，便是以后不要和穆家军对上，变成敌人。”
以退为进的手段，丝毫不显得咄咄逼人，反倒是让穆家人心生愧疚。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受了惊吓，回去好好休息吧。穆将军可以慢慢考虑，在瘟疫解决之前，我暂时不会离开的。”
李则鸣收回了遗诏和玉玺，随后对着黑衣人示意，很快他们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而他，却是拉着傅七宝的手，也转身回到了城主府上安排的屋子里。
而此时此刻，穆云泽也让家中的女眷都先回去，而男丁们，则是留在了大厅，一起商议今天的事情。
“爹，咱们这位小殿下，还真是了不得。这可进可退的一番话，反倒让我们根本无法拒绝。”穆云泽开口道，脸上的神色却是有些佩服。
论起年纪，那位小殿下比起千玄还要小几岁，可那一身的武力值，还要收买人心的手段，却是远在千玄之上。这帝王之家的血脉，果然非同凡响吗？
如此出众的外貌，还有心计，又有传国玉玺还有先皇遗诏，不管怎么样，穆家人此刻，都必须承认对方的身份。
“若只是个鲁莽之人，又有什么本事和摄政王对抗？”
穆老将军却是十分欣慰，方才他仔细看了，小殿下生的的确和老皇帝有几分相似，只是这容貌更加耀眼了些，大概是随了母亲。他还记得，珉葎太子的太子妃，的确有着长安第一美人的名头。
不仅仅姿容绝世，武功极高，还有堪比圣手的医术，这样的小殿下，实在是太过优秀了。
“还有哪位傅姑娘，没想到她看起来是个弱女子，竟然有如此身份。”
原本穆老将军还想着对方怕是配不上小殿下，可是这样的世外高人，再加上小殿下那明显的在意，看来是容不得让人质疑的。
“千玄，这位傅姑娘，你还是断了心中的念想吧。”
微微叹了口气，穆云泽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自己的亲儿子，穆云泽自然是在乎的，原本他还想着这次成全了儿子的心思，谁能想到终究还是一场空呢？
情路不顺，这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亲，让他抱上孙子。
“祖父，爹，我早就已经放下了。傅姑娘和我，本就无缘，此事不要再提。对了，我之前在晋州的时候，就是被小殿下所救。当时他的身边跟着一群黑衣精锐，气势不输于我们穆家军。而且，当时的晋州似乎有军队在驱赶蛮族人，还占领了好些城镇。我怀疑，那些百姓们口中的军队，应该是小殿下手下的势力。”
穆千玄苦笑一声，却是直接转移了话题。那个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不简单。他拥有的，怕不仅仅只是珉葎太子留给他的那上千人的护卫。
第615章 抗旨
能在朝廷都放弃了晋州的情况下，冒着生命危险和蛮族人作战，这样的品行，就足以让穆家人敬重了。
而且，对方小小年纪就能培养出属于自己的势力，看起来还明显实力强大，就更加让人刮目相看。
“我们穆家本就有祖训，如今李氏皇族，只有小殿下才是正统。更别说小殿下对我穆家还有救命之恩，往后，你们都好好辅佐小殿下！”
穆老将军一锤定音，既然小殿下有这样的本事，那么穆家就更要好好追随了。傅姑娘不是说了吗，小殿下才是未来的天命之子，无论是真是假，穆家总比成为造反的罪人要好。
翌日，李则鸣便被邀请去了穆家的书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对此，李则鸣却是并不觉得意外。得到了穆家的效忠，接下来，军营之中的瘟疫也彻底得到了控制，整个漠北城恢复了以往的安稳。
不用李则鸣主动开口，穆云泽便带着他亲自去了军营之中，知道了不少机密之事。这是穆家表达的诚意，对此，李则鸣也相当的满意。
就在他们宾主尽欢的时候，没过几天，漠北城外，却是忽然出现了一个长长的队伍。
“大将军，不好了，朝廷那边派人来了。”
城主府上，穆云泽也得到了消息，立刻站起身来。
“是霍步凡，他还带着宫里的圣旨已经到城外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内便会到城门口。”
霍家也是世代武将，在朝中的地位只在穆家之下，因此向来有些不对付。不比穆家固执，在摄政王得势之后，霍家投靠了秦睿，在朝中屡次和穆家针锋相对。
按照规矩，宫中有圣旨，那么穆云泽这位大将军，是必须亲自出城迎接宫中来使的。而且，宫中那边也是要提前传讯，可这一次，却是来的突然，让穆家一点准备都没有。
穆云泽皱了皱眉，却还是立刻吩咐手下的人做好迎接的准备。
“小殿下，您的身份特殊，还是先避开一些为好。”
“无碍，他们认不出我的。不过，朝廷这个时候安排人过来，怕是来者不善啊。”李则鸣眸光之中浮现出一抹冷意，他安排在沿路的幽冥军却是早就已经打听到消息，那霍步凡带来的可不仅仅是圣旨，还有一万精兵。
“小殿下放心，我穆家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摆布的。”穆云泽也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李则鸣扮做了他身边的一个护卫，随后也穆家人一起，出发去了城门口。
朝廷派来的队伍已经到了，为首的中年男人面容坚毅，身上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存在。此人便是那位霍步凡霍将军了，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赫然便是宫中传旨之人。
这一行队伍浩浩荡荡，气势十足，到了城门口，却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高声宣旨，让穆千玄出来觐见。如此举动，也引得城门附近的百姓们好奇不已，纷纷驻足观看。
他们漠北城很少会有京城的使者，大家都想知道，朝廷来了什么旨意。莫非是因为知道了漠北城今年遭遇了雪灾和瘟疫，所以前来赈灾的不成？
要知道，因为天气寒冷，买不起皮毛的贫苦人家，可是冻死了不少人。虽然大将军心善，治理有方，可还要养那么多士兵，很多时候，也是顾不上普通百姓的。
穆云泽一出现，眼尖看到了他的那个太监便立刻大声喊了起来。
“镇国公穆大将军，还不快来接旨！”
穆云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能对朝廷不敬，过去之后，便恭敬地跪了下来。
“微臣穆云泽，恭迎陛下圣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穆云泽态度乖顺，那传旨太监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和那位霍步凡霍将军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开始宣读手上的旨意来。
“……听闻漠北瘟疫，穆大将军感染，身体有恙，朕甚哀之。今令霍步凡暂代大将军之职，统领穆家军，待爱卿身体康健，再做商议，钦此！”
太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保证在场靠近十里之内的人都能听清楚圣上的旨意。在场众人都是神色大变，这朝廷来的圣旨，分明就是要夺权！
“穆大将军，陛下知道你是一心为了大瑭，守护这漠北城。不过，陛下心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臣子牺牲了性命。霍某此次前来，可是拿着虎符的，往后，这漠北城十万大军，都必须听从我的号令。”
一旁的霍步凡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倒在地上的穆云泽，从腰间取出了一块令牌。就算穆家军是穆家人一手训练出来的，可是，所有的将领和士兵，却是必须听从虎符的调令。穆家再有威严，也并不能大过朝廷的权威。
此时此刻，穆云泽若是不接旨，那么，那太监自然会立刻给穆家安上罪名。可若是接了旨，那就是主动交出了兵权，用不了多久，穆家军就会易主了。
好一个摄政王，看来，在安排暗卫刺杀的时候，霍步凡这边就已经快马加鞭的赶往漠北城来了。
谁不知道陛下已经瘫痪在床无法处理朝政，这圣旨虽然是陛下的名义发的，可真正做主的人却是摄政王！穆家二叔性子急躁，当下便有些忍不住了。
“内监大人，我们大将军并未感染瘟疫，身体更是好得很，前些时日还亲自领兵，大败了匈奴的一场偷袭，赢了胜仗。这——”
“怎么？穆大将军莫非是要抗旨不尊不成？这可是陛下的圣旨，穆家不接，难道是打算谋反吗？”
那太监立刻冷下了一张脸，阴阳怪气地开口，语气却带着威胁之意。
“微臣不敢！”
眼看着穆云泽骑虎难下，不远处，却是忽然传来了破空之声。无数箭雨朝着以霍步凡为首的朝廷兵马射了过来，与此同时，城门口出现了上百个黑衣人，拿着武器冲了过去。
霍步凡顿时神色微变，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掌心蓦地一空，拿在手上的虎符，却是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