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烟雾袅袅的清晨,清露未收,远处的大路上来来回回的人影走动,趁着日头没上来的时候,大大小小的村里在这一天都会背上自家编织的篓筐,装上辛苦多日存下的一点子东西往城镇里头赶去,就想着趁着三月一回的大集市把这些东西给倒腾出去好换些银钱方便家中腾手,也是顺道想着给家里采买一些漏缺了的东西。
这些过往的人踏着晨露进到城里都纷纷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那里是城里的大人特意空置出来的一块地方,为的就是专门给这些过往赶集的人一些方便,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可以说在这时能够想到这些小事的人能称得上一句劳心费力。
毕竟专门开辟这样的一块空地需要不小的地方,再来集市这一天官家大人还要派遣不少的人力过来这里费心维持,作为最不起眼最为低贱的升斗小民,当初听说了这事之后,不管是明面上还是背地里谁不是赞上一句好!
这一天不光是远处的村民会进到城里,就是城镇上的家家户户也基本都是人潮涌动,来往的临时小摊间不时的还能看到个别一些衣着打扮上一眼就能看出出生不俗的人来,这样的人不是身家不俗就是家中富裕。
一座不大但是明显有着才修葺痕迹的院落外,路口的老树上枝柳青青,一道尖细刺耳的喊叫声从远处传来,惊的树上的鸦雀纷纷展翅。
不远处的纪凌青见此眸光一闪,神识悄无声息的散出。
“不好了!”
尚还留着小丫头发髻的姑娘一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大声费力的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
只听吱呀的一声,手上大力拍打的院门被人从里打开,一张忠厚老实的脸从门里露了出来,来人见到拍门的正是陪着老夫人出门赶集的丫头喜儿,眼中还闪过一丝的懊恼。
觉得小丫头一点子规矩都没有,哪里有做丫头这样拍门的道理,不说老夫人见着会不会不高兴就是家中的小姐怕是也会被扰了清净。
想到老夫人,门上的人眼睛朝着喜儿的身后看去,结果却没见到和喜儿一起出行的老夫人。
再联想到之前隐隐听见的什么不好了的话,门子的身上猛的打了一个激灵!
连忙慌乱的将大门扯开拽着喜儿的手臂就朝着里面跑去,慌乱间就连大门也只是匆匆的推起掩住。
门子上的人一路不敢耽搁时间也不敢开口多问,只要一想到老夫人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心里也就顾不上忌讳不忌讳的事,只知道要尽早的告知给小姐。
虽然来到这个家中的时间不是很久,但是门子以前也是在大户人家经过事的,一些基本的眼力早就锻炼出来了,家中别看只有母女两人,但是比起年纪大的老夫人来说,这位不怎么出房门的小姐才是真的不简单!
至于如何的不简单,只要在这个家中见识过的总不会认为错了。
被拽着手臂的喜儿年纪到底还小也没经过什么事,早已被之前的所见所闻给惊的不清,此时如同掉了魂似的被人拽着往里冲。
口中只知道不停的大声喊叫着不好了不好了的话......
第三百一十四章
这头的喜儿被门房拉扯着足下匆匆的往宅院的东北角处跑去,那头一间新修葺的房间外艳阳洒下,照着树荫中的枝桠明明灭灭的晃动。
由内向外敞开的窗户被一支粗粗的木棍支撑着,从外看去房间内的床铺上正静静地盘坐着一人,只见不过豆蔻左右的一名少女此时正面无表情的闭合着双眼,一双嫩白纤细的手指不时的翻飞穿梭着置于膝前,乍看之下好一副明日静憩图。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床铺上的小小少女面上开始露出痛苦挣扎之色来,原本紧阖的双眼猛的睁开,道道流光从眼底划过,一丝丝的冷意随着时间乍然的浮现于眼眶之中。
只见少女原本还带着稚嫩的脸庞刹时阴沉了下来,一道清风吹过房中再无人影,只有来回煽动的房门表述着房间主人的怒火之膨胀!
喜儿从快要进入后院开始,不需门房提醒口中便再不敢大呼小叫,在这个家几年的时间哪平时甚少见到小姐,但是往日里夫人没少口头告诫,小姐喜静万万不可惊扰之类的话。
作为下人首先一点就需要听从主家之人的话再来才是忠心。
夫人怜悯自己少小失孤将自己带在身边,名上两人虽是主仆,但是夫人仁善从来不会苛待打骂自己,当时的自己尚且年幼又哪里能够做的了各种服侍人的活计。
刚开始自己还战战兢兢了许久,就怕因为不中用而被人遣送出去,好在夫人不怪自己还会一一的告诫教导。
待喜儿年老之际,身边也是儿孙绕膝,那个时候的喜儿脑海中但凡是忆起夫人,总是会想起那双温和的眼睛,那双温热的手掌轻轻的摸在自己头上,口中喃喃和自己低语细语着。
东北角的院落外被一丛丛的树木所遮掩,喜儿走至院门前正准备敲门,啪的一声响起,门板被人从内大力的打开。
“小姐……”
喜儿犹带着哭腔的声音刚刚响起,一道无形的风从身旁吹过,喜儿和门房两人只感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自己二人拂至一边,耳中只余一道青嫩且清冷的声音响过。
突然的变故使得喜儿与门房两人惊的一瞬,同时不由的互相对视。
到底还是喜儿年幼,口中迟疑的问道:“刚刚是小姐……?”
喜儿疑惑的看着门房,脸上布满了震惊的神色,一双被泪水晕染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门房,想要面前的人给自己一个答案。
被这样一双懵懂疑惑且带着丝丝震惊的眼睛盯住,原本同样惊讶不已的门房神情缓和了下来,眼中的急迫也悄然的散去不少。
“放心吧!既然小姐有如此的本事想来夫人的事都能够解决!”
听见门房提及夫人,喜儿的脸上再次爬上惊惶不安,连忙上前紧紧的抓住眼前人的衣袖,口中还急急的确认:“真的!?”
“真的!你且放心便是!”
其实门房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到底不知道夫人出了何事,再者最近也没听说这小城镇里来了什么大人物,尽都是些升斗小民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怕是这小丫头年纪尚幼一时被唬住罢了。
凭着刚刚小姐展露出来的手段,想来是不会有事的。
门房垂首不经意的将自己的衣袖从小丫头的手中拽出,一边转身朝着外院走去同时还不忘将小丫头喊起。
“你先同我说说夫人到底出了何事?”
第三百一十五章
小镇里今日人声鼎沸处处充斥着欢声笑语,你来我往间,小商贩因为卖出特意多多备攒的货物而笑容满面,买家也因唇舌下少付的银钱而欢欣,孩童因为难得的外出机会稚嫩的脸庞上兴奋异常,偶尔能够得到来自父母的买下的小零食口中更是欢呼声不绝。
与这处人流密集处不同的城镇一角,这里因为住户密集在这一天又都出门赶集而显得静悄的很,只是一户异常的院落很是惹人注意。
最近几年这里多年的老住户都知道这处院落里居住是什么人,偶尔邻居邻里间闲话时也难免会带上几句,提起那二人无一不是面露鄙俾的神色,都是一个城镇住着的乡里乡亲,一丁点大的事情不多日的功夫就能如同微风柳絮一般吹得到处都是。
以往的时候附近的人只要看到院落的大门打开不约的纷纷避走,私下里再是龌龊心思的表面上也不愿同这样被人指脊梁骨的人有什么人情来往。
而那两人也倒好,可能是明知自己做出的事情好做不好听,因此对于这些倒也不是十分的在意,也是,但凡有些廉耻之心的也不会做出如此牲畜不如的事情来。
只是这样的风向在最近这段时日里倒是悄悄的有了些转变,人性多是趋吉避害的,那家因为之前的事往日里若是门上有人进出难免会被人注意,事后也经由主人的口传出了一些话。
这一下子可就了不得了!
原来是刚开始的一日,那平日无人上门的小院外,一个出家人打扮的男人先是绕着小院的围墙四处看了看,时不时的还停下脚步来手指掐决口中喃喃自语。
时下人总是对于这样的方外之人有些不一样的看法,更遑论这片有着修真界的大陆,神神鬼鬼之说总是不绝于耳。
难得看到不请自来的出家人一时引起了邻里的注意,刚开始也只是两三人看到私下里嘀咕几句,可谁知这位方外之人一连几日每日都会在正午的时分来访,脸上的神色也一日接着一日郑重起来。
如此一来周围的人可就坐不住了,本来这小院里居住的人就很是招人嫌弃,只是因为人家凭银钱买下的院落,自家也不好说些什么,可现在却是意外招来了方外之人,而且脸上的神情看着可谓是一日胜过一日的不好。
周围的人就怕是不是有什么自己等人不知晓的事情会不会妨碍到自家的身上。
等到第五日的时候终于有人憋不住了,再次看到那位男子的时候连忙快步的走了过去,口中轻声的询问到底是何事能够让他如此的在意?
好在此人面上也没有因被人打扰而起恼怒之意,默默的执了一礼后开始解惑起来。
原来这人是看到这处院落的上空很是奇异,满空之上明明充斥着淡淡的不详气息却又从中隐隐的露出几丝金色的祥瑞之光来,这些祥瑞之气虽说不能一时将灰暗之气尽数吞没却也在一日一日的壮大己身!
长此以往,灰暗之气应该是会消失殆尽才对,可是这人却说奇怪就奇怪在此处,明明应该是此消彼长的形式却又有了停止的趋向,说是按照这样下去怕是后祸不断,而且那灰暗之气还呈蔓延之势,到时怕是倒霉的不光是这家,就连附近的住户都难逃厄运!
询问之人本就是抱着如此心思来的,现在一听更是惊慌的不行,没想到还真的被自己等人猜中了,如此这般可怎么好?
口中一时惊呼声不断也引来了不少的围观,待弄清楚事情始末之后,这些人纷纷开始唾骂起来,一面又和那男子请求,既然能够看出这些应该也有解决此事的办法。
可谁知那人听过请求之后反而微微的摇头,口中一声低语后忽的朝着远处走去,眨眼之间消失无踪……
第三百一十六章
要说什么最可怕,未知最可怕,若是一个本来身体好好的人,这时候走过来一个非常有名望的大夫告诉你这些都是你的错觉,其实你的身体很不好,若是不加注意很可能出现要命的问题,偏偏这大夫还不告诉你身体具体哪里出了问题就摇摇头飘然远去,你当如何?
焦虑、慌乱、惶惶不安、大难当头的可怕知觉……
在没有人告诉你解决的办法时候,心里头怕是会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这个事情。水印广告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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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碰见的是一个有见识的人,哪怕是一时被唬住,事后冷静下来哪怕是找不见那个大夫定然也会去找找别的大夫想想办法。
可是这个时候遇到事情偏偏是一些心里整日装着柴米的升斗小民,原本男子的装扮以及身份加上前几日的行为已经让这些人感觉到足够的神秘,按照常理,过后应该是找上事主嘴上一说,手上再那么摆弄一番,再看看是出钱还是出物的把事情给解决了。
可谁知这人竟然是撒手不管就这样离去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根本就不是为了银钱也就显得他说的话更加可信,这下子可不得了,男子的话可谓是在几个附近邻居家的头上扔下了一个轰雷。
既然已经知道了,总不能放着不解决,分明是那安怀德不做人事遭了报应,凭什么要牵连到他们的头上,本来和他家做邻居就已经够倒霉了,镇子就这么大,谁家还没个三五亲戚的,有谁说到和这安怀德做了邻居,谁不是一副摇摇头不好说的模样?
哪怕是这样也就算了,大家也不好多说什么,人家院门一关自家过日子,外人也实在不好说什么,本来也就是不相干的人!
可现在牵扯到自家的身上可就不一样了,这几人眼看着空荡荡的街口,也知道这一次遇见的是有真本事的,这样一来那人说的话大家更不敢不上心了!
一时间,几人纷纷决定上安怀德家分说清楚,谁家出的事就该谁家去解决。
安怀德正在家中搂着怀里的人说笑,听着怀里的人用柔柔的嗓音一句一句的说着吹捧着自己依赖自己的话还有胸膛处若有若无的抚摸,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和肆意。
觉得这才是男人应该过的日子,自己在外赚钱已经够辛苦了,回来家中难道还要看那张泛黄枯瘦的脸?
要是那脸上挂着笑,自己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那倒霉的黄脸婆和赔钱丫头整日里就知道带着一副苦相,看到自己不说一句辛苦安慰的话也就算了,还一口一句今天家里快没有米下锅了,明天家里又快没有银钱度日了。
谁家操持过日子难道不是妇人该管的事吗?
怎么别人家日子都好过,到了自己这头就事情这么多?
想着,低下头摸了摸怀里人的手,到底还是现在的日子才是自己该过的!
心里想的畅快,手上的动作也就越来越暧昧,正想着做些什么事的时候,一阵砰砰砰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接下来的时间,安怀德才是真正晕晕乎乎的不知所措起来。
要说这些人是来骗自己的也说不过去,这些人脸上的神情可不是这么说的,而且这些人也没有必要说这样的谎话来诓骗自己。
那么就是确有其事!
这怎么行?
自己好不容易才过上这样舒心的日子,可不能让那倒霉的黄脸婆和赔钱丫头给破坏了!
没错,安怀德的心里已经是把这笔账算在了安茹母女的头上。
咬牙切齿的安怀德,也顾不上许多,伸手将院里的几人推开,大步朝外呼呼的离去……
第三百一十七章
可笑那安怀德满怀怒火的冲出了院门,大步匆匆的朝着街头离去,至身后一众邻居互相对视了几下后也只能摇摇头转身离去。
若不然还能怎么办?
现下那安怀德也不知是去找谁,这小院里能主事也就只剩下一个之前被打发去了后堂的小妇人,可是那小妇人到底是何出身大家伙心里也都清楚,也是打心底里看不起。
可是再是如何看不起,这时的几人也不好冲到后堂去找她理论,这事好做不好听啊!
说起来好歹几个大男人上人家里欺负一个妇人算是个什么好听的事?
且不提这边几个恼恨不已的人,那头的安怀德脚步匆匆的往那熟悉不已的街道快步的走去,眼看着那过往自己住了好些年的院子近在眼前,安怀德心里的怒火再次喷涌而出。
面上因带着火气有些扭曲,几个大步的走到大门前一脚就踹在了那有些斑驳的大门上。
只可惜事与愿违,本以为以自己的脚力定是能够一脚将门踹开,也好发泄一些心中的火气,谁知今天也不知是自己急匆匆的穿梭了大半个镇子累了的缘故还是如何,这院门硬是一点漆色都不曾脱落反倒是自己的腿脚因为用力过度的原因带的生疼。
这样一来,安怀德更是气的不行,原本就看这对母女万般的不顺眼,只是到底现在自己也不和她们住一起更是和自己没有了什么相干,自己好好的过着快活日子也就罢了!
可谁知,就是这样还能给自己带来祸端,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心软,反正都是自己的婆娘和女儿,纵是自己手下没有个轻重与旁人又能有什么相干?
这样一想,安怀德更是带上十足的力气开始不停的踹门,只是古怪的是明明不过单薄的一层木板,安怀德愣是没有办法踹开。
这样不寻常的事情让安怀德的心里对于之前那几人的话更是信了个八层,这门分明就是有古怪,可若是就这样离去安怀德又不甘心,是以就站在大门外的街上破口大骂起来。
从黄脸婆到赔钱的贱丫头各种污言秽语来回不停的轮着骂,却从来不曾想过被他辱骂的是曾经和他相濡以沫的发妻以及血脉相连的孩子,可见其身上的人性早已泯灭。
早在安怀德怒火匆匆的过来时,附近的一些人就已经发现了蹊跷,暗地里摇摇头大骂这安怀德不是人,这母女二人都已经被他抛弃一边了,如今怎么还能跑回来找麻烦?!
心里也是觉得这两母女十分的可怜,不由的想着上前去劝上一劝,可惜那安怀德不领情伸手就将人呼在了一边口中仍旧不停,过了许久,预想中的人一个也没有出现,那扇薄薄的大门也一直没有打开。
最后安怀德不死心,抓起一边的人问到:“这两天可在这附近看到一副僧人打扮的人没有?”
原本那人被安怀德大力的推搡心中已是不快,只是到底也是好多年的邻居,又是打小就相识一起长大的,心中也不愿将人往坏了去想。
猛的听到安怀德这么一问心中还有些不解,随后又好似有些明白过来一样。
连忙就将最近几日看到的事情一一的告知了安怀德。
这下安怀德也不再急躁了,看着日头还早,连忙又扔下那人匆匆的往镇外的方向跑去......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一个有心一个有意,在将要日落时分到底还是让那安怀德在城外一处不远的茶寮将人给寻到了,此时天色将晚,茶寮里面色暗黄的人正在慢悠悠的收拾着,行动间不时的还会抬首看一看茶寮的边角处,此时那里正摆置着一张旧旧的木桌,四条长凳对应着木桌一一摆放。
其中一条长凳上稳稳的坐着一人,一只手掌慢慢的举起粗旧的茶盏缓缓的递至嘴边,随着茶水入喉,唇边的手掌微怔,随后那张慈善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仿佛入喉的并不是那最低等的粗制茶叶而是那最上等的好茶。
待到茶盏中茶水饮尽,只见那人慢慢的起身,右手拂过桌面,一柄长长的权杖被执于手中。
对于凭空出现的权杖恰好被时刻小心注意的茶寮主看在眼里,刹时本就虔诚无比的一双眼中更是迸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顾不得手中湿哒的布巾连忙上前几步重重的跪磕在地同时手中快速的执起佛礼,口中大声的喊道。
“小人见过仙长!”
“阿弥陀佛......善男子不必多礼!”
随着一声佛号响起,一道无形的力量拖举着人扶起,这样的举动也让茶寮主的心中越加的信服。
凡俗界的人总是听得祖辈的人说世间有仙人,只是见者万中无一,是以虽说心中有信然而到底眼中无实。
茶寮主人乍一见此等仙家手段,如何会不震惊,只是不待他说些什么,只见他那眼中的仙长就已先行开口。
“今日多谢善男子的茶水,贫僧现下另行有事,就此别过!”
不等回答,只见那人已经转身,足下踏着缓缓的脚步如同烟雾一般的散去,徒留木桌上那粒小小的圆珠在余晖的映衬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茶寮主人不敢追赶,心里只能遗憾的叹息,下一瞬恍惚想起些什么,连忙上前将那圆珠紧紧的攥在手里同时小心的查看起四周来,耳边还隐隐的似乎听得一声声的呐喊......
“仙长...”
“仙长......”
“仙长请留步...!!”
也只能说无知者无畏,或是安怀德心智上的问题,再旁人看来无不敬畏无比的身份他也敢大声的呼喊,全然不知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仙长,仙长等等我!”
“仙长...哎呦......”
许是追的太急,安怀德一个腿打软猛的跌倒在地,经过多日的日头身下的泥土已然变得坚硬无比,随着安怀德大力的跌至一阵钻心的疼痛袭上心头。
顾不得其他,养尊处优日久的安怀德额上瞬间布满细密的汗珠,脸部因为疼痛也龇牙咧嘴起来,堆满郁肉的脸更是显得难看无比。
到底还是心中的恐慌占据上风,安怀德草草的查看一番之后到底还是想起自己为何事而来,慌忙的抬起头看上前方远处,只是之前那道身影到底还是消失无踪了。
这下安怀德的心中更是恐慌又添恼怒,眼看着将要破口大骂之际,忽的一道清风拂过,一道阴影笼罩在安怀德的身前。
一双普普通通的草鞋现已眼中,再抬起头时,安怀德的脸上顿时布满笑容,十足的献媚十足的讨好。
“不知善男子唤住贫僧所为何事......?”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不知善男子唤住贫僧所为何事?”
一道平和中带着安抚的声音蓦然的响起,安怀德心底因为奔波半晌带来的劳累以及烦躁都如同三伏天跳进凉水里一般跟着散去了不少,暗自的啧啧两声,不愧是仙长这样的手段就是自己这些凡人望尘莫及的。
这样一来加上之前自己隐约看见的,安怀德对于之前发生在自家门外的事那更是笃信了个十成十。
想想也是,自己就是个城镇里的小民,这样的仙长也确实没有必要哄骗自己,再来自家的家底安怀德也是心中有数,别看这几年日子过的还算惬意,到底也是比上不足的,在这小镇里多的是比自家家境优越的人家,怎么也不见这仙长上门?
说到底估计还是这佛家弟子慈悲的心怀作祟,另外安怀德认为凭借之前和刚刚的那些手段,这人定是也看不上那些凡尘俗物。
仙家中人难道不应该使用仙家的东西吗!?
暗暗的盘算也不过是在安怀德的心里转了一转,眼下要紧的到底还是自家的安危,这两年好不容易过上了惬意的日子,可不想因为那见不到的东西给毁了!
安怀德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悄悄的上前几步轻声且又带着几分急切的问道:“仙长,您可真是让小人好找了一通!”
云慈微微的一笑,浑身没有一点仙凡有别的架子,口中又一次和煦的开口问道:“不知善男子找贫僧所为何事?”
“哦,对对对!仙长,您不认识小人,不过小人的家您肯定还记得,这几日您每日都会上小人家的院外徘徊,不知小人家到底是哪里不对,仙长!您可是仙人啊!可千万千万要救救小人一家啊!”
说到底安怀德就是一个混不吝,旁人遇到这样的事碰上这样的人,那怕心中再是惶恐不安,可是身份的差别也促使着不敢多言,顶多是哭求一番也就罢了。
哪像这安怀德,还把对方的身份特意的给点出来,这样的话让人心中会怎么想?
安怀德说完之后双眼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
“哦…?那处住处是善男子的家?”
“正是,正是!”
“这样一来却是对不上啊?”
云慈口中一边的喃喃低语,一边盯着安怀德的面部仔细的观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如何?仙长,可看出哪里对不上了?”
“这几日贫僧在善男子家的院外分明只能感觉到一男一女两道气息,原还想着是否是你们两位的问题,可是今日贫僧一观善男子这分明就不对了?”
这下安怀德可真的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虫蚁,额上才消不久的汗意再次溢出。
好在眼前的人也没有卖关子的打算,很快就指出了安怀德不对的地方在哪里。
“贫僧一观善男子命中该是少时遇到结发妻,再是先有花后有果的子嗣缘,如今怎么这妻宫暗淡甚至子女宫也隐隐有脱离之势?更甚至为何善男子到如今还没有承嗣降生?这实在是古怪?”
“承嗣!!?”
承嗣?安怀德知道承嗣就是自己的子嗣,自己命中早就该有儿子?!
对!自己就该有儿子!
那为何到如今自己的儿子还没有出生?
“仙长,您是说有人克了我儿子?让他无法来到世上!?”
第三百二十章
安怀德此时的神情已经隐约的带着一丝癫狂,儿子这个敏感的词汇足以摧毁他本就不算坚固的内心。
说到底他之所以会跟之前的婆娘闹到今天的地步,家境艰难是一个原因,贫贱的生活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安然的接受的,更何况之前的安家还曾走过一段相对来说的坦途。
至于另一个原因却是在于安怀德的野望,也渴望摆脱贫瘠且又糟糕的日子,那一个所谓的差事说到底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看得到却摸不着!
而最主要的其实还是子嗣,时下不论何种身份,上至皇权贵族,下至百姓商贾,传承才是一个家族乃至国家的根本,就连修真界也不能幸免。
无论你是多么的惊才决绝或是大权在握,辛苦的奋斗几十载,若是没有子嗣传承,到头来你的一切包括钱财名望或是权势无一不是拱手他人,这是一般人接受不了的,这并不是一句简单的豁达就可以诠释的。
若不然修真界的修士为何还要辛苦的建立门派,每隔多少年还要千方百计的派遣弟子前往凡俗界挑选弟子?自己一人修炼也是修炼不是?
所以说传承是刻在这些人心底里的东西,能够不被桎梏者寥寥无几……
“儿子...儿子!!”
安怀德这时哪还记得什么伤势,连忙跪倒在地,伏着微微颤抖的身子语带颤音的哑声问道:“还请仙长告知小人,小人的儿子是否是被人克而导致无法降生?”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安怀德的脑海一片混沌,无论是身边的哪位亲朋好友还是近两年一直被他疼宠在心的曼娘,此时在他的心里都已经变得那么的面目可憎!
可是他一时实在是分辨不出这些人里到底是谁与自己的儿子相克,只能紧紧的抓住眼前的人,仰着头眼中带着渴望乞求的看着。
“善男子莫要如此,如今你能寻到此处也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缘,至于你挂怀于心的子嗣为何迟迟未至也是缘,缘来缘灭都是缘......”
“缘来缘灭...?”
“仙长是说小人注定与儿子无缘了?!怎么就缘灭了?”
“仙长!还请仙长一定要帮帮小人啊仙长......您就当是可怜可怜小人了……”
“哎...善男子还是请回吧,前几日我观你家的气运时还有些疑惑,如今看到善男子才总算是说通了。”
云慈默默的扶起安怀德之后就要转身离去,“对!对!还有我家,仙长,不知我家以后到底如何了?仙长您可不能抛下小人不管啊!”
安怀德紧紧的抓住手中的衣摆,如同手中最后一根浮木,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口中还不忘大声的哭求,就怕眼前的人一走,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小家从此就要破灭了!
因此,哪怕眼前的人是那高高在上的仙人,安怀德也顾不上,只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安怀德只知道今天若是就此撒手,那么自己真的就无望了,这怎么可以?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舒适惬意的日子,如何肯放手?如何就愿意放手!?
天边的落日依然西沉,多多红霞晕染着天际,良久之后,一道长长的叹息......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后,云慈一句沉沉的佛号溢出口,那双从始至终都带着悲悯的双眼悄然的对上安怀德癫狂的双目。
单手一翻悄然收起手中的权杖,微微的弯下腰身扶起身前匍匐着的人。
也引得安怀德再次瞳孔放大,毕竟之前虽说远远的看到了如此的神通,然而终不及现在这般在眼皮子底下来的让人震撼,心里信服敬畏之心也越加的深重,也许是跪地太久的缘故身子更是带上一丝颤抖。
待安怀德站直身子之后云慈收回手掌,看着人说道:“善男子不必过于悲戚,这几日贫僧也仅仅是在善男子家的院外徘徊并不曾入内,而且一个人的面相和命道也非是一层不变的,今日既然善男子诚意相邀,贫僧也就放下那些顾及,这就与善男子走一趟如何?”
“好好!多谢仙长,多谢仙长慈悲!”
“阿弥陀佛!”
“那我们这就走...?”
“善男子先行便可,贫僧随后自来。”
得到承诺,安怀德这才一步三回首的往城门的方向蹒跚前行,安怀德倒是不怕这位仙长出尔反尔,毕竟自己也不过是一介凡俗之人,有着这样通天本领的人又如何会有那般的闲暇功夫糊弄自己?
他倒是也知道,今日若不是那位仙长有心,怕是自己跑断了腿喊破了喉咙也别想近他身,再者仙长也知晓自家小院的位置,也不怕他找不到,只是心里在估摸着仙长是不是另有要事,说到底安怀德就是一个自私之人,惧怕因为别的事而耽误了自家或者说是自身的安危!
劳累加之身上带了些小伤,等安怀德再次踏进小院的时候,屋外的天色已经是一片漆黑,城里各家各处都已染上灯火烛光。
带着一具疲惫不堪的身子,安怀德推开了院门,而屋内从白日开始就一直担忧不已的曼娘听见屋外的动静之后也早已快速的迈着步子走了出来。
等看到院中推门而入的熟悉身影,这才放下心头的担忧,她从始至终都知晓自己现在安然舒心的日子到底是谁带来的,哪怕心里对于这个男人并不是很喜欢,也会默默的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好日子。
从小到大家中田间的活计早已腐蚀了曼娘的心,唯一盼着的就是有一日能够走出村子走进城里,每日不必再为一文两文的银钱头疼上脑,也不必为了几个月才能吃上一回的肉食去费心的巴结讨好,现在这样的日子虽说偶尔外出之时要承受一些流言蜚语,然而总归吃进肚子里的揣进自己兜里的才是实在,这一点曼娘自小就看得清分得明,如今这样舒心自在的日子又岂是现在那些每日依旧在田间辛苦劳作的小伙伴可以比拟的!
安怀德看见自己的小女人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脸上的担忧悄然滑落跟着漫上欣喜之际,也再次感觉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脚上不自觉的快走几步,上前连忙握住那双逐渐变得柔嫩的双手。
口中还不住的说道:“怎么不在家中坐着,站在这院门口做什么?”
曼娘脸上带起略微羞怯的笑容,反手握住那一双大掌转身带着人进屋。
“我这还不是担心你这个一家之主吗?你看看你着急忙慌的就跑了出去,这天都黑了才回来,也不知你午时用过饭食没有?这外面黑灯瞎火的我也怕你有个什么的。”
说到这里,曼娘转过身子轻轻的靠上前,手臂更是紧紧的抱住安怀德的腰身,柔着嗓子轻声的说:“再者,我一个妇道人家独自在家,心中总是有些不安,好在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