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萌动伊始
“你冷不丁在说什么东西啊?”
一个男声从图书馆内传来。
被外面动静吸引的杨安走了出来。
“什么你会了解柏咫涯啊,你要知道他什么啊?”
田心远看向他,又看向柏咫涯,视线循环几度后,低下了头,脸颊渐渐发红,说不出话来。
这模样令杨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转头打量了一下打扮奇怪又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神秘男子,问道:
“请问你是哪位啊?”
神秘男子没有理他。
柏咫涯看着他周围那流转速度越来越快,并且开始逐渐流向田心远的灵气,说道:
“她是普通平民。”
“我又不是哪路神仙,我也是普通平民啊。”神秘男子的嘴角微微扬起,只是其中没有半点笑意。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灵气如长矛般刺向了对此一无所知的田心远。
柏咫涯体内同样涌出灵气,转瞬间便将其尽数笼罩。
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神秘男子却没有停手。
一道极难察觉的细微灵气通过他的手臂,落入那张被他紧紧抓着的脸中,随后通过那张脸的口中吐了出来,瞬间铺张开来,如蛛网般笼向田心远的头颅。
柏咫涯的眼神也因此一凝。
下一刻,田心远与杨安的耳中出现一道闷响。
随后,两人眼中的景象一变——
只见神秘男子突然如遭重击般倒飞了出去,落在那阳光之下,头顶的宽檐帽高高飞起,露出了一张看了后骇人先于俊俏令人感知到的惨白面容与一双透露着诡异气息的蓝色双眼。
柏咫涯立于他身前,头未低下,仅是垂下双眼俯视着他。
“这么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厉害……”神秘男子还没说完,便捂住了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倒是越来越神志不清了。”柏咫涯的声音与目光一样平静,不带任何情绪。
神秘男子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落下的帽子旁边,捡起帽子重新戴上。
“我还会来找你的。”
说完,他的身形忽然一晃,随后在太阳底下缓缓消失了。
“喔!”眼中的身形突然消失,杨安立马激动地叫了起来。
柏咫涯回到田心远身边,转头看向图书馆前这空无一日的大道,说道:
“看来是真没多少人喜欢看书啊,到现在都没人来参观。”
……
田心远并不知道神秘男子曾对自己下了狠手,差一点她就要遭殃了,只是隐隐感觉到那人似乎对柏咫涯相当执著,忍不住询问起他们的关系。
柏咫涯只是表示其是他在广临市认识的人,其余的并没有透露。
杨安似乎对那神秘男子也非常感兴趣,其在光天化日下,身形一晃便消失的身法深得其心,年少时期他就对这种在众目睽睽下消失的情景十分向往。
“哦,那就是你的旧识呗。”杨安问道,“那你刚才是打了他一顿吗?你们吵架了啊?”
柏咫涯说道:“很多武者脑子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偶尔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我刚才只是制止了他而已。”
杨安也无法感知到灵气,自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原来你还在广临住啊啊,我以前也去过一次,不过是很小的时候,已经记不清了。”杨安说道。
“我也只在那里待了半年。”
柏咫涯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看不出他对那段时期是怀念、厌烦或是有什么别的情绪。
田心远呆呆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并没有在意神秘男子对她言辞间的蔑视,此时正在脑补柏咫涯和那神秘男子的关系,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虐恋正在她脑海内迅速谱写。
柏咫涯从她时不时傻笑几声的模样也大概猜到了。
他还知道在过往的一个多月里,自己跟杨安无数次的成了她脑海里的素材。
他从未在她面前表示过不满与厌恶,毕竟这是田心远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
不过,尽管柏咫涯总是摆着一副不显山不漏水的扑克脸,但并非真的没有情感变化。
只是偶尔在这个年纪会产生的一些想法会立马被他的理性抑制住,但作为人的特有趣味难免会不自觉地影响到行动。
“怎么了?”
柏咫涯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沉迷在自己的脑补中的田心远回过神来,转头看去。
一张侧颜闯入她的瞳中。
图书馆内的灯光在那微启的双唇上闪耀,刀锋般的眉毛与高挺的鼻梁之间,那明亮的眼眸带着一缕温柔凝视着她的眼睛。
熟悉而又陌生的俊美面容与记忆中的脸庞渐渐重合,田心远的心神在此刻受其摄收。
“你刚才好像心神不宁的样子。”
柏咫涯缓缓靠近她,那担忧的嗓音不断流进田心远的耳中,如指般不断摩挲着她的心房。
血液开始加速,她的脖颈与耳垂渐渐红了起来。
“你还真容易害羞啊……”
那摄人心弦的眼眸中似乎闪过几丝笑意,感受着自己越来越烫的脸颊,田心远想要转过头去,颈部却仿佛凝固了一般,怎么也无法挪动。
此时,杨安也走了过来,看她忽然痴痴地望着柏咫涯,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柏咫涯往后退了几步。
“啊!?”
田心远回过神来,立马转过身去了。
“怎么回事……”
杨安有些纳闷地看向柏咫涯,见到他那摘下了自己的眼镜,立马反应过来,来到他身边小声说道:
“你怎么这么喜欢捉弄人家?”
“嗯?”柏咫涯看着他。
杨安无奈地笑着,说道:“我都看到好几次了!”
柏咫涯闻言,微低下头。
好几次了吗……以后要控制一下自己的恶趣味了。
他的神色一暗,似乎对刚才自己的所为有些后悔。
田心远的双手握在胸前,背朝着柏咫涯,肩部随着胸口不断起伏。
刚才那少女漫画里才有的场面,对她这个平日里基本没有男性接近的妙龄少女有些过于刺激了。
尽管有柏咫涯和杨安这两个异性朋友,但在她眼中,那两人属于是绝佳的脑补对象,她从未幻想过自己会跟他们产生什么亲密的联系。
然而,今天柏咫涯的这番举动,却令她有些心神荡漾。
原来他那么帅啊,平时戴着眼镜都没发现……
哦?这下他跟杨安不就是美男子cp了吗!田心远心中一喜,然而脑内模拟的画面中,本应是杨安的位置上却浮现了自己的身影。
她顿时惊得浑身一颤。
……
……
第九十八章 周末午后
本次参观从上午的八点半开始,一直到中午十一点半,总共三个小时。
杨安坐在二楼栏杆边的长椅上,斜着身子,无所事事地望着下面。
柏咫涯在三楼,靠在一根柱子旁边,手里捧着本寓言故事,就冲那插画看,估计顶多是个少年读物。
前来图书馆的中学生确实不多,而且大部分又只是进来看了一眼,田心远连打招呼的话都没说完,他们就急匆匆地跑了。
少数几个在一楼逛了半圈也便出去了,根本麻烦不到杨安和柏咫涯。
很快杨安便耐不住寂寞跑到一楼帮去帮田心远了,但因为来的人实在太少,最后还是帮不上忙,无奈地跑到一边去玩手游了。
三个钟头过去,田心远松了口气,起身伸了个懒腰。
杨安还在玩着当下流行的手游不亦乐乎,直到柏咫涯来到他身边提醒他才反应过来。
三人离开图书馆,走到校门口,正好撞见了一级剑B班的学生。
丹溪琳的目光落在柏咫涯身上,又转到了一旁的田心远身上。
“那我们走了。”杨安跟田心远打了个招呼,后者点点头,挥了挥手。
柏咫涯也朝她挥了挥手,然而田心远却不自然地迅速低下了头,没跟他对上视线,只是点点头,便转身快步离去了。
之前的举动是不是吓到她了。
柏咫涯心中暗自一叹,虽说之前自己只是想捉弄一下她,但现在回想起来果然还是有些轻浮鲁莽了。
谭乐也想跟柏咫涯打个招呼,然而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却从他周围传来。
他转过头来,发现不远处的丹溪琳神色比以往更加森寒了,一时间吓得说不话来,赶紧离去了。
柏咫涯并不知道明明自己跟她不熟,却经常会被她用不怎么善意的目光盯着。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最开始表现得很友善,所以让她觉得很好欺负吧。
柏咫涯瞥了她一眼,最后选择是走为上策,跟杨安一起迅速离去了。
而在他转过身去的同时,丹溪琳收回了缓缓举起原本准备跟他打招呼的手。
……
玉桦西站。
位于玉桦百叶区与常亟区的交界处。
是玉桦接驳功能最齐全的的重要交通枢纽。
除了包括高铁、地铁安检等人员在内的常规工作人员外,灵武处自然也派遣干员常驻。
而灵能处的侦查科在今天上午又接到一条命令,立刻加派十二名干员前往玉桦西站。
“灵能处侦查科董秋武报道,我们……”
“好了别废话了。”
一个戴着茶色墨镜的大背头男人打断了他的话语。
这男人看着大约四十岁,跟他们一样穿着灵武处的制服,只是右肩上多了一个六芒星状的纹章。
这是……武学处“巡戒科”的标志!
男人面无表情地从十二个灵能处的侦查科干员身前走过,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们就留在这里待命,别乱跑,其他的动静听到了也别去管。明白了吗?”
“明白。”
作为这支支援小队的队长、唯一的二级干员,任职数年的董秋武巴不得自己什么事都不用做,在一边摸鱼就行了。
中年男人将一个特制的通讯设备放到董秋武手中,便离去了。
“队长,我们就待在这里?”
身后一名入职没多久的年轻干员眉头微微皱起。
董秋武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几年前刚进灵武处的自己,那个自信满满、精力旺盛,巴不得一天工作到晚的有志青年。
“对。”董秋武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别急。”
此时一通电话打来,董秋武看着来电提示,犹豫片刻,接了起来。
“喂,秋蕊,怎么了?”
“……”
“我现在还在工作啊。”
“……”
“临时加班,今天应该回不去了。”
“……”
其余几个干员压低了声音开始交流起来。
“听说最近外地来的人流量特别多,这阵子市内有什么大型活动?”
“没听说过。”
“谁知道呢。反正跟我们又没关系。”
“那可不一定,人多事情就多呀。本来今天我还想着把新买来的游戏玩一下的。唉……”
一个年轻的干员听了这话,不悦道:“以后有的时间给你玩的!”
一个年长些的老油条嘿嘿一笑,说道:“过几个月你就知道以后有没有时间了。”
……
杨安随便挑了家价位颇高的餐厅,跟柏咫涯一起解决了中饭。
柏咫涯对吃的并没有什么讲究,恰好今天也没什么胃口,只是象征性地尝了几片菜叶,陆续吃了小半碟花生米,鲜榨的葡萄汁和椰汁倒是喝了三四杯。
杨安还是建议柏咫涯换身行头去见花池琪,反复提了好几次,但柏咫涯坚持不肯穿什么西装礼服。
杨安也没辙,最后折中了一番,表示要给他买几件最近上市的休闲潮牌。
柏咫涯拗不过他,同意了。
杨安开着他那辆银色轿车驶向了金雀街,带柏咫涯跑到了他经常去的几家实体店。
店里只有年轻貌美的老板娘一人,与他似乎是旧识了,远远看见便迎了上来,少不得一堆老套又不显得那么直白的阿谀奉承。
倒不是因为杨安的身份有多高,单纯是因为他有钱罢了。
他爷爷那所登瑞研究所,光是每两个月从政府拿到的补贴就够一个小镇的人在保证温饱的前提下活半年了。
尽管杨安在家族中的地位不高,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嫡系长孙,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是不会少的。
“给我这个朋友准备一身。”
杨安指了指身后的柏咫涯。
老板娘点点头,微笑问道:
“这位先生喜欢哪几种样式的?”
柏咫涯随意说道:“穿着舒服就行。”
老板娘微微一愣,杨安笑了笑说道:“别太花里胡哨,朴实点,素净些的就行。”
“好。”老板娘点点头,看了柏咫涯一眼,转身朝里走去。
大概就是个普通人吧,运气好当上了杨先生的朋友。
朴实点的……那就拿几件便宜货呗,贵了说不定还会惹杨先生不高兴呢。
杨安打量起挂在外面的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服装,柏咫涯对此没什么兴趣,闭着眼睛,沉默地靠在店门口。
这附近的环境较为安静,是金雀街地下商场的最底层,娱乐设施不多,店铺也没挨很紧,而且关键是消费水平很高,而且现在是休息日的午饭过后,人流量也便不多。
忽然,柏咫涯睁开眼睛。
十几米外的垃圾桶边上,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正双手插袋,默默看着他。
第九十九章
浅黄碎发下,一双半睁着的眼睛黯淡无光,让人分不清是不是在发呆。
他的脖颈处有一条大约两寸长的缝合伤疤,弯弯曲曲的,像是被硬生生撕开过。
在这五月初的日子里,男人还披着件棕色的毛皮大衣。
他来到柏咫涯所在的店铺对面的长椅上,取出一支烟。
点火,坐下。
两人相隔四米左右,胡茬男看着地面,柏咫涯闭着眼睛。
烟燃至一半,灰烬不舍地连结着自己的躯体,长长的烟灰就这样悬于空中。
““蛇牙”加入蓝眼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传了出来。
柏咫涯仍闭着眼睛,轻声说道:“他今天来找过我了。”
“怪不得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一副吃了屎又吐不出来的样子。”
一道悠长的白雾溜出他的嘴角,干燥的指尖微微一抖,烟草与卷烟纸的尸骸在自由落体中化作无数苍白的粉末。
“你应该多给他两拳。”
柏咫涯没有回话。
“这座城市怎么样?”
“目前还能接受。”
“我今天早上到的玉桦西站,逛了一圈,除了“施山”那边都去过了。”胡茬男看向柏咫涯,“跟广临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乡下。”
柏咫涯说道:“我倒是希望再‘乡下’一点。”
“真搞不懂你。”胡茬男从怀里拿出一罐咖啡,说道:“这几天来了很多人,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平。你猜是跟什么有关的。”
柏咫涯没说话。
胡茬男也不恼,自顾自地说道:“本来有“苏祇”的大人们在的话,我们这些小人物应该没那么大胆子的……”
他显然掌握了什么特殊的消息。
柏咫涯说道:
“我没兴趣。”
老板娘抱着两个箱子走了出来,柏咫涯转身迎了过去,也没跟胡茬男道别。
不过,待柏咫涯走进试衣间后,杨安转身走向了胡茬男。
“你们在叙旧?”
“叙旧?呵呵……”模糊的笑声从胡茬男的喉咙里响起。
杨安有些尴尬地摩挲了下手掌,问道:“怎么称呼?”
“名字……”胡茬男看了他一眼,思考了起来。
一般来说,这并不是需要思考的问题。
“朝狼……算了,叫我红中吧。”
“红中?!”
“对,就是麻将里的那个。”他吐出一口烟雾,杨安眉头一皱,往后退了两步。
红中说道:“我当然有很多想问他,但反正问了他也不会说,何必多此一举。”
杨安说道:“我感觉他挺好说话的。”
“挺好说话的……?”
红中看了他一眼。
“在你看来,他是这样的人?”
被他这一反问,杨安心中倒是突然没了底,仿佛自己说错了什么,嗫嚅片刻后才点头确认。
红中没再说话,他翘起了二郎腿,将抽完的烟蒂捏在手心里,手掌再张开时烟蒂已然消失,只剩几点灰烬飘落。
但对武者相当有兴趣的杨安并没有就此沉默。
“你为什么叫红中啊,是经常打麻将吗?我打麻将也很厉害的!”
“我不喜欢打麻将。”
红中又点燃了一支烟,说道:
“以前没事情干的时候,身边的人喜欢打麻将。”
杨安:“柏咫涯也是其中之一?”
红中轻轻点了下头:“但他从没上场打过牌,我们最后叫‘白板’的也有,叫‘发财’的也有,人人都有外号,就他没有。”
杨安问道:“他不喜欢打麻将?”
“别问我。”
红中淡然说道:“我对他的了解不一定有你多。”
杨安莞尔道:“不会吧,你不是跟他待了半年吗?我才认识他一个月呢。”
“一个人要是不想对别人敞开心扉,在一起待个十几二十年别人都不一定了解他。”
“他也不是那么难相处的人吧。”
“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办妥,脸上也永远看不出情绪。你要说这样的人不难相处,某种方面来看也不是错的,毕竟他永远不会让你为他担心。”
“他没你说的那么……拒人千里之外吧,我觉得还好啊。”杨安挠挠头说道。
“是吗?”
红中看向他问道:
“那你见过他笑吗?嘴角扬起的那种。”
杨安愣了愣,脑海中的记忆开始飞速检索,但很遗憾并没有搜索到对应的对象。
“没……虽然没有,但他情绪偶尔是会变化的,我能察觉到!”杨安努力地辩证道,“今天他还稍微捉弄了一下我们的一个朋友呢!”
“嚯……”
红中闻言,神色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这倒是让人难以想象啊。”
杨安继续说道:“而且这才一个月,他不笑只是比较、比较淡定而已……我看你也不像是会笑的人啊。”
红中闻言,转头看向他,微抬起头,让杨安看到了自己的下颌。
在那浓密的胡茬之中,隐约可见一道环绕着下颌骨的伤痕。
“我脸部神经部分受损麻痹,也就是面瘫。”
杨安低头说道:“不好意思……”
“没事。”
红中摆摆手。
“等他出来了,你就跟他说……”
他话说到一半,沉默下来,手中的烟悬在半空,静静地燃着。
“算了。”他忽然起身,从怀里拿出一罐捂热了的咖啡,递给杨安。
杨安还没反应过来,接过咖啡看了看,再抬头时,已然不见红中的身影。
不久后,柏咫涯走了出来。
“他走了,留了这个给你。”
柏咫涯看了一眼杨安手中的咖啡,说道:“你喝吧。”
杨安问道:“这是什么?”
“咖啡啊。”
“他留这个给你干嘛?”
“我不喜欢咖啡。”柏咫涯说道,“他来找我,我没怎么理他,所以他想恶心我一下。”
“就这样?”
柏咫涯点点头。
杨安说道:“我问他叫什么,他说他叫红中。”
柏咫涯说道:“有一次他跟别人打麻将连续打了四张红中,刚好对面有个在打‘国士无双’的就差张中,那个人很生气,把他拍在桌上当中打。后来就变成他的外号了。”
杨安笑了起来,拿出手机随意地瞥了一眼给柏咫涯买衣服的价格,疑惑道:
“怎么这么便宜?”
柏咫涯说道:“便宜点不好吗?”
杨安眉头皱了起来,猜到了可能是老板娘轻视柏咫涯,刻意挑了便宜货。
柏咫涯对此并不在意,说道:
“这几件挺合适的。”
杨安沉默片刻,点点头:“那行吧。”
……
……
第一百章 章氏父子
就算在双休日,白牙高学里依然存有不少学生。
其中绝大部分自然都是武学部的。
二级生们不断进出武学部,他们的头顶始终有一片厚重的汪洋,死死地压在他们那名为青春的天空上。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不断地磨炼着自己的技艺,只期望在那场期末的分班测验中胜出。
在此之前,他们都不会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不过那个爱搞事的章主任说不定会心血来潮,更变一下今年的规则。
比如就用他最爱的实战测验。
章校长是一位很和蔼的中年人,虽然看着显老,但其实他还未到知天命的年纪。
他平日里常在学校间走动,向路过的学生打招呼,看着并不威严,反倒很受学生的喜爱。
不过校长室却并不是想进就进的。
不止是学生,就算是寻常老师要进校长室都需要提前预约,仿佛是会见某某公司的董事长。
但有一个学生一直是进出自如的。
他叫章克己,留着一头狼尾发。
他有很多头衔。
比如灵能探查社的社长,比如二级剑术部A班的班长,比如去年的玉桦市十大杰出青年之一。
再比如校长儿子。
在众多头衔中,校长儿子是他最讨厌的一个,但也是最有用的一个。
甚至可以说,都是因为他有这个头衔,才能获得其他头衔。
利用这个身份,他在学校里干了很多事情。
比如他虽然不是学生会的人,但学生会的人员名额其实就是由他指定的。
但虽说干了很多,实际上也就是些学生间的利益交易,他的身份所能染指的范围也仅仅只限于这方小社会里。
影响最多的,当然还是人际关系。
而在这人际关系中牵扯到最多的,还是面子。
所以老师也基本懒得管他们的事,反正影响不大,为此惹恼了校长丢了工作可就得不偿失了。
外加章克己也是有分寸的人,基本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情。
章克己也不是什么内心邪恶的人,只要大家都尊敬他,也就无事发生。
但偶尔总会有那么一两只出头鸟出现。
尽管并不是他们把头仰得太高,只是章克己在要求周围的人在低头的时候他们没低头而已。
比如上个月开学后的社团招新上,有一个一级武学部的新生便让他失了面子。
往日若是章克己心情好,可能都不会去计较,但那天不一样。
当时苏祇的那对姐妹也在场。
当时章克己身后的同班同学清楚地看到了他脑后那片竖立起来的头发。
这代表他的怒火被点燃了。
但他不可能为此就亲自去找别人,身边的狗腿子那么多,随便叫几个去教训那个新生一下就行了。
然而或许是那些狗腿实在太废物了,明明在食堂随便找个借口起冲突,或者干脆放学后在校外拦着人家都行,可几天下来硬是没有成果。
后来,他想起那天那只出头鸟加入了星灵水社。
他也就此记住了那人的名字——柏咫涯。
恰好,几个在武学区想对田心远行不轨之事的二级三级不良学生也被他遇到了。
于是,星灵水社在只进行了一次社团活动后,在他的干预下被暂停了。
而他又让那几个不良学生去找柏咫涯麻烦,并且还告诉他们只要不杀人,出了什么事情由他来担着。
而那群腌臜货的头子,脸上有刀疤的三级生,他的打算是先对田心远下手,再对上次见过的丹溪琳下手,最后再去找柏咫涯。
可惜的是,在第一次行动的时候便再次被柏咫涯制止了,不仅如此,还被迫把章克己也供了出来。
章克己得知之后,先将这群废物教训了一顿,然后等着柏咫涯主动来找自己。
能一个人以碾压之势打败数名高年级武学生,这样的人可不会是个好欺负的普通角色。
然而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柏咫涯还是没有动静。
恐怕是在知道自己是校长儿子后没有冲动吧。
章克己这样想着。
总之对方是怕了,那自己也息事宁人吧。
而且眼下还有更加值得他关注的事情。
那就是下周一的校祭。
这次校祭怎么想都不简单。
章校长这段时间几乎不回家,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校长室里,一副生怕错过了什么的模样。
就连跟章克己见面的时间都不多,尤其是这个礼拜,父子间几乎没什么交流。
在走向校长室的途中,一个穿着粉色西装的男人正好走了下来。
他是武学部的管理主任,也是章校长的妹妹的儿子。
“表哥!”
“嗯?”
章主任抬起头,一对紧皱的浓眉舒展开来,脸上的凝重瞬间消失,莞尔道:
“克己你怎么来了,找舅舅有事?”
“嗯。”
章克己点点头道:“最近爸爸都没回家,是校祭的事情很忙吗?我想去看看他,他在校长室吗?”
“校祭……嗯……”章主任沉默片刻,说道,“他在的。舅舅现在确实有很多事要处理,你……现在他在休息,你去找他吧。”
校长室内,平日春风满面,笑盈盈的章校长此刻正苦着脸,靠在椅背上。
桌上的手机屏幕正亮着,显示着一段简洁的文字。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头顶的毛发已然不多,但两道皱起的眉毛却还是如年轻时那般浓密。
“咚咚——”
敲门声响起。
章校长立马睁开眼睛,迅速伸手将桌上的手机拿起放入怀中的衣袋里,随后才摆出一张笑容说道:
“进来。”
门打开,是一张年轻清秀的面庞。
“嗯?克己,怎么了?”
“爸爸你好久没回家了,我有点担心。”
“噢。”
看来者是自己的儿子,章校长放松下来,重新靠回椅背上,叹息道:
“最近爸爸忙呀,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一个头两个大呀,真是感觉人都老了十岁了。”
“我刚看到表哥也是一脸凝重。”
“嗯,他在帮我处理事情。”
章克己来到他身后,伸手落在他肩上,按揉着他的肩膀。
“哎哟,哎哟,嘶~真酸啊!”
章克己微低下头问道:
“难道这次校祭没那么简单?”
话音刚落,章校长脸上的表情那惬意的表情立马消失了。
他拍了拍章克己的手,章克己停下手,来到他身侧。
“克己,你……回去吧。”
“爸爸,我想帮你!”
“回去吧。”
章校长重复了一遍。
章克己还想说什么,却见到了爸爸那不容置疑的目光。
他的肩膀落下,哦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校长室。
章校长看着关上了的校长室门,伸手按在了怀中的手机上,半晌后,长叹一声。
第一百零一章 花池琪的试探
依然是格林菲勒皇室餐厅。
依然是临时改装的地下大厅。
镶着暗金色花边的大门笼罩着嘈杂的音乐,毫无疑问,这是花小姐的爱好。
可想而知,里面那些名**英正抛下平日优雅的伪装,正忘我地激情热舞着。
四名身穿白色制服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大门两侧。
杨安停在门前几米外,挥手示意身旁的服务人员可以离开了,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然后交给其中一个制服男。
“我本来以为特地要见人的话,大概是在个不会太大的包厢里。”
柏咫涯跟在杨安身后,此时他这一身衣装都是那个老板娘挑的。
纯白的衬衣外套了一件深灰色的无领休闲外衣,下身一条看上去很普通涤纶料黑色长裤。
看上去普普通通,但价格却是上了五位数。
不过这点小钱对于杨安来说也就是个新手游首冲的程度,所以才会嫌便宜。
手游是真的赚钱。
就算在门外,那劲爆的音乐依然突破了大门的桎梏不断敲击着两人的耳膜。
“啧,唉~”
杨安揉了揉耳朵,轻声一叹,转过头来,有些无奈地对柏咫涯说道:
“花小姐喜欢热闹。”
柏咫涯说道:“她品味真是……亲民啊。”
各色炫目灯光不断闪烁,数十道身姿围绕在舞池中央那美艳动人的身影边上。
之前与杨安起过冲突的那位靠屠猪宰牛起家的冉丰闻先生也没有缺席这场聚会。
此时他正僵硬地扭动着身躯,想方设法地朝花池琪靠近。
途中自然避免不了与他人的身体接触,此刻他之所以抬起双手,就是为了注意不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但有些事情的发生总是会发生的,比如他在强行挤过人群间的夹缝时一阵踉跄,手掌不慎落在一道壮硕的身影胸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连忙说道,低头向前走去,然而在这音乐强劲的舞池中,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见。
啪啪——
他感受到有宽大的手掌落在了自己的臀部,下意识地转过头来后,只见方才那人——一个寸头的国字脸男人用他那性感的眼眸盯着自己,硕大的胸肌抖动几下,还暧昧地挑了挑眉。
冉丰闻的脊背一阵哆嗦,赶忙向前方逃窜去,徒留壮硕男子用失望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
在历经千辛万苦后,终于,冉丰闻距离花池琪仅有一步之遥了。
眼下只待踏出那最后一步了!
冉丰闻理了理衣领,抬手朝前方那婀娜的背影伸去。
忽然,一道身影从旁掠过,插入到他与花池琪之间。
一身由蓝白两色构成的女仆装映入眼帘,冉丰闻愣了愣,随即伸手抓住了这女子的肩膀,怒道:
“喂,你……!”
前方的女人侧过头来,方型眼镜之下,锐利的眼眸如鹰隼般凝视着他。
小巧的樱唇紧紧闭着,一弯恰到好处的弧线勾勒出她那完美的下颌。
再炫目的灯光也掩盖不了这绝伦的侧颜,只是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冰冷气质令冉丰闻无暇去品味欣赏。
方才的怒态骤然消失,他慌忙收回手掌,缩着脖子小声说道:
“你、你先请……女士优先……”
她是花池琪的贴身女仆,比她大三岁,是花池琪十二岁初潮之后她的母亲派来服侍、教导她的。
女仆上前半步,伸颈凑到沉迷于音乐舞动中的花池琪耳边。
“小姐,杨安来了。”
“杨安?”
花池琪闭着眼睛,手脚仍未停止扭动,思考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噢,那柏咫涯呢?”
“也来了,都在门口。”
花池琪睁开眼睛,在手腕上的黑色圆环上按了几下。
舞池上方,迷人眼眸的灯光与震耳欲聋的音乐瞬间消失,厅内一下子亮堂起来。
“怎么了?”
“嗯?”
“喂,怎么回事!”
众人摸不着头脑地停下动作,几对几乎要粘在一起的男女也立马分开了。
“抱歉,我有事要先行离开了。”
中央的花池琪拿起女仆递过来的话筒,柔美的声音顿时传遍整座大厅。
“什么?”
“啊?”
“不是……花小姐……”
众人还未完全反应过来,花池琪已然来到了门口。
女仆伸手打开大门,穿着白色制服的男人笔直地立在两旁。
“那祝各位玩得开心。”
留下最后一句话,她便与女仆两人走出了大门。
啪嗒——
大门关上,也锁住了厅内开始响起的喧嚷。
杨安愣了愣。
花小姐这是来亲自迎接了?不,再怎么说都不至于吧。
“晚上好,花小姐!”他礼貌地问了声好。
花池琪经过他身边时停顿了一下,歪着头对他微笑道:“谢谢你咯。”
来自她身上的花香般的芬芳钻入鼻腔,杨安的心跳顿时快了几分,有些拘谨地笑道:“没事,举手之劳。”
花池琪转头看向柏咫涯,走到他面前,仰视着他。
“晚上好,花小姐。”柏咫涯与她对视一眼,目光并未在那张画般的容颜上停留太久,反而是看向了一旁那位一言不发的女仆。
女仆面无表情地与柏咫涯对视着,没有任何避让的意思。
“比起人家,还是人家的女仆更对你的胃口吗?”
花池琪的提问重新拉回了柏咫涯的目光,她继续问道:“嗯~你就这么喜欢这顶帽子吗?”
柏咫涯说道:“是好友的礼物。”
“哦?男生?女生?”
花池琪嘴上问着,身体逐渐向前,仿佛要扑进他的怀里般,不断贴近上来。
柏咫涯神色不变,脚下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是男性。”
“我没什么别的大本事,不过恰好能“看破”很多东西。在你脸上做下的手脚对我可不起作用。”
花池琪仰起头,微微一笑,来到他身侧,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道:
“要隐藏真实的容貌是为了隐藏身份吗?我查到了关于你的很多有趣的事情哦!”
纤纤玉足落下,她手指在柏咫涯的肩上不断画着圈,露出了挑逗的笑容。
“不想跟我好好聊聊吗?”
……
……
第一百零二章 并不向往的夜色
昨晚。
当夏霖跟柏咫涯他们搞定灵武的事情再次回家后,姐姐夏煦已经忙完灵武处的琐事,正在家里沐浴。
不仅如此,出差数日的父亲也回到了家中。
一家四口围坐在餐桌上。
夏霖挨着夏煦,与父母的距离稍远。
托夏煦在场的福,母亲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尽管面对夏霖时仍然沉着张脸,但至少没有继续破口大骂。
这几天下来,由于灵武处的关系,夏煦自己也不常待在家里,但父母对夏霖的态度并不是多么慈爱上这点,她还是多少看出来了些。
几年前父母便偏爱自己,对此,夏煦是有些愧疚的。
在她眼中,从小便听话懂事,不像同龄孩子那样会无理取闹,甚至都不怎么撒娇的夏霖一直是个让人放心的好弟弟。
但或许是自己的表现过于优异,令他身上也承担了本不该有的压力。
当他未能满足爸爸妈妈的期待后,本属于他的关爱便自己夺走了。
之前出国的决定,一部分原因也是在于夏霖对她的疏远令她意识到了这点,而她认为继续待在家里的话,弟弟的现状只会愈加恶劣。
然而在自己出国之后,那份缺失的爱意似乎未能转移到夏霖的身上,反倒随着夏霖一直以来展现出来的平庸而消失殆尽了。
不该是这样的啊……
不过,实战测试的淘汰赛最初那天与夏霖的最后一战,夏煦都目睹了全程。
就身为武者的实力而言,夏霖不仅不是什么平庸之辈,甚至以现在的实力进入灵武处的武学处都至少能与一级干员相媲美。
那样丰厚的灵气含量,在不使用特殊手段的情况下,甚至连自己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在夏煦看来,在这个年纪要达成这样的水平,除了努力之外,超于常人的资质也是必不可缺的。
若是让他们明白夏霖的能力其实相当卓越的话,就会回心转意了吧!
夏煦心中想着,在父母又对她嘘寒问暖了一阵之后,忍不住说道:
“爸妈,你们知不知道,夏霖这礼拜在学校参与了一次武者的实战比试?”
夏丰年眨了眨眼,脸上少有的温情逐渐退却,漠然地拿起酒杯小酌一口。
母亲的脸上闪过一丝厌烦,夹了几口菜到夏煦的碗里。
夏煦轻轻拍了拍夏霖的肩背,依旧满脸欣喜地说道:“他的学部一共有两百多个人,你们知道他拿了第几名吗?”
父母无人应答,餐桌上的氛围迅速冷了下来。
夏煦轻咬着嘴唇,眉头微皱,但还是强行打起精神说道:
“他拿了第一名!表现得特别厉害!当时连他们学部的教学主任都惊……”
“你怎么知道的?”
夏丰年打断了她的话,问道:“你不是要在灵武处忙吗?”
母亲也皱眉道:“煦煦啊,你是因为他的事情才耽搁了工作?这怎么行啊!你工作本来就够忙了,还要去关心这种小事……”
情真意切,肺腑之言,话语中满是对女儿的关爱,看着女儿的黑眼圈和眼里的血丝,她的目光饱含心疼。
夏丰年担忧而严肃地说道:“你妈妈说的没错,怎么能为了这种事情干扰到工作呢?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夏煦一愣,随后放在桌下的手掌紧握着,瞥了一眼身旁的弟弟。
夏霖神色寻常,不急不缓吃着饭,似乎早已预料到如今的情形,对此根本不在意。
夏煦见状,更加难以像他这样不忿。
正当她开口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旁的夏霖站起身来,向她微微摇摇头后,端着吃好的空碗走向了厨房。
看着弟弟的背影,夏煦轻咬着嘴唇。
一旁的母亲极为不满地责怪道:
“吃好了也不说一声,一点教养都没有!”
夏煦忍不住开口道:“夏霖他都这么……”
“好了,别说他了。”
夏丰年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语,开始询问起她的工作有没有难处……
次日周六的晚餐也是如此,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
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后之后,夏煦也明白了如今让父母改变观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年纪越大的人越是顽固。
并且他们对弟弟的期望或许已经在过去的岁月中逐渐地消失殆尽,再难挽回了。
那么,就这样无可奈何,自己也该就这样妥协了吗……
而此时的夏霖正坐在窗边。
他如一道孤影,远离了温暖的灯光,倚着冰凉的窗沿,静望着远方的天空。
临近夏日,白昼日益增长,黑夜默默退缩,能容纳影子的舞台亦在缩小。
无法从父母那里得到温暖并没有让他更加向往外界。
世上与自己相伴最久的东西名为孤独,一个人待着的时间比与其他所有人相处的时间加起来都要长。
越是缺少什么,越是不能受其影响,更加珍惜已有的事物才是正确选择。
无需他人教导,这两个道理,夏霖很久以前便明白了。
更何况——
最令他眷恋的,还留在这里。
他望着远处的马路上闪过的一缕光芒,缓缓闭上了眼睛。
……
夏霖见到的光芒,是一辆豪车。
轿车明显被改装过,内部尤其如此,不仅是空间大小,还多了许多新奇的电子设备,食物酒水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方播放着高雅演奏晚会的荧幕。
车内共有四个人。
司机是一名年轻帅气的男性司机,浑厚的灵气尽数包裹在那一身朴素的衬衫内。
他那高超的驾车技术使得在车内的空间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惯性,想来在这方面已多年老手。
而此时他仍一丝不苟地操控着方向盘,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身旁副驾驶那名神情更加严肃的女仆的存在。
女仆的目光不断扫视着两旁的窗外,时不时还会停留在车内的后视镜上。
后排坐着两个更加年轻的男女。
女孩美艳动人又楚楚可怜,集清纯与娇媚于一身,正慵懒地靠着车座,目光迷离,神情惬意。
男孩神色寻常,腰背挺得很直,戴着副普通的方型眼镜,唯一奇怪的便是头上那顶怎么都谈不上美观的帽子。
四人一言不发,汽车就这样不断行驶着。
前方远处,在渐暗的夜色下,隐约能看到一条河,一座山。
那是云湾河与施山。
他们已经来到了长水区。
柏咫涯知道,花池琪就住在长水区。
……
……
第一百零三章 知足
睡眠不定,三餐随性,只有每夜的party是恒定的节目。
然而今日花池琪却抛下了舞乐,主动地提前离开了。
这只能说明,她找到了更有趣的、更能填补她内心空虚的东西。
……
柏咫涯相当有幸地被邀请与花池琪共坐一车,然而杨安却没有获得资格,乘上了另外一辆。
平稳行驶的轿车忽然停了下来。
年轻帅气地司机利落地轻声打开车门,下车后快步朝前方走去。
透过前窗,能看见一排红色的警戒灯在前方马路中央闪烁着。
右后座的花池琪吐出一口带着酒味的芳息,呢喃道:
“莫胧,怎么了?”
“似乎是出了什么状况,灵武处将道路封锁了。”副驾驶座的女仆说道。
玉桦的灵武处的禁令优先级极高,能作用的对象很多。
但其中肯定不包括来自天河的花池琪。
花池琪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眼,熟练地在车窗旁的屏幕上按了几下,随后响起几声机械运作的声音,窗旁凸出一块,一杯葡萄汁出现在她身前。
她端起葡萄汁抿了几口,冰凉的果汁滑入喉咙,不禁发出一声满意的呻吟。
随后,美眸流转,她的目光锁定了身边与她保持一定距离的柏咫涯。
“口渴吗?”
柏咫涯转过头来,花池琪用左手将刚喝过的葡萄汁端到他的身旁。
杯口边,残留着碎裂的水珠,晶莹剔透,在窗外的路灯与霓虹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如同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倘若是普通男性,此刻已然受宠若惊,甚至已然开始想入非非了。
就算是那些有点见识的社交名流,面对花池琪这样的存在想必也会开始主动迎合。
“谢谢,不用了。”
没有任何的犹豫与动摇,柏咫涯平静拒绝。
“嗯……”
花池琪低声长吟着,似乎并没有多么不悦。
她缓缓收回手,靠着右侧的车窗,望向窗外的街道。
形形色色的路人从她眼前闪过,短短十几秒,便是几十副不一样的面孔。
或是为货价上涨而烦恼的老板,或是为婚嫁忐忑的年轻姑娘,或是为孩子出生而雀跃的敦厚父亲……
但是,他们那截然不同的人生在花池琪的眼中却别无二致。
都是那么的……
无聊。
“你喜欢玉桦吗?”
花池琪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类似的提问,今天下午也有一次。
柏咫涯说道:“还好。”
花池琪说道:“我不喜欢这里,太无聊了。”
光芒洒在她的脸上,那双充斥着狡黠的双眼中,此刻却只剩下空虚。
作为从小便锦衣玉食的富贵大小姐,无论是家世还是外在都是顶尖水平的花池琪的人生道路上,便不会有疾苦与挫折的容身之处。
然而,就是这过于一帆风顺,过于心想事成的经历,才会令她更加渴望未知,渴望刺激。
柏咫涯看穿了这一点。
像这样的青年他在过往的岁月里见过许多,无论男女。
花池琪说道:“一旦有机会,我就要溜出去。”
“这是不可能的,小姐。”女仆的声音从前座传来。
“我知道!”花池琪不悦道,随后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莫胧查到你曾经在广临待过。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生活在社会中,自然而然会有一个以上的身份。
比如柏咫涯在玉桦最明显的身份便是白牙高学的学生,再细究下去还有名义上的红叶公寓的住户。
而他在广临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明面上的身份,倘若没有厉害的手段,是发现不了他曾在那里待过的,只能查到他在过去几年一直生活在东南一座临海的小城市里上学。
而那所私立学校在柏咫涯来到玉桦以后没过多久就倒闭了。
除了学籍之外,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知道自己曾在广临待过,说明这位天河的花小姐还有点本事。
至少比灵武处的那位沈绝科长厉害一点。
柏咫涯问道:“花小姐难道没去过广临吗?”
“去过。”
花池琪说道:“但只记得一群戴着虚伪的面具,表面阿谀实际暗藏心机的大人。在层层保护下独自在高楼大厦里待了几天。对那里的环境风貌一无所知。”
“所以你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柏咫涯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开口道:
“广临很大。”
“东边有一座“朱雀湖”,湖中心有一棵参天大树,每年秋天树叶开始泛红,远看就像一头巨大的火鸟。”
“我听说过。”花池琪的眼中泛起了些许光芒,“那一定很美。”
“西北面有一大片连绵的高塔,彼此连接在一起,后来还因此在城市各地建了十几座高塔,连接着贯穿全城的高空列车。”
“这我也听说过。在车上可以一览全城吧?真想去乘一次啊……”
花池琪说着,脸上浮现一抹怅然。
“可惜那儿太“危险”了,我父亲不会让我去的。”
柏咫涯沉默片刻,继续说道:
“城北的人很多,但是大多都不怎么幸福。”
“城南的人少,但是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花池琪依旧望着窗外,面无表情说道:“我猜是城北的普通人多,每天要为生活奔波,而城南都是有财富和地位的人。”
“恰恰相反。”
柏咫涯说道:“城北繁荣,有钱有权的人都在城北,有能力的年轻人也努力地想要挤进去,每个人都在勾心斗角,谋求更多的利益,豪强横行,动荡不断,每天都能看到死人的新闻。而城南尽管环境设施等各方面都不如城北,但都是老本地人,他们过着十年如一日的平稳生活。”
“他们知足,所以幸福。”
花池琪闻言,转过头来看向他。
在柏咫涯的帽子与眼镜上设下的“障”在她面前没能起到效果,他的真实容貌在与花池琪第一次见面后,便已烙印在其脑海中。
此刻,与这繁华尘世格格不入的空灵气质与灵气一同环绕在他身旁,而那俊美非常的侧颜再一次映入了花池琪的瞳中。
“是啊,知足……”
她喃喃自语着,忽然凑了过去,探身将下颌靠在柏咫涯的肩上,芳息轻吐,如无形之手,揉搓着他的耳垂。
“柏先生能满足我吗?”
……
……
第一百零四章 花池琪的保镖
柔顺的金色发丝贴在微抿的粉嫩薄唇旁。
明媚的瞳中此时不剩半点阴霾,与方才那副笼中金丝雀般的神态简直判若两人。
撩人的吐息缭绕在柏咫涯的颈间,这双目含春的模样已然将己身的诱惑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就连车窗外的灯光都懂人心似的变暗了一些。
此刻的花池琪仿佛是用琼浆玉液构成的黑洞,危险,神秘,但万物都无法避免地被其吸引着。
莫胧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对后方那暧昧氛的围视而不见。
“不能。”
平静的声音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深深的刺入这黑洞之中,不受任何羁绊地穿了过去。
第二次的拒绝。
柏咫涯仍是那么干脆。
绵长的呼吸从始至终没有变快一丝一毫,花池琪不禁开始怀疑起他某方面的功能或是取向是否正常。
车门打开,司机回到车内,发动引擎。
前方的警戒灯少了几盏,道路中央空了出来。
轿车顺畅地通过,继续向前方驶区。
直到此时,年轻的司机才发现车内的氛围似乎有些异样。
诡异的安静笼罩着后座。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车内的后视镜,花池琪面色如常,只是似乎比以往要少了几分虚幻的神采。
给他的感觉是此时的她要更接近普通人了。
但并不一定是好事,这意味着某一种情感在她心中的占比更大,而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这大约并非是正面情绪。
往返了不知多少遍的道路此刻让他感觉是如此的漫长,现在的他只一心渴望尽早到达目的地,然后回家睡觉,之后除了什么事情就都跟自己没关系了。
这时,花池琪忽然开口道:
“前面右转。”
“右转?可是小姐,回去的路应该是左转才对……”
“谁跟你说我要回去了?”
花池琪的音调明显比以往要低了一些。
“去“金桐公园”。”
……
金桐公园是长水区内的著名公园,位于施山的东南方。
这些年来,相比较游客众多的“云水玉山”,附近的住民显然更青睐这方公园。
每逢冬日来临,那成片的高大树木便会披上一身金黄外衣,沐浴着太阳,与普通市民们亲昵地接触着,也不吝洒下满地黄叶。
而此时顶多算是刚入夏,又是晚上,金桐公园的景色并没有特殊之处。
“我刚才差点就忘了,你还没吃晚饭吧?”
花池琪走下车来,莫胧迅速来到她侧后方,目光扫视着周围,像极了专业的保镖。
柏咫涯说道:“我不饿。”
“可我饿了,为了能够跟你独处,我可是抛下了格林菲勒的美食佳肴呢!”
下车后的花池琪又变回了以往的大小姐,看着公园对面的一家餐厅,说道:
“我在网上看到了哦,这家新店的风味芝士焗烤肉薄饼的评价很不错,陪我来尝尝吧!”
她说着,转头看向司机。
“你想尝尝吗?”
“我……吃过了。我在这里等着就好。”司机战战兢兢地说道。
“那好吧。”
此时街道上并无车辆通行,花池琪笔直地穿过马路,中途还转了几圈,活脱脱一副不谙世事的烂漫少女做派。
““黄蛙FY”,yellowfrog?哈哈。”
花池琪津津有味地看着店名,暖色灯光透过橱窗,洒在她的脸上。
莫胧伸手推开店门,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很快迎了上来,看见她的容颜与一身女仆装后微微一惊,目光落向她身后的花池琪后再次一惊,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扬起专业的笑容说道:
“欢迎光临……三位客人是吗?”
柏咫涯的样貌映入她的眼帘,平平无奇形象与前两位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莫胧点头道:“请准备一个包厢。”
“不用。就要一个四人座吧,在哪里都行。”花池琪摆了摆手,脸上扬起一抹甜美的笑容,“在外面也行。”
服务员闻言也笑了起来,带着他们来到四人座的区域。
“这边吧。”
花池琪选中了靠窗的一桌。
柏咫涯坐在她的斜对角。
花池琪专心致志地看着菜单,小声嘟囔着:“两份薄饼……炙烤牛肉沙拉佐牛芒果……鹅肝嫩流心……”
莫胧并未随他们两人一起坐下,而是一本正经地站在一旁,不由引起周围客人的侧目,但这三人却无一表现出任何尴尬。
忽然,莫胧眼珠一转,看向了窗外。
几十米外的灵气有不小的变化,虽然仅仅只有一瞬,却被一直警戒着周围的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花池琪抬头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看向柏咫涯娇声道:
“哎呀,又有人来找人家了呢!”
将其甜糯的声音对柏咫涯却不起半点作用,他一言不发地眨了眨眼,没有任何表示。
“人家好怕呀,怎么办呢?你会保护人家吗?”
花池琪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表情,尽管知道是假的,却难免仍令人心动不已。
然而这时,柏咫涯却开口了。
“除了这位莫小姐外,不是还有一位在保护你吗?那边的事情已经被那人解决了。”
话音落下,花池琪哦了一声,没好气地转过头去。
然而,一旁的莫胧终于正眼看向了柏咫涯。
……
“你知道吗,金桐公园里的这些树其实不是梧桐,它们是很早以前引入的舶来品,学名叫‘三球悬铃木’。”
年轻的司机昏倒在地上。
一名长发女人伸手捡起一片树叶。
此时的叶片还未变成金黄,乍一看与梧桐叶极为相似。
“仅仅是因为像,周围的市民都把它们当作梧桐,渐渐地,它们是什么便少有人知了,也不重要了。”
在她面前,两个男人捂着胸口跪坐在地上。
女人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派来的……”
“哼,谁会告诉你……啊——”
扑通一声,其中一个男人倒下,尸首分离。
“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女人说出了后半句。
她的左手中握着一柄长剑,与她身躯一样,纤细无比。
剩下的男人神情凝重地看着她,说道:“你是什么人?”
说话的同时,他手掌缓缓移向了腰后的匕首。
“杀你的人。”女人张口说道。
话音落下,男人双眼一凝,暴起的同时拔出了腰后的匕首。
此时,只听啪嗒一声响起。
又什么东西从身上落下了。
男人低头看去。
是他的左臂。
随后,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的头颅也与身体告别了。
灯光之下,血珠从纤细的软剑上落下,女人瞥了一眼对面的餐厅,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
……
第一百零五章 杀手
作为花池琪的贴身女仆,花池琪在玉桦的衣食住行都少不了莫胧的策划,甚至部分还需征得她的同意。
这份权力并非虚设,对莫胧来说,不论是对花池琪计划好的行程委婉地提出建议还是直接否决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而对此,花池琪就算心有不满,却也不得不顺从。
这并非是为了约束她的自由,单纯只是源于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杀手、刺客,这种本应在现代社会,至少在这个国家消失匿迹的危险分子,伴随灵能现世之后,他们也重新在这动荡的舞台上粉墨登场了。
存在是因为需求,有人需要他们。
花池琪来到玉桦是为了躲避天河接下来的动荡,但不意味着一直以来各方派出针对她的杀手会就此消失。
那些附骨之疽甚至会渗透进那些服侍花池琪的仆人之中,一开始毒杀也是常有的事情,而一旦给予他们近身的机会,以花池琪的武力根本无法抵御。
然而,处于这种环境下的她却从未体会过生命受到危险的感觉。
这其中,便是因为有莫胧的存在。
可或许正因如此,她才会对所谓的“未知”、“新奇”、“神秘”那般好奇吧……
在街对面的一些难以察觉的骚乱消失之后,莫胧的心神并未因此而放松。
因为柏咫涯也察觉到了。
不止如此,他甚至还知道了那个暗中保护花池琪的人的存在。
本来对于花池琪临时改变计划,没有回家而是选择来到金桐公园的事情,莫胧是意图干涉的。
但她转念觉得这么点小事还是算了,想着多给花池琪一些自由吧,自己多注意一些便好,所以刚才一路都在警戒周围的环境,包括进入“黄蛙”后也没有入座而是站在花池琪身旁。
牛肉沙拉率先上桌,花池琪叉起一口入嘴。
“呸呸呸——”
只见她细眉微皱,吐了吐粉嫩的舌头,赶忙喝了几口果汁。
随后香喷喷的薄饼腾着热气来到,花池琪像小猫似的伸鼻嗅了嗅,似乎是觉得还行,站起身来。
“我去洗下手。”
卫生间就在他们侧后方十米不到的地方,他们就是距离最近的一桌。
饶是如此,莫胧闻言后还是再次用灵识与视线一一扫过店内的其他客人后才点了点头。
花池琪迈出几步,忽然看向柏咫涯问道:
“不尝尝吗?”
柏咫涯摇摇头。
“好吧。”
金雀商业街在这周开启了折扣活动,全市的人流都在向那里汇集,所以尽管是周末,这附近的客人却并不不像往常那么多。
柏咫涯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发现到莫胧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比在车上时更多了几分。
“杨安去哪了?”他问道。
莫胧沉默片刻,说道:
“在其他地方用餐,一切由我们安排,你不用担心。”
她的声音尽管如琴瑟般悦耳,语气却认真严肃得仿佛没有感情的初级AI。
“莫小姐平时都在干什么?”
莫胧瞥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柏咫涯抿了口茶,微微抬头看向莫胧。
几秒后,她才开口道:
“你知道这个有什么用?”
柏咫涯说道:“有些好奇女仆是个什么样职业。”
莫胧面无表情说道:“你去做做看不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
柏咫涯点点头。
不过男人应该不能做女仆吧……要不执事……?算了,感觉会很麻烦,还是不去体验了。
莫胧又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要是没事的话,等下就找个理由走吧。”
柏咫涯说道:“不是花小姐找我有事吗?”
“小姐能有什么事要找你?”
柏咫涯平静说道:“既然调查过我,那么你不应该更清楚吗?”
莫胧闻言,偏头盯着柏咫涯。
柏咫涯从那凌厉的目光中见到了几分疑惑。
他稍稍思考了一下,觉得她们最多也只查到自己曾在广临参与过一个武者组织的活动。
那在她们的猜测中,自己的身份大概率是某个世家的入世子弟。
可这样一来,花池琪找自己的理由是什么呢?
难道说她想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个可能性倒是比较大。
对于大城市的财团的继承者来说,这样的情况非常常见,尤其是因为某些原因来到新的陌生城市后。
可是以花池琪能接触到的资源中,一个底细未知,背景未知,还曾在广临参与过影响颇大的武者暴力事件的世家子弟显然不是什么优选。
“哦?我不在你们倒是聊起来了。”
花池琪款步走来,指甲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
她坐了下来,一手撑着脸颊,看着柏咫涯,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
“莫胧虽然是个美人,但我接触到的人都很害怕她,平时连话都不敢跟她说呢。怎么?在你眼里,比起我她对你更有吸引力吗?”
听到这话,莫胧神色依旧不变,只是有些匆忙地开口道:“小姐,刚才我们只是随便……说了几句。”
她想起和柏咫涯的对话,一开始是柏咫涯问自己平日在干什么,后面则是自己让他尽快离开。
似乎不论哪个说出来都会引起花池琪的误会。
“随便聊聊?”
“可他都不愿跟我说说话呢。”
花池琪轻叹一口气,委屈兮兮地对莫胧说道,这模样任谁见了都不免心生怜惜。
莫胧见此有些不知所措,柏咫涯自然不为所动,说道:
“那么花小姐究竟找我有什么事呢?”
花池琪歪头问道:“没事就不能请你吃饭吗?”
柏咫涯说道:“我们之前只见过一次吧。”
“可能这就是眼缘吧。”花池琪微笑道,“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吗?”
“不觉得。”
花池琪拉了拉莫胧的衣袖,说道:“你看,他对我就是这种态度。”
莫胧有些无奈,俯身道:“小姐,天色不早了。”
“我们才刚来,我连薄饼都没吃呢!你想不想尝一口?”
花池琪用刀叉切下一块薄饼,举到莫胧的嘴边。
“来,啊~”
“小姐……!”
嘭——
店外的街道上响起一声爆炸。
黑暗之中,闪出一道声影,转身便朝远处的高楼跃去。
紧跟着,一个握着细剑的女人飞速追了上去。
“哦!又发生什么事了?!”花池琪转头看向窗外,神情有些激动好奇,并无半点紧张。
这时,店门打开了。
五个穿着红衣的人走进店内。
从他们的红衣底下,涌出了难以察觉的浓郁灵气。
为首的人看向了后方窗边的一个四人桌。
“请问,您是花池琪小姐吗?”
他摘下兜帽,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
……
第一百零六章 红衣众
花池琪没有回话,她的神情并不凝重,脸上看不出半点害怕与惊慌,只是不再像平时那样悠哉放松了。
莫胧的神色顿时一变,仿佛腊月的冰雕,双手从裙下各取出一柄一尺长的短剑。
只是,她的注意力不止放在了那五人身上。
只见柏咫涯的手臂稍稍移动了下,莫胧立刻举起了手中的短剑。
剑尖对准柏咫涯的脖颈,不带半点情绪的低声从她嘴中飘出。
“不得有任何动作。”
店内的顾客与服务员面面相觑,几个聪明的家伙反应过来后不动声色地朝店内的后门移动着。
一个红衣人朝他们举起了手掌。
砰——
砰——砰——
三声沉闷的响声意味着三条生命的消失。
“大家配合一下,都不要再有动作。”
出手的红衣人摘下兜帽。
“不然,我可不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是一张年轻的少年面孔,双眼睁得极大,一侧嘴角扬起,一副兴奋模样。
他看着大约十五六岁,与司命差不多年纪,只是从他那乖张的模样可以看出,比起相对早熟沉稳的司命,这家伙便是典型的年少轻狂了。
为首满脸伤疤的男人向前两步,来到莫胧对面六七米处,目光越过了莫胧,看向了花池琪。
“花小姐连承认身份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花池琪闻言,神色淡漠道:“我没兴趣回答明知故问的废话。”
“哼!”他身后的一个红衣人冷笑一声,阴沉的嗓音如摩擦的铁锈般刺耳,“花小姐知道我们是谁吗?”
花池琪的脸上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说道:
“盯上我性命的人可以从这里排队到天河。这世上那么多不三不四的武夫组织,不配占用我的大脑空间。”
“你说什么!”那少年闻言后,神情顿时狰狞起来,狠声说道,“等会儿我就你脑袋剖开,让你看看自己的脑子有没有你想得那么精贵!”
花池琪微笑道:“那你来试试看啊。”
“没时间废话了。”领头的疤痕男沉声道,“为了引开幽灵鸟的人,我们的三名伙伴目前都有生命危险,花小姐,可以的话请自觉跟我们走吧,我也不想再引起无谓的牺牲。”
他说着,扫了一眼周围的普通客人们。
“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贱民的命吗?”
花池琪笑了起来,如同梦幻的妖精,伸手拿起薄饼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后又吐了出来,叹息道:
“果然还是贱民的饲料啊。”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
一个清亮的女声从红色斗篷下传了出来。
“难道你觉得自己是贵族吗?呵呵,在贵族的眼里,你花池琪和你父亲的集团也只是群贱民而已!”
花池琪闻言,眼神一厉。
“动手。”领头的疤男说道。
话音刚落,四道红影便如狼似虎般扑了上来。
柏咫涯与仍对他放心不下的莫胧对视了一眼,拿着茶杯的左手举起,又饮了一口。
莫胧眉头一拧,转过头去,与四人缠斗起来。
只见她的身形如蝶般灵动地飞舞着,一身女仆装随风飘动。
其速度之快甚至让人见到了幻影,四人竟无一能突破她的阻拦来到花池琪身边。
而此时的莫胧也并非多么的轻松写意。
她本打算直接灵气全开,闹出一番大动静,引起外界注意,然而对方四人却直指花池琪,千方百计地想要突破她的阻拦。
倘若她一个大意,慢上一步,让其中一人接触到花池琪,那便万事休矣了。
啧,她怎么还不回来!
趁着其他三个人今晚临时有事的空档……
不,等等,真的有那么巧吗?
偏偏在这个时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否有内应啊。
莫胧瞥了一眼柏咫涯,心中暗自摇了摇头。
不,如果他跟这些人是一伙的话,现在已经对花小姐出手了,而且改道金桐公园也是花小姐自己的主意,自己刚才认为他值得信任的判断应该没错。
难道是司机?他是前段时间才上岗的新面孔,确实很有可能。
不过眼下的关键还是要先解决这几个人!
莫胧眼神一凝,抓住其中一人的破绽,短剑刺入其腰间旋转回抽,一抹血花顿时飞扬在空中。
“啊——”那铁锈摩擦般的痛呼声响起。
“臭婊子!”
那少年怒吼着提刀斩来,然而只见眼前的莫胧不断旋转,左右移动,眼花缭乱之下,手臂挨了一剑,创口入骨,顿时鲜血直流。
与历经各种磨炼的莫胧相比,他们的实战经验实在是不够看。
莫胧一脚踹在他的胸口,随后转身一蹬,朝那身材娇小的红衣人冲去。
逐个击破!
短剑旋转乱舞,轻松卸开她手中的长剑,随后,直刺向她的心脏。
兜帽被吹开,一张写满了慌乱的女孩脸蛋露了出来。
忽然凶猛的拳势携着劲风而来,与她的短剑相遇。
莫胧只觉得剑尖接触到了坚硬的合金,突破不了半分。
随后,澎湃的灵气与巨大的力量从剑尖传来,她赶忙向后退去。
“游大哥!”
女孩看着身前满脸刀疤的男人,欣喜喊道。
……
“睡在这里会感冒的。”
轻柔的嗓音如同一股馨香的暖流,淌入冰冷的黑暗中,唤醒了深沉的意识。
夏霖睁开眼,从窗边的矮柜上下来,说道:
“武者不会感冒的。”
“那万一呢。”
同为武者的夏煦捧着一床凉席来到他的床边,开始整理起他的被褥床垫。
似曾相识的场景勾起了夏霖的回忆。
他从小便怕热,小时候父母繁忙,这些琐事一直是姐姐做的。
夏霖恍惚了一瞬,来到夏煦身旁说道:
“你忙了一天了,我自己来吧。”
“这点小事而已。”夏煦笑了笑,“你困了的话去洗下脸吧,我很快给你弄好了。”
“我……”
夏霖的目光落在夏煦的背影上。
紧贴着身躯的背心勾勒出纤细的腰肢,月光透过窗户,洒在黑色的运动短裤下那匀称紧致的双腿上。
夏霖微低下头,转过身去。
呱——
手机屏幕亮了。
他拿起手机,目光扫过远鸥上传来的消息。
是小岳发来的。
迟老板已经把他和灵武做好了。
正好。
“我出去一趟。”
夏霖说着,转身往门外走去了。
“夏霖!”
姐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霖回过头来,只见夏煦用温柔的神情说道:
“早点回来。”
他张了张嘴,点头嗯了一声。
……
……
第一百零七章 慌乱的科长
周六,晚,18:32分。
夏霖走进地铁站前往常亟区的“玉桦正宗百年老店”的同时,长水区“黄蛙”餐饮店内的灵气波动被路过感知到的武者报告给了灵武处。
金桐公园的位置离花池琪的住宅区与施山都较为接近,但又没到相邻的程度。
在不冒犯到双方的同时,又能在必要时刻进行支援。
以及监视。
这里本应作为灵武处的隐藏据点,至少应该派遣一部分干员待命于此,适时而动。
然而此前灵能处与武学处的处长、副处长先后陆续将这一建议上报给灵武处管理高层后,那些高层出人意料地并未点头同意,甚至最后直接明确表明拒绝。
这一决策当时引起了不小的争议,直到武学处的一位脾气火爆的副处长因此被降职后,才平息下来。
但就连与高层的几位领导有关系的特查处洪千茫科长,他在闻知此事后都直摇头,可见这是多么愚蠢的决策。
不仅如此,他们还决定将那片区域内的干员全部撤离。
于是,玉桦五大城区中,本来由于游客人数多而布置干员最多的长水区一下子成为了干员最少的城区。
至此,平日对长水区中央区域的管控能力无限趋近于0,那一片区域内具有武装性质的政府人员仅剩下了几个公安局的百来民警。
……
没有临近的干员可以派遣,接到报告的灵能处督察科三级干员佟忻调取了黄蛙餐厅所在街道的监控。
唉,这工作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大家好好工作,一切都是为了玉桦的人民!”
办公室内,一名中年男子双手背在身后,挺着胸膛,满面阳光地朗声说道。
他是灵能处督察科的科长,严士友。
佟忻暗啧一声。
夏煦副科长都是亲自跟我们一起工作,严士友你倒好啊,站着说话不腰疼!从来没见你忙过!
严士友迈着步子,左右巡视着,在来到佟忻的身后时,随意地瞟了一眼她正在看的监控。
“好好工作,一切都是……嗯?!”
严士友回过身来,将头伸到了佟忻的脸边。
一点温热从脸边传来,佟忻看到几乎要跟自己贴上的严士友后立马浑身紧绷,努力将头往反方向歪,想要与他拉开距离。
干什么啊!职场性骚扰啊!救命啊!!!
然而,正当她几秒后要忍不住叫出声来时,忽然发现严士友正一脸凝重地盯着监控。
“发生了什么!?”严士友转头看向佟忻严肃地问道。
此时的佟忻有些摸不着头脑,老实说道:
“接到报告,有武者说在黄蛙YF餐厅感知到剧烈的灵气波动,透过橱窗看到了四五个穿着红衣服的武者正在与人打斗。”
严士友闻言,脸色一白。
“科长,怎么了?”佟忻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看了一眼佟忻,嘴唇禁抿了起来。
他在监控里看到了一头金发的少女与一身女仆装的莫胧走进了“黄蛙YF”餐厅。
花池琪出事了!
……
事情直接被报到了特查处。
此时沈绝正在停职休息中,报来的事件将由另一位科长全权负责。
洪千茫立刻将消息告诉给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两位经验丰富的特查处一级干员。
如果可以的话,仅有这次,他希望沈绝没被停职。
“我们现在立刻把所有人都派过去!”洪千茫神色凝重,眉宇间流露出几抹慌乱,右手按着桌上的地图,左手死死攥着衣领。
在他身后,是一位看着近四十岁的男性瘦削干员。
他的名字叫司良伯,20岁高学毕业后进入警局工作,在幽能现世后,发现自己拥有相关天赋,被分配到新编部队进行修习灵气。
于是,他也是玉桦灵武处成立之后第一批入职的干员。
司良伯说道:“对方显然是针对而来花池琪的武者组织,现在派人到那里救援是肯定来不及的。”
洪千茫急忙问道:“那、那怎么?!”
司良伯说道:“倘若他们的目的是绑架,在得手后,北面有施山的贵族大人们与赶来支援的花池琪的护卫们,那么接下来的去向便只有三处。”
“一、由西南进入百叶区。”
“二、向东南进入常亟区。”
“三、一路向东偷偷出城。”
“而虽然现在长水区中心区域没有我们的人,但城区边缘仍部署着大量待机的干员,尤其是与其他城区的交界处。”
“对方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最有可能选的就是第三项。”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立马封锁长水区,然后让东面边境干员加强警戒并且加派人手。”
他说着,看向目光有些许呆滞的洪千茫。
“科长?”
洪千茫听得一愣一愣的,被他一叫回过神来后,立马不断点头。
“对对对!”
他看向地图上长水区的东面,喃喃道:
“绕城高速路……空旋高速路……”
“他们最有可能走的是这里。”司良伯上前几步,伸手指向地图。
洪千茫的目光落在他手指的地方。
在那个方向的城外,是一片无人森林,深处不乏凶猛灵兽。
同时,许多武者组织的落脚点甚至基地也会设置在远离城市,无人管制,政府难以的干涉的山川密林之中。
刚好这个国家的自然环境特别多,所以各种武者组织也特别多。
表面的平稳之下,暗流不断涌动,一个不慎,便会掀起巨大的浪花,淹没苦苦建设维护的和平。
“玉桦东胡桃林。”洪千茫双目一凝,说道,“我立马下达命令!并且派人出城潜伏在胡桃林里!”
“这个可以先不用,让干员做好准备就行。”
此时,一旁沉默已久的另一名干员开口了。
他看起来大约三十不到,双手背在身后,留着个中分头,一副阴沉的面容仿佛生来见不到阳光。
“确认是绑架后再让他们行动吧。”
洪千茫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方的目的也可能不是绑架,而是就地诛杀花池琪。
洪千茫一想到此,心绪立马激动起来,声音比平时更大了几分:
“花池琪绝对不能死,不能死在玉桦!”
阴沉的男人说道:“我们没有阻止的办法。”
洪千茫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状况,只感觉毛骨悚然,紧忙转头看向了司良伯。
司良伯皱着眉头,双眼一黯,低下了头。
洪千茫见状紧咬起牙,双拳握得关节发白,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一旁,阴沉男人那平静而无情的声音响起:
“早在上面的领导们决定撤离在施山周边区域的干员时,就该预料到如今这个情况了。”
洪千茫面孔涨得通红,右手不住地颤抖着,最后忍无可忍,落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嘭——
司良伯看着地上那碎得四分五裂的办公桌,仿佛看到了今后的玉桦。
……
……
第一百零八章 蝶与山之间
周六,晚,18:31分
路灯静静屹立在安宁的街道上。
行人私语,车流穿梭。
从街角忽然窜出来个年幼男童,嬉笑地拍着手里的皮球,身后跟着一对朴素男女,想来应该是他的父母。
“附近几家初学我看了下,感觉都不太行。”
“明年絮絮才入学,不着急。”
“我在想要不要搬到常树路去,白牙初学高学都在附近,中学也离得不远。听说百叶区之后还要建楼,好多老房子都拆迁掉了。”
“我们才刚搬过来半年呀……”
幼童并不知晓父母的烦恼,掌中皮球忽然脱手向前方滚去,他拔起双腿连忙追了上去。
“要是让絮絮去一个普通的初学哪里比得过人家呀,你知不知道邻居的小孩现在都已经会背古诗了,还每周都要跑到常亟区的雅乐琴行和远墨馆学钢琴和书法呢!我们絮絮……唉,絮絮!”
两人朝前方看去,儿子已然跑开十几米了。
皮球不断起落,如袋鼠般向前蹦去,男孩伸手几次都未抓住,急了眼,双臂张开来了个饿虎扑食!
“絮絮!”
后面的父母以为他摔倒了,再顾不得矜持,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儿子身边。
“絮絮!!!”
只见男孩趴倒在地,周围满是鲜血,女人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伸手抱起儿子,尖声叫道:
“赶紧叫救护车!快!”
男人见状心头猛地一跳,额间冒出冷汗,双手颤抖地慌忙拿出手机。
“我……”
儿子的声音从怀中传来,女人一脸悲恸地低头看去。
“妈妈,我没事。”
男孩睁着大眼睛,脸上全无半点虚弱或痛苦之色。
细细看去,他头上仅仅只有一侧脸颊沾了些血液。
父母对视一眼,一阵哑然。
这不是儿子的血?
两缓缓起身人顺着一地血液向旁看去。
路灯旁的豪华轿车敞着一侧车门,伴随两人的移动,视野中出现了一个趴在地上,身穿黑色西服的身躯。
女人定睛一看,发现这人竟然没有头颅。
“老老老……老公!”
就在她回头看向儿子的时候,赫然发现儿子手中抱着的不是什么皮球,而是一颗人头!
尖叫正要涌出她的喉头,街道对面忽然响起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莫胧从碎裂的橱窗边起身,抬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那被唤作游大哥的满面疤痕的男人卸下了红衣,露出了戴着覆盖钢爪的拳套的双手。
“哈哈!”
在他身后,那张狂少年大笑一声,面目狰狞地盯着莫胧。
“再跳呀!再给老子狂呀!”
对他的冷嘲热讽,莫胧自然充耳不闻,此时她的注意全部集中于面前如山般的游大哥身上。
游大哥的目光落在她的大腿旁,沉声说道:
“你的右手应该已经用不了了吧,我不建议你作困兽之斗。”
“别跟她废话了游大哥!直接杀了她!”
他身后的少女双眉一横,厉声说道。
游大哥沉默片刻,转身向花池琪走去。
那么莫胧会就此罢手吗?
显然这可能性永远不会大于零。
裙摆飞舞,身姿如蝶,冲向高巍的大山。
钢爪与仅有的一根短剑不断交锋。
任莫胧的方位不断变换,从四面八方不断发起进攻,他自巍峨不动,甚至连脚步都从不曾变动。
六七秒后,莫胧发出一阵闷哼,退了回来。
她捂着自己的胸腹部,血液染红胸口,钢爪在她身上割出了三道口子。
游大哥没有乘胜追击,只是又瞥了她一眼。
腰间被莫胧洞穿的红衣人靠坐在墙边,恶狠狠地盯着莫胧。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一定还很充裕,倘若被引开的保镖回来还会引起其他变数。
其余三人一同冲向了花池琪,游大哥则横在了莫胧与花池琪之间。
莫胧站起身来,胸腹间的创口只是皮肉伤而已,更加危险的则是残留在那伤口中不断向其内脏发动冲击的灵气。
眼下她迫切需要将体内的灵气消灭,倘若她还想护住,面对的便是内外的双重夹击了。
显然,这次坎坷的命运降临在花池琪身上这件事,已是定数了。
花池琪双手紧握,她也明白这件事情,然而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畏惧。
或许是因为明明与花池琪坐在一桌,却没有任何动作,或许是得益于施加在眼前一寸的东西上与帽子上的“障”。
此时柏咫涯的身上没有再吸引到任何目光与注意。
在莫胧与他们交手的时候,他饮完了两杯冷茶。
小小的餐厅内,混乱的灵气不断奔涌,几个倒霉的客人在一开始就被他们的战斗波及到,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而后一群人便如蚂蚁般紧紧缩在墙角,抱着头瑟瑟发抖,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们在恐惧中祈祷着能够赶紧脱离这地狱,没有余力与理智去思考为什么不知道后面愈加狂暴的灵气没有再波及到自己。
柏咫涯看向了莫胧。
破碎的蝴蝶坚定地向大山发动了绝命的冲锋。
游大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悲悯。
但轰出的双拳更快了几分。
灵气在餐厅中央炸开,与风裹挟着烟尘与粉碎的玻璃喷出窗外。
狂傲少年抓住了花池琪的肩膀,被花池琪冷冷地瞪着。
“我被你的狗咬的伤怎么算啊?”
他咬着牙将手上的伤口露了出来。
他手掌用力,将花池琪扯了过来,让她看向莫胧的位置,恶狠狠地说道:
“来,我们一起瞧瞧你的狗的死相!”
他转过头来,满脸期待地看向游大哥的位置。
随后他的神情便凝固了。
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男子站在游大哥的面前,瘦削修长,与游大哥那健壮如熊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单手接住了游大哥的右手。
不,更准确地来说是单指。
他只伸出了一根食指,用指腹抵着钢爪,仿佛指前的只是一根柔软面条。
游大哥愣了半秒,随后迅速转头,用尽全身力气向其他三人喊道:
“跑!”
少年与少女双双一愣,剩下的男人反应过来,一拳将花池琪打晕,拉着他们越过破碎的橱窗逃了出去
……
……
第一百零九章 理由
飞蛾扑火。
是悲剧,还是壮烈?
当莫胧冲向那如山的身躯时,脑海里并没有思考这个问题的。
无需思考,在其余三人冲向花池琪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钢爪破空而来,嘶吼的灵气吹动她的发丝与衣摆。
特制的多功能眼镜早已破碎,与破碎的橱窗下的碎玻璃混在一起,肉眼难以分辨彼此。
莫胧并不后悔,保护花池琪就是她的一切,是她这短暂人生中被告知的自己唯一存在的意义。
钢爪来得太快,她来不及去想更多了。
她只知道下一刻自己也将与那几个倒霉的客人混在一起,被迟来的灵武处干员统称为“死者”。
命运的死神款步走来,朝她举起了收割灵魂的黑色镰刀。
然而镰刀并未贯穿莫胧的灵魂。
因为有个在他人眼里平平无奇的年轻男子放下了茶杯。
他完全没有理会扑向花池琪的三人,也没有朝着游大哥的背心,后颈或是后脑来一指,而是非常刻意地绕到了游大哥与莫胧之间。
莫胧只觉得眼前一闪,柏咫涯忽然挡在她身前。
他侧着身体,伸出左手,用食指抵住了钢爪,右手则绕到了她的腰背上。
莫胧只感觉一道灵气从后腰传来,透过衣裳,如水般轻柔地淌过腰间,来到胸腹前流进创口之中,将向脏腑侵入的灵气迅速灭杀后便如雾般消散了。
救下她后,柏咫涯立马收回了手。
窗外的街道上格外安静,在玻璃碎裂之后,有点脑子的群众都没有再靠近这条街。
毕竟武者打斗,灵气比刀剑更不长眼,围观是真的有可能会搭上性命的。
游大哥脸上的震惊消散,双眼盯着柏咫涯,本就严肃的神情愈发凝重,拳头反复紧握。
莫胧抬步想向门外追去,然而胸腹的伤口仍在渗着鲜血,此时胸前的布料已被血水尽数。
武者的身躯虽然被灵气强化,但流血过多也会无力、休克。
她踉跄几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倒去。
柏咫涯伸手她的肩膀,让她能借力靠着自己。
而此时被称作游大哥的男人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抬起手来,然后——
莫胧双眼一凝,虚弱而急切地喊道:
“快!他要……!”
只见游大哥竟然挥拳向自己的下颌打去!
钢爪穿过他的头颅,他的下半张脸完全消失,血液混杂着各种东西飞溅出来,身边那些狂暴的灵气瞬间散去。
莫胧本就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煞白。
线索断了……
“小姐……小姐……”她仿佛失了魂般不断喃喃着。
窒息的压迫感忽然消失,那些缩在墙角的客人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发现穿红衣的人全消失了之后,压抑的情绪顿时爆发了。
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放声尖叫,有的奋力外逃。
柏咫涯的目光落在壮汉的尸体上。
他淡定地看着游大哥回头大喊,看着那三人掳走花池琪,看着游大哥自杀。
游大哥没有想到的是,面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强大男子其实完全没打算杀或者打败游自己,假如自己直接回头逃跑他根本不会阻止。
在劫后余生的客人们宣泄着情绪的同时,莫胧在失魂落魄了大约十秒后,直勾勾地看向柏咫涯。
“你为什么不救小姐?凭你的实力完全可以做到的。”
柏咫涯平静问道:“我为什么要救她?”
为什么要救她?
莫胧愣了一下,随后激动地说道:“小姐可是花池琪啊!是在天河只手遮天的花仁美的千金啊!”
柏咫涯点点头道:
“原来如此。”
莫胧看得出来,他一点都不在意,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柏咫涯说道:“因为你当时真的要死了。”
莫胧激动说道:“小姐被他们掳走也会被杀的!”
然而柏咫涯的下一句话却令她哑口无言。
只见柏咫涯神色平静,语气认真地开口说道:
“花小姐是不在意平民生死,一口一个贱民的贵人。吉人自有天相嘛。”
……
率先赶到黄蛙YF餐厅的是花池琪那一大堆穿着白色制服的普通保镖。
在花池琪离开聚会,准备乘车回家的时候,这些普通保镖们一如既往地来到了归程路线就绪,散布于大楼之上,小巷之中,确保花池琪一路上都是安全的。
然而花池琪却临时改变了路线。
放在平时,莫胧一定不会同意。
但是柏咫涯也在车上。
在第一次见面后,小姐便让她去查关于这个男人的事情。
柏咫涯,出生于东南的临海小城市里。
父亲柏仁贵,事渔,母亲童万珍,事织,是个传统得有些落后的家庭。
在三年前潜入广临加入某个不知名小型武者组织,参与袭击广临数个大家族,而后大约是为了避险而远赴玉桦。
每个月都会收到一笔额度不小的汇款,来源各地银行不定,以他的家庭的收入肯定支付不起,必然是广临的那个组织打给他的生活费。由此可见他应该还未脱离那个组织。
这份经历在旁人看来或许还算有些丰富,但对于见多识广的小姐来说并不值一提
然而他却令小姐格外重视,私下常常念叨他的名字,今天也是,放弃party就是想与他独处,看向他的时候目光格外明亮,再加上种种频繁暧昧的明示暗示。
莫胧从没见过花池琪会对一个男人如此上心。
正因如此,她没有拒绝花池琪的心血来潮,也没有及时通知那些保镖。
毕竟还有另外一位强大且隐藏得很深的武者同样作为保镖一直跟在附近。
然而就是这份对莫胧来说极其罕见的侥幸心理,令花池琪被掳走了。
穿着白色制服的保镖们在向莫胧了解了事情之后,立马开始了行动。
柏咫涯仍坐在店里,花池琪的人没有放他离开,不过他预料到了。
只是那些无辜的客人也不能回家,可怜了些。
灵武处的干员陆续赶到,花池琪的人正在与他们交流。
莫胧接受了简单的包扎治疗后,没有选择养伤,而是要去一起寻找线索。
她来到店内,想在游大哥的尸体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然而什么都没有,连这件红色斗篷都是在附近的商店里现买的。
她紧咬着牙,目光落在一旁的柏咫涯身上。
她没见过任何男人会跟他这样,对花池琪的示好这般不为所动,甚至显得有些冷漠。
现在小姐出了事,他还是如此平静。
就这么不在乎小姐的身份?
难道他的取向有问题?不,就算如此,只要跟小姐保持良好的关系就会有无法想象的好处。
莫胧来到了柏咫涯身旁。
柏咫涯抬头看去,莫胧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冷冷地俯视着他说道:
“袖手旁观是要有代价的。”
柏咫涯说道:“我这不是救了你吗?”
“要救的是小姐!”
“你还真是忠心耿耿啊。”柏咫涯说道,“多重视一下自己如何?”
柏咫涯说完,没有再理会她。
然而莫胧却仍站在他身旁,神色不断变化着。
柏咫涯平静问道:“怎么了?还要继续审判我吗?”
莫胧抿着嘴,沉默片刻后说道:
“灵武处都已经准备好了,整个长水区都已封锁,东面出城方向也增派了大量干员……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想要我帮你?”
她点点头。
“噢。”柏咫涯点点头。
莫胧之所以如此犹豫,就是因为柏咫涯既然能对花池琪的青睐无动于衷,就说明他不在乎她们能给他带来的益处。
那么自己又能拿出什么他在意的好处呢?
然而,还未等她想出来,柏咫涯却起身说道:
“那走吧。”
……
……
第一百一十章 陷阱
洪千茫曾在每年一度的“玉桦武者交流大会”的切磋比试上夺魁。
尽管这更多比试的是招式上的高低,与生死搏斗相去甚远。
但至少从个人武力的角度上来说,他的本事与特查处科长这个身份不会差太远。
可是其他方面就不太行了,比如智慧谋略、经验阅历、性情心态。
总之最需要的所谓“明智的判断”,是他所不具备的。
正因如此,一直作为先锋部队的派遣干员司良伯,为了弥补上司的不足,转行干起了幕后决策筹划的工作。
“在“黄蛙YF”餐厅外感知到微量灵气,流动方向是东面。具目击者称绑匪是掳走花池琪的,并没有伤害她。”
前方消息传来,在压抑的办公室中响起。
知晓了对方的动向以及花池琪并未血溅当场,洪千茫松了口气,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
司良伯说道:“花池琪就算活着也会被对方当作人质,我认为需要派一支精英小队。”
“好,好好!”洪千茫看向一旁阴沉的男人严肃道,“你去挑选一支五人小队,发现了那群人之后就让他们上!叫他们小心点!优先确保花池琪的安全!只要让花池琪活着其他怎么样都行!”
“明白。”阴沉男轻声道,转身走出办公室。
……
柏咫涯起身走出餐厅。
那些穿着白色制服的保镖看到跟在他身后的莫胧,没有上来阻止他离开。
柏咫涯前后举动的矛盾反复令莫胧心中满是疑惑。
“你现在又愿意救小姐,不会是想明白了,所以怕了吧。”莫胧说道,“尽管你年纪轻轻就拥有这么强的实力非常难得,但是在小姐面前你与平民没有丝毫的区别。你以后也最好记住这一点。”
虽然她的话语相当不留情面,但其实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提醒着柏咫涯。
“以后”二字也在说明这件事情过后她仍会帮柏咫涯和花池琪牵线搭桥,对于他之前不知何为而袖手旁观的事情她会当作没发生过。
毕竟再怎么说,柏咫涯救下自己的事情也是客观事实。
然而问题在于,她猜错了。
柏咫涯微低着头,一盏盏路灯在他头顶扫过,他的神情掩于形状奇怪的大帽子下,让人看不清楚。
“我先前放任他们离开,是不想救你的主人,现在去救她,是为了帮你。”
对柏咫涯来说,理由不同,所以不矛盾,而他也没有后悔。
“而且伤势尚未痊愈,又要跟着东奔西跑,最后白忙活一趟,实在过于可怜了。”
莫胧闻言眉头一皱,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拐走你主人的那些人大概不会往东走。”
她已然跟着柏咫涯穿过了两条街,来到了金桐公园的西南方。
柏咫涯停下脚步,靠在路旁的栏杆上。
几个路过的行人转头看向穿着女仆装的莫胧。
莫胧神情凝重,来到柏咫涯面前,用眼神示意他讲清楚。
一阵风从街道的另一端吹来,吹动她的发丝与部分破碎的衣裙,苍白的面容仍未恢复血色,然而言语之间的坚定却不容置疑。
柏咫涯伸出手,一道灵气出现在他的掌中。
这道灵气极其微小,逆着晚风,缓缓向东面流动着。
“这是……?”
“是我在餐厅门口捕捉到的灵气。”柏咫涯说道。
他并非是想卖弄一番自己操控灵气的水平有多么精妙。
莫胧睁大了双眼
如此微小,如同风中残烛的灵气,却在落入他人手中之后仍持之以恒地向东朝拜着。
这怎么想都不正常。
莫胧意识到了这点,神色随之大变。
这是他们事先布置好用来混淆视听的灵气!
然而,这么低级的陷阱却让灵武处中招了。
关心则乱。
一群废物!
莫胧在心中怒骂道,随后急切而希冀地看向了柏咫涯。
“你知道他们会走哪里吧?”
柏咫涯伸出食指,指向脚下。
莫胧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在他们脚下的地面之下,云湾河的河水数年如一日地静静流淌着。
……
灵武处,特查处所在楼层。
面色阴沉的男人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洪千茫的命令,精挑细选了五名干员,编制成临时小队,开始他们的临时任务。
洪千茫与司良伯赶去了长水区,正在与花池琪家的人沟通。
不断赔罪是一定的,尽管并不是他们的错。
前方一条又一条最新消息不断从底下传来,男人井然有序地安排规划,下达着命令,不见一丝一毫的慌乱。
他叫公孙晋,被特查处洪千茫手下的干员们私底下取了个绰号,叫“面瘫鬼”。
因为他总是冷着张脸,而且总是悄无声息地出现、消失,经常会有干员说他像幽灵一样。
尽管同为洪千茫的得力副手,但与司良伯不同,他并非是像武学处的干员那样,主打一个在前线搏斗的。
打从一开始,他所做的就是谋划的工作。
出谋划策是个脑力活,跟他的气质也很符合。
沈绝曾经与他接触过,似乎是想招揽他为自己做事,但应该是被他拒绝了。
而如今他的上司却变成了洪千茫这种人,也不知他心中是作何感想。
公孙晋工作的时候都是独自一人完成所有事情,无需助手的。
底下的干员也没一个会去主动帮他的,他们光是待在公孙晋身边便觉得不寒而栗,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公孙晋一如既往地沉声道:“嗯。好,我知道了。”
“那么命令是……?”通话中的另一端,将一件特别重要的大事报告上来的干员急切问道。
“继续你之前的任务。”
“啊?”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公孙晋面无表情说道。
“不用……”
一分钟后,又一个消息报告了上来。
“我们发现在黄蛙YF餐厅外采集到的流向东面的灵气是提前布置好的!这说明嫌犯很有可能并没有……”
“嗯。好,我知道了。”
另一端那冰冷声音不急不缓地说道:
“继续你之前的任务。”
……
……
第一百一十一章 雷与火的去向
防范于未然是个很好的习惯,提前做好的准备可以应对许多突发状况。
沈绝在停职之后便没在人前露面过,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像退休的议员一样开始享受生活,去钓鱼,旅游,打高尔夫。
今年如陨石般降临在长水区云湾河旁的那两方外来势力一下子破坏了玉桦原本互相制衡的各方本土势力。
两方庞然大物一个比一个惹不起,对于他们的一切动作,原本的土著要么将其当成房间里的大象,要么一转方案前去巴结。
但是作为维护城市秩序的卫道士,灵武处并不想无视或是去给他们当狗。
至少底下大部分的干员们,尤其是入职没几年的新人们都是这样想的。
与政途更接近的高层领导们对他们低声下气,百般妥协的态度,令这些年轻人相当不满。
正因如此,没有任何后台背景,仅依靠自己的手腕、能力坐上特查处科长的位置,并且屡屡招收不符合规定的人员进入灵武处的沈绝。
这位中高层领导中的唯一女性才会一直以来都受到广大基层干员的支持与青睐。
在其余干员眼中,她便是玉桦灵武处的未来,是改革者与创新者。
或许正因如此,她才会经常做出一些大胆出格,违反规定的举动。
比如对苏芙荑的算计,比如对花池琪的监视。
原本的监视者被沈绝派去完成新的任务了,而继任的则是一对住在一起的好搭档。
间隔许久,突然接到了沈绝亲自打来的电话,雷甸顿时心花怒放,这时候就算叫他去上刀山也会一个劲地点头答应,更何况还是监视这点小任务。
眼前唯一的麻烦则是自己的搭档烬符。
这傻妞为了吃野猪肉一直在那边叫呀,该怎么才能让她听话点呢?
动用我那发达的大脑好好想想……
嗯……
嗯!有了!
咔哒——
门打开后,烬符立马扑了上去。
“别抓我脖子,喂!啧……”
雷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她的双手,可谁知她下半身也不老实,直接来了招老树盘根,将两条腿缠了上来,挂在他身上使劲闹腾着。
场面虽然暧昧,然而身为当事人的雷甸可没半点好脸色。
“沈小姐刚刚给我们新命令了……”
“我要吃野猪!我要吃野猪!不听不听!”
“你听我说,去做任务就能吃到了!”
“怎么可能!你当我三岁小孩啊!”
“真的!”雷甸神色真诚地说道,“你知道格林菲勒吧?”
“什么鬼地方?没听说过!”烬符摆着张臭脸说道。
“格林菲勒皇室餐厅呀!这你都不知道?”
听到皇室餐厅这四个字,烬符立马话锋一转道:“我当然知道啊!格林菲勒嘛!我经常去的,我还是那边的SSSSSVIP呢!”
“好好好。”雷甸点点头,循循善诱道,“我们这次就是要去这里,监视一个叫花池琪的千金大小姐。你想啊,在格林菲勒肯定能吃到野猪肉了呀。”
烬符停止了闹腾,眨着眼睛似乎正在思考。
雷甸继续诱惑道:“到时候别说是什么小野猪了!雪苍狼,森林山熊,甚至是三命鸟,狂暴鲸都有呢!而且还不用我们付钱……”
烬符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兴奋地大叫了起来。
“不过啊,我们如果要去参加人家的party的话,肯定得穿一身比较正式的衣服。”雷甸说道。
“我有啊!”烬符说道。
“你有?”
“我有一件大红色的裙子!是沈绝送给我的!”烬符扒拉着自己的红色烫发说道,“跟我这头发一个颜色,沾了血也看不出来!”
雷甸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构筑出了一个小红人的形象,觉得这是否有些过于招摇了。
他们是去监视人家的,到时候要是引起人注意被人识破可就完了。
“不行不行。我带你去买一身来。”
“你这不是有钱吗!还不带我去吃肉!”
周六当晚,一对穿着西服礼裙的俊男靓女走进了格林菲勒。
男方梳着个大背头,穿着身黑色西装搭配白色内衬。
女方身着淡橙色长裙,梳着西式公主头,发色呈橙色,末端还带着些红。
两人的容貌在社会名流中非常常见,并无特殊之处。
只是细看之下会发现男方的领带似乎系的不是很好,身子也挺得不是很直。
其眉宇间中不见自信与沉稳,木讷之中还透露着一丝不正经的邪气。
而女方不仅脚步有些别扭,仿佛是没穿惯高跟鞋般偶尔要崴几下,眼珠四处转悠,时不时扯动几下嘴角,吸一吸口水。
简直像是个痴呆儿。
两人径直来到地下,正当烬符期待地准备大餐一顿的时候,他们却被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拦下了。
“请二位出示一下身份证。”
烬符眨眨眼,抬头看向雷甸。
这要是把真实身份给他们,一查就查到他俩是灵武处的了。
雷甸眉头一挑,沉默片刻后说道:
“我们……好像走错了……不好意思……”
他赶紧拉着烬符回头。
“我的野猪猪!”
只见烬符回过头去,满脸不舍道。
“啊!我不管啦!”
“别急!”雷甸连忙伸出双手将她死死抱住。
“别急别急,我打个电话沈小姐,临时搞两个假身份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雷甸立马拿出电话打给了沈绝。
然而沈绝却表示并不需要他们进入酒店,只要在外围监视花池琪的去向就行。
雷甸转头看向因吃不到野猪肉而一脸煞气的烬符。
“沈小姐,我觉得……近距离更保险一点啊……毕竟、毕竟……呃……”
他使劲想着理由,然而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便同意了。
“也行。”沈绝轻巧地说道,“我现在去给你们准备,稍微等一会儿。”
待一切都准备就绪后,雷甸与迫不及待的烬符回头走去,然而哪知就在这时花池琪却出来了。
雷甸连忙拉着烬符躲到了转角的立柱后方。
花池琪身边的人好像有点眼熟啊……
他回想着刚才匆忙一瞥中的景象。
那好像是……柏咫涯!
柏咫涯在与杨安跟着花池琪离开时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在那之后,雷甸拖着大哭大叫,要死要活的烬符离开了格林菲勒。
中途遇到的人频频侧目,最后甚至连保安也过来了,他只得不断解释说这女人喝醉了,想到了伤心的回忆。
而在花池琪出事时,雷甸与离开格林菲勒后就死死盯着他的烬符就在不远处的街角。
两人坐在路边摊上,他请烬符吃了顿便宜烧烤。
他们着装相当正式,店老板以为是上流人士来体验民间小吃的,特地加了30%的价钱。
感知到花池琪那边的灵气动荡后,雷甸联络了沈绝,接到的命令是待机。
那五个红袍人中,声音如铁锈摩擦般的阴沉男被莫胧贯穿了腰间,残留在他体内的灵气破坏了他的脏腑,没过几分钟就死了。
而他们的头领游大哥也自杀了。
剩下三个掳走花池琪的人在逃离黄蛙YF餐厅钻进一条小巷中时,街对面便坐着两个人。
“吃饱了吧,该工作了。”
雷甸说道。
“你可别想着这么算了!”烬符几个嗝,不情愿地站起身来。
“老板,现金放这里了。”
雷甸说着,与烬符一起两秒不到便跨越了马路,钻进了小巷之中。
一旁的老板悠哉地走了过来,想着自己特意加了30%的价格,不过这个公子哥肯定不在意这点小钱吧。
他拿起那叠钞票时,眉梢上的喜色一凝,眉头微微一皱。
好像薄了点。
他清点了一下,顿时大怒道“”
“哇!畜生啊!只付了零头啊!”
这晚以后,身穿华服的二人吃白食团伙的消息在这条街上流传了开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