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归来
……
王骁忙着观察周围的旗帜,却不曾注意到,一缕黑气从祭坛底部顺着地面游到了杨齐天身前。
而后顺着他的脚掌钻入了他的身体。
这黑气悄无声息,游走之间不带一点波动,否则哪怕是被其他事物吸引了注意力,一些微弱的波动也能让王骁注意到。
“你怎么了?”看着明显浑身在颤抖的杨齐天,王骁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他开口询问道,但杨齐天并未回答。
反而是双膝跪地,仰头朝天,一言不发。
而下一刻,只见他的血肉寸寸绷解,宛如粒子一般散落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不但是血肉,还包括骨骼内脏,整个身体都一同沦为虚无。
在其半身散去的同时,王骁分明看到他还有双手摊开的动作,但下一刻却也消失了。
这一幕看得他头皮发麻。
仅仅是一个不注意,眼前的大活人就彻底的消失了,而这村落之所以这么安静,只怕村里的人都如同杨齐天一般,被这诡异的黑气“融化”掉了。
这一刻,离开的念头再也压制不住了,王骁毫不犹豫,转身便走。
他的速度可比刚刚两人一同前行快多了,很快便出了村子来,到了红雾之前。
望了望身后,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但他却也没有了再留下来的打算,一头扎进红雾当中。
撑起的道元在他体表形成了一层薄膜,如同刚进来时一般,致密的道元彻底隔绝开这些红雾,使得他安然无恙的穿梭其中。
……
外面,何密与欧阳祁已经等了七天之久了,两人都是面色焦急,期间自然也曾向欧阳家传递消息,得到的答复却是稍安勿躁。
欧阳将北似乎很相信这个名为王骁的家仆,欧阳祁心中想到。
没错,直到此刻,他依旧视对方为一个家仆,一方面出于嫉妒之心,另一方面则是彻彻底底的不屑。
在他看来,这王骁就算学了些许道法,却终究不过泥腿子出生,天赋之差,甚至还不如这些府内的侍卫,又能有什么水平?
欧阳家虽是世俗家族,但也并非和修士毫无关系,比如说非常著名的练气士就有数位受供奉于府内。
这些都是有真才实学的,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
那王骁不过
那王骁不过仗着拜入一个山门。方才在身份上看上去高人一等,否则又与这些世俗的炼气士有什么区别呢?
据说这样的家伙,一辈子都突破不来先天境界。
也就是修士第三境——浮沉。
更何况,他还是知道一点点内幕消息的,比如这个家伙,其实并未被那道统收入门下,仅仅是挂名,说是未来将送往中州,但以他的见识,这肯定这个所谓的许诺只不过是口头凭证,不得兑现的。
至于他一个小小的统领,如何能够看到写在欧阳诚与欧阳家主交流的书信上的内容,那便是他有他的门道了。
……
欧阳祁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这一幕自然被他身边的何密看到了。
两人最近一直等在此地,并未走开过,一方面是因为那红雾扩散趋势停止了,王骁之前所说的状况并未发生,他们也不必后撤。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离此地最近的城池有百里之遥,两人若是每日来回,实在是不方便至极,干脆差人送来些许食粮,直接在这里常住下来。
两人相处,何密整日推演什么山水走势,基本上是一言不发。
而欧阳祁则是闭目打坐,消磨时光,闲暇时刻还演练一番兵器,只不过施展不开全脚,有些不愉。
两人之间并未有过冲突。
此刻见欧阳祁笑得古怪,何密似乎有些无趣,于是问道:“欧阳统领,可是想到了什么乐事?”
欧阳祁微微颔首,并未否认,不过自然不可能把嫉妒王骁的事情给显露出来,而是说道:“这红雾此前一直未曾停歇地扩散,但如今却停留在此数日之久,岂不是证明这位王道长在内使了手段,并且颇有成效?”
“此地只有你我二人,欧阳统领倒也不必如此,那位确实是得了些许的机缘,但也算不得飞黄腾达,一身实力还未曾脱离我等凡人之流……”
“何大师何故言此?”
何密心里如同明镜,知道这是他不想提这个话题,他也犯不着在这上面继续纠缠,于是呵呵一笑,把这个话题揭过。
“呵呵,就当我胡言乱语吧!统领不要放在心上。”
欧阳祁撇了撇嘴,倒也没有回话,对方也是聪明人,从自己身上看出了些什么,但是点到为止,自己就更不可能找他的麻烦了。
二人闲聊之际,那红雾中有一道身影若隐若现,但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
……
王骁一步跨出,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这出来的地方离进去的位置并不是太远,他只是按照大致方向来判断,好在并未有太远的偏差。
等王骁走进,这才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道长出来了!”
“王小友!”
王骁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二人。
“可有什么收获?”欧阳祁问道。
“并没有,里面古怪的很,那些村里的居民都已消失不见,这红雾也不见其来源,不过似乎已经停止了扩散!”王骁敷衍道。
何密在一旁解释:“自从你进去之后,这红雾的扩散就已经停止了,我们还以为是你在其中做了什么。”
王骁摇了摇头:“我没那本事,这红雾除了古怪还是古怪,也许是我道行不够,确实窥不破这东西,不过你们说自从我进入之后,它就停止了扩张,倒是有些意思。”
王骁也没想到,居然在自己进入后就发生了变故。
就是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也许这些红雾确实是被某个东西操纵着……
王骁若有所思的望着那山巅,这红雾掩盖视线,其实看的并不真切,在他灵感中有一种强烈的预兆,告诉他就在那个方向。
若是他见识再多一点,便会知道这种奇妙的强烈的预兆,其实是神意,乃是上三境修士,也就是空初、知物、天光之境所拥有的特俗威能。
到了上三境地修为,即使是站在原地不动不想,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有可能对低阶修士造成影响,更不用说是凡人。
而若是一念盛怒,便如同惊雷凭空炸响,轻易毁人心脉,断绝气息。
不仅仅是道修的上三境,其余修士也同样如此,包括妖族,本质上,便是一种生命的跃进。
高位的生命对低位的生命天然的压制。
086退散
虽说在其中得到了机缘,并且全身而退,但他的确未曾找到解决此物的方法。
王骁叹了口气道:“两位,在下能力有限,这红雾之诡异,非我所学能够解决,还请传讯欧阳家主,将此事告知于他!”
欧阳祁忙道:“王道长不必如此,这红雾未曾扩散,便已经是帮了大忙。”
何密也在一旁道:“是啊!这红雾之前扩散速度之快,还以为数月之后便要压至郡城,再加上附近有几个不小的矿场,也都面临危险,这才使得郡守不得不日夜思虑解决之法,如今虽治标未治本,但也算解了燃眉之急,在数月之后请监天司从国都来,想来是能处理此事的。”
监天司?王骁听着这个名字,一时之间有些好奇。
作为凡间王朝的两大超凡势力之一,这个由界守直接任命派遣的监天司,一直都维护着凡间的安稳。
同时也是一道分割修士与凡人的界限,任何妄图跨越此界的修士,都会被其通缉。
这也是为何如此多年来魔道势力一直不兴的原因。
许多血炼之法,杀人养尸的邪魔勾当根本不敢在一些大的城池里出现。
往往只敢悄无声息地掳走一些凡人,但对于那些魔道来说,这只不过是饮鸩止渴。
主意打不到凡人的身上,而修士又岂是吃素的?的天下哪家有为的修士,不是知根知脚有出生门第?
修为低的邪魔哪敢杀戮道门的弟子?修为高强的更不用说,几乎是人人喊打的存在,刚一露头就被压了下去。
“既然如此,两位请回吧!”
王骁下了逐客令,实则是因为他不准备返回流止,毕竟他此行下山的目的一是为了看望母亲,二便是为了任务而来。
待他完成三个委托后,再前往流止城安顿母亲。
为何不现在返回?自然有他的考量。
有他在,欧阳家对他母亲必定会照顾一番,所以暂时无需自己去安顿,而等到完成任务即将回山的时候,他再来决定是将母亲带走,还是寻一处宅子安置。
母亲年岁已高,加上这些年来劳苦,寿命已然算是长寿。
当日他返家之时,在家中的水缸里放入了一些强身健体、舒血活络的药材,由于药力太大,他只好将其溶于水中,并化解了一部分。
等这些天母亲喝下那水,身体应该会得到大大的改善。
只要不是遇上什么兵荒马乱,便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他先把北弦月交代的任务完成了。
下了逐客令之后,还没有等两人说反对或是同意,王骁便自己独自一人向着远方掠去。
以他的脚程,这两人除非是骑着骏马,否则是断然不可能追上了。
两人面面相觑,欧阳祁见王骁离开,脸上的表情早已不再掩饰,皱着眉头极其不悦。
何密暗中一笑,嘴上却是:“欧阳统领,我们先回去吧!”
“哼!”
欧阳祁转身离开……
王骁如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无形中得罪了这个欧阳彤。
当然,倒也称不上得罪,纯粹是某个人单方面的进嫉妒罢了。
只不过就算他知道,必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此地依旧还是梧郡境内,北弦月所要求寻找的几个势力,并没有任何一个在此境内。
实际上,即使是所拥有的信息,也不过是曾经的联系罢了,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地址早已经属于他人,若是未曾没落,也不至于与道观断了联系。
哪怕道观的威势不复从前,那也不是区区几凡间的势力所能媲美的,对方但凡知晓,必然会想方设法联系。
但一断如此多年,显然这些被庇护的势力早已没落至极,甚至接触超凡势力的资格都没有了。
蓦然间,王骁想起了北弦月告诉他们的话。
据说数百年前,这片土地上并不是这样一副光影。
凡人虽然极其难以接触超凡势力,但许多隐世宗门都在世俗留下了代言人,或者扶持了一二势力。
哪像如今,行走于世间的,大多都是一些道法不全的宗门,称一句道修都有点可笑。
更多是被称为练气士。
此山在梧郡边境,除了略有特点,算不上什么资源丰富的地区,周遭的诸多郡城也没有哪个打它的主意。
王骁仅仅是绕了一个道,不消半天,便已经出了梧郡,往着国都方向而去。
这条路上,便有两家昔日的世家盘踞之地,只是不知如今是何模样。
……
天桓山上,大雪稍停。
北弦月坐在大殿里,出神的望着殿外。
良久,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
“好小子,这泼天的机缘却是半点与你不沾边啊!都到了门前了,捡了几块石子就跑,这又能怪得了谁?”
一边说着他一边摇头,瞳孔中却映出了一道高耸的山峰。
不是那沧澜山又是何地?
“唔,如今暂时不得动弹……”
下一刻,雪山内部一震,北弦月的声音传遍山内。
“四师兄,在吗?在吗?别睡了,别睡了!”
冰雪覆盖的底层,一双巨大的瞳孔睁了开来,随后便是成片的雪块皲裂,兽翼自那大地下延伸开来。
刚一露出空气,便是猛的一扇,随后的则是某物拔地而起的脆响。
“何事?”
一只庞大的巨龙落在了山巅之上,它环绕着悬浮在空中,两只竖着的瞳孔望向大殿。
周围那些飞舞的雪花再次飘起,与这巨龙身上的雪白鳞片交相辉映。
冷冽的气息席卷道观……
“四师兄,想请你帮个忙。”
北弦月抛出一道神识化成的玉符,那玉符径直飞上天空,而后飞到了巨龙的双眼之间。
四师兄一点头,便将这承载了信息的御玉符收入神台。
下一刻,他便化为流光冲天而去,从八重天出了道观,而后在虬龙界的高空,罡风肆虐之地遨游,极速朝着目的地而去。
罡风之下是厚厚的云层,阳光照射下,一道庞大的黑色影子在云上划过。
在那薄云笼罩的地界,则是有一道涣散龙影直接投在了大地上,落在地面实力不成形体,倒也没有引起多大的震动。
即使是凡人看到了这一幕,抬起头来也望不到云层顶端,更不用说找到这影子的真身。
数十个呼吸后,罗浮生便化作人形,直接从天空中坠落。
从远处看只有一道耀眼的火光,如同天降陨石一般直击地面,却没有带来任何声响的没入了山中。
“空间紊乱,竟然连我都无法打开空域么?”
罗浮生探查到了周围的空间,正是因为附近的空间异常混乱,他才不得不化作人形降落于此,否则直接撕开空间,进入其中便可。
罗浮生一拳对着山体轰出,顿时土石轰鸣,整座山都颤抖了几分。
轰隆隆——
也不知是否惊扰了附近的凡人,因为这震动的声响,数十里外都犹能听见。
一条幽深的隧道顿时出现在罗浮生眼前,显然,是他直接以一拳之力轰开了一条路径。
这条直直的路线直通山的内核。
罗浮生看着身边那些不敢靠近的红雾,嗤笑一声,朝着洞内跃入。
087蜃龙
沧澜山里,王骁曾经闯入的洞窟内,那扇巨大的门户突然间散发出光芒。
那个被他打开的大洞瞬间愈合。
只是在那愈合之前,便已经有一道蓝色的光芒,直接射入了其中。
其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千分之一眨眼。
等其修复之后,大门传出阵阵机关运作的声音,下一刻,空间就如同水面一般波动起来。
整扇门户开始扭曲,并且逐渐变得淡化。
直到最终彻底消散,留下原地一个巨大的坑洞。
……
罗浮生走在巨大的台阶上,望着四周朴素的布置,眼睛里却有一种别样的兴奋。
“嘿嘿,这是重现了当年那个鬼地方啊!还有遗族愿意信仰这个?”
他可不像王骁那般,仅仅是神识一扫,便已经将这个室内的所有样子大致了然。
这些巨大的形态,勾起了些许他往昔的回忆。
虽然那并不怎么美好……
等他走到台阶之上,平台之中,看到那个巨大的团铺以及那卷被打开的卷轴……
“唔……这个时间,不是我认识的那些么?”他小声低喃着。
突然,他抬起了头,眼前的空间一阵波动,一道虚幻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还没等他先开口,这身影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是谁?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个气息?”
即使对方没有明说,罗浮生也知晓它所言为何,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倒是应该我来问你,这天下可没有了容身之地,没有凭依的你,如何能维持自我的形态,并且还建造了此地?”
罗浮生的话令对方沉默,好半晌才幽幽开口道:“外界果真生存不了了么?”
罗浮生眼中露出一抹错愕。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没去过外界?”
“曾经想去,但总有一个无名的声音告诉我,外界已不适合我等生存,踏出之日,便是身死之时!”
罗浮生点头:“不错,自从劫难之后,这片世界早已经没有了我等的生存之地,如今现存的所有族人,皆是依附于其他,或者是生灵或者是宝物,并且再无孕育子嗣的机会!”
“这样吗?”
这声音显得空灵而梦幻,让人感觉忽远忽近。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如何存活下来的?并且还塑造出了此地,你并没有凭依之物!”
最后一句话,罗浮生异常肯定。
对方没有再岔开话题,而是直言道:“我是蜃龙……”
“圣龙?我等何时有……你是……蜃龙?蜃楼珠?”
罗浮生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突然意识到眼前这身影所说的话。
语气里尽是惊骇。
蜃龙?那并非纯种龙族,而是一种介于宝物与血肉生灵之间的东西,那是龙族最伟大的几样造物之一。
“是我!”
得到肯定的答复,罗浮生不由想要探寻更多。
“你不是参加了远征么?”
“是,如今的我只是残片罢了!”
“残片也不可能,除去被炼制成特殊法宝的,其他所有和族内有关的物品都被抹灭了,你是如何存活下来的?”
“我不知道!”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我只知晓我还活着。”
罗浮生脑海里第一闪过的便是师尊,莫非是他出手相救?毕竟自己也是……
不……不可能!
此间因果太大,即使是师尊也不敢插手此物,那可是数千万年的怨气侵扰……
“无论是何人将我救下,对我来说,活着,已然是一种新生,何况我此刻摆脱法宝限制,终于能化为龙族,哪怕是在这一亩三分地,也算是有了些许的自由!”
罗浮生感觉对方话里有着莫名的不忿与埋怨。
据他所知,蜃楼珠是没有器灵的。
压下这个疑惑没有询问,他意识到了自己此来的目地,想起小师弟的话,目光阴翳了些许。
“你可知我此行的目的?”
“不知,还请赐教!”
罗浮生皱着眉头,缓缓说道:“此山周边,数千年来的凡人愿力,未曾有一丝一毫,你可知为何?”
那道身影突然间向后,和他有些许距离。
“你不是已经知晓了吗?若是你猜测的,那我便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猜的都对!”
罗浮生冷哼一声:“放肆!”
空气中凝结出实质的冰晶,点点寒霜从他的脚下蔓延下来,迅速占据周围的空间。
寒风在两人之间吹袭,每一道风都能剜人血肉。
“原以为是同族好友,却没想到是恶客登门!”
“偷鸡摸狗之辈,蜃楼珠乃是大衍宝物,且是功德造化之宝,如何能以一己之灵占据其身,摆弄虚化,妖邪之物,安敢放肆!”罗浮生语气愈发激烈,浑身鼓动的妖元使得他身上开始出现了龙类的特征。
而他对面那道身影,在他说妖邪之物时更是灵魂波动剧烈,仿佛被踩到了痛脚一般,瞬间炸开了锅。
“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在这里评头论足!”
“小辈?即使不论修为,你是不是我的长辈都还得另说,蹬鼻子上脸,放在中古纪元,你走不出一洲之地。”
无数的冰棱朝着四面八方侵袭而去,对着这个巨大的洞府就是一顿打砸。
罗浮生本人则是朝着眼前身影扑了过去,手掌已经变成了龙爪,而双眸也同样是龙的瞳孔。
他眼前那道身影就像是一块被顶起的破布,光是他冲过来的那股劲风,就因此让这块黑布左右摇摆。
“哼!无知!”
那身影在罗浮生来到身前之前,便主动破碎开来,红色的雾气瞬间笼罩全场。
那些被幻化出来的冰晶上面都覆盖了一层雾蒙蒙的红晕……
下一刻,罗浮生便感觉到那些供他驱使的妖力被切断了联系。
没有了他力量的维持,冰块迅速融化,化作满地的水渍。
“这是什么?”
就在他疑惑之际,面前的景色却是突然大变,原本是处于巨大的密室当中,但眼睛一眨,下一刻便来到了群山之巅。
而这里,并不是沧澜山之巅。
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山川,周围的景色更是他从未见过。
罗浮生眼神凝重,直接纵身一跃,身躯顿时恢复成龙的形态。
霜雪般洁白的龙鳞上,映照着这片陌生的区域,他盘旋在山中,不时朝着大地吐出一片寒霜吐息。
这寒霜笼罩地面后,在原地留下一层层的冰晶。
见到这一幕,罗浮生却非常意外,脑海中思索着对策。
他的寒霜吐息吐出的乃是玄玉冰魄,源自于他的本源之核,这种冰魄稀释在空气中便会自动散开,会不断覆盖所有神识笼罩的地方。
即使是他离开了也能维持很长的时间。
但眼下,这吐息却像是普通的冰晶一般,仅仅是在原地留下一层,就没有了任何扩散的趋势。
088大日落沧澜
若是对方法力远胜自己,让自己这个力量连扩散都无法,又怎会在原地留下冰晶?
难不成对方是在戏耍自己?故意让自己释放妖力,却又压制他的妖力扩散,以此来展现二者的实力差距?
罗浮生有些羞愧,这蜃龙居然有这等实力,确实是自己大意了。
不过自己也并未拿出全部的本事。
这一身妖魔本领,本就是早已捐弃的存在。
他在半空下扭动身躯,再次变换成人形。
显然是直接放弃了龙的形态。
落在山巅上,他从储物法器中拿出一道长鞭,轻轻的将其在手中挥舞几下。
山川上顿时狂风大作,还伴随有如同雷声一般的轰鸣。
银白色的光宛如一条条雷蛇在飞舞,从他身侧落向了地面。
虽不知此地是何处,不过以堂堂正正的道法破灭此间,能让人无处可躲。
山峦被击碎,迸溅的土石飞到半空中,但在他的神识之下,那些原本还有尘埃大小的碎石,在某一个界限处突兀地散了。
就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吞噬了一般。
“怎么回事?”这疑惑的念头刚起,四周的山脉居然又恢复了如初。
这一次,不但他做了一场无用功,连那些山脉原本挂着的冰棱都消散殆尽。
“这……”
罗浮生望着手上的长鞭,一时愣住了。
“莫非是……不对”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刚刚他竟然短暂的产生了一个念头。
自己手上的法宝是假的!
甚至想要将它抛弃在一旁,这长鞭威能如何他再清楚不过了,驱使的法门更是独一无二,又怎可能有假?
“有什么在影响我的判断?”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但罗浮生却感觉有一道屏障在思绪当中,总是无法突破。
这道屏障阻止了他思考,也让他对眼下的局面毫无破解之法。
……
天桓山上,北弦月双眸闪过些许精光,在他身前浮现着一道棋盘,一个个星辰一般闪耀的棋子正起起伏伏。
此时有一枚棋子突兀的压了下去,再不起来。
北弦月心念一动,那棋子直接在半空中崩解,消弭殆尽。
“牵一发而动全身,竟然还有这种方法,倒是让我长见识了!”
北弦月目光里惊奇占据。
那罗浮生的对手乃是龙族至宝之一的蜃楼珠……残片。
虽然只是残片,但同样不可小觑。
毕竟若是全胜时期的蜃楼珠,即使无人操作,本身也相当于一位天光境界的修士,而如今碎成了数枚,让罗浮生一个七境巅峰妖族去降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最让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问题,而是那蜃龙为何能够活下来?
在遥远的过去,龙族曾经统治了整个妖族,虬龙界里更是以龙族为尊。
但那是往日的辉煌了,随着龙族式微,与龙族有关的东西皆被历史埋没,成为了修士眼中的禁忌。
在如今的天下,已经没有了龙族的立身之地,与龙族有关的法宝,龙族族人,尽皆都被这片天地所排斥。
宝物蒙尘,族人沉眠,这些都还只是轻的,更大一部分是直接被流放了。
所以,这个龙族的蜃楼珠出现的时间很奇怪。
按照天地的规则,这样的宝物应当是不具备有任何的法力才对,除了质地难以破坏,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神异。
更加不用说从其中诞生灵智,还妄想着化龙。
“真要让你成功了,莫不是在打他的脸?到时候可就不止几个人找你麻烦了,这天下有名的修士都得来此!”
北弦月讥笑道。
“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继承了一点旧日的余辉,就能对这个时代指手画脚了?”
北弦月打定主意,要出手解决这个所谓的蜃龙,将沧澜山这份机缘拿到手。
这本来就是他看上的东西,何况与道观也有缘,尽管半路出现了些许意外,但就凭这样就想跳出他的算计,未免太可笑了。
“以为有护身符我就动你不得?哼!”
北弦月冷哼一声,双眼当中光芒大作。
此刻,似乎有一轮骄阳从他的眼底浮现,如同在海面上冉冉升起一般。
灼热的气息扫荡,这雪景满天的天桓山上,温度霎时间上升,但却又很快恢复。
而道观之中坐者的那道身影,已然离开。
……
沧澜山内,还是那间密室,只不过此刻,原本仅仅放了团蒲、书卷的平台上,多了一颗散发着白色荧光的珠子。
仔细看上去,会发现这个珠子异常的残破,周身遍布细小裂痕不说,整个珠子还像是虚幻的一般,仅仅只有一小块是较为凝实。
而这珠子表面,有一道流光在旋转,若是放大来看,那确是一只龙模样的生物。
与珠子一样,它也显得非常虚幻。
“呵呵,蠢货一个,再给你百年也堪不破此间奥妙,不过这法宝倒是有些门道,品阶似乎不低!”
蜃龙龟缩在蜃楼珠表面,一边感知着一切,一边嘲讽。
“那自然是不低的!”
突然,一道声音接上了他刚刚的问题,把它吓了一个激灵。
“谁?是谁?”蜃龙喝问道。
“抬头!”
那声音不紧不慢,仅仅是提醒它抬头往上看。
蜃龙顿时抬头,漆黑的山洞壁,什么也没有。
“你耍……”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卡在了喉咙,有一股异常灼热的气息在迅速靠近,就甚至让他还有些气机不畅。
蜃龙光速躲回了蜃楼珠内部,层层云雾包裹住了自己的全部身体。
但那昨日的感觉丝毫没有退散,反而越来越强烈。
直到轰然一声……
滋滋滋——
那声音如此怪异,仿佛电流一般。然而实际上,那是山川开始融化的声音,熔融状态的液体从山巅流下,吞没所有遇见的东西,不时溅起的火星,伴随着那咕咕冒泡的声音,预示着一切都将陷入熔岩。
“这是什么?”蜃龙内心大骇,它甚至不敢探出神识,那种燃烧的力量,不但能毁灭物质,更能够焚烧精神。
而若是有人从远处望向沧澜山,便会看到让人难忘的一幕。
而实际上,其实是隔着遥远距离,依旧有不少凡人看到了那一幕……
天上的流火倾泻了下来,形成了一道幕布似的屏障,整座山被这个屏障一分为二,还伴随着有熔岩一般的物质流下。
仅仅是望向那里,便感觉到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再顺着那道流光天幕往上,便会看到骇然的场景。
天有二日……一日压沧澜。
089有缺之地
蜃龙此时只觉得浑身气息萎靡至极,蜃楼珠本身存在的些许力量更是无法调动,无论它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
“别白费力气!这宝物催动需要妖力,你不过是区区精怪,哪来的妖力供给蜃楼珠?”
“这不可能!”虽然看不到蜃龙的脸色,但显然是不会好到哪去。
北弦月轻蔑一笑:“之前你能够毫无障碍地驱使它,是因为它其中还存有不少妖力,仅仅是调动的话,根本消耗不了多少,但就在刚刚,我已经将其中所有残留的妖力焚烧殆尽,现在的蜃楼珠,非妖不可用!”
两人隔着万里山河,在虚空中一问一答。
仿佛感觉时机到了,北弦月手指虚划,向下一撇。
那沧澜山上的天幕下坠,而映照四方的大日也一同落下。
物质在被消融,甚至已经省去了气化的步骤,直接化为虚空,了无痕迹。
蜃龙发出一道嘶吼,但那声音却传不出去,北弦月就更不会在意。
此时的沧澜山已经消失了半数的山石,露出了其中的错综复杂的洞窟。
四周的红雾更是稀薄到了几乎不可见,与原本的世界一般无二。
而那些扩散出去的红雾也如同无根浮萍一般,渐渐的被四周的空气同化,再不复嫣红之色。
但这一切并未停止,大日落入山中,除了吞没所有接触到的物质,山上所有生长的草木,也因为这恐怖的炎热气,迅速的枯萎!
实际上,大日的四周并不炎热,出去那流火天幕,哪怕是一个凡人在这,也不会感觉到身体上的燥热,这大日真正具有威能的,是那炎阳真意!
萃集大日精华而炼造而成的半法宝,其神炼之术已然登峰造极,无论任何人见到,都会先被其蕴含的大日奥义烧炼,那些草木精华都是一瞬间被烧干了生命。
因而呈现出来,才是一副枯黄腐朽,而非化为飞灰……
“呵呵,凭你现在的手段,还逃不出我……本座的手掌心,龙族遗宝,我倒要看看是谁保下了此物。”
北弦月在虚空中笑道,伸出手撕裂空间,朝着蜃楼珠抓去。
巨大的手掌在眸中放大,蜃龙扭动着躯体,想要影响蜃楼珠的轨迹,却发现这样无济于事。
蜃楼珠根本不听使唤。
“该死!”
它的确是草木精怪之属,先前说什么蜃楼珠诞生的意识,那都是狗屁,他最多也不过只是接收了一些蜃楼珠的讯息,与其气息相近罢了。
蜃龙是什么,本就是虚幻与真实之龙,它以草木精怪之身,化而为龙,却也契合蜃龙大道,因此蜃楼珠默认它可以执掌自身。
但如今没了妖力催动,又遇到真正的大修士,这蜃楼珠根本没有反抗的意识。
它最多的本能,就是为龙族寻找传承罢了,不使得蜃龙一脉就此灭绝已是它最大的寄托。
否则一个草木精怪凭什么获得此等泼天机缘,哪怕是龙族最旁支,也不是一个没有跟脚、不通造化的蝼蚁能够轻易染指的。
那蜃龙虚影在那做着无用功,任凭它如何挣扎,却也翻不起半点风浪,毕竟修为的差距摆在这里。
吼——
阵阵吼声低沉入耳,却未能让北弦月心境有一丝波动,他略微撩拨了自己右侧的头发,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就在他探出的手掌即将抓到这枚蜃楼珠时,异变突至。
北弦月眼中精光一闪:“终于来了!”
先是一道荡开的涟漪,轻而易举便限制了他手掌前进的路线,一层厚实的屏障阻隔在了他与蜃楼珠之间,令他不得寸进。
然后那涟漪更是迅速的泛起了波动,扩散之势锐不可当,几乎是瞬间,那由北弦月道元凝聚而出的手掌便溃散开来。
“哦,有点意思!这种道韵,我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柔韧转化,不露痕迹,拥有此等特性的道韵,并不少见,但他未曾见过的,那便有些稀少了。
大道三千,旁门八百,他也算得上是知之甚多,这突然窜出来一个从未感受过的道韵,倒是有些令人惊喜。
说罢,北弦月再次出手,这次却比刚才要重视多了。
双手在身前掐诀,一个金银二色闪耀的符纂顷刻间成型,二色交替闪烁,看上去颇具威势。
“去!”
北弦月信手拈来的符纂被他轻轻抛出,对着那蜃楼珠,或者说是蜃楼珠周遭那陌生的道韵而去。
金银符纂仿佛一团不断跳动的火焰,刚一接触便发出滋滋声来。
旋即有半数区域都被这符纂扩散后的力量所渲染,那道韵似乎根本没想要与之交手,仅仅是在蜃楼珠表面布下防御,其余地方直接拱手相让,全然没有刚刚的那股子威势。
“外强中干啊!”北弦月看出来些许门道,这些道韵那是某位大能留下的些许残留,乃是无根浮萍,长久不得,因此根本无法和自己的道法相抗,只得龟缩起来。
不过论起防守,这似乎更加适合这等道韵,只见其滴水不漏,水镜一般的蜃楼珠球面上波光嶙峋。
“看来是昔日助你的大能一念之善,留下一缕意识庇护于你,我就说为何此地天机蒙昧,却有凡人生存,原来是有人留了一线生机。”
北弦月望着这蜃龙,对此事算了清楚了一个大概。
这蜃楼珠自龙灾之后,便流落至此,期间受这道韵之主的帮助,才能留得形体与部分威能。
宝物自晦,何况天地排斥,这等情况下,这蜃楼珠落于山间,受日月洗练,草木荟萃,竟意外被一区区刚诞生的草木之灵占据,加之吸纳记忆,误以为自己乃是堂堂蜃楼珠之灵再修,于是自认为是蜃龙,开始恢复这蜃楼珠的神异。
不过天地大势岂可轻易改弦更张,龙族既然失了气数,便不可能再凭借这种小手段东山再起,哪怕是旁支到几乎可以忽略的血脉,也算在此列。
所以凭借这所谓蜃龙的跟脚,这蜃楼珠应该是无法在大陆上展露神威的。
不过这沧澜山似乎早已存在于此,并且周遭还有无数村落安居,但北弦月却未曾感受到此地有天道的气息,换言之,这里并不属于虬龙界的一部分,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天道了。
没有天道,对于修士来说,便是万法禁绝之地,根本不会有人想来此地,即使无意中往这个方向而来,也会被一股晦涩的气机指引,使得低阶修士偏离原本的路线,当然也不排除有些愣头青,非要往这来送死。
至于得道高人……
090气数未尽
得道高人被天机蒙蔽,恐怕还没有一些小修士分的清楚,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越会为大势所倾,以至于分辨不清。
当然很多时候,大能者本能地会避开此类事情,趋吉避凶的能力并不罕见。
这沧澜山位于偏僻的南州之地,整个湘国境内也仅有数位七境的大修士,更何况这犄角旮旯的梧郡边缘,再往北一点,便是群山之处,鲜有人迹了!
此地分明位于凡人界内,与周遭地脉相勾连,并非是界中之界,这蜃楼珠居然能瞒过天地检测,插手此间事务,便足以叫人震撼,这一点恰恰证明了,这个蜃龙的确胆大包天。
蜃楼珠最擅长的,便是幻梦之术,据闻龙族最盛之时,仅凭借蜃楼珠便可以勾勒出三十三重天,营造出一副龙族占据天界的假象,虽是假象,但又契合了那么些许的天意,能借来些许的天道之力,使得龙族万族之主的地位如此稳固。
不过这一切在天倾地覆后,便应了那梦幻泡影一般的定律,皆是虚妄。
若是龙族当中主掌蜃楼珠的那头蜃龙真的能活到今天,遭逢如此大变,又体悟虚幻与真实之间的巨大落差,说不定便又是一位九境大妖,一窥天道。
不过龙族早已没了那等气数,任凭如何天才,也不可能迈出那一步了。
如今的蜃楼珠残碎不堪,但倘若有人愿意为其掩盖些许天机,使得其能苟延残喘地休养生息一番,也算有了一丝生机。
就像是如今,自绝地当中,孕育了一道不可思议地生机,为那早已经干涸的龙族气运之海,注入了一丝微渺的……杯水车薪罢了!
但这沧澜山却是实打实的奇迹造物,以蜃楼珠作为基础,方圆十里范围内,一处与虬龙界完全平行重叠的界如同藕断丝连一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链接存在了下来,成为了此间仅有的两处天道不存之处。
这,便是这蜃龙的一线生机,同样,也是北弦月所言的,最大的机缘!!!
生活在沧澜山脚下的如同杨家村一般的村落,他们并非自然孕育的生灵,而是蜃楼珠中残留的魂魄演化而出,往前追溯好几代,也许他们也是一条条真龙,不过如今,早已经打碎真灵,化为凡人。
他们无法离开沧澜山,凡是离开了此地,便是一个天道眼里的黑户!
所有人都在天地之间留有行过的轨迹,星轨与命数也由此而诞生,但这些人不同,他们乃是蜃楼珠隐瞒天道而成的产物,又怎会有世间的痕迹?
往上追溯几代,便是一团虚无,对于这样的存在,天道自然而然会选择直接抹灭掉,否则岂不是对不上人数,循环要为此而混乱了?
上古时代,的确有大能一念覆盖一国,万年之后,大能身陨,神通接触,而此国中人仅仅感觉过去数息,哪想外界已然沧海桑田。
这等大能,通时空,却也并未逆天道,修的是感知之道,触类旁通时空之能,但蜃楼珠这演化沧澜山之举,却是实打实地薅天道的羊毛,不但本身依存在虬龙界内,就连自身都是天地所排斥的东西。
敢行此事,倒也无需极其超绝的实力,但胆子却必须是世间一等一地大……
什么修士逆天而行?有几个修士真的做得到,莫不是天劫之时怒吼一声,便算是逆天而行了?修炼算是一个,但有几人举霞飞升?还不都是失败者!
“你这蜃龙虽说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对于已经彻底衰败的**……”
北弦月抬头望天,神情带着些许恍惚。
“居然被察觉到了?”
摇了摇头,再次望向蜃龙:“既然你得到了承认,那也确实算是一份因果,我不会打杀了你!”
听闻此言,那蜃龙松了一口气,既然这人开口承诺,还言说什么因果,想来是不会拿此事消遣他,毕竟要真想动手,仅凭这早已衰弱不堪的道韵可难以倚仗!何必如此呢?
“不过我来之前,的确感觉这地方与我道观有缘,这一件事牵连另一件因果,也不得不圆,因此我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北弦月收敛气息,缓缓说道。
蜃龙警惕的望着他,一道神识传出。
“什么办法?”
“这蜃楼珠你保不住……”北弦月没有回答它,而是如此说道。
他这话顿时让原本已经略显平静地局势再度紧张起来,当然,是那小小的蜃龙内心不安,北弦月倒是平淡。
“哪怕我不出手,也已经被察觉了……”说着他伸出手指了指天空。
这动作的意图非常明显,蜃龙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身形在蜃楼珠内停滞,身边的雾气都变得稀薄了些许。
北弦月见状,开口道:“给你指一条明路,你虽然以蜃楼珠欺瞒天道,开辟了这样一方区域,但也未必不是一条解决之道!”
“无论怎么说,这附近都与周遭的地脉相连,早已经不分彼此,即使是……也不能强行抹杀掉这一切,这就是你立身之本,比起那所谓的龙族身份,这乃是一条康庄大道!”
末了,北弦月还补了一句。
“也许是龙族气数最后的遗留也说不定呢。”
蜃龙虽是草木之灵,但并非不通晓世事,在传承记忆当中,它的心性早已成长。
否则也不至于在罗浮生找上门来后,它还能有条不紊地摆下迷阵,诱骗其进入其中。
思虑了一会儿,蜃龙心中有了决定。
“我该怎么做?”
蜃龙语气微弱地问出这个问题,显然没有了刚刚鱼死网破的激烈情绪,语气里还有着讨好退让之意。
北弦月很满意。
识时务者为俊杰,哦……不,是俊龙。
“别的不说,先把我那师弟放出来吧!”
“师弟?刚刚那头霜龙?”蜃龙一时迷惑,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于是张嘴一吐,一团氤氲的烟雾包裹着一方世界飞了出来。
半空之中,迅速扩大,然后如同一个布袋一般一吐,自其中跌落出一道人影。
那人刚出现,还有些许茫然,转头一看,见到蜃龙吞没那道烟雾,而后略带戏谑地望着自己,他哪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耍了。
刚刚见到的一切,包括他拼尽全力才打碎的世界,全部都只是制造出来的幻象罢了。
“不愧是蜃龙,果然有些本事!”罗浮生颇有些不服气,但一时之间却没能想出破解之法。
091宝珠落南州
这蜃龙的本命神通异常厉害,偏偏针对神识,等闲手段无法破解。
罗浮生知道这蜃龙迷幻之术的厉害,但正如刚刚一般,当他陷入其中以后,甚至无法发现自己被幻术笼罩。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加恐怖的是,他一点都意识不到自己可能陷入了幻境,蜃龙的迷幻之术,会让受术者本能忽略“自己处于幻术之中”的念头。
否则以他敏锐的神识,怎么可能半天了还看不出问题?
“哼,来时倒是大言不惭,好生放肆,给你吃点苦头,留个教训倒也不错。”
蜃龙抓住这机会,言语上讥讽罗浮生。
罗浮生面色难看,不发一言。
北弦月适时出声:“好了!蜃龙,你这沧澜山此刻已被天眼所察,若是不尽快解决,怕是界守降至!如今的界守乃是无咎星土指派,对你龙族可谓是恨之入骨,你需得早做打算!”
蜃龙一听顿时一个激灵,无咎星土,那可是虬龙界附近的一个巨型势力,与龙族向来不和,当年龙灾便有他们的手笔,若是知晓此地有一条蜃龙,怕是顷刻间便会倾巢而出,那绝非它所能抵挡。
最后的下场,无外乎是抽筋剥皮、神魂点灯之类。
蜃龙一阵惊恐,忙问道:“还请前辈救我!”
北弦月伸手抛出一物,那东西非金非玉,装若石灰,雾霭霭缭绕,极不稳定。
罗浮生早在北弦月出声时便注意到了小师弟,此刻见他抛出此物,大感意外。
此物它并不陌生,入门之时师尊曾展示过此物,其名为星涅石,乃是师尊入罡风之上,采集星辰泯灭之时残存的一道气机封印入星核而成,对于一方世界来说乃是大补之物。
道观每有一位新弟子,都会被赐予一枚以此物炼就的玉符,那玉符核心便是星涅石,凭借着弟子玉符,只要是还在虬龙界内,便能够与师门取得联系。
此刻这一枚星涅石,要比弟子玉符当中的大得多,并且未经过炼造,浑身散发着星辰破灭之时的大毁灭之意。
对于这片天地,虬龙界而言,这便是一块极其美味的糕点,若不是沧澜山附近掩盖天际,怕是天劫都要来横插一手了。
“此物乃是世界本源之物,将此物与蜃楼珠融合,让后将蜃楼珠投入南州地脉主脉核心之中,便可让虬龙界天道默许你这样一个黑户的存在,从此摆脱天弃地厌的困扰,真正以龙族身份行走于世间。”
蜃龙在传承记忆中一搜寻,便已经知晓此法可行,只是内心却有另一层忧虑。
“莫要得寸进尺,蜃楼珠融入南州地脉,虽让你失去了自由之身,从此脱离不得南州,但也比你此刻这龟缩于此要好上千万倍,何况你若能修补蜃楼珠,便可以蜃龙姿态脱离此物,从此得享逍遥,这笔账你莫非算不过来?”
蜃龙知道北弦月所言非虚,但依旧忍不住内心吐槽,若非是你,我在这一亩三分地也算快哉,如何要委屈自身化作地脉一部分,从此脱离不得南州。
北弦月哪能猜不到蜃龙所想,暗中鄙夷这蜃龙果然是半道出家,得了点传承记忆罢了,实则还是见识短浅,没有远见,连自身未来机缘都抓不住,还以为躲在这不毛之地是为上佳选择……
虽然沧澜山附近景色秀丽,对于凡人来说更是不可多得的奇山峻地,但在北弦月眼里,这里没有灵脉,暮色沉沉,周遭村落居民不经轮回,无有命轨,简直就是一个人间鬼蜮,说这仅仅是不毛之地都算是给了昔日龙族的面子了。
倘若龙族先辈要是知道这地方就算龙族气尽之地,怕不得要从那虚空灵柩中气得活过来,亲手葬送这最后几缕气数。
堂堂万族之主,居然落得如此境地……
“快些拿个主意吧!你这残龙,天道流转,此地已被气机锁定,你若不走此路,便去与天道硬碰硬一番吧!”北弦月最终祭出了杀手锏,那便是天道。
既然打算将这蜃楼珠安排入南州地脉,自然不可能让其还有“后顾之忧”,他早已经帮忙把所有的退路堵死了。
“四师兄,我们走!”
北弦月才不理会蜃龙的选择,东西已经给了,路也为其指明了,他神识当中没有来的泛起些许疲乏,于是招呼师兄一声,起身带着两人离去了。
随着他的离去,那蜃楼珠表面的道韵也化为泡影消散,一切都看似归于平静,然而……
那遥远的天际之上,赤紫色的霆雷却在不断交织,云层掩盖了许多,却又未能完全遮住其色彩,而其中煌煌天威更是以一种类似修士威压的方式传递而出,山野精怪、王朝凡人,世外修士,南州这片地界一切有灵之物,都能感受到那积蓄已久的恐怖“咆哮”。
蜃龙:“我………………”
……
回转天桓山,罗浮生便重新回到山中,化成龙形再度陷入沉睡,北弦月传音道:“师兄,稍等些许时日,这南州地脉有一份龙族因果,你应该能分得不少回馈,炼化后再睡。”
“好!”
师兄弟间的交流倒是简洁,罗浮生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北弦月又想起了一件事:“哎!师兄,忘了告诉你了,师尊新收了一个弟子,不过现在被我打发去山下历练去了,以后你可别叫错了!”
显然,先前罗浮生喊他小师弟,而现在小师弟已经不是他了。
“嗯?”罗浮生的声音里貌似多了些许的意外,不过也只是一瞬,并没有多问。
“知道了,小七!”
北弦月正是排行第七!
北弦月坐在殿内点了点头,这边的事情算是先告一段落了!
但是……还有更加令人头疼的事情啊……
北弦月身前出现那副星图一般的棋盘,此刻上面没有一颗星辰在流转,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寂静之态,没有一丝动静。
“会是谁呢?悄无声息地掳走我的分身,连映星棋盘都没能发出警示……”
数年前,二师姐和大师兄下山的时候,他曾经启用了一具天桓山附近地分身,用来一路跟随二人,中间还在乙木界得到了乙木界界核当中的那道初生之灵,后来一路尾随到了焦渊海之时,由于半途遇见了一个令他颇为心动的棋子,他还在某座城池当中的拍卖行搅风搅雨了一番……
后来为了找二师姐以及计算老头子口中所言的劫难,他不得不从本体这里将一件本命法宝——映星棋盘送到了分身之处。
而现在,不但是自己的分身,就连自己的本命法宝,都一同断了联系!
092客栈
本命法宝没有预知到危险也就罢了,如今断了联系他却半点讯息都没有收到,虽然那是因为他先前在沧澜山附近,天道不限,因果被隐没,但也足以说明出手之人绝非泛泛之辈。
“专门掐了这么一个时机么?会是谁呢?”
怕不是等闲的大能……
“我如今还能动用的分身……王骁那小子附近有一个;监视欧阳诚有一个;妖庭、佛教各一个;中州的那两个不能动;还剩下两个……”
“翼岛太远了,自顾不暇,连交流都是数月一次,那看来只能……不对啊,那个在找传承!”北弦月捏了捏眉心,感觉自己现在真的是恨不得化身千万,然后去做各种各样的事情。
“不行不行,不急着找这具分身,我得先把那小子培养起来,到时候让他给我去找!”北弦月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那个王骁,他的确是打算好好培养的。
这所谓的下山寻人,也不过是他精心设计的一场表演罢了……
“之前闲置的几个小棋子,似乎也可以动用了……对了,二师姐,也还没有回来……”
天桓山上的寒风,都比不得那言语里透出的寒意,只是皆随风散去了,无人听闻。
……
毗邻梧郡的,是滁国最富饶的一个郡,名为忧瓷郡,此郡盛产一种淡蓝色的异花,这异花算不得什么天财地宝,但却是制作辟谷丹的必须材料,并且凡人吞服辟谷丹,不说包治百病,但一些简单的发热上火之流的病痛,基本上是药到病除,因此这淡蓝色异花一项,便撑起了一郡之地的财政。
而这里,同样也坐落着一个修炼宗门——药谷,属于入世仙门之一,以医、药、丹闻名,乃是中州药峡一脉的偏远旁支。
到如今血脉已经几乎不能追溯了,毕竟无数岁月,但祖训当中的医药一脉的精髓倒是传承得非常完好,朝代几经更迭,它依然伫立于此,且不涉入纷争。
整个忧瓷郡所有的辟谷丹,已经整个滁国九成的辟谷丹,都由其产出!
王骁一路绕着沧澜山山脉走而行,自然而然地来到了沧澜山地脉连通的南州最大地脉的支脉上,这里坐落着一个巨大的雪山,寒气肆虐,倒是和天桓山周围的气候有些许相似,不过还是要暖和一点点。
王骁添了几件衣裳,他倒是不太需要,不过行走在外,被人看出些许跟脚终归是不好,他也乐得披一件皮袄,这还是在梧郡流止城买的,上好的皮料,御寒自然是一等一。
本来是打算带回山门的,没想到提前用上了。
雪山没有名字,至少在地图上并没有,其延绵数千里,在忧瓷郡和樵郡之间,又和沧澜山地脉相连,算得上是三郡交壤……
王骁脚程不慢,数日后便已经依稀看不见雪山了,但空气中还是有些寒冷,他所在的地方属于荒郊野岭,但不远处已经能看到袅袅炊烟,应该是个客栈之类的。
……
牛角客栈是这方圆五十里唯一的客栈,客栈里有一个掌柜和七个伙计,在这干了几十年了,凡是路过这里的客人,估计都会对这个客栈有很深的印象。
门口一个残破的旗帜上面画着一头耕牛,就是那种最普通的耕牛,平平无奇,牛嘴里叼着一个酒壶,背上坐着一只小雀,看上去怪得很。
这旗帜远观非常破旧,但近看时,那些豁口却崭露出不一样的锋芒,布帛断裂处,好像有刺人的光芒,每一个对着它多看几眼的顾客,眼睛都会有些干涩。
……
“伙计,你这旗帜怎么怪怪的?”
门前,专门负责接客的伙计突然听到了一身问询,顿时打了个激灵,
坏了,要是给掌柜看到又要克扣工钱了……啊呸,这不算克扣,这是旷工误事的惩罚,他顿时换上一副热情的面庞。
“客观你好,里面请哈,里面请,外面冷。”
王骁摇了摇头,又问道:“小伙计,我问你哈,这旗是你们家的嘛?”
“这自然是的,这旗挂在这里有好几十个年头了,我还没来干活的时候就在了,客观莫非是看出些什么来了?”
“看出些什么来了?按你的意思,这旗的确有什么说道咯?”
伙计哈哈一笑:“客观是新人吧!这旗倒也算是有名了,据说盯着这旗子看上几十息,这眼睛啊!就疼得不行,等闲手段还治不得,需得来客栈叫上一壶热茶或是烈酒,方能解其苦痛。”
听着这说法,王骁内心笑了笑,还有这等说法,一壶酒或是茶就能解了身体上的苦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仙家手段呢。
一眼望去,这客栈真是平平无奇,半点特殊之处都无。
自己眼界在修士当中是不高,但也没理由遇见一个便是深藏不露的地儿。
王骁顿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自顾自地望着那残破的棋子,好一会后,果然……
那些边缘看上去残破的位置隐约透着点点锋锐的感觉,王骁双眼略微一疼,便移开了目光。
他已经知晓那是什么了……
“意……修士留下的道意!”
王骁暗自嘀咕。
这透过裂隙展露威能的手段,与道修领悟的道意别无两样,王骁没见过真正的道意威能,但并不妨碍他猜测此物由来。
想来是当初毁棋之人留下的……
这棋子别看现在没有神异,但确实是一件正儿八经的法宝。
不过品阶应该不高……
领会到了那其中的力量后,王骁径直走进了客栈,掀开客栈的门帘,外面的寒气顿时倒灌进了屋内。
屋内烧着炉火,地面上还泛着一些微弱的赤红之色,王骁好奇地打量了几眼。
这些东西倒的确是第一次见。
“关上关上!”那坐在门附近的一个大汉不满地吼道。
王骁顺势关上门帘,外面的寒冷顿时侵入不来,这门帘显然也不是一般的材料,否则何至于保暖至斯。
王骁抱了个拳对着那大汉,以示自己的歉意,随后便找了个桌子坐下,坐在柜台上的掌柜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摇了摇身前的铃铛。
一个和外面那人打扮相似的伙计从后面走了出来,身上带着些许的冰碴。
他跑到王骁身前,开口问道:“客官要点儿什么?”
说着便将身上揣着的一个小册子拿了出来,王骁本以为那是用来记录用的,却没想到对方递了过来。
093冲突
王骁接过翻了翻,才发觉这是一份菜谱!
抬头看了眼这店里的伙计,那人脸上笑容不减,双手揣在兜里,身子微微晃动着。
随手指了几个,伙计恭敬地收了菜谱,又提来了一壶热茶,这才钻入客栈后面,大约是去厨房准备东西去了。
王骁没有点酒,他并不爱酒,也很少尝试过饮酒,虽然烈酒暖胃最是舒畅,他依旧没有这种打算。
等待时间,他无聊地大量起周围的人。
客栈二楼有若有若无的交谈声,估计是个酒局,虽然在这种地方很是突兀,但王骁也没想去深究,左右不过是个歇脚的地方,顺便问个路罢了。
一楼除去掌柜,便只有三个人了,这还是算上了王骁自己。
坐在门口的大汉,也就是之前出声的那位,此刻独自喝着一盅酒,酒劲很大,味道在室内传递。
王骁嗅了嗅,最后认清楚了一个事实,他……完全不懂酒,除了知道这是酒味,其他的那是半点不通,不过一个“不好闻”的印象在他脑海里生了根。
王骁一边为自己倒茶,一边打量最后那人,那也是个男子,不过身材瘦弱,趴在一张桌子上一动不动,趴着的桌子上同样放着一坛酒,看上去是喝醉了不省人事。
这酒倒是没有什么味道,反而引得王骁有些惊奇,无色无味,和凉水有什么区别?连他手里的茶都是有股子淡淡的幽香的。
没多久,那伙计便将所有的东西上齐了,确认了王骁没有别的要求之后,这伙计自然是走向了另一桌,那个醉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家伙那一处。
“喂喂喂!起来了,醉鬼……这都第几回了?掌柜上次就说了,你再这样,就把你丢出去吹冷风了!”
嗝~
“等等啊!你告诉掌柜,我是……嗝……有钱……嗝……付……呼噜!”
王骁笑了笑,这小子睡着了,怕不是真的要被丢出去了。
掌柜抬头看了一眼,没有理会,继续低下头拨弄着他的算盘,刚进来王骁还没发现,这掌柜手上一个无声算盘拨得飞快。
手指传来咻咻声……
伙计见状,也不好直接把人给丢出去,无奈叹息一声,伸手去把那坛酒收拾一番,却发现这醉鬼死死地抓着酒坛边缘,伸手用力拽了拽,没能拽动。
“啧,落魄成这样了,连酒都买不起了,还跑来这荒山雪岭做甚,真以为祖上阔过就很了不起,还想着来雪山找神仙……”小伙计嘀咕着,最终还是没能抢走酒坛,只能由着他去了。
哎~
……
“神仙?”王骁突然听到这个词语,忍不住出声问道,虽然声音很轻,但那伙计耳朵倒是很尖,转过身来面向王骁,把毛巾往身上一搭,紧接着说道:“客观,你是问神仙的事情么?”
王骁本来想否认的,毕竟他也只是略有好奇,并非一定要问到底,不过那伙计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嗨!这酒鬼的祖上在咱郡倒算是一个阔绰的世家,听说很久以前还和那些在天上飞着的老爷有过交情呢,那些天上飞的老爷,您知道吧?就是……”
“嗯,我知道,是修士!”
道修到了四境便可以短暂踏空而行,但其实借助一些特殊的法宝,即便是初窥门径的小修也能够飞天遁地。
王骁一句话本是无心之语,但却让在场两个人把目光望了过来。
一个是那掌柜,神色中带着些许好奇,似乎是好奇他的来历,另一个则是那坐在门口的大汉,他的目光就显得有侵略性了,狐疑之色不时闪过。
王骁回望那大汉,二人目光一触即散,没有做过多停留,王骁让这店小二继续说下去。
“嘿嘿,原来您知晓,我小时候从爹娘口里知晓,都是唤作神仙的,后来见多了江湖客,在客栈里摸爬打滚多年,也知晓了一些小道消息。”
“你就这么说出来?”王骁打趣地望着他,目光在掌柜和伙计身上交错。
伙计大大咧咧地道:“嗨,见谁都说这话,掌柜才不在乎呢!嘿嘿!”
“这样啊!那你刚刚说这人要去找神仙又是怎么一回事?”见这伙计如此坦诚,王骁就将话题拉了回来,没有继续东扯西扯。
“嘿嘿,这小子祖上阔过,接触过那些神仙修士啥的,听说有神仙曾经答应护着他们家族,说是三甲子富贵不倒,结果这才四十来年,家破人亡,连血脉都差点断绝了,这家伙曾曾曾曾祖父一脉就是一根独苗了,到了他这一代,估计也是要绝后咯,他们家里祖上传下来,若是能寻到这神仙洞府或者是传人,便可以再度起家,得享富贵,这不骗这家伙来这鬼地方找什么神仙。”
伙计话里话外讥讽之意倒是毫不掩饰,不时还看了酒鬼几眼,见其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懒得打理,言语间更是丝毫不顾及这家伙的面子。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王骁听完后,倒是觉得这家伙好像和自己的任务介绍很是契合,莫非就是自己的目标任务之一?当即便开始查证。
“嘿!这小子喝多了什么胡话都能蹦出来,这些东西全都是他说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吹牛?不过敢孤身从最近的城镇徒步来咱们客栈,倒也算是有些本事,这一路上天寒地冻不说,还有各种兽类横行,这小子来的时候就已经浑身被冻得僵硬,还以为是具尸体呢!”
叮铃铃~叮铃铃~
掌柜突然按了下身边的铃铛,伙计顿时一颤,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一点多了,连忙小声告辞,跑了出去,应该是去了厨房。
王骁意犹未尽,但也不好阻止,只好先吃起了桌上的饭菜,虽然刚刚听这小二唠嗑了半天,但屋内暖和,那饭菜依旧散发着热气。
王骁刚动筷子,耳边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
“朋友,套人话没什么,但是对普通人用术法却有些逾矩了!”
王骁拿筷子的手一僵,抬头望向了一处,那里,一个喝着酒的汉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刚刚便是此人和他说话。
用的是……传音入密,江湖上武夫惯用的伎俩,虽比不上灵石传音的效果,但也具有来去无影,难以截留的特性。
“逾矩?这么多规矩,你是朝廷的人不成?”王骁冷冷地回应,用的是灵识传音的本领,如同暮鼓晨钟一般敲响在大汉耳边。
轰——隆——
094规矩
王骁的话宛如雷霆炸响在大汉耳边,那壮硕的身躯都好像摇晃了几下,仿佛坐在原地没能稳住,要往地上倒去。
砰——
大汉怒拍桌,顺势站了起来,只是在他起身的过程中,一滴殷红的血珠从他的耳廓中低落了下来,滴在了客栈的土石地板上,像一朵绽开的花般四散开来。
大汉眼神一凝,眼前的王骁给了他一股子莫名的压力,但已然起身,自然不可能再闷声坐回去,当即开口喝问道:“不错,我乃是西陵关的守将,你不尊禁令,利用术法蛊惑人心,乃是重罪!”
王骁点了点头:“所以?”
此刻王骁一脸莫名其妙,自己的确是对那店里伙计动用了些许蛊惑的法门,但要说是术法,那还远远称不上,仅仅只是以灵识诱导对方说话罢了。
不过这突然跳出来的什劳子滁国守将,又是个什么东西?还说者什么禁令,莫非有什么条例不允许修士施法不成?
那大汉语气一顿,好似被他被噎到了,但看王骁表情带着茫然之色,一时间仿佛理解了什么,虽然语气依旧不善,但还是开口解释道:“你是哪里来的山野练气士不成?连术法不许对普通人施展都不清楚,你的长辈未曾叮嘱过你么?”
王骁这会倒是真的一脸错愕,术法不允许对普通人施展?这他还真的不知道,他一直以来,下山之后,行事都是肆无忌惮的,真没听说过这事,包括在梧郡时,他感觉欧阳郡守以及几大家族的人都对此没有什么异议,还以为本就没有规矩。
原来这世上的确有分隔凡人与修士的界限,连世俗王朝都直接明文规定了。
不过这练气士……说的应该是那些低阶的山野散修吧?
修士有名门正派,哪怕是一个极其衰弱的门派,也算得上是正统修士,若是自己摸索,不修某一类成体系的道法,那自然便是山野散修,在凡间这种人倒是经常出现在世人眼里,与仙人相比相去甚远,但对于凡人来说,的确有一点儿仙家手段。
散修,也可以说是练气士,基本没有高阶的,因为没有法门根本修不上去,前面三大境界也许还能自己摸索,后面的境界若是没有法门,那是半点可能都没有。
凡间练气士分做后天与先天,先天之境,便对应着修士的第三境——浮沉!
王骁点了点头:“我机缘巧合得了传承,的确对这些事情不甚清楚,冒犯之处,还请见谅!”王骁直接承认了这所谓的练气士的身份,不然难以解释自己的手段。
那大汉神色稍缓,沉吟了一会,闷声道:“既然你是第一次,那我也不追究了,你以后需得注意了,若是在某些大的城池被人发现这等行径,那可是大麻烦!”
说完大汉继续喝着手上的烈酒,偏过头去,暗中揉捏自己的耳朵,到现在他的耳朵还隐隐作痛,还好没有继续流出血珠,否则这耳朵怕是有废掉的风险。
这也是他为什么对王骁客气的原因。
王骁第一次听说这些凡人与修士间的规矩,自然想要多了解一些,于是拿起自己的茶壶,跑到了那大汉的那一桌去了。
大汉见王骁提着一个茶壶跑来自己这一桌和自己面对面坐着,开口问道:“你干嘛?”
他倒是不觉得这人是来寻仇的,虽然的确有一点冲突,但还不至于如此,除非是些小肚鸡肠的家伙,大汉打量了他几眼,看到他手上的茶壶,基本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刚刚说的那些什么‘术法不得对普通人施展’,那是从哪里来的规矩啊?能给我说说么?”王骁回道。
大汉瞥了他一眼,又望了望自己的酒坛,沉默不做声。
王骁看了几眼,顿时意会。
“掌柜,再来壶酒,就这位老兄桌上这种!”
……
叮铃铃~
……
吨吨吨——
“嘿嘿,还挺上道,那我就给你讲讲吧!就说这练气士啊,算不上那些神仙中人,但也属实有几分手段,尤其是在战场上,一些练气士的本领那可了不得,数千米取人首级,防不胜防,不过练气士在战场上妄造杀孽,与他们修行不符,倒也很少出现这种事,但是在一些城池里,练气士不服管教的事情就多了去了……”
“于是啊,王城监天门人便为此划定了一道规矩枷锁,练气士不允许对普通人施展术法,除此之外,也不得将修行的法门传授给普通人,若是要收弟子也得专门向官府报备,不然便是邪修,要被人追杀的,你要是刚出山,最好找个大城把这个身份登记一下,免得被打成邪修,撵得四处乱窜,当然了,你要是能够一直不出手,那登不登记也没啥区别!”
王骁在一旁认真地听着,对这些规矩倒是很认同,若不是这些规则,普通人面对修士时如何能有反抗之力?这种反抗之力之然不是说与其交手,而是能够让修士有所顾虑,不敢大开杀戒。
王骁点了点头。
“多谢!”
那人见他如此,也是放心地点了点头,继续往身前的碗里装酒,而后大口饮下。
刚灌完一口,他又接着说道:“嘿嘿,其实吧,很多邪修都未必是什么邪恶之辈,只不过……嗝!算了,当我没说!”
这大汉显然是已经喝醉了,话里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刚刚所言甚至有些涉及到王朝高层,好在还算理智,最后停了下来,打了个饱嗝,醉倒在了桌上。
王骁无奈,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他就这点酒量,你给他要的那坛怕是浪费咯。”
柜台上的掌柜声音幽幽传来,在向王骁解释这个大汉的状况,王骁本以为这是个能喝的家伙,没想到最后也是一头栽倒,连那壶他重新叫的酒都没能喝上一口。
“没事,掌柜给他留着吧!等他醒了继续喝就是了,帮我开间客房吧,掌柜。”
王骁随口吃了点东西,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些金石子,轻轻地放在了掌柜面前,掌柜一抬眼皮,就看到了那璨金色的小石头,眼神顿时一凝,而后抬起头来看了看王骁。
目光扫过,又不着痕迹地转向那身侧的铃铛,重重地按响了。
“五仔,带这位客人去楼上!”
“好嘞!”
一声洪亮的嗓门从后厨处传来……
095酒贵
王骁推开窗户,外面的寒气一下子钻了进来,又被他透体而出的道元逼了回去。
外面的风光倒是与来时路上别无二致,远处也看不到什么动物活动的身影。
王骁聚精会神地想着刚刚的那个人,不是那个醉酒的大汉,而是那个落魄的年轻人,那个想要来寻找神仙的年轻人,如果消息没有错漏的话,那个人和自己要找的人特征很是相符。
“找个时间去问问好了!”
……
夜色降临,王骁躺在床上,这客栈的隔音相当的差,楼下的声音总是会传入他的耳中,本来普通人就能透过门缝听到外面的声音,他身为修士,自然听得更清楚。
一些是有意思的消息,客栈又来了人,而且还不少,似乎是一个商队,其中有些消息或者说是交流他感觉很有趣,一直在偷听。
此外那个大汉也已经醒了,那独特的嗓门也不算难认。
……
走下楼来,楼梯嘎吱作响,仿佛快要散架一般,一楼原本还算嘈杂的环境,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王骁下来的过程。
“掌柜,来点吃的。”
王骁找了个地方坐下,其他人见状,顿时又重新交谈了起来。
坐在客栈中间的两桌一共九个人,三女六男,三个女的坐了一桌,男子们坐了一桌,女子那般比较安静,当然并非沉默不言,而是正常声音在交流着,男子们喝着酒吃着肉,说话声音就很大了。
那些肉色泽诱人,王骁曾经一度认为这会不会是人肉?后来探查了一下后厨,才确定并非是人肉,而是一种霜属兽类的肉。
那小兽长得壮实庞大,乃是专门在附近山脉上猎杀而来,客栈除开这几个堂前后厨的伙计,其余人都是这狩猎队的一员。
这些事,是王骁后来才知晓的。
不过只有不是人肉,倒也没什么忌口,再加上做出了还异常美味,那更加没有什么理由说三道四了。
这一个小小的客栈,离附近的城镇遥远,又毗邻冰雪地带,却能做到自给自足,颇有一种隐于世外的感觉。
可惜,还是要开门做生意,那些远道而来的商队之流,打破了这份恬静。
这三女六男,隶属于另一个郡的一家大户,此次来忧瓷郡自然是为了商贸之事,不过此前他们从未走过这样一条道路,属实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副光景。
延绵百里别说是客栈了,就连个稍微能歇脚的地方都没,好不容易到了忧瓷郡内,又是一大段路没有补给,再加上天寒地冻的,虽然车厢经过特特殊的防寒处理,但依旧有冻裂的风险。
一旦车厢坏了,里面的娇贵货物那可就是全军覆没了,这一趟直接白来。
到了客栈后,这群人在风雪里摸索了半天,确认车厢没有什么破损之处,这才安心进入客栈,这群人年纪都不大,并非是家族中的掌事一辈,对于这一路上的遭遇显然也是遭不住了,这会一个个都在大快朵颐。
王骁先是要了一壶水,这次他连茶都没要,只是要了一壶热水,然后点了几个菜,任由后厨发挥,反正他也不知道味道如何,之前吃的那些还算不错,这会尝个鲜,来点硬菜。
那个大汉这会不在一楼,估摸是回了房间,客栈后面还有一排屋舍,也是提供给客人住宿的,另外那个人还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王骁正是觉得此人便是他要找的所谓的世家后人,于是搬了张椅子过去。
“兄台,醒醒?这酒后劲这么大吗?”
王骁摇了摇这小子,这回确定了,确实是个年轻男子,异常年轻,感觉也就二十来岁,虽然不修边幅有些邋遢了,但是面目来看依旧清晰可见。
王骁摇动他的时候,一道道道元催发出寒冷的触感传递到了这家伙身上。
呜呜呜——
一阵呜咽中,这小子一个激灵,然后被冻醒了。
“谁?谁啊?”
他叫得很大声,不少人朝这里看过来,王骁敲了敲桌子。
“是我,兄台,见你在这睡一天了,有些好奇,你这酒无色无味的样子,有这么大的劲儿吗?”王骁指了指身边的酒坛,里面早已经见底了,确实是一点味道也没有残留,因此才让他有些啧啧称奇。
莫非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小子爬了起来,拿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庞,这下没有让他变得更干净,反而是越发邋遢了,只见他的袖子上满是油渍,有的已经干了,有的还有些许渗出。
好家伙,这是在后厨干活呢?
王骁瞥了一眼也不点破,不过这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嘿嘿一笑。
“见笑了,见笑了!”
……
“我今天听那店里伙计说,你来这鬼地方是想进雪山里寻找神仙,你怎么笃定神仙会住在这冰冷的雪山里?”
王骁单刀直入,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上引。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没想到一说到这个话题,他顿时来了兴趣。
“那可是神仙,神仙怎么会怕冷呢?一些横练功夫不差的高手都能寒暑不侵,这些住在山里的神仙,哪管世间的风霜雨雪啊?”
王骁点了点头:“有道理!既然他们不在乎,你怎么就笃定在这里有呢?”
“哎!那小二没和你说吗?小爷我祖上是有过和……嗝……和嗯……神仙联系的,那时候的神仙就是住在雪山里的!”
王骁挑眉,终于得到了一个自己想要的信息。
“雪里的神仙?是什么样的?能讲讲吗?”
年轻人四处望了望,仿佛在提点王骁什么,王骁一愣,然后失笑:“好好好,掌柜,给我上一壶酒,就他这种!”
掌柜抬了抬眼皮,似乎有些昏昏欲睡,一整天都是这副模样。
“这酒可不便宜!”
说完也没犹豫,立刻按下了那铃铛,一个伙计从厨房钻了出来:“掌柜!”
“嗯,给那桌上壶酒。”
“好嘞!”
王骁笑了笑:“再贵能贵到哪去?”
他声音虽小,但青年人便在跟前,如何能听不见,于是小声嘟囔道:“十两黄金一壶。”
一时间,周围都似乎有些冷场,离这里近的两个女子瞪大了眼睛,朝这里望了过来,显然是耳尖,不过涵养不错,并未开口说话,若是换到一些江湖人,怕不是要开口讥讽这小子口出狂言,哗众取宠了。
王骁大感意外,但面色并未表露出来,毕竟只是凡间金银,还未能让其内心荡起大波澜,仅仅是顷刻便平静了下去。
“贵!”
096酒
“嘿嘿,那自然!”年轻人嘿嘿一笑,附和道,看他的模样,竟然丝毫不怀疑王骁的财力,换做是常人,虽然这酒钱不需自己付,但也必然会对王骁另眼相看。
而那掌柜也同样没有此等顾虑,怕不是二人联合起来坑蒙拐骗不成?
王骁脑袋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却并未说什么,而是继续询问有关神仙之事。
“这酒也买了,你也该讲讲了吧?”
“行,虽说拿自家祖上阔过来吹嘘不算什么,不过看在你如此赤诚的份上,我就破例告诉你一些东西,嘿嘿。”
他这话倒是让那三个女子那一桌的人都望向了这边,好似被他的话语所吸引了一般。
年轻人没有顾及,继续道:“先说说,我家在几十代之前,那也是名门氏族,那会儿湘国都还没有建国呢,你应该知道,那会的世家大族,都与一些嗯……仙家福地有所联系,你知道吧?”
年轻人望着王骁。
王骁点了点头。
这点他还是知道的,那会儿王朝未立,仙凡之隔其实非常薄弱,经常有仙门之人下山涉事,虽然修为不高,但也不是普通人能招架的,当然了,高阶修士依旧是不敢肆意屠戮凡人的,毕竟是更高层的规矩。
一些修为低下的修士,与普通人有天壤之别,但习武之人,哪怕不是练气士,也有能力将这类人杀死,围攻之下,自然更加容易,因此世家大多和一些仙门有所联系,仙门一些外门弟子不得仙法,最后也会遣散下山,回归红尘。
此外,妖怪作乱,也靠这些所谓的仙门来处理,所以那会的名门望族,若是没有与仙门搭上线,那便是没有安身立命的本钱,是要被人吞没的。
“我家当时就是与一个位于雪山之中的门派有了羁绊,我不知道多少个祖…祖祖祖姑奶奶拜入了这门派之中!”
王骁一脸古怪:“?”
你确定你说的是我们宗门?
总共七……八,哦,八个半那个宗门?你的祖祖祖祖祖祖姑奶奶,莫非是道长的二师姐?
“怎么了?”
“呃,没啥,你继续!”
青年见王骁面色不对,有些好奇。
见他搪塞,于是继续说着他祖上之事。
“哎,可惜啊,那宗门不知为何有一日被人打上了门,整个宗门都被打得支离破碎,我祖……姑奶奶也一并死于那场灾难……”
王骁眉头这会皱得更厉害了。
道观被人打上门?这怎么可能……等等,也不是不可能哦,如今的道观看上去,可是一片残破模样。
“这和你现在要找神仙有啥关系?据你所言,整个门派都被打成了废墟……呃,支离破碎,你这多少年了?怎么突然说要来这雪山当中找神仙?”
“再说了,就算找到了,凭什么他们就会认你?”
王骁一句话接一句话,根本不给青年解释的机会,恍惚间,青年觉得眼前这人好似话里有些许的讥讽。
年轻人哪能忍受这等若有若无地嘲讽,光是脑海里自己脑补的剧情就让他欲要发狂。
王骁自然感受到了那升腾而起的怒意,暗中一点,一股子道元趴伏在桌子上,流入了青年体内。
“呃……!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刚刚是我再问你。”王骁笑道。
“那道统都已经失了多少年了,你为什么又想起来要寻所谓神仙了?”
“不不不!那仙门虽说遭了大劫,但并未彻底泯灭,对于我们家来说,依旧是高不可攀的仙门啊!”
王骁渐渐对上了号,心中已有三分相信与确认。
“那当年不把缘分续上,如今跑来这地方寻人,未免有些可笑!”
王骁不知觉中,便用上了修士的口吻说话,但那年轻人与其他堂内诸人都仿若未觉。
“非也非也!当年虽然突发变故,但我家里自然是立刻想要续上这仙缘,但可惜啊,除了那等变故,这仙门自己要封山不出,从此不问世事!但好在此前留下了一道玉令,说是日后若有弟子行走世间,必然登门了结缘分,为我世家晋升助力一番,”
“可惜咯,这么多年了,杳无音讯,若非我爹临死前翻出了在祖祠中埋着的书册,怕是连这件事情都给忘掉了。”
“所以你就这么直接来了?”
“我问了一些人,他们说仙家中人讲究缘分与因果,若是我拿当年之物前去拜访,必然能得到一个结果,我倒也不奢求光耀门楣,但求能收我为徒,传些微末道法,倒也不错。”
王骁暗自吐槽,你怕是没机会了,道观收人,这么多年了也才八个……,连他都未能入得门墙,不过倒是套出了这青年所想。
“若只是区区道法,我也能传你!”王骁琢磨着,并不为此事犯难。
不过三个要求,这也只能算是一条,若是贸然暴露身份,怕是要被狮子大开口,先隐瞒身份一些时日,待其他两件要求都探明,他一次性结清,也省得这家伙欲求不满。
王骁这样想到,已然是觉得这小子与道观之间的事情真实度有了九成,才开始考虑如何完成这三个条件。
若是让凡人自己来要,怕是欲望的沟壑永远都填不满,若是他们要整个王朝,道观还真能派弟子下山灭了附近国家不成?
理清楚了这些事情,王骁顿时觉得此行颇有成效,心情好了不少,恰好那壶号称十两黄金的酒上了来,他立刻给自己倒了一碗,又给青年倒了一碗。
青年见酒,顿时眼前一亮,直接抓着瓷碗一饮而尽,舒畅地叫唤了一声。
王骁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嗯?这酒,价值十两?
王骁放下碗,看着青年,对方一脸惊疑。
“怎么了?老兄,莫非是喝不得这酒水?哎!我说你,新走江湖喝不了酒,也太……”
王骁摇了摇头,放下碗,起身离开。
青年见王骁离开,起身上楼去了,哈哈笑道:“哎呦,就这么说下,居然受不了了,是我的错,我的错……我,自罚三杯……哦不,三碗!”
咕噜咕噜——
那几个女子眼中也闪过一丝鄙夷,没再观望。
也不知道是鄙夷王骁喝不得酒,还是这青年这副醉生梦死地模样,亦或者……两者都有?
王骁上了楼,嘴角还留着些许“酒液”残留。
酒?
……
狗屁,那分明是外面的雪水……难怪无色无味!
097暂住
天色微亮,王骁自打坐中醒来。
客栈静悄悄地,他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周围的房间已经住上了人,显然是那商队之人,昨日来得太晚,于是便住下了。
这会儿估摸也快要起床了,赶路最是幸苦。
这些家伙应该是家中派出来锻炼一番的。
携带的物品应该不算贵重,也不怕磕碰,最后售卖出去估计赚不了几个钱。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乐在其中,王骁想到这,有些好笑。
下楼来,那掌柜都还未起,不过厨房已经有了些声音,还有交谈声传来,应该是伙计们。
等等,还有个人在桌上趴着,没错,就是那个青年。
王骁坐了过来,这会只有两人,正好问些事情。
“喂,醒醒!”
王骁摇了摇他,半夜的客栈可没有暖炉或者地热,温度虽然比外面高,但也绝对不适合直接趴着睡觉,而且这小子穿的还很单薄。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王骁手伸到他身上,冰冷……
他一度都以为这小子死了,除了那细微的鼾声。
这一现象倒是让他有些惊奇,忍不住探查了起来,正常人在这种环境下睡觉那是会被冻醒的,但这小子居然毫无知觉,而且呼吸间虽然不剧烈,但却很规律,就和那些在常温下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这绝对不正常!
“嗯?有什么东西?”
王骁看向这小子,他的胸口被他护住的地方,有一股暖意,这股暖意通过经络流向了他的全身,所以他才会对这等寒冷毫无知觉并且也不受影响。
“法器还是什么?”王骁还不至于贪图这种“宝物”,只是有点好奇,毕竟没有经验,想要了解一番。
但贸然去拿不太合适,自己并不是贼,还是算了!
王骁伸手在桌子上敲打着,声音不大,不过他的目的是缓缓叫醒这青年,并不想直接把他给惊醒,那可能会让其心神不宁。
毕竟是道观昔日庇护的家族后人,对其好一点也算是还这份因果,再加上昨天那事,他已经很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有失心疯,神智与正常人不一样。
“酒当水,水当酒?被你小子骗了一壶凉水!”
王骁后来便托小二送了十两黄金给了掌柜,虽说是被骗了,但既然承诺了,他却并未食言。
换做是他以前,这十两黄金……算了,不可同日而语。
王骁笑了笑,感觉自己心境的变化,不知觉中,那种寻常百姓市井之气也渐渐从他身上散去了,在山中苦修不过半年,却已然有种与世隔绝的感受。
本以为这一趟入世,会让自己寻得些许旧日的感觉,却没想法这种体验愈发疏远了。
“唔……额?你怎么在这?”
这小子终究是被些许异动给惊醒了,一睁眼便看到了王骁。
“睡不着,下来逛逛,你为何睡在这大堂里?十两黄金的酒你都喝得起,一间客房你舍不得?”
年轻人摇摇头:“非也非也!”
坐起身来搓了搓手,道:“这酒水乃是必须之物,一日不饮便要浑身难受,可这客房即使不住,也影响不到我的生活,孰轻孰重,我岂能不知?”
“歪理!”
王骁反对道,手上一道华光亮起,一闪而逝。
在这漆黑的房屋里煞是惹眼。
“哎?这什么东西?”年轻人不瞎,自然是看到了这光芒,大感兴趣,向着王骁问询道。
“你很快就知道了!”
王骁话里透出一股子神秘与揶揄,起身往客栈外走去。
掀开客栈门帘,寒风灌入其中,这清晨的寒意最是削骨,呜呜声更是让人耳廓有些疼痛。
王骁自然不怕,毫无停滞地走了出去。
那青年人坐在椅子上,猛地蜷缩成一团。
“冷……”
嘴角打着寒颤。
等王骁把门帘放下后,这温度却依旧未见回升,反而有种越发寒冷的感觉。
“我……勒个娘……”青年一时间连往日最不喜的粗鄙之言都吐了出来。
……
日上三竿,暖阳升起。
冰雪未曾融化,但的确有几分暖意,王骁漫步在雪地上,身后所行之处不留痕迹,若是被一些行脚商看到,怕不是要惊呼“踏雪无痕”之境界。
体内道元充沛,境界在渡灵境界后期已然稳固,这都是拖了沧澜山一事机缘的福,此外还有不少好处未曾显露,按部就班地话,一两个月内,便要晋入浮沉之境。
而王骁也打算,在这客栈待到修为突破,顺手完成了这个青年人的欲求,了解一段因果。
“舒畅。”
道元流转自然会让修士感受到一股子舒畅感,此外肌体排出杂质,也可以让人感到舒适,如此种种,修士身体一向处于完美之态。
至少对于凡人来说,这个完美是很真实的。
但若是向上比较,那些大能眼里,低阶修士的身体同样是先天不足,晦暗驳杂,四气不通,经脉缺失。
回到客栈,遇上那户商队准备出发,依旧收拾好了东西,车队也推到了门前,在此解决午饭后便要启程。
王骁不想在此时用膳,普通的食物对他的诱惑也还算有限,于是准备上楼。
不过他发现那年轻人却已经不在那个位置了。
暗笑一声,他走到柜台前问了声。
“掌柜,坐那的那个年轻人呢?”
王骁年纪也算年轻,与那年轻人应该差不了多少,但常年劳苦加上长相成熟,有种中年人的面相与气势,称呼别人为年轻人也还算说得过去,不会让人感到突兀。
“嚯,一大早来我房前说要开间带暖炉的房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开了窍。”
王骁知道,这是自己手段奏效了,也没多问,径直回了房间。
……
“嗯?你住这?”
王骁刚欲推门进入,发现那小子居然就住自己旁边,这会把一碰热水端了出来,在走道尽头的屋子里倒掉,搭着个毛巾。
“啊对!”
“不住下面了?”
“不住了,太冷了遭不住了!”
“我还以为你会死犟在那呢……”
王骁说完,直接进了房间,留下年轻人一脸茫然,总感觉这人话里有话,似乎带有嘲讽或者是玩味?
……
接下来十余天,客栈始终没有新人来住宿,看掌柜那模样,这也很正常,平时就是很冷清,余下的几个住客也没有人退房走人。
王骁也逐渐认识了几人。
掌柜姓陶,名字却不知道,连店里伙计都不知晓,他也不说,都是喊他掌柜,余下的几个伙计名字也很古怪,他们彼此之间叫着绰号,带着口音,王骁都是跟着掌柜的叫法,按顺序叫小三、小五、小七!
似乎还有个真的“小二”,不过是负责采购物品的,很少出现在客栈,只在伙计口里听过几次。
那年轻人叫做吴念,那大汉名叫褚龙。
098上门的麻烦
这天……
王骁早早便坐在堂前喝茶,手上拿着的是在道观中抄录的一份法决,并不算很高深,论等阶还有些低,不过他在藏书阁翻到的一本道法中提到,入门可从其中触类旁通,推荐了这门法决。
他如今虽是渡灵境界,但也有了些许道元储备,除去修士基本都会修行的一些简单五行之法,他还未曾正式修行一门法决,自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类型的法决。
道法自然万千,有时缘分便是大道的第一步!
这门法决叫做“千甲推行”,在法决的分类中,天地日月星五类里属于星阶,偏重厚重、凝练、牢固这一类意境,五行属土,难度不大。
王骁根骨不佳,若非藏书阁里的特殊机遇,他未必能够走入修炼之路。
但他的悟性却不差,至少对于眼前这类法决,他还远远不到毫无头绪的地步。
这半个月来,他已经隐约摸到了一点点入门的头绪,那股子厚重之感愈发清晰,不日不日便要有结果。
那年轻人依旧趴在桌上,这半月来他每日如此,桌上的酒壶换了又换。
按价格来说,十两一坛的酒水他这半月喝下来,已经花费了二百来两,这些财物在世俗可不是一笔小钱了。
这和落魄子弟的人设相当不符了啊!
王骁隐隐约约察觉了什么,但却未曾开口询问,这并非是他太稳重,而是懒得理会世俗中的事情。
哪怕是这客栈专门骗这小子,他也不会出手阻止。
最多在这小子家财散尽之后出手搭救,算是换了一个要求。
用某种话来说,他在游戏人生,游戏别人的人生。
不过……那日伙计说他欠下了酒钱不少,如今看来,却并不像是如此……
“吴小子,你既然说要去山里找神仙,为何这么久了还不出发?半月来你除了喝酒便无所事事。”
吴念转过头来,嗯了声。
“找什么找啊!那都是胡话,小爷我在这里坐着,等人到来,神仙也得来拜见小爷我。”
王骁皱眉,往日从未出现这等状况。
“喝傻了?说出这些狂悖之语?”
无论如何,修士对于凡人来说,地位都不是一个层次的,在一些崇道的地方,说出这样的话,确实很狂妄。
不过这雪地客栈,周围的人都不甚在意,王骁也只是略微提了一嘴,并未过多苛责。
“嘿嘿,你不懂……”
“我如何……嗯?什么人?”
王骁挥手间,堂前突兀吹起风来,这风无中生有,往着门前刮去。
一道细微的涟漪荡开,一道闷哼声传来。
门外有人……
老神在在的掌柜抬起头来:“王小子,是寻仇的么?给老朽一个面子,去外面解决可否?”
这人并非针对王骁而来,不过王骁却打定主意接下此事。
“行!”
身形一略,便挪移出了此屋。
吴念见状瞪大了眼睛,目光中先是震惊而后是惊喜。
“王大哥居然是……”
过了好一会,掌柜再次开口。
“吴小子,你也出去,那是来寻你的。”
陶掌柜正是让吴念也离开此地。
吴念并未拒绝,甚至未曾犹豫,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迈步出去。
待他走后……
“哎!是福是祸,就看此次了,神仙上门,卦象是如此显示的!”
掌柜摊开手掌,那一直拨弄算盘的手掌心里,居然嵌着一枚古朴的钱币,嵌入肉中。
门外,王骁负手而立,面前四个人依次排开。
其中一人捂着手臂,显然是刚刚被王骁所伤。
“阁下何人?”
王骁望气之术一眼而尽,感受到了几人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气息。
“练气士么?”
听闻此言,四人中有两人面色微变。
“在下湘国安南郡朝露阁外门弟子何枭!”
“在下湘国忧瓷郡药谷外门弟子洛乔楚!”
“哦,道门弟子么?和几个山野练气士混在一起?”
王骁话里那等轻蔑让那两人面色不善,但他们修为显然不如王骁,否则早就动作了,何必看人脸色。
洛乔楚名字有些偏女性,但实际上是一个长相魁梧的大汉,有种落差感。
他向前一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天桓山箜暇道观记名弟子王骁!”这称谓也是北弦月在王骁的储物法器中所留书信上记录的,为的是在外方便自报家门。
虽然估计没有几个人知道这道观!
“呵,不过是个记名弟子,也摆出一副名门正派的架子,说不定不久后就被扫地出门,沦落为山野草根,到时不要来求我等给你个修士册封,哼!”
“住嘴!”
那人话还没说完,何枭却是先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并且很是不满。
那人不明白自己哪说错话了,顿时一愣,脸上表情僵在原地,好不尴尬。
王骁这会呵呵笑了起来。
“你说我不过区区记名弟子,若我修为还胜过各位,你也知晓这是何意?”
他这么一说,那人立刻醒悟过来,脸上青白变幻。
若是王骁修为胜过在场之人,那一个区区记名弟子的身份,便不是什么笑话,而是打他身边两位同伴的脸。
何枭自然不会有好脸色了,连洛乔楚都有些不满。
“这位道友,既然都是出自仙家是否有什么误会?我等此前从未与你结仇,为何拦我们进入此地?”
王骁听到话题来到正题,也不在磨蹭,直言道:“我知道你们冲着里面的小子来的,不过这小子今日我保了!”
王骁身前一丈,一道雪痕凭空出现。
“从哪来,回哪去吧!各位!”
他这话吐出时,吴念恰逢走了出来,听到这话,感激地看了王骁一眼,但并未接受这份好意。
“多谢王大哥,但此事因我而起,不能连累了您!”
他这会却是没有听到先前诸人的话,以为王骁不过是个江湖人,估摸是有几分本事在身的,但眼前这些人却……
“您莫要惹事上身了!”
王骁看向吴念的眼神有些古怪,吴念总觉得他在骂自己。
但他此刻没有时间理会这件事了,他走到了四人面前,开口问道:“哪位是叶仙师?”
那被王骁看不起的两个练气士之一,便是他口中的叶仙师。
“是我,算你识相小子,交出来吧!留你全尸。”
“小子,站一边去!”
那叶仙师话里话外嚣张之意言溢于表,但还未曾等到吴念回话,王骁已经直接插入了二人之间。
一掌携带微弱的道元,把吴念一掌推飞了出去,落到了客栈门前。
099不只是教训
“王兄,这……”
那叶仙师一时语塞,然而王骁却毫不留情面。
“你算什么东西?还王兄?你也配合我称兄道弟?”王骁不但嘴上不客气,动起手来更是抢占先机。
没有什么精妙的武器技巧,简单一掌裹挟着道元朝着这叶姓练气士而去。
他面门感觉一股子劲风,那巴掌便到了近前。
慌乱间叶姓练气士只好迎了上来。
只可惜,他似乎低估了王骁的实力,若是那另外一人,也就是那被从客栈门前击退的那人来交手,恐怕第一时间便会选择后撤。
叶姓练气士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了上来!
嘭——
沉闷的声音持续了一瞬间,叶姓练气士便以一种溃败之势倒飞了出去。
这一幕让瞧见的人都瞠目结舌,尤其是何枭与洛乔楚两人,没想到王骁与他们的差距如此大!
他二人要胜过叶姓练气士自然不难,但要说是溃败之势那还是太看得起他们了。
他们也不过区区渡灵初期,水平在一众外门弟子里处于中上游,与那些山野修士,即练气士差距并非很大。
甚至一些在江湖里混的久的,还要胜过他们。
毕竟低阶修士间,没到三境,比拼的道法也算不得什么超凡脱俗,至少在威力上算不得。
叶姓练气士稳住身形,却在雪地上留下一道沟壑,口中没忍住,一口淤血喷了出来。
“这就是你的本事?”王骁可不给机会让他休整,在其倒飞的时候便已然欺身而至。
说话时一拳按在了叶姓练气士腹部。
又是一阵沉闷的沙包声,叶姓练气士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没入雪中。
何枭与洛乔楚终究还是联袂上前,拦住了王骁的去路,四人略微呈现品字形包围王骁。
“道友,无事非要插手,可是会惹祸上身的啊!若是就此退去,彼此之间结个善缘可好?”
“那你们滚蛋,我和你们结个善缘,也不是不行!”
何枭与洛乔楚对视一眼,看出来彼此眼中的无奈与坚决。
动手!
何枭从储物宝囊中取出一把长剑,而洛乔楚则是伸手一抓,一根藤条编织而成的长鞭缠绕上了他手掌。
壮汉使着一手长鞭,动作却有些娘化。
那是药谷弟子的防身术,脱胎与凡人的鞭法技艺,算不上修士手段。
不过长鞭挥舞间,草木仿佛有了生命,透着点点绿色光芒,这边是五行之术了。
善使木么?
王骁一眼扫过,摸了个七七八八,这洛乔楚的实力不足为惧,倒是这何枭……
王骁先是伸手一抓,便将那洛乔楚的藤条拽在了手中。
藤条上瞬间变出倒刺,却未能伤王骁分毫。
在他的手掌上,土黄色的五行之土属相闪着光芒,厚重凝实之感也从中传出。
以道元御使五行之力,算是非常基础的修士手段了。
天下修得道元的手段其实差不多,修士运转气力的过程差别不大,除开由于身体不适带来的修为运转问题,同一境界道元多寡与精纯与否,方是衡量高下的唯一标准。
这两人修的法门中正平庸,道元精纯自然比不上王骁,加上有境界差距在此,数量上更加不及。
质量与数量都被压制,又岂能有什么胜算。
不过人数倒也算得上一个优势!
四人中最后那我练气士居然是个使枪的,他和何枭几乎是同时攻至。
就在王骁反制完洛乔楚的那一刻,他们二人抓住时机迫使王骁不得不后退几步。
这一后退,洛乔楚被拽住的藤条立刻破碎,又重新在其手中凝聚出一条。
法器?
王骁也不傻,这等来去无影的手段,应该不是道法,倒不是说没有这等道法,而是洛乔楚不配。
他还施展不起这等道法,那必然是一件木属法器,且应该是植株根茎类的先天法器。
先天法器,便是自然生产,例如莲花、树枝之类的,鲜少添加其他金属或是冶炼材料,仅凭借自身的能力,就可以认定为是法宝。
王骁猜的也不错,这的确是一件先天法宝。
名为枯木藤,品阶是微灵,只不过灵性很弱,算是最不入流的那种。
大概是某个五境藤妖的遗蜕……
但再弱小,也是一件货真价实的法宝,与储物法器不同,那可是有了灵性的。
逼退了洛乔楚,王骁面向了余下二人,使枪的练气士似乎是眼前这四人中最弱的一个,若非王骁还算敏锐的灵识,恐怕都察觉不到他的道元,也就是他的“气”。
“刚踏入?”
柿子要挑软的捏,王骁先是错身过何枭的剑身,反手便夺了这练气士的长枪。
自枪尖不远处传来的那股沛然巨力,使得他瞬间暗道不好,但却无可奈何。
不但如此,他的经验也相当之差,甚至没有世俗当中一些武夫有见地,这种时候还不肯松开枪柄,只得被王骁狠狠一扯,身形顿时离地,朝着何枭撞了过去。
何枭见状,也是暗骂此人愚蠢。
王骁力道虽大,但并非是为了抢走兵器,他也不擅长使用这东西,等这股子力道消沉,那长枪自然脱手飞出,到时在收回来不迟。
如今却不是这么一个状况了。
那练气士连人带枪被甩飞,还撞上了何枭,何枭虽不会对他痛下杀手,但也有些恼怒,接住时手上劲道未减,把这人又推了出去。
这下摔得比那叶姓练气士还要惨……
王骁见此机会,做出了一个令三人都大感意外的动作。
明明占尽优势的他,却身形在往后倒退,看其距离,已经和那叶姓练气士拉进到了一定距离。
他想干嘛?
叶姓练气士面色阴沉地望着王骁,本来就气血不畅的他突然发现王骁居然毫不犹豫地朝着他冲了过来。
这是要干嘛?
王骁脚下的积雪融化,化成一团团密集的水珠,那是他的道法在运转,五行水相,这漫天冰雪的地方,水法自然要远胜其它。
一阵寒意爬上了叶姓练气士的身躯,他的双腿已经无法动弹,这一幕种种,似乎都在对他说,王骁的目的,可不仅仅是击伤他们。
他抱着的,是杀人的心。
何枭和洛乔楚脸色大变,没有想到这个无冤无仇的家伙居然第一时间就打定了下杀手,面对四人,决定抢先破局。
要知道,即使是他们四人,虽说合力对抗这人,也并未想过要痛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