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许墨初的过去
倒不是说此地已经寒冷至此,没有火堆就睡不下去。
事实恰恰相反,西州天气温和,一年四季都没有过几次寒潮,即使是在隆冬腊月,也不过只有一两场小雨落在地面上。
雨打梧桐的声音,反而是这片大地上非常动听的旋律。
摆放在屋内的火堆,目的并不是为了使家里暖和。
就像高悬的三团烈日,不会撒下炙热的能量,这小小的火堆,扩散而出的,同样不是温暖。
而是保护!
在这个妖魔横行的土地上,这小小的火堆,便是向天上的诸佛们祈求庇护的渠道。
只要这火光在燃烧,一些荒野小妖就不敢轻易踏足此间房屋。
许墨初看着已经睡下了男孩女孩,躺在躺椅上不时为这火堆添加“柴薪”。
他是附近庙里的和尚,一身揭谛二境的修为,要维持眼前这个小小的火堆,简直是轻而易举。
一边往其中灌输着自己的法力佛元,一边百无聊赖的背诵着昨日看过的一本佛经。
边背诵边缓缓地修行着。
过了好几个时辰,许墨初张开眼睛,感觉有些无趣,这样的进步实在太慢。
这里终究只是凡人的世界,信仰被截流后所剩无几,明明是不算难以读懂的经文,再加上他如此超绝的天赋,修炼起来还是感觉到了事倍功半。
多输送了一些佛元进入火堆,他也有些困意,于是在躺椅上打起了盹。
天边有些微亮,那意味着危险的夜晚已经过去。
三轮烈日即将升入天空,而凡人眼中的太阳也将有秩序的工作。
“啊~好困,该回去了。”
许墨初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看着还在熟睡中的两个孩子,最终决定不辞而别。
拿起自己放在灶炉旁的金刚杵,将其背负在身后。
“再见咯!”
咯吱——
木门发出木屑挤压的声音,而后又被许墨初小心翼翼地关上。
天空泛起一抹鱼肚白,有微弱的晨曦透过云层洒落在大地上,隐约还有紫金之色夹杂。
许墨初背着金刚杵走在泥土路上,村落里寂静无声,路边的草堆里不时发出动物移动发出的声响。
走了没一会,许他就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路边一处破旧的草屋。
这似乎不属于刚刚那个村落,离村子有一点儿距离,而且这茅草搭建的屋子也不像是有人住的模样。
屋里传来了些许血腥之气。
许墨初摇了摇头。
他没打算多管闲事,如若不是妖类作祟,那便是人祸。
这种事情轮不到他来打抱不平。
可他想走,却有“人”前来阻拦。
“#.~%*$?”一个牛鼻子道士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语言不通”许墨初望着这浑身偷着古怪气息的家伙,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个道士?出现在西州之地!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而且这个道士身形扭扭捏捏,似乎不像个人,倒像是个……妖。
既然沟通不了,许墨初只好比划着手势让他让开,示意自己不会多管闲事。
但这妖却有些不依不挠,那浑身上下已经开始涌动的妖元,简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
“要动手嘛?”许墨初心道,身后的金刚杵发出微微温意。
突然,这妖怪身上气势一弱,整个人身瘫倒在地,不再动弹。
许墨初疑惑,这妖莫不是在碰瓷?
那瘫在地上的人身原来是一张人皮,其中被耀元撑起,形成了人的模样,难怪看起来奇奇怪怪,关节扭曲不成模样。
本就不是人。
只不过,那道士的服饰为何看起来有些熟悉。
西州无道门,而南州、东州、北州也无佛门,这是许久之前的道佛之争后残留下来的大格局,也许一些穷山恶水还有道门挣扎,门内估摸也就大猫小猫三两只。
许墨初虽然很好奇这道袍的来历,但也并非要探个究竟,还记得庙里的主持曾教导他们,世事若非因缘际会,那便置之不理,此方为明哲保身之举。
于是想要转向的步伐重新迈了回去,头也不回的顺着山野小道离开此地。
……
待他回到寺中,已是数日之后的入夜时分。
一路走来,总感觉寺里少了些许生机,加之夜半时分,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许墨初倒也没有怀疑有变故,何况佛土恢弘,哪怕是在夜里,这等重城也受佛土庇护,等闲小妖哪敢侵犯。
至于大妖,除非是佛土与妖庭开战,否则任何时候的贸然进入,都会被视为危险的信号。
走到寺庙深处,方丈的禅房内还点着灯。
许墨初扣响了门扉,门内传来异动,却没有人给他开门。
“师父?”
许墨初试着叫唤了一声,这次屋内却更加寂静了,半点声音都没有。
于是他推门而入……
“走!”
面前,浑身染血的老和尚嘴里发出无声的话语,告诉他赶快走!
许墨初见到这一幕,心头警铃大作,一股子惊悚的气息已经爬上他的头皮。
身体还未转过去,一道贯穿血肉的声音已经响起。
赫然低头看去,只见老和尚脚下不断有血丝在生长,借着略显昏暗的地面,已经爬到了自己双腿处,扎入了肉中。
大量的血液被吞走,许墨初只感觉大脑一昏,整个人就要跌倒在地面上。
而那已经被吸血得不成人样的老和尚,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身上爆发出了些许的力量。
那是紫黑色的雾气,扩散得飞快。
“这是……妖元……”
哪怕他从未在老和尚身上感受到过这股力量,他也能清晰地分辨出,这正是妖族才有的内力,也就是俗称的妖元。
这些妖元往许墨初身上狂涌,那些原本在其身上肆虐的血丝,这会仿佛是遇见了克星一般,纷纷四散开来。
轰的一下,许墨初被这股子妖元推出了房间,狠狠地跌落在了门外的青石地板上。
哇的一声吐出血来,依然伤到了肺腑。
刚刚那一通汲取,以他这初出茅庐的修为,早已是元气大伤。
可此时顾不得这么多了,许墨初强忍着伤痛爬起身来,看了一眼睁大双眼望着他的老和尚,一咬牙,飞快地朝着寺庙高处攀爬而去。
黑夜里,许墨初的身形在屋顶起伏,周围不再像是刚刚那般寂静无声,反而多了许多道杂乱的气息,有的很微弱,修为不高,有的却让许墨初感知到便心头一紧,显然是修为远胜于他。
最重要的是,这大部分气息,居然都带有浓郁的妖元夹杂。
这佛土之下,岂是妖魔横行之地?
056护法大妖
许墨初喘着粗气,脚踝上的伤口已经渐渐止血,好在他一身佛修本领,对血肉之伤恢复颇快。
佛门中,肉身与心经兼修,故而才能在这莽荒大山中与妖族争雄,打下一片浩瀚佛门领地。
可惜,诸佛早在数十万年前便已经横渡虚空,飞升消逝,如此多年来从未有人捎来口信,也不知结局如何。
中州的几大顶尖道统,那是在星空中也有根基的存在,因此无形中,道门总是压了佛门一头。
“小和尚跑什么?”
阴暗的角落里传来女子的靡靡之音,似乎是在穿着衣裳,借着微弱的月光,一具无力的尸体躺在阴影里,一动不动。
只见一个浑身破布的女子出现在了屋檐之上,她身上花瓣遍布,让第一眼看见的他一个花妖,但实则并非如此,这女子浑身上下并无妖元波动,那并非内敛,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缺失。
“凡人……?”
许墨初有些错愕,眼前之人毫无力量波动,除了长相怪异以及着装奇特,别的就和一个真正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别。
“不是的哦,小和尚,是机关傀儡哦!”
女子呵呵一笑,主动告诉了许墨初自己的身份状态,原来是机关术打造的傀儡,难怪没有一点儿修为波动。
“小和尚,你也是庙里的人啊,它们可都在找你哦!”
女子边说,便朝着许墨初靠近。
临近身前,女子突然感觉肩膀上一沉,便看到一个金刚杵稳稳地搁在自己的肩膀上,压得许多花朵都撕裂开来。
许墨初苍白的脸色尽是警惕之色,甚至带有些许的杀意。
女子只好温和地道:“不要误会啊,小和尚,姐姐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还没有赶尽杀绝地想法,而且,你这么好看,我也舍不得杀掉你啊!”
不知何时,这女子已经将手指伸到了许墨初地脸庞上,而反观那金刚杵,依旧横放在她的身前,而她另外一只手以一种不可思议地角度,硬生生地扯了过来。
许墨初挥舞手中武器,女子灵活的躲过,身形在屋檐上扭转腾挪,完全没有被碰到。
“小和尚你不行,虽然我只是一句傀儡,但凭你的修为是不可能打赢我的,哦,好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了,你先走吧!姐姐替你拦一会。”
女子娇笑一声,让出了前路,闪到许墨初身后。
许墨初不解,但还没有傻到直接发问,迅速接着月色笼罩,往光线微弱的地方跑,一路上血腥气味终于泄露出来,让他一颗心沉到了谷地。
他所前进的方向与他从荒村归来的路线自然是背道而驰的,那条路刚刚是安全的,现在可不一定了,而这越往反方向跑,这座城里的惨况才越被他发现。
出了寺庙,城中依旧黑暗,排排的民居一样如同寺庙中那般死寂,但空气中的妖元却变得异常浓郁,寺庙再不堪,也有不少残留的信仰之力抵制妖元,因此哪怕群妖横行,表面上也得一副温和无害地模样。
但在这凡人所居地城中,就不一样了!
“该死,圣尊们都未能察觉么?”
许墨初望着天际三块明显颜色不同的区域,那其实就是三圣尊所操纵的信仰烈阳隐没的区域,只不过为了自然运转,在夜间会收敛光芒,从地面看,就像是三块颜色深邃的圆形厚云,稳固地停留在某片地区。
……
……
道吾山上,许墨初和云雪霁在庭院里坐下,云雪霁一路倾听许墨初的故事,此刻二人坐下,许墨初暂且不言,云雪霁则是趁机开口。
“原来,那阿兹还算是救了你一命!”
许墨初点了点头,而后又自嘲起来。
“可惜啊!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最终选择了最笨的一个方法!”
许墨初望着云雪霁,继续说道:“我尝试去唤醒那高悬于天的烈阳,以为它们不过是一时疏忽,才让群妖肆虐,可我就没有想过,灵山脚下,岂会有无名之妖?”
灵山,正是佛土在凡间的代称,三圣尊也一般被称作灵山主,凡人家中所挂画像,其上提名皆为灵山主,少有出现真正的罗汉法号。
……
……
许墨初震惊的望着那毫无反应地神台,上面供奉的祭品已经被吞没,这意味着对方已经收到了自己的祈求,并收下了祭品。
但心中希冀的救赎未曾到来,那隐没于虚空的烈阳迟迟不见端倪。
许墨初心有不甘,打算再次尝试,却不知从哪刮起一阵妖风,把他吹得东倒西歪,就连自己搭建的建议灵池,也被彻底刮碎。
这一刻,许墨初已经丧失了目视的能力,但仅仅是他这等初略的感知,也能感受到头上传来的那恐怖的压迫感,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六境以上的大妖的气势碾压。
身体不断渗出血珠,但那不过是对方刻意为之,就是想看他苦苦挣扎最后爆体而亡的下场。
不但如此,一道略显蹩脚的声音还传进了他的耳朵。
“人类,吾并非妖类,吾乃血屠罗汉坐下护法,罗汉赐我名为鹰栖,这片不知名的地界,本就是我捕食的区域,此前未曾光顾,却不想有这等美味。”
鹰栖?血屠罗汉?
许墨初这才第一次知道,三圣尊之一的血屠罗汉座下大护法,竟是一位真正的大妖。
什么驯化的大妖,圣尊坐骑兼护法,都是来蒙骗世人的,难怪自己献祭不成,没想到这根源来自于上面。
他此时已经趴在了地上,胸口的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喉咙里有血液停留,却被巨大的压力压得无法流通。
“结束了吗?这就是师父曾言的死亡,如此接近了……”
许墨初意识归于混沌,他此刻什么也没有想,记忆变得模糊,世间的一切都在原理他,在最后的一点意识当中,他听到了些断断续续的言语。
“妖……”
这句话,似乎是并非人言,但为何,我能听懂?
……
……
“我本以为那就是死亡,却不想,意外发掘了我所不知道的,我的另一面!”
云雪霁认真地听着,将许墨初的大手放入自己怀里,她已有所猜测,许墨初知晓的,究竟是什么。
“等我醒来啊!我发现自己一身的修为去了个一干二净,就好像我从未遁入空门,与堂前悟道一般,不但如此,昔日我过目不忘的经文,也开始对我百般排斥,视为异类。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是……”
057往事如烟
阿兹端着一碗水走进了树洞之中,树洞里,那个一直躺着的身影,居然坐了起来,在那里摆出奇怪的姿势,却又一股子颓废的模样。
“小和尚,你醒了?”
阿兹把水递了过去,许墨初根本不理会,阿兹也不气馁,将水放在一旁,坐在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许墨初的举动。
再次尝试无果,许墨初气得睁开了眼,心境更是一团糟,看到面前看自己笑话的女子,冷哼了一声。
“哼!”
“哎!小和尚,你怎么了?劫后余生居然一点也不开心么?”
一提起这个,许墨初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要动作,可他却忘了自己如今的状态如何,只见阿兹轻而易举便调动了妖元将他排在了树屋的地面上。
“小和尚,就凭你现在的本事,在姐姐的手掌心里真的翻不起浪来哦!”
许墨初愤恨:“装的是个凡人,原来也是个妖类。”
阿兹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小和尚,原来是被我骗了,不甘心啊!那天晚上我确实是个傀儡,但又没有规定我的本体不可以是一名妖,我不过是妖披了一层傀儡皮,那可比不上你披了一层人皮还修行佛法,就连大护法都自愧不如呢……”
许墨初顿时呆住了,花妖(他此刻认为是)说的那几句话,彻底地让他震惊了。
“你说什么?”许墨初问道,不知是因为有些失魂落魄的原因,声音不大。
阿兹也未曾注意,自顾自的说道:“小和尚,要不要和姐姐双修,那滋味……”
“你刚刚说什么?”许墨初这次大声问道。
“哦?我说,和姐姐双修!”
“我是说,你说我假扮什么?”
许墨初咬牙切齿道。
阿兹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哦~,我是说你明明是个妖怪,居然披着一层人皮,还修炼了佛门心法,真是了不得呢。”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炸响在了许墨初耳边。
“妖……妖类!”
“嗯,对啊,你是个妖怪啊,你没发现吗还?”阿兹继续说道。
“而且本体和我很相近哦,貌似都是藤族的,不过你是一个异类,所以才能够如此完美无缺的扮演一个人类,甚至修炼了佛门的心法。”
……
……
许墨初当着云雪霁的面,身上喷涌出一股子精纯的妖力,这股妖力相比于他轮桥境界的实力来说弱了许多,但却是如此的精纯。
那是他的本命妖元。
一边展示着自己的妖元,许墨初手脚开始幻化,一条条血红色的藤曼出现在他的血肉中,向外延伸出来。
“看,这才是我,真正的我!”
云雪霁也曾见到过许墨初这副模样,自然知晓他的本体乃是一株异变的藤妖,但却不清楚许墨初过往还有如此经历,先修佛后修道,截然不同的三种体系却能够在他的体内兼容。
许墨初正是一株藤妖,幼年误食化形之物,混迹在人群当中,被当作孤儿收养在了寺庙中,当初那庙中的老和尚恐怕是看出了他的来历,才会让他成为庙中的游僧。
无需在寺内参诵佛法,唯有持杵降魔为己任……
“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我万念俱灰,曾经所信仰的一切都在抛我而去,将我带去那处密地的鹰栖也未曾再理会过我,我在那渐渐找回了作为藤妖的本性,抛弃了人身,转而恢复妖身奔行在四野之中。”
“直到……”
……
……
佛国,罗汉殿。
闭目参禅的无念罗汉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异动引起了身边的诛邪罗汉的察觉。
诛邪看着无念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蓦然想起不久前的一桩事!”
“不久前?”
无念叹息一声:“就是那个莽撞的小妖吸走金莲的事!”
诛邪立刻想起了这件事。
“那已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
“数百年么?对于我来说,还真是不久之前发生的呢?昔日我寄托那东西能祝我横渡此界,抵临佛域,却不想数万年积蓄一朝成空,可笑的是,还让一小妖挡了此劫,哎……”
诛邪罗汉沉默了一会。
“那可不是小妖……”
“呵,前尘往事,谁记得清,只争当世啊!”
突然,无念罗汉身边的金光变得极其不稳定,其中浮现出许多难以看清的画面,但那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异动产生时,诛邪罗汉便已经感知到了。
“这……”
无念罗汉身形直接从座位上消失不见,在原地留下一句话给诛邪罗汉。
“看好这灵山妙境!”
……
佛土之上,高悬的烈阳有一轮突然黯淡了许多,但在其它两轮烈阳的掩盖下,倒也没有引起世间之人的喧哗,可修为高绝之辈,哪个不是面色惊诧,望着这西方怔怔发神。
……
……
佛土,道吾山。
许墨初躺在庭院的石凳上,闭着双眼,已经许久未曾言语,身边的云雪霁消化着师弟刚刚所言,望向那张坚毅的面庞,眸子里流动着温柔的情愫。
也就是在这一刻,云雪霁感觉丹田里的道元竟汇为一起,隐约间,在那虚幻的道元之海上,一具闪烁着光芒的桥梁轮廓初见雏形。
那是……轮桥之境!
“突破的契机么?”
感受到身边人身上气息的紊乱,许墨初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关切道:“怎么了?”
云雪霁摇了摇头,在体内将那寻常人不可多得的契机压下,回应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心绪不宁,我也不知为何,许是担心你与那位佛子之事。”
许墨初安慰道:“没事的,前尘种种,早已随着往事去了,何况,那罪魁祸首,也早已物是人非了,可还记得,今日面见三圣尊之时,那第三位罗汉?”
云雪霁对那明显年轻多了的男子同样是印象深刻,故而点了点头。
“我和你说的灵山三圣尊末席,法号为血屠,而今日这位,乃是不觉。”
听到这,云雪霁瞪大了眼:“三圣尊,换人了?”
云雪霁不敢置信,佛门的三圣尊,那可是站在大陆修士之巅的一小撮人,而且声明远扬,若是改换秩序,怎么会毫无消息传出?
“不错,换人了,百年前换的,那位血屠罗汉,似乎是在一瞬间便消失了,而这位不觉,也是在一瞬间就出现了,并且接替了这圣尊之位,我到今日,也觉得这匪夷所思。”
“不过这佛门之事,我也懒得理会与探知,那不觉罗汉比之血屠罗汉,我自然是更倾向于前者,只是可惜,我还曾幻想有朝一日,亲自面对这位血屠罗汉。”
听着师弟口中狂妄之语,云雪霁却产生了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若是那血屠罗汉还在,似乎这位师弟有朝一日,真的有能力独自面对这位。
“真的有可能吗?”云雪霁内心嘀咕。
他们虽是道观弟子,但天资可未必是上乘,道观收徒,并不在乎天份,而讲究缘分,师尊若是看上了眼,那无论任何都要收入门下的,这是师尊曾经亲口所言。
在修道上,师尊也从不督促与逼迫,整一个就是任其为之的态度……
058上环道人
想到这,云雪霁突然发现,道观里弟子修为几何,她都不是很清楚。
将这些纷乱的思绪从脑海里赶走,云雪霁继续陪着许墨初闲聊着,听着这个师弟讲诉他从前的故事,总感觉这样,就能更加亲近一些了……
一夜过去……
在佛土中,实则是不曾有过黑夜的,这里是永无止境的极昼,所有信徒都在三圣尊所化的太阳之下,虔诚祈祷。
凡间会看到太阳隐没,黑夜降临。
而这里不会。
就连计时的历法都与外界有所不同,人们将一天分为三个部分,以三阳所处方位为标准划分。
不过这种状况在数百年前改变了,大约是某位年轻的圣尊继位之后,改变了这个现状。
不过许墨初和云雪霁二人自然是不知道的,等他们二人第二天醒来,门口有一人早已静静等待。
“二位请跟我来!”
云雪霁忍不住问道:“你在此等多久了?”
眼前这年轻和尚所站之地,留有金色的水流,那是铺洒在身上未被吸收的信仰之力,虽然云雪霁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这类似汗水一般的东西显然不会是瞬间出现的。
对于佛土中的“凡人”,他们面对三阳境的“炙烤”,便是修行的过程,佛法越是精通,吸纳那些逸散的信仰之力便越是容易,而未被吞没的信仰之力,先是会在身上铺上一层金莎,而后会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滩水渍,如果站立不动,这水渍便会积聚不断,不被土地吸收,而是汇集在信徒脚边,远看上去漂亮非凡,但却有皮肉撕裂之苦。
这和尚不像是有果位在身的模样,看其脚下汇集的“水滴”,怕不是等候多时了。
“已有许久!”
没有傻乎乎地去问这个许久是多久,云雪霁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和尚身上的那层金色皮质。
许墨初解释道:“佛土之中的信徒们,是无分昼夜而行的,这月色乃是数百年前不觉罗汉继位圣尊之后,主动加上的,如此佛土才有了所谓日月转轮,但信徒们依旧按照旧法行事,这位估摸是所谓‘夜半时分’便来了。”
二人传音隐秘,自然不会被这区区凡人听到,云雪霁面色古怪。
不睡觉?佛门的信徒都如此离谱吗?
许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许墨初继续说道。
“他们将意念打磨至至净至纯,最后融入信仰之中,魂归极乐,这是我当年听师尊讲诉的,他说佛门信徒质量之高,以至于他们面对红尘之力席卷时,完全能够凭借己身之力安然无恙,乃是修士中最为踏实之法。”
“苦修士么?”
“嗯,可以这么理解,就连那位圣尊划定了白天与黑夜之后,这些信徒都不改变习性便可见一斑。”
突然,云雪霁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合逻辑之处。
“师弟,为何你知晓如此多关于佛国之事,比如这黑夜与白昼的划分之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许墨初笑着道:“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朋友?你在佛国还有朋友?佛门弟子么?”
“嗯,我们现在,就要去拜访一下他。”
听到这话,前方带路的男子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对许墨初说道:“贵客是要去拜访友人么?还请先面见三圣尊,再行安排,亦或者贵客可否告知这位朋友姓甚名谁,在哪座山头哪方门下,我亦可代为通传与接引。”
他所言,是在提醒许墨初,请勿改变计划,先去见三圣尊。
哪料到许墨初摇了摇头直接婉拒。
“不了,这位朋友我会在此行目的结束前便见上一见。”
男子皱眉,似乎是在衡量利弊,许墨初立刻道:“无需为难,你带路便是,罗汉殿内,我自会见到这位朋友。”
男子很是意外,心中暗想,罗汉殿内的佛门弟子?
若是字面意义上的佛门弟子,那应当是某个年轻一辈的弟子,但实际上,佛门上下任何一人,都可称自己为佛门弟子,想到这,男子也不再多想,继续安心带起路来。
三人又来到了这罗汉殿前,那带路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了二人的视野里,许墨初看得真切,就在刚刚一道闪烁,那人便消失了。
“也罢!看来这场考验,已经开始了啊。”
“你在这里等我!”许墨初对着云雪霁道,然后向前走了几步。
原本空旷的罗汉殿前,殿门变得模糊不堪,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扭曲的门户,出现在了空地上。
许墨初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身形消失不见。
而云雪霁见到许墨初。没走几步突然消失不见了,内心慌了一下,但迅速平静下来。
这个佛土,总给她一种不好的感觉,那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她很依赖这样的感觉,甚至比许墨初的话都还要更加信任。
在她一阵胡思乱想的时候,殿前一阵变化,好似平静的水面泛起了涟漪,那是空间波动的最常见征兆,云雪霁望着那儿。
其间撕开了一条硕大的裂缝,一个年轻的男子从其中走了出来,穿着一身锦衣玉袍,腰间挂着一枚刻着“卍”字的符文。
这是……
“见过……不觉罗汉!”
云雪霁对着来人行礼道。
她是道门弟子,自然无需称呼此人为圣尊,但罗汉乃是果位,代表修为。
“唔,无需多礼!”
果然,有着懒洋洋的感觉……云雪霁内心有些古怪,这位三圣尊末席,真的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好像还有些熟悉。
一时想不起来了!
“你叫什么?”
“晚辈云雪霁!”云雪霁恭敬道,虽然眼前这人宛如世家公子哥,但年龄恐怕足以当她的祖宗,在修为上更是达者为先,称一句“晚辈”并不突兀。
“哦,云雪霁啊……云性,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他叫云飘渺……好久好久之前的人了。”
?云飘渺?
云雪霁听着这个熟悉的名字,但却没有在脑海中搜寻到什么相关的记忆。
怎么回事,这出山一趟,怎么老是忘记东西啊!
云雪霁抓狂,下定决心要想起来,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对这个名字有如此熟悉的即视感。
“云飘渺……姓云,莫非是和我家里有关?……云飘渺……云……?”
“前辈所言,可是上环道人云飘渺?”
这一瞬间,云雪霁记忆里的相关信息全都串联了起来,她终于记得自己是在哪里知道过这个名字了!
059金莲
“哦……上环,他好像是有这么个道号,不过我一般称其为……青木道人!据说她在南州留下了一个乙木分支道统,我寻思你也是姓云,南州道修少有同宗族的,应该有所关联……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身上有他微弱的血脉气息!”
不觉缓缓道,那双眼眸好似穿过骨肉,已然在品鉴血脉的模样。
“是……前辈,云飘渺确实是晚辈的先祖,晚辈母族便是先祖留下来的道统。”
说到这,云雪霁不由想起了乙木殿的惨状,她还真没想到过,乙木殿曾经有如此来头。
不过如今……已经沦落到了流浪的地步了。
见云雪霁眉心变幻,不觉猜想是上环留下的道统过得不如意,于是岔开了话题。
“既然是故人后辈,我当照拂一二,你且随我来!”
……
……
许墨初站在一片信仰之力组成的海洋中,脚下是血气化作了类似竹筏的工具,载着他前行。
望了望脚下,感受到那股似有似无的拉力,许墨初就知道,这小筏是被人牵引着往前行进的。
没有理会这暗中的变故,他无聊地打量着周围。
信仰之海,但并不纯净。
许墨初望着这金色的海水,其中能看到一幕幕宛如影像般的内容,那是许多凡人生命中的一些片段。
而这些,都被夹杂着信阳的火光里,一同融进了三阳境中。
“如此驳杂,却又如此纯粹!”许墨初感慨道。
他看见了一个村落里,壮年保护孩子妇女免受蛇咬亲自而死于山林的画面,而这份信仰,来自于前程的信徒——那对妻女。
“祈求平安么?”
许墨初望着这一幕,突然很好奇,如果自己来回应,会怎么样?
自己……也是可以回应的吧……如果用那朵花。
……
……
云雪霁被不觉带到了一个奇怪的山洞里,只见一个巨大的温泉冒着沸腾的气泡,泉水是一片青绿之色。
水中央,有一些断裂的根茎,云雪霁已经看不太清楚。
那里似乎有无形的屏障遮挡。
不觉在其身后,变化出一张座椅坐下,又为云雪霁幻化出一张。
“坐!”
云雪霁虽然觉得面对面好尴尬,但这位圣尊都没发话,她总不可能背对着别人吧,于是乖乖坐好。
四目相对!
云雪霁觉得有些失礼……倒不是说对方盯着自己很失礼,因为对方完全没有看自己,那双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就像是一具……空空如也的躯壳。
“看到了什么?”不觉果真如同他的名字一般,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而是突兀地开口问道。
“啊?……啊,是……什么也没看到!”云雪霁愣了下,慌不择言道。
但不觉却点了点头。
“对啊……什么也没有,这就是我等,看似信仰之力加身,实际上内在就是一个巨大的空洞!”
总觉得这位有感而发涉及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机密了呢。
云雪霁心想,这时候只要保持微笑就好了对吧?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不觉主动开口,将刚才的言语揭过,转向了另一个话题。
云雪霁松了一口气:“前辈不是说我是故人后辈,需要照拂一二……我以为这也算。”
不觉脸上闪过几率黑线,云雪霁顿时意识到自己误会了。
原来,什么故人之后,都是客气话。
“咳咳,带你来这里,主要是和你的道侣有关,这里,很久以前,长着一株金莲,你看……”
不觉说着,拨动了眼前的空间,层层波纹下,一副旧时的画面浮现而出……
有一点金光落在池底,那金色与四周的青绿之色的水面很是不搭,故而被排斥为异类。
“这是一颗莲子,据闻是昔年佛祖成道前点化的最后一株莲花,与其经历诸佛洗礼后褪去身躯,残留莲子,供奉在佛国之巅。”
不觉缓缓为这幅无言的画面讲解着。
“好多年过去了,佛祖早已消失,佛门不复当年盛况,某一代的‘佛门掌事人’将这枚颇具盛名的莲子投入到了信仰之海当中去,希望能借佛门诸信徒的力量……诞生一位真佛!”
水上画面在变化……
只见那古老的画面上,有一只巨大的手掌,投了一粒莲子下来。
这莲子赫然就是开头沉浸在青绿色湖水中的那样东西。
此时,画面中的湖水还并非是这样一片青绿之色,而是异常晃眼的金光。
就像是在三阳境当中看到的那个模样,大地,山脉,山川,宫殿,全都是金色覆盖。
这莲子投入其中,瞬间消失不见,实则是被一样的颜色掩盖住了。
“时间过去了很久,信仰之海中没有任何的动静,当时的佛门众人非常的迷惑!你看,有人一跃而下……”
金色的信仰之海中,被一股力量排开了一条通道。
有一个僧人如同游鱼一般潜入海底。
而画面中,在那信仰之海的底下,却不全是金色。
有的地方是一片的白……
云雪霁以为是不觉未曾幻化而出。
不觉的声音却在此刻响起。
“他们发现了一道惊天秘闻,原来在佛门的信仰之海之下,竟是如此嘈杂而不纯粹的信念,这些人的欲望混杂在信仰中,沉淀在海底,那枚佛祖点化的莲子,就静静的躺在白色的沙滩上,这白色的沙滩是人的欲念化成,平日在信仰之力的遮盖下毫不起眼,此刻就是如此的刺眼,这位潜行而下的僧人看不到顶层的金光了,颜色还是那个颜色,却不再具有那种渲染一切的魔力……”
“他迷失了!”
画面中的僧人整个人躺在沙滩上,明明是海底的沙滩,却异常的舒适,周围的海水未曾给他任何不适的感觉。
他是借助师门的力量潜行到了海底,但此时却脱离了那道光柱,仅凭自己的“本领”畅游在这海底世界。
他捡起了这枚莲子,朝着水面上扔了上去。
看着莲子浮在水面上,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这片信仰之海的更深处游去。
……
“这枚莲子被扔上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原本模样的十分之一大小,佛门众人见那僧人未曾上来,以为他在水底遭遇不测,临死前奋力一搏,将这宝物送上来,于是在门内供奉殿内为其筑像点香,奉为先驱!”
“而这枚好不容易才救上来的莲子,转手数代人都未曾窥破一点奥妙,于是他们将其埋入泥中,放置于灵山脚下,期待有朝一日,这金莲能破土而出,绽放华光……”
060驳杂
“而后又是漫长的等待……”
画面中,日夜不断旋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终于在某一天,一株小小的幼芽破土而出。
紧接着,画面迅速变动起来,那幼芽顷刻之间便长成了参天大树。
“这……为什么会是树?”云雪霁疑惑道。
这不应该是一颗莲子吗?怎么会长成一棵大树?
不觉:“是一颗莲子没错,不过这灵山脚下买的可不是只有这一样物品,也不知是从哪一代开始,他们都喜欢把一些贵重但又毫无作用的东西埋在灵山脚下,对于凡人来说,灵山只是一个虚指,但对于我们来说,灵山其实就是这三阳境的最底层!”
“那里是炼化信仰之力的地方,所有之世俗接受而来的力量都会从那里经过,因此那享有比信仰之海更加庞大的信仰之力,也因此造就了他几乎无所不能的造物能力……如今菩提山上的那株菩提,便是如此而来,种下了莲子,未曾发芽,却引动了另一株树苗的成长……”
不觉手指在半空中虚划。
立于水上的光幕里,有人从大树的附近挖出了那枚莲子,然后带到了一处满是幽绿之色的水中。
这儿,显然就是如今的这片地方。
“虽然是失败了,但他们毫不气馁,又想到了一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这也是一处莲池,不过却并非金莲池,而是一位九境道人破空而去时带走的法宝青莲的熔炼液!”
云雪霁:“他们打算把这金莲炼制成法宝?”
“对!”
水上画面至此停顿,没有继续下去。
“到此,这莲子算是彻底安了家,在这里呆了许多年,直至一朝绽放!”
不觉不知何时,来到了云雪霁的身边,刚刚二人是相对而坐,而如今是并排而坐。
只见他将手拍了拍云雪霁的肩膀,云雪霁感觉身边有微风闪过,抬眼四处望去。
却发觉自己已经不在那处山洞……却不能如此说,准确的来讲,应当是自己不在当世之时了。
只见周围一株渺小的金莲开始缓缓升起,他的根茎仿佛无中生有一般自动延长,很快就自淤泥中升起。
这金莲明明散发的金光与佛门信仰之力属于同源,带给云雪霁的感觉却异常平淡,似乎没有信仰之力那等让人狂热的属性。
“这里是……旧日的幻影么?”云雪霁呢喃道。
果然熟悉的加速再次出现,那金莲迅速的蔓延开来,在它四周竟然又生成了好几个小小的金莲。
这时,洞内出现了一道人影,是一个披着袈裟的老者。
云雪霁望向此人脸部,却只看到一团迷雾……那五官好似被人扭曲在了一起,看一眼后便会忘记。
看得了但是记不住,回忆起来便是一个雾蒙蒙的无脸人。
这人看向池中金莲,顿时狂喜。
不过这是云雪霁猜的,毕竟看不到五官的具体表现,这人身上也没有表露出什么特征。
只见老者飞快地飞了前去,落在了金莲身前一丈处的水面上,不再前进。
“哎……为何偏偏是在此时?”
云雪霁瞪大了眼睛,这虚幻的影子会说话?
是不觉搞的?还是说……
云雪霁望着那株金莲……或许是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老者伸出手来,想要隔空摘下金莲,然而前进的手却猛地一顿,转头望向了云雪霁!
“?”云雪霁感觉到一股子冷冽从魂魄中渗出。
他能看见我?
云雪霁大惊,这难道不是昔日之幻影么?
就在她震惊之际,她的身体却自己动作了起来。
“师兄!”
听着这完全不像自己的声音,而且还是个男声,云雪霁这才意识到,并不是老人看向了自己,而是看向了自己寄存的这个身体。
此时的她,带入到了某个人的视角当中。
也就是老人的师弟。
“师弟,你在这里多久了?”
“云雪霁”:“刚到罢了,感觉到这山内有异动,没想到是这莲花开了!”
老人撇了他一眼。
“无尽岁月今日始成,合该我佛门大兴!”
说罢老者转过身去,再次想要采摘这莲花。
隔着一丈远,那莲花已经开始摇曳,原本直挺的身姿渐渐地弯曲,显然是被外力所致。
“哎……师兄,算了吧!”
“云雪霁”口中微微叹息,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
佛光涌现在他的身前,巨大的法相在这洞窟内显化,仿佛撑起了一片天地。
老人第二次停下手,身边一道转轮缓缓浮现,上面密密麻麻的梵文闪烁着金色的光辉。
交织在一团的金色法力融为一体,分不清彼此,但对于二人来说,那是泾渭分明的战场,每一缕法力都渗透了各自的神魄。
老人身上,那转轮脱离身躯,漂浮到了他的手上,老人开口道:“师弟,你不会是我的对手,这神轮乃是三阳境的信仰之器,仅凭此物,你便无能为力。”
紧接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没有武力强抢的本事,也许你可以尝试着说服我,师弟,你要和我这么一个老头子抢超脱的机会吗?”
“师兄,那未必是超脱!”
“我觉得是,那便是!”
“就如同信仰之力那般虚假么?师兄……”
“歪门邪道,身为佛门信徒,你却质疑信仰的纯净,动摇我佛门根本,若非你是……”
嗡嗡嗡——好似说了什么禁忌般的东西,云雪霁没能听见,或者是,是这让她见到这幅画面的主人未曾听见这几个字……
“师兄,你还没有看明白吗?这莲子所吸纳的,乃是驳杂的信仰之力,其中蕴含有无数的七情六欲,这根本不是能拯救佛门的秘宝,而是将要颠覆一切的……”
“住口!”
老人怒发奋张,口中传来大声的呵斥。
背后出现了一个同样巨大的金身人像,那是一个端坐于莲台之上的佛像,双手合十,在胸前念叨着经文。
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那回荡在虚空中的低声轻吟。
佛门心法本身便具有相应的威能,这巨大佛像吐出来的声音在半空中化为了实质,一个又一个音波组成的字符围绕着云雪霁旋转。
“这是……封魔印……”云雪霁倒是认出了这法门的来历,她在道观藏书阁翻阅过,并不算是非常偏门的法门。
几乎只要是佛门子弟都会这一招。
061过往
“师兄……”
云雪霁望着老者,看着那逐渐被填补的眼前,这声音如此微弱,以至于那老人根本没有理会。
原本占据半个山洞的巨大法相,也在同一时间被迅速压缩。
这一切都显得相当可笑,仿佛一个孩子在大人面前张牙舞爪,而大人只是一只手掌便将孩子按在了地上。
云雪霁所附身的这个人与老者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师兄和师弟之间差距这么大吗?
云雪霁疑惑,这看上去应该是佛门某一代的掌门人以及他的师弟,按修为来讲,应该都是罗汉二三境,可这差距未免有些过分了。
“师弟,你的修为寄托于这三阳境,而此宝吸纳三阳境内所有力量,理论上来讲,你的修为也会尽数加持于我,所以你是断没有胜我的可能!”
老者缓缓道:“不过我想你曾离开佛门,独自前往东州,获得过不属于我佛门子弟的机缘,既然如此,何不尝试一搏?”
“师兄,你是在等着这个吗?看来你早已知晓,我所获得的到底是什么了!佛门修法相,一身修为尽归于法相,故而金身不堕,神魄坚韧,但……道不同……”
云雪霁看不见自己这具身体到底做了些什么,但只见身边原本急剧缩小的法像直接炸开化为光点,然后迅速转换成为了一种她极为熟悉的力量。
道……道元?
没错,这突然出现的陌生力量正是与佛元截然不同的道元。
道元出现,随之而来的便是法则的振动。
这一刻,大道出现了……
明明是昏暗且有顶的山洞,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这窟窿连接的并非是外界,而是一片雾蒙蒙的世界。
在那雾蒙蒙的世界中,有光影急剧闪烁。
仅仅是片刻,便以闪烁到了洞前……
越过两界,只在一瞬之间。
云雪霁感受着那独有的道韵,领悟了些许与这大道有关的内容。
“衰亡……破灭!”
耀眼的金光不再是世界唯一的主角,那些雾蒙蒙的气息散布出去,金光仿佛耗子遇见猫一般,四散逃去。
原本维持着的封魔印也在顷刻之间消泯。
那急剧排斥着一切的大道显化,使得万物失色。
“不错的力量,不过还不够,你的修为不足以驾驭这份大道,由外力得来的力量终究不是自己的,看似你压制了我,试着不过是因为我大部分力量都在用于炼化这莲子罢了!”
老者此言一出,平静的水面上突然疯狂的震动了起来。
一株静静的躺在水面上的金莲终于忍不住了。
懵懂出身的它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结,在这一刻,它本能的想要保护自己。
老者一只手抓向金莲,另一只手更是胆大,直接轰向了大道的显化之光……
老者师弟这边,那寸寸前进的金色拳头,不断的产生衰败腐朽的状态。
但下一刻,就会被喷涌而上的金色力量填补。
那拳头一寸一寸的挪动着,其威势竟然碾压了所谓的大道。
“虚幻的影子,不过如此!师弟,还不认真吗?”
老者怒吼一声,拳头迅速的前进了几米,已然来到了云雪霁面前。
可惜的是,云雪霁看着这幅画面,却感受不到那种磅礴的力量。
毕竟是虚幻的影子,能够将威视模拟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若是完完全全的复原,那恐怕已经超过了此界修士应有的本领。
“云雪霁”在艰难抵挡的时候,那金莲早已经到了撑不住的地步。
初生的它还是太过弱小,若是给予一点点时间,待它吞没了这片小池塘里的能量,必然不是这两个渺小的人类能够阻拦。
云雪霁这一刻,清晰地感受到了这金莲内心的想法。
“果然,让我看到这一切的,就是你么?”
云雪霁脑海里泛起这个念头,下一刻,便是一道悲鸣。
只见金莲被连根拔起,水下竟然是错综复杂,宛如血管一般的脉络。
其间流淌着碧绿色的汁液。
老人翻手将其收起,同时收回另一只手,背对着自己师弟。
“到此为止了,诛邪!”
这人竟是……诛邪罗汉?
云雪霁脸上留下一滴冷汗,那如果自己附身的是诛邪罗汉,那么眼前这人,大概率便是……无念罗汉。
恍惚间,他好像窥见了佛门三圣尊的真正秘密。
而这一切,并不是不觉告诉他的,而是……
那金莲被收起后,云雪霁终于看清楚了自己附身之人的模样。
似乎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青年,身上的道元很是浓烈,仿佛一个即将点燃的火药桶。
“为什么,金莲在的时候我看不到诛邪罗汉?”云雪霁难以理解,按道理自己应当是在金莲还在时能见到所有场景,而金莲消失后这段画面也应该消失才对。
如果这一切没有出错,那也就意味着有人续上了这部分画面。
会是谁呢?
不觉罗汉?
虽然这个概率是很高的,但云雪霁内心却否认了这个观点。
谈不上什么分析,只是一种直觉。
“也许……是诛邪罗汉……又或者是……无念罗汉……”
面前这个一言不发,看上去甚至有些和蔼可亲的老人,本质却是一个近乎无敌的修士。
师尊当年,真的赢了这位吗?
云雪霁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对于师尊的实力甚至都有一些质疑。
“离开吧!今日之事,无人会知晓!”
老者说完,便离开了这里。
留下诛邪罗汉一人站在原地,那借来的大道之力在离开,从体内缓缓剥离,这个过程好似血肉被撕裂。
诛邪罗汉脸上落下了大量的汗珠,但他并未说一句话,也未曾叫喊出声。
云雪霁自然是感受不到那份痛苦的,但眼见诛邪罗汉这副模样,她也能猜测些许……
何况,大道剥离,这种事情……她也不是没有听说过、见过……亲历过。
“东州的大道,那里似乎是古老道修门派的遗址,竟然蕴含了这种强大的大道之力,衰败破灭……直指终极的力量!”
云雪霁并不会认为这大道之力不过如此,虽然看上去似乎一直被老者压制,但实则是诛邪罗汉相比于对方太弱小了。
大道的显化,完全在于载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只不过,大道选择佛门子弟,却是一件罕事!
据说,佛门,是被道所抛弃的势力!
062吸
云雪霁没有看完诛邪罗汉剥离大道的全不过程,便被一顾吸力拉了出来。
重新回到熟悉的山洞里,不觉罗汉在一旁笑着对她说道。
“如何?这金莲的过往,你可看明白了?”
还不待云雪霁回答,不觉便继续道:“它扎根于此,借助这曾经用于打造莲花法宝的锻造液来洗涤自身,最终终于是活了过来!”
“无念将其采摘,同样按照古时留下来的锻造之法,将这株金莲,和数件秘宝一同打造成了我佛门重宝——十二品金莲!”
云雪霁美眸中波光流转,并未发出声音。
自己看到的似乎与不觉罗汉想要展示给自己的有很大的出入,这时候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同时也能收获一些信息。
比如说……无念罗汉打造十二品金莲。
十二品金莲,在虬龙界可是赫赫有名的法宝之一,品阶自然是大衍级别,不过由于佛宝自成体系,因此很少这样横向比较。
十二品金莲,全名应该是十二品至上功德信仰金莲,乃是佛门收纳信仰的最佳法宝。
其本身,便栽种在罗汉殿前水池之中,那水池便是所谓的信仰存储之地,也可以叫做信仰之海。
纳须弥于芥子,这小池塘的水,能淹没一片大陆。
虽然这些所谓的水,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水。
但足以侧面体现佛门信仰之力之盛!
“收纳信仰,莫非是融入了那神轮?”云雪霁心中暗道,那疑是无念罗汉的老者与其师弟交手之时,曾拿出的那号称掌控了整个三阳境内信仰之力的法宝神轮,便有如此效果。
现在看来,这十二品金莲,怕不是将这至宝也给吞没了,难怪在佛门如此尊贵。
不觉施法并未停止,那水潭上方的画面又在酝酿。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主角登场了!”
这话有些云里雾里,云雪霁没听明白。
主角?什么主角……
水面上画面变化,只见那十二品金莲稳当地停留在离潭水一尺的空中,下面的水流逆流而上,遍布金莲底部,但远看上去,却像金莲当中有源源不断地水流涌出,填补了这个水潭。
所有流经金莲地信仰之力,都好似被洗涤了一般,变得近乎纯净无暇。
金莲四周,无数罗汉地法相缩小到了一人高,和自己身躯重叠,在水面上诵经……
“这是十二品金莲尚在之时的画面……”
尚在?如今已经不在了么?
画面继续变化,云雪霁下一刻顿时惊骇,只因为她在那画面上,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人,尽管看上去还略显稚嫩,但那般模样,却是大致相同。
许墨初?
“他来了……”不觉的声音在云雪霁耳边响起,似乎在预告什么。
许墨初一步步走向了金莲,中途踏水而来,却没有人发现,这些打坐冥想的佛门罗汉们,竟然完全无视了许墨初的存在,任由他一步步靠近这金莲法宝。
他的目标,一开始就很明确。
终于,许墨初来到了金莲面前,伸出手便能够到这莲台的底座。
他将手中拽着的一颗珠子展示了出来,那金莲见到这珠子,便开始滴溜溜地旋转了起来,好似异常开心。
许墨初将珠子嵌进了金莲的莲台之中,一瞬间,耀眼的光便从金莲本体散射出来,映照周遭。
经此变故,周围的罗汉们有几人便察觉了异样。
“小子,你是何人?”
一位罗汉当即站起身来,对着金莲面前的许墨初怒喝道。
不过虽然愤怒,但并未曾先行出手拿下这闯入者。
一方面,是顾虑到此人也许是某位罗汉的信徒,特安排来此供奉,为避免误会,还是先问清楚,另一方面,则是若有不速之客闯入,他也带不走或是毁不掉这十二品金莲本体。
十二品金莲是一件法宝重器,它本身所具有的力量,便已经庞大到难以估量,一举一动都牵扯佛门上下。
按道理来说,毁了此物,便等于毁灭佛门近乎大半的力量,但另一个角度,除非你有能颠覆佛门大半罗汉联手的实力,否则站在那里你都打不碎这东西。
不过,事无绝对……毁灭确实是一件难事,但……
许墨初没有理会这对自己喝问的罗汉,身后那些庞大的威压已经逐渐苏醒的各大罗汉带来的气息都没能让他有所反应,他只是呆呆地望着这金色的莲花,手上长出了一段树藤。
树藤延伸,将金莲四周尽可能地包裹住了,然后向上猛地一冲,又转而向下,狠狠地扎进了金莲的莲心当中。
滋滋滋——
当罗汉们意识到问题的时候,便只听见一道刺耳怪异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地扩散开来,随之出现的,还有那水潭迅速上升地温度,信仰之力这一刻真的就像是普通的水一般,被蒸发成气态。
金莲赋予了它们意义,故而即使是信仰之力凝成的液体,也会有这等变化。
许墨初手上的藤曼表面,变得一片灿金之色,看上去,就好像他在……吸收金莲的本体一般。
金莲气息疯狂地衰弱也预示着许墨初地行为如敲骨吸髓一般,根本不留余地。
云雪霁有些慌张,虽然明知道这是过去的影像,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象,许墨初单独一人面对整个佛门时的巨大压力……
近百位罗汉,光是气息便足以崩塌山脉,吞没江河。
画面里,罗汉们再也坐不住了,一瞬间,所有罗汉都围了上来。
而在洞窟之中,还出现了三道光柱,其中有人影浮现。
显然,那便是……
“拜见三圣尊!”
诸罗汉行礼,来人正是三圣尊,无念、诛邪以及血屠罗汉!
这还是云雪霁第一次看到血屠罗汉,那是一个长的便有些阴鸷的男子,异常瘦弱,身上袈裟与身形并不贴合,显得与身旁两位圣尊相去甚远。
无念开口道:“此人,是谁?”
他一边发问,一边神魄便已在三阳境内寻找答案。
……
“血屠,是你的人!”
血屠罗汉皱眉。
“怎么可能?我的信徒中没有此人,我感受不到魂印!”
“此人并非信徒,他是妖!”
“妖就是我的人了?”
“能到这里来,还是个妖,除了你的人还能是谁?”
血屠顿时不说话了。
关键在于,他是真的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哦,这个妖。
“他在做什么?金莲很不稳定……”血屠岔开了话题,将众人注意力引到了这金莲上来。
063金莲易主
“似乎是在吞噬金莲当中蕴含的力量!”无念罗汉感知了下,凝重地开口道。
“该如何阻止他!”诛邪发问道,看向了无念罗汉。
无念摇了摇头。
“没有办法阻止,倘若能够阻止,进来的时候我就动手了!金莲,在主动释放力量给他。”
听闻此言,在场众人皆是脸色大变。
金莲乃是储存信仰之力的重宝,其中蕴含的力量能够使得佛门弟子在外行走时隔空借取。
这也是为何如此多年来佛门子弟存活率如此之高的原因。
只要有着信仰之力的指引,罗汉境界的佛门高手很难陨落,相比起来,圆寂的都要比意外陨落的高手多。
但此时,金莲主动将力量释放,岂不是在动摇动众人的根基。
何况,如此多位罗汉,也不是每一位都靠着自己的苦修得来。
一些人依靠信仰之力快速提升境界,他们的一身根基全在这金莲之中。
这会已经明显感觉到境界不稳,气息波动更是紊乱。
“奇怪了,这小子不过是一介小妖,就算金莲主动释放力量,他也无法吞噬太多,为何……”诛邪罗汉疑惑道。
无念罗汉突然往前踏出一步,身上亮起了符文之光,那是一个个梵文符号。
他血肉碰撞,整个人拔高了数米,原本老态龙钟的模样,此刻变得肌肉横生,那面庞更是变得狰狞。
怒目罗汉显化身!
这是佛门赫赫有名的法门,将庞大的法相之力压缩在自己体内,从而得到无与伦比的爆发力。
这一招,往往是佛门中人在拼命之时才使用的法门。
却不曾想无念罗汉此时便用了出来。
只见他呼吸之间便已来到了金莲面前,硕大的拳头直接朝着金莲砸来。
金莲滴溜溜选转一圈,先是将在外侧的许墨初收了进去,而后排开一道乳白色的光晕,不着痕迹地抵消了这袭来的一拳。
无念感觉手上劲力消散,另一只手屈指成爪,背后显现出一只金鹏模样。
金鹏印!
此法速度极快,金莲还未做出反应,便被直接击打在了莲身之上。
信仰之力四散开来,金莲在水面上飞出数米远,歪歪斜斜地停在了半空中。
经此一击,金莲仿佛努力一般,那一瓣瓣莲花上,出现了小小的人影。
不过是一些字符汇聚成的如火柴人一般的影子,但他们却在不断的演化着一些法决。
“佛门神通……”在场众人都是罗汉境界的修士,哪能看不出这是什么。
今金莲莲瓣上所展示的,正是历年来佛门诸多大能创造出来的神通法诀。
一时间,数百种神通出现。
再看上去恐怖而又庞杂的一幕,在无念罗汉面前却没能翻起浪花。
倘若是昔日的佛门高手施展完全的神通,无念罗汉也不敢说自己每一下都能抗住。
但这不过是一些模仿,每一道神通的力量都并不是很强。
只要没有达到某个临界点,这样的攻击对于他来说几乎可以忽略。
无念罗汉大手一挥,显得有些不耐烦,那些看似绚丽而恐怖的神通还没到他申请便被他一一扫灭。
金色的光芒散去又成型,成型又散去……
如此反复。
金莲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神通不起作用,于是直接沉入了这池塘之中。
“这地方原本是金莲炼造之地,但它成型之后这里的水便已干枯,而后台吸纳佛门诸多的信仰之力,在这里打造了一片信仰之海。”不觉罗汉的声音适时响起。
为云雪霁解释了这片潭水的来历。
云雪霁借此时机问道:“这十二品金莲不是在罗汉殿前吗?又怎会在这狭小的山洞内,还塑造出了如此一片区域?”
“不,罗汉殿前的水池,只不过是一道投影,实际上这金莲就是安放在此处,罗汉店内除去值守的十位罗汉,其余罗汉皆汇聚于此,借着金莲修炼!你看,它要收纳力量了。”
画面中,金莲沉入水潭中后,那些金色的信仰之力迅速的被吸走,水面由金色变为了纯净的透明之色。
而金莲在水底光芒更甚!
无念罗汉不敢跳下水潭,在这无休止境的信仰之力当中,即使是他也没有把握能够保持自我。
无念罗汉重新变回老者模样,看来看四周,有几位罗汉身上气息已经萎靡到了极致,显然是过度依赖信仰之力。
“诛邪,你在此镇守,其余人往罗汉殿来!”
这是最后一句话,画面由此结束。
不觉收了神通,两人之间从并排而坐又恢复到了四目相对。
这会儿的云雪霁倒没有意识到有多尴尬,反而是对后面发生的事情很是好奇。
忍不住开口问道:“前辈,后面怎么样了?”
“后面?……那个小子吸走了十二品金莲的全部精华,金莲扎根在了他的体内,而那些海量的信仰之力则是冲破了三阳境,使得三圣尊不得不隐去自身,将这些信仰之力尽数吞纳。到此,他与佛门的渊源便斩不断了……”
“按照血屠罗汉的提议,是将他杀了,以其躯体,也就是这小子的本体,一株藤树,虽然佛门失去了一株金莲,但得到一株具有同样作用的藤树,似乎也不错,对于佛门中人,树与莲都是颇具意义的东西。”
云雪霁听闻紧张道:“那……是前辈你求情了?”
不觉闻言终于绷不住了。
“哈哈,小女娃你好有意思,那会血屠还在,我连圣尊之位都没摸到,哪有资格给他求情。”
云雪霁也想起来了,这位似乎是取代了那位血屠罗汉的位置……
“其实是无念放过了他!”
“啊?”云雪霁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有些愣住了,无念?居然是他!
这位佛门第一人,居然放过了吸收了佛门重宝的外人,某种意义上来说,岂不是自己主动把佛门重宝送了出去?
“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了,反正无念放过了他,自那以后,佛门所有信仰之力,都由圣尊来转化了,三阳境也变成了这幅模样,遍地都是金色……”
“原来以前不是这样的……”云雪霁心中道。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不觉说道:“在凡人眼中,灵山是金光璀璨的,但那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真正踏足了三阳境的修士,他们会发现这里只不过是一块悬浮在异空间当中的,如虬龙界一般的土地罢了,唯有一些建筑是纯金打造,但自从那之后,这里的金色就名副其实了!”
不觉罗汉笑了笑:“你知道,那小子和我门的约定是什么吗?”
“前辈,我不知道。”
“哦,看来他并没有和你说这个,既然如此,你想知道吗?”
云雪霁看着不觉眼神中那渐渐凝视的感觉,一个想法跳上了心头。
“他好像在有意引诱我,去探寻更多和师弟有关的东西,尤其是佛门……”
但……
“前辈,我想知道!”
……
064第一局
许墨初坐在木筏上,一根根藤蔓从他皮肤表面透出,落入到了这湖水当中。
感受到体内传来的那股喜悦之情,许墨初却有些失神。
索性他闭上了双眼,进进去感受这些信仰之力当中隐含的东西。
他看到了凡人种种喜怒哀乐,以及他们寄托在这所谓信仰上面的东西。
“真是可悲呀!对于你们所信仰的东西来讲,你们算得了什么呢?信徒?若是不被回应,不被在意,只一味的索取,你们还会维持这份纯净的信仰吗?”
突然,有一个画面一闪而去。
那是一个人苦苦渴求却得不到的画面,于是他放弃了自我的信仰,将搭建的神殿摧毁,祭坛碾碎。
那就在下一刻,他所信仰的存在便感受到了这莫大的亵渎,降下了惩罚与他。
“呵,这倒是来得快!”
那人怀着这样的念头死去,画面就此消逝。
许墨初睁开了眼睛,目光中尽是疑惑的神色。
“这样的东西怎么会被收录到信仰之中?”
他倒并非怀疑这个画面的真实性,而是所谓信仰之力的来源,应当是虔诚的。
即使是普通的人为渴求某些物质而进行的祈祷,也会有一份基本的信仰存在。
至少得是信任。
而画面中的男子,恐怕已经对所谓的信仰厌弃了,那么为何他的这份画面还会随着信仰之力一同被传入到这里呢?
望着这片平静而瑰丽的信仰之海,许墨初只觉得有巨大的风暴正在成型,即将掀起滔天巨浪。
“呵……与我何干?”
感受着那种种的画面,许墨初随意挑选自己看得上的人进行回应。
体内的十二品金莲散发了久违的活力,不断的吞纳那些信仰之力,而后给予信徒回应。
虽然许墨初并非是这些信仰的源头,但金莲本身具有的存储信仰的能力,便可以让他完成这个操作。
这也是为什么,金莲会被奉为重宝的缘由。
即使已失去了供奉,依然能够轻松地调动这些信仰之力。
平静的海面上,远处有一个人缓缓走来。
他赤着脚走在海水当中,海水仅仅落过他半个脚踝,他看似踩在水上,脚下却如此地稳定。
来到了许墨初面前,这人行了一礼。
许墨初抬头,望向了这个小和尚。
非常朴素的佛门子弟打扮,一如许多年前的他一样。
“许道友!”
“佛子!”
二人互相问候。
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和尚,便是佛门鼎鼎有名的圣元佛子。
“这你我比试的第一局,我已经输了!”圣元佛子开口道,主动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许墨初摇了摇头。
“不,我能做到此,是因为借用了……”
圣元佛子打断了他:“不,机缘本来就是实力的一部分,既然是你拥有的,那便是你的,昔日的我也不过是一普通孩童,若非天命选中,我又岂能站在你的面前?莫非这也不作数么?”
“佛子说的是。”
许墨初点头赞同。
“许道友,一路上的事我听说了,在这里给你道个歉。”佛子低头行了一礼。
许墨初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在焦渊海之时,阿兹以及那个“佛子”的事情。
“那冒充之人怕是不会想到,你我二人早已相识……”
许墨初在焦渊海看见那佛子之时,便已经确认了那不是真正的佛子,更准确来说,是一具分身,但并非是佛子的分身,而是有人冒充了他。
“总有一些人喜欢替别人拿主意,尽管是好心,但确实给我带来了困扰,若是只困扰我自己也无所谓了,但我的朋友们总是会不堪其扰。”
许墨初宽慰道:“也并未造成太大的困扰,他们不知晓你我之间的联系,可谓是漏洞百出!”
圣元佛子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
“事实上,在圣山,我的名声一直都不算好。”
“堂堂佛子,有人敢在背后说你坏话?”
“那倒也不是,只不过相比于其他几位,我与那些信徒们有些距离过远了!”
听到他说起其他几位,许墨初缄口不言,灵山里的佛子也不止一位,彼此之间随并非直接的对手,但在信徒这一块却是互不相让。
毕竟,收拢的信徒越多,在这信仰加身的年代,便是一种无可抵御的背景。
倘若全西州佛门庇护的百姓都共举一位佛子,那么其余的佛子根本没有与其竞争的机会,哪怕是无念罗汉,也得充分考虑这些信徒们虔诚的祈祷当中夹杂的那若有若无的念头。
信仰啊!从来就不是存粹的。
“那么回到你我之间的事情上来,这场毫无意义的比斗,该如何进行下去?”许墨初正色道,语气也认真了许多。
但圣元佛子并未对这个事情过于看重,只是淡淡道:“比呗,你我觉得没有意义的事情,在老家伙的眼里那便是命运行过的痕迹,既然他对于结果有如此追求,那便给他一个结果便是!”
圣元佛子手上的舍利亮起,这片金色的海洋逐渐淡化,拉扯着两人的身躯来到一片洁白的空间之中。
“刚刚那算是第一局,你凭借着那物理应是毫无疑问的胜者,那么此时你我之间便是一胜一负,莫要浪费时间了,开始第二局吧!结束后,你我共饮一杯。”
“好!这第二局,如何比?”
圣元佛子抛出手上的舍利,开口向许墨初道:“这是三位圣尊耗费许多信仰之力凝结而成的梦珠,此物本是用于磨砺佛门弟子本心,以人心之欲塑造的假象世界,他会读取部分曾经的影像,让使用者代入其中,亲身经历每一次变故,谁先从中脱离而出,谁便是这第二局的胜者。”
许墨初虽然未曾见识过,但还算听说过这梦珠的名头,这枚由三圣尊亲自打造的宝珠,想来应该是更加玄妙。
这规则倒也不算难以理解,许墨初没有什么异议。
见他点头,圣元佛子脸色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那么,第二局,开始了……”
舍利破碎,光芒四溢,包裹住了两人,许墨初心头涌现一股困倦,他自然是能抗拒这股子倦意的,不过没有必要,于是沉沉睡去。
两人站在原地,双目失去了神色……
……
……
叮铃铃——
叮铃铃——
风铃的声音传来,许墨初自困倦中醒来,张开眼,是一棵巨大的树木,树干上一个个随风飘扬的风铃,把他的思绪拉回了这个时刻……
065旧人旧事
“是这里啊!”
许墨初笑了笑,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自然不会让他忘记。
许墨初坐了起来,微风拂过他的面庞,他感受着惬意的氛围,略微有些光亮的太阳洒了下来,许墨初忍不住低下了眼眸。
果然还是那等熟悉的感觉,天空中的太阳洒下来的并非炙热,仅仅只有光亮,在这样一片充满阳光的土地上,有人朝他飞奔而来。
许墨初站来起来,那迎面而来的人噗的一下冲到了他的怀里伴随着稚嫩的声音。
“哥哥,哥哥!”
许墨初抱着怀里这个直喊自己“哥哥”的小男孩,笑着问道:“怎么了?阿彻。”
“来找哥哥玩!”
许墨初抱着小男孩将他甩了起来,在他一声惊呼当中又稳稳接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
许墨初脸色挂着一样的笑容,那是多少年未曾释放的疲惫……
这一切是如此美妙,纵使是虚假的幻影,他也愿意为之付出真情。
“明明说是信徒的信仰构建的世界,结果,却是如此一幅场景,这是……埋在我内心深处的记忆被读取了吗?不愧是三圣尊……”
“哥哥,你在想什么啊?”
许墨初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抱着的男孩疑惑的望着自己,于是露出一个温和而善意的微笑:“没想什么,阿彻,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啊,妹妹呢?”
阿彻想要挣脱许墨初的手掌,许墨初自然配合地把他放到了地上,阿彻站稳后叉着腰说道:“阿妹在睡觉啦!我又不想呆在家里,所以才来找你的,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躺着!”
“是休炼啊,我在闭目修禅!”
少年撇了撇嘴:“哼,人家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哥哥你一点都不像个和尚……”
许墨初笑道:“我又不是正规寺庙里的和尚,才没有那些戒律呢。”
“所以哥哥承认自己在撒谎了咯?”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许墨初顿时意识到,这小子在诈自己。
“一边玩去,别打扰我!”许墨初把这小子往旁边一放,赶紧赶他走。
“切,被我戳穿了吧!”小孩拌了个鬼脸,往远处跑了去。
许墨初哑然,重新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微风,带来的那股清香,那是村子不远处的一片花海,花海的种子是游历到此的道人留下的,据说是很久远的种子,带有极强的生命力,扎根在大地上,来年便可漫山遍野。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这花海之繁茂,出人意料,就连信仰之力都难以渗透到花海的核心,许墨初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便听这里的村民说过这个奇妙的地方。
他也大感诧异。
一时之间还以为有花妖作祟!
不过探查之下,他可以肯定,这里确实是自然的生长而成,唯一的问题,就在于那枚被所谓道人投下的种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许墨初闭着眼睛张开嘴,吞下了一口“风”,冰凉的感觉在口腔中蔓延,那便是这花香的作用……
“真实美好的世界,难怪对于信仰之力如此看重,也许有时候,虚假的与真实的别无二致时,也就没有虚实的间隔,这才是信仰造物最究极的地步吧!”
他呢喃道,耳边却却响起了许多的声音。
那是异常嘈杂的声音,伴随有哭喊声、救命声,许墨初听到了,也知道这些声音源何而来,但他却没有睁开眼睛。
“美好的东西是真的,痛苦的东西就是假的,这才是虚幻世界的本质,如果你打算用这样的手段来混淆我内心关于虚实的判断,那就有些可笑了。”
许墨初的语气愈发沉重,当他口中吐出最后一个字时,他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眼前,黑夜遮蔽,群妖乱舞……
四处都是逃命被杀的村民,地面上火焰蔓延,烧毁房屋,背后的大树更是亮起了真正炙热的烈焰,上面的风铃哐当地往下掉落,砸在了黄泥土地上。
风中不再飘逸花香,而是烈焰洗劫后的焦味,许墨初一如刚才,吞下了一口气。
灼热、火辣,冲上了他的心头、喉咙。
“真实便是一种虚假,因为太过于真实,便会留下未能体会过的遗憾,不过,我当年的确未能看到这一幕,这是在我离开后的场景吗?”许墨初语气无悲无喜,只是淡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终于,他伸出手来,在自己身前亲亲一划……画面破开,一幕幕撕裂,许墨初面无表情地看完这一切,而后便是熟悉的晕眩感。
……
……
许墨初回过神来,圣元佛子站在他前方,望着他。
“这第二局……你输了!”
“圣尊手段,佩服!”许墨初抱拳道。
这一幕昨日虚影,还是与他有关的内容,足以见证圣尊对此的重视,要想真实的重塑那时的一切,若是没有保存的情况下,花费的信仰之力,几乎是天文数字,也只有圣尊才有这等手笔了。
对于许墨初来说,见到那有些遗憾的一幕幕,本身便是最大的收获了。
而对于佛子,在这第二局争斗中,更是占据了最大的优势。
那根本就不是随机的一个世界,而是许墨初曾经的经历,即使佛子再如何带入,也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破绽,然后脱离梦珠。
许墨初之所以留在其中,一部分是因为他也对曾经有一份留恋,另一部分,则是哪怕他立刻脱离其中,佛子也能快他一步,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必要争呢?
望着眼前的圣元佛子,许墨初心想,你嘴上说着第一局我胜之不武乃是实力,原来这第二局你也没打算公平竞争啊!
似乎是看出了他所想,佛子报以微笑。
“那么,现在,许道友,你我便是各自一胜一负,也就是打平了!那么,最关键的第三局,要来了!”
“好,第三局,如何进行?”
佛子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个金钵,朝着天空抛去。
“我们换个地方!”
金钵在半空中变大,而后迅速打了个旋,倒扣过来朝着二人当头罩下。
脚下的信仰之海水面下降,两人就像是跌落到了一个无底洞里,在快速的下坠,而那倒扣的金钵速度还要快过二人,和他们的距离迅速拉近,直到浮在头顶不远处,进而变化为相同的速度,一同落下。
没一会儿,两人便落到了一处陆地上,这里,似乎是这片信仰之海的海底,许墨初踩了踩地面,脚下的泥土松软,还伴随有灿金色的物质。
金钵也应声落地,将两人彻底罩住……
066骰子
“这里,便是第三局的战场了,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的!就连几位圣尊也来不了这里”。
“战场?”许墨初咀嚼着这个词语。
“自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战场了,要是比试修为的话,前面两场便没有意义了!”佛子呵呵笑道。
“三轮比试,第一局,你依靠着当年带走的十二品金莲轻松拿下,属于你与佛门的恩怨自你而终,第二局,我以旧日之影略逊一筹,代表佛门与你的联系自此而断,而这最后一局,便是最后的终局了。”
说到这里,圣元佛子看了一眼许墨初,感慨道:“圣尊们认为,将一切交给天命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许墨初魂魄一震,脑海里浮现的是师尊那张慈眉目善的脸庞,但那时,却罕见地不发一言,表情淡漠。
那是自己闭关前和师尊的一次交谈,那时的师尊对自己此行毫无表示,仅仅是静静地听着他说。
而后也没有叮嘱什么,便闭目养神了。
那时的他还以为,师尊一向如此,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但直到离去之前,师尊对于师姐百般阻拦,甚至不惜祭出法宝,打伤师姐也要争取将她留下……
那个时候的他就觉得,师尊似乎早已经看到了什么……也就是所谓的宿命?命数?亦或者是天命?
“你们也信天命吗?”
“我们?你是指我,还是佛门?”佛子挑眉。
“你,还有佛门,有什么区别吗?”
“自然是有区别的,倘若是我的话,我是信天命的,但倘若是佛门的话,大概是不相信所谓的天命吧,何况到了三圣尊的境界,天命也许会被他们所影响,那样的话他们信与不信,就不重要了!”
许墨初摇头肯定道:“不!他们影响不了天命,那条宿命的轨道在星空中,但不在人世间!”
圣元佛子愣了下。
“你怎么这么肯定?”
许墨初没有回答,只是想起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自己的师尊,那位天光境界的大修士,在天命一事上,从来都是顺其而为。
甚至有时不小心修改了,也要将其拖回正确的轨迹。
三圣尊再强大,也绝没有达到师尊的境界,许墨初肯定这一点。
连师尊都讳莫如深的东西,三圣尊岂能随意拨弄?
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祈海之鱼,不晓四时变化;梧桐之鬼,不见晨曦朝阳;渊狱虫兽,不通人间污浊。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似乎有些不屑?”圣元佛子眼中闪过一些兴致,兴致盎然的问他。
许墨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还是快点开始吧!这一局是怎么个流程?”
圣元佛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指着两人前方道:“这一局啊!是一场游戏!”
一张桌子出现在了两人面前,桌子上面摆放着一颗……骰子。
许墨初感知中,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用木制作的骰子。
上面没有附着任何的力量。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解。
圣元佛子先走了出来,来到了许墨初的对立面。
“什么是天命?简单点来说,我可以理解为运气吧!再高深也不是我这个境界能理解的,所以啊,这最后一局既然是比天命,不如就用这种最公平的方式吧!”
“一局定胜负,比大小,大者胜!”
末了,圣元佛子补充道:“当然了,不许作弊,不可以用法力,就像是凡人赌斗那般。”
许墨初脸上的错愕存在了几息,便迅速平复下来。
“原来是这样,还真是大胆的想法!”
“那当然,我向来不走寻常路,何况那个老鬼也没有规定要我如何做,那就按我的想法来了。”
许墨初听到“老鬼”这个词,立刻便意识到眼前的人说的究竟是谁……
这并不是很难猜!
不过确实有够大胆的,佛门佛子这样说话,要是被发现了被人解读出来,那可不是简单的一句话能揭过去的。
另一个角度来看,也能体现这位佛子的超然地位,换成别的那几位,他们谁有这个胆子?
他甚至有一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就是佛门下一任掌舵人,还是内定的那种。
“好了,不要瞎想了,你先来还是我先来?”圣元佛子自然能猜出眼前人的想法。
但他根本不在乎这点事情,毕竟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会被许墨初猜到也是意料之中。
“那我先来!”
许墨初伸手拿起了那枚骰子,轻轻的将其抛在了桌面上。
骰子在桌面上不断旋转,几息之后便缓缓停了下来。
两人低头望去,直接那枚骰子上方,赫然显示着……六点。
圣元佛子轻笑一声,将其拿起,迅速抛出。
等骰子落地,上面的点数是……
“也是六啊!这怎么比?”许墨初来了兴致,他有预感,这场不着调的笔试必然比之前有趣的多。
“继续啊!既然相同!”
许墨初再掷……六点!
佛子掷出……六点!
许墨初……六点!
佛子……六点!
……
许墨初又掷。
“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头啊?一直都是六点,这有什么比下去的意义吗?”许墨初已经失了兴致,他面前的佛子似乎也有些意兴阑珊。
“不如……嗯?”
许墨初刚想提议换个方法,下一刻,目光顿时凝重起来。
直接那滴溜溜旋转的骰子停下,上面显示出来的数字是一个硕大的……一点!
“变数出现了!许道友!”
佛子将它拿起来,手掌摊开,将那枚骰子在自己手心转来转去。
然后突然一翻手掌,失去支撑的骰子直接往桌面上落去。
在桌上弹起好几下才稳稳落下……
点数是……
“啧……”
“切……”
……一点。
两人在这一轮竟然不约而同的都抽到了一个一点。
“看来这场无聊的比试还得继续下去,不过至少多了一些变数,不是吗?”
圣元佛子接着道:“那么这一次就让我先来吧!如何,许道友?”
“请!”
噔噔噔——
“五点!”佛子报出了结果。
许墨初并未低头去看,而是拿起了那枚骰子。
掷出!
……五点。
“我突然有些怀疑,这东西是不是被动了手脚!”圣元佛子打趣道。
这玩意儿是他变出来的,要是真动了手脚,那也是他的问题了。
许墨初这会却安慰道:“不,这是一个普通的骰子罢了!我还是觉得你说的天命比较有意思,我们继续吧!”
067不归
两人你来我往数十个回合,却依旧还是平局。
但那点数却从一开始的六逐渐变为了三。
虽然双方投出来的点数都是一模一样,但点数正在逐渐向着最底线逼近。
许墨初感觉心头泛起一阵狂躁,被他强行压了下来。
“继续吧!佛子!”许墨初声音略有些沙哑。
而圣元佛子这会面目凝重,一言不发,连许墨初喊他,他都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发声回应。
骰子落下……
是……
“一点!”
许墨初吐出了一口浊气,缓缓捡起这枚骰子。
轻轻地抛了出去。
那骰子在半空中划过弧度,在桌子边缘弹了一下,最终没有落回桌上,而是直接掉进了地面。
地面的泥沙是松软的,以至于骰子半个身体没入了进去。
但骰子最上面那一层清晰可见,是四点……
许墨初和圣元佛子一同看着这个结果,两人对视着良久未曾说话。
终于,佛子先开了口,他朝着许墨初恭喜道:“许道友,看来,是你赢了!”
……
许墨初想说什么,却见四周的一切都在迅速散去。
佛子的身形也在虚化,四周被隔绝的信仰之海重新没入,那照住一切的金钵也消失不见。
许墨初魂魄一震,人就已经站在了罗汉殿前。
殿内传来了一道声音。
“到这来!”
许墨初身体被拉扯着,来到了罗汉殿中。
与上一次到这里来相比,这里显得冷清了许多。
原本诸多在此打坐诵经的罗汉都已不在此地,只有高位上坐着一个人。
那是无念罗汉!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无念罗汉突然开口,对着许墨初问道。
“第三次了,前辈!”
“嗯……”老人声音中透着一股疲惫,说话的声音更是虚弱。
只不过在法力的加持下才能让人听清。
“大概是睡了一觉的时间,便又见到了你,看来你与我佛门确实有缘!”
听闻此言,许墨初嗤笑道:“确实是有缘分的!”
没有理会他话里的阴阳怪气,这位老罗汉啊了一声,继续道:“可惜啊,没能留住你,当年的事情,合该是我佛门大劫,我已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惨案发生!”
“前辈找我,只是来与我絮叨当年之事的吗?”
“不,我老了,见到年轻人就喜欢多说一点!见到你更是有感而发,能够被金莲选中的人,本来应该是我佛门大兴的人才啊!可惜一步错,步步错,血屠犯下的错,要佛门来背,而我犯下的错……”
许墨初能清晰的在气息中感受到,眼前的人即将走上死亡。
可在他昨天面见圣尊的时候,还不是这副模样的。
仅仅过去了一天,便已经大限将至了吗?
“在信徒面前,我需要维持佛门如日中天的景象,我活了数万载了,从近古时期活到今天,震慑了无数对佛门有想法的人,也同样树立了太多的敌人,倘若我就此离去,无需要外力,仅仅是在西州的妖庭,便足够让佛门倾覆!”
“前辈,我并非是佛门之人,将这些事情告诉我,未免有些草率了!”
无念罗汉想笑一笑,但喉咙里却只发出几道短暂而又沙哑的声音。
就好像要喘不过气来。
这绝不是一位高阶修士该有的模样,以佛门大能的水平,即使是死,也能保持金身不毁,而且诸多佛门罗汉,基本都会让自己的面容保持在一副青壮年的模样。
可无念罗汉一直是这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传闻都是他喜欢这副模样,故而保持如此。
但实际上又有几人可知,他真的要走到大限了?
“金莲在你体内,你和佛门之间的缘分是斩不断的,你的那位师尊,也正是看上了此物,这才破例收你为徒,不是吗?”
许墨初脸上阴晴变幻,无念罗汉所言,击中了他的内心。
当年他为什么会被陆酋收入门下?
并非是什么天运打动了师尊,也不是什么努力打动了师尊,仅仅是因为他身怀重宝,而此物尚且无法夺走。
所以师尊才会收他入门下,进而借助此物来影响西州气数!
这一切才是这场师徒背后真正的交易。
否则,师尊岂会为他闯上佛土,甚至不惜消耗本源,篡改此地规则。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
“你到底想说什么?”许墨初语气当中的不耐烦到了极限,情绪更是一个火药桶,再稍微一点就炸。
“冷静,孩子!”
无形的力量在他还没反应来之前,就已经灌注到了他的身体里。
而等到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无法动弹。
许墨初挣扎着,却发现那股能量似乎在涤荡他的魂魄灵台,让他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无念罗汉坐在上面,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这一刻,这位圣尊眼中,变得如此纯粹无瑕。
“我们做个交易可好?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你会答应我吗?”
……
……
三阳境,金莲旧日所在的山洞……
云雪霁和不觉罗汉时不时聊上几句,大多数时间都在听着这位罗汉为自己讲故事。
突然,不觉罗汉停了下来。
在云雪霁发问前,他开口了。
“结束了……他在等你,去见他吧!”
不觉突然说出一堆不明所以的话语,身形转瞬消失。
留下云雪霁原地一脸懵。
“什么状况?”云雪霁傻眼。
这时,洞内出现了一个被撕裂开来的空间裂隙,空间裂隙的另一头,连通着罗汉殿殿外。
许墨初,正从其中缓缓走出,看上去有些神情恍惚。
云雪霁从空间裂隙穿过,快速跑到了许墨初面前。
许墨初抬头见师姐正朝自己飞奔而来,这才回过神来。
“师姐!”
“师弟,你没事吧?”云雪霁关切道。
毕竟许墨初刚刚突然离开,在这佛门大本营里,还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若非不觉罗汉告诉他许墨初不会有危险,她连一秒钟都等不下去了。
感受着师姐的关心,许墨初内心有些暖意。
“没事!此行之事,已经完美解决了。”
“哦?那就好!”云雪霁脸上喜悦的神色浮现。
“那我们接下来?”
许墨初听闻,想说什么,最后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云雪霁看到他这幅表情,自然也不是傻子,旁敲侧击问道:“怎么了?舍不得这里了?”
“不……不是的,只是,我可能……”
云雪霁静待下文。
“我可能,不会再回道观了!”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轰在了云雪霁的身上。
068交谈
“师弟,你在说什么?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云雪霁显然被这话弄得不知所措。
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他不明白师弟是做了什么蛊惑,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甚至有些不敢想象自己的猜测。
“师弟我问你,你说的不回道观了,只是不想回去?还是从此就离开了师门?”
尽管她已经听出了许墨初。话中的潜台词,但她依旧有些不死心。
除非亲口……
“我不再是道观的弟子了!”许墨初肯定道,声音中夹带着决绝,云雪霁当即愣在原地,眼睛盯着他。
“这也……”
“师姐,我意已决,从今往后,我便留在这西州之地了!”许墨初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去。
云雪霁跟在其后,想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她认为,师弟一定是被佛门圣尊们给蛊惑了,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两人回到了住所道吾山上。
小院前,一个僧人以及站在那儿,百无聊赖地望向周围的云雾,见到二人回来,当即转头。
“两位!”
许墨初见到这人眉头一挑,开口道:“佛子,这么快就来了?”
云雪霁好奇地望向这人,许墨初口中的佛子,大概率便是那位佛门有名的圣元佛子了,不过这两人看上去好像关系还不错的模样。
“这位是圣元佛子,这位是我师姐云雪霁!”
许墨初向着两人分别介绍了各自,圣元佛子的态度更加坐实了云雪霁的猜测,这二人之间的确关系不错,加上此前许墨初提到过,要去见一个佛门的朋友……
他口中所说的佛门朋友,就是这位……圣元佛子?
圣元佛子有些疑惑地看了云雪霁一眼,因为他好像无意中感受到了一股子不满和敌视从许墨初身后这女子目光中传来,但一闪而逝,未被彻底地捕捉到。
他很疑惑,我好像未曾得罪过这位?
于是他将目光望向许墨初,希望得到解答。
许墨初并没有看出佛子这个隐晦的表示,而是对着佛子道:“请进!”
说着推开了院门,门并未上锁,佛子也是知道屋内无人,因此在外等待未曾贸然闯入,这下得到主人家的邀请,佛子跟在云雪霁后面走了进去。
……
庭院里,三人各坐一个座位,互相对视,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桌上摆放着灵酒,但无人动手。
许墨初望着云雪霁,眼神示意她回避一番,他要和佛子二人共饮……
换做往常,云雪霁自然不会掺和这种事情,基本上都是闭门不出,让许墨初自个处理这些事情,但此时她却毫不退让,稳稳当当地坐在座位上,丝毫没有离开的想法。
许墨初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这是为何,必然是师姐对自己的决定不满了!
……
没错,云雪霁对许墨初突如其来的决策弄得不知所措,但她却并不认为这是许墨初的本意,相反,她认为这都是佛门地问题,一定是圣尊们施了什么术法影响了师弟。
并且,这个和师弟早已相熟的佛子,一瞬间就变得非常可疑了起来。
这便是她那不知所谓的敌意的来源……
……
于是,许墨初悄然对着云雪霁传音道。
“师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具体原因我……”
……
感受到眼前的两人之间不断传来的那灵识波动的动静,圣元佛子自然不会做那窥视之人,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二人之间的结果。
约莫一炷香后,许墨初终于把云雪霁给劝走了,不过云雪霁倒也没有回房间,而是独自一人跑了出去,说是在附近转转。
考虑到这里是佛国,加上云雪霁也并不是惹事的人,许墨初倒是没有担忧,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虽然他同不同意似乎也不是很有效用。
院内剩下两人,圣元佛子和许墨初终于你一杯我一杯递了起来。话匣子也是渐渐打开。
……
“师弟,我早就说过了,如今的佛门已经不同了……嗝~”
若是云雪霁听到,必然面色不渝,因为圣元佛子称呼许墨初的叫法,居然是喊师弟?什么时候,许墨初变成了佛门的子弟了?
但更加会让她愤怒的,大概是许墨初的话了。
“嗯,确实有些不同了……”
许墨初并没有否认这个叫法。
“当年的事情,在佛门里闹得很大,我此前给你写的信……信里就提到过,佛门分裂啊……嗝~”圣元佛子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饱嗝,在桌上半趴着。
这副模样要是被那些信徒看到,怕不是要跌破眼球。
佛门中的戒律是非常严格的,上至诸佛圣尊,下到普通信徒,几乎都是滴酒不沾的,哪怕有那么几个敢于犯戒的人,也只敢偷偷摸摸小酌几杯,哪有人敢像圣元佛子这般喝得酩酊大醉,在这毫无顾忌地满桌打滚。
不过,如此漫长的岁月,佛门也不缺少一些我行我素,打破常规的家伙。
上一个佛门酒僧至今在中州都还鼎鼎有名。
“那一位啊,如今在妖庭里混……混得风生水起呢?几……几次围剿,都未能让其……伤筋动骨,反而还……还……助长了对方的气焰,这也算是当年……额,当年……不敢决断养出来的大麻烦……嗝~都怪那个……”
“佛子你醉了!”许墨初适时阻止了圣元佛子快要到嘴边的话。
佛子眼睛里满是精明的神色,那有半分迷惘,与其说是他喝醉了口不择言,不如说是他想借着这所谓的酒气,来试探许墨初的态度,以及他对佛门的一些看法。
这些没成功……
“我没醉!”于是他正色道。
但许墨初却摇了摇头:“不,你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啊……啊,对,我醉……醉个屁啊,我没醉,喝!”
圣元佛子自顾自地从储物法器当中取出一坛全新的灵酒,法力一驱动,上面的泥封就直接破裂开来,他抓起酒往自己嘴里猛灌,大口大口地吞没着。
“你为啥要回来啊?道门不好吗?回来淌这浑水,什么破约定,都是假的,你明明不在意的啊?”
这会的佛子哪里还有那含糊不清地模样,声音清晰,条例明确。
几乎是毫不掩饰地开口问道。
许墨初沉默了一小会,终于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尽管他本不想回答此事,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自己必须为此解释些什么。
佛子的话,不但是试探,也是……质疑!
069下山寻人
“我所期望的,一开始是复仇,后来是救赎,再后来变成了……拯救。”
许墨初回应着圣元佛子,佛子那被手臂遮挡住的脸庞上有所变化。
那是意外的表情,似乎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回答?
“那你可还真是……”
说到这里,佛子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眼前的人。
最终是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回来呆多久?”
“三百年!”
“那还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
南州天桓山箜暇道观。
北弦月坐在大殿里,身前有一张光线交织的画布,上面零零散散地落着几点笔墨,似乎是有人想要在不同的区域画些什么,但都未能完成,便被强行打断,以至于一些墨水晕开染得画布一塌糊涂。
这是,北弦月发现,画布上又多了一个墨晕,然后迅速散开来,污染了好大一片区域。
“这可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北弦月收起这画布,出神地望向殿外,口中低声呢喃着:“要不要去呢?在西州,别的分身太远了啊!”
“而且,滁国和湘国的事情,我也得去处理啊……唔,纠结!”
“对了!”
……
雪山上,正在不断修炼的偶欧阳诚和王骁突然收到了北弦月的传音。
“你们二人,来大殿一趟。”
欧阳诚此时在雪山当中一处洞穴里,听到这传音,立刻惊醒过来,就在刚刚,师傅的声音还在他的脑海里回想,但当那道传音出现时,师傅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掐断了一般。
直到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
“我没事!”
于是欧阳诚起身往雪山之巅赶去……
另一边,王骁站在一处瀑布下,冰冷刺骨的雪水融化后,便在山间流淌,也不知是谁在此开掘出如此天坑,于是有了一道被人雕琢的瀑布,王骁正是借助此物来锻炼体魄。
他的身躯未曾经历过许多修士修行前的第一步药浴,因此稍显孱弱,但这进入雪山半年以来,他在这方面的短板已经被他渐渐补齐了。
在山里,他寻找到了无数的天材地宝。
北弦月曾经告诫过他,如果需要使用,可以采摘部分,但必须留有余地,否则会有大祸临头,他也一直遵循着这个要求,但很快他就发现,山里的药材实在是太多了。
哪怕每天不眠不休地采药,也很难做到连根拔起,毕竟许多药材,他根本连拽动对方的能力都没有。
于是他只好先去翻了翻药材基础手册之类的基础炼药书籍,来辨识许多种药材,看看自己能用到什么。
当初他不过是一个凡人,而现在,他已经是渡灵中期的水平了。
识气、渡灵,都还未曾踏入正式的修炼大道,因此在叩开了识气这道天赋关后,王骁的进步并不算慢,借助药材以及这处瀑布打磨,他在半年里来到渡灵中期,且身躯已经比当初健硕许多了。
而反观欧阳诚,这半年已经完成了渡灵的积累,迈入了浮沉之境,可以真正意义上说自己是一个正式的道士了!
并且他的天赋还非常不错,已经是浮沉中期之境,接下来的进步倒是相对缓慢,毕竟此前的积累已经差不多用完了,但五年之内走完浮沉之境,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此时接到北弦月的传音,王骁穿上了衣衫,也同样迅速朝着山巅赶去。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冰冷的瀑布地下,宛如明镜一般的湖底,有两只眼睛望向他离开的方向……
隐约间,有神魄波动!
北弦月端坐在殿内,感应着那两道极速接近的气息。
等着二人来到殿前,北弦月直接将他们拉到了自己身前。
“师兄好!”
“道长好!”
北弦月点了点头:“嗯,这次叫你们来,是有一些事情要你们帮忙!”
听到这话,两人先是有些惊讶,而后便是跃跃欲试。
已经来此半年了,未曾有过任何的任务交给他们,如今却突然说有事情要他们帮忙,这岂不是说是一种考验?
“放心好了,是在你们力所能及的范围,你们应该知道像我们这种隐世宗门,都有庇护一些世俗中的势力吧?”
王骁一言不发,毕竟他的眼界可没有身旁人宽阔,这种事情他的确不知道。
欧阳诚则是回道:“是的,师兄,我在世俗中的家族,便曾经受过隐世高人的庇护!”
“嗯,类型差不多,不过一般来说,如果是一个人庇护一个势力,还是不够保险的,毕竟,那个人不可能天天守着某个势力!”
“真出什么事了,也很难查得出来!所以更加保险的手段,其实是寻求一个宗门的庇护,就像许多王朝都要像隐世宗门纳贡一样,某种意义上,这些宗门就是王朝的保护者,一旦王朝境内出现了修士犯禁,首先出场的是监天,若是解决不了,便是轮到界守出面!但若是一个王朝的皇室遭人威胁,便是庇护他们的隐世宗门出手的范畴了!在界守的法则里,皇室不属于凡人位阶,哪怕其中真的有毫无修为的普通人被杀了,也不会有人管!”
“我道观虽然没落……在许多年前还是有不少势力和我们签订过庇护契约的。”
一说到这二人就忍不住吐槽。
天光修士、超级大阵、满山灵药,这样的宗门还算没落?
“总而言之,我需要你们去找到这些势力的后人,如果他们的势力还在,便与他们解除契约给予他们赔偿,如果他们的视力已经被灭了,还有后人的话,便无需解除契约了,给予赔偿即可,按照很多年前师尊定下来的规矩,赔偿的内容是三个要求!”
“你们可以答应他们三个要求,只要这三个要求不互相矛盾、不违背你们的本心、不违反宗门的规定以及你们觉得合理,便都可做数!”
北弦月稍微讲解了一下这段规矩,二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这是有关这些事例,曾经的一些资料你们可以看一下,你二人一人去滁国,一人去湘国,给你们五年时间,去完成这个事!”
……
北弦月再给二人讲解了一点点相关的东西,便开始催促二人出发。
临走时顺手抛给了两人各自一枚戒指,里面储存的是他们有可能用到的东西。
虽然不是明确的一个考核任务,但二人自然不会觉得这毫无所谓,准备好了东西之后便相继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