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持续采集状态的巫琳,无疑是疯狂的。就像潜心研究空间技能时一样,机械但动作和谐的采集工作,能让她忘却烦恼,沉淀纷繁复杂的思绪,单纯地沉浸在一种物我两忘玄妙的世界里。
物我两忘,这种即使是专司冥想的巫族也要焚香沐浴祈祷静坐以后,才能玄而又玄地进入的状态,巫琳却很容易办到。并且,是完全不经意地,不自发却又控制自如地做到。
天赋,这种令人嫉妒却又无可奈何的天赋,让巫琳不需要刻意的勤学苦练,只需要在每次空间技能的使用时全神贯注,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奇佳效果。
在物我两忘的状态下,巫琳翻转的手腕,凌空舞动的十指,显得更加灵活。整整一棵树的沙果,在她高效率的采集下,甚至以瞬间减少数十的速度递减。伴随着又一枚空间石的储存空间即将填满,巫琳的脸色达到了极限程度的苍白。
嘶!细微的破空声传来,恰巧在巫琳力气耗尽的一瞬,殷红色的线虫从沙树枝头急速向下,直直向巫琳冲去。动物也好,昆虫也罢,即使是这还称不上是昆虫的半虫体植物沙虫,也有天生的趋利避害的本能。
巫琳进入物我两忘状态的时候,沙虫感觉不到她,即使感觉到了,也会因为对于神秘的畏惧而本能的趋避。但当巫琳的空间力量被使用到达极限,脸色苍白地从那种玄妙的境界中退出来,并停止对沙果进行采集时,那些对于沙果莫名减少,蓄积毒素良久却没有或是不敢找到敌人进行攻击的沙虫,却都在这一刹那急速地发出了闪电般的进攻。
这是极其猛烈的进攻,这些沙虫的速度很快,快到连光镜也来不及捕捉,它们口中的毒素也很猛。猛到只需要千分之一毫升的浓度,就能毒死一整头健壮地,十来米高的巨大野牦牛。然而,这些猛烈的攻击,即使是整整一棵古老沙树上。所有沙虫那密如雨点,数不胜数的攻击频率,也仍然无法对脸色苍白,浑身乏力的巫琳,造成丝毫伤害。
保证巫琳安全地原因,就在于巫琳手指上的那枚。小巧精致的银亮戒指――凝结之戒。
在前些天补给点中,空间与空间碰撞下,那对琥珀色的漂亮耳坠安娜的守护不幸能量石破裂,需修补才能使用之后,幻狐在恋霞镇赠送的这枚戒指,便完美地充当了替补守护地作用。
这枚拥有无限使用这种霸王属性的戒指,面对属于普通攻击的沙虫们,毫不费劲地将它们的攻击无限制地停顿了半秒。而这半秒钟的静止。已经足够让巫琳缓过力气,完成一个空间封印的手势。
这个空间封印技能,自然不是冲着已经储满的空间石,而是对着那些被静止的沙虫们。
从本质意义上来讲。沙虫其实并不是昆虫。也不是动物。它们除了会动。会冲撞敌人。并使用剧毒攻击以外。它们并没有呼吸。事实上。也没有什么思想。当它们被凝结之戒地无限使用属性。同时凝结时。这停顿地半秒钟时间里。它们跟普通地植物没有区别。并且。是静止地。
静止地植物。离开了土壤地。没有与外界生命循环地植物。就是空间封印可以产生作用地对象。当这些沙虫地所在空间被封印。并与外界隔离。它们也就真正成为了死物。
手腕轻翻。巫琳取出另一枚专门用来装虫尸地空间石。使尽最后一分空间之力。将这些沙虫地尸体收集进去。很少有人能得到沙虫地尸体。物以稀为贵地道路。巫琳也明白。自然不会浪费这难得地机缘。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处。但想来世界之大。总会有人需要。自然也就会有它地价值。
即使在这沙暴之巅地沙果采集区待了这么多天。亲眼见识到那么多次地。毫无道理地拼杀。亲眼看到那些活生生地生命变成死尸。甚至。在自己手上变成尸体地沙虫。也早已成百上千。但巫琳还是习惯性地用和平地思维去想问题。以平等互换地原则去衡量
事实上。巫琳早已经明白。在沙暴之巅没有以物易物。更没有交易平等。有地只是暴力。只是弱肉强食。
这不是自己第一天来到位面世界。就已经知道地事实吗?摇头。暗嘲于自己地天真。巫琳微微喘息着。想往远离沙树地地方走。
刚刚的沙虫尸体采集动作,已经将她体内最后一分空间力量使用殆尽,如果等沙树上的其它距离较远的沙虫反应过来敌人的依旧存在,并进行第二拨猛烈进攻,即使有凝结之戒的半秒缓冲时间,巫琳也已经没有力气去施展第二次空间封印了。
思维清晰地提醒着,要快点退后,哪怕是半厘米的距离,只要退后一点点,就能保证足够的安全。沙虫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沙树方圆五米,这是无数冒险采集沙果的佣兵们,能够保证生命安全的底线。
醉酒的人也好,脱力的人也罢,行动都往往会比思维明显迟钝。虽然思维中清晰地显示着要快一点后退,越快越好,但身体的反应却是那样地缓慢。这一切都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巫琳的身体机械的,缓慢的,准备着往远处移,然而一抬脚,却腿软地整个人往沙地上倒下去。而沙虫的速度却是极快的。从上一波沙虫的攻击失败,尸体被敌人收缴以待后用,到下一波较远处沙虫的惊觉,缓慢移动到树梢,并以雷霆般的速度开展攻击,这一切不过仅仅是三秒钟。
虽然比起沙虫超光速的攻击速度,三秒钟的反应迟钝时间已经显得很漫长,但对于由于脱力而瘫倒在地上的巫琳而言,这三秒钟的时间却短暂到连呼救都来不及。叫救命有用吗?由于自己逃避的态度,他们都站在十米以外的沙丘上,远远地观望着自己。这时候叫救命,除了让同伴亲眼目睹自己的死亡以外,还能有什么作用?
近些天来,见多了死亡,巫琳对这种事情竟然有了瞬间的麻木。其实死亡在这里本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也许自己的死亡也是?大家发现的时候,会悲伤呢,还是……
不知道为什么,巫琳没有了抗争的力气,放弃了自救和求救,只躺在地上,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结果的到来。
“你在干什么!”耳边传来一声低喝,一股大力从双肩传来,在沙虫即将发动攻击的前一刻,将巫琳向外拖动过去。随后,一双大手抓着巫琳的双臂将她从地上扯起来,扶着她站好,又继续紧紧扣住她的肩窝,口沫四溅地对着她大声怒吼:“你刚刚为什么不喊,为什么不试着把脚缩起来?你,你……,你个蠢女人!”
被唾沫星子喷得眼花,又被耳边的巨响震得头晕,巫琳呆呆地望着正暴躁地抓着自己的肩膀,边摇晃边愤怒地大声吼叫的男人,感觉有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感。然而,双肩被大力抓握的隐隐作痛,却又那样真实地刺激着她的末梢神经。
“你是……,龙敛?”
盯着眼前这张貌似熟悉,却染上陌生表情的脸孔,巫琳突然有种伸手去摸摸看是不是真实的莫名冲动。当然,在脱力和肩窝被紧扣的情况下,用手摸是不现实的,但瞪大眼睛去看,却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看来看去,巫琳怎么都看不出传说中人皮面具的存在,认真思考半晌后,终于还是嘴巴不受大脑控制地,问了出来。
这张脸确实是龙敛,可是那个冷面到极点的男人,怎么会有这种貌似慌张恐惧愤怒的表情?龙敛,不应该就是那个冷漠的残忍的,只关注自我的人吗?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自己的生命的?
巫琳想不起来,但却突然想起从恋霞镇出来之后,一路上龙敛沉默着递过来的,一只装满热水的水囊,一个轻轻的帮扶的动作,或者一句冷冷的关怀话语。还有之前在补给点酒店的休息室里,那莫名奇妙地全是自己喜欢吃的满桌菜肴。人这种生物吧,还真的是很奇怪。喜欢或是不喜欢,爱或是不爱,都是那么突然那么奇怪,又那么的不可抗拒。而生命,更是奇怪得让人无法理解,更无法预测,这就使得人与人之间,原本单纯的关系越来越错综复杂,就像小猫爪子间的线团,越滚越乱。
“你……”,见巫琳脸上那迷惘的,傻呆呆的表情,龙敛原本冲天高涨的怒火,却在瞬间自动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冷硬面孔上,难得的柔和线条:“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即使着沙漠里满是黄金,也得有捡拾搬运的力气。”
见巫琳还是全身乏力地不能走路,又傻傻呆呆地不知道神游何处,龙敛暗叹口气,将她抱起搂在怀里,沉稳地向小沙丘上的伙伴们走去。
沙丘上,灌木阴影下的幻狐,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子,沉默地看着龙敛抱着巫琳,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