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不速之客（二合一）
12月3日，方卓乘机抵达香江这座国际化大都市。
东方之珠，亚洲四小龙，国际金融、贸易和航运中心，这就是此时的香江。
如果说申城渐渐有了国际化大都市的雏形，那这里就是大都市的完成体。
方卓是第一次来香江，但从报纸、网络、电影、歌曲里早就构建出一个铜锣湾、香江电影、豪门争斗、金融大鳄的轮廓概念。
这个轮廓概念当然不真实，可是和眼前的香江景象碰撞在一起确实让他有种极其新奇的感觉。
“方总，你是第一次来香江吗？”
徐开伟和方卓同乘一辆车前往下榻酒店。
IPO路演安排的比较紧凑，中午抵达这里，晚上就在半岛酒店举办一场沙龙。
如果反响不错，明天还会安排第二场。
如果效果平平，那就稍作休息飞往新加坡。
香江、新加坡、美国，最重要的放在了最后。
“第一次，名不虚传。”方卓打量这座城市，连连夸赞，“太繁华了。”
徐开伟笑道：“方总觉得申城能不能追上香江？”
“如果单从GDP这一项来说，申城肯定能追上，但时间可能有点久。”方卓略一思索，“香江现在应该还保持着2倍的距离吧。”
徐开伟答道：“去年是2倍多，申城的GDP不到6000亿，今年嘛，这个差距恐怕不太容易拉近。”
方卓问道：“徐总认为申城能超越香江吗？”
徐开伟略一沉吟：“三十年。”
方卓稍愕，随即明白这位高盛在华总裁的委婉表达，是在自己这位号称申城首富的面前不好意思持否定答案呢。
他微微一笑：“徐总，这么看来，我对申城的信心也是你的2倍多啊，不聊这个了，徐总还是多教我怎么路演是正题。”
徐开伟想了想：“方总，你今晚就在维多利亚港旁边展示出你对易科的信心就好，就像你对申城发展的强烈信心一样，其他的，解答解答这些机构客户的问题。”
他顿了顿，补充道：“大家的问题通常也不会太尖锐，方总不用紧张。”
方卓开玩笑道：“我就怕我太尖锐了。”
徐开伟立即认真的说道：“方总，你可别胡来。”
“开玩笑的，徐总，我这人就是紧张的时候喜欢用玩笑来缓解情绪。”方卓安抚道。
徐开伟松了一口气。
虽说和方总认识不久，但彼此之间的联系已经颇为深入，新浪、易科、冰芯……
这样算起来，方总旗下的关键项目和高盛都有往来，彼此互惠互利，总体来说是比较愉快的，只是，也确实领教了一些方总果决的行事风格，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车内气氛重归轻松，徐开伟经常来香江处理业务，聊了聊本地的景点、美食，乃至一些流传着的豪门恩怨。
方卓没想到面相忠厚老实的徐总也有一颗八卦的心，更没想到晚上的沙龙居然看到被徐总闲聊的豪门人物。
易科的上市路演邀请是通过高盛派发的，主要是投行、基金等重点机构投资者。
高盛先前之所以把美国定为主要路演目标，是因为支撑易科上市的产品布局在美欧，硬件+软件+音乐的模式显然更能让美国那边接受。
而香江这边，固然也邀请了很多机构，也有一些没被纳入考量范围。
比如，电讯盈科和它的董事会主席李泽凯。
也比如，阳光文化的吴征和杨澜夫妇。
徐开伟如果没记错，香江这边的路演是没有通知这两家的，而看到吴征和方卓的热络闲聊，一下子就知道对方是冲着谁来。
可阳光文化曾经和新浪有过密切合作，吴征也出任过新浪董事会董事，那小超人和方卓有什么交情吗？
“方总，早就听说内地出现一位很厉害的商业人物，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泽凯李小超带人抵达香江半岛酒店的小型会议厅，当了回不速之客，言语招呼之间倒还比较客气，没有豪门之子的盛气凌人。
方卓在申城与和黄有过小小的交手，但没见过这位小富豪，再加上之前见到陪在李家城身边的是那位周凯旋，心里真的十分惊奇。
这位李小超总不会为周凯旋出头吧？为他父亲的话，也不至于真就挂怀到听见自己名字便立即过来的地步吧？
方卓按捺住惊奇，客套的寒暄，倒也认出跟在李小超身边的人，猜测出一些可能因素。
易科曾经寻求过一次针对音乐版权的融资，那一轮有通过熊潇鸽接触到香江这边的机构，最终由寰宇资本成功入股。
彼时还接触的香江另一家是盈科的投资部门，就是和现在面前这位狄妍副总见过面。
方卓记不太清时间，但记得这位狄总当时口口声声“易科专注国内还能投，胃口太大的跑到国外，那反而不敢投”之类的话。
现在这位狄总站在李小超身边倒很乖巧，至于小富豪带来的另一位，瞧着打扮精致和态度亲昵的模样，恐怕是他的红颜知己。
“徐总，那位是你请来的？”
方卓换了一圈的名片，最后询问了一下徐开伟。
“不是，我还以为你和他认识。”徐开伟给了答案。
摸不着头脑的事就不用多琢磨。
反正就是一场路演推介而已。
方卓最后在会议厅迎来了香江这边的自己人，易科的机构股东——香江寰宇资本的总监梁启华。
截止到目前为止，寰宇资本持股4.77%，排名第六。
“梁总，我左等右等，终于等来易科在香江的家人，你不来，我都不愿意开始这场路演。”
方卓和梁启华重重握手，充分表达公司总裁对自家董事的热情。
梁启华也展示热情，再一转身竟然发现今天出席的机构数量超出自己预料，而且还有李小超、吴征等人，不禁就心生喜悦，易科上市的行情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两人聊了好一会。
随着梁启华的落座，易科在香江的路演正式开始。
因为考虑到方总的经验，高盛今晚的设置都比较轻松向，试图让大家说说笑笑之间了解这么一位公司总裁。
公司状况基本都在招股书里，但路演时管理层的表现往往能影响投资者的判断。
“今天很高兴能站在这里见到诸位，为我们易科的上市做准备。”
“易科成立于2001年，迄今为止也只有不到3年的发展时间，得益于互联网、播放器关键硬件、音乐行业的发展，我和易科的全体同仁共同打造了一个横跨亚、欧、美的科技公司，致力于为广大消费者提供更方便的听歌体验。”
“易科从成立到现在，只做了一件很简单的事，就是让人更好的听歌。”
“mp3播放器从储量、外形、电量等方面的改进都是为了这目标，同样的，我们软件iMusic与唱片公司的合作也是为了这个目标。”
“现在，易科取得了一个阶段性的成果，但这还不够。”
“于外，索尼的walkman仍旧有一定的竞争力，于内，苹果的iPod也一直和我们进行激烈的竞争，这次的IPO就是为了募集资金以更好更快的发展。”
“就市场反馈和我们管理层的判断来看，明年，也就是2004年，mp3播放器在欧美都将迎来大规模的增长。”
“而这种增长的门槛以内只有两家公司已经站稳脚步，一家是已经上市的苹果，一家就是即将上市的易科。”
“在线音乐的版权授权是个很强大的护城河，它为我们未来数年内的发展争取了很大空间。”
“自打苹果发布iPod，它的市值从不到60亿美元一路攀升到现在的200多亿美元，诚然，苹果还有个人电脑等业务，但这部分在它的财报里占比不多。”
“二级市场已经用脚赞同了iPod的未来发展，这也同样是赞同了我们公司的发展。”
“所以，易科的上市行情不论是我个人还是高盛都十分看好，互联网带给音乐行业的冲击让索尼的播放器摇摇欲坠，也让我们的发展越来越蓬勃。”
小型会议厅，方卓背靠香江的维多利亚港，手中拿着稿子，但几乎没有看稿，如此侃侃而谈十五分钟，不急不缓，表情从容，台风自然。
不论是不速而来的李小超、吴征，还是应约前来的各个机构，都得在心里赞一句，这位年轻总裁言语谈笑之间相当有风范风度。
易科总裁的一番宣讲结束，不用主持人发话，方卓直接把环节过度到宾客提问。
“方总，你认为你们易科的商业模式有可持续性么？”一位基金经理开口询问。
方卓答道：“为什么没有呢？我们今年在美国卖出了将近70万台的播放器，加上苹果，mp3播放器的整体销量差不多是120万台。”
“明年，我有信心120万这个数字增长到360万，也就是说，整个行业有很大的成长性，我们会踩着索尼播放器逐渐遍布美国。”
“同时，欧洲市场和国内市场也很广袤，这种增量预期，为什么没有可持续性呢？”
这位基金经理又问道：“120万到360万，这个增长的预期来自哪里？”
“当然是来自我自己，当然，我手机里也有乔布斯的电话，或许我可以给他打一个，询问他的看法。”方卓补充了句，“如果他肯接的话。”
眼看众人的表情有些疑惑，方卓解释道：“苹果曾经想收购易科，我们那时候刚完成一轮融资，内部估值是8000多万美元，苹果给出了2亿美元的价格。”
“本来我们都坐在谈判桌上了，可转念一想，还是觉得可以再试一试，所以就临时改变主意拒绝了乔布斯，我当时看他挺生气，所以这个电话真未必打得通。”
方卓轻松的语调让众人都笑起来。
等到大家的笑声变小，方卓又补充道：“不过，如果他打我的电话，我也不太想接，因为易科在美国遭遇了很多诉讼，有公正，有不公正的，我也挺生气。”
“要是哪天易科市值超过苹果，我一定得专程打电话通知他。”
这话又让很多人脸上浮现笑容，过去的艰难时刻被轻松提及又加上小情绪式的吐槽，既让人觉得有意思，也能理解某些发展阶段的不易。
“方总，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这时，阳光文化的董事，也即吴征的妻子杨澜忽然举手出声。
方卓眉头一皱又立即松开，说实话，他有点不太清楚这对夫妇的来意，阳光文化和新浪的合作已经结束，但当初的控制权之争中也颇有波折，吴征的离开按理说应该满意，可究竟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他淡淡的瞥了眼杨澜，眼神又扫过吴征，一时间竟这两人的心里也为之一跳。
吴征是瞬间想起方总在新浪阴谋阳谋的翻云覆雨，想起自己这位董事被支配的时光。
杨澜则是因为和申城卫视合作《杨澜访谈录》，相当一段时间里没少耳闻这位在申城隐隐绰绰的背景，尤其转手抄了人家前脚进去后的家业还若无其事。
但这对夫妇也是上了福布斯榜的人物，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方卓的不悦转瞬即逝，笑容浮现：“杨总请问。”
“易科的业务那么广泛，公司是如何进行管理的呢？到底是以哪边为重心？又怎么权衡不同国家的市场情况？”杨澜问出了问题。
方卓简单而实诚的答道：“我们以赚钱为重心，哪边赚的多，哪边就优先级比较高，美国的市场不仅仅是美国，也关乎欧洲，所以，易科的市场总监很早就在美国耕耘。”
“易科最重要的市场渠道，前中期由我亲自在纽约盯着，现在已经步入正轨，可能管理上有些粗犷，但快速增长的预期下，我们首要问题是满足增长，只有速度放缓时才会转为更精细的管理。”
杨澜点头，又问道：“方总，可以邀请你参加我的访谈录吗？就在申城，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可以。”
方卓冲她笑笑：“那要有时间才行，相当一段时间都会很忙。”
“方总，听你描述了很多，可为什么我觉得易科的模式就相当于唱片公司的分销呢？”
坐在李小超身边的盈科副总狄妍忽然开口。
她继续说道：“就是这个被方总称之为护城河的iMusic和在线音乐销售，这难道不是在做唱片公司的分销公司吗？似乎是被纳入了唱片销售的渠道。”
方卓解释道：“我们这是对音乐行业的体系重塑，它有着很深远的影响。”
狄妍不接受这种说法：“方总，恕我直言，易科更像是索尼的下属分销公司之类的定位，概念当然可以说的很高大上，可实际情况似乎很有限。”
方卓思索两秒，眼见有基金经理彼此间议论了两句，他说道：“下属分销和合作公司，这两种定位的区别很明显。”
“恰好，易科在日本有一家名为合作者，实为贴牌分销的公司，我可以现场把电话打给这家公司的总裁田中実。”
狄妍不解：“这能证明什么呢？”
“狄总总是心急，我还没说完。”方卓先点了一句，继续说道，“既然狄总认为易科是索尼的下属分销，那我就再把电话打给索尼音乐的总裁斯金格。”
他耸耸肩：“你对比一下彼此的态度，对待合作者和分销渠道公司确实会不同，这比我自己的解释更为直观。”
狄妍忍不住和自家老板李小超对视了一眼，索尼音乐的总裁？真的么？这样也行？
214 蛮横无理（求月票）
今天是个路演的场合，是一对多，是为感兴趣的潜在投资机构解答他们的疑惑。
也是展现一家即将上市公司领导的风貌。
如果换个地方，方卓不会理这个盈科的副总狄妍，因为对方这副样子不像是先前错过投资易科而迷途知返，更像是跟着李小超在为当初的“不投”挑刺。
但即便如此，还是应该给出有说服力的回应，不然，某些原本心里不这样质疑的投资人听到她的话可能也已经有了疑问。
那么，有什么比听到索尼音乐总裁亲自回答更具说服力的呢？
“嘘，接下来请大家安静，我来打两个电话。”
方卓拿出手机，就好像魔法师拿出了魔法棒，吸引住会议室里众人的视线。
原本一场普普通通的上市路演一下子变得别具一格。
“方总……”
徐开伟出声，觉得有些不妥，这要是没打通或者电话里说了反面效果的话，那今天这场路演就彻底砸了。
而且，就这个李小超身边的狄妍表现来看，这也不是双簧。
他有绝对的信心，方总要搞双簧一定会通知自己的，前面两次都是这样！
徐开伟觉得现在凭借自己高盛华夏区总裁的职务，重新把路演归于正轨是没问题的，无非就是几句场面话，什么“大家有不同见解是正常的”“时间很快就会证明”之类。
方卓冲着徐开伟微微一笑，手机里已经找到田中実的号码，他面对众人的视线，征集意见：“我这样做没问题吧？不会冒失吧？第一次路演，确实也不太清楚流程。”
吴征从方总脸上瞧见熟悉的笑容，这一刻有种重回新浪会议室的错觉，也就捧场道：“没问题，方总给出的方法很公允，主观见解总是很难彼此说服，这样旁观就很容易判断了。”
作壁上观的李小超缓缓出声：“是的，说起来，我也和索尼音乐的斯金格先生有一面之缘，对他的商业才能也很钦佩。”
他确实随父亲在宴会上见过索尼的斯金格，那时是父亲和对方交谈。
斯金格不仅仅是索尼音乐的总裁，他就是索尼美国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今年4月份还成为索尼全球公司的副董事长，能调动的资源相当惊人。
徐开伟听见豪门公子的话，品出言下之意——瞧瞧，人家是见过斯金格的，不怕弄假。
“好的，我先打给日本的田中実，让大家听听和分销公司的交谈方式。”方卓拨打号码，按下外音，又趁着没接通的时间问了句，“日本人的英语口音比较古怪，大家能听懂吧？”
会议室里很多人都点头，香江这边和日本也有很多商业业务往来，知道那个调调。
很快，电话接通。
日本乐享电子公司总裁田中実的声音传出来。
“我是田中実，方总，您好。”日本人恳切的声音出现。
“哦，田中先生啊，乐享电子经营状况还好吧？没倒闭吧？”方卓给了第一句问候。
除非是很熟的朋友，不然，这样接通电话的第一声问候显然都是不礼貌的，尤其，方卓说话的语调也不太带着笑意。
田中実没有不悦，继续是恳切的腔调：“托方总的照顾，乐享电子的经营状况很不错。”
“经营状况很不错，嗯，那你就说说到底怎么个不错法吧。”方卓让这位日本公司的总裁做个简要的汇报。
田中実没什么犹豫，乐享电子是他亲力亲为，汇报起来自然十分顺畅。
方卓趁着这机会观察了一下会议室。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光明正大的偷听很满足人的八卦心理，会议室里的众人，包括李小超、吴征、杨澜、徐开伟，都屏气凝神的不发出一丝声音，默默听着一位日本创业者的汇报。
乐享电子是以东京为主要阵地来发展业务，这种索尼大本营卖音乐播放器的举动免不了遭遇困难，可田中実坚信互联网+mp3播放器才是未来。
田中実既汇报工作，也说着自己如何艰辛的解决困难。
如此一位创业者说的情真意切又条理分明，几乎都打动了会议室里偷听的人。
然而，就在田中実说着自己如何低姿态去解决其他城市的销售渠道时，方卓浑不在意的打断了对方的诉苦，给了一记重击。
“田中先生啊，我们易科考虑进军日本市场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兴致勃勃立即变成不声不响。
数秒钟后，田中実的声音再次响起，已然带了可以听出来的哭腔：“方总，方总，我们当初约定过，易科不能进入日本市场！”
方卓淡淡的说道：“我改主意了。”
田中実的声音猛然拔高又迅速降低：“方总，我们、我们签过合同，有合同的，方总，是我们乐享做错了什么吗？”
他甚至不敢据理力争。
方卓语调没什么起伏的说道：“有合同啊？那就按照合同约定来赔偿，或者走法律程序好了。”
“方总，您、您不能这样，一定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我现在就飞到华夏，我们的合作一定有解决的空间。”田中実慌忙的表态。
“哦，行。”
方卓不顾对方还想继续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会议室里沉默了。
这……
这真不是排练吧？
这要是演的，对面一定是专业演员，讲述公司发展时的喜悦、听到决定时的震惊、低三下四的哀求……
仅仅是听这一通电话，易科总裁蛮横违约的行径简直让人对那位田中実心生怜悯了！
“田中実的乐享电子是他投入全部身家创立的，产品出自我们生产线的代工，随着各类竞品的出现，如果没有我们的贴牌，他们其实也可以找到新的产品。”
“但是，iMusic和在线音乐的功能是我们独有的，另一家苹果不会把自家产品送到日本换个牌子卖，田中実没有我们的合作，很快就会破产。”
“这就是我们公司护城河的威力，也是其他竞争者必须考虑的门槛。”
方卓简单解释了由来，最后对质疑自己的狄妍说道：“这才是分销公司，是被我们决定生死的渠道。”
狄妍呐呐不能言。
渠道决于手，几句论生死。
这一下，蛮横无理的毁约者变为深谙商业手段的上市总裁，大家猛然对这位年轻人有了刷新概念的认知。
215 热烈（二合一）
方卓的第一通打给田中実的电话结束。
他伸手从助理那里接过一杯水，喝了两口，顺势观察会议室里众人的表情。
有人低声讨论，有人翻看招股书，有人在按手机，但绝大部分人的神色都很满意。
方卓一点都不意外这半出表演的效果。
会议室里这群投资人是什么人？
他们今天想看到的难道是一个善良可爱天真乖巧的公司总裁吗？
不，他们想看到的只是一个无情的赚钱机器。
在这个基础上，阴险狡诈也好，玩弄规则也罢，是政商关系也好，是白手起家也罢，都不重要。
你温良恭俭让但不赚钱，这群人会当面赞一声你的品格，再卖出你的股票。
你宁负天下人但很赚钱，这群人会私下骂一声你的人性，再买进你的股票。
只要投资的股票有利润，一切都是令人满意的。
“这个电话打给索尼，纽约那边正好还没到上午的工作时间，斯金格的电话应该能通。”
方卓边找号码，边自嘲道：“看，彼此地位不同，现在我就得考虑合作者接电话是否方便。”
尽管刚才日本田中実的慌乱表现让不少人心生怜悯，可现在看着方总要打给索尼的美国总裁，他们立即抛下怜悯，面带笑容的等着这通电话的接通。
嗯，第一通电话没通，这让一些人皱了皱眉，猜测这位年轻总裁是不是在夸口。
但方卓神色不变的直接重拨了一遍。
这次通了。
“嗨，早，斯金格。”方卓先开口，“按照我的习俗，我要问你一句，吃了吗？”
斯金格听到华夏方的声音，笑道：“吃了，方，那我也要问你一句，你那边天气怎么样？”
“天气不错，我在香江，可以看到窗外的月亮，也能看到月亮在维多利亚港里的倒影，很漂亮。”方卓拿着电话往落地窗边走了两步，可以欣赏到维港的风光。
“香江很不错，我对那座城市印象深刻。”斯金格说道，“如果你在香江待一段时间的话，近期或许我可以到香江找你喝下午茶。”
“你要来香江么？很可能在你来香江之前，我就抵达纽约了。”方卓询问。
斯金格含蓄的说道：“我可能要到东京领略索尼的风光。”
他今年刚成为索尼的副董事长，但索尼在全球的业务都不算很妙。
方卓听到“索尼”这个词，一边闲聊着还没去过的东京，一边思考着如何切入聊一聊关键问题。
会议室里，年轻总裁和索尼美国总裁在电话里闲唠，但在座的很多人都听的津津有味，仿佛这是什么动人的场面，也没人催促方总展示合作关系。
这还怎么展示？
如此闲聊就已经展示出很多了！
瞧瞧方卓刚才对那日本人的嘴脸！
就算斯金格有礼貌，就算索尼美国总裁还没到上班时间，人家这样的态度已经打破大部分的质疑了。
即便易科按照狄妍所说的是分销渠道的定位，那也是很受尊重的大渠道！
人家总裁在公司上市之前说两句大话也是人之常情，你一跟着李小超来的小副总凭什么那么严苛？
“斯金格，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有件事，我左想右想还是直接开口问你吧。”方卓没找到切入点，干脆就开门见山。
斯金格笑眯眯的说道：“除了把索尼音乐赶出易科董事会，其他的事，我认为都不用这么严肃。”
易科和索尼音乐的深度合作就在于后者拥有着前者10%的股份，这是当初音乐版权合作的条件。
“我在香江这边做上市路演。”方卓这么说着，目光扫过会议室，发现很多人听到这句话便不自觉坐直身体，“斯金格，我在路演中需要阐述易科的iMusies将会极大的冲击音乐行业，将会深刻的重塑这个行业的体系。”
斯金格“嗯”了一声，等待下文。
“你认同这个说法吗？”方卓直截了当的询问。
斯金格沉吟了一会，答道：“iMusies是根植于互联网的发展趋势，我很喜欢你的一个说法，互联网是技术的突破，是时代的选择，它和其他行业的结合都是无可避免的结果。”
他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我认同这个说法，近期也在思索互联网与索尼的结合，要怎么令这家公司焕发新的活力，方，你怎么想？”
斯金格喜欢和年轻人交流，又对方卓相当认可，有限的几次沟通中很惊讶对方思想上的活力。
“斯金格，你不会是想问我互联网和电影的结合吧，我对这个可不懂。”方卓笑道，他知道斯金格不只是负责音乐，电影领域也是全权负责。
斯金格指责道：“方，你不真诚，你要知道我放弃了半个早餐的时间在接你电话，还有，我家的猫已经急不可耐的等着我给它梳毛了。”
“这样啊……索尼现在的颓势确实挺严重，我对这方面有些不成体系的想法。”方卓沉吟着看了眼会议室。
大家都静悄悄的听着，像是一群泥塑。
李小超皱眉，仿佛也被代入到对索尼的思索。
吴征、杨澜、梁启华等人都在准备听年轻总裁的“不成体系的想法”。
至于徐开伟，他脸上只剩下笑容了，早就说了，一场路演而已，方总怎么可能把握不住？
“等见面聊吧，易科快上市了，你记得到时买买股票，我信心很足，我们接下来还有新机发布会，我亲自主持发布。”方卓笑道。
“那记得给我邀请函，我要到场看看你们的新机。”斯金格没勉强，他最近也听了很多对索尼的想法，但除了想法，索尼的内部变革很重要，这又非常让他头疼。
通话结束了。
由索尼音乐的总裁亲口承认易科和苹果将会对音乐行业产生冲击，也确认了方卓“重塑体系”的说法。
还能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
一个是行业巨头的总裁，一个是香江投资部门的副总，没有人会认为这两者之间的思考在一个维度。
那么，先前出自狄妍口中的质疑在如此电话的衬托下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方卓收起手机，没有再去理盈科的副总，走了两步，先开玩笑：“今天晚上打了两个计划之外的电话，所以，也要请大家进行计划之外的保密，外面要是流传我打电话什么的，我可不会承认的。”
会议室里响起笑声。
徐开伟都要鼓掌了。
“徐总，别，别鼓掌，我还没讲完呢。”方卓眼疾手快的制止高盛总裁，认真的重新描述，“我刚才说这是对音乐行业体系的重塑，会有很深刻的影响。”
“通常而言，这样的表述意味着需要很久。”
“但这次不一样，或者说，一切和互联网有关的都会很快，我说我对04年行业销量的预期是3倍的360万台，但我没说05年。”
“我个人认为05年，也就是后年，整个mp3播放器的销量很可能突破2000万台。”
方卓伸手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然后，继续保持这个增速。”
“我们的目标是取代walkman成为这个时代最适合消费者使用的音乐播放器，并且，这个时代爆发出的电子产品需求很可能超出大家的想象。”
“iMusic和版权音乐是我们产品的护城河，可产品本身的能量不会低于音乐给我们带来的利润。”
“这是时代给我们易科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今天摆在各位面前同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方卓前后一致的姿态落在众人眼中已经是不一样的风采。
先前的这个年轻人是来自内地的在美国做生意的公司老板，样貌虽然不错，衣服品味也仅仅一般。
现在的年轻总裁则是积极拓展海外市场、布局全球的商业精英，不仅能力和相貌一流，穿搭也很低调，一看就是把精力放在工作之中的人。
会议室里首次响起掌声，狄妍有些尴尬的跟着鼓掌，她瞧着自家老板李小超也在鼓掌，心里渐渐变得忐忑。
提问环节还在继续。
接下来果真如徐开伟所说的没那么尖锐。
“方总，你们易科的企业文化是什么？”
“哦，我们是MakingProgress。”
“方总，你认为易科的市值会超越新浪吗？”
“好问题，鉴于我的答案传出去很可能会影响新浪股价，所以，我建议你可以持有这两家的股票，我都很有信心。”
方卓面对提问一一回答，轻松自如，越发让人记起他路演初哥背后的身份。
商业精英、新浪董事长、在申城如鱼得水的总裁、擅于运作各路资本，如此多的元素纠合在一起便平添数分让人信服的人格魅力。
有的人在心里还感叹，方总简直不像是从内地来的，更像是港岛大浪湾道里的人物。
路演的气氛由清水变为热烈，最终顺利结束。
从这个角度来说，是盈科的狄妍把平平无奇的路演变得回味无穷。
路演结束，潜在投资人们纷纷告辞离开，口头上表达了对易科股票的看好。
“方总，你回申城记得有时间来参加我的节目。”杨澜临走前还不忘这件事。
方卓冲她笑笑：“在申城得低调，尽量吧。”
杨澜便没有再继续邀请了。
等到人走得差不多，李小超才来到方卓面前。
“方总，路演很棒，这几乎是我这几年看到过最好的路演。”李小超夸奖。
方卓呵呵笑了两声，没说话。
“狄妍错过了易科，这是她工作的失误，后面会进行调岗。”李小超又说道。
狄妍的脸色不好看，但只是低声揽责：“李总，方总，是我的工作失误，是我没有分析好易科的商业模式。”
方卓很奇怪的看着李小超，说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处理自家员工，你带到我面前说什么？
难道是要我开口帮忙求情？
他一想，还真可能是这样，也就真开口道：“要是李总因为我的关系而处置狄总，那大可不必，每个人都会有工作失误的地方，就好像我一个好朋友，他的一次失误或者说错误注定会被我嘲笑一辈子。”
李小超好奇道：“什么失误？”
“他把腾讯的股份卖了。”方卓笑出声。
李小超：“……”
当初一同卖出股份的还有他的盈科，这位易科总裁是故意的吧？
他收敛情绪，缓缓点头评价道：“嗯，腾讯，不差。”
小超人不再提自家员工的事，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先离开，然后对方卓发出邀请：“方总把新浪和易科都做的很厉害，明晚能否请方总赏脸？我给方总接风。”
要是你爸，我就赏脸了，多少听听他在内地的拿地计划。
方卓微微一笑，拒绝道：“上市前比较忙，下次一定，明天可能就要飞往新加坡。”
“哎，你这人很不知趣诶。”跟着李小超的女伴出声为豪门公子打抱不平。
方卓看了眼不知道名字的女人，又惊奇的看了眼小超人，再次看了眼这女人，又惊奇看了眼小超人，好像在说——怎么个事？就带这种女人在身边丢份？这就是香江顶级富豪的儿子吗？
他如此看来看去，一句话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李小超聊到腾讯投资都没变色，这却脸色难看下来。
“以后有时间再请方总指教。”他带着女伴离开了。
方卓笑眯眯的挥手告别。
“你和这位不对付吗？”徐开伟走过来，问了一句。
“不认识，没打过交道，和他爹可能有点不对付，但也算不太上，没准他爹都忘了我是谁了。”方卓笑道。
“那他刚才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徐开伟疑问。
“哦，我这人会点面相，我和他说，他这女朋友生不出儿子，他就不乐意的走了。”方卓煞有介事的说道。
徐开伟不信，但看着方卓的表情又信了一半。
真的假的？
胡扯蒙人的吧？
不过，年轻富豪之间的对话可能就是那么无聊，也说不太准。
……
易科在香江的路演结束。
这一晚，易科和高盛的团队开了个小会。
一位没有参加会议的投资主管回到酒店房间就立即给携程的沈南鹏打了电话，先前他跟了一段时间的携程上市项目，现在又跟易科的上市路演。
“沈总，携程推迟上市推迟的对了。”
沈南鹏在电话里问道：“怎么说？”
“香江的路演大受欢迎！”
沈南鹏又问：“方总是怎么路演的？”
“呃，就是，就是很特殊的那种，不太好说，但很受欢迎。”
沈南鹏疑问：“？”
“反正路演效果很好，我看有基金经理临走前还要求易科进军日本市场呢。”
216 什么叫高瞻远瞩（二合一）
易科在香江的上市路演相当成功。
所以，徐开伟当晚就迫不及待的表示，第二天可以邀请更多的投资人再来一场路演。
方卓拒绝了第二场的建议，一是觉得来的机构已经不少，二是觉得临场应变的打电话再来一遍没什么意思，总不能打电话给老熊让他演双簧吧。
自己就不是那种人。
飞往新加坡的机票定在次日的晚上，刚好抵达那边就能好好休息一晚，而白天的时间则留出来由徐开伟带着方卓在香江这座大都市逛了一圈。
因为和高盛的业务往来变多，徐开伟这位高盛华夏区总裁在方卓心里的地位已经有0.5熊，相当可观。
傍晚时分，徐开伟送方卓和团队前往机场，他听到年轻总裁再次拒绝了昨天不速前来的那位豪门公子。
“李小超和他父亲关系怎么样？”
方卓放下手机，没有再惊讶富豪儿子的莫名其妙，随口问了句徐开伟。
“听说是有些别扭。”徐开伟笑道，“哦对，之前说是李小超今年写了本他母亲的回忆录，然后被周凯旋高价买断，现在可能更别扭吧。”
方卓明白了，有些遗憾冰芯缺钱的时候没碰上这种事，但来日方长，以后还有机会。
因为徐开伟在香江有项目要做，不跟着飞新加坡，所以，这一路上的聊天内容渐渐转回路演正事。
“这一趟在香江浅尝辄止，但这里的投资人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方卓半好笑的说道，“今天早晨，我醒来拿手机，上面有一条基金经理的建议，他说他研究了一夜的招股书，认为易科确实可以进军日本市场。”
他继续说道：“另一个投资主管昨晚散会走的时候这样说就算了，居然还有给我发短信提建议的。”
方卓强烈吐槽道：“这俩人有没有人性啊？那老田都快哭了，我都听的于心不忍，末了末了还让我毁约去做日本市场。”
徐开伟心想，那不是你自己主动这样在电话和日本总裁说毁约的么？言之凿凿，又分析乐享电子完全被你拿捏……
他摇摇头，问道：“那易科能不能做日本市场呢？”
方卓看了高盛总裁一眼，合着刚才说的话没把你算进来是吧？
“易科能做，但没必要，日本市场花5分的力气，出6分的成果，其他市场花5分的力气，出10分的成果。”他解释道，“日本是索尼的大本营，即便去，那也不是现在，索尼正在衰落，现在还没到谷底。”
“我们现在的重心是做高增长市场，如果其它市场放缓，那再考虑日本，到时也许还有更好的时机。”
徐开伟听着年轻总裁的判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夕阳即将完全落下，机场也到了。
徐开伟最后嘱咐了两句高盛的团队，又和方总说了说这一趟的阶段性总结：“方总，你知道香江的投资人听完昨天的路演，私底下怎么评价你吗？”
“他们说，没想到内地来的还挺酷，还挺高瞻远瞩。”
方卓笑笑：“这是私底下的原话？徐总，确定里面没有什么‘乡巴佬’‘凑合’之类的字眼。”
徐开伟认真的说道：“我保证。”
没说保证没有。
方卓拍了拍这位高盛在华总裁的肩膀，和0.5熊握了握手，转身登机，率队前往路演之行的第二站——新加坡。
不同于香江有寰宇资本的自己人，不同于美国是业务中心，方卓对新加坡这里没什么特别的期许，仅仅是按照高盛的建议来完成本职工作。
其实，他对新加坡更感兴趣的领域是半导体。
方卓之前开会的时候曾经拿新加坡对半导体的举国体制发展举过例子，而冰芯的设备采购也把这里作为一个亚洲的重点国家。
这一晚，方卓没去看发言稿，反而津津有味的看了半夜的新加坡半导体产业分析。
不过，第二天，也就是12月5号的易科IPO路演·新加坡站的投资人热情却让方卓很吃惊。
路演的宴会厅是在位于新加坡商业中心区的浮尔顿酒店，相当气派奢华，这座建筑的历史可以追溯将近百年，也就前年才被新加坡的领导人亲口宣布酒店成立。
高盛和易科团队是提前入场布置，方卓则等到投资人基本到齐才拿着稿子走进宴会厅。
然而，当他走进宴会厅，准确的说，当他踏进宴会厅走了两步，所有的投资人都起身鼓掌，气氛已经不能说热烈，而是猛烈了。
方卓被吓了一跳。
这掌声、这热情，是怎么回事？
是刚要开始吧？不是已经结束了吧？
难道自己走错场了？
方卓拿着稿子，充满疑惑的默默走上舞台。
宴会厅其实空间不小，来人也就几十人，算上自家的团队成员，估计够呛破百，但掌声着实得把手心拍红才有这效果。
方卓站在舞台上对宴会厅一览无余，瞥了眼高盛这一趟的负责人陈辉耀。
这位在香江跟在徐开伟身边的时候不显山露水，一自己带队立即就开始整活。
啧，想展现能力？
你说！是不是想来易科！
只是，陈辉耀也正奇怪眼前的场面，一看到方总的眼神，立即确定下来，原来是方总提前做了准备。
“大家好，我是易科的总裁方卓，很高兴来到新加坡，刚刚已经感受到大家的热情。”
“这一趟过来，名为路演，实则也是想和大家聊聊当今世界的行业变迁。”
“24年前，索尼发布了第一台walkman，风靡世界。”
“实不相瞒，我初中时候最想要的就是一台这样的音乐播放器，心心念念的和家里说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买成。”
“那时候的我，真的没想到会以一款mp3播放器来冲击索尼walkman的行业地位。”
“将近3年前，我和我的全球市场总监一起找到了产品总监，做出机器的雏形，我当时很肯定的和他们说，这会是一款足以撼动walkman乃至索尼的产品，结果他们还不信。”
“他们想的就是，国内能卖卖就行了，完全没想到今时今日的易科已经数度被索尼接触、竞争，但其实，我们现在对索尼的竞争还不太在意，真正的对手只有美国的苹果公司。”
方卓扫视一眼听得格外认真的投资人，觉得可以轻松下气氛。
他耸耸肩，笑道：“因为，索尼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没成想，这句话一出，宴会厅里再次爆发热烈的掌声。
方卓这次没憋着，刚才从高盛陈耀辉的脸上好像也看到了迷惑，现场气氛棒的有点诡异，不知道的还以为传销组织成员来新加坡旅游开会呢。
他中断了自己的宣讲，往下走两步，对第一排鼓掌最为热烈的一个投资人问道：“嗨，嗨，这位大哥，你鼓掌这么用力，不是我们易科的托吧？”
这话让宴会厅里响起笑声，竟然又还有零星的鼓掌。
我特么这是明星待遇啊，方卓心里嘀咕了一句。
“方总好，我是新加坡磐石基金的投资主管高瑞祥，很高兴能来参加方总易科的上市路演。”投资人笑着自我介绍，又转脸对后面的人说道，“我可没领方总的工资啊，我是磐石基金的。”
方卓这次附和了宴会厅里的笑声。
高瑞祥接着说道：“我鼓掌的原因有两点，一是今天见到方总很高兴，二是很佩服方总对市场的眼光。”
平平无奇的两点原因，甚至有点客套式的敷衍。
方卓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也没掩饰自己的神色。
高瑞祥继续说道：“我相信今天来的很多同行都有和我一样的佩服，方总，请问你是不是很早就对索尼发出过建议？”
方卓思考几秒：“建议好像没有？倒是警告过。”
“对，对，就是这个。”高瑞祥笑道，“这半个月，有一个关于方总对索尼的评价在新加坡的电视上流传，来源是东京的电视节目，里面的素材好像是方总之前参加的电视节目。”
方卓恍然大悟。
“是华夏的央视节目。”高瑞祥补充道。
方卓已经不用补充了，知道是自己曾经参加的创业类节目《赢在华夏》，当时确实对索尼隔空放过话……还不止一次。
另一位投资人也出声道：“看了方总对索尼的评价，又看了财经节目重新寻找的素材，我们才知道方总在产品立项的时候就已经预言过索尼播放器业务的走向，方总的眼光、能力、执行，真的让人钦佩。”
今天这种猛烈热情的起因就在于投资人的描述。
全球巨头索尼是日本国民的骄傲，可是近一年来的业务下滑显著，更致命的是，今年4月份公布的索尼2002年财报显示出了巨额的亏损！
不仅如此，它的股票跌停还带动了日本的高科技股集体跳水，甚至震荡了日经指数！
所以，如此局面之下，“索尼怎么了”的反思和对它的出谋划策就成为日本很多节目的话题。
这类节目热播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一个片段登上东京电视台的节目分析。
——索尼是巨头，但他们还没意识到互联网时代正在开辟一个新的航道。
——发令枪已经打响，我们正跑出第一个身位，留给索尼的时间不多了。
留给索尼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果这句话是在索尼发布亏损财报之后说出来，那就是普遍认知中比较激进的表达。
可是……
这句话经过东京电视台的调查，极其惊愕的发现，这是2年前华夏一档电视节目里由创业者所说的话！
2年前，2001年！
那时候的华夏创业者就对索尼发出过警告？！
2年之后，索尼沦落，这个创业者已然是华夏最令人瞩目之一的商业人物！
这样的展开经过东京电视台的报道，立即风靡了日本的各类节目，随即便是更详细的挖掘。
——索尼在walkman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他们在面对一种不确定的未来时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旗下的明星产品，不会全力押注创新。
——任何跟不上时代的企业，不论是不是巨头，都有可能会被潮流淹没。
——这是巨头的悲哀和恐惧，索尼会在吃到苦头后才明白这种机会的可贵。
——不错，就因为我手里不到巴掌大小的M1面世，现在留给索尼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央视节目《赢在华夏》的素材不难找到，而方卓当时没少评价索尼，他2年前的话被放在如今印证，愈发风靡日本。
这个华夏人不仅仅是2年前就敏锐的指出索尼的问题，更是某种意义上亲手埋葬了索尼的音乐播放器业务，这既让很多节目播放素材的时候酸溜溜，也不得不对方卓进行很高的评价。
后来，日本节目上的视频片段流传到新加坡，同样引起很大的热议。
恰逢易科来新加坡进行IPO路演，于是便有了让方卓猝不及防的热情。
“原来是这样，那等我回酒店，一定要找来视频看看，听着还挺有意思。”
方卓明白了缘由，微微摇头，颇为感慨和好奇。
“方总，我电脑里就有，现在就可以看，那不是有屏幕么？”后排的投资人举手。
“呃。”方卓扫了一眼全场，瞧见大家的表情，干脆顺着众人想法，干脆的说道，“那好，我们就大屏幕上一起看看吧，我确实有些记不清当初具体是怎么说的了。”
很快，视频通过大屏幕放了出来。
上面可以看到央视三套、东京电视台、新传媒优频道的三重水印，但画面还挺清晰。
这段视频标注了时间线、节目日期，字幕还是中、英、日三国语言，主画面是《赢在华夏》片段，画中画则是日本节目嘉宾的解说。
方卓站在台下，随着宴会厅的投资人们一起重温了2年前的片段，看到画面上出现了一个果决自信、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年轻男人。
他好好的欣赏了一番，心中也有些感慨。
当初的自己年轻、自信、意气，现在只剩下年轻、自信、意气、风度、品味、勇气、魅力，果然是时光荏苒啊。
没几分钟，大屏幕上的视频播放完毕。
方卓重新走上舞台，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夸自己。
此处无言。
他只好主动鼓了鼓掌。
宴会厅里的掌声再次热烈起来，新加坡的路演来来往往，可方总这样俨然带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也真的不多。
自信警告，亲手埋葬，让日本很多节目都为之讨论。
索尼怎么了？
索尼不怎么，它只是遇上了方总。
这样的一场路演还需要说什么？
看看视频，看看方总，看看什么叫高瞻远瞩！
方总这就叫高瞻远瞩！
217 两害相权取其轻（求月票）
新加坡的路演还没结束，易科和高盛团队已经确定这一次将会大获成功。
就那三重水印的视频，不要说外人，易科的自己人都看的心潮澎湃。
这一趟跟着路演的成员就有01年就进公司的，再没有比亲眼见证又被勾起回忆更让他们颤栗的了。
乘着互联网的发展，踩着摇摇欲坠的索尼，当初的老板只能在内地节目上人微言轻，现在却能在新加坡让一众投资人都侧耳倾听！
易科的员工，不论资历，全都与有荣焉。
路演的提问环节就比较轻松，好几位基金经理甚至没有询问公司相关的事，而是问起了方总两年前对趋势的判断。
方卓聊这个自然侃侃而谈，当时不仅是对趋势的判断，还碰见挂号网的政策变动，现在提起来依旧让他唏嘘不已。
谁能想的到政策会突然变动啊，那是自己和公司、投资人一起度过的艰难时光。
如今易科即将上市，彼时的艰难在口中回味，便给了新加坡这群投资人更不一样的感觉——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
等到路演临近结束，还是有个比较正式的问题被抛出来。
“方总，你对索尼音乐和易科合作的可持续性怎么看？”
第一排磐石基金的投资主管高瑞祥笑着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风险项。
易科在方总口中的护城河是iMusic和唱片公司的音乐版权合作，但这种合作里最重要的伙伴便是索尼音乐。
如果失去索尼音乐的合作，那必然是一个重大打击。
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索尼音乐的母公司本身就有强劲的音乐播放器业务，现在又遭遇市值下滑，这种背景下，索尼音乐会不会拿着音乐版权转投自家人？
方卓听出了这个问题的言下之意。
他略一沉吟，答道：“这是一个好问题。”
“这个问题的一部分答案，我当初在易科与索尼音乐达成合作时和董事、高管都聊过，当时，我们讨论的是，索尼音乐为什么要和易科合作？为什么不在索尼内部自我消化？”
“当时的答案拿到现在来看仍然有效。”
“大公司不同业务的内部阻力往往很难消解，更何况，索尼音乐是远离日本本土的音乐事业群，有着相对独立的意志，它如果错失和易科的合作便只能眼睁睁把话语权拱手让给苹果。”
“从索尼这家公司来看，索尼音乐不论和易科还是苹果合作，它都会加深对旗下播放器业务的伤害，但从索尼音乐的视角，它和易科的合作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索尼音乐现在持有易科10%的股份，但它拿着音乐版权去和苹果是无法获得对方股份的。”
“因为索尼没有把握住时代发展的机会，不愿放弃旗下的明星业务，不愿全力发展基于mp3格式的音乐播放器，这就逼得索尼音乐这个小弟不得不做出有利于它自己的选择。”
方卓结合当时的合作给了一个内里的因素分析，他喝了一口水，继续把这个关键性的风险问题给说透。
“我们和索尼音乐的合作是去年开始，而一个显而易见的行业趋势是全球唱片行业都在互联网的冲击下走了下坡路。”
“行业越是下坡，索尼音乐和易科的合作越是紧密，合作越是紧密，索尼音乐便越难改弦更张。”
“同时，母公司的下滑也加深了这种无奈的捆绑。”
“全球行业的发展趋势或许很快就会进一步冲击唱片公司的格局，蛋糕小了，吃的人必要要减少。”
方卓对着一众听的很认真的投资人笑道：“当然，这句只是我个人的小小预测。”
2年前“留给索尼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也是预测式的警告！
投资人们自发的给了掌声。
然而，方卓还没讲完。
他等掌声结束后继续说道：“即便如此，这项合作也不是百分百安全，索尼音乐签署的合同可以撕毁，股份可以卖出，正常的合作在强大的压力之下可能会走向一个不美妙的结局。”
投资人皱起眉头，这是很现实的考量。
“索尼音乐或许有一天会因为母公司的惨淡业务而不得不中断合作，不得不随着母公司一起放手一搏，但绝不是现在，因为，Walkman还有一战之力，索尼内部事业群还在彼此纷争，它的下滑没到谷底，出井伸之总裁还认为他有能力挽救。”
“而等到那一天，索尼已经不是今日之索尼，易科也不是今日之易科，当我们以发展的眼光来看待这个问题，反而会更自信。”
“我们的自信不是寄望于对方遵守合同，是此消彼长下对自己业务的自信。”
方卓给出论断：“因为索尼是索尼，所以索尼没法现在放手一搏，等到索尼渐渐失血，它已经没法放手一搏。”
最后，他说道：“索尼音乐的总裁斯金格和我关系很好，当然，这一点不会作为重点因素，我想表达的是，我对斯金格很了解，他是一位具有全球视野的公司领袖。”
“同时，斯金格是索尼在美国的总裁，他现在要做的是维护索尼美国、索尼音乐的利益，这是他必须要要做的事情，想必大家都懂。”
“如果有一天，斯金格能成为索尼全球的总裁，我也很好奇他会不会推翻他自己做出过的合作决定。”
方卓笑着说道：“我会把这个问题带到纽约问问他，这确实是个好问题，有机会的话，我再把他的答案告诉各位。”
投资人们都笑起来，索尼怎么可能会让外国人当总裁呢，但以这种问题去问斯金格一定会很有意思。
方卓解答的这个问题便是提问环节的最后一个问题。
他换了一口气，提醒今天的正题：“说了这么多，我对易科的发展、对易科在音乐行业的作用都很有自信，这些都将会反馈到我们的股票上面。”
“所以，各位，易科要上市了，买它，买它，别忘了，就买它！”
“谢谢大家，很高兴今天在这里与诸位相见，今晚十分愉快。”
方卓放下话筒，微微鞠躬，结束了易科在新加坡的IPO路演。
宴会厅里不知第几次响起热烈的掌声，大家既是钦佩方总对索尼的论述，也是赞叹他从容自若的风采。
更是对易科的股票前景十分看好。
买它，买它，就买它！
218 我来安排（二合一）
易科路演在新加坡路演的第二站获得了比香江更大的成功。
上一站，方卓是得到了承认和赞赏。
这一站，他简直是受到了追捧。
会议散场，不只是一个投资人过来合影留念，方卓互换联系方式的同时都快把脸笑僵了。
如此盛况，高盛的人自然又通知了一下密切关注易科上市之旅的携程沈南鹏。
“什么？又反响很好？”
“空前的好？”
“到底怎么个好？”
沈南鹏接到来自新加坡的电话，相当震惊，他自家携程上市就在前不久刚刚从香江、新加坡、美国走了一遍路演，因为也是和高盛集团合作，恐怕通知到的投资人都差不太多。
他觉得自己的路演还算不错，当时高盛的团队也认为效果还可以。
结果，这易科的方卓凭什么反响空前？
就凭他方卓长得好看吗？
就凭他方卓能说会道吗？
这面对的不是别人，是一群投资人！
沈南鹏的好奇心彻底被勾动，他发出了强烈的要求，想知道更多的细节。
高盛这边的人既觉得内容可以分享，也觉得场面值得骄傲，便整理了一些内容发给同是合作伙伴的沈南鹏。
这其中就有被放在宴会厅大屏幕播放的视频。
晚上十一点钟，沈南鹏在书房看到了打着三重水印的视频，看到了备受追捧的方总在两年前针对索尼所发出的警告。
《赢在华夏》？
沈南鹏倒是听说过这个节目的名字，但他既没受邀，也一直把精力放在工作之中，更不可能闲着没事去搜寻两年前的视频。
所以，他真的震惊了。
——留给索尼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敏锐的眼光来判断企业的发展？
这方总真是名不虚传啊！
怪不得自己投的钱被套了呢！
有能力的人在什么领域都会闪闪发光！
沈南鹏第一次听说香江路演反响很好就打算买点易科股票，这次见到视频，大受震撼。
他坚定了多买一些易科股票的决心，以此来做个盈利对冲。
第二天，携程开会，沈南鹏又感慨不已的聊起易科，聊起要怎么坚持对的判断，聊起携程接下来要走的路。
他还专门把视频分享了一遍，让一众管理都跟着学习方总的眼光、态度、坚持。
那句两年前隔空对索尼说的话在当时并不受重视，即便央视三套也只是当成一个小卖点来调侃，偏偏，它真的应验了。
作为向巨头发起挑战的小公司，易科已经无限接近上市，索尼却遭遇很大的麻烦。
这种情况的对比同样震撼了携程的高层。
没两天，内销转出口的视频再次转为内销，它所展现的内容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很印象深刻。
最重要的是，索尼所在的日本本土给了方卓很高的评价，新加坡的电视台也争相讨论，这就如同视频的水印一样深深的击中了看客的心。
最终，这个视频流传到熊潇鸽手中又被他推给了央视的制片人胡檬。
胡檬把这个事拿到台里说了说，又让日本的记者搜寻了一下情况，发现从没到过日本的方卓确实凭借很多节目在那有了些声誉。
内销→出口→内销，带着日本、新加坡认证且有画中画的视频重新登上央视节目，算是作为趣闻被播报出来。
这一下，经过日本人认证的方总の眼光在国内流传开来。
……
IPO路演结束。
方卓没有离开新加坡，反而让高盛安排了一下行程，把美国那边稍微推迟了两天。
然后，他找了路演上认识的基金经理，又托了托关系，参观了一番新加坡的半导体企业。
新加坡是全球半导体重镇，也是亚洲桥头堡，拥有很成熟的产业生态环境。
方卓琢磨着来都来了，那就取取经。
两天时间，他在磐石基金高瑞祥的陪同下参观了特许半导体、SSMC、格罗方德等业内著名的半导体企业，看到了一条完整的半导体产业链。
IC设计公司、硅晶圆厂、特制晶圆厂、封测公司以及负责衬底材料、制造设备、光掩膜等产业周边企业，新加坡大力发展的半导体产业相当完备。
这是目前的国内所比不上的。
像冰芯处理的晶圆代工环节仅仅是其中一节，原材料、设备等环节在国内几乎没什么像样的企业。
不过，后来的新加坡在半导体上为什么又落伍了呢？
方卓这一通参观没有白参观，他联络国内为冰芯挖人的猎头，顺势就在晚上的时候见了几位工程师，成功凭借个人魅力和一些小小的待遇敲定他们的跳槽。
据猎头们所说，新加坡这边的挖人难度差不多是亚洲最低的，而宝岛则恰恰相反。
或许，人才问题会是新加坡半导体走下坡路的一个原因。
更大的原因可能会是国际竞争加剧、新加坡扶正金融、产业空心化等通病问题。
方卓心中有所猜测和判断，最终满意的结束这一趟的新加坡之旅，推销了股票、考察了半导体、结交了几个朋友、挖到了几个工程师，已经相当圆满。
易科总裁登上从新加坡飞往纽约的客机，这是需要19个小时的漫长旅途。
“方总，你再不动身，别人都要急死了。”
高盛的陈耀辉坐在方总旁边的位置，登机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谁急啊？美国那边不是说好推迟了么？”方卓有点奇怪。
陈耀辉说漏了嘴，昨天他有和携程的沈南鹏通话，对方一直询问方总的路演安排，比易科的人还急。
“是我们团队里的人，有一个之前在新加坡做了好久的项目，这回待了两三天有点待不住。”
方卓了然的点点头：“噢，谁啊？你把他叫过来，我给上上课，工作坐不住可不行，正好这航班时间那么久，闲着也是闲着。”
你这总裁怎么这么好为人师……
陈耀辉笑着摇头：“别介，方总，我怕你上着上着课就把我们的人给拐走了。”
方卓“呵”了一声，说道：“陈总啊，你放心，一般的人我是看不上的。”
陈耀辉这两天知道方总在新加坡顺路挖人，很佩服他的品格，开口聊了聊国内的情况：“方总，你那个日本的视频不知被谁传回国内，国内都有报道了，说你眼光好。”
“还能是谁，不是你们高盛，就是我们易科，总不能是新加坡的基金经理。”方卓淡定的说道，“国内报道？那有人给反面评价吗？”
“这个……”陈耀辉有点懵，这个还真没注意。
“陈总，你有考虑换个工作环境吗？”方卓不纠结他不在意的问题，翻篇了。
“这个……”陈耀辉的思维跟着跳跃，还是略懵。
“高盛在华团队是做国内企业的投资和上市，其实只要有钱投，没准跳出高盛这个框架能得到更大的施展空间。”方卓举例道，“IDG有个跳到易科的副总，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名字叫潘犇，现在负责我们易科在美国的一部分工作，能力很强，待遇也上涨很多。”
方卓左手抖了抖杂志，右手拍了拍陈辉耀的胳膊，露出迷人的微笑：“陈总要是有这方面的想法，我随时欢迎你找我聊聊。”
陈耀辉反应过来，方总看不上一般人，他对自己的工作还是很认可的！
这是来自方总の挖人，有点受宠若惊是怎么回事？
陈耀辉看着开始躺下看杂志的方总，知道这看似是方总，实则是即将在国内福布斯榜大幅攀升名次的富豪。
易科的前途很光明，方总为人很和善，这一路上看易科团队相处也很融洽……
陈耀辉及时制止了自己的想法，开始考虑起最后的路演美国站。
美国是易科路演的最后一站，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环。
易科是在纳斯达克上市，更多的还是面对美国的公众投资人和投资机构，所以，高盛很重视易科赴美之后的安排。
也因此，陈耀辉在高盛带队的权限到美国也就结束，将会更换为那边更高职权的副总，他则转为提供必要的沟通和支持。
这一路从香江到新加坡，陈辉耀已经见证了方总的行事风格，从他临场的应变、敏锐的眼光、自如的应答中把握到内里强势的主动权。
所以，当航班渐渐接近纽约，陈耀辉小心的进行了必要的提醒。
“方总，高盛在纽约负责易科上市的是高级副总裁彼得，他会安排合适的机构，也会筛选公众投资人，另外还会安排媒体采访。”
“易科现在已经过了上市缄默期，可以启动多一些的媒体来曝光一下公司，这方面的采访我会帮忙沟通，但是，方总你在回答问题的时候一定不要出现误导性的话，不然容易出现问题。”
方卓笑笑：“好的，放心吧，我有安排，我已经有点琢磨明白这路演是怎么一回事了。”
陈耀辉心里咯噔一声，别有安排啊，就顺顺利利的结束就挺好了……
方卓又说道：“先纽约，后旧金山，再洛杉矶，这比前面都费事，也是辛苦大家了，虽说路演还没结束，但我谨代表易科先感谢咱们高盛在华的团队。”
陈耀辉连忙说道：“哪里哪里，方总，我很荣幸这一趟能配合易科的上市工作，很高兴看到又一家华夏企业登陆纳斯达克。”
方卓微微点头，小陈这一路的工作态度挺踏实。
19个小时的航空旅途结束，客机降落在纽约的肯尼迪国际机场。
高盛集团安排了专车接机，也已经安排了住宿酒店。
只是，来接人的专车让团队成员稍微挤了挤才坐下。
“这工作不够到位啊。”
方卓坐在车里，有点不悦的对陈耀辉说道。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香江有易科自家股东寰宇资本参与接待安排，新加坡又备受追捧的有如明星待遇，这到了纽约，竟然连人都有点坐不下，再一问，酒店固然是五星级，位置也有点偏。
“方总，我来协调。”陈耀辉立即表态。
“易科在美国的总部就在纽约呢，这到了纽约还能委屈自己啊。”方卓摆摆手，“你别协调了，我来安排。”
陈耀辉看到方总坚定的神色，也就停下拨打电话，其实，高盛还行，但新加坡那边真的热情，两相对比就差点意思。
他想了想，又给这边的同事发了短信。
诶，就像方总在新加坡所说的那样，大公司不同的部门就是多少有些别扭，像高盛这样的跨国部门更是存在鄙视链，自己在这边说话有用，但不是那么有用。
“哦对，彼得性格怎么样，好相处吗？”
方卓已经放下手机，又想起来问了问。
“我只和他见过两次，性格还算和善。”陈耀辉这么答道。
方卓颔首，又按了按手机。
几分钟之后，他对陈耀辉说道：“酒店换了，直接去文华东方，中间在克莱星顿那边停一下，换车。”
纽约文华东方酒店，几乎是这座城市最豪华别致的酒店，位于时代华纳中心顶层，可以俯瞰哈德逊河、中央公园和纽约天际线，设施奢华，服务优质。
陈耀辉稍微咋舌，不是说用不起，只是国内以往来纽约的确实风格上会比较朴素一些，方总就显得凌厉多了。
接机车队更换目的地。
大约四十分钟，车队在克莱星顿停下，这里已经有一排劳斯莱斯在静静的等着。
“方先生到了。”
“方先生好。”
陈耀辉听到如此的称呼，就见方总冲几位欢迎己方的黄皮肤点了点头，随即跟着坐进第一辆劳斯莱斯里。
没等他询问这些车是不是易科的安排，他就听见方总开始打电话。
“张总，我这到纽约了，人生地不熟的，赶紧让你们德银的大佬来给我们站台啊，我路演的时候都紧张死了。”
“老熊，你订机票没？别特么怄气了，我已经到纽约了，让IDG的大佬来给我捧场，再发动发动关系，呼朋唤友找找机构啊。”
“康纳，康纳，我到纽约了，路演至关重要，让你们DCM的总裁、副总裁都来露露面，就指望你们给点牌面呢。”
几通电话下来，方卓都得到令人满意的回应，路演嘛，多少得找人捧捧场，让投资人有种准确的判断。
买不买，买不买，你们到底买不买，高盛、德银、DCM、IDG什么的都在我背后站着呢。
219 象征意义
方卓抵达了纽约，虽说是异国他乡，却也有别样的亲切。
易科的产品在这里搭上克罗格全国连锁的渠道，软件iMusic在这里和索尼音乐达成合作，MIGA基金以纽约为中心渐渐辐射美国东海岸的华人圈，连唐人街的同胞都对自己关怀备至。
有感情，对这里有感情了啊。
所以，今天携着招股书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回报大家，把一支即将上市的优质股票推荐给所有关心易科的朋友。
12月12日，易科和高盛团队都在文华东方酒店安顿下来，方卓见到了自家的全球市场总监虞红女士。
虞红一直很忙，不同于方卓，她一直忙的很专注，不论飞洛杉矶、飞巴黎、返回国内都是为了易科的事，偶尔电话里问起半导体事宜也是纯属好奇。
傍晚时分，易科美国团队的高管基本都来和老板打照面，方卓也就顺势开了个小会，饱含深情的感谢了大家的努力。
易科在美的管理层是3/7分，7成提拔自国内前后过来的人，3成从美国本土招聘，管理架构上十分稳定。
也因为易科目前的工作内容主要是维系市场渠道、经营产品品牌、关联在线音乐，处于一个平静的快速发展期，高管们都一致往外发力。
晚上九点钟，小会结束，美国本土的高管离开，方卓又带着自家人一起说说笑笑的吃了个夜宵。
“潘总，你今晚就别回去，房间已经开好了，临时征用你参与咱们上市的工作。”
夜宵结束，方卓把潘犇喊住，又给他介绍了一下高盛的人。
“这位是高盛华夏的副总陈辉耀，这一路上很照顾咱们，你多请教。”
方卓转脸又对陈辉耀说道：“这就是我和陈总提过的潘犇潘总，他以前是IDG的，现在在易科做的很出色。”
潘犇热情的和高盛陈辉耀握手：“陈总好啊，方总在你面前提过我？是不是看我工作出色要给我发奖金？”
陈辉耀也用力握手，笑道：“方总对潘总赞不绝口，奖金不奖金，我不清楚，但方总很认可潘总的工作能力。”
前IDG和现高盛的两位人才交流了起来。
方卓是见到潘犇才临时起意，这会也不管这二人的交际，冲着几位离开的下属点头致意后走到市场总监旁边：“虞总啊，易科能有今天全靠你，到时候敲钟的时候就由你来敲。”
虞红斜觑一眼：“真的？”
“我的心情当然是真的，见到虞总，我这心情震荡，恨不得把酒言欢。”方卓认真的说道。
小虞屡次回国，要么自己是到京城，要么自己在城市考察，要么就是蹲守庐州，今天见到，不胜欣喜。
“我刚才怎么听别人说，你是要让IDG的熊潇鸽站中间呢？”虞红悠悠的问道。
方卓淡定的答道：“逢场作戏罢了，他不过就是一个投资人，中间当然得我们易科的自己人才有象征意义。”
论象征意义，还有什么比得过创始人、董事长、总裁呢？
虞红是这么想的，故意说道：“好，那说定了，由我来敲钟。”
方卓笑笑：“行，SEC的注册已经通过，我尽量把时间定在2004年的1月1号，算是有个好的寓意。”
虞红微微吃惊：“这一天可以吗？”
方卓正色道：“尽量，赶赶进度嘛，明天我还得和高盛的人沟通沟通，我听说国内不少企业都有上市的计划，像中芯、携程、盛大、金融界网站，哦对，腾讯也快了，但他们应该是在香江，嗯，也不一定。”
“今年、明年，国内到美国上市的公司肯定不少，咱们应该是这一波的第一家，能挑个1月1号的日子算是起个好头。”
“这个好头就由虞总亲自来定。”
象征的意义陡然变得沉甸甸。
虞红默默换了个话题：“苹果现在要发力多建他们的品牌自营店，你怎么看？我们要跟进吗？”
“暂时不用，再观察观察，等3月份发布新机看看反响。”方卓笑道，“这次的新机我觉得很不错。”
虞红点头：“希望能给苹果一个惊喜。”
方卓扭头瞧见安良商会的范雄到了，他一边冲那边点头，一边说道：“他们肯定也憋着劲给我们惊喜呢。”
虞红也瞧见了范雄：“嗯，明天给你做个整体汇报，忙着吧。”
方卓拍了拍小虞的肩膀，转身走向停下脚步等待自己的铜豌豆范雄，许久不见，这位的气色比上次强太多了。
……
华夏，川省，蓉城。
夜已深，长虹会议室里刚刚结束近期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场高层会议。
人基本走完，灯还有些刺眼的亮着。
倪润峰喝了一口早就冰凉的茶水，陡然又听见手机“嗡嗡嗡”的振动，他凝眉按下接听。
“倪总，我们找了好些个律师，他们都不行，没法去美国帮我们打官司。”
倪润峰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又是什么坏消息，他沉吟几秒：“去羊城联系联系，国内这么大，还能没有能去美国打官司的不成？”
电话放下。
倪润峰又喝了口茶，长虹要正式起诉APEX公司了，但这不是他的意思，是来自行政的压力。
事实上，自家公司的人找不到合适的律师，他口袋里却有一张当初遇到易科小方总所留下的美国律所名片。
倪润峰没有选择拿出来，想着是再拖一拖时间。
时至今日，取得长虹控制权已是妄想，怎么平平安安的履行完自己的职务才是头等大事。
尽管外界的风雨随着一句“令人不悦”落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结局，可来自川省的调查也足以让倪润峰疲于应对。
他怔怔的想了一会，摇着头刚要起身，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来自川省的领导。
口吻措辞已经相当严厉。
倪润峰在电话里再三保证，一定让长虹从APEX公司取得应收款，不论用什么方法，都会做到。
然而，当他放下电话又是一阵无力，APEX公司那边也不太受自己影响，姓季的眼看长虹形势不妙，这两天都不再接听电话。
无论如何，长虹都要走法律程序了。
倪润峰思虑着种种处置的方法，动了一个再次亲往美国的念头。
他重新坐下，拿着手机翻找着号码，很快就找到那位数面之缘的小方总。
“喂，方总，哎，是我，倪润峰，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啊？你在纽约呢？噢！易科要上市了！恭喜，恭喜啊！”
“好的，好的，多谢，多谢。”
倪润峰打通了小方总的电话，意外得知这位恰好因为易科上市的事也在美国，而且，自家的请求帮助也被答应下来。
他心里再次松了一口气，小方总，这个人确实不错。
220 易科小路演
方卓抵达纽约之后感觉这里是格外的喧嚣。
他开会、吃饭、聊天、休息，手机几乎时时都有来电。
易科上市前的缄默期已经过去，国内不光明确知道易科即将在近期上市，还正好有着内销→出口→内销视频的追捧，这联系就更多了起来。
不过，次日上午十点钟，当方卓接到来自蓉城的电话，他还是比较惊讶的。
这老倪想干什么？
是真要找律所律师还是要直接跑路？
他能出的来吗？还是要借着什么由头出来？
他的形势有急到这种地步么？
方卓这段时间没有关注长虹，觉得凭借老倪的数十年经营怎么都能再撑一撑，除了战略失误所错失的市场机会，其它被媒体指责的大部分手段都能倒档，日子虽然难熬，好歹是能熬一熬吧。
“小李，你帮我汇总一下国内长虹的消息，包括川省和蓉城的相关报道，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提醒我看。”
方卓坐在会议室里低声嘱咐了一句助理。
老倪要是施展手段试图挽救也就罢了，要是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撞到自己手上，到时可别怪兄弟不讲情面。
助理得了交代，匆匆走出会议室。
方卓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整。
他扭头对陈辉耀笑道：“彼得先生迟到了啊？”
陈辉耀神色有点不自在：“可能是有点堵车。”
方卓笑笑，没有再催促。
今天上午的见面会是易科和高盛美国这边的沟通，性质还比较重要，不仅是商量接下来的行程安排，还要对易科的股票发行价再有个规划。
易科这次上市是由高盛操作，采取的是累计投标询价，最终的发行价很受机构投资者的投标影响，而香江和新加坡两地的路演推介效果都相当不错，让易科的上市前景显得更为乐观。
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
显然，纽约确实很堵，高盛的高级副总裁彼得先生还没到。
原本轻松的会议室里隐约有些骚动。
陈辉耀的额头有些冒汗，在瞧见方总的眼神之后主动起身走出会议室去联系彼得。
嗯，联系的结果还行，纽约是有点堵，彼得也是刚刚出门，估计到这边能赶上饭点。
陈辉耀重新走进会议室，决定把上司的小小倨傲遮掩一下。
“陈总，怎么样？”主座的方卓出声询问。
“方总，在路上，纽约今天堵的厉害，彼得先生让我替他向各位表示歉意。”陈辉耀面不改色的说道。
“没事，这些天确实累，权当休息了。”方卓挥挥手，示意陈辉耀坐下，随后又有意无意的问道，“哦对，陈总，你昨天说彼得先生‘还算和善’对吧？”
陈辉耀心中一僵，脸上笑道：“是的，彼得先生来过两趟华夏。”
他有限的接触过彼得，之前的印象和公司里的道听途说就是“还算和善”，可这次流露的倨傲也不太出乎意料。
陈辉耀对国外同行接触的比较多，既深感鄙视链的存在，也知道没来由的脾气。
“那就好。”方卓点点头，“头一回上市，没什么经验，别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陈辉耀也狐疑了，这方总和彼得又没见过面，不至于有什么地方起冲突啊。
十一点十分，会议室里足足等了一个小时十分钟，高盛的高级副总裁彼得终于带着美方团队抵达位于纽约时代华纳中心的会议室。
“方总，迟到了，抱歉。”
彼得握手的时候轻飘飘给了句致歉。
方卓还没觉得有什么，陈辉耀心里忽然有怒气涌了上来，但也只能憋住。
“没事，彼得先生，我们华夏有句话叫好事多磨，这一趟登陆纳斯达克，易科是碰见困难解决困难。”方卓爽朗笑道，“高盛有着最专业的团队，相信一定能和我们易科一起把这个项目做好。”
彼得微微颔首，对于易科抵达纽约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来见自己的小小失礼进行了一部分的原谅。
主宾落座。
彼得鼻腔里“嗯”了一声，说道：“陈，说说前两站路演的情况。”
尽管资料已经提前三天便递过去，但陈辉耀还是拿起文档，准备向高级副总裁汇报情况。
“彼得先生，咱们节约时间，等下一起吃午餐，这文件上的东西就暂时不用聊了。”方卓提出异议。
陈辉耀一怔，他其实对流程性的东西没觉得不妥，可方总说的话也有道理。
他瞥了高级副总裁彼得一眼，但后者没什么接受意见的表示，反而眯起了眼睛。
就在气氛稍微有些僵持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敲响，外面的助理走进来对方总耳语了一番。
方卓起身：“会议推迟到现在，客人都到了，陈总，你准备下对项目的简述，正好让他们听一耳朵，然后咱们一起用餐，下午再继续，我现在去电梯口亲自欢迎客人。”
陈辉耀点头，心中有所猜测。
彼得则是纹丝不动的看着华夏人走出会议室，不知道对方弄什么玄虚。
很快，会议室外的谈笑声渐渐近了。
方卓和客人走了进来，为彼此介绍。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德意志银行的赖利总裁，这是德意志银行驻美的首席经济学家拉沃尼亚先生。”
“赖利总裁，拉沃尼亚先生，这是高盛的高级副总裁彼得先生。”
彼得看到来人便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满脸笑容的过来握手，德银在美国的总裁赖利，这位怎么过来了。
两边寒暄。
这时，助理又上前耳语。
方卓又说道：“各位请坐，赖利总裁、拉沃尼亚先生、彼得总裁，有客人来了，我去迎接一下。”
彼得怔了一下，看着华夏人又匆匆走出会议室。
等到德银的两位客人落座，彼得和气的说了几句便听见谈笑声再次出现在外面。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DCM的弗兰西斯总裁，这是德银的赖利总裁和拉沃尼亚先生，这是高盛的副总裁彼得先生。”
彼得再度笑容满面的起身握手，他同样认识这位。
弗兰西斯打了一圈招呼，含笑说道：“我有几个朋友也对易科感兴趣，等下该到了。”
“好的，正好IDG的麦戈文总裁也快到了，我一起接过来，咱们中午可以边吃边聊。”方卓笑着应声，然后引领这位总裁入座之后才转身离开会议室。
当外面的谈笑声再次响起，彼得在会议室里的座位已经让出两次，他有点麻木的起身笑脸相迎，看着各个机构最低也是高级副总裁的高管，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还要高盛来安排什么路演？
这就直接开始路演吧……
221 乡绅的钱如数奉还
德银来了。
IDG来了。
DCM来了。
加上本身在此的高盛，这就是冰芯的老四家在纽约完成集合。
会议室里也就不仅仅坐着赖利、弗兰西斯、麦戈文、彼得，更是张红力、熊潇鸽、康纳、徐开伟的同素异形体在此完成胜利会师。
只是，彼得明显有些摸不清情况，尤其还看到DCM弗兰西斯所介绍来的朋友——雷曼兄弟、贝尔斯登、黑石集团、华平投资等声名赫赫的机构。
这些人的现身俨然便是DCM使劲了浑身解数。
彼得尽管不知道背后的运作，但摆正姿态之后瞧着笑吟吟的易科方总，便知道这位多少玩明白了一些游戏规则。
路演为什么重要？
为什么承销商拿着很不菲的费用？
为什么路演时要那么花枝招展的各种卖弄？
就是因为IPO定价所采用的累计投标询价制。
简单的说，承销商也即高盛先初步给个价格区间，参与路演的投资机构都可以在这个价格区间申报认购数量，然后被汇总的总申购量将会被根据规则配售。
同时，发行价也主要参考累计投标期间的各路机构所提交的购股申请。
这是目前世界上最常用的IPO定价机制之一，承销商、投资机构都在其中发挥着很重要的作用。
比如，高盛在香江、新加坡、纽约、伦敦等世界各地的金融重地都有长期合作的投资机构，方便每次路演时过来捧场，帮助提高IPO发行的成功率。
至于上市之后跌不跌破发行价，那是市场的事，是你公司的事，和我承销商有什么关系？
也比如，投资机构在这个过程中的深度参与，认筹、定价、分销。
方卓在详细研究上市路演的情况时几乎是立即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这种机构方的参与、对定价的影响天然就是……
乡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帐。
值得一提，美国SEC的注册制是对申报文件的全面性、准确性、真实性和及时性作出形式审查，而不对发行人的资质进行实质性审核和价值判断，股票的好坏全部交给市场判断。
即，买股票的自己小心。
如此背景之下的机构方，彼此之间有着很强的影响力。
一场路演，大机构发出疑问，发行方完美解答，大机构激赏认可，参与机构纷纷认筹。
这都不是等股票上市再认筹，就是路演后即下单，下单之后等来配售，最后再把到手的份额卖给不同地区的小机构或者公众投资人。
方卓很喜欢这个流程。
所以，当他看到老四家和老四家的朋友们便发自内心的欣喜，这和前面香江、新加坡有些莫名其妙的路演不同，这才特么是计划之内的场面啊。
老四家有冰芯的考量，老四家的朋友们能受老四家的影响，待到路演时刻又会把这种影响扩散出去，这简直就像是玩杠杆一样的令人激动。
谁愿意给索尼打什么特么的电话啊？
谁愿意不断的和一群投资人合影留念啊？
那些都应该是常规性的流程阶段，都应该是熟悉路演现场的热身内容。
纽约这里才是路演的核心后半程，才是符合这个词汇真谛的考验之所在。
当然，公司总裁不是骗子，易科的业务也很优秀，正是这种实打实的优秀才吸引着投资机构的热情，些许场外因素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这是方卓的心里话，他就是习惯性的追求场外更好而已。
12月13日上午，易科和高盛上午的见面会扩展为小型路演。
陈辉耀是流着汗的简述整个项目，也尽量言简意赅的汇报了前两站路演的情况。
当他坐下瞧见众人脸上的笑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松了一口气，列席的这诸位，真的是闭着眼睛跳槽都是极好的一家。
也正是瞧见这些笑容，陈辉耀才忽然品出一些不对味，这场面好像有些大，方总的人脉好像过于超出想象了！
随着陈辉耀的汇报结束，方卓又礼貌性的说了几句，随后便到了用餐时间。
这时，把位置选在时代华纳中心的好处就显露出来，这里足够气派，足够撑起任何一家机构的审视，比起一个东方乡巴佬所讲述全球业务布局的故事，显然还是通俗认知中的资本家形象更受机构们的欢迎。
午餐的气氛相当轻松融洽，连高盛的彼得副总裁也极其自然的放下姿态，轻声细语的和易科方总解释上午的纽约交通是多么糟糕，他坐在车里是多么的心急如焚。
方卓还是喜欢彼得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但出于商业立场，如此识趣的处理当然是彼此之间利益的最大化。
虽然这是方卓第一次上市，可他不是没有能和众人聊起来的话题。
当他说起SEC对收购新浪时的审查，当他说起MIGA基金因谨慎而提前对石油期货的收手，好几家机构都听得津津有味，愈发觉得这个年轻的东方人有同类的气息。
午餐尾声，高盛也就顺势定下今晚便开启纽约的路演，一个下午的时间足够大机构们通知更多的中小机构。
下午时分，上午简短的会议得以延续，高盛和易科团队都有成员发言，先为大机构们介绍更为细致的情况。
其中，香江和新加坡因为总裁个人魅力而引起的强烈反响让不少人暗暗点头，方总这样玩弄规则又有能力的人是再好不过的合作者了。
下午会议只到三点半就结束，总裁、首席经济学家、副总裁这群人都需要很好的休息才能在晚上好好的加班捧场。
方卓一一欢送，每个人都有或长或短的交流才放他们离开。
随后，他也没闲着，又给国内的同素异形体打电话聊了一番，询问他们那个层面的沟通是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效果。
要说这DCM的康纳还是实在人，当初人家第一个投进来，现在又是DCM呼朋唤友的请来众多知名机构，这简直令人暖心。
傍晚时分，方卓被助理提醒，简单过目了一遍长虹在川省的报道，对寻求法律帮助的倪润峰有了个初步判断，反正安良商会一直在默默的注意着APEX公司和它的董事长，其他的事就等老倪能来再说。
一直到晚上七点钟路演开始前，方卓几乎都没停下来为美国第一站的登场做准备。
只是，当他真正开始这一段，所有的情况都是超出预料的简单。
方卓：易科不仅仅是提供电子消费产品，还提供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音乐解决方案，易科是一家科技公司。
德银：对耶！
方卓：我们的业务不光在美国，也在华夏有着广阔的空间，尤其华夏的在线音乐消费有待开拓，我们的对手还无力竞争。
DCM：对耶！
方卓：电子消费产品在未来数年是高速增长期，易科将享受最多的红利。
IDG：对耶！
方卓：我们易科上市募集的资金将立即有助于欧洲市场的开拓，这将会大幅度提高我们的营收，我们的股票会是一支优质股票，当前的价格区间仍旧有上涨空间。
机构们：买耶！
一场气氛热烈又效果极佳且难度超出意料的纽约路演推介会结束了。
方卓站在台上，一度分不清下面到底有多少是自己人，又忐忑于到底会有多少机构愿意认筹股票，毕竟，连他都觉得这气氛有点太假了。
然而，高盛方面给出一个很好的评估反馈，也就是，机构们是真买真上真认啊！
方卓站在纽约的地界，学习着资本的嘴脸，忽然有种东西方式的融会贯通。
这叫什么？
这叫工夫在诗外啊！
222 三生有幸
“小虞，我在台上的时候脸红了吗？”
“灯太闪，看不清。”
“这些IDG、德银的人真能嚯嚯啊，那个首席经济学家叫什么尼亚的……”
“拉沃尼亚。”
“对对，那个拉沃尼亚引经据典的侃侃而谈，又拿什么数据分析，又说什么模型预测，我要也是台下的那些机构，真的分辨不出来他的意图，太狗了。”
虞红给了个深深的凝视：“不都是你串联的么？”
方卓连连摇头，否认道：“我之前都不认识他们，就是通过国内来喊人捧场，昨天前前后后也没私底下沟通，这哪能叫串联，只能说彼此的默契，啊不，只能说他们对这种玩法太轻车熟路。”
易科总裁难得谦虚，昨晚的路演结束后他有一个人复盘这场简单的推介，得出一个几家机构如此下场的分析，这些总裁欣然应约，完全就是老玩家老演员了。
美股这两年单单上市即跌破发行价的股票占了三成左右，不知有多少是被动，有多少是主动。
但不管如何，高盛几乎是稳坐钓鱼台，即便偶有包销的失手，整体肯定都是盆满钵满。
虞红斟酌的问道：“如果我们上市的股价有震荡，市值从高到低，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方卓迷惑。
“就是这些机构的反响这么好，他们合力抬出一个高市值，然后二级市场有人接盘，预期业绩不达标，市值回落……”虞红不无忧虑的说道。
方卓奇怪的说道：“这不是市场行为吗？”
虞红：“……”
“我们一家华夏企业，人生地不熟的来到纽约，遵循市场发展规律，还能怎么办？”方卓问道，“强买强卖了吗？伪造数据了吗？偷税漏税了吗？”
他继续说道：“投资机构认同我们的高成长性，如果我们没达到，那是我们的工作失职，这一点需要全体工作人员反思，但预期的高成长在投资角度而言确实是优点。”
“至于当下阶段的市值，咱们也差不到哪去吧，募集的资金会实打实的到手，市值不市值只是数字而已，再者，单凭这几年的大环境增长，二级市场的表现就应该水涨船高。”
方卓看着市场总监，问道：“小虞，你觉得呢？”
虞红看着自家老板，叹道：“小虞觉得老板好会啊。”
“要多和高手切磋，也要时常复盘。”方卓也叹道，“这边的资本市场确实更赤裸裸，能撑着咱们玩这一出还是因为易科确实不错，路漫漫其修远兮。”
虞红忽然想起一句国内的俗语：“买的没有卖的精。”
“大机构吃中机构，中机构吃小机构，小机构造福美国人民。”方卓笑道，“易科这次在纳斯达克上市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国内会有人买吗？”虞红问了一句。
方卓也不太确定，想了想：“现在这光景下能花美元买美股的，就不用我们替着操心了。”
虞红一想，也是。
纽约的路演结束，方卓对接下来旧金山、洛杉矶的路演也没了什么顾虑，场内的工夫都像是走个过场，只要彼此稍微配合便会顺利。
同时，高盛还安排了一些媒体的采访，打算包装出一个来自东方的符合二级市场想象的富有人格魅力的高科技公司总裁。
方卓对此倒是有些不满。
怎么能叫包装呢？
只要本色出演就行，再不济，把索尼拉出来聊一聊不就齐活了么？
如此一想，易科碰见索尼音乐这么一个好伙伴，真是三生有幸。
不知道索尼美国的斯金格总裁在不在纽约，临去其它城市路演前着实有必要拜会一下合作伙伴，以巩固彼此的友谊。
……
长虹要正式起诉美国APEX公司了！
这是长虹公关部面对媒体的高调说辞，公司已经聘请国内律师，联系国外律所，将会通过法律手段追讨APEX公司拖欠的货款。
同时，为了处理这一事宜，也为了更好的打开国外市场，长虹将会派出以董事长倪润峰为首的考察团赶赴纽约，争取尽快尽好的解决各方面问题。
受到这一消息鼓舞，长虹股价应声下跌。
12月15号，长虹的20人代表团在倪润峰的率领下成功抵达纽约，完成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这天晚上，长虹代表团在纽约的酒店安顿下来，倪润峰决定先联系联系为人不错的小方总，由他居中介绍Cadwalader律所。
倪润峰拨通电话，表明来意。
“啊？倪总啊，你在纽约了？真是不赶巧，我刚到旧金山，你来之前咋不提前联系我呢，我好给你接接风啊！”
倪润峰听到手机里小方总热情的声音，也觉不巧，他组团前一门心思考虑着这一趟的行动，确实没想起来提前打招呼，又碰上人家正忙着上市，考虑不周了。
“这样，倪总，你是要找律所起诉那家经销商是吧？我把Cadwalader律所的马丁律师电话给你，他这个人足够专业，和我关系也不错，你直接联系他就行。等我路演回纽约再给老哥接风。”
电话里的小方总考虑就很周到。
倪润峰心里稍稳，虽说他上次下野的时候也来美国待过几个月，可这次不一样，他要走的法律程序都被代表团盯着呢，有小方总这样在纽约有人脉的肯帮忙，事情会方便很多。
他连声道谢，又顺道再次恭喜易科的即将上市。
等到电话结束，倪润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组织了一下措辞，然后才喊来翻译，拨打了小方总介绍的马丁律师电话。
电话接通。
翻译按照董事长的原话表明来意，然后说出中间介绍人是易科的总裁方卓。
倪润峰都不用翻译，几乎立刻就感受到电话另一端浮现出的热情。
果然，小方总和这个律师确实关系不错。
“好的，既然是方总介绍，我一定尽心尽力。”
纽约Cadwalader律所的办公室里，律师马丁坐直身体，等来了和方卓沟通过的大活。
他热情的说了一段英语后忽然把语言切换为流畅的中文。
“倪总，咱们可以直接沟通，我奶奶是华夏人，我是六国混血，你看你什么时间方便，咱们先见一面。”
“好，马丁先生，那明天上午九点钟，我们到你的律所见面。”
倪润峰听到普通话，既诧异，也高兴。
他定下时间，决定亲眼看看这家律所，倒不是自己不放心，而是要让考察团知道在走正规程序。
两方约定完毕。
倪润峰让翻译离开房间，他思索了一会事务，又拿出手机认真编辑了一条感谢短信发给旧金山的小方总。
唉，近来运道不好，能认识小方总，也算难得的幸运了。
223 认筹
纽约、旧金山、洛杉矶、芝加哥、波士顿、华盛顿。
易科在美国的路演因为第一站纽约的大获成功而增加了数量，城市特点是都有很强的金融实力，同时，每一站都有老四家帮忙引路，路演内容上可以说毫无挑战。
这和方卓想象的不太一样。
而且，高盛影响范围内的媒体也开始就易科上市进行造势。
易科不同于国内的一些公司，它因为有着苹果这家已上市公司的相同业务作为标的，很容易被投资人理解和接受，再加上，路演中被营造的管理层表现，每个城市的反响都颇为不错。
不同体量的机构、一定数量的投资人，最终就造就方卓返回纽约时的股票认筹已经超额8倍。
也即，累计投标询价的招股价区间的下限已经被打破了。
易科这次IPO计划发行的股票占总股本的8%，约为2250万股，高盛方面综合各方面因素判断所定下来的招股价区间是19-23美元。
如果路演的认筹倍数在5倍以下，就以询价下限的19美元作为发行价。
现在的反响不错，高盛方面最新给出的建议就是可以稍微调高，定在25美元左右。
高盛最初招股价19-23美元，易科估值便是53.4亿-64.7亿美元的区间，最新建议的话，易科估值来到了70.3亿美元。
作为对比，苹果此时的市值是230亿美元。
一波路演过后，易科提升了相当幅度的价值预期。
原本，高盛的19-23美元区间便是默契的给了一个相对高的范围，因为此前华夏公司在纳斯达克的最高市值是网易今年凭借《大话西游2》冲击的33亿美元，但它的股价随即也就从70+美元的价位一路下跌回调。
目前，网易股价以57美元稍微领先新浪一个身位，后者仍旧稳固在51美元上下。
值得一提的是，前年网易停牌时的市值仅仅是2000万美元，今年一度涨到30多亿，新浪市值由4000多万涨到20多亿，搜狐从4000多万涨到10多亿。
这一组来自华夏门户网站的强劲表现刷新了很多人对东方企业的印象，现在，易科的上市也成为一棒接力，但显得更为耀眼。
因为，易科的招股价区间虽然不高，但凭借2.8125亿股的总股本，从起步估值便超过了此时的网易、新浪。
一旦易科上市，它就是华夏内地公司在美第一股。
国内注意到度过上市缄默期的易科，原本已经拟定名单的2003年福布斯富豪排行榜硬生生停下，他们虽然还无法得知易科路演的情况，但出于直觉和模糊的估计，认为突飞猛进暂时被排在内地第一位的网易丁磊很可能位置不太稳固。
03年的网易股票太过耀眼，丁磊又有接近50%的持股，所以，福布斯认为方卓在新浪持股比例和股价都落后的情况下综合其它资产应该排在国内第二。
可易科上市的话……
国内外的信息互通不太及时，易科的重心业务又在国外，胡润厮混在国内主持富豪排行也难以正确评估易科价值，只打算等个结果出来瞧瞧。
12月24日，方卓返回纽约，接受了由高盛安排的《华尔街日报》等一批媒体采访。
“易科在全球拥有广阔的前景，我认为未来十年都是电子消费品的时代。”
“易科和苹果展开的是良性竞争，未来未必没有合作的机会。”
“易科和索尼是既竞争又合作，索尼音乐是我们的股东，我相信两家能携手走进新时代。”
“我个人对上市没有做太多的期盼，作为公司总裁，我要做的只是安安静静的把产品和市场做好，资本的事情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很显然，从全球来看，易科已经领跑mp3音乐播放器市场，我对明年的目标是销量增长3倍。”
方卓面对记者们的采访侃侃而谈。
年轻帅气的外表、精心搭配的穿着、流畅地道的口语、着眼全球的分析、充满自信的展望，如此种种便很轻易的被写入媒体报道。
顺便，高盛方面还帮忙提供了方总两年前对索尼的判断素材，这是不光日本、新加坡、华夏民众乐于看到的内容，也是美国人很容易接受的佐证。
谁让索尼是全球闻名的品牌呢？
舟车劳顿紧接着的采访没有消耗完方卓的精力，他在以迷人的微笑离开镜头之后立即召开了易科内部的会议，宣布从香江、新加坡到美国各大城市的路演接近成功。
8倍的认筹量，这还不是投资人想买就能买，得是招股价格区间里从高价往低价的捋。
也就是说，易科这次拟发行2250万股募资5亿美元的目标基本达成。
“1月1号，这个上市时间已经敲定下来。”
“诸位，诸位，我不得不认真、严肃、正式的提醒你们。”
“1月1号那一天，你们最好准备好相机来进行上市的拍照留念，这会是我们易科初步成功的见证，将会具有很好的历史意义。”
方卓会议上简述完路演情况，最后以严肃的口吻说出令人心潮澎湃的话。
距离元旦还有8天，等到度过这8天，易科便是一家纳斯达克的上市公司，这不光是公司荣誉，也是手中期权的价值兑现，光是想想已经令人迷醉了。
会议室里自发的鼓掌，很快又在欢呼中结束。
“今天还是平安夜，小虞，小潘，有没有兴趣晚上放松上街溜达溜达？”
方卓喊上高管，笑着说道：“高盛那边说，今晚的时代华纳有关于我的广告牌在大街上登出，可显眼可帅的那种，这不看看多可惜啊。”
虞红：“……”
她提醒道：“方总，你好像有个国内来的朋友等你见呢，你是今晚要喊他一起上街溜达吗？”
“国内的朋友？”方卓疑惑。
虞红想了想：“好像姓倪。”
“哦，哦，老倪啊。”方卓从纽约出发去各大城市已然度过了一周多的时间，脑海里各种复盘和数字缠绕，差点忘掉了还有位国内来的君子之交。
他考虑了一番：“得喊上老倪，我和他之间还有些不错的合作空间，那晚上一起吃个火锅，算是过个平安夜。”
“老倪肯定是想平平安安，正巧遇见我，也算他有福气，其他人还真不好帮他。”
方卓觉得这日子够巧，可能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搁这个地界，那算是耶稣保佑吧。
224 众人拾柴火焰高
12月24，西方世界的平安夜。
因为身处纽约，又有国内朋友，方卓本着接风洗尘+即将上市+节日仪式的三重奏，在这座城市地标式的时代华纳中心举行了一场小型酒宴。
酒宴所在位置能把这片区域的风光一览无余，也正对着高高的大型广告牌——那是方总即将登场的地方，午夜十一点，平安夜的最后一个小时一直持续到元旦，广告都被易科买下来了。
当然，这里也不会只放易科总裁精修的照片，还会放出一些华尔街对易科的评价、各路媒体对方总的采访、易科自家对业务的规划。
说起来，这和街边电线杆上的小广告性质也差不太多，那是重金求子，这是重金求买。
易科的上市时间已经正式敲定，将会以YIKE为股票代码在2004年1月1日登陆纳斯达克，成为本年度第一家由华夏内地在美上市的公司。
晚上九点钟，预定的小型酒宴很快就扩大了规模。
时代华纳中心这里是今年刚开始大规模启用，德意志银行驻美总部也搬迁过来没多久，听说合作伙伴搞了酒会，那自然愿意凑个热闹。
再加上，方卓对自家员工也是能来就来的态度，规模一下子便攀升上去，酒会也迅速热闹起来。
易科、MIGA、PL、德银、安良……
员工们、合作伙伴们、唐人街新时代理财者们，大家热热闹闹的喝酒聊天，共度纽约的平安夜。
倪润峰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神采奕奕的小方总。
外面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酒宴的现场氛围喧哗快活。
平安夜里的城市霓虹璀璨，舞台中央的表演时不时引起欢呼。
倪润峰见到方卓，便觉得这灯光下的小方总真像是覆盖了一层光环。
“倪总，来来来，我给你介绍，这是德意志银行的副总裁巴克豪斯。”方卓等来了国内朋友，笑着用英文给他介绍左右，“这是IDG美国的高级副总裁詹妮弗。”
“巴克豪斯，詹妮弗，这是我们国内最著名电视品牌长虹的董事长倪润峰。”
倪润峰听不懂英文，又直接把翻译留在酒会中间，本以为就是来见见面，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他的笑容有些仓促和尴尬，只能友好的和两位外国人握手。
即便灯光有些闪烁，方卓也敏锐的注意到老倪的神色，迅速猜测到原因。
他和德银、IDG的聊了两句，委婉的表示要和国内朋友谈谈事情，这两位也就识趣的走开了。
“倪总，这边有点吵，到窗边坐。”方卓换了杯酒，又递给倪润峰一杯，招呼着往落地窗边走去。
倪润峰时至今日，虎落平阳，因为小方总对自己不懂英文的小体贴竟然有一种深深的感动，他有心叹气又忍住，跟着走到稍微远离酒会热闹的小桌。
“怎么回事啊，老倪？你怎么亲自跑到美国来走什么法律程序？”方卓到了私底下的场合便把称呼置换，和这位老企业家碰了碰酒杯，询问情况，“我今天刚回纽约，一直忙到现在，也没去问马丁，哎，老倪，你和律师沟通还顺利吧？”
倪润峰喝了一口酒，笑道：“顺利，真得谢谢方总，我这是来纽约洽谈重要的商业合作，顺便催一催经销商的欠款。”
方卓眉头一皱：“老倪，怎么还藏着掖着呢？这里是纽约，我坐在这里还能害你不成，你说实话。”
倪润峰一怔，看着小方总真诚的眼神，眼泪都差点下来了。
这异国他乡，老外们团团圆圆过节，易科热热闹闹上市，唯有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
他长出一口气，也不瞒着了：“方总，长虹碰见一些麻烦，美国这家经销商的事影响很大。”
方卓直皱眉：“老倪，何至于此啊？”
倪润峰听见这么一句，思绪百转。
良久，他叹道：“我没有李东生的好运气，发展长虹的路上又和一些人闹过矛盾，到了现在，确实很忧虑企业的未来。”
李东生就是成功拿到TCL控制权的总裁，和倪润峰有着相似的业务、相似的企图以及不同的结局。
“老倪，虽然咱们交流不多，但我方卓对你确实很佩服，你就是我佩服的那种实干家。”方卓听见意料之外的答案，略一沉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倪润峰直接闷了大半杯酒，然后把杯底一亮：“方总，都在酒里。”
方卓笑着正要说话，忽然瞧见另一边走过来的虞红和她身后的熊潇鸽。
哟，老熊到了。
来自IDG华夏的要和自己割袍断义的不谈私事只谈公事的熊潇鸽总裁到了。
“老倪，来给你介绍个朋友，不知道你认不认识，IDG的熊潇鸽。”方卓冲着倪润峰说了一句，起身相迎，顺手又拿了一个新的杯子倒酒。
待到熊潇鸽走到近前，方卓也不寒暄，递过酒杯，笑吟吟的问道：“今天来的是熊总还是老熊啊？是要和我谈公事还是聊感情啊？”
熊潇鸽嘿然，直接接过酒杯，仰脖闷了一杯酒，然后把杯底一亮：“方总，都在酒里。”
倪润峰：？
方卓忍着笑，侧身介绍：“长虹的倪润峰倪总，这是IDG的熊潇鸽熊总。”
倪润峰有些尴尬的握了握手，久仰大名的进行寒暄。
熊潇鸽很意外在这里见到长虹掌门人，热情的客套之后坐在桌边，先拿酒给方总的杯里倒上，然后又给倪总倒酒，再次是易科虞总，最后才是自己。
“我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开心，易科终于要上市了，不容易啊。”熊潇鸽的感叹发自肺腑，“这杯酒我得再敬方总、虞总，也是为新认识倪总这位企业家而高兴，我们做投资的就是佩服你们实干家。”
方卓：？
倪润峰：？
虞红不觉有异的先举杯，方卓和倪润峰才跟着举杯。
一杯酒过。
然而，这气氛越热闹，倪润峰心里越不是味，又一声叹息：“我哪里算什么实干家，这一回碰见问题，要不是方总帮忙，我连律师都可能找不对。”
他再次举杯，既是感谢，也是心中苦闷：“方总，我敬你，还是那句话，谢谢你。”
方卓摆手：“老倪，你要把我当朋友就别说这种话了，咱今天随意，不要喝闷酒。”
他佯装不悦的斥责道：“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怎么还颓起来了？你说说到底要解决什么问题，就算你解决不了，熊总在这呢，我在这呢，众人拾柴火焰高啊！”
熊潇鸽诧异的瞧着这一幕，怎么肥事？倪总这感激涕零的模样和方总这一肚子坏水的姿态是什么情况？
225 方总高义
倪润峰愈发觉得小方总这人仗义。
刚刚结束路演，易科上市事宜繁多，彼此只是几面之缘，小方总竟然还如此热心……
太仗义了！
倪润峰拿着酒杯，沉吟着考虑从何说起。
方卓见这位长虹掌门人还不开口，扫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老熊，说道：“老倪，你心里这是有什么顾虑？咱们接触少，你不了解我为人，你让老熊说说，我这人怎么样？”
倪润峰不是不说，是在考虑怎么说，但见了小方总的热诚模样，感慨便油然而生。
这已经不是仗义，而是高义了！
方总高义！
熊潇鸽一听话题被兜到自己这里，恨不得今天坐飞机时遇见暴风雨被原路返回申城。
他心里有些为难，说真实感受吧，不知道就坏了方卓的什么事，顺着话说吧，说不准就成了什么帮凶。
熊潇鸽战术性的“咳”了一声，模糊的说道：“方总这人吃软不吃硬。”
倪润峰一愣。
方卓含笑道：“诶，是啊，我这人心软，眼里容不下身边的人有困难。”
他也生出些感慨，提起酒杯：“当初老熊还劝我，让我这种做企业的得心硬一点，想一想，竟然也有几年了，老熊，别的什么都不说了，都在酒里。”
方卓说是这样说，酒却没下去多少。
熊潇鸽捏着酒杯，见方总目光灼灼，知道他是点了一下自己，这句“都在酒里”可是刚才自己初见面的表态。
过去的种种欺骗、不愉快、单方面妥协都过去了。
现在易科即将成功上市，市值远超预估，方总说什么都是对的。
熊潇鸽摇晃着酒杯，心里进行一波定性，方总这人吧，虽然有点坏，但也坏的有原则，不是毫无底线。
再说了，他凭什么不坏别人，就坏你倪总呢？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做岔了？是不是真如媒体报道的那样存在问题？
就像他凭什么不坏别人，就坏我老熊？
还不是我投资眼光存在问题！
熊潇鸽丢下了心中的包袱，诚恳的说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倪总，方总是个热心肠，就像他说的，众人拾柴火焰高，你们长虹碰见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大家集思广益。”
倪润峰低头沉思。
方卓这才喝了一大口酒，冲着老熊笑笑。
熊潇鸽就装没看见，反正他能保证自己是真的给建议。
“唉，这趟来美国其实就是奔着我们的经销商APEX公司来的，他们拖欠了大量的货款。”倪润峰抬头，开了口，“我们厂家出货，他们在美国渠道铺货，按理说，这不给回款走到哪里都说的明白。”
方卓和熊潇鸽都点头，这事情很清晰。
倪润峰苦笑道：“可是咨询律师，他们说这打起官司能被拖很久，APEX公司能推诿产品质量给渠道带来了损失，这又涉及到和沃尔玛的扯皮，还有，我现在也找不到APEX公司的季总，他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也不知道人在什么地方。”
方卓轻轻颔首，回忆了一下，APEX公司季总现在住曼哈顿中城的17街16号公寓502室，那里是纽约的黄金地段，交通便利，餐饮和娱乐都很丰富。
熊潇鸽则是皱眉，法律手段就是这样，经常性耗时耗力，既然是律师给出的判断，那确实有点麻烦，而且，就国内之前的某些报道来看，倪总应该也缺这样的时间和精力。
“老倪，恕我直言，你们长虹就这样直接把货交过去？太不设防了吧？这流程能对吗？”方卓提出了质疑。
“唉，APEX公司虽然口碑有点风传的不好，但它前面和我们的合作都还可以，这是第一。”倪润峰给出答案，“第二，为了保证回款，APEX、长虹有和保险公司一起签订保单。”
熊潇鸽奇怪的问道：“既然有保单，现在APEX拖欠货款，那就赔付啊。”
倪润峰摇头道：“我把保单拿出来给马丁律师研究了一下内容，保单的条款细则有可以规避的空间。”
熊潇鸽放下酒杯：“这不是蓄意诈骗吗？！”
他扭过头，义愤填膺的向方卓询问道：“方总，这样诈骗的事，你说应该怎么处理？”
方卓瞥了老熊一眼，思考数秒，问道：“老倪，你们长虹和APEX也没有什么联系的机制吗？这么多货，这么大笔货款，也没派人负责中间沟通吗？”
倪润峰摇头道：“没有，长虹之前没有出海经验，APEX又是美国DVD的最大供应商，他们掌握着全权的渠道。”
方卓再度颔首，老倪，你忘了你提你女儿在APEX担任董事的事了。
进过长虹掌门人的叙述，窗边小桌上的四个人一时间都陷入思索。
这时，有服务生为总裁端来了小食，包括放上奶油和果料的玉米粥、介乎蛋糕和饼干之间的姜饼，这些都是平安夜里经常吃的东西。
又恰好，有知名歌手被请过来登上舞台表演。
方卓便招呼着这几位稍微吃点东西，缓和一下严肃的气氛。
酒会依旧热闹，没有因为窗边一角的问题倾诉小会而受到半分影响，倪润峰吃着姜饼，喝着白酒，想着自己这一生，忽觉有些荒诞起来。
等到舞台上一首歌终了，方卓把话题重新扯回来：“老倪，那看来，能解决APEX公司，能让那个季总坐下来沟通，这个事就有解决的希望啊。”
他继续说道：“你现在在长虹的处境是不是最大的就是这个事？就是海外货款的拖欠和经销体系的失控。”
倪润峰点头，大差不差，他看向小方总。
熊潇鸽也惊奇，听方总这语气，难道这么快就找出方法？
他直接开口问道：“方总，你有办法？”
方卓为难的直摇头：“我暂时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这人都找不到，如何是好？”
倪润峰也叹气，确实，那姓季的起了其它心思，现在找不到人只能走漫长的法律程序，但这不是自己想要的，恐怕也不是长虹想等的。
熊潇鸽深深凝视方总，你丫就骗，就搁这硬骗！
但他心里也有疑惑，这方卓是对长虹起了心思吗？
不能够啊，业务上没什么交涉，长虹上市公司背后的母公司长虹集团又有绝对的控制权，它还不像新浪的股权架构分散，就长虹现在情况，又刚有格林柯尔的先例在前，完全不可能易主。
熊潇鸽换了个角度，怀疑方卓是对倪润峰动了心思。
既然长虹不可能易主，那现在长虹的掌门人能不能被控制被影响……
熊潇鸽各种猜度，而方卓则开始向倪润峰询问更多的细节。
倪润峰今天本想表示感谢，但一是心中苦闷，二是方总高义，他也就尽量还原了细节和讲述目前自己在长虹的状况。
长虹掌门人情绪涌动，熊潇鸽则冷眼旁观方总对倪总的设身处地。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落地窗边忽然灯光一亮。
三个人扭头一看，大大的广告牌上是面带笑容的易科总裁，画面上有易科的熊猫标识，以及2004.1.1和NASDAQ：YIKE字样。
“还不错，挺好看。”方卓评价了一句自己。
“卖相确实很好。”熊潇鸽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方卓重新扭过头来，听完倪总的各种讲述之后再次表了个态：“老倪，你这个事确实有难度，但你放心，不论是律所还是沃尔玛，我都有点人脉，咱们慢慢来，你也别太急，事情是一步步解决的。”
外面广告牌上的总裁有灿烂的笑容，面前的小方总却急公好义，神态凝重，忧心忡忡。
哎，人家一个在全球范围内和索尼竞争的总裁能图自己什么？
图每况愈下的企业？图经销公司的货款？图一个失败董事长的人情？
倪润峰不知该怎么表示感谢，只有喝酒，唯有喝酒。
226 开诚布公
平安夜的酒会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才结束。
长虹掌门人也是一直待到这个时间，一起举杯喝了口提前的庆功酒才离开。
因为自家员工比较多，时间又晚，所以，方卓额外嘱咐着注意安全——幸好自家弟兄也不少，这个事没多让他担忧。
IDG华夏的总裁熊潇鸽先生远道而来，这次还被邀请代表机构股东上台敲钟，他和团队自然被直接安顿在时代华纳中心的文华东方酒店。
只是，他仍旧为易科的上市开心之余也想把冒到眼前的事情了解清楚。
“方总，长虹是怎么回事？”
熊潇鸽的房间和方总隔了一层，提前打电话确认楼上有人后见到面已经是凌晨一点半。
“什么怎么回事？你不都在现场听着呢，我也是来了美国第一回见老倪。”方卓一脸莫名的说道，“我还以为你找我是公事呢，都准备去开个酒店会议室。”
熊潇鸽自顾自的开了瓶水，直接问道：“你是对长虹有什么想法吗？这是一片红海，没什么好的机会。”
“我就是眼里容不下朋友有困难而已。”方卓给自己泡了杯茶，“老熊，你想多了。”
熊潇鸽“呵”了一声：“你上次这么善良是二十多年前吧？”
方卓一本正经的说道：“确实，我打小就善良。”
熊潇鸽觉得头有点疼了：“那位倪总话里不尽不实，你不是没听出来吧？他那样放任那么大笔的货款，这不正常，单单凭借‘话语权’和‘保险保单’不足以说服我。”
巧了，我也不尽不实呢，也不足以说服我。
方卓笑笑：“老熊，我就顺手帮个忙而已，我和倪总算上今天这次也就见过三面，飞机上一次，京城吃饭一次，这次喝酒一次，我能有什么想法？”
三面之交，能有什么想法？
正常人肯定不会有。
但方总这人不太正常。
熊潇鸽在酒会的后半程就在琢磨这个事，他今天无奈之下有几分帮凶的意思，又觉得倪总多少有点异常，正好借着提醒的机会算是缓和下投资人和管理层的关系。
言在此，意在此，但也在彼。
方总啊，我老熊见面就喝酒赔罪，现在又如此关心生怕你被骗，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
那什么割袍断义，我又把袍子给缝回来了！
“方总，你知道长虹集团和长虹公司的关系吧？”熊潇鸽提到一个明面上的关键点。
方卓平淡的说道：“川高官虹集团，国企，拥有上市公司‘川高官虹’53.63%的股份。”
你还说你没想法？
三面之交就特么去调查人家的大股东持股比例？
熊潇鸽心中吐槽，从方总的态度、方总的行事风格、彩电行业的发展等方面综合考虑了一会，忽然间一个转念，想到了自己最新的受害记录。
他眯着眼，吐出两个字：“冰芯。”
方卓喝了一口茶：“噢？”
熊潇鸽已经揣测出脉络，心里归置一番前后状况，开口问道：“冰芯的产能最快也得明年，你现在就开始寻找客户？”
“长虹不是冰芯的客户，只会是一起打动冰芯客户的筹码。”方卓说到这里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老熊的IDG也是冰芯股东，只能盼着项目好。
他继续说道：“电视芯片不是高利润的产品，但却相当扎实，作为彩电企业来说，这是一片红海，从电视芯片来说，恐怕还会有个增长期。”
“长虹的芯片有很多是采用的飞利浦，长虹的业务虽然在没落，让冰芯有产能之后涉足这个领域还是很不错的。”
“能通过长虹拿下飞利浦的订单，以后没准这一类的芯片都可以被冰芯拿下。”
“老熊，你觉得呢？”
方卓也把明面上的话说清楚了。
熊潇鸽皱着眉头沉吟，走一步看两步是对的，考虑产能释放也是对的，方总又向来在规划上是对的，哦，那这个事就确实很对。
只是，倪总年纪大了，长虹业务下滑，美国这边的APEX到底能不能摆平也是两说。
他把这些顾虑说出来，又补了一句：“就算你帮着解决了APEX的事，倪总这会念着人情，到了明年能不能认？那时的长虹到底是不是他在也不好讲。”
方卓笑道：“一步闲棋嘛，有用自然最好，没用，那再想别的法子。”
“倪总这人呢，一辈子扑在长虹上面，末了见到外面环境变化，心有不甘的瞎捣鼓事，现在这个局面，别的都好说，我就怕他畏惧顾总的前车之鉴，直接在纽约住下。”
熊潇鸽点点头，说道：“确实，倪总今天喝酒就是一股沉闷郁郁之气，境况不好，心里恐惧，可为什么还似乎要藏着掖着什么事呢？都到这份上了。”
方卓平静的说道：“谁知道呢，我也只是第三次见他而已，APEX公司的事我也没把握，就是一个小人情。”
熊潇鸽仔仔细细的看方总的眼神和表情，没瞧出来真假。
方卓对这个打量有些无奈：“老熊，我都开诚布公到这份上了，你还有什么疑惑？”
“易科上市是现在的正事，说实话，就凭我现在的身家，长虹的筹码拿不到，我换个别的路子便是，至于吗？”
“那家APEX公司是走沃尔玛的渠道，易科也有沃尔玛的渠道，我顶多让公司的人帮着联系问问，让那个季总出面沟通解决，不然还能怎样？”
方卓没好气的说道：“难不成我找人把季总五花大绑的绑过来？我方卓在你眼中不至于吧？”
熊潇鸽一想，也是，不至于，不至于。
他看了眼时间，站起来，伸出右手：“那行，方总心里有数，别被倪总设计就行，易科1号上市，我还是代表IDG华夏正式的恭喜方总。”
“当年我坐在央视的导师席上，万万没想到会投出来一家纳斯达克上市公司，这是我的荣幸，也是IDG的荣幸。”
方卓握了握手，笑道：“看看，看看，熊总这不是会说话么？说的这么好听，等1号敲钟，还得说这么好才行。”
“老熊，我这人做事有时候有些莽撞，以前有过什么得罪的地方，我看你也自我消化的差不多了，就不提了。”
“反正，咱有事多沟通，都是做企业嘛。”
易科即将登陆纳斯达克之际，酒会之后开诚布公的气氛之下，投资人和企业方真诚的握手，共同展望美好的未来。
227 小奖励
平安夜之后又是圣诞节。
依着纽约这边的气氛，易科除了保持必要的工作之外便给员工放了假，连方卓也好好的睡了一觉缓解疲劳。
路演全部结束，最终的招股书印发给了投资人，方卓对高盛建议的发行价格和数量也没什么异议，IPO的流程只剩下最后的生效环节。
中间这几天，高盛方面依旧安排了采访，甚至询问方卓愿不愿意上上财经节目或者脱口秀之类的录制。
方卓哪能做得来那个啊，很干脆的拒绝了。
不过，高盛团队负责半导体设备采购的主管给了个额外的建议，认为方总可以上上节目增加一些在美国的知名度，这能很有效的降低采购难度。
方卓因为这个建议，左想右想，倒是定下来圣诞节这天要做一件事，他要忙里偷闲的去看一场NBA的比赛。
NBA每年圣诞节都会挑选重磅球队进行“圣诞大战”，以此来吸引球迷的注意，今年同样有这个活动，三场比赛里有一场是洛杉矶湖人VS休斯顿火箭。
姚明是易科在美国的品牌代言人之一，同时，国内的新浪也截胡搜狐签下了姚明的独家。
市场总监虞红和姚明打过交道，有时也会去看看火箭的比赛，但方卓还一直没见过这位代言人，这次便打算认识一番。
同时，他也在考虑，一位上市公司的总裁+热爱体育的形象能否像高盛建议的那样拥有知名度。
不管怎样，圣诞节的午餐刚过，方卓便和虞红以及两位助理飞往洛杉矶。
纽约距离洛杉矶三千多公里，飞过去也得6个小时左右，但还能赶上比赛。
“给大姚拍的广告反响还挺好的。”
虞红在飞机上聊起姚明，易科给姚明拍的广告效果很不错，前后有两支都让观众觉得颇为有趣。
第一支广告是三个画面，姚明戴着M1，一边听歌一边吃饭，一边听歌一边练球，一边听歌一边骑着大鲨鱼扣篮，最后一个画面是用特效制作了一只真正的海里大鲨鱼。
而NBA里有一位统治力很强的中锋球员奥尼尔便被国内球迷称作“大鲨鱼”，广告里开了个带着期盼寓意的玩笑。
然后，第二支广告真的把奥尼尔给请来拍摄了，两个画面，不听音乐的姚明和奥尼尔势均力敌，戴着M1听歌的姚明又一次骑着“大鲨鱼”扣篮。
国内球迷对易科的广告很喜爱，这里的部分创意便来自方卓。
“嗯。”方卓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虞红侧头看了一眼，问道：“在考虑倪总的事？”
“啊？不是，他那点事没什么好考虑的。”方卓摇摇头，忧愁的说道，“我在考虑怎么在美国这边塑造一些知名度，本来我以为找华尔街的媒体吹捧吹捧就行，但听高盛的意思，这好像不够，难道真让我去上节目不成？”
虞红听到超出自己知识范围的内容，沉默不语。
“上节目？说脱口秀？唱歌跳舞？客串影片？Youarefired？”方卓闲聊式的列出选项。
“我想看跳舞。”虞红给了个建议。
“我堂堂两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去跳舞？”方卓佯怒，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易科要上市了！我上次拿下新浪给自己的奖励是一辆跑车！”
虞红不解：“所以？”
“所以，这次买支球队把大姚弄过来怎么样？”方卓笑道。
虞红：“……”
片刻之后，她问道：“你是认真的？”
“一个人每成功一次就要给自己正向反馈，这难道不是正确的做事方法吗？”方卓有些得意的说道，“这话会被写进‘方卓的成功之道’或者‘方卓给你的十句话’什么之类的里面。”
虞红：“……”
她总是难以跟上老板的思维：“你确定这样能达到你提升什么知名度的方法？代价是不是大了点？这好像比什么跑车贵太多了。”
“不急，又不是下一秒就买了，等手上能有钱，等有个合适机会，我想买，人家都未必愿意卖呢。”方卓耸耸肩，“如果真买到，我就是最懂球的老板。”
“买通稿让媒体记者这样宣传？”虞红说道。
“不，真的。”方卓上辈子算是比较忠实的球迷，现在觉着倒可以让自己成为大姚的一部分青春。
首轮游？阵容？冠军？
这几年一直忙忙碌碌，现在即将亲手敲钟送公司上市，方卓的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也不介意再次小小的奖励一下自己，顺便能完成高盛的建议。
名气便是钱，便是通行证，甚至MIGA和PL基金也能借机吸取更多的资金。
这天晚上，方卓和虞红坐在了圣诞大战球场的第一排，以一种最近的距离观看了火箭和湖人的比赛。
湖人拥有OK组合，火箭则是弗朗西斯和姚明，比赛过程颇为精彩。
姚明上半场和奥尼尔砍下了同样的16分，但奥尼尔后半场略优，全场22分10个篮板，姚明18分8个篮板，最终火箭以99-87击败湖人。
方卓坐在第一排，赛前和赛中都有和姚明进行交流，还留了联系方式，比赛过程中瞧见摄影机拍摄自己，估计是当成了国内来的名人。
啊不，就是名人，估计国内的篮球球迷也能看到自己的微笑了。
等到比赛结束，方卓还和姚明一起吃了顿饭，但没提打算给自己送个礼物的事，只是侃侃球队阵容和这个赛季的状况，有种键盘走进现实的感觉。
姚明全程微笑，偶尔出于礼貌的冒出一句“方总还挺懂球”，方卓便觉这是极大的肯定。
这一晚就住在洛杉矶，临去房间，虞红发表了旁观的看法。
“方总，你是第一次见大姚吧？怎么全程笑眯眯的？你倒是真正有了球队再……再这样啊。”
“你不懂，球队不球队都是后话，我只是忽然觉得有钱确实特别棒。”方卓笑道，又提醒道，“比如，等到你可以出手易科的股份，你可以拿这些钱去投资你爸的政绩。”
“睡你的觉去吧。”虞红结束了话题，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喂，公司上市，新品发布，你可以考虑放个长假或者调调工作内容，随你选。”方卓冲着小虞的背影喊道。
前面的身影头也不回，只是举了举右手，随意的在空中摆了摆。
一念上市天地宽，小虞背影真好看。
方卓多看了亿眼，刷开房门，考虑起新年新气象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