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八字的一撇（二合一）
一位是易科总裁，一位是新浪CEO。
两人在小馆子里交换了对六月份董事会席位的意见，在某个角度上达成了共识。
同时，方卓从汪延最后的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心思。
这位的出身和如今的位置显然不愿意一直被分权，也不会心甘情愿作为某一位或者某一派系的意志执行者。
换言之，他有一定的改组董事会和管理层的需求。
方卓基于数次的交流，有了这样的猜测，但不确定猜得到底准不准，如果准确，那在将要到来的控制权之争中是能拉拢的。
可以的话，最希望看到的局面就是温和的控制住新浪。
反正，肯定能比新浪现在的股价局面强。
方卓这天晚上又是抽着烟思考到凌晨，己方能顺利进入董事会，那下一步就是资金的筹措了，美国那边由孔豫负责的股权质押还在多方接洽，进展不是很顺利。
非上市公司的股权流通性很差，尤其标的是一家华夏企业，那就更难了。
好在四月份的产品销量很不错，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先拆借这部分的钱，但那又极可能会引来投资方的风波，包括易科A轮融到的钱也是如此。
账上的钱不是没有手段挪用出来，可未虑胜先虑败，事有不谐，两头落空就不好了。
况且，新浪和易科比起来，到底哪边更金贵还真不好说。
方卓第二天没有节目要录制，但没有返回申城，仍旧在京城等了一天的消息，可汪延那边没有动静，他也不好催促。
如此到了第三天，方卓视察了易科以京城门店为中心的市场开拓，到了晚上依旧没等来消息。
易科投资进入董事会关乎整个控制权之争的成败，是极其关键的一步，即便是方卓，他也有点耐不住性子。
一旦传来的是坏消息，那就意味着MIGA要进行单方面的吸纳股份，到时逼迫新浪开启毒丸计划，MIGA只会变成虚有其表的威胁。
第四天，就在方卓忍不住想给汪延打个电话的时候，一则小花絮让他的心情舒缓下来。
有来自汾酒的人联系过来，愿意以十万元的价格定下来方总在节目上说的广告词。
十万元。
不少了。
方卓听着电话里表达的意思，纳闷的直挠头，节目好像还没播出，汾酒的人是怎么听说的？瞧着这情况，难道还是趁着节目没播出之前来压价买断下来？
这随便一想不都有更好更出色的品牌宣传方法吗？
你喊个一百万，我收了钱捐出去，既能成一桩商业美谈，也切实有更广的宣传。
方卓愣了好一会，听着电话的声音才回神，婉拒道：“不用了，就送给汾酒好了，也就是一句词而已。”
这叫物归原主，反正本来就是汾酒的词。
对方在电话里磨叽两句，也就真不提广告费的事，转而表示会发两箱酒到易科公司的地址。
电话结束。
方卓原本因为易科投资董事会席位而躁动的心莫名沉静下来，直接订了下午返回申城的机票，纵使这次没能拿下新浪，手里也持有了不少的股份。
这些股份对于MIGA这个私募基金来说，必然会大大升值，因为中概股确实全面被低估了，顶多今年三季度过去，中概股肯定会迎来涨幅。
5月11号，易科总裁返回恒隆23，他除了督促纽约的孔豫继续努力之外也需要关注苹果即将到来的产品发布会。
如果不出意外，苹果Ipod一定会进行转向，开始支持微软的Windows操作系统。
时隔数天，尽管官媒发声的影响还在，最起码公司里的人都表现的比较正常了，按照苏薇的话来说，大家把对方总的热爱深深埋在了心底。
易科的产品在全国渠道上迎来一小波的反扑，更便宜的S1则已经在保密生产，只等联想发布产品再上市竞争。
这个月，易科科技将会迎来两个对手，美国的苹果和国内的联想。
5月15号，苏薇和方卓一起在总裁办里等待苹果的产品发布会消息。
“一个是今天，一个是20号，方总，你觉得哪个会是好消息？”苏薇在竞争对手上和方卓进行探讨。
“那我还是希望20号的发布会对我们来说是好消息。”方卓没太多犹豫的给出答案。
苏薇惊讶：“为什么选联想？”
“它总是干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方卓这样答道。
苏薇想了想，“总是”吗？易科和联想的打交道好像就这么一回，对方还不知道己方已经知道对方的动作。
她继续问道：“你觉得苹果的iTunes会有新的动向吗？”
方卓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恐怕还不会，苹果并没有在用户群体上建立优势，它能打动那些音乐版权公司的只有钱。”
“但现阶段的苹果会花这笔钱吗？”
“大概率还是不会。”
“我把我自己代入到乔布斯的位置，苹果现在的处境是仍旧需积累用户量，调整对微软的支持后它需要面对M1和J1的挑战，或者说，其实在微软系统这个领域，是苹果在挑战我们。”
方卓严肃的探讨道：“只有在用户群体有所起色，也只有在RIAA、SESAC这些机构对免费音乐网站进行全面清理和打击之后，iTunes才有花钱买版权的内在驱动力。”
“一内一外。”苏薇总结道，“其实内在的产品表现也在驱使着外界环境变化，mp3音乐播放器越在市场上受欢迎，音乐版权公司们越是要打击音乐分享网站的存在。”
方卓露出笑容，夸赞道：“小苏能明白这一点就足以在副总裁前面再加个常务了。”
他又说道：“音乐公司和版权机构应该也在内部探讨过新的音乐方式，用户群体的扩大会让他们做出选择，当前市面上只有两个选择，苹果或者易科。”
苏薇凝神：“选择是双向的，两家公司可选择的音乐公司也有不少。”
“我们需要打造易科音乐阵营，A轮融资的钱就是用来干这个的。”方卓明确这一点，再次下定决心不会用融资的钱来换取新浪的股份。
拆东墙补西墙不是在极端的情况下实没必要。
两人又聊了一会，苹果发布会上的消息传来了。
果不其然，Ipod将会兼容Windows操作系统，苹果不得不正视自家封闭生态的效果以及竞争对手的崛起。
同时，它升级了微硬盘的容量，变为20G，续航时间也有所增加。
另外，还发布了限量款Ipod，用户可以选择在机器背面刻上NoDoubt、Madonna、TonyHawk、Beck的签名或Logo。
这些都是美国的著名乐队、歌手、运动员。
限量款Ipod的售价增加了49美元，达到548美元。
日本的微硬盘厂商东芝技术更新很快，始发版是5G，很快革新到10G，不到半年时间便可提供20G的商用微硬盘。
易科这边有大规模跟进10G版本的升级，但20G版本是打算视市场反应而定。
目前，易科科技的M1分为5G和10G两版，前者供给国内，后者供给国外，价格上也根据硬盘成本不同而有所升级，但和苹果始终保持70美元左右的空间。
“我们的20G要不要立即投产？”苏薇注意到产品数据。
“不急，看看苹果渠道上的出货是什么类型，如果全都是20G，那它就输了。”方卓思考道，“相当于它用储量来打造价格上的高端货，可单纯这个是立不住的。”
“毕竟599美元这个数字对普罗大众的消费选择还是会有影响。”
“苹果如果这样，那我们就能把10G的M1再加快铺货，就目前而言的用户，普遍反应这个存储量已经够用，苹果要做高端货，那我们就做大众消费品。”
方卓有点高兴。
苏薇笑道：“哪能主动把下面的市场送出来啊，我倒是觉得它搞这个限量款做附加值很有意思，不说国外，咱们国内也能学习学习。”
方卓刚想点头，桌上的手机嗡嗡嗡的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号码，冲着苏薇“嘘”了一声。
是汪延打来的。
“喂，汪总啊。”方卓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寻常，仿佛在京城徘徊几天才回来的人不是他。
“方总，前几天不说说那个非执行董事的事么？我在会上提了提。”汪延顿了一下，轻描淡写的说道，“又和段总、姜总沟通了下意见。”
他又顿了顿，方卓只觉这停顿之间很漫长。
“从原则上来说啊，我们是欢迎易科投资的。”汪延这么说道。
方卓没说话，静待下文。
汪延说完了，等待回应。
好几秒后，汪延纳闷道：“喂，喂，信号不好吗？方总，方总？”
“信号没问题，汪总，我听见了，我是听见这个‘从原则上来说’，一般这样说话，下面不还有非原则上的事。”方卓控制着逐渐澎湃的情绪。
汪延大笑：“没有没有，合理合法的事，我意思是说，就下个月10号股东大会前来坐一坐，大家见一见，虽说是非执行董事，可好歹得能认识人啊。”
“没问题，汪总，太谢谢你了。”方卓是真心实意的感谢，虽说汪延说得轻松，可又是会议，又是和两位股东沟通，不知道内里是有什么纵横捭阖呢。
这就像自己为了入主新浪，前前后后费了多大事，但别人看到的只会是表面。
为了感谢汪总，那只能是大家齐秦协力把新浪股价给搞上去。
方卓在电话里热情的感谢，充分表达对新浪未来的看好。
好一会后才结束通话。
“成了？”苏薇关切的问道。
方卓保持矜持：“八字有了一撇，还得看股东大会的通过情况。”
苏薇一个箭步，把手往办公桌上一撑，直视老板，有点激动的说道：“真成了啊？”
方卓这才展露笑容：“有戏。”
“好家伙，汪延啊汪延。”苏薇跟着高兴，同时对这位新浪CEO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数秒钟后说道，“你下回离汪延远点，他知道情况后不会和你同归于尽吧？”
方卓故作严肃：“嗯？哪里话？他是股东，我也是股东，他想新浪好，我也想新浪好，新浪不是一家一户之新浪，乃是全体股东之新浪！”
苏薇连连点头，对对对，是这个味。
方卓在总裁办里来回走了两圈，心情稍稍平静，下个月10号是股东大会，只剩不到一个月时间，资金上还是很有压力的。
他拿起电话就给孔豫又一次打过去，询问股权质押的进度。
“方总，又换了两家银行，在谈，在谈。”
孔豫的回答显得不太乐观，原本接触的银行不愿意提供质押服务，只能再换机构。
“孔总，加油啊，不管怎么样，这个月底之前出一个结果，我这边再看看国内有没有办法。”方卓的预案是找国内银行。
孔豫答应下来，他最近压力大到开始脱发了。
方卓放下电话，思索片刻又给隔壁的前副行长薛轩打过去，约对方明天上午在公司聊聊项目进展。
这一通电话结束，还想翻翻号码，纽约的虞红打了进来。
“知道苹果发布会的情况了吗？”她问道。
“知道，刚才还和小苏讨论呢。”方卓答道。
虞红又问：“苹果这次怎么样？我们需要跟进升级吗？”
“苹果还行，暂时不需要，月底前看看它的市场表现。”方卓说道。
虞红感觉到老板的沉着，原本直面竞争对手的压力消散了一些，自打易科进入美国市场，现在才算是和苹果正面交手。
她又汇报了几句市场情况便挂掉电话。
方卓思考着局势变化，刚刚有些头绪脉络，又有电话打进来。
“方总。”隔壁董秘柳洋洋打来的，她语气有些犹豫，“我最近听说一个消息，裘市长有可能要调任了。”
她还是习惯原先的职务称呼。
“调任？从政协再调出来？这样的情况很少吧？”方卓惊奇。
“很少很少。”柳洋洋确认，又说道，“据我在临安的朋友说，有裘市长要往申城或者金陵调的消息。”
方卓又吃一惊：“还是跨省调任？两个都是好地方啊。老裘背后早有这资源，还至于去政协么？”
柳洋洋也是这么想的，她问道：“咱们要不要表示表示？”
方卓犹豫了一下，怪不得上回老裘，啊不，裘市长给自己打电话，这是真有能力啊。
“不用了，就当不知道这个事，等我忙完再找机会做做工作汇报之类的就行。”
柳洋洋应下来，有了雪中送炭，锦上添花也就不急于一时了。
079 自信的联想
苹果的产品发布会不只是发布新品Ipod，也发布了新款电脑。
但那就不在易科的关注范围内了。
方卓不光是第一时间获取产品信息，也在公司召开会议讨论了一番苹果转向所带来的威胁，大家普遍认为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市场表现很重要。
苹果Ipod支持微软系统一定会给易科M1带来冲击，可这个冲击能多大则决定着易科的应对策略。
相对于同事们的凝重，方卓还算相对乐观，主要他也没想着就能把苹果干掉，Ipod的转向也早是意料之中。
接下来的一天，方卓一边和薛轩沟通，委婉的表示公司可能还需要进行一些保密性质的融资，一边密切关注易科海外对市场的直接观察。
很快，五天时间过去，轮到联想召开了产品发布会。
产品没出什么新意，规格基本对标M1和J1。
但它的策略和定价就比较出乎方卓的意料了。
正常而言，后进挑战者除非有技术上大的突破，不然定价都会低于当前市场的的领跑者，结果联想的两款产品售价均高于易科。
同时，联想还宣布将会开辟海外市场，双线发力。
方卓对大集团的策略还算能理解，可这个定价愣是想了三个小时都没明白联想的用意。
还是会议研讨会上的营销副总李澜给了个靠谱的答案。
“联想觉得它的牌子有价值呗，定价低于苹果，高于易科，人家冲着苹果去呢，这大公司就是自信。”
另外一位副总哭笑不得：“苹果都没进入国内市场。”
李澜点头道：“对啊，苹果不过来，联想就过去，这不是还有个双线作战嘛，提溜着就奔向纽约了。”
方卓大觉有理，笑骂道：“我几个小时想不明白的事，李总，你这思路这么契合，你特么是联想卧底来的吧。”
“就算是联想来卧底的，看着咱们公司这么好，那也是乐不思联了。”李澜反应极快。
会议室里一片笑声。
相较于上次因苹果而召开的会议，这次就轻松太多。
“还有件事，查查联想用的微硬盘是哪一家的。”方卓等安静下来后说道，“应该不是东芝，它不值得为销量状况不明的一个新玩家来违反合同。”
“东芝现在都能做20G了，估计是韩国三星或者日本富士通的货。”负责供应链的孙琦猜测道。
“查查看，以防万一。”方卓这么说道。
苏薇询问道：“那我们的S1什么时候上线？”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方卓轻松的说道，“联想判断错国内市场了，产品售价必然要越来越低才是主流。”
“来不及发布会啊。”苏薇蹙眉。
“对付联想这样的定价和策略，就不需要发布会了。”方卓轻蔑的说道。
苏薇反对：“开一个发布会方便联络媒体宣传，这样能更多的挤压联想空间，打压他们的市场势头。”
方卓这么一想，也对，他从善如流的说道：“有道理，行，那就明天吧，就苏总来负责这个事。”
其他人的目光都看向苏薇，这位是担的职务是人事总监，还挂了个公司副总裁的职衔，但还是第一次如此明确的插手到人事之外的领域。
苏薇愣了一下，没有推脱。
方卓继续部署工作，S1的上线将会是对国内市场的一次冲击。
等到会议结束，苏薇留下来直接向方卓问道：“为什么是让我来主持这个S1的发布会？”
“你不行吗？”方卓反问。
“行。”苏薇先点头，后说道，“我以为即便你不亲自上，也会让市场部的人来主持，那边更名正言顺。”
方卓淡淡的说道：“你是想说唐尚德吧。”
苏薇没开口，默认是这个意思。
自从虞红前往纽约负责易科美国市场的开拓，方卓也时不时的出国，易科国内的工作就落在团队身上，苏薇负责一些，营销部和市场部也各司其职。
只是，市场部直接对接渠道，掌握着一线情况，经手产品和货款，地位确实更高。
唐尚德在市场部作为公司老人，又是方卓的同校师弟，还负责着大部分北方市场，地位几乎能和苏薇比肩。
方卓沉吟片刻，说道：“有人和我反应，小唐做业务比较粗犷，你知道这个情况吗？”
苏薇眉头一挑，明白这是委婉的说法。
她慢慢摇头。
方卓点头，也不展开说这个事，继续说道：“易科目前的业务不复杂，你是看着易科产品怎么一步步来的，接下来的工作都是按部就班，除了专攻国外的iMusic，其他的我相信你都能接手。”
“那虞总呢？”苏薇又问，“她是不是更适合一些？”
“她是易科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国外市场还离不开她，虽然已经陆续招聘美国本土的人了，但一时半会还没法回来。”方卓解释道。
苏薇思考了一会，笑道：“你对入主新浪这么有信心，现在就开始安排易科的工作了？”
“倒不全是因为这个，我是发现我的手机经常停不下来，这不是一个决策者应有的状态，公司步入正轨，那就应该发挥团队的力量，我一个人的精力和思想都是有限的。”方卓摇头，“关于战略和策略，你平时也应该多思考。”
“就像联想吧，它这次播放器的战略明显歪了，美国市场的消费者要么是选有品牌力的苹果，要么是选更便宜的易科，联想有什么优势插在中间呢？”
“更何况，海外播放器的版权护城河就要来了，联想这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苏薇奇怪道：“方总，我发现你对联想敌意很重啊？”
“有吗？”方卓呵呵一笑。
“我感觉是有点跳跃式的重。”苏薇描述道，“就好像人家上辈子得罪你似得。”
“赶紧下班吧你，哦对，北边的市场你可以考虑和南边换换人，两边均衡均衡。”方卓如此说道。
苏薇沉默三秒，说道：“我觉得只要你一个电话，唐尚德会和你坦诚的。”
“不要考验人性。”方卓又道，“我对事情还不了解，国内外市场现阶段又面临着挑战，这段时间的事情又多，不急。”
苏薇收起了同袍之情，轻轻说道：“虞总负责海外，公司里是可以挂个负责全国市场的副总。”
方卓不用小苏说完就明白意思，先升上来，下面市场就好处理了。
他仍旧说道：“不急，好解决，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现在的重点是资金的筹措，是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陈述，是等待股东大会过去之后的图穷匕见。
080 苹果的助攻（二合一）
方卓又要飞纽约了。
甚至没等自家S1的发布。
从申城飞纽约需要十五个小时，到了那边又得再倒时差，这段时间以来坐的航班次数不少，再加上，方卓经常性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复盘、思考，着实让他感觉身体上有些疲惫。
但，精神上很亢奋。
从无到有创立一个企业很有成就感，寻准时机控制一个曾经耳熟能详的网站也很有成就感。
这两种成就感比较起来，后者更多了一种激情。
一共十五个小时的越洋航班，方卓几乎睡了十二个小时，刚一落地联系国内便知道S1已然顺利发布。
S1在储量和价格上都进行了下探，128M的存储空间只需要1099元。
相较于M1的2899元，这无疑是个走量的价格。
至此，易科M1的2899，J1的1799，S1的1099，已经完成高中低的三重产品线布局，随着市场的发展，音乐播放器的价格一定会进一步下探，但易科不会大幅度的放价了。
千元以内的市场将由工厂代工来攥取一部分产业链利润。
不过，发布会很顺利，发布会之后的公司会议却稍有波折，市场部有些不同意见，认为S1的上市可以再往后推一推，目前的J1卖得很好。
另外，1099的S1利润肯定是比不上J1和M1，相应的给渠道和市场的分成也少上一些。
据说，这次由苏薇副总主持的会议开了许久才让产品政策执行下去。
“这要是你主持会议，你会怎么做？”
方卓坐在车上向接机的虞红描述了情况，饶有兴趣的询问。
虞红冷笑一声，斩钉截铁的说道：“那我就问问北方市场上愿意执行产品政策的都有谁，提上来去执行。”
她又说道：“薇薇就是太温柔了，这种会能开几个小时？”
方卓笑笑，没说话，这就是两人风格的不同了。
过了一会，虞红问道：“你呢？换了你呢？”
“换了我，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吗？”方卓反问。
虞红哑口无言，换了方总，那就是三言两语的事情，只是，自己虽然人在国外，也有公司的人反应唐尚德最近有点太跳了。
“方大总裁，国内的事情你肯定心里有数，但我现在有一个新的消息，你猜猜看？”
方卓观察着这位市场总监的神情，三分得意，两分认真，剩下五分是对总裁的崇拜。
就在四月份的时候，易科打通沃尔玛的渠道，正式登陆这家全美零售巨头，距离“大众消费品”这个目标又进了一步。
方卓猜测道：“沃尔玛的数据回执？”
虞红摇头。
方卓想了想，继续猜测：“RIAA撤诉了？”
“想得美。”虞红笑道。
方卓左想右想，猜不出是什么消息让小虞这么正式。
虞红公布了答案：“苹果方面要和我们接触一下。”
方卓怔住，嘴里重复道：“接触一下？”
苹果的新品发布会在15号举行，现在堪堪过去一周，它忽然表示要和市场上的竞争对手接触一下……
虞红继续说道：“苹果的人要见你，差不多是谈收购的事情，苹果Ipod过去一周的市场表现很可能不如他们的预期。”
方卓缓缓呼了一口气，疑似来自苹果的收购意图。
这也算是一种变相认可了。
历史上苹果的收购动作并不多，往往都是出于技术或产品整合的需要。
比如，现在的iTunes就是收购了SoundJAMMP这家软件公司。
比如，方卓知道的还有它收购了语音软件制造商Siri和耳机厂商Beats。
当然，最著名的还是收购了软件公司，成功迎回乔布斯。
“喂，喂，方总，方卓，你不会真想卖公司吧？你瞅瞅你啥表情？”虞红没听见回应，扭头瞧见老板一脸的奇怪神色。
虞红不太好形容这种表情，非要形容的话，可以称之为有那么一丝丝的荡漾。
“啊，哦，不是，我连价格都没听呢，怎么会卖呢。”方卓笑道。
“价格合适的话，你会卖吗？”虞红问道。
方卓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认为可以就这个问题和我们易科的全球产品总监探讨一下。”
“明白了，不会卖的。”虞红说道。
方卓惊讶：“为什么？”
“因为你这样一本正经就是最不正经的时候。”虞红露出鄙夷的眼神。
方卓叹息道：“虞总监果然是最懂我的人。”
虞红知道老板还处于不正经的状态里，换到正题：“苹果是刚刚联系了公司，你是直接回绝还是见见谈谈？”
方卓思索了一首歌的时间，问道：“既然苹果新品发布后的市场表现不佳，你认为它会降价吗？”
“20G版本肯定不会，最起码暂时不会，10G版本有可能借着新品上市降低一定的价格。”虞红判断道，“包括沃尔玛、克罗格这样的渠道，我们很可能都要进行正面竞争。”
方卓点头，现在的市场显然和苹果曾经的市场不同，它必须正视易科的M1和P1，也因此，只经过一周的尝试，苹果就发出了邀请。
光正视没用，还得支棱起来，现在就是没支棱住。
如果苹果不降价，它很可能持续性的竞争不过易科，但它如果降价，将会引导行业进一步的利润压缩。
有一个方法可以解决这个局面，直接拿钱把易科买下来，还能获得易科iMusic积累的用户量。
“今年下半年的任务还是比较艰巨的。”虞红侃侃而谈，“不管M1和Ipod实际体验有多接近，总是有人只冲着品牌，如果苹果进一步降价，品牌的影响因子就会增大。”
她说道：“关于音乐的护城河，我认为我们应该打响第一枪。”
方卓侧头注视：“哪怕成本很高？”
虞红确定的说道：“哪怕成本很高。”
她相信方卓有这个魄力，他一向是个果决的人。
“那现在就需要有这种经验的人来帮助接洽处理了。”方卓也相信奋斗在一线市场上的虞红。
虞红点点头，话题回到前面：“你今晚好好倒时差吧，苹果那边的收购接触就由公司回绝了。”
“行，苹果也是的，好歹再打两轮过来收购啊，现在能卖上什么价。”方卓微微一笑。
不过，两分钟后他忽然说道：“等等，先不要回绝，我见见吧。”
虞红有点奇怪的说道：“怎么改主意了？”
方卓不置可否的说道：“想让苹果帮我一个忙。”
这天晚上倒时差之前，易科总裁趁着大洋彼岸正是白天又和主持着国内大部分工作的苏薇沟通了一番。
每个人的做事风格不同，未必真有多少的优劣。
苏薇怀柔，对于当前快速发展的易科在方卓眼里其实还更适合，但需要开拓局面的国外就不同了，虞红显然最合适。
高速发展的易科不只是基层和中层提拔的快，高层也是如此。
次日上午，倒完时差的方卓在会议室里见到了Cadwalader律所的代表，听取了此次纽约之行的关键任务，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做收购陈述。
1968年实施的《威廉姆斯法案》是上市公司收购的重要法案，俗称“披露法”，顾名思义就是要保证上市公司收购过程中的信息透明。
上市公司的股份转让不仅仅是一般的证券买卖，还可能导致公司控制权的转移，所以有着较为严格的规定。
Cadwalader律所结合方卓现在的动作建议先和SEC做个陈述说明，主要目的是为了表明这一番股份的吸纳并非出于恶意和投机。
当然，不管是不是投机、恶意，最起码要求表面上都是双非。
MIGA基金目前是通过香江和开曼群岛的两个公司进行间接控制，六月份时将会和易科投资共同推举方卓作为两家机构的代表行使公司权利。
顺便，律所在此基础上还将做一个有着时间期限的保密性质申请。
“也就是说，我和SEC说我不是恶意收购，不是门口的野蛮人，他们如果相信了，那就会给我们一个时间段进行收购行为？”
方卓是这么理解律师的说法。
“里面还有些复杂的法案规定，勉强这样理解也可以。”律师如此说道。
方卓消化了一会，说道：“那就这个月底去陈述好了，不然后面变成拉锯战，到期了怎么办？”
律师露出一丝迷之微笑：“拉锯战的时候已经没有保密的需要了，所有信息全都暴露了……”
“哦对。”方卓轻敲了下钢笔，这么一会听了很多条文的解释，脑子都迷糊了，只需要有收购行动的不违规和股东大会前的保密就行。
律师又道：“而且，SEC又不是我们家开的，时间上要尽快，万一不通过，还能找找其他门路。”
方卓看着这位白白胖胖的律师，问道：“你的中文是跟谁学的？”
“一位来自华夏的教授。”律师疑惑的说道，“方总，怎么了？”
方卓摇摇头，赞叹道：“太地道了，语气都很到位。”
律师很高兴：“谢谢方总的夸奖，那我们这边就确定和SEC陈述的时间之后再通知你。”
方卓点头，问道：“通过的把握大吗？”
这位来自Cadwalader律所的律师说道：“鉴于MIGA基金的复杂持股和涉及华夏公司以及通过VIE架构来美上市的目标公司，我个人认为还是有些难度的。”
方卓眨眨眼，这好像和先前听到的表态不同。
律师继续说道：“但我们会尽量施加影响，让SEC的评判组成员是那些对我们充满善意和包容的好人。”
他露出一个同样白胖的笑容：“毕竟，新浪只是一家四千多万美元市值的公司而已。”
方卓未对这位律师关于新浪的陈述有什么意见，企业价值的判断显然对他来说是超纲的。
律所的律师们离开，他们将会继续为这个商业案子忙碌。
片刻之后，孔豫走了进来，满脸憔悴。
“方总……”
方卓打量着这位满是压力的模样，沉吟道：“找不到愿意出资的银行就算了，我让国内努努力。”
“不是，方总，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孔豫深吸一口气，“你想先听哪一个？”
“如果好消息不能冲淡坏消息，你就可以自己先回国了。”方卓这样说道。
孔豫“呃”了一声，老老实实的汇报：“找到一家愿意出资的银行，但他们愿意给出的估值不高，时间期限也比较短。”
“哦，这样。”
方卓手指轻轻敲着会议室，陷入思考。
好一会之后，他说道：“苹果有意收购易科。”
孔豫一愣，方总难道要卖易科来拿到现金？
方卓问道：“你认为如果我们拿到苹果的收购合约，这能抬升银行对易科的股权估值吗？”
孔豫：“……”
他理解了：“方总，你的意思是咱们和苹果谈，让它出具收购合同，但我们不签字，拿着这个合同去找银行再做股权质押？”
现在的情况就是美国银行不认可来自华夏的易科股权价值，那就让上市公司苹果——一家市值50亿美元的本土科技公司来为易科做价值背书。
“可行吗？”方卓问道。
孔豫神情振奋起来：“可行啊！”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由自主的感叹：“方总，你这脑子是咋长的？”
方卓毫不客气的说道：“但凡你们做事让我放心，我至于琢磨这些歪门邪道吗？什么时候我才能手握巨头公司，让那些银行、风投纷纷来投！”
“咳。”孔豫小声提醒道，“方总，你要是这么想的话，下个月开始对新浪恶意收购后，恐怕很多人都要对你避而远之了……”
方卓生气道：“我说过很多次，我们对新浪不是恶意收购，我们是要帮助它。”
孔豫腹诽，任你方总说破天，谁能相信这个说法啊……
方卓把助理喊了进来，让他和苹果公司约个见面会谈的时间，然后开始详细听取孔豫关于银行的汇报。
孔豫这阵子接触了不下于十家的银行，大大小小都有，如此才谈下来一家出资不高的银行，由此可见非上市公司的股权流通市场是多么小。
只是，如果能有一家本土公司的价值背书，那就可以再重新找银行们谈一谈，这种质押毕竟还是赚钱的。
风险低了，价值就高了。
081 我是来指导工作
苹果和易科很快就见面会谈。
可惜，方卓没见到乔布斯，只见到一位苹果的高级副总裁。
两边的会谈没什么过多客套，苹果确实是想收购易科，给出了一个十分有诚意的价格，以1.3亿美元收购易科100%的股权。
刚刚完成A轮融资没多久的易科在之前作价8888万美元，这也意味着它现在有了一个将近百分之五十的价值增幅。
苹果很有诚意，表示既可以使用现金，也可以进行股权上的部分置换。
并且，这位苹果的高级副总裁表达了对方卓的欣赏，承诺方卓可以随着易科进入苹果，保留一定的独立权。
易科这个品牌不会被搁置，将会作为子品牌继续在市场上运营。
方卓十分感动。
然后……要求苹果把这些条件落实到合同上，还要拿着合同在公司内部进行研究。
毕竟，易科不是方卓一个人的，还有数家风投机构，他要尊重IDG、香江寰宇、今日资本、申新科创。
虞红一同参与了会谈。
结束之后，她有点心事重重的感叹：“财富自由，这真是财富自由，就摆在了眼前。”
方卓坐在车里没出声。
虞红小意的看了眼老板，继续感叹：“很难拒绝啊，尤其对方居然承诺保留易科这个牌子，不得不让人动心。”
方卓没搭理她，小声和孔豫讨论了一番拿到手的合同。
虞红喝了口水，抿抿嘴：“方总，苹果很认可易科，也很认可你啊。”
“你用过熊猫洗衣粉吗？”方卓忽然问道。
虞红茫然了一下：“呃，熊猫洗衣粉……小时候好像用过。”
“北方用的多一些，以前曾经是国内前三的市场占有率，后来被宝洁并购，没有任何配方改进的情况下提价50%，然后就死掉了。”
方卓三言两语的介绍了这个国产品牌的情况，点评道：“不要相信保持品牌独立的承诺，一旦完成收购，有一百种方法让品牌从市场上消失。”
他又说道：“这样的情况太多了，还有……”
方卓顿了顿，意识到想举的例子还没发生，强行总结道：“所以，不要当回事，真当外国人是傻白甜啊？能自己吃下市场，凭什么还留个口子？尤其是苹果这种强调自家生态的公司。”
虞红听到这话反而挺高兴，老板没动心。
“至于这个价格嘛，倒是不错，但可以再看看，我认为1.3亿美元仍旧没有反应出易科现在的价值。”方卓笑道，“市场上不要停下脚步，咱们边打边谈。”
虞红懂了：“你这是要拖延苹果的市场应对策略！”
旁边的孔豫呵呵一笑，哪里是这样，老板是要他山之石呢。
方卓点头道：“对啊，苹果策略越慢，我们卖得越多，我们卖得越多，苹果报价越高。”
孔豫忽然犹疑，莫非这才是老板的根本目的，虞总是比我更懂老板的那个人？
方卓又聊了一会，扭头和左边的聊市场策略，转身和右边的聊资金筹措。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关于对苹果的收购回复，易科将会充分讨论，慎重研究，务实考虑。
所以，需要一些时间。
易科定下的下次双方会谈时间是一周之后。
方卓希望孔豫能在一周之内和银行方面重新磋商出一个资金方案。
不过，还没等银行有动静，律所联络的SEC有了反馈，将于5月25号聆听方卓一方的收购陈述和保密申请。
“我就按照稿子念，这样就没问题，对吧？”
方卓先拿到稿子，发现上面干巴巴的很多条文。
全面负责此次收购案的大律师马丁点头：“是的，方总，我们已经争取到最大的空间。”
方卓相信律所大律师们的专业性，只是，有些艰涩的专业名词确实需要再记记，免得影响发挥。
易科总裁积极紧张的进入读稿备战状态。
然而……真正站在华盛顿特区的SEC审核办公室，当方卓流畅的念完稿件之后，他听见了来自一位审核人员不耐烦的声音。
“这位东方先生，我们要听的不是这些法案，而是你的理由。”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不是出于恶意而对新浪这家上市公司发起收购？”
方卓看了眼同样惊讶的马丁律师，知道这是出现了计划之外的情况。
他放下自己的稿件，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敏感，这种“东方先生”的戏称已经能反应对方的心态了。
方卓没有惊慌，念头飞快转动，竖起一根手指：“首先……”
仅仅一秒钟的停顿，易科总裁已经组织好语言：“新浪是一家仅仅市值不到5000万美元的小公司，即便上市，也就如此而已。”
“其次，由我创建的易科科技公司通过A轮的融资价值就已经超过新浪，另一家上市公司苹果正在和我谈收购的事情，对方给出的估值是1.3亿美元，是两个多的新浪。”
方卓看到不少人脸上的质疑表情，侧身和律师低声说了几句，让他去外面找孔豫拿苹果的合同，又高声强调道：“接下来我展示的收购洽谈合同仍处保密阶段，只是用来证明我说话的真实性，希望大家看后都会保密。”
趁着律师去拿合同的功夫，方卓继续往下说：“易科公司只是我创立的一家公司，我在华夏还创立了一家做到了行业第一的线上医疗公司，也已经成功完成第二轮融资。”
另一位坐着的评审员感兴趣的问道：“线上医疗？”
方卓点点头，熟络的介绍着挂号网的发展，只字不提行业的政策变化。
等到聊完这个，苹果的合同也拿进来了。
SEC评审组的成员一一过目，有的漫不经心，有的细致查看。
方卓等到合同传到最后一位的手中，依旧用响亮的声音发言道：“所以，我公司的价值要比新浪更高，我不只在一个领域有所建树，我为什么要恶意针对一家小公司呢？”
“我不是新浪门口的野蛮人，我是来帮助它的。”
“我不是要恶意收购，我是来指导工作。”
方卓的姿态相当有自信，表述直白，一点也不含蓄委婉。
新浪的股价就在纳斯达克上，它的情况反应着美国人的看法，可不就是一家一度濒临退市的小公司么？
而自己拿出来的成绩，不说多么居高临下，最起码也足以在数字上完成覆盖。
方卓眼看SEC审核组的成员相互讨论，听见旁边马丁律师松了一口气，知道局面已经缓缓的倾斜过来。
082 终至（二合一）
SEC的审核结果一时半会出不来。
按照马丁律师的说法，可能会一周左右，但并不确定。
方卓听到这样的说法很若有所思：“这是不是在给你们律所留下努力的时间？”
马丁没有回答，只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等到临别的时候，马丁说道：“方总，我认为我们下次可以在华夏见面了，我很乐于在各种收购的场合出现，那总给我一种满足感。”
方卓握手感谢：“马丁律师是我见过最有能力的律师，很期待和你在华夏见面的那天。”
两人相视而笑，各自上车。
跟在旁边的孔豫随着老板钻进商务车，他难掩激动心情，说道：“方总，就刚才你和律师握手的画面，我有种见证历史的感觉，真应该拍下来！”
方卓一点都不激动，只反口问了一句话：“钱呢？收购的钱呢？”
孔豫的激动被掩下去了，他不是跟着一起来的华盛顿，是提前一天抵达这边和本地银行聊了聊股权质押的可能。
“那个，方总，我觉得这次有希望。”
方卓鼻腔里“嗯”了一声，淡淡的说道：“这几天没结果的话就先把MIGA买的其他两支股票清仓，那个钱拿过来用。”
MIGA基金目前持有国内三大网站的股份，除了新浪，那两家大概是有五六百万美元的价值。
孔豫稍惊，小声的说道：“挪那两家是不是有点亏啊？”
“挪都挪不出来，还要你干什么？”方卓横了一眼。
孔豫收声，只觉又有几根健壮的头发离自己而去。
资金上面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这特么简直不是人干的活，早晨睁眼醒来就发愁，半夜睡着之后还能梦见。
孔豫只能祈祷这一次接洽的两个银行会相信苹果对竞争对手的判断。
他恶向胆边生，实在不行，劝方总把易科卖了就是，那还不是要啥有啥！
一路噤声，商务车从华盛顿疾驰回纽约，两地相隔四百公里，还算方便。
方卓这一趟来美国做的事基本都要等待结果，不管是SEC的审核还是银行资金的提供，但他不能就这样留在纽约等，还得回申城做备案准备。
易科的市场仍然在大力开拓，沃尔玛的入仓渠道是这两个月的有力补充，同时，线上的亚马逊在经过一次接触后也出现了不错的效果。
也就是说，市场上的竞争还是易科压着苹果，后者的品牌效果并不能太动摇价格因素的影响，按照虞红的估计，苹果的降价势在必行。
方卓在纽约听了两天市场的汇报，直到5月27日仍旧没等出答案，只好订了第二天的回国机票。
这一趟有一位同事同行，是京城财贸的关锦。
自打选择易科作为职业生涯的开始，关锦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国外，性格和能力都磨砺了很多。
“方哥，我有校友想来公司，能不能内推呀。”
关锦头一回坐头等舱，新奇的观察了会就和翘着二郎腿看报的老板搭话。
“嗯，回去和人事部说。”方卓随口答了一句。
关锦默默点头，拿出了M1听歌。
航班漫长，关锦睡了一会，起来去了趟洗手间就发现自己的位置被邻座给坐了，一个中年男人正和老板畅聊。
关锦知道老板这几天心情一般，可这会却言笑晏晏。
等到两人聊完，她重归宝座，好奇问道：“方哥，你们聊什么，那么开心？”
“一个京城做贸易的老板，说在电视上看到过我，想把女儿介绍给我认识，我婉拒了，但说公司还有位高管是科大出身，可以介绍认识，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方卓言简意赅的说道。
关锦惊讶，老板居然还有这闲心……
她开玩笑道：“方哥，你是说周总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你看我怎么样？”
方卓听见这话还真侧头认真打量了一下，叹口气：“人家比你有钱。”
关锦吐气，没想到方哥是这种眼里只有钱的人！
航班抵达申城。
眼里只是钱的方卓连公司都没回就直奔银行而去，他在登机前和薛轩沟通过，找了工行来进行融资方案的探讨。
国内是备选，除了程序上的简便性，还得考虑一个美元方便在美股上操作的问题。
整个下午谈得很愉快，薛轩银行里的朋友很客气，唯一的致命缺点就是融不到太多钱。
傍晚时分，方卓和薛轩吃了顿便饭，商量着明天上午再约一家银行。
眼看距离新浪的股东大会只剩半个月的时间，资金上的需求已经相当急迫。
方卓这天晚上倒时差的时候列了列为新浪筹措的资金来源，MIGA基金持有的网易和搜狐股份套现、易科在国内已经进行过的少量股份质押、易科科技截流的一部分货款。
目前来说，MIGA基金和易科投资已经合计吸纳了10.9%的新浪股份，距离一票否决权式的控股还差22.4%。
当前的资金缺口保守在1亿华夏币左右。
易科完成了A轮融资，挂号网帐面上还有钱，先是索尼后是苹果想来收购公司，电视上还放着创业节目对大家的侃侃而谈……
可就是兜里没钱。
方卓左想右想，风投的朋友们开不了口，手机通讯录上的熟人们张不开嘴，实在是难以有其它方式来补上这个缺。
也就在这种情况下，回国第二天的方卓就接到了新浪汪延的电话。
“方总是在哪呢？过几天来京城聚聚？咱新浪的股东大会要开了。”
方卓满口答应：“昨天刚回国，行啊，没问题，早就盼望着聚聚啊，听听新浪的发展政策。”
汪延很满意这位小方总的姿态。
然而，方卓放下电话就发愁，钱从何来啊？
电话里定下六月三号在京城聚会，届时会有新浪的董事和股东，相当于先召开一个小型的“股东大会”沟通一些意见，也正是新浪主要股东和管理层为大会投票施加影响的时间。
从接到电话的5月29号到聚会的6月3号，一共五天时间，方卓几乎都有见银行的人，并且，他在6月2号的时候还见了些利息高的民间资本。
这些民间资本嘛，成功的让方卓开始考虑是不是挪用易科在美国账户上融到的钱。
6月2号晚，早出晚归的方卓见到即将准备高考的妹妹，颇有些歉意，最近忙得顾不上她。
“祺祺啊，你好好考，不要紧张。”
赵素祺脆声道：“哥，我不紧张。”
她见哥哥还想安慰，补了一句：“我真的不紧张，以前在学校是有点，可从医院出来，心态就好很多了。”
方卓怔了下，想了想：“那行吧，你好好发挥，考完了带你到京城见见不论成败都注定会载入国内互联网发展史的世面。”
赵素祺爱听这个，高兴的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她愿意凑这种开眼界的热闹。
第二天，好好休息了一晚的方卓带领易科投资的人抵达了京城，如果不出意外，这一趟在这里的时间可能会稍久。
聚会是在晚上，基本是来了新浪大部分的机构持股者和个人大股东、管理层。
也是到了今天，方卓才见到转让给自己股份的前新浪大股东段永基。
段永基其人，真正的商界大佬，60年代在清华读书，后又获得北航的硕士学位，担任过华夏航空材料研究中心的副主任，从商后仅用几年就全面掌握四通集团并带领上市。
他后来又担任京城中关村科技公司总裁，在资本市场上长袖善舞，闻名国内。
值得一提的是，段永基还是著名商会泰山会的一员，这家包含华夏十数位顶尖富豪的组织一直被很多人津津乐道。
方卓在汪延的引荐下和段永基聊了几句，只感觉他的握手很有力道，别的也没什么太多感觉，这位大佬身边的人实在是有点多。
相较而言，汪延即便是新浪的CEO，也不是小圈子的中心。
“段总身边的人真多。”方卓情不自禁感叹了一声。
“不全是新浪的。”汪延注意着小方总的眼神，笑道，“段总一直是这样忙的。”
方卓纳闷道：“那新浪重大的公司策略要经他手吗？”
汪延沉默了几秒，说道：“段总同时掌管四通、新浪和中关村，据他自己说嘛，中关村的占用了他99%的精力。”
方卓恍然，煞有介事的点头：“也是，新浪有你嘛。”
正巧，另一边被不少人围着的新浪总裁茅道临高声说了两句，引来不少掌声，汪延扫了一眼。
然后，他谦虚的说道：“新浪靠我可不行，得是茅总他们这样的精锐才行。”
方卓的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强行换个话题：“董事会席位的事，刚才和段总寒暄不方便提，我是不是找个机会再聊聊？”
汪延微微点头：“等酒会结束，董事会有个小会议，到时候再说。”
方卓闻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汪总上次不是说今年还有个新的董事，今天没见到？”
“基金会的人等大会再来。”汪延这么答道，忽然意识到小方总的意思，笑道，“基金会的董事会席位之前就定下来了，外国人嘛，也没什么好聚的。”
也就是说，MIGA基金不需要今晚酒会后的沟通就有位置。
事实上，易科投资比MIGA基金还多持有了0.1%的股份，但待遇上确实有些差别，MIGA就假模假样的来了一趟人而已。
方卓在心里比较，谨慎的留意着酒会上众人的表现。
段永基那里一直很忙，总裁茅道临则是在全场游走，CEO汪延偶尔去几个圈子简单聊天，还有些一直在方卓心里的名字终于也对上了号。
晚上十点钟，酒会结束，新浪现任董事会的七位齐至，召开了小会。
房间分内外，里面是小的会议室，外层是候客室。
方卓没能第一时间进去，而是随着一群人在外面等候召唤才进去议事。
他有点不太适应这种作派。
十点四十，易科总裁足足等了四十分钟才看到了新浪的七位董事。
先前酒会并不是所有董事都在，所以，汪延又介绍了一番。
方卓微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会议室里是个椭圆桌，居中的是新浪目前的董事会主席姜丰年，右侧是董事会联（防谐）***段永基，左侧也是董事会联（防谐）***吴征。
吴征是去年新浪和阳光文化进行股权置换合作而来的董事会成员。
也是方卓先前在媒体面前批判过这一合作的主要推动方。
董事会主席茅道临已经被知会了易科投资谋求董事会席位的事，但这会细细打量还是发觉方卓比想象中年轻。
他笑道：“方总真是年少有为啊。”
“这次是抱着学习的心情来新浪。”方卓异常谦虚，“我一直是新浪的忠实用户，这次易科投资持股也算得偿所愿。”
另外的董事要么是机构代表，要么是前代遗老，要么是已被授意，基本上不出声。
段永基扶了扶镜框，语重心长的说道：“方总，方卓，对吧，我之前就听说过你，你这个易科投资啊，行事不能跳脱。”
方卓微微愕然，哪里就跳脱了？难道是指央视节目的事？
段永基继续说道：“前阵子我看新闻，你这个易科，人家前脚发布产品，你们后脚就弄个便宜货挤兑，好歹缓两天啊。”
方卓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自家产品策略的事，这是说联想进军mp3音乐播放器被易科发布S1反击呢。
他想了想，敷衍道：“有这事吗？等我回申城问问，前阵子我一直在纽约，倒是不知道市场部这么激进。”
段永基端详了方卓一眼：“这倒是小事，正好看到报道就这么一说，年轻人啊，不要太气盛。”
方卓笑着点头。
关于易科投资的董事会席位几乎没提没讨论，方卓前后也没聊几分钟就像排队叫号式的处理完业务出门，但似乎大概可能是代表着有了共识。
回顾整个过程，方卓心里稍有点不爽利。
不过，这天夜里，纽约急电，孔豫来报。
华盛顿互助银行愿意接受易科科技的股权质押，提供一年期的资金方案。
互助银行，行如其名，真互助啊！
方卓爽利了。
083 来者不善（二合一）
“华盛顿互助银行是大银行吗？”
“以前规模比较小，这十年来发展的很快，他们住房抵押、保险、金融服务都做，应该是住房抵押是最大的业务比例。”
“孔总啊，你这是给MIGI基金立下了大功，你就是这次收购的第一功臣！”
京城的凌晨三点半，方卓不吝称赞，在电话里夸着大洋彼岸的孔豫。
孔豫一阵无奈，之前都快被沉到太平洋底了，现在重新成为孔总！
“苹果的收购确实帮了忙，我们的材料也很齐全，一周之内应该能拿到钱，方总，你那边怎么样？”
随着一家家银行的接触，孔豫别的没有，手上各种市场分析、公司发展、竞争判断等材料是样样齐全，他觉着这时候就是让自己全面主持易科海外的工作都成。
“我这边应该没问题。”方卓在凌晨的夜深人静里颇为心潮澎湃，回想今日所见所闻，忍不住心生感慨，“那年十八，站着如喽啰。”
孔豫：“？？？”
方总十八的时候在哪站着如喽啰了？
原来是早就和新浪结仇吗？
孔豫没问出来，想着通报完消息就可以结束这次的通话。
方卓却没有挂掉的意思，仍旧感叹道：“我想起来马华腾说他当年缺钱见李泽凯，好像是在香江，对方众星捧月，犹如明星一样，两人匆匆见面只聊了一会。”
孔豫咂摸出味来，合着老板今天是受委屈了？
他谨慎的说道：“方总，没事，他们过些天得到咱们的帮助，新浪就会好起来的，大家都会好起来的。”
方卓高兴起来：“是啊，会好起来的。”
孔豫舒了一口气，又和老板诉了诉衷肠，终于结束了通话。
他在华盛顿是白天，还有很多程序性的事务要走。
次日，收到最好消息的方卓赴了新浪汪延的饭局宴请。
距离股东大会还有几天，新浪不同圈子的人都在交流感情，汪延这次为方卓引荐了一位负责具体业务的中高层。
汪延心里有自己的考量，现在的易科虽然是拿非执行董事的位置，方卓也有自己的事业，但未来未必没有更深一步的合作。
现在可以让方卓接触接触新浪的人，也不算多么刻意，就是结缘式的见见面、聊聊天。
“方总，我给你介绍，这是我们新浪无线业务的王高飞副总。”汪延瞧见易科总裁大步走来，起身笑着介绍。
“王总好，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方卓点头握手。
王高飞的握手很有力，心里为这位年轻总裁敷衍的客套笑了笑，哪来的对自己久仰大名？
然而，这样的想法很快就随着聊天的内容变了。
王高飞是正经的科班出身，在北大学的计算机科学，自打进入新浪，先是任职于研发中心，后又负责着新浪一部分的无线业务。
无线业务属于今年新兴的领域，国内很多企业都在探索，新浪也是如此，只是受限于内部的一些方向之争，暂时还没得到应有的重视。
最起码，王高飞认为无线业务在目前应该放在第一位。
所以，当方卓聊起他对无线业务的看好，对无线增值的思索，王高飞一下子就觉得很有共同语言。
原本只是闲聊的饭局变成了业务方向的探讨。
方卓近期为无线增值做了很多功课，也有让自家的挂号网尝试和运营商沟通，再加上方向领域的倒果推因，他的话可谓很有启发性。
毫不犹豫的说，无线增值业务就是门户网站未来两年盈利的重点。
这种判断说出来都没什么，因为公司业务的推动不在于王高飞，甚至不在于边上的汪延，而是要新浪董事会有统一认识之后的授权。
王高飞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不愧是年纪轻轻能上电视的人物，肚子里真的有干货。
汪延则是觉得这个小饭局没白攒，又一次认识到方卓身上的能力。
至于方卓嘛，他也觉得挺有意思，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见到未来的夹总。
晚饭气氛很愉快，三个各自都觉得颇有收获。
如此又过一天，汪延再次攒了个小局，这次则换了一位负责其它业务的中高层。
方卓一视同仁的聊起新浪业务。
可惜，这一位的定位和王高飞不同，务虚而不弄实，不是方卓所欣赏的类型。
这晚的饭局结束有点晚，汪延喝的略多。
他最后醺醺然的拉着方卓：“方总，新浪的舞台很大，很希望以后有和你一起共事的机会。”
方卓是头一回从新浪人的口中听到这样明确的要求，不禁感动的反手拍在这位CEO的胳膊上，热切的回应道：“一定！一定！”
汪延哈哈大笑，真的很欣赏这位年轻的总裁。
方卓心中有奇妙的共鸣，也很欣赏小汪，觉得他属于比较开明的一方。
连续两天的饭局过后，方卓婉拒了后续的邀请，最后确定资金的到位和行事的程序。
华盛顿互助银行没出幺蛾子，确认无误后就放了款，因为非上市公司的股权流通性不高，方卓手中能质押到的钱打折后是1500万美元。
这样一来，MIGA基金持有的网易和搜狐股票就暂时不需变现，仍旧作为备选资金以应对不时之需。
纽约的Cadwalader律所负责此次收购案的律师团队订好机票，准备在新浪股东大会前抵达京城，他们手中拿到了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收购许可。
同时，MIGA基金负责出席新浪股东大会的人已经提前一步坐在飞往京城的航班上，他们将会依照流程获得这次董事会的新增席位。
至于同样有了共识的新增董事方，易科投资是在6月8号抵达京城，来到了老板的身边。
这一次谋求新浪的非执行董事，方卓并不会本人进入董事会，他旗下全资控股的易科投资将有代表坐在这个位置来执行公司意志。
很快，方卓在京城下榻的酒店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大家都在默默等待新浪今年股东大会的尘埃落定。
6月10号，新浪2002年度股东大会在京城召开。
方卓携人参会。
天气很好，心情很严肃。
这种心情反应到脸上就显得有些过于肃穆。
“方总昨天没睡好？”汪延过来打了声招呼，笑着调侃年轻总裁的黑眼圈。
方卓微微一笑，寒暄了两句。
汪延有意增强彼此的联系，好心的说道：“方总，走，那边是MIGA基金的戴维斯，我带你认识认识。”
“不去了，第一次参加股东大会，心情有点紧张。”方卓婉拒道，“这是我妹妹，正好坐在这里给她普及普及公司股权之类的知识。”
汪延点点头，看了眼有点瘦削的女孩，冲她友好的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哥，这就是新浪的CEO吗？”赵素祺低声问道。
方卓同样低声回答：“嗯，他是个好人。”
赵素祺是昨天抵达的京城，已经旁听了一些收购操作，此时见到引进易科投资的新浪不知道第几号但能排前列的CEO，实在觉得现实挺魔幻。
“多听少说，股东大会其实挺无聊的。”方卓如是说道。
赵素祺默默点头，虽听哥哥这么说，可她眼里看着却挺新奇，尤其知道MIGA基金是自己人之后，瞧着那边的老外周围人来人往，自家这边冷冷清清……
原来“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这句话可以如此的生动！
赵素祺对“包装”两个字有了深刻的认识。
上午九点钟，上市公司新浪的股东大会正式开始，董事会联席董事长段永基和公司总裁茅道临先后发表了讲话。
新浪过往的情况、未来的发展、公司重大事项、当前公司股价、股东提案等等。
这两位发言过后，高管们或长或短的发言，提到了很多公司的数据。
上午半天下来，发言内容说到很多还没公开的2002年第二季度消息。
只是，这里面没交代和阳光文化的合作是让易科投资总裁方卓先生有些不满，他在中午的时候直接和汪延表达了态度。
“新浪和香江阳光文化的现金+置换股权合作花费了很大代价，阳光文化的吴征现在还是董事会的联席董事长，为什么没提这个合作的效果？”
汪延今天上午也有发言，他面对这种有点质问的语气，无奈的笑了笑：“不少人觉得还可以再观察观察。”
方卓淡淡的说道：“股东大会上谈都不谈，这是在罔顾股东的权益呢。”
他又说道：“这个问题有必要问问段总，问问茅总。”
汪延摇摇头，半是调侃的说道：“你可别去问，段总行事比较刚愎，你要是问了，下午的董事提案过不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方卓皱眉。
汪延笑笑：“好歹过了今天啊，过了下午，提案投完票，易科投资就是新浪的董事了，也算有投票权呢。”
方卓点头：“汪总和我所见略同，嗯，是我孟浪了。”
中午的交流没持续太久，汪延有事要处理，方卓也有很多需要思量。
股东大会的事情大多都是走个流程，真正需要确认商讨的工作已经在前面数天各自沟通完成，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些事符合法理。
公司的年度股东大会全程由律师见证，还会出具法律意见，而它形成的决议由出席会议股东或代表签字，会议记录也会由出席会议的董事和董秘签字。
下午时分，半程照常，关于易科投资的非执行董事席位和MIGA基金的董事席位在平淡中完成投票，方卓作为易科投资的总裁仅仅是上台露了个面。
意思在于告诉大家这个冒出来的非执行董事是代表的谁。
不过，临近傍晚的时候，计划之外的质询冒了出来。
一位小股东拿到话筒向台上董事会提问。
“去年新浪不是有和阳光文化合作吗？为什么今天都没听到这项合同的评估啊？”
按照法律规定，公司的董事、监事、高管应该列席股东大会，并且接受股东的质询，这是受保护的合法权益。
然而，这一通质询让刚刚发言的段永基发了怒，他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
“你们这些小股东就是来捣乱！”
“合作是一天两天能见到效果的吗？乱弹琴！”
“新浪要做媒体，要发展媒体内容，要开拓方向，你懂这个吗？”
段永基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他毫不留情的展示姿态，直让提问的小股东唯唯诺诺的不安坐下。
这一幕让方卓在心里直呼“好家伙”，这特么台上坐着的都是爹，小股东成儿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还感觉同样在台上的汪延看过来一眼，仿佛在说，看吧，我说了吧。
股东质询没有解决，提出问题的股东被解决了。
如此，股东大会继续进行。
下午六点钟，各项决议经过签字，具有了法律意义上的效力。
也即，新浪今年正式在董事会增添了两个席位，分别由易科投资和MIGA基金获得，仍旧是保持奇数的九位董事。
同时，新浪的管理层并没有大的变动，公司总裁仍旧是茅道临，CEO仍旧是汪延。
按照董事会主席的结尾发言，新浪将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将巩固国内门户网站的领导地位，积极探索网上媒体的属性，努力让公司获得盈利。
总得来说，股东大会在很多人眼里是圆满落下帷幕。
汪延本想在会后拉着方卓去喝酒，可聊了几句天就发现这位匆匆离开会场的身影，想着对方大概有事便没有攒局。
这一晚风平浪静，新浪股东大会的各项决议静悄悄的生效。
6月11日，周二，美股市场上的Sina股票有了交易量的波动，股价也被稍有拉升。
临近中午，新浪公司收到MIGA基金的举牌通知，对方持有的股份由5.4%跃升至18.5%，成为第一大股东。
同时，公司里代表MIGA基金的新任董事戴维斯提请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要求解决涉及公司及股东利益的重大事项。
时隔一天，仅仅一天，MIGA基金忽然发力，不计代价的气势汹汹的增持新浪股票，并且马不停蹄的要求召开临时股东大会。
新浪刚刚于6月10日参加股东大会的持股机构、股东、董事、高管……所有人全都震惊了！
大家不需要沟通，仅看对方操作就意识到一件事，这个MIGA基金来者不善！
084 硬脾气（二合一）
MIGA基金想干什么？
戴维斯想要什么？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在MIGA基金强力增持股份后似乎不难看出。
因为，新浪的股权分散是个明晃晃的状况。
只是，互联网泡沫犹有余威，国内三大门户的股价表现不佳，财报并不好看，前景也普遍看低。
此外，国内互联网上市公司还从未碰见过恶意收购。
即便是传统行业，往前十年，恶意收购的案例也是寥寥。
新浪的人全都懵了，完全不明白MIGA基金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如此迫不及待的动手。
好在提请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虽然是持股10%以上股东的权利，但临时股东大会召开的时间并不是对方能定，公司方只要在两个月内召开都行。
新浪方面在6月11日晚上紧急召开会议，讨论了一番MIGA基金的情况才决定在第二天和戴维斯进行沟通，询问对方更明确的意图。
不同于国内持股份额上升后的强制要约收购，美国没有设置这个制度，只强调收购过程的透明性，所以，股东彼此之间的商讨空间很大。
然而，MIGA基金的戴维斯并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只强调要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还说自家动作是出于对新浪战略投资的考量。
没经过提前沟通。
股东大会刚刚结束就动手。
立即要召开临时股东大会。
这能是战略投资的考量？？？
狗都不信！！！
然后，新浪高层讨论了两天，确认不能相信这个说辞。
作为新浪的新任非执行董事，易科投资并没有位列这两天的讨论会议，也没有接到任何通知，但方卓没有生气，只是耐心的等着。
6月14号，新浪汪延给方卓打了电话，邀请他出席新浪的董事会会议。
易科投资出任新浪董事的其实是公司副总，但新浪知道他只是一个代表，现在面临公司重大情况，直接是喊了方卓。
下午三点钟，方卓施施然的抵达新浪的京城总部。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站在楼下欣赏了一会才上楼。
“方总，事情都知道了吧？”
汪延匆匆来接方卓，神色凝重。
方卓点头，也凝重的说道：“说是新浪不从。”
汪延好悬没一口气被噎死，摇头道：“方总在我面前幽默，等下开会的时候可别这样，上上下下都怄着火呢，尤其段总。”
方卓淡淡的说道：“段总是一票，易科也是一票。”
汪延嘿然：“段总能影响的可不是一票。”
“有道理。”方卓从善如流，现在聊的是董事会投票，但真正大头是股东大会的投票，那个是凭股份说话。
新浪的会议室里有点呛人，即便窗户开着，仍有残存的烟气。
主座上的董事长姜丰年正在和联席董事长段永基低声交流，其他人，有的眉头紧皱在思考，有的也在谈着对这次事件的看法。
方卓坐在末座，正在汪延座位的旁边。
又等一会，不光新浪董事会，还有高管也到齐了。
董事长姜丰年发言：“MIGA基金是美国的一家私募基金，这次增持公司股份，按照我们的判断，他们是想全面收购新浪。”
会议室里屏气凝神。
姜丰年继续说道：“这件事我有责任，MIGA基金的董事席位是我拍板，完全没考虑过他们会谋求公司的控制权。”
董事长面色沉重。
方卓最看不得别人在公司事务上烦恼，连忙出声安慰道：“姜总，这不怪你。”
段永基生气的一拍桌，喝道：“老姜，这确实不怪你，MIGA狼子野心，他们意在股东会而不是董事会。”
幕后主使的方卓盖戳认证道：“对，MIGA基金意在股东会，董事这个事不能怪姜总。”
段永基横扫了一眼方卓，说道：“现在不是划分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考虑怎么应对MIGA基金。”
他缓缓说道：“MIGA基金现在拿到了18.5%的股份，是新浪的第一大股东，这个情况下想召开股东会，无非就是要进一步控制新浪。”
新浪总裁茅道临补充道：“MIGA没有越过20%这道持股线，没有持股到19%、19.9%，这是生怕刺激到我们直接定向增发，稀释他们的持股。”
他又说道：“MIGA想进一步提升股份，那还是一定要和我们商讨的。”
MIGA基金想要控制新浪，那必然会寻求收购更多的股权，也必然要对董事会动刀。
只是，它只需要部分股东的配合，而非全部。
方卓出声点破这一点：“MIGA基金和一部分股东合作就能重选董事会。”
会议室里的众人不自觉都皱了皱眉，这话之所以没说不是因为大家没想到，而是这话说出来容易让彼此猜疑。
MIGA基金要控制新浪需要一部分股东的合作，那谁是这一部分呢？
是你，是我，还是他？
这种关头说出这一点只能是动摇军心。
段永基刚要发火，却见新任董事继续开口往下说。
“但大家都应该明白，一家不了解国内情况的基金控制住新浪将会带来什么情况。”方卓侃侃而谈，尽心尽力的为大家分析道，“如果是单纯的投票合作，MIGA基金有能力掌握好新浪的发展吗？”
“如果是要把手中的股份卖给MIGA，新浪的上市价是现在的十多倍，互联网泡沫的影响逐渐消失，现在出手恐怕会比较亏。”
“为今之计……”
方卓沉吟道：“MIGA基金作为一家私募，不可能平白无故这样的操作，还是要看它有什么诉求。”
来自易科的年轻总裁疑惑道：“一家国外私募基金忽然要插手企业的控制权，这有什么理由呢？难道他们认为自己能做好一家互联网公司？”
“难道他们认为有比新浪现在更好的管理层？”
“又或者，他们对新浪的发展策略有什么不满？”
方卓把分析放到桌面上就不再给答案，只是抬杯喝茶。
段永基的火气消了下去，这个年轻人刚开始的话尽管诛心，但又更深一层的剖析出诛心后的路——现在与一家国外私募合作是没前途的。
大家开诚布公的谈，反而效果更好。
会议室里的人各自若有所思，有不少第一回见到方卓的高管不禁在心里称赞这位总裁，头脑十分清晰，反应十分迅速，怪不得能把易科公司做的风生水起。
方卓只说问题不想继续，主座上的董事长姜丰年却没放过的意思。
他见这位新董事颇有见地，打算再听听对方的见解，问道：“方总觉得MIGA基金是想干什么呢？有什么理由？”
你这真是问对人了。
方卓习惯性的用手指敲了敲会议桌，说道：“股东大会刚刚结束，MIGA基金这时候行动，恐怕还是对这次会议内容不满吧？”
汪延跟着说道：“很有可能，一家私募又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一套管理层来掌控新浪，还是会有诉求的。”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新浪总裁茅道临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他看了眼汪延，又看了眼新来的方卓，挑了个软柿子，沉声问道：“方总，那你觉得MIGA对股东会上的什么内容、什么决议不满？”
方卓耸耸肩，直接环顾会议室，问道：“不知道去年新浪和阳光文化的合作效果到底怎么样？”
新浪总裁茅道临力推，阳光文化的吴征现在作为联席董事长也正坐着。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古怪。
茅道临脸色更沉。
吴征有点坐不住了。
“好了！”段永基一拍桌子，不满道，“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新浪的决策是董事会决议，一家丝毫不懂国内互联网发展的基金凭什么来插手？”
方卓一笑，问道：“这笔合作不小，反正当事人也在，不妨就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其实我认为更应该是在股东大会上谈。”
旁座的汪延变了脸色，这小方总……段总脾气可硬得很！
段永基完全没想到方卓会这样直接表达反对意见，他瞪了过去，不悦道：“方总，现在是谈这些的时候吗？你不想聊，那就可以出去。”
方卓压根不吃这一套，干脆的起身：“告辞。”
易科总裁利索的转身出了新浪会议室，直把开会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段永基的脸黑了下来。
汪延半起身的喊了一句“方总”，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他感受着会议室里凝滞的气氛，心里感叹，这小方总的脾气也很硬啊！
段永基发了火：“这方卓是把他当成董事长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无组织无纪律！”
“现在是内斗的时候吗！”
联席董事长一通火，办公室里没人敢出声。
末了，段永基冷冷的说道：“没了一个两个的人，这董事会还开不了了？继续！”
新浪会议室里的会议继续往下开，可一位新任董事的离席还是让不少人心里泛起涟漪。
不过，老江湖段永基和年轻人方卓比较起来，大部分人还是觉得后者太年轻气盛，不应该在这关头置气。
然后，仅过一天，新浪公司忽然收到了易科投资的举牌通知，持有股份由5.5%上升至10.1%，成为公司的第三大股东。
这是想干什么？
新浪的人已经有点麻木了。
CEO汪延第一时间收到这个消息，然后把电话打给方卓，得到一个让他摇头不已的答案。
“能干啥？和MIGA基金合流呗。”
汪延知道方卓这是在说气话，这位总裁昨天都在会上分析的好好的，哪能选择和一家完全不懂国内市场的私募基金合作啊？
那是在毁掉新浪，那是在削弱自己手中股份的价值。
小方总绝不是头脑不清醒的人。
那么，多少是有对会议赌气的成分。
可又不得不防，这种时候的内斗内耗只能让外人看笑话。
汪延去找了同样得到通知的段永基，在后者的默许下又把易科总裁方卓给请了过来，继续参加15号的董事会会议。
今天相较于昨天，会议室里一共只有八个人，连高管都没参与。
除去代表MIGA基金的董事戴维斯，新浪董事会是齐了，这也意味着此时此刻的董事会能够行使新浪全体股东赋予的最高权利。
包括，启动需要2/3董事同意的“毒丸计划”。
董事会一共9个人，实行“毒丸计划”需要6个人同意，即便戴维斯来了都无法阻止。
嗯，就算易科投资投反对票也无法阻止。
方卓时隔一天再次来到会议室，再次坐到自己的末位，面色轻松，仿佛丝毫不介意昨天发生的事情。
只是……
段永基简单说了抵御MIGA基金的“毒丸计划”之后让众位董事表态。
轮到方卓，他开口道：“我没意见。”
段永基稍微放心。
方卓却继续说道：“可关于新浪的发展决策，这个‘媒体’领域，我还是想听一听解释，这也是我股东大会上想听却没听到的。”
段永基直接问道：“方卓，你是不是对我个人有意见？”
方卓也直接答道：“如果解释不清楚，那我就是对段总有意见。”
段永基有点头疼，汪延怎么会把这个混不吝给弄到董事会来？
一直被指摘的当事人，阳光文化总裁兼新浪联席董事长吴征开了口，诚恳的说道：“方总，实不相瞒，媒体领域是需要时间耕耘的，新浪和阳光的合作很有潜力，但这需要耐心。”
方卓自己就经常“诚恳”，对这个比较免疫，说道：“从去年十月份到现在六月份，大半年的时间，吴总说需要耐心，这个时间对于一家互联网公司来说已经足够耐心了吧？”
段永基的无名火又冒出来：“好了！方卓，你想干什么？”
方卓很自然的询问：“那我走？”
段永基“哼”了一声，没说话。
旁座的汪延好笑又好气，劝解道：“方总，关于新浪的发展策略，咱们会后再谈，今天就说对MIGA的态度，你对阳光文化的疑惑，我相信吴总愿意给你解释。”
吴征点点头，也说道：“方总，咱开完会沟通。”
方卓不是不讲理的人，闻言也就颔首道：“嗯。”
6月15号，继MIGA基金大幅增持股份之后，新浪董事会进行了公司“毒丸计划”的表态，一位董事缺席弃权，八位董事全票通过。
也即，只要MIGA基金持股超过20%，新浪就将启动“毒丸计划”，进行定向股票增发，稀释MIGA持股比例。
当然，这是最后的手段，董事会认为和MIGA之间仍旧有沟通的空间，要让对方意识到野蛮的收购起不到恫吓作用，必须坐到谈判桌上来。
085 悍然（二合一）
6月11号，MIGA基金疯狂增持。
6月15号，新浪董事会通过反击决议。
五天时间，新浪给出了应对，“毒丸计划”这一面对恶意收购的经典方式登上舞台。
同时，国外私募基金意图控制国内第一门户网站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美国私募MIGA基金试图恶意收购新浪网。
几乎所有互联网行业的从业者听到这个消息都震惊了。
新浪，国内第一家闯到美国纳斯达克上市的门户网站。
它的VIE架构被后来上市者模仿，干脆就被很多人称之为“新浪架构”，具有很大的开创影响。
它还是国内第一家拥有登载新闻资格的商业网站，也是首批获得电信与信息服务业务经营许可证的网站。
新浪在三大门户网站中股价最高，用户最多，影响最深，可以在现在当之无愧的说一声“华夏门户网站领导者”。
现在，居然有国外基金想要收购？
还是恶意的！
这就不得不让人愤慨了！
不光网络，报刊媒体也开始关注这一突发事件。
方卓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忽视了这方面的影响，倒不是舆论对心情的影响，而是涉及到的更高层面的插手。
“今天董事会上很有收获，‘毒丸计划’是意料之中的，新浪股权分散，很怕恶意收购。”
“但有个事得注意，段永基考虑去找工信部的领导，在行政层面上进行操作。”
“新浪毕竟涉及到新闻，恐怕不会被坐视落到一个国外机构的手中。”
“那就不得不暴露我了。”
方卓分析局面，今天段永基在董事会上不光主导了“毒丸计划”的通过，还充分展示了他的老辣，资本市场的应对是一重，行政层面的掣肘又是一重。
他还隐约透露将会寻找外援。
只是……各种手段拿来幕后主使坐在一个会议室里探讨就……就很棒。
这中间最为方卓所重视的还是行政影响。
当下互联网的发展，行政层面的插手并不罕见，新浪的上市本身就是趟开了新局面，当年王志东没事就去工信部门口蹲领导，连续修改很多才得以变通赴美。
原本，方卓考虑着可以让易科投资和MIGA基金成为“一致行动人”，双方的投票权合二为一，现在就不得不考虑展示MIGA基金的实际控制人。
被一家国外基金收购是大事，但被国内企业控制就属于合理的商业行为。
“新浪是VIE在纳斯达克上市，它就是要绕开你们的行政限制而这样设立。”律师马丁不解道，“我们的收购已经得到SEC许可，所有的方式都是合法的，新浪利用VIE，也就要接受VIE的代价。”
“话是这样，我还说你不歧视黑人呢。”方卓简单明了的说道。
马丁懂了。
“既然新浪通过毒丸，那就让MIGA提前发动就是，不等临时股东大会。”另一位律师建议道，“MIGA发动，易科认筹定向增发的股票，然后变更MIGA的代持机构，两边完成收购一致，宣布成为新浪具有一票否决的最大股东。”
方卓有些犹豫，董事会上其实是要和MIGA继续沟通的，毒丸和行政都是备选，如果MIGA一意孤行，那才会正式启动。
他从心里是愿意更柔和的控制住新浪，减少沟通注定会造成彼此的隔阂，到时一揭露实控人，恐怕对方会恨死自己。
不过，方卓转念一想，恨意90分和恨意100分也差不上多少……
“嗯，可以这样，易科投资的持股已经够了，定向增发是翻倍，到时算上MIGA被强行减持的比例，我们能达成否决性控股。”方卓如此说道。
戴维斯有些懵懂的询问：“老板，这是让我拒绝和新浪的交流了吗？”
方卓刚要点头，酒店房间的门铃忽然响了。
他以为是妹妹回来，起身刚要开门忽然鬼使神差的看了眼猫眼，新浪CEO汪延赫然就在门外。
这……
这要让对方瞧见一屋子人，瞧见MIGA基金的戴维斯，中间波折就大了。
“咳，是新浪的董事，你们躲躲，我出去聊。”
方卓回头，小声的说道。
一群人面面相觑，轻手轻脚的躲进洗手间。
方卓见他们滑稽的样子才想到自己可以用电话支开汪延。
门开。
门口的汪延正要拿手机，笑道：“方总，我以为你没在呢，进去聊聊？”
“房间里很乱，到下面边喝边聊吧。”方卓冷静应对。
汪延自无不可，不知道自己距离“合流”的真相只差一步之遥。
他边走边说：“方总，你对阳光文化的吴总很不满啊？”
“我对现任董事会不太满意。”方卓实话实说，“而且，我认为现在的新浪总裁不足以带领新浪寻找更好的方向。”
他继续说道：“我觉得新浪需要一位更年轻、更有为、更敢于创新、更敢于承担责任的总裁。”
汪延怦然心动，这不就是在说自己呢？
他假心假意的替同僚辩解道：“茅总其实很不错。”
方卓微微摇头，看看，小汪这就不敢承担责任了，当前的新浪还得自己来。
他决定略过这个话题，问道：“汪总，你这么晚过来不会是和我说茅总的吧？”
“我是想和你聊聊临时股东大会。”汪延正色道，“方总对这次的临时股东会有什么看法？”
有什么看法？
方卓坐在沙发上，念头没着眼于这个问题，而是思考面前这位CEO前来的意图。
新浪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现在尤其严重。
汪延是被分权的，目前新浪主事的是茅道临，他很难施展自己的能力。
那自己这两天的表现是什么？
是在董事会上对新浪和阳光文化的合作提出了强烈的意见。
汪延是把这些看在眼里的，他来找自己是为了联席董事长吴征？是为了影响新浪策略的走向？是为将来做准备？
要知道，临时股东大会虽然由MIGA基金提出召开，其他股东也是可以拿出提案的。
方卓喝了两口茶，揣测汪延这一趟的来意，怀疑他是想借自己的手在临时股东大会上踢吴征出局。
他放下杯子，淡淡的说道：“我认为新浪和阳光文化可以终止合作了，董事结构也应该做出调整。”
汪延没想到小方总一下子就说到自己心坎里，不由得大喜。
他强行控制表情：“方总是这样看啊，嗯……”
方卓主动询问：“段总怎么看吴征？怎么看阳光文化？”
“这个嘛。”汪延犹疑着说道，“当初的合作也是段总点头的，不然茅总不能这样做成，现在确实比较尴尬，当前又面临着MIGA基金的恶意收购。”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方卓很有决心的说道，“临时股东大会是要投票的，我的易科投资有10%。”
汪延等着小方总往下说，偏偏对方止住了话。
他等了数秒才感觉自己是被对方看出心思，只好笑道：“方总，你这太果断了，这样不好吧？抬头不见低头见。”
方卓耸耸肩：“新浪又不是第一次，王志东不就是被踢走的。”
汪延面色不尴不尬。
方卓继续说道：“新浪业务出问题，那就得有人负责，这个人不负责，就得别人来帮他让他负责。”
汪延感受到小方总内心的态度，也就不再遮掩，说道：“我也认为吴征应该为新浪的合作失利负责。”
方卓补充道：“还有茅道临。”
汪延迟疑：“呃，这个……”
方卓又说道：“还有段永基。”
汪延想抹汗，他一时有点弄不清这位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了。
方卓笑了一声，说道：“徐徐图之，先从阳光文化开刀吧。”
本想着今晚有一番推心置腹，可三言两语之间就听到对方的决策。
汪延有点不适应。
不光是今晚，这两天他都觉得这位易科总裁在刷新自己对他的认知，央视节目上的表现、酒局上的畅谈、董事会上的强硬……
以及现在的果决。
汪延觉得这位小方总的行事忽然有些莫测起来。
他心中有点莫名不安，半开玩笑的说道：“方总，你不会真和MIGA基金合流吧？”
方卓之前当着新浪CEO的面就这么说，现在被问到却不正面回答，只哈哈一笑：“说哪里话！”
说哪里话！
MIGA基金就是我的！
哪来的什么合流！
现在情况有变，是不能考虑试图藏在后面了。
临时股东大会上的提案需要投票，想要撤销董事得需要过半数，易科投资只有10.1%的投票权，距离通过决议还要39.9%。
这39.9%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汪延今天晚上能找上门来恐怕就是有一定的把握。
方卓怀疑汪延的这个举措是段永基授意，或者，是他们之间有了默契，想用阳光文化的吴征来平息MIGA基金的动作。
MIGA基金在新浪看来只是一家私募，它应该逐利，真要寻求对新浪的控制只能是两败俱伤。
就如同之前所说，MIGA基金应该是有诉求，有沟通空间，只是，老外认为这种诉求必须用临时股东大会来解决。
这种情况下的阳光文化就成了备选的弃子。
方卓估摸着段永基那边还有不同方案的准备。
两人又沟通了一会，方卓最后问道：“临时股东大会大概什么时候会开？不会真拖两个月吧？”
汪延摇头：“怎么可能，这个事要早点解决，不然会影响到公司的，差不多一周后吧。”
方卓点头，和自己估计的差不多。
时间已晚，汪延告辞离去，他今天过来就是寻求方卓在投票上的支持，从易科投资的动作来看，小方总还是坚定看好新浪的。
晚上十一点钟，汪延刚刚到家就接到段永基的电话。
“怎么样？”
“他同意了。”
“那可以让他来提这个案。”电话里的段永基如此说道，“反正他对阳光文化很有意见。”
汪延同意，又说道：“我们还是要和戴维斯沟通沟通，两边都得坐下来谈。”
“我约了MIGA明天先谈谈，戴维斯同意了，他们拿毒丸计划没办法，一定要坐在桌边来谈的。”段永基对此很有信心。
汪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是要弄清楚MIGA到底是不是如猜测的那样对这一块合作不满，商场如战场，但又不是真的战场，大家坐下来谈嘛。
……
6月16日。
上午时间，一向喜欢抢新闻的新浪网姗姗来迟的发布了自家网站面临的状况，证实MIGA私募基金确实正对新浪进行恶意收购。
并且，新浪考虑开启“毒丸计划”回击，又呼吁大家支持这一场国内互联网公司成果保卫战。
十点半，段永基在新浪总部接受采访，正面回应外界的诸多猜测，也表达了新浪的强硬态度。
“只要MIGA基金敢跨越20%的警戒线，新浪就立即开始定向增发！”
“MIGA在新浪讨不了好！”
“我段永基绝不会让新浪落在外国人手里！”
“MIGA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坐下来和我们谈！”
段永基在镜头面前信心十足，他已经约好了下午在公司和MIGA基金的戴维斯会谈，将会充分的向对方叙述利弊。
然而……
已经约好下午见面的MIGA基金戴维斯没有如约前来新浪总部。
就在段永基有种不好预感的时候，对方在临近下班的时候正式致函，再次增持1.5%的股份，持股比例达到20%。
“这……”
段永基摔了手机。
“他们是不是神经病？”
“这群老外是不是有毛病？”
“疯了，疯了！”
办公室里一阵咆哮，等到稍微平静后发现打不通戴维斯的电话，又是一阵咆哮。
然而，咆哮并不会产生什么实质性的效果。
MakeIAgain私募基金正式持有新浪20%的股份，触发公司定向增发股权线，留给新浪的选择不多了。
这颗毒丸是否真的要释放？又要如何释放？
新浪未来的走向在哪里？
段永基陷入迟疑和思考。
即便MIGA基金无法收购新浪，不再继续增持，20%股份的投票权也注定它会带来严重的影响，更何况，它已经拿到一个董事会席位。
段永基忽然有一种感觉，新浪似乎在2002年的年中忽然就来到了命运的交界线。
086 毒丸
新浪定下临时股东大会将于6月22号召开。
这一时间没有向媒体隐瞒，也距离MIGA的提请要求并不久，几乎立即就让大家感觉到新浪态度的强硬。
你想召开股东会？
行，也不拖，就来呗。
你想控制新浪？
行，来试试毒丸计划呗。
尽管新浪董事会联席董事长段永基只接受一次采访就没有再露面，可他最开始的表态和后面新浪高管接受的采访，无不展示出新浪要打保卫战的坚定态度。
因为新浪的特殊地位，因为国内外的收购状况，很多媒体连篇累牍的对这一事件进行报道、评论和剖析。
MIGA基金能否成功？
新浪胜算几何？
MIGA为什么要谋求新浪控制权？
诸如此类，好不热闹。
作为坚定看好国内互联网行业发展的风投机构总裁，熊潇鸽也很感兴趣的对这一事件进行了关注，每天都会读报和上网看新闻。
有时，他还会抽空参与评论，一起探讨这次MIGA基金的动作含义。
只是，6月19号的这一天，熊潇鸽闲下来点开网易系列报道的前因后果梳理时，忽然瞧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6月10号，新浪选举新一届董事会，董事长姜丰年，联席董事长段永基，联席董事长吴征，董事茅道临，董事戴维斯，董事汪延，董事封冰……”
“据悉，MIGA基金持股新浪是从今年2月份开始，戴维斯系首次进入新浪董事会，紧接着就是大幅增持新浪股份。”
熊潇鸽阅读速度很快，两眼看过去就把页面往下滑，可刚动鼠标忽觉不对，似乎好像大概有一个奇怪的名字混了进去。
他感觉自己有些眼花，重新把页面翻上去，差点一下子把眼珠子给瞪了出来。
封冰？
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封冰吗？
是自己想的那个封冰吗？
因为平时圈里接触这个姓氏比较少，再加上前阵子应方卓要求给他新设的投资公司介绍，所以，熊潇鸽对“封冰”有点敏感。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易科投资还掺和进去了吧？
熊潇鸽一边盯着屏幕，一边直接把电话打给封冰。
“喂，封总啊，你和新浪是什么情况？”他很直接的问道。
“等着开临时股东会呢。”封冰这几天已经接过不少类似的电话，毫不犹豫的说道。
熊潇鸽愣住：“你真在新浪当董事呢？不是，易科投资入股新浪了？什么时候的事？公司不是没多久吗？怎么就成董事了？方卓是什么意思？”
封冰一下子听到这么多的问题，纳闷道：“我就是听方总的安排进入新浪董事会啊，反正这几天在新浪开会就是跟着大家的意思走，嗯，也是方总让我这么做的。”
熊潇鸽：“……”
半晌，他疑问道：“易科投资有新浪多少的股份？”
“10.1%。”封冰答道。
熊潇鸽从灵魂里发出疑问：“易科投资哪来的钱？”
“熊总，你什么意思？”封冰也不知道公司哪来的钱，但他不能这样说，傀儡也是有尊严的！
熊潇鸽摇头：“算了，我给方卓打电话。”
电话挂断。
熊潇鸽盯着屏幕，觉着“董事封冰”这四个字似乎在慢慢变成“董事方卓”。
他直接拨了过去，不待对方出声就直接问道：“方卓！你怎么掺和新浪去了！你哪来的投资入股钱！”
熊潇鸽怀疑方卓挪用了易科的钱，这特么刚刚融过A轮，转手就去买了新浪的股份？？
“融资的钱没动，找银行借的。”方卓知道老熊在想什么。
熊潇鸽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怀疑道：“真的？”
“嗯，真的。”方卓肯定的说道，“融资的钱是用来买音乐版权的，不能动，就算我再看好新浪也不能动。”
熊潇鸽没有全信，他有一种看到新闻忽就乱入的感觉，没好气的问道：“你怎么跑新浪鬼混去了？”
“噢，就是一非执行董事，封总当的。”方卓避重就轻的说道，“看好新浪呢。”
熊潇鸽想了想，完全没想到恶意收购会和对面这个家伙有关，他饶有兴趣的八卦道：“过几天说是开临时股东会，新浪会和MIGA对决，谁会赢啊？”
方卓沉吟道：“这一波啊，这一波肯定是新浪赢，老熊，你可以趁机买点股票。”
熊潇鸽“呵”了一声：“新浪这么乱，我可不买。”
新浪非执行董事的幕后之人不悦道：“还有事没？没事挂了，忙呢。”
“你从纽约跑回来是干嘛的？就是为了新浪？”熊潇鸽追问。
“虞总那边在和苹果谈，渠道正在发力，我回国内看看市场情况，顺便在京城录录节目，算是还还人情。”方卓说道，“新浪这边，也就顺手。”
熊潇鸽听到易科的事，注意力转移，很有精神的聊了起来。
方卓陪着聊了好一会才结束这通电话。
他刚一放下手机就接到易科投资副总封冰的电话汇报，表示新浪要正式开启定向增发，除了触发股权线的MIGA基金，董事会的老股东都可以用折扣价购买增发股票。
“方总，董事会对这个增发数量有些不同意见。”封冰这么说道。
定向增发固然能够降低恶意收购方的持股比例，可老股东买入的股票也会进入限售状态，万一新浪前途破灭，大家都得跟着被套牢。
按照段永基的意思，增发数量不用太多，压一压MIGA的气焰就行，让对方知道己方真的不是口头说说，然后再谈。
“嗯，你就跟着汪延的意见，跟着段永基的意见，需要投票就投给他们。”方卓命令道，“不用跟他们吵，也不用发表什么意见。”
封冰说道：“行，方总，那……增发买入的会议你要不要来？”
“我就不去了，免得彼此见面不痛快，新浪增发多少，易科投资在规则内能支持多少就买多少。”方卓肯定的说道，“别人不敢表态，易科表态，别人不敢买，易科买。”
封冰是熊潇鸽介绍来的，目前承担着一个傀儡董事的作用，不清楚老板的计划，犹豫了一下：“方总，是不是再考虑考虑，这好像有点莽。”
“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就这么干。”方卓淡淡的说道。
封冰思考三秒就懂了，方总和新浪方是有内幕交易。
方卓不知道自家这位副总的想法，如果知道，恐怕得说一声歪打正着。
距离临时股东大会还有三天时间，他现在考虑的倒不是否决性控股，因为随着增发开始，这一结果就会大差不差。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控制住新浪，单单资本市场的手段是不够的，万一这群人直接率领一批骨干辞职离开，一个空壳很可能会错过国内互联网发展最迅猛的阶段。
这是一个难题，毕竟，资本手段有那么一丢丢丢的激烈，但不激烈又不行。
方卓觉得如此局面需要一些智慧和一点点狡猾。
恰好，自己两样都有。
087 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外资妄图控股新浪，华夏第一门户网站打响反击战！”
“临时股东大会召开，MIGA基金底气何在？”
“详解外资和新浪的控制之争！”
“为什么是新浪？”
“为什么又是新浪？”
6月22日下午，依旧是上次股东大会召开的地方，今天将会举行由MIGA基金提请召开的新浪临时股东大会。
从上午开始，酒店外面就有媒体严阵以待，几乎每一位出入这里的新浪员工都被询问了情况。
作为新浪的CEO，汪延是被媒体重点照顾的对象。
不过，他也照顾回去了，这几天关于新浪的报道差不多都看了看，各种分析、猜测、嘲讽、鼓励……
即便已经有公关上的影响，即便普罗大众看到“外资”“恶意控股”自发式的愤慨，媒体版面上依旧有嘲讽式的分析。
因为差不多就是去年的同一时间，也是新浪忽然爆出新闻，创始人王志东被赶出公司，业界震动。
所以，有了点击量很高的姊妹篇报道《为什么是新浪》和《为什么又是新浪》。
这两篇报道恰巧是来自另外两家上市门户网站，网易和搜狐。
汪延在这种时候看到友商的报道，体会到他们的默契，牙根直痒痒，那两家不说盼望新浪被外资控制吧，估摸着也是希望弄个元气大伤。
汪延顺口和段永基提了一下媒体的事，上午就见到央视记者和自家新浪最有才华的主笔徐长伦先行到场。
今天的临时股东大会注定会让某些人失望，定向增发之下的MIGA基金已经不再是新浪第一大股东，它的任何提案都无法通过，它的恫吓式收购也不会起到效果。
定向增发怎么输？
毒丸计划怎么输？
现在需要考虑的只是如何收拾这个场面，如何让MIGA基金安分下来，如何让新浪的品牌重新稳固。
其实，更深一层来说，汪延也赞同《为什么又是新浪》所提出的问题，公司的股权分散是个实际状况。
只有解决这个问题，才能真正的把新浪稳定下来。
汪延如此考虑着，眼看快到下午三点钟的会议举行时间，他又拿出手机给易科投资的总裁方卓打了过去。
对方这两天似乎很忙，电话里总是很简短的应答，从昨晚到今天更是接近失联，这都下午两点多，人还没到。
汪延对于方卓是比较满意的。
这位小方总很识大体，尽管和段永基段总在董事会上有些不愉快，可随即就让非执行董事封冰保持着跟随投票，增发认筹上也很果断。
昨天晚上，汪延私底下和段永基沟通的时候还听到他对方卓的赞叹。
“这年轻人轴是轴了点，关键时刻还是懂事的。”
汪延对自己帮忙引进易科投资愈发感觉高明，方卓这人有见识，他自己的易科科技又风生水起的有资金。
而且，他和自己走得挺近又不会插手新浪具体事务。
还有什么样的人比小方总更好呢？
汪延打过去的电话通了。
他笑问道：“方总，股东会要开了，你还不来？”
“在路上，等下就到。”方卓稳稳的答道，“没有我，这个股东会怎么开。”
汪延哈哈大笑，他就喜欢小方总这种自信的模样，一如央视节目上初见的风采。
“可不就是，没有方总，这个股东会要怎么开，哦对，今天这种关键时刻，有媒体记者，你可别和段总争执，有意见咱们私下沟通。”
方卓稍稍沉默三秒，答道：“汪总，我尽量。”
汪延感受到话里的诚恳，颇为满意。
通话结束。
新浪CEO站在酒店里面眺望外面的媒体记者，觉得刚才应该在电话里和小方总分享一下盛况，以及，MIGA基金也还没到。
或许，MIGA基金已经知道最终的败局。
汪延这么想着，决定出门迎接一下易科投资的方卓方总。
这不是出于彼此良好的关系，而是出于对方此时此刻的新浪第一大股东身份。
恐怕谁都不会想到，易科投资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为新浪持股16.83%的最大股东，毕竟，大家都意料不到MIGA基金会触及“毒丸计划”的增发股权线。
汪延想了三天三夜，还是想不明白MIGA基金如此莽撞的举措，他和段永基这位老江湖也讨论过，对方同样难以理解。
不过，不论如何，胜负已分，接下来是处理局面。
汪延走出酒店，瞧见顺着路拐进来的黑色奥迪，知道是小方总来了。
他刚走了两步准备迎接，忽然停下步伐，怔怔的看着不止一辆黑色奥迪鱼贯而入。
一辆，两辆，三辆……
守候在外面的媒体记者们瞧见这阵势，纷纷把镜头对准车队，猜测是外资私募到了。
一共七辆车，颜色一致，型号一致。
随着第一辆车里的方卓下车，后面车的门也纷纷被推开，所有人都下了车。
正装的方卓往前走了走，新浪现任非执行董事封冰走到身边，易科投资的高管走到身边，一群外国律师走到身边。
以及，MIGA基金的负责人，新浪现任董事，戴维斯走到身边。
一大群西装革履簇拥着方卓往前走，同时撑开围过来的记者。
汪延看着这一幕，看着神采奕奕的方卓，看着他身后左侧的封冰，看着他身后右侧的戴维斯，心中狂吼：
合流！合流！合流！！！
就在这时，又一辆车急停在第七辆奥迪车的后面。
方卓止步，一群人也跟着止步。
方卓回头，一群人也跟着回头。
最后一辆车的车门打开，一个白衬衫、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
方卓和他握了握手，冲他笑了笑，没有说话，率领一群人沉默的继续走向酒店。
汪延心中的狂吼化成喃喃低语：“合流……”
他看着这群人直直的走向自己，看着方卓坚定的眼神，看着最后到来的那个熟悉的中年男人王志东。
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原来背后是王志东在捣鬼！
王志东出手大部分持股是假象，王志东成立新公司是假象，王志东的采访言论是假象！
这位新浪创始人重新杀了回来！
小方总，呸，方卓和他一伙的！
088 王见王（二合一）
酒店之外，媒体记者蜂拥而上，尽管不太明白状况，但职业的天然敏锐让镜头纷纷对准一群西装革履的参会人。
一群外国人，这是意料之中的。
数位华夏人，这也是可以想象的。
可领头的这位看着眼熟，他不是方卓吗？
为什么是他领头？他怎么忽然冒出来了？
有的记者不知道新浪有一位董事是代表易科投资，十分不解。
有的记者知道新浪有位董事属于易科投资，但也十分不解，易科投资的方卓凭什么站在MIGA基金的戴维斯前面？
至于最后出现的王志东，记者们倒是很熟悉这位新浪创始人，不少人还采访过他，纷纷猜测今天到场的意义。
一群西装革履加上一位白衬衫走到酒店台阶前。
台阶之上的汪延自打瞧见众星捧月的这一幕就没有挪动脚步，既没迎接，也没后退，他淡淡的看着走到近前的方卓，笃定的说道：
“你选错了，方总，王志东回不来的。”
再没有人比汪延这位参与者更明白王志东面临的情况了，去年六月份对他的罢免投票是1票弃权，其它的全是赞成票。
几乎可以说，所有的董事都是赶走创始人王志东的同谋。
今时今日，纵使王志东能煞费苦心的招揽方卓，找来MIGA，又能如何？
这两家会是铁板一块吗？MIGA就能不顾利益的力挺到最后吗？
汪延心里叹息，有种被背叛但背叛可控的遗憾和痛心。
方卓面对新浪CEO的告诫或者说警告，没有说话。
他踏上台阶，和汪延站在同一个高度，轻轻拍了拍这位的肩膀。
方卓的手放在汪延肩上三秒钟。
咔咔咔。
媒体记者们纷纷拍下来这一幕，虽然还是没弄懂情况，可西装革履的方卓伸手拍新浪CEO汪延的画面很不错，看起来也似乎是有代表意义。
方卓收回手，冲着汪延歉意的点头，依旧没说话，举步走向酒店。
西装革履们擦着新浪CEO跟着走进酒店。
记者们拍了拍这群人的背影，又把孤单的汪延给围了起来。
“汪总，方卓是什么意思？”
“汪总，这是王志东要重返新浪吗？”
“你支持王总吗？”
“汪总，方卓和王志东是什么关系？”
汪延一言不发，费力的挤开记者，他自己还想知道方卓和王志东是什么关系呢，怎么就忽然搭在一起了。
临时股东大会是在一楼召开，还是上回的地方。
方卓轻车熟路的带人抵达会议厅。
时间刚刚好到了下午三点钟，会议厅里已经严阵以待。
两家媒体，新浪自家的记者和央视财经的记者。
很多高管，新浪在京城的中高层来了绝大部分。
全部董事，随着后面汪延默默的进来，董事会的九位董事全都到齐。
以及，绝大部分股东或者股东委托代理人。
会议厅里的众人神色严肃，准备共同抵御来自外资私募的恶意收购。
只是……当方卓领头进来，当白衬衫的王志东在一群西装中格外显眼，不少人都愣住了，这和预想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
台上坐着的联席董事长段永基惊讶又迷惑的看着这样一群人进来，看到那位新浪的创始人时隔一年再次出现在股东会。
这时，走到台上的汪延低声和段永基说了两句。
段永基明白了。
他微微摇头，开了面前的话筒，在一片寂静中给对方定性，沉声呵斥道：“王志东，你竟然丧心病狂让人来对新浪恶意收购！”
联席董事长的话惊醒了会议厅里的人。
纵使是王志东，领着MIGA基金这样的恶意收购者也是敌人！
段永基不给王志东说话的机会，又看向方卓和他背后的易科投资副总封冰，继续斥责道：“方卓！你这是给MIGA当狗！”
他怒视这个被自己前两天还夸过懂事的二五仔，决定这次临时股东会就把易科投资的董事位置给投出去。
段永基的话毫不客气，但会议厅门口的一群西装全都没说话。
新浪被赶出去的创始人王志东直面这些熟悉人的复杂眼神，听着联席董事长的怒斥，反而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他吸了一口气，高声道：“今天是股东会，我也是新浪的股东，难道不能来吗？”
尽管没有话筒，这中气十足的声音让每个人都能听清。
段永基已然把这位创始人当作幕后黑手，冷声道：“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王志东去年的这个时候面对突如其来的罢免，一度情绪失控的冲进洗手间，他依稀记得那时的段永基也像现在一样的嘴脸，可今天再看，心中竟然一点都生不出气来。
他摇摇头，冲着旁边招手，自有人递上合同和笔。
王志东“唰唰唰”的把名字一签，又把合同递给易科投资的人，然后他冲着段永基以及台上目视自己的董事们笑了笑，往回退了两步，站在方卓身后。
新浪和在场的媒体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签了什么？怎么又缩回去了？
方卓同样接过一份文件，填下一个数字又签署名字，然后让人把通知函递到台上，瞧着段永基开始过目后朗声道：“易科投资在原有16.83%持股上收购王志东先生的1.02%的股份，按照美国SEC的规定，我当面致函给新浪进行通知。”
段永基扫了一眼公函，撇在一旁，冷笑道：“居心叵测的收购股份就是为了给MIGA当狗？”
他既有真心的斥责，也有在媒体面前抢占道义的表演成分。
方卓没回嘴。
段永基有种阵前怒斥王司徒的感觉，又看向MIGA基金的戴维斯，声音放缓：“戴维斯先生，MIGA基金投资新浪难道就不顾及持有价值？”
“不论是强行收购，又或者你被谁蛊惑，现在的局面都对MIGA不利。”
“你认为新浪会那么轻易屈服吗？”
“两败俱伤又是何苦呢？”
“我们可以坐下来谈。”
方卓“啧”了一声，这和自己说话就“狗狗狗”的，和戴维斯说话就有条有理，还真是区别对待。
易科投资的员工拿回来一支话筒。
方卓拿着话筒，不用很大声就把话传遍全场，老气横秋：
“我很高兴段总能这么快就举行新浪的临时股东大会，但你刚才说话的语气我很不喜欢。”
另一位董事不耐开口：“方总，你是想干什么？”
段永基则无视方卓，仍旧试图和戴维斯对话：“戴维斯先生，MIGA基金有什么诉求？又为什么非要召开股东会，我认为彼此之间的问题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他最近很头疼的就在于MIGA基金始终不愿意进行多少沟通，只是强调临时股东大会的要求。
戴维斯看了老板一眼，终于开口道：“MIGA基金有两点要求，一是说明新浪和阳光文化的合作情况，二是重选董事会。”
这位白人用流畅的中文说道：“这是方总的意思。”
段永基听到第一条还行，听到第二条直接皱眉，再次怒斥道：“方卓，你在背后蛊惑什么！”
这回不用方卓开口，戴维斯直接说道：“MIGA基金是由方总一手创建，关于新浪的提案，一切以方总所说为准。”
会议厅里嗡嗡的议论声一下子变得寂静。
所有人都仿佛没听清戴维斯说的话。
MIGA基金是……由方总一手创建？
MIGA基金不是运行很多年了吗？
很多人都愣住，紧接着就意识到这个消息所代表的爆炸含义，MIGA基金如果是方卓的，那先前考虑的很多私募运行因素就都要重新考虑！
同时，易科投资的持股和MIGA基金加起来……
台上的汪延听到戴维斯的话，看着这群人所站的位置，看着最前方的方卓，看着落后一个身位的戴维斯和封冰，看着后面的一群老外。
他一下子懵了！
MIGA方卓？易科方卓？
合流？
哪来的合流？！
汪延接触方卓最久，亲手把他的易科投资引进新浪，亲口告知他新浪的董事席位变化，亲自去找他探讨临时提案……
他懵了，各种念头在脑海里乱窜，脸色又青又红，很多次见面听到的话重新浮现在耳边。
——“我最近在考虑做门户网站呢。”
——“汪总如果无地自容，那我就去新浪当CEO，让汪总来我的易科主事。”
——“说是新浪不从。”
不同场合，不同语气，不同表情，全都踏马的是面前这个无耻的混蛋！
方卓不是在开玩笑！
他踏马的就是把真话堂而皇之的当着自己的面讲！
当着自己的面啊……
汪延气血上涌，怔怔的看着年轻的易科总裁，年轻的MIGA基金创始人，以及，年轻的新浪第一大股东。
新浪CEO没听清旁边的人在说什么，也听不清下面的人在议论什么，他脑子里电闪雷鸣，又把今天见到的画面串到一起。
方卓在酒店外的带头大哥模样……
他面对自己评论王志东时的笑容……
他进入会场后的种种言论……
王志东签署股份转让合同……
所有的画面串到一起化为一个结论，自己误会了，这一切收购动作的幕后主使并不是王志东这位新浪创始人，他只是方卓手里的一把刀、一张牌！
方卓这样的人入主新浪怎么可能会请创始人回来？
他这样卑鄙无耻、隐忍深沉的人怎么可能费了这么多功夫后还容忍一个名义上的太上皇出现！
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汪延深深吸了一口气，既为方卓的处心积虑而震惊，也为自己的无心同谋而恼怒，还为新浪如今面临的局面所不安。
MIGA基金经过增发后的股份是16.67%，易科投资现在是17.85%，合计34.52%，已经超过了一票否决所需要的1/3股份。
新浪第一大股东！
具有一票否决权的第一大股东！
也是新浪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持股最多的大股东！
这里面还有段永基经自己介绍转手的5%股份……
汪延明白了。
汪延自闭了。
就在新浪CEO把事情弄清之际，联席董事长段永基也迅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MIGA基金是方卓的？
MIGA基金和易科投资不是两个个体？
那他们两家还怎么分化瓦解？
段永基脸色凝重，可作为混迹多年的老江湖，他立即压下心中的震惊，怒声道：“方卓，MIGA基金是你创建？”
方卓轻松点头，已然找位置坐下。
MIGA基金、易科投资、Cadwalader律所的一群人跟着哗啦啦坐下。
段永基沉默三秒，抓到了破局的关键点：“MIGA基金和易科投资的持股操作是违规的，方卓，你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
方卓耸耸肩，话筒拿来手里不开口，就是玩。
刚刚坐下的律师马丁站起来，又有一名翻译跟着站起来。
马丁精通中文，但他认为这个场合一定要保持权威性，所以配备了翻译。
“我是纽约Cadwalader律所的律师马丁，负责此次易科的收购新浪案。”
“作为纽约最出名的商务律师，我要严正声明，我的委托人方卓的一切行动都是在SEC的许可框架内操作，他已经向SEC进行收购陈述，获得许可。”
“这是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收购许可函。”
他拿出准备好的文件，示意递到台上。
外国律师、中文翻译、许可公函以及第二名律师站起来的合规陈述。
一切的一切都证明MIGA基金和易科投资是有备而来！
证明方卓是有备而来！
段永基脸色铁青的审视英文文件，已经在心里认证了这件事，方卓今天敢这样来，他就做好了程序上万全的准备。
“毒丸计划”失效了！
定向增发给方卓做了嫁衣！
段永基不自觉扫了一眼强烈建议把易科投资引进公司董事会的汪延，看到他脸上的风（面）平（如）浪（死）静（灰），心中浮现疑虑。
联席董事长心中权衡，拿着话筒，第一次如此正视来自易科的年轻人，坚定的说道：
“我会向SEC申诉，方卓，是真是假，骗不了人！”
方卓淡淡的说道：“现在，立即，马上，申诉。”
下一刻，他声音陡然冷峻：“段永基！作为新浪的最大股东，我回顾新浪过去一年的表现，强烈质疑由你推动的新浪与阳光文化的合作！”
“我认为新浪董事会无法保障股东权益！”
“我认为新浪董事会正在损害股东权益！”
“现在，我要求立即撤销吴征的董事席位！”
“立即终止与阳光文化的合作！”
“立即撤销你段永基的联席董事长职务！”
“立即重选能够保障股东权益的新浪董事会！”
“段永基，现在！立即！马上！”
会议厅里几有回音，新浪第一大股东的声音回荡全场。
所有人都听见了要求，都没想到矛盾会如此尖锐，都没想到方卓会如此激烈的横扫董事会。
一瞬间，董事的高声反对，高管的大声议论，股东的震惊探讨，全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会议厅炸了！
089 绝不屈服（二合一）
惊天骇浪！
沸反盈天！
震耳欲聋！
来自新浪创立以来最大持股方的激烈发言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整个会议厅呈现出截然相反的两个画面。
台上的董事们义愤填膺，一直没说话的董事长姜丰年都忍不住开了口，但他的话被淹没在更大的新浪中高层、股东和股东委托人的嘈杂议论里。
方卓一方坐的位置是台下偏左，他们不发一语，全都耐心的等待着现场安静下来。
段永基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怒不可遏忽然有了短暂的冷却。
不同人面对关键时刻的不同表现往往能决定很多事情的走向。
去年的这个时间，创始人王志东面对罢免，情绪失控的进入洗手间半个小时，也就是这半个小时，段永基趁机发起投票，没有给他回来再发言的机会，造成票数上的既定事实。
此时此刻，何其相似？
然而，历经风雨的段永基不是王志东，他甚至连一秒钟的感叹都没有，迅速的思考起当前的情况和对手。
今天和去年不同，今天的方卓尽管拿到34.52%的股份，他仍然是少数派，没有像去年那样逼宫前的大串联。
只是……
这个货是他娘的就坐在新浪办公室里参与很多董事会讨论！
段永基心里骂娘，不自觉又扫了一眼汪延，这一次得到了对方无辜的眼神。
联席董事长压下难免的怀疑，决定改变先前的策略，阳光文化要保，吴征要保，都要死保！
会议厅里渐渐安静下来。
段永基看着方卓。
方卓也看着段永基。
段永基的声音很稳，丝毫没因为对方的一番铿锵叱咤而慌张：
“方卓，你处心积虑。”
“你煞费苦心。”
“你挖空心思。”
“你做不好自己的网站就妄想来窃取新浪的成果！”
“新浪董事会绝对不屈服！”
段永基猛的一拍桌子，给予了强硬的表态。
他前所未有的正视这个被自己视为晚辈的年轻人，也因此格外知道对方的弱点，还是年轻了些，难以服众。
新浪几乎一直都是股权分散的状态，之所以能凝聚在一起踢走创始人就在于有一位江湖地位能镇住场的人居中联络。
对方的股权只是超过1/3而非过半，不可能强行通过提案，但确实又尾大不掉，现如今就是要能震慑住这个年轻人再慢慢谈。
段永基脑筋极快，同时考虑着方卓前面的一番话和戴维斯提出的两点要求有所出入，更可能是一番意气之争。
他清晰的记得戴维斯的要求是“说明新浪和阳光文化的合作情况”和“重选董事会”，这和方卓的话是不同的。
台下的方卓听到这样的指责，冷笑了一声。
他反问道：“我是新浪大股东，你既不是董事长，也不是总裁，也不是CEO，你凭什么代表新浪？”
方卓直呼其名：“段永基，你要从你的持股地位同我说话！”
段永基气得够呛，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对方的持股里有自己转让的股份，而且因为这个操作，自己这次没法参与增发，又被变相削弱了持股。
他强行冷静，心里默念，意气之争，意气之争。
方卓又看向台上的其他董事，点名道：“姜总，你是董事长，最大股东难道没有公司重大事项的知悉权？”
他毫不客气的继续往下点：“茅总，你是公司总裁，为什么10号的全体股东大会不向大家说明合作情况？这里是不是有利益输送？”
方卓接着点名：“汪总，你是公司CEO……”
终于彻底回过神来的汪延听到自己的名，静气凝神，接受质询。
只是，方卓说到一半顿了顿，换了一副温和点的口吻：“汪总，你应该知道情况。”
这一下，台上的董事都看向汪延，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台下的高管和股东也看向CEO，若有所思，哦，这个可能是一伙的。
汪延愣了愣，想出声却见对方已经换了人。
方卓第四位也是最后一位点的人是吴征，他没有愤慨，也没有高声，只是淡淡的说道：“吴总，股东大会没有说明情况，但我相信你和我心里都清楚阳光文化与新浪合作的成败，还有继续下去的意义吗？”
吴征沉默不语，眼神避开了方卓。
方卓点评道：“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坐在上面。”
他又追加一句：“吴总，你以为只是我易科投资对这项合作不满？”
吴征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神对上方卓。
旁边的段永基适时拉住吴征的胳膊，他知道这位香江来的性子比较软，得拉上一把，不然就被方卓给挤兑离场了。
“方卓，你在这撒什么野！”段永基言语里还把方卓定义为撒野而非商业上的行为，“你的提案不可能过！”
方卓伸手，接过递来的文件，“啪”的一声甩在桌上。
不同于嘴上的话，这是具有法律保护的正式提案。
“投！”
“现在就给我投！”
“我倒要看看都有哪些股东连自家公司的重大事项都不想知道情况！”
方卓言语里拉拢着在场的其他股东。
这是大义。
10号股东会上就有人提过类似要求，当时被段永基给斥责了回去。
但段永基能把那个小股东给压回去，方卓今天可不吃这一套。
段永基的眼神有刹那凝固，方卓连正式提案都做好，他不是大闹一场的那种闹，是揣着刀来要见血的那种闹！
会议厅里有几秒安静，随即又有低低的嗡嗡讨论。
段永基坐在上面能轻易的遍观全场，看到这次是很多中小股东的交头接耳。
正当他真觉不妙，视线尽头的会议厅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了。
段永基稍微松了一口气，起身相迎。
会议厅里的讨论气氛因为这个动作而被打断。
先前考虑到MIGA基金外资的恶意收购，段永基特意为这次临时股东会准备了行政上的侧面施压，请来信息产业部办公厅的司长到场。
不知什么原因，这位刘司长来迟了。
不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给MIGA准备的也能给方卓用上，年轻人嚣张跋扈，怎知道江湖地位的影响。
段永基沿着走道，面带笑容的迎接刘司长，用力的握了握领导的手。
刘司长低声解释了一句：“路上堵车，没耽误吧。”
段永基也低声说道：“没有，没有，刘司长，前面请。”
会议厅里目睹这一幕，知道是有领导来了。
因为MIGA基金提请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已经有一周多的时间，不管是网络还是纸媒都有“外资恶意收购国内线上新闻”的吹风论调。
所以，领导到场并不是太出乎意料的事，只是，大家都被方卓成为大股东和他展现出的尖锐矛盾给震住了。
同时，也有不少人认识到场的领导，信息产业部对口的刘司长。
新浪展开的业务涉及到新闻登载，这是必须在政策管制下的领域，也是近期舆论里谈及恶意收购必然要聊的因素。
处心积虑也好，煞费苦心也罢，能抓住机会吃掉新浪的股份固然厉害。
可对行政的影响和对接绝不是单纯持股就能做到的。
随着领导露面，台上董事和一部分高管、股东都从方卓露面就带来的疾风暴雨中缓和下来。
刘司长在段永基的陪同下沿着走道往前走，他感受到现场的气氛有些紧张，也看到了一群老外，这都是意料之中的。
只是，还没走到第一排，刘司长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领导停下脚步，段永基也跟着停下。
刘司长仅用一秒就确认这张面孔是谁，咦，这不是申城的方长宜吗？
自己陪同着吴部到企业考察时亲眼看到那副留字“风物长宜放眼量”，后来因为部门对口的关系，自己还多次去考察过信息化在医疗领域的建设。
刘司长身上的职务不仅仅是办公厅，还有信息化推进司。
他有些奇怪的打招呼：“方总，你怎么在这呢？”
刘司长心里迷惑，挂号网和新浪沾边吗？就算是播放器，好像也和新浪没业务关系吧？而且这位怎么是和外国人坐在一起？
“刘司长。”方卓也站起来到了走道边，他很自然的和领导握手，“我是新浪的大股东，我应该在这啊。”
刘司长大吃一惊：“新浪的大股东？什么时候的事？”
方卓笑道：“有一阵了，这次临时股东会就是应我要求召开的，涉及到一些新浪的重大事项让人不满意。”
刘司长大吃两惊，他侧头看段永基：“不是应MIGA基金吗？”
段永基也很吃惊这两人的相识，心生不妙，没答这一句。
方卓这位当事人回答道：“MIGA基金就是我创立的。”
刘司长大吃三惊，心中惊疑不定，一时间搞不清状况，但既然段永基没反驳，这方长宜总不可能当面骗自己。
他意识到局面情况发生很剧烈的变动，慢慢点头，仍旧往前走。
等到坐在第一排，领导心里纳了闷，要是对外还好，这个情况……商业行为，内部矛盾啊。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不光瞧见板板正正的方卓，还瞧见另外一位认识的人，那个曾经总去单位门口蹲守的王志东。
刘司长皱了皱眉，看了眼台上的段永基，心里打定了旁观的主意。
会议厅里的气氛在段永基和领导握手、方卓和领导握手的两个节点上有了奇异的变化，从云开雨霁变成郁热沉闷。
段永基回到位置上不开口。
方卓在台下也不开口，然而，他示意由律师马丁上台把正式提案放在了董事长姜丰年的面前。
“董事会无法说明公司重大事项情况。”
“这样的董事会没有丝毫存在的必要。”
方卓的疾言厉色都化为斜风细雨，可话里意思仍旧没有改变。
台上的董事们冷眼不答，台下的高管和股东们也不出声。
场面变得僵持。
方卓冷哼一声，拿起话筒，直接站起来环视会议厅，问道：“还有人有提案吗？”
无人应答。
“散会，明天投票。”
“明天投不出就后天投。”
方卓放下话筒。
身后一群人哗啦啦站起来准备跟着走。
段永基的声音从台上飘下来：“方卓，你不要妄想了，不可能通过的！”
方卓侧身：“说没有用，直接投，我看结果。”
段永基冷笑。
方卓看着这位的冷笑，高声说道：“投不出我满意的结果，股东会结束就让MIGA去法院申请解散公司，再接着投。”
持股10%以上的股东有权利请求法院解散公司。
段永基怒道：“你敢！”
方卓沿着过道到了第一排，和刘司长握了握手，礼貌离去的最后才回了句。
“你试试。”
易科投资、MIGA基金、Cadwalader律所的一群人跟着离开。
会议厅里登时空出来一片区域。
人走了，那句蛮横的“你试试”仿佛还盘旋在上空，彰显着公司大股东和董事会尖锐的矛盾。
董事沉默，高管落泪，恶人咆哮，新浪飘摇。
……
新浪临时股东大会的消息完全瞒不住，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行业，也呈现在关注这件事的人面前。
原本预想的外资私募恶意收购变成了方卓成为新浪大股东并要求解散董事会。
所有人毫无例外的全都疑惑和震惊了。
MIGA基金压根不是什么外资？
它是方卓一手创立的？
三大门户网站的另外两家最受震动。
网易的丁磊在这天饶有兴趣的等待新浪消息，忽然就收到MIGA和方卓的情况，他完全茫然了，这吃瓜吃到自家头上？
MIGA基金不仅仅持有新浪股份，它还持有网易的10.2%呢！
丁磊在极度震惊中接到了搜狐张朝阳的电话。
“丁总，MIGA是方卓的，就是那个挂号网的方卓，就是那个央视见面过的方卓！”张朝阳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震惊。
“我刚刚知道。”丁磊实在说不上心情。
“MIGA还有我们搜狐5.4%的股份呢。”张朝阳忍不住的确认道，“它持有的网易股份也不少对吧。”
丁磊答道：“网易很安全。”
他持有过半的股份，压根不怕恶意收购。
张朝阳：“……”
搜狐、搜狐相对安全。
数秒钟后，他说道：“嘚，我要和董事会沟通沟通，免得被找上门都不知道刀子插脑门上了！”
电话结束。
丁磊捏着手机，想着收到的消息，感觉像是做梦一样……新浪？段永基？方卓？
这段永基终日打雁，今天叫雁啄了眼！
这方卓也太横了！
090 真正目标
MIGA基金的背后是方卓！
易科投资和MIGA基金在新浪合计持股34.52%！
方卓成为新浪最大股东，还有一票否决权！
方卓要求解散董事会并重选！
方卓和段永基激烈互呛！
方卓和段永基打了起来！
方卓是帮王志东复仇，王志东是方卓亲哥！
随着新浪临时股东大会的结束，这场国内门户网站领导者的控制权之争出现了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变化。
消息要素太多，玲琅满目，网上怎么传的都有。
首先，排除看起来就很假的消息，王志东显然不可能是方卓亲哥，只可能是表哥。
其次，方卓有可能和段永基打起来吗？这个比较有可能，年轻人不讲规矩偷袭老年人。
最后，就算没打起来，这可能比真的挨打还让段永基难受。
无数人都好奇着这一天的临时股东大会发生了什么，逮着一点消息就拼命加工，知道一点情况就使劲剖析。
不过，即便是行业里知名人物，也很难弄清完整情况，只觉新浪这次的风波像是迷雾一样的捉摸不定。
方卓背后是谁？
新浪董事会里有谁站在方卓一方？
易科投资和MIGA基金是如何获得董事席位？
新浪董事会和大股东的矛盾要如何收场？
以及，方卓收购新浪的钱是哪来的？
远在粤省的IGD总裁熊潇鸽因为在忙项目，稍晚一些才收到吃瓜消息，然后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回不是封冰了！
这回直接换成方卓上了！
这特么的钱是哪来的？！
熊潇鸽满是震惊的拨打方卓电话，打了好几次都是对方正在通话中，好不容易通了电话才质问道：“方卓！你、你、你怎么去搞新浪了？”
方卓不满道：“老熊，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什么叫‘搞’？”
“你把新浪怎么了？”熊潇鸽脑袋懵懵的。
“我觉着新浪的方向不太对，我到股东会指导一下工作，那个段永基不听，我就和他吵了起来。”方卓轻描淡写的说道。
熊潇鸽提听着这家伙的语气，忽然就想到他在自己带人去恒隆23逼宫时指着自己鼻子训……一下子就不懵了。
这完全是方卓能干出来的事啊！
熊潇鸽问道：“你钱哪来的？不要再说银行借的，我信吗？”
方卓闻弦歌而知雅意：“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好消息。”熊潇鸽急缺这个。
“好消息是，我没挪用易科的公司资产和现金流。”方卓说道。
熊潇鸽松了一口气，稳了稳心情，问道：“坏消息呢？”
方卓答道：“我把我手中的易科股权质押了。”
熊潇鸽：“……”
半晌，电话里没音。
方卓：“喂，喂，老熊？老熊？你还好吧？”
“等我，我在去机场的路上。”熊潇鸽语气平淡的说道。
方卓把电话挂了。
他想了想，对从纽约赶来的孔豫说道：“孔总，你给我准备一下易科的销售报表，两国的都要。”
“好的。”孔豫愣了一下，话题仍旧变为现在的大事，“方总，新浪段永基的态度很强硬啊，接下来怎么办？”
方卓把电话塞进口袋，简单吃了两口菜：“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他笑道：“要是段永基开口就割肉，他还怎么带弟兄？先僵着呗，有的谈。”
孔豫只听着“有的谈”这三个字就觉心潮澎湃，这可是新浪啊！国内第一家跑到美国上市的门户网站啊！
现在老板真把段永基给逼到这份上了！
好大一场买卖真让老板给折腾成了！
他激动的直想摇头晃脑。
两人的简单晚餐结束，因为方卓一直有电话没和大部队一起吃，碰上孔豫抵达酒店就顺道四菜一汤的接风了。
战斗没结束，还没到庆功宴的时候。
晚上九点钟，酒店会议室，易科投资、MIGA基金、Cadwalader律所一起为今日复盘，分析新浪方的逻辑和想法，以及为后续做准备。
“董事会不是铁板一块，在我们已经拿到一票否决的情况下，新浪必须和我们坐下来谈，估计他们也是这么想我们的。”
“不然就是两败俱伤，两边都明白这一点。”
“我们的真正目标不是段永基，或者说，现在的目标不是他，我们要让新浪沿着我们划定的方向前进。”
“换掉总裁茅道临，换掉董事吴征，这是我们的目标，吴征在段永基心里本就是可以放弃的筹码，但现在他肯定得先死保。”
“可以考虑拉拢汪延，姜丰年。”
“我们要和姜丰年谈，他去年给王志东投的反对票，他是台资的人，不会一直跟着段永基，只要价码合适。”
“段永基可以保留联席董事长的职务，他应该会争，但这个毫无意义，影响力只会越来越弱，温水煮青蛙而已。”
“这个可以作为给段永基的筹码。”
方卓主导了会议内容，今天这场临时股东会开下来，尽管局面仍旧僵持，尽管段永基口口声声绝不屈服，但他已经嗅到对方色厉内荏的味了。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
战斗结果从易科投资进入新浪董事会就已经注定，现在不过是说服对方接受这个结果而已。
如果段永基足够强硬，他能保持层层加码的僵持，那自己也会很棘手，毕竟最大股东也意味着要承担新浪的最大利益损失。
可即便段永基足够强硬，足够有江湖地位，其他人也必须要为手中的股份价值考虑，这就是分化瓦解的基础。
晚上十点钟，方卓结束了复盘和规划会。
他想了想，拿出电话给汪延打了过去。
嘟，被挂了。
再过去，关机。
方卓收起手机，猜测着这个电话如果打给段永基一定会被接听，可现在还没到给这位打的时候，还得试探彼此韧性的底线在哪个位置。
……
晚上十一点钟，一直在会场目睹了临时股东会全过程的新浪媒体终于由主笔徐长伦憋出了一番对方卓洋洋洒洒的檄文。
——“虚伪下作卑鄙无耻的方卓不可能让新浪屈服！”
来自媒体的口诛笔伐开始了。
091 舆情争夺（二合一）
6月23日，新浪临时股东大会的消息经过一晚上的酝酿，不少媒体配合着来自新浪网的消息进行了集中性的报道。
曾经报道过易科在海外被控侵权消息的北青网给出他们对新浪控制权之争的判断：
“昨日，新浪召开了临时股东大会，揭露方卓才是MIGA基金的实控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方卓打着董事会损害股东权益的旗帜，实则是抢夺新浪的控制权。”
“众所周知，新浪从成立到发展到赴美上市，这个成功的过程和方卓没有半点关系。”
“企业的控制权如果都能这样被轻易篡夺，谁还能用心踏实的做企业呢？”
“更何况，方卓的资金来源在哪里？MIGA基金的成立明明已经有数年，怎么可能是他创立？易科也不过一年，不可能有这么多的资金。”
“昨日之前，我们判断新浪这次遭遇的是外资恶意收购，现在看来，这个判断不能急着推翻。”
“新浪遭遇的很可能是外资代理人的进攻！”
报纸《京城日报》也有最新报道：
“不管是MIGA基金还是易科投资，又或者方卓，这场没有和新浪董事会进行沟通的股份收购就是恶意的。”
“企业的发展需要稳定。”
“方卓一方在新浪结束年度股东大会后立即要求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这既让新浪内部人心惶惶，也让行业为之侧目。”
“他们破坏了新浪这家国内门户网站领导者的稳定发展局面。”
“临时股东大会现场的情况很激烈，这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恶意收购之所以被称之为恶意就在于，这场基于控制权的争斗很可能两败俱伤，落得一地鸡毛。”
“方卓应该坐下来和新浪谈，而不是抛出‘申请公司解散’的威胁。”
“或许，方卓的行为没有违法，但商业行为不仅仅要合法，也要有道德的约束。”
《华夏经济时报》也有下场，他们不光整理了新浪控制权之争的各种消息，还动作很快的采访到不同企业领导对这次事件的看法。
作为同在美股上市的两家门户网站，丁磊和张朝阳自然在受访之列。
网易丁磊：
“很惊讶，超出了我的想象，如果方卓展示的SEC收购许可没有问题，那这确实是给国内的上市公司上了一课。”
搜狐张朝阳：“
“就我现在听到的消息，方卓确实很有手段，我之前听说过他，也在央视有过两面之缘，但真的没想到他会如此有野心的谋求新浪控制权。
不过，我认为方卓的方式有些太过激烈，这样下去很难收场，我很好奇方卓对这种局面的预期。
等到新浪的控制权之争尘埃落定，相信我们都能听到更多有意思的消息和内幕，我并没有比大家知道的更多，也一直在刷新网上的消息呢。”
联想柳传志和新浪段永基的关系很好，被抱着试试态度的报纸一接触就给了回应：
“强烈谴责这种对企业恶意收购的行为！方卓的行为很不好！这是在伤害互联网行业！支持新浪打响企业保卫战！”
刚刚在申城注册了巨人公司的史玉柱：
“新浪显然有麻烦了，但我不看好方卓的收购，最大的可能是绵延的僵持，双方还是应该坐下来谈谈，主管部门应该居中起到作用。”
万通集团的冯仑：
“方卓的举动很没有商业风范，他应该再多考虑考虑。”
复星集团的郭广昌：
“哦，我有看到报道，我没见过方卓，这位嘛，他现在的作为并不讨喜，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方卓就算控制了新浪，他能干什么呢？他和新浪的业务毫无关系，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强行控制一个如此著名的门户网站只会让人为新浪感到惋惜。”
很多企业领导都对新浪的控制权之争发表了看法，普遍不支持方卓对新浪采取的动作。
舆情风向一时间完全偏向了新浪董事会。
在这一波采访和报道中出现了不少其他行业的公司领导，显然不单是互联网行业在关注这个事，新浪的控制权之争是举世瞩目。
也因此，方卓的恶名在短短时间内算是一举天下知。
不过，方卓本人没怎么关注报道，倒是易科投资的副总封冰认为要考虑舆论影响，汇报了冒出来的汹汹议论。
“我记得昨天现场不只是新浪自家媒体，好像还有央视的吧？没有他们的消息吗？”
方卓简单浏览了各方报道，想起昨天会议厅里的观察。
封冰赶紧打电话询问这个事，片刻之后回答道：“央视也有报道，但就是一个短讯。”
“哦，短讯啊，那就是暂时没什么立场。”方卓点点头，“我看看今天晚上能不能约到他们，给个我们这一方的回应，这也算独家报道了，应该对他们来说有价值。”
封冰欣喜点头。
正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他自己的名字没怎么出现在报道里就已经倍感压力。
“走吧，去看看今天新浪的情况。”方卓边走边说，“也不要太把舆情当回事，舆情有用，我还费那么大劲干什么？”
“呃。”封冰真从老板的话里感觉到了不以为然。
今天是新浪临时股东大会的第二天第二场，依旧是昨天的地点，昨天的阵势。
只是相较于酒店昨日状况，今天有更多闻讯而来的媒体蹲守在外。
方卓抵达之后没有立即下车，他今天的车上带上了充当临时助理的妹妹赵素祺。
等到团队摆好阵势，确保不会被强行采访后，方卓带着赵素祺下了车直奔酒店一楼的会议厅，全然没有对那些高声提问有回应的意思。
下午三点钟，央视媒体今天没在现场，新浪媒体变成独家报道。
方卓瞧了拍过来的镜头两眼，寻思着对方一定没什么好话形容自己，不定怎么攻击抹黑呢。
“投吧。”
会议厅里的新浪董事会依旧严阵以待，方卓等了一下没等来对方的开口，他也不坐下，直接站在中间的走道位置，如此吐出两个字。
段永基经过一晚上的纵横捭阖，战意昂扬：“投什么投，你SEC的收购许可还没验证。”
方卓淡淡的说道：“那赶紧验啊。”
段永基不接这茬，喝问道：“方卓，你看看新浪，你看看外面的媒体，你看看国内的企业家，你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就不怕被唾弃吗？”
昨天晚上，段永基差不多一夜没睡，媒体舆情的爆发属于一部分工作成果，单单“泰山产业研究院”的存在就让他很容易就号召到相当有地位的商界朋友给予施压。
“SEC的收购许可没有唾弃，我手中的股份没有唾弃。”
方卓似笑非笑，高声说道：“还有，当初你把股份转让给我的时候，也没说唾弃我给的钱啊，这会谈这个呢？”
董事会都知道方卓易科投资的股份来自段永基，联席董事长在昨晚的会议上也反思了这件事。
可在场的新浪高管和中小股东还有不知道的，此时一听顿觉惊诧。
段永基在这上面的说辞是发自内心的愤怒：“方卓，你对你下作的手段居然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段永基。”方卓摇了摇手中的提案，“人品道德的抹黑不能让你显得多么高尚，今天没让王志东过来就让你忘了去年赶走创始人的事吗？”
后排的新浪记者听到这里，小声的对摄影师说道：“这段剪掉，别忘了。”
段永基怒斥：“王志东和我们是内部分歧！”
“那也记得叫我一声……”方卓顿了顿，“方董事”不符合情况，是封冰和戴维斯进了董事会，“方大股东。”
他见其他人压根没有交流的意图，像昨天一样把提案文件甩到桌上，单方面宣布道：“不投就散会，明天继续。”
会议厅里响起不满的声音。
然而，新浪的方大股东已然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第二场临时股东大会只举行不到十分钟，还没等外面的记者歇一歇，他们就见到方卓一方的人全都走了出来。
“方总，方总，今天这么快出来是谈判破裂了吗？”
“方卓，你想对关心新浪的人说点什么吗？”
“方卓，你认为你的行为卑劣吗？”
方卓不发一语，钻进车里，等待黑色奥迪的缓慢驶离。
昨天没来的赵素祺今天兴致勃勃的跟着来开眼界，结果就看了几分钟就匆匆离开，这会不禁问道：“哥，就是这样的吗？好像没有实质性的交流。”
“别急，现在就是表态，两边都不退让，段永基肯定串联了股东，但他顾忌着不敢投票就是败笔。”方卓摇头，“他在用盘外招，舆情不行，没用，我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
赵素祺点头，记住哥哥的坚决和耐心。
没等奥迪车开出多远，方卓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个存过但从没打过的号码，正是昨天那位刘司长。
“方总，今天的股东会很快啊。”刘司长爽朗的笑道。
方卓这种时候不愿多寒暄，直截了当的说道：“是挺快的，段永基不敢让股东投票，我也没办法，刘司长的电话不会是让我从老虎身上下来吧？”
刘司长沉吟，也确实是个骑虎难下的局面，可今天的舆情真的有些超出意料的汹涌，作为主管部门，情况得解决，不能再让这种影响扩散。
“晚上我约了央视的采访，刘司长如果不介意，可以来一起接受采访，今天我受到很多攻击。”方卓发出邀请，“真理越辩越明，我很愿意给关注这件事的人来个透明化的澄清。”
刘司长想了想：“采访就不必了，兼听则明，我可以到场听一听，关于你那个私募基金，我需要你这边给我一份材料。”
“没问题。”方卓满口答应。
通话结束，他又打电话确认了一番央视的独家采访。
这位刘司长，方卓有点不确定他今天是不是来自段永基的盘外招，但看这个态度，似乎比较中立。
昨天的这位领导就没在会场进行干预。
方卓坐在车里闭目养神，考虑着如何把握晚上难得的媒体渠道。
晚上七点钟。
央视记者摆好镜头，刘司长则在镜头之外旁听，他手里有MIGA基金的材料汇报。
“很多媒体说我在对新浪进行恶意收购。”
“连董事席位都被拿到，还谈什么恶意不恶意呢？”
“都被人家干到董事了，被收购也是活该。”
方卓开幕雷击，直接从源头处理“恶意收购”这个攻击点，家都守不住，干脆投了吧。
记者被这种接地气的话惊了一下，问道：“方总，你的董事席位具体是怎么拿到的呢？”
“要么是贪图我的钱，要么是贪图我的名，总不会是我强压着段永基签下的字。”方卓振振有词的说道，“不说作为大股东，就是一个小股东，我也有对公司重大事项的知情权。”
“现在摆在面前的是，新浪和阳光文化的合作究竟有没有起到效果，这样如此简单的情况为什么不敢披露？”
方卓掷地有声，拿捏着这一个点。
记者点点头，这没问题，知情权是受法律保护的。
他看着面前这位年轻总裁，询问道：“方总，你对大家关于这次争端的言论怎么看？”
“比如？”方卓问道。
“比如，新浪的成功和你没有干系，你现在是在抢夺它成功的果实。”记者节选了一个观点。
“新浪盈利了吗？”
“没盈利就叫成功吗？”
方卓先抛出两个反问，继续说道：“如果这样就被你们称之为新浪的成功，那我只能说，我能让新浪更成功。”
“还有，关于股份收购，关于大股东身份，这就是商业规则，如果不懂，就都学着，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
“整件事都很简单。”
“新浪发展到现在都不懂怎么盈利，我来教他们。”
“我才是新浪的大股东，我为什么要做损害新浪利益的事？”
“至于那些精神股东，请带着股权证明来股东会站到我面前说话，那样我才能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就这样。”
方卓在央视镜头下的态度也保持着前所未有的强硬。
新浪大股东，一票否决权，重大事项的知情权。
现在的新浪有三分之一是姓方！
……
6月23日晚，新浪给出了临时股东会第二天的独家现场报道，强烈质疑和谴责了方卓消极的沟通态度。
另外，主笔徐长伦奋笔疾书，保持着攻讦方卓的热情。
——“毫无干系的易科总裁怎能理解新浪的伟大成功？”
092 波谲云诡（二合一）
6月23日的晚上是个各方都难以入眠的夜晚。
新浪董事会里七位董事的意志暂时被段永基凝聚在一起，可他真切的知道一件事，方卓已经切切实实的拿到了超过1/3的股份。
这很麻烦。
实际上，新浪董事会向SEC发出的公函已经得到回应，证实那份收购许可没有问题，但段永基压了下来，没有在董事会上通报这件事。
同时，他又向SEC提交了申诉，寄望于能有程序上的反击。
段永基没有把希望都放在SEC的程序上，大洋彼岸的机构太过遥远，对方的威胁已经兵临城下。
他更多的是在发动舆论上的攻击，一方面是想对方卓本人施压，另一方面也在挑动主管部门的神经，毕竟，涉及到互联网最著名公司的争端不可能不引发关注。
只是，刘司长和方卓会场的握手相识又把希望给压低了两分。
此外，段永基也在找申城的关系调查方卓起家的公司，试图从另一个维度发起打击，他对方卓收购新浪股份的资金抱有很深的怀疑。
最后，还有个最极端的手段，带人彻底退出新浪，留给方卓一个空壳，再另造“新浪”。
段永基有这种最深沉的反制打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不过，一切都得看事态的发展，这既能当作最后手段，也能充当谈判桌上的筹码。
段永基在攻击方卓，也在观察方卓，种种应对之下，他认为能威胁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莽撞的不知进退的后起之秀的还是新浪中高层的共同进退。
这一点极其重要，极其关键。
晚上十一点钟，段永基做完很多安排，在新浪的办公室里等来了CEO汪延。
“汪延啊，新浪当前面临的局势很险恶。”段永基亲自起身倒茶，也不回座位，就在办公桌旁徘徊，“汪延，我们应该做最坏打算。”
汪延凝神。
段永基停下脚步，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份回函，递给新浪CEO：“这是SEC的回执，已经确定确实给方卓方面发了收购许可，很不可思议，其他人还不知道。”
汪延接过公函，仔仔细细的看完，默默不语。
段永基能猜测到汪延的心情，这位素来被称之为精英，结果就是他一手引进了易科投资，被方卓玩弄于股掌之上，这是一种重大的打击。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汪延，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要说责任，咱们会议上也说了，我也有责任，新浪现在要的是众志成城！”
段永基继续说道：“汪延，新浪这么多人里，我最信任你，最看重你，你务必要安抚好公司里各个部门的负责人，现在就是要让方卓知道他不可能绕过董事会拿到完整的新浪！”
汪延放下公函，慢慢点头。
他思考着这话的意思，隐约猜到段总的意图，董事会和公司管理层的捆绑足以让方卓忌惮，这是很有力的武器。
段永基继续说了说安排，一直聊到十二点才结束和新浪CEO的沟通。
凌晨时分，汪延走下楼，坐进自己的车里却没拧动钥匙。
他抽了一支烟，思索着办公室里沟通的内容，考虑着如何安抚不同部门的负责人。
十二点半，汪延考虑一番，拿出手机准备联系心腹，只是，他看到一个名字又临时改变了想法，把电话拨给总裁茅道临。
汪延觉得应该和这位顶头上司打个招呼：“茅总，没睡呢吧？”
新郎总裁茅道临“嗯”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小汪，什么事？”
汪延虽然听惯了这位全面主持新郎工作总裁的口吻，可此时此刻的寂静深夜里听见这么一声“小汪”忽觉十分的刺耳，连方卓都客客气气的喊自己“汪总”！
一瞬间，对新浪前进方向的不满、遭遇的工作分权、日常碰见的桎梏全都汇聚在一起，没有爆发出来却又在心里不断的汹涌翻滚。
汪延沉着声音说道：“茅总，你怎么看明天的股东会？”
“明天照常，坚决抵制方卓的恶意收购，另外，段总和你沟通过了吧，我们要做好另造新浪的最坏打算。”茅道临很有斗志的说道，“新浪之所以是新浪，那是因为有我们，而不是那块牌子。”
汪延一愣，另造新浪？这比自己对段总的猜测还要更进一层，也没听到他提及这样激烈的手段啊。
他呼了一口气：“嗯，茅总，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就安稳多了。”
“不用慌。”茅道临指示道，“新浪有我和段总在前面扛着，谁都不用怕。”
汪延的这通电话很快结束。
他说不上来心中的感觉有多么微妙，只是沉默的发动车子，驶离新浪总部。
次日上午，新浪紧锣密鼓的召开大大小小的会议应对突变的可能，气氛相当凝重。
等到了十点钟，来自央视的独家报道播出。
汪延今天的手头上有很多工作，不仅仅是昨晚来自段永基的嘱托，还有新浪日常的内容。
十点十五分，汪延走出办公室，他走了几步就瞧见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立马知道又出现了新情况。
“汪总，是方卓接受了央视的采访。”一位同事给出答案。
汪延不紧不慢的点点头，脚步沉稳的布置完工作才回到办公室，随即迫不及待的用电脑找到最新消息。
——新浪盈利了吗？
——没盈利就叫成功吗？
——新浪发展到现在都不懂怎么盈利，我来教他们。
汪延面无表情的看完采访。
半个小时之后，他参与既定的董事会议，听到了来自段永基和茅道临不屑一顾的嘲讽。
“黄口小儿，来教我们怎么盈利？太可笑了。”
“这方卓太狂妄。”茅道临连连摇头，“你们说这是摆出来的姿态，还是他心里真这么想？”
段永基笑道：“黄口小儿觉得把一群老江湖给逼到这个份上，心里不定怎么得意呢，谁能相信这种狂言？”
大部分董事都点头。
汪延却不置可否的喝了一口茶，在座的人中只有他和方卓接触最多，知道这位对互联网发展的见地。
尤其上次攒的饭局，方卓和负责新浪无线业务的王高飞一番畅谈，有着公司近期发展的共识，那也是自己这位CEO所认同的共识。
无线增值业务一定有大发展！
可新浪当前的方向还没有对它有足够的重视。
如果真如段永基打算的那样另造新浪，时代发展的机遇可就错过了。
就算新浪真就人才尽出，新的新浪又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走到一个上市的局面？那又要错过多少的机会？
今天已经是“东窗事发”的第三天，因为识人不明而遭遇重大打击的汪延彻底清醒过来，他不再对段永基亦步亦趋，开始从新浪的角度考虑起整个事态的发展。
关于新浪的盈利，这一直是个痛点。
去年的王志东是因此下台，今年的茅道临呢？
更何况还有他主持的与阳光文化的合作。
汪延微微皱眉的听着会议讨论。
突然，段永基接了一个电话，等到通话结束后就宣布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今天下午的临时股东大会暂时推迟。”
“有领导让我们双方坐下来谈事，方卓那边答应了。”
段永基如此说道。
“股东会推迟？我们和方卓也没什么好谈的，他唯一的出路就是继续当他的股东。”总裁茅道临说道，“我认为能接受的底线就是董事会还保留他的两个席位。”
段永基没说话，聆听其他董事的看法。
“两个席位有点多吧。”董事吴征发言。
段永基看向好像有点走神的汪延：“汪延觉得呢？”
汪延回神，沉吟道：“谈谈看吧，方卓这个人虚虚实实，最主要的是他确实持股很多，这两天股东会都没什么交流的空间，下午可以好好聊聊。”
总裁茅道临有点不满意的说道：“小汪，我们得拿出一致的态度，以斗争求和平，想着聊，那是聊不下去的。”
汪延不反驳，只说道：“嗯，茅总说的有道理。”
段永基看了汪延一眼，又听了两位董事的看法，统一意见：“我们下午原则上愿意保留方卓的两个席位，但绝不会通过他的提案，要让他放弃无谓的幻想。”
董事们皆是响应，汪延也在其中。
转眼到了下午三点钟，依旧原地蹲守新浪临时股东大会的媒体记者们扑了个空，双方的高层商谈会转移到新浪总部的会议室。
这是方卓第二次来新浪总部，他今天不像前两天带了那么多人，只带了两位新浪董事封冰和戴维斯，一位纽约律师马丁，以及负责记录的助手赵素祺。
方卓一方五人。
新浪一方七人。
还有两位是对口的刘司长和一位李副司长。
会议室里坐了十四个人，头尾是两位领导，左侧是新浪一方，右侧是方卓一方。
“今天呢，不用搞大会，咱们开小会，这样也方便沟通，不要总是把问题放大在媒体的镜头下。”刘司长先发言奠定基调，要让会谈双方给这个面子。
方卓当先拥护：“我当然是愿意沟通的，问题在于作为股东，我问一句公司的重大事项都得不到解答，刘司长，你说这是不是太过分了？这难道不是股东的合法权益？”
段永基直接说道：“你问什么？你那点心思是奔什么去的？方卓，你真当大家眼瞎吗？”
方卓反唇相讥：“是是是，你眼睛不瞎，所以才欢天喜地的把股份卖给我，段董事长。”
段永基看向领导：“刘司长，你看，这就是方卓的沟通态度，不说别的，就他这和我的年龄，他是不是太过分？”
刘司长一阵头疼，没说两句，这两人就呛上了。
他打着圆场：“沟通交流，双方都别置气，能谈就谈，真谈不来，我绝不会拦着你们去法院！”
领导这句话有点硬气，段永基和方卓不约而同的收敛了姿态，随即又发现对方的这种退缩，心里又一起打起了小算盘。
“方卓，我想你自己是明白的。”新浪总裁茅道临作为左侧的重要人物，苦口婆心，“你自己没搞过门户网站，发力的又是电子消费品，非要勉强新浪干什么？瞎折腾！”
“茅总，正因为我明白，我才不忍心看新浪走进歪路。”方卓笃定的说道，“我又不是没看过新浪的财报，不赚钱，反正你们都不行，还不如让我来试试。”
这句话平心静气，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无奈，这能随便试的么？
方卓继续说道：“互联网我还是很有信心的，茅总既然不擅长，不如我来。”
茅道临刚想说话忽然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陡然一惊，这奔着自己来了？
獠牙显露，这是自股东会上要求重选董事会以来的最精确要求。
段永基忽然不开口，把空间留给了茅道临。
“我认为当下的互联网是需要一些横冲直撞的，茅总和阳光文化合作的这一步是在把新浪往旧的那一套上面拉，无非就是觉得新浪既然做新闻做媒体，那就要往线下媒体蔓延。”
方卓上半身前倾，扫视对面的七位董事：“但互联网是全新的玩法，它需要开拓，需要一个更年轻的掌门人，茅总不愿意给，那我就自己来拿。”
茅道临又惊又怒，完全没想到火力忽然集中到自己身上，这是前两天从没表现出来的恶意。
方卓伸手拿茶杯，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汪延。
汪延没给眼神的交互，侧头去看总裁茅道临的回应。
如此当面的否定工作，如此当面的直言陈旧，这是赤裸裸的打击。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方卓这样当场扑上去反咬一口，茅道临竟然愣在原地足足半分钟没说出话。
联席董事长段永基的大怒姗姗来迟，呵斥道：“方卓！你这是痴心妄想！你以为你是谁？还想当新浪的总裁？不过就是诈骗风投起家的而已！”
方卓勃然：“段永基，你和阳光文化是不是有利益输送！”
“一个诈骗风投的人怎么配在这里！”段永基怒声。
“搞利益输送，还有脸了？”方卓冷笑。
“你在申城的那点丑事真以为别人没眼吗？”段永基难掩愤慨。
“阳光文化给了你多少钱？”方卓拍了桌，直接站了起来。
转眼间，会议室春雷炸响，吵作一团。
主座的刘司长都懵了，右耳朵是段永基，左耳朵是方卓，要么是什么诈骗风投，要么是什么利益输送。
他听了两句都忍不住想报警。
“好了！”
刘司长高声制止：“你们还能不能谈了！”
方卓伸手拿过戴维斯面前的文件，第三天的第三次甩在桌上：“等着解散吧，不谈了。刘司长，你也看到了，没法谈，股东申请解散公司。”
“新浪等着解散吧。”
方卓起身，没有丝毫留恋的率先退场。
刘司长愕然，段永基冷哼，茅道临愤怒，董事们出声谴责，汪延却忽然感觉到一丝丝的波谲云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