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7.乐得翻筋斗
何巧手提到的,军医院早就想到了,也这么做了。
可问题在于,住院对养病好处极大的消息,从军中传到了民间。
近段时间以来,各种托关系找门路希望来住院的人络绎不绝。军医馆万般解释这里只救治军人,为此扁无恙还得罪好几个官员。
这也就都不说了,前天发生的一件事,现在实在是无法处理。
事情是这样的。
有个孕妇难产,去青二南医馆,那边也是无能为力。如果还不能解决的话,母子二人就都完了。
迦叶大师突然想到之前扁无恙给阿克朗做的那个手术,便想着能不能用针刀术取出胎儿。即便是保不住胎儿,救回孕妇的希望还是有的,至少不会一尸两命。
于是就赶紧找到扁无恙。
扁无恙赶到的时候,孕妇的面部青紫,瞳孔也开始涣散,眼见就不行了。
这种情况下,扁无恙只能用针刀术一试。
老天保佑,这次的针刀术非常成功,母子二人都救了回来。
可是,由于之前拖得时间太久,大人小孩都非常虚弱。这种情况如果让她们回家,危险还是很大。
于是扁无恙就把她们安置到了住院区先住下。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也是开了一个口子。
百姓们纷纷也要求到军医院住院。实话说,其中有些病人也确实是有住院的必要。
扁无恙就实在难办了,本来军医院的床位就不够,如果这么做的话,以后万一有军中重伤员来都没地方住。
何巧手点头道:“其实我们这边也有遇到一些需要住院的病人,也考虑过兴建住院区。可有个问题比较难办。”
现在军医院的这批护士,是从药房调过来的。
而当初药房招这些人的时候,何巧手精心挑选过,基本上都是家里父亲是行医的,从小耳濡目染,具备比较深的医学底子。
现在虽然药房也招到了人,但和第一批比起来,基础就差多了。要想培训出来,不是一两天的事。
青二南医馆也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不能很快开展住院区的工作。
扁无恙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你说,咱们能不能专门收一批人,什么都不做,用一段时间集中培训?这样会不会快得多?”
何巧手说道:“这样好是好,可是不管招收学生还是教都需要时间,咱们哪抽的出来啊啊?”
扁无恙说道:“找王局长。他是主管教育的,由他们那边开班,负责招生和管理,我们派人去统一授课。比较初期和简单的,可以派我们这里一般的大夫去。有一定基础之后再跟着经验比较丰富的学。”
何巧手笑了起来:“对,这个办法好。”
第二天,两人就一起去和田区找王忠宝。
宝哥这几天乐得嘴都合不拢。
采矿和营造业、服装厂的情况相比,有自身的特殊性。
目前市里的直属企业,都是才用计件计酬的模式,只要你多做事就多有钱。
但采矿业就完全不同,因为采出来的就是原石,需要进一步切开石头才能得到美玉。
那你计件怎么计?
如果是按照采出来的原石计算,那矿工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哪里石头好挖就挖哪里。
问题是,并不是每块石头都是有玉的。
后来,在一个老矿工的建议下,矿业集团采取了“按玉计酬”的模式。
取出来的石头打开后,集团根据才出玉的品级和数量计酬。
说来也凑巧了,就在这项政策宣布的第二天,有一个小队就采出了一块超级美玉。
这块料不但大,而且成色特别好。
如果卖到大仪朝,按市场估值来算,卖出去之后,至少可以买几百亩土地。
集团也不吝啬,给出了一个最高的品级,对应计算下来,这个小队的所有队员都得到了一笔不菲的收入。
为了鼓励矿工们多采玉、采美玉,王忠宝还给出一个特别奖励:小队所有队员去市中心玩三天,所有费用由集团负担。
没想到的是,这次“公费旅游”在矿工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别说和田区这个新区了,就算是白羊、休屠几个区的繁华程度和市区也是完全不能比。
虽然从那边调过来做事的人平时也会聊到市区里的情况,但听的人大多也都只是笑笑而已,认为言过其实。
这支小队去市区,因为刚刚都有很大一笔奖金,便在市区里买了房,拥有了良籍。
拥有良籍就代表着身份的转变,从必须从属于良民籍下,变成有了独立的户籍。
有了良籍后,就可以合法的拥有奴仆。
于是,其中有两个矿工就买了女眷带回矿区。
这在矿区产生了巨大的轰动。
男不进矿山,女不入纱厂。
这句话其实表达的是,在矿山的男工和在纱厂的女工婚恋问题都是比较难解决的。
这些人不久前还是什么都没有、和畜牲一样的奴隶,现在翻身就成了拥有良籍、还能娶到老婆的良民,这无疑是最好的榜样。
矿工们的热情完全迸发了。
以前都是在皮鞭下不得不做,大家想的是怎么相互掩护躲过监工能休息一下。现在不需要任何人督促,一天到晚抢着去做。
因为采矿是一件需要团队合作的事,那种偷懒的人会被自己小队的其它人嫌弃并踢出局。
还有一点就是挖到接近原石以及采出来的原石运输的时候,大家都是小心翼翼地呵护,以前那种野蛮挖掘的现象基本上杜绝了。因为,要是损伤了,可是伤的自己的钱啊。
开采玉矿都是有一定的偶然性,只要采到一块好玉,就能一下就翻身。
这种偶然性给了人们无限的希望,或许明天咱们就能采到一块好玉,买房入籍娶老婆!
有经验的老矿工受到所有小队的争抢。
为什么?因为老矿工会大大提高采到好玉的几率,那可是翻倍的钱啊。
所有矿工到了休息的时候,就会请教资深矿工,相互之间也进行研讨,怎么才能采到更好的玉。
王忠宝看着矿业集团的仓库每天源源不断进来的玉石质量越来越好,乐得翻筋斗。
这个翻筋斗还真不是夸张,因为咱宝哥现在坐的凳子,用的桌子,就连睡觉的床都是玉的。
宝哥在自己床上翻几个筋斗怎么了?不行吗?
828.第一个广告
听扁无恙和何巧手说了开办护校的事,王忠宝眼睛一亮。
人都是有理想的。宝哥虽然是个太监,也不例外。
从最开始,他的位置就是对应礼部。
问题是于奇正这人对什么各种“礼”完全就不感冒,好不容易有一次祭天仪式,还被迦叶老秃驴给抢去了。
从职责来说,王忠宝的正事就剩下教育这一块了。
可问题在于,咱这里又不搞科举,蛮族人更是对学文化没兴趣,经过一番调查,很少有人对“读书”这玩意感兴趣。就算开办学堂,估计也找不到几个学生。
无奈之下,王忠宝只能暂时搁置办学堂的事,闲的无聊去兴办了江南春。
借调到这边,也是因为高级干部中就他比较闲一点。
现在矿业集团已经走上了正轨,能够去从事自己光辉的本业,正好。
虽说也算不上什么学堂吧,但至少也属于教育嘛。
王忠宝跟着扁无恙和何巧手回到了市区。
不管在任何地方,有了高层干部的介入,事情都会顺利得多。
王忠宝到市区的当天,就安排确定下来两件事。
第一件事情就是申请兴办护校,经阿缇雅审批,给了药厂旁边的一块地。
第二件事情就是找到税收和商业管理局,问局长赵奋玉石市场的事。
其实市区里面的两个“市场”,现在都名不副实。
比如牛马市场,虽然现在里面都是牛、羊、马,但因为现在粮食统一调拨,根本就不存在交易。
而玉石市场,前一段时间都是对方建筑材料。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一家商户。
而且这家商户卖的并不是玉石,而是陈伯那边生产的瓷器。
问题是,瓷器的产量有限,基本上市就没了,所以也没什么人。
对赵奋来说,现在市里的财政收入已经足够用了,也没这个时间和精力放在这上面。
两人一番攀谈,咱们现在有了天下最好的和田玉矿区,得往外卖,给市里赚钱啊。
于是第二天赵奋就通知玉石市场里面的建筑材料转运出去,然后搭建一间间的商铺。
财大气粗的王忠宝,当即买下了临街的两整排。
单层商铺的建设时间,比商住一体化的房地产快多了。
矿业集团的玉石开始往市区这边运送。
几天后,玉石市场临街店铺开业,里面都有了玉石。
可是,要把这样一个市场迅速宣传出去,又成了一个难题。
前段时间和苏逍接触比较多,王忠宝突然记了起来苏逍聊到过的荆州人视台那边的广告,于是就去找市人视台台长苏喜儿。
苏喜儿正在为这事头疼呢。
在荆州,人视台可是一个很赚钱的部门,收入的主要来源就是广告。
可在这边完全不一样。
首先,不同于商贾云集的荆州,这边根本就没有什么商人。
然后这边的大型企业基本都是市有企业,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产品都不愁销路,不需要做广告。
苏喜儿想了很多办法,依旧是无济于事。
现在王忠宝主动找过来谈广告的事,苏喜儿简直是瞌睡遇到枕头。
当晚的人视台节目,《市区新闻》结束后,按照惯例应该是《市区好声音》了,可这时上台的却是大受欢迎的《来自远方的你》女主角秀儿。
什么情况?难道是派秀儿来主持市区好声音了?
秀儿上台后没有说话,而是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男主角上场了,深情款款地走到秀儿身边单膝跪下。
这什么情况,今天先播《来自远方的你》吗?可是剧情好像接不上啊,按照昨天的剧情,现在男主角已经出征了啊。
男主角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双手递了过去。
秀儿一脸疑惑:“这是什么?”
男主角邪魅霸炫酷地一笑:“打开看看。”
秀儿打开盒子,发出惊喜的叫声。
男主角一脸柔情地说道:“喜不喜欢?”
秀儿频频点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男主角更加深情了:“我给你戴上。”
说完取出盒子里的一只玉镯。
秀儿两只手捂着脸,一脸的兴奋、紧张和期待。
当男主角高高举起手里的玉镯,两人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
主持人萧快嘴走了出来:“玉器恒久远,一件永流传。”
“玉器,是指天然玉石加工制成的器物。从很早很早的时候,人们就使用它了。石之美者谓之玉,凡美石制品均是玉器。
根据用途的不同分为玉兵器、玉工具、礼器玉、丧葬玉、佩饰玉、玉器皿和玉摆件这些大类。绝大多数玉兵器和玉工具不具备实用价值,而是身份地位的标志和礼仪的象征;玉礼器祭祀必用;丧葬玉器是专为保存死者遗体而制造的玉器;
玉器皿最早见于商代,种类繁多;
玉摆件是观赏陈设性玉器,主要包括玉雕动物、玉人、大型的玉牌、玉屏风、玉山子、玉如意等等。
我们见得最多的,就是佩饰玉器。
挂在衣服上或带在身边作为装饰用的佩饰玉,精巧轻便而质佳。由于佩饰玉是身份和修养的象征,所以自古以来,佩饰玉中就多材质上佳、雕工精美的珍品,更是玉器收藏中的重点。
现在大家看到的这些,就是不同种类的玉器了。”
说到这里,走出六个女子,每人手里举着一块木板,上面挂着相同种类的玉器。
萧快嘴继续快速说着。
“佩玉并不是作为简单的装饰。不仅仅是表现外在的美,而是表现人的精神世界和自我修养的程度。
同时还具有体现人的身份、感情、风度,以及语言交流的作用。
君子必佩玉,也即要求君子时刻用玉的品性要求自己,规范人的道德,用鸣玉之声限制人的行为动作。
珠宝玉饰是幸运和社会地位的象征,并已逐步成为表现个人性格、装饰、品位、风度的重要组成部分。
而且从外表上令整体的衣饰打扮得更加明**人。规格款式不断翻新,单珠串就有平串、宝塔串、花色串、异形串、随形串等等。这些珠宝玉饰通过精心的配带,会给你的生活、衣饰起到珠联璧合的效果。”
秀儿捂着嘴,发出夸张的“哇”的声音。
829.和田玉传说
萧铁嘴继续快速讲着。
“你以为玉只是装饰吗?不!
它还能养生。
对玉的研究历史悠久,而宝玉石又占其中很大一部分。
医学经典《黄帝内经》、《唐本草》、《神农本草》、《本草纲目》中均称玉可:安魂魄,疏血脉,润心肺,明耳目,柔筋强骨……
《本草纲目》中早过著述,玉具有除胃中热、喘急烦懑、滋毛发、滋养五脏、柔筋强骨、止渴、润心肺、助声喉、安魂魄、利血脉、明耳目的功能。
在精神方面,人们认为玉象征着高贵、纯洁、友谊、吉祥、平和、美丽。”
秀儿和男主角同时发出“哗”的惊叫声。
男主角说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玉有这么多的功能呢。”
这话得到了台下所有观众的认可。
虽然以前是不同国家,但毕竟和田不远,对玉石并不陌生。
但人往往会出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很多东西日常所见觉得也就那样,但要是有人加以讲解,才会发现“哇,原来这个东西这么好啊”。
就比如后世的旅游,自己去玩一点意思都没有,但如果有导游讲述一些相关的故事,就会觉得“哇,这里好好玩。”
台下观众现在的想法就是“哇,原来玉这么好。”
萧铁嘴摇摇头,笑着问秀儿和男主角:“你们是不是觉得玉的功能很多了。”
两人齐声答道:“是啊,真的是太多了。”
萧铁嘴笑道:“如果我告诉你们,它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作用呢?”
两人一脸震惊地说道:“还有?”
萧铁嘴笑着点头:“对,还可以聚财。”
两人更是震惊得嘴巴都张大了:“你说还能赚钱?不可能!”
萧铁嘴笑着说了起来。
玉器作为聚敛财富的手段、显示富贵的一种标志,在新石器时代已见端倪,如河姆渡文化、良渚文化。
商代,已用玉作币,以玉作交换和贡品。
西周,“玉璋价值80朋“相当于10块良田的价格。
春秋时期,名贵的玉器价值连城,出现以玉熄战事、以玉求宽释、以玉得官爵;以白玉为币。争玉,战争,割地相让。
这里需要特别说明的是,玉越古旧,越值钱。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现在有余钱收藏到好玉,过几十年价格就可能翻好几倍。
如果把它作为传家宝传给子孙,传得越久越值钱。
相当于为子孙准备了一个聚宝盆啊!
秀儿马上对男主角说道:“就是说,你现在送给我的这个玉镯子,到咱们孙子代价格就翻了很多。”
男主角说道:“看来我要考虑多买一点存着了。”
秀儿连连点头。
萧铁嘴摇了摇头:“我刚才说漏了一点,并不是所有的玉都能翻几倍的。”
两人连忙问道:“这中间还有什么讲究吗?”
萧铁嘴答道:“当然了,必须要会选择好的,保值和增值空间大的。”
两人赶紧问道:“什么才是保值和增值空间大的呢?”
萧铁嘴问道:“你们知道软玉吗?”
两人一脸疑惑地摇头。
萧铁嘴又快速地说了起来。
软玉有白玉、青玉、碧玉、黄玉和墨玉等品种。
软玉常见颜色有白、灰白、绿、暗绿、黄、黑等色。多数不透明,个别半透明,有琉璃光泽。
软玉的品种主要是按颜色不同来划分的。
白玉中最佳者白如羊脂,称“羊脂玉”。
青玉呈灰白至青白色,有人将灰白色的青玉称为“青白玉”。
碧玉呈绿至暗绿色,有时可见黑色脏点,是含杂质如铬尖晶石矿物等所致。
当含杂质多而呈黑色时,即为珍贵的墨玉。
黄玉也是一种较珍贵的品种。
青玉中有糖水黄色皮壳,现有人称其为“糖玉”。
白色略带粉红色者有人称为“粉玉”。
虎皮色的则称为“虎皮玉”等。
萧铁嘴每介绍一种,后面举牌的女孩子就会有一人上前,把对应的品种展示给大家看。
秀儿和男猪脚大声叫道:“真长知识了。”
萧铁嘴继续笑着问道:“那你们知道最好的软玉产自哪里吗?”
这个问题不待台上人回答,下面已经有一些观众抢着叫了起来:“和田!”
和田美玉瓷名天下,这个基础知识还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萧铁嘴点点头,继续说道:“软玉的悠久历史,在《史记》、《汉书》、《魏书》、《隋书》、《旧唐书》、《新唐书》、《五代史》等古书中均有记载。
从《史记》中记载的《李斯谏逐客书》和《苏厉给赵惠文王书》中的几句话“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此数宝者秦不生焉。”、“代马胡犬不东下,昆仑之玉不出,此三宝者亦非王有已。”来看,早在春秋战国至秦统一六国时,新疆的软玉已从昆仑山北麓和田诸地源源不断地输向内地。尤其是密尔岱所产的软玉块度较大,常有上万斤者。
西汉以前,史籍所载新疆产软玉的情况常夹带着不少神话故事。”
接着萧铁嘴继续快速讲着。
《山海经》中记述:“密山之上,丹水出焉,其中多玉膏,其源沸汤,黄帝是食。玉膏之所出,玉色乃清,五味乃馨,坚栗精密,泽而有光,五色发作,以和柔刚,天地鬼神是食是飨,君子服之,以御不祥。”
什么意思么?
就是说,玉是中华民族的始祖黄帝的食品玉膏生成的。
它有五色,质地紧密坚硬,润泽有光,天地鬼神都以它为食品。
如果君子食了,可以防止不祥。
这一古老的神话证明玉是何等的珍贵,它同始祖、天地鬼神连在一起。
西瑶玉池“是西王母的瑶池,神仙居所。
瑶池中有美玉,是贮满美玉的瑶池,流淌着千年的玉文化。
传说,瑶池中的美玉守护世人,有着消灾免祸为世人带来好运的超自然力的非凡功效。
《尚书大传》记载:“舜时,西王母来献白玉琯”。
西王母用和田玉制造了玉琯,骑着白鹿把琯送给了舜。
舜用玉琯来观察气候变化,发展农业,造福人类。
这些神话里面说的,都是产自咱们和田的玉啊
830.大举办学校
台下观众听到这里,心里都动了。
为了感谢王忠宝,苏喜儿可是毫不吝啬黄金时间,给和田玉做了一个长时间的广告。
不仅如此,在接下来的节目间隙中,都会出现短暂广告。
还不仅如此,和田玉广告被植入热播人视连续剧“来自远方的你”中。
第二天,就有人跑到玉石市场购买“一颗永流传”的玉石,市场开始旺了起来。
不仅是零售旺了起来,批发也旺了起来。
一直以来,和田玉都是大仪朝重要的玉器输入地。现在局势平稳,从和田到休屠再到市区全部都是于奇正管辖范围之内。没有了战争威胁,这条供应通道全部打通。
加上现在大仪朝的玉石商根本就不需要再走从市区到和田这段路,只需要在玉石市场订购即可。
安全加上便利,很快玉石集团的存货就被订购一空。
目前来说,限制交易的唯一的瓶颈就是道路了。
只要苏逍他们的高速通道一打通,预计光是玉石交易,每年上交的赋税就能足够全市的财政支出。
办好这件事之后,王忠宝就去办护校的事情。
这次王忠宝过聪明了,直接在人视台做了“招生广告”。
原本计划的是做三天广告,但只做了一个晚上就不得不马上停止了。
为什么?因为广告播出的第二天早上,报名处就人满为患。
原本这次开班计划招收五十人,来报名的已经超过了六百人。
目前来说,在市区的女性能做的工作也就是去服装集团做工人。相比之下,能去医馆做护士,不管是经济地位和政治地位,都是大幅度的提高。
几乎所有的年轻女孩子,没有不想去当护士的。
特别是去军医馆做护士,一下就能成为正式军籍,这可是女孩子能获得军籍的唯一途径。
十里选一的结果,就是选出来的学生都是年轻偏亮而且聪明的女孩子。
护校的教学场地还没建起来,何巧手等人就临时在青二南医馆找了一块地,直接在空地上教学。
现在最苦的人是苏逍。
市中心的建设除了一些收尾工作以外,还有房地产开发、药厂、学校等项目。乌兰、休屠、白羊三个区的区长天天来吵,说顶不住区内要求房地产开发的压力了。
苏逍被催得一个头两个大不说,王忠宝还跑过来缠着要他给高速通道项目上加人。
“宝哥,你以为我是孙猴子,拔出一把毫毛一吹,就能变出人来吗?”苏逍忍不住发出抗议。
“哎哎哎,难道是招不到工人吗?别的地我就不说了,和田区都还有多少劳力?”王忠宝马上怼了过来。
苏逍叹了一口气,说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
现在不是说招不到工人,而是没有合适的管理人员。
举个例子吧,高速公路的修建一个基层管理最多也就能带二十多人。如果没有懂行的人,再多的人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啊。
还有,已经基本上完工了的房地产部分,总有一些要收尾的活要干。
而这些活虽然不多,但都需要有经验的工匠带着才能完成。当初从那边带来的熟练员工,现在都是一个人当几个人用。就这样,都还得掰着指头去分配。
现在最欠缺的,就是基层管理。
王忠宝眼一瞪:“那你不想办法,当然是这样了!”
苏逍皱着眉说道:“我想办法?能想什么办法?”
王忠宝鄙夷地“切”了一声后说道:“人家何巧手怎么做的?你连个女人都不如!”
苏逍眼睛一亮:“你是说……开办营造学校?”
王忠宝仰起头翻了一个白眼。
苏逍大喜,上前抓住王忠宝的双手说道:“王局,这事可真得拜托您了。”
主管教育的王忠宝局长当仁不让,马上就风风火火地投入到了营校的招生中。
营校就和护校不同了,一下子就开了好几个班。有设计班、指挥班、木工一班、木工二班、泥水一班、泥水二班、泥水三班、铁匠一班、铁匠二班等等。
营校一开班教学后,服装集团董事长沐儿找了过来。
“宝哥,咱们服装集团现在也是严重缺乏基层管理,你能不能帮我们也办个服装学校啊?”沐儿用商量的口气说道。
说实话,在市里,如果有一个人开口,其他人都会无条件的配合的话,那就是沐儿了。
王忠宝一口应承下来,并要求营造集团优先把服装学校建立起来。开设了设计班、裁剪班、缝纫班等等。
沐儿刚走,于氏集团的弟兄就跑了过来:“老大老大,您可不能光管别人的事,咱们自己的事不理啊?”
王忠宝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不会说要开办矿校吧?”
手下笑道:“正是正是。”
然后解释了一大通玉矿那边基层管理的重要性。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功能。
现在咱们采出来的玉石都是粗石,在加工方面非常落后。如果能培养出一帮精加工的玉工,那么咱们的利润可是要翻两到三番呢。
王忠宝一下就跳了起来:“滚犊子!你们是怕累不是杂家啊?也不想想,这边的事就把杂家累成狗,再到和田开办矿校,我两头跑,不得累死啊?”
手下说到:“没让您两头跑,矿校就建在这边,咱们的学员派到这边来,学业完成后回去做事啊。”
王忠宝想了想,咱们的玉石只要采出来就是钱啊,这事得干。
于是乎,矿校测量班、勘探班、采石班、选石班、开石班、精雕班纷纷开始招生。
昔日最悠闲的王公公,现在成了全市最忙的一个人。
可是还有人不肯放过他,陈伯又找来了。
现在砖窑的生产已经进入了正轨,陈伯的目光投入到可以为市里赚取高额利润的瓷窑上。
瓷窑的生产标准,那就远远的超过砖窑了。因此也是需要一大批基层管理。
王忠宝双手作揖,哑着嗓子说道:“陈伯,您就饶了我吧?我实在是没精力了。”
陈伯大怒,拐杖在地下重重一顿:“怎么?你就是欺负我这个糟老头子是不是?”
王忠宝苦着脸说道:“陈伯,您看您这话说的?怎么会呢……”
831.实在没办法
不等他解释,陈伯转身就走:“我去找少詹事评理去。”
“哎哎哎,”王忠宝赶紧拉住陈伯:“别介啊,您急什么急?”
陈伯搬出“少詹事”三个字,这个杀伤力可是太大了。
在任何地方,“资历”对国人来说,都是非常值得重视的一件事。
对于奇正的称呼,每个人都不同。分别有“少爷”、“少詹事”、“主公”、“于帅”、“主人”、“侯爷”、“天汗”、“市长”等等。
对于奇正本人来说,其实都一样。但对称呼他的这些人来说,什么样的称呼代表着自己是什么资历。
最牛的,当然就是“于少爷”,这么叫的人就是最早在秦家班跟着秦晓鸾于奇正的那批回龙镇人。
这个称呼的人以苏逍苏喜儿父女为代表。人数非常之少,整个市里也不到二十人。
除了他们之外,就是在荆州城于奇正担任少詹事的时候相识的。
叫“少詹事”这个称呼的人以小乙、丁武、陈伯、白景明为代表,人数也不多,大概有二十几人。就王忠宝本人来说,如果按照时间资历,其实也可以算是这个层次的。
再往后就是叫“主公”,那就是张宠所带的那批于郎部曲。
再往后就是原飞鹰铁甲,叫“于帅”。
再往后就是以巴格拉、乌兰裘为代表的,叫“主人”。
继续往下就是镇南县的,他们的叫法是“侯爷”——尽管当时于奇正已经被削了爵。
还往下就是“天汗”,那就是早期被征服的蛮族人,比较典型的就是阿米尔那一批人。
最后才是市长,就是近期才收进来的人们。
看看,就于奇正一个人,根据跟随的时间长短就能分出八个级别。
其实,除了这八个级别外,还有一个资历层级,是超脱这八个级别之外的。
这个层级的只有四个人。
张宠、呼衍触机,他们两的叫法是“姐夫”。
没有亲属关系的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王忠宝自己,一个是迦叶和尚。他们两个人的称呼是“将军”。
毕竟,他们两人“最懂市长的人”可不是浪得虚名,可是靠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上来的。
对王忠宝来说,这是他最大的骄傲。
也因此,王忠宝是很非常重视“资历”的。毕竟谁在某一方面成为了金字塔顶端的人,都会非常看重那座金字塔嘛。
所以现在陈伯把资历一摆出来,王忠宝就没法再推了。
正因为他是“资历最牛者”,所以必须维护好。这就是社会的——潜规则。
陈伯嘿嘿笑着走了,王忠宝在愁眉苦脸之余,也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再不会有什么麻烦了吧?哼,再有麻烦本公公也不理会了。
王忠宝掰着指头算了一下,夫人系的沐儿问题解决了,其他几个夫人都没有要开学校的需求。这方面无忧了。
“少爷系”的苏逍问题也解决了,其他都是苏逍手下,没问题了。
现在“少詹事系”的陈伯也搞定了,没有其它的了。
再往后的资历排位,来了我也不理他,哈哈哈哈哈,我王公公真是太会苦中作乐了。
可是,命运没能放过他。
其实不是命运不放过他,而是常固没放过他。
“王公公,”常固人还没进门大嗓门就进来了:“听说你现在开始干正事了啊?”
王忠宝不悦地回到:“常将军,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王公公啥时候没干正事啊?”
常固进门“嘿嘿嘿”笑着说道:“对对对,这个我说错了,说错了。今晚上我去江南春摆一桌给您赔礼道歉。”
王忠宝白了常固一眼,没好气地心想:丫的姓常的,真不是个东西!真要请我会去江南春,这不摆明了蹭我的吃蹭我的喝吗?
常固见状又嚷嚷了起来:“哎哎哎,你别想歪了啊!你放心,保证不是吃你的,我买单。”
说完之后又是“嘿嘿”笑了两声。
王忠宝心里猛地一颤,不对!看丫的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而本公公,就是他眼里的那只鸡。
“不是,”王忠宝说道:“常将军您有啥事还是直接说吧,您这样,搞得我心里直发毛啊。”
“爽快!”常固大叫起来:“那我也不和您绕圈子了。这不是听说您正在办学校吗,顺手给咱们办个军校呗。”
王忠宝双手直摆,还没等他开口,常固就又叫了起来:“我说这个啊,是代表咱们军方。”
说完之后又解释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们也加强了对基层军官的培养,尤其是在“兵书”等理论知识方面。
要知道,如果提高军中基层军官的理论知识,将会大幅度的提高战斗力。
可是在军中,一来没有那个气氛,而来本身就都是大老粗,没几个识字的,也就没人教了。
王忠宝心里叫苦不迭。
千算万算,还是算有遗策啊!
狗草的常固,自己也知道拿资历压不住本公公,现在拿出“军方”的身份,咱就实在没办法了。
王忠宝愤愤不平地答应下来之后,把常固推出了门外。
被你摆了这么大一道,还想本公公和你喝酒吃饭,吃屎去吧你!
学校招生如火如荼,马上就遇到了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各个校址的选择。
苏逍抱怨说,你一下开办这么多的学校,我人都分开了,建设速度就慢了。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经过一番商议规划,干脆就在外城规划出一整片的“学校区”,不同学校之间用矮墙分开就好了。
紧接着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不管哪个学校,如果不学会认字,直接讲授专业课,基本上就是云里雾里。
所以必须先学一些基础的文化课。
可问题在于,文化课教员本来就少,一下子这么多学生,每天这个那个的讲的完全相同的内容。
既枯燥无聊,又重复劳动。
又是一番探讨之后,决定开设一个“总校区”。
不管你是哪个学校的,先到总校区学会基础的文化课,再去自己学校学专业。
学校的开办,很快就出了显著的效果。
832.服装设计班
首先产生效果的是服装设计班。
相对汉人来说,蛮族人更加热烈直率,有什么想要表达的都会直接表达——休屠姑娘阿瓦尔古丽就是这样。
阿瓦尔古丽是热播人视连续剧《来自远方的你》忠实粉丝,也曾去报名参演,只不过确实在表演方面天赋不是很高,加上竞争对手又多,所以最终落选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心心念念着这个剧。
被选中成为服装设计班的学生后,就有了一个想法:为偶像设计服装。
想到了就做,阿瓦尔古丽给男女主角分别设计出了两套服装。
老天赋予每个人的天赋是不同的。阿瓦尔古丽尽管在表演方面天赋不行,但在服装设计方面简直就是个天才!
苏喜儿看到了阿瓦尔古丽的服装后,大为惊喜。
在荆州时,那边的“直销店”里,时装销售就占了很大一笔份额。
现在这边既然能设计出适合这边的时装,肯定也会卖的不错。
苏喜儿去找到了负责商务的赵奋,把这个想法和他说了。
赵奋一听,这可真是个好办法啊。
可是按照苏喜儿的说法,这个“直销店”最好找一个比较大的地方。
这是吸取了荆州城那边的教训。
在荆州城时,最早就是租的一块小的地方,后来随着产品越来越丰富,不得不几次迁址,直到沙洋新城规划出一块大的地方建了个“综合商场”,才最终解决了这个问题。
可是现在市区里面的地方已经完全没有地方了,这个问题又怎么解决呢?
赵奋叫来了苏逍一起讨论。
苏逍了解到实际情况后,皱眉说道:“按照目前的情况,我们原来规划的城市不够。为今之计,就是把原来规划的部分作为内城,沿着内城之外规划。”
接着他说出了自己的具体想法。
以人视广场为中心,内城北的主建筑是“于府”。
市长居住在这个地方,因此应该成为政治和文化区。北边外城部分,那么最合适的建筑群就是“学校区”了。
内城西边的主建筑是牛马市场,这部分地域味道比较重,外城部分可以规划为“手工业区”,药厂、冶炼厂等等都放在这个区。这样还有一个好处,这些产品往乌兰、白羊区输送比较便捷。
内城南边的主建筑是玉石市场,因为和田经休屠而来的玉石都是从这个方向来的,需要宽阔的道路,所以就暂时不规划。
那么能建设大型商场的,就是内城东边主建筑青一庙外围。
虽然现在学校什么在那边建设,但也都还只是夯实基础部分,修改规划还来得及。
有人欢喜有人愁。
和商业方面官员不同,负责粮食的阿米尔最近急得一个头两个大。
大雪已经下了一个多月了,再多的存粮也经不起三十多万人吃啊。眼见存着的牛马羊和粮食一天天减少,阿米尔急得直跳脚。从现在到开春还有至少两个月,掰着指头东算西算也不够。
大仪朝这次开关,什么都可以交易——除了粮食。
光靠那些公子哥来这边玩兑换官银的粮食,就和撒尿救火一样。
阿米尔无奈之下,去找到李墨宁把这个情况反映了。
李墨宁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最后发信函递交给新任安西都尉熊超,请求允许粮食交易。
熊超很想帮忙,但确实也是没办法,这可是圣上专门再三强调了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件事奏报上去。
得到安西的奏报之后,朝堂之上又产生了一阵激烈的讨论。
以太子李经、少詹事齐超群等人为首的“太子系”,痛陈厉害,说明通关放粮的利弊。
而以一班老臣为代表的“门阀派”和一些科考出身的官员为代表的“科举派”则反对这个说法。他们的理由非常简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现在给他们粮食,无异于农夫将冻僵的蛇揣入怀里。
李经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人的思想何以僵化至此,最后不得不单独求见李世明。
李世明的回答意味深长:“粮食交易不是不行,但必须等到我死了之后。”
李经想了两天都没能想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有心想去找独孤冲商议一下,但独孤冲现在已经担任了“探视使”,前往市区探视李墨宁。
李经由此想到另外一个人——秦晓鸾。
徐高材兵败后,现在蹲在监狱里。独孤冲又去了市区。
现在长安新城建设的任务就是秦晓鸾和阎本德两人在做。
李经不由得悠悠地叹了一声。
每次一想到秦晓鸾,他就忍不住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一阵刺痛却又无可奈何。
于奇正啊于奇正,你以为就是你一个人见不到晓鸾吗?
虽然同在长安城,可我李经何尝又能见到她呢?你知不知道,这种咫尺天涯的感觉,更加痛苦!
李经越想越不是滋味,最后把心一横,借着去察看新城的理由,去看看她吧。
让李经想不到的是,秦晓鸾非常干脆地拒绝了他。
至于理由嘛,这还需要理由吗?
现在我是你小妈,和你见面合宫廷礼仪吗?
李经大怒,在工地上找起茬来。
之前修建过荆州城,对营造方面也有一定的了解。现在要挑毛病,那可是轻轻松松。
面对李经的质问,阎本德实在顶不住了,只得去求秦晓鸾出面。
这么一来,就是“工作关系”,秦晓鸾也没有推的余地。
即便如此,见面时秦晓鸾还是命人用屏风挡在中间。
李经找了个“设计机密”的借口,将其他人赶了出去。
两人分隔屏风两边,沉默良久。
终于,屏风一边传出秦晓鸾冷淡的语气:“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晓鸾!”李经喉头哽咽,向前扑了两步。
“太子殿下请自重。”秦晓鸾的语气变得非常严厉。
李经双眼含泪:“晓……你……过得还好吗?”
“谢太子殿下关心,”秦晓鸾说道:“如果太子殿下没有什么事的话……”
“有事,有事!”李经急切地说道。
秦晓鸾声音依旧冷漠:“请说。”
李经深吸一口气,眼下情形已经很明确了。想多呆一会,就必须得说点什么事。
833.伯父和叔叔
可现在如果说工地上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想必秦晓鸾也是这样应付自己。
想了一想,李经终于开口说道:“这事和于奇正有关。”
“太子请回。”秦晓鸾的语气变得冷冰冰的。
“也和我大仪朝有关!”李经赶紧叫道:“如若处理不当,大仪朝西境将会连年战火不绝!”
“这是朝议的事,太子还是请回吧。”秦晓鸾的声音中充满着不耐烦。
“秦晓鸾!”李经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办法:“不管你怎么躲避,但也不能改变你是最了解于奇正的人这个事实!现在大仪朝和市区那边形势复杂,敌我未分,你有责任提供相关的信息。别忘了,你也是大仪朝百姓!”
秦晓鸾叹了一口气:“你想知道什么?”
李经急促地问道:“以你对于奇正的了解,你觉得他将来会不会攻击大仪朝?”
秦晓鸾沉默片刻之后说道:“太子殿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何必来问我?”
李经凝重地说道:“我想知道你的看法。”
秦晓鸾沉声答道:“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就像我不知道汉朝时淮阴侯韩信是不是造反一样。”
这话明说回答不了,但实际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关于韩信是否有反心,后人都不是当事人,无法猜到他真实的想法。
但从事实上来看,说他造反有一点说不通:手握重兵,有钱有粮有地时不反,偏要等到光杆司令时候反?
只不过是,皇帝说你反,你就是反。
李经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
秦晓鸾说道:“太子殿下,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李经从喉头发出一声“有”,然后开口讲了起来。
接着他就说了他和独孤冲对这件事的看法,以及父皇那句云山雾罩的话。
既然是谈到正事,秦晓鸾也就不再拒人千里之外了。
不管未来怎么发展,太子系都是不可忽视的一派政治力量。而且将来,他们将会主导全局。
秦晓鸾回答了起来。
圣上那句话有三层含义,其实也是无奈下的选择。
第一层含义是出于实际考虑。草原蛮族体型魁梧、性格彪悍,之所以人口稀少,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缺乏粮食。
现在于奇正正在建设城市,一旦有了充足的粮食,人口就会得到迅速的增长。人口增长后,一方面对粮食的需求量增大,另一方面就有了足够多的兵源,将会对大仪朝产生巨大的威胁。
第二层含义是出于自身的面子。
圣上被誉为“当世兵法第一大家”,前半生征战天下鲜有败绩。现在于奇正这里打还是不打是个很大的问题。事实上圣上心里也知道于奇正没有反心,至少现在没有。但是作为一个开疆扩土的帝王,不能允许哪怕的潜在的威胁。
可这里就又有个问题了。且不说现在找不到去打于奇正的理由,即便指鹿为马胡乱安个罪名率军去攻打,能不能打赢也是件很难说的事。别说其他的将领了,就算是陛下御驾亲征,也未必就一定能赢。
从道理上来讲,既然不打,没有不开关的理由。
可如果开关,就会背上“求和”的嫌疑,这是圣上面子上怎么都说不过去的事。
所以,圣上只能下这么一道诏书,表明在和市区的通关中,大仪朝还是占据主动权的。
一来,咱们没有给他们最需要的粮食。二来,这象征着咱们什么时候想封关还是能封关的。
至于第三层含义嘛,就完全是为了太子殿下您了。
圣上百年之后,开关放粮的决定权在您。
您不同意,于奇正也没什么好责怪您的;您同意,那么他就要顾念您的这笔交情,不会轻易反目成仇。
秦晓鸾说完之后,李经长叹一声。
若不是女儿身,这可真是国家栋梁啊。
秦晓鸾见状,于是安慰了一句:“太子殿下无须想太多。好皇帝不止一种。汉武帝开疆扩土武功无双,难道汉文帝、汉景帝就不是好皇帝吗?”
李经听闻,当即作揖道:“谢晓……才人指点。”
看着李经离去的背影,秦晓鸾的眼睛眯了起来。她知道,今天的这番对话对李经、对她自己,将来会非常重要。
。。。。。。。。。。。。。。
皇宫里。
独孤皇后问道:“经儿,听说你去找武才人了?”
李经一脸惶恐地答道:“母后……”
独孤皇后说道:“现在已经有御史就这事上了奏章了。”
李经脸色变得煞白。虽说这事不合礼仪,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自幼在这种环境中长大,李经很清楚:大事不大事,往往不取决于事情自身的大小。一件小事,如果真要上纲上线,就是一件天大的事。同样,一件大事如果要压下来,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独孤皇后摆摆手:“不必惊慌,母后不会怪你。孩子,和母后说说,你们谈了些什么?”
李经瞠目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按道理来说,母后叫他前来问这件事,肯定是要重重责怪一番。毕竟,以太子之身和后宫妃嫔见面,这可不合乎礼仪。
可现在母后却没有任何责怪自己的意思,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独孤皇后叹了一口气,摸着李经的头说道:“孩子,你还是不懂当母亲的人的心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站了起身:“天下所有的父母都希望自己孩子安分守己,不要惹事生非。但是……如果自己孩子老实,别人过来欺负,怎么办?”
独孤皇后加重一字一句地说道:“经儿,记住母后今天的话。如果是别人来欺负你,拿起刀去砍他——像你父亲那样。”
李经愕然看着母亲,完全就不敢相信这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
独孤皇后眼中闪出两道凌厉的光:“不管这个人是谁!”
说这话的时候,平时那个慈祥贤惠的皇后,浑身散发着母仪天下的光。
这个“仪”,是“威仪”的仪。
巨大的压力让李经一下子跌坐在地下,身子微微发抖。
“像你父亲一样拿起刀去砍他,不管这个人是谁”,这句话换在别人家或许只是一句狠话。
但在他们家,当年青武门事变,父亲就是拿起刀砍了伯父和叔叔!
834.就一个要求
独孤皇后放缓声调:“先不说那些了,你先和母后说说,今天和武才人说了些什么?说实话。”
李经不敢隐瞒,只能把和秦晓鸾见面的全过程说了一遍。
独孤皇后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母后有些倦了,你先下去吧。”
李经心里充满着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能先行退下。
独孤皇后陷入了思索。
告李经状的那几个人,背后是谁,她已经摸得一清二楚。
陈贵妃和张淑妃二人,表面上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还瞒不过独孤皇后。
现在朝廷和后宫之中,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他们明知将来李经上位之后,家族势力将会日渐式微,所谋的无非就是废太子之位,以保家族永昌。
陈贵妃想扶持的是谁目前尚未完全确定,但张淑妃暗中扶持的是齐王李恪无疑了。
自己时日不多了,一旦撒手西去,这后宫不管到了她们两人谁手里,都对李经不利。
对独孤皇后来说,只要对李经不利的,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所以,现在必须要在宫中安置一派站队在李经这边的人。即便没有绝对的胜算,至少可以起到一定的牵制作用。
事实上,最近几年独孤皇后都一直在留意观察,但却始终没有合适的人选。
秦晓鸾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希望。
首先从出身来说,秦晓鸾不同于其他妃子,出自于世家,必须站位到家族中。
如果真要划归一个出生渊源,也是和“太子系”最近。
其次从能力上来说,秦晓鸾虽然入宫不久,但已经显露出了不俗的管理能力。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个部分,那就是利益是否相同。
从私人关系来说,秦晓鸾和于奇正、李经之间非常微妙。
从大局来说,于奇正和大仪朝关系非常微妙。
虽然她今天和李经之间没有什么太深入的交谈,但就她对大局的看法来说,是非常清醒和睿智的。
这个秦晓鸾,她很清楚自己的价值所在。
她是怎么进宫,又是怎么“受宠”,其实一切都和于奇正相关。
还说直白点,她秦晓鸾在圣上的眼里,其实不过是一个马桶。
于奇正还在,她的作用就始终在那里。
只要于奇正垮台,她秦晓鸾别说什么受宠了,恐怕圣上看见她就会觉得恶心。
对秦晓鸾来说,要想将来过得好,有两个必要条件。
第一个就是于奇正不倒台,第二个就是于奇正和大仪朝不翻脸。
而这两点,都只能依靠李经才有可能做到。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李经的利益是共同的。
不仅如此,和独孤皇后利益也是共同的。
对独孤皇后来说,李经是儿子,于奇正是女婿。
最好最好的结果不就是儿女都能过得好吗?
在她心里,于奇正在域外立国并不是什么坏事。我大仪朝已经这么大疆土了,将来经儿登基,能守好祖业就已经完全够了,还要那些不毛之地做什么?
所以,大仪朝和于奇正之间相互之间不攻伐,就是最好的结果。
最后的一点隐患就是,这个秦晓鸾和李经之间那种不清不白的状态。
关于这一点独孤皇后也想出了一条妙计——借刀杀人。
她的计划是:让秦晓鸾负责自己陵墓的修建。
不管圣上是真爱自己还是为了他的名声,十有八九会修建合墓,将来和自己葬在一起。
这么一来自己死后,一定不会封陵,而是等到圣上驾崩之后,才会封闭陵墓。
以她这么多年对自己丈夫的了解,不管从那个角度,李世明在临终前一定会下诏处死秦晓鸾,以绝后患。
这样一来,从自己死到李世明死之间的这段时间,后宫中就有一派拥戴李经的势力,用以制衡陈贵妃、张淑妃等人。
等到李世明一死,秦晓鸾这个潜在的祸患也被除去。
由此,李经便能顺顺利利掌权。
打定主意之后,第二天独孤皇后便求见李世明,提出要去看看新城的建设。
李世明自然是应允,两人一起去看了已经到了尾声的长安新城。
回到宫中,李世明兴致颇高,显得对新城的建造非常满意。
独孤皇后笑道:“臣妾也非常满意。”
李世明笑道:“皇后最喜欢的是其中哪个建筑啊?”
独孤皇后摇摇头:“臣妾不是对哪个建筑满意,而是对修建这个建筑的人满意。”
李世明微微点了点头。说实话,这次倒是对秦晓鸾非常认可。如果是男人,他都会想办法重用了。
独孤皇后叹了一口气:“臣妾终于找到了该找的人了。”
李世明不由得狐疑地问道:“该找的人?皇后,这话什么意思?”
独孤皇后两行泪流了下来,跪倒在地:“陛下,臣妾有一件事情隐瞒了您。”
李世明赶紧双手扶起独孤皇后:“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夫妻几十年了,有什么话都能好好说嘛。”
独孤皇后眼泪哗哗地流:“恕臣妾无能,不能一直侍奉陛下了。”
李世明大惊:“皇后,你,你,你……”
独孤皇后抹去泪水:“臣妾身患重疾,最多还有三个月的寿命了。”
“什么?!”李世明如遭雷击:“这、这可开不得玩笑啊!”
独孤皇后再次泪如雨下:“陛下,臣妾怎敢拿这样的事情说笑?”
李世明一张脸变得卡白,声音都完全变了:“太医,太医!”
独孤皇后上前捂住他的嘴:“陛下,你听我说……”
“哇!”李世明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陛下,陛下!”独孤皇后慌乱地叫了起来:“太医,太医!”
宫中一阵手忙脚乱。
一天后。
醒过来的李世明躺在床上,紧紧把独孤皇后的手捏在手心,虚弱地说道:“昨天说的那些,都是假的。朕只是做了个恶梦,对吗?”
独孤皇后没有回答,低着头不断垂泪。
李世明面如死色,用力摇晃着皇后的手:“朕是皇帝!朕不许你死,你就不能死!你听我说……”
……
三天后。
夫妇二人并肩走在御花园中。
这三天内,李世明一步都没离开过独孤皇后。
“陛下,臣妾只有一个要求……”
835.晓鸾遇瘴气
835
李世明的眼泪“哗”地一下掉下来了:“夫人,你说什么我什么都答应。只求你不要离开我,李二不能没有你啊。”
独孤皇后握着李世明的手,心情一时难以平复。
从登基那一天开始,李世明的各种称呼就改口,到现在已经二十二年了。
今天,“夫人”这个称呼再次从他口中说出,让人无限感慨。
独孤皇后勉力收起心神,强挤出一个笑脸:“陛下,臣妾对武才人所设计督造的建筑甚为满意。能否让她来为臣妾建造陵墓?”
李世明凝视着独孤皇后的脸:“既然夫人喜欢,那就这样。不过你说漏了一个字。”
独孤皇后问道:“什么?”
李世明深吸一口气:“应该是,我们的陵墓。”
“陛下!”独孤皇后扑进李世明怀中,泣不成声。
李世明柔声问道:“你说将来咱们两住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好呢?”
独孤皇后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你喜欢就好。”
李世明目光望向远方:“我只想找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和你两厢厮守,不再理会世俗的纷纷扰扰。”
独孤皇后脑子里又出现了那副画面。
从嫁给李世明的那一天,她无数次幻想过,夫妇二人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搭建两间茅草屋居住下来。
茅草屋的外围,是一圈半人高的竹篱笆。
清晨,李世明扛着锄头出门,身后跟着拖着条鼻涕的小家伙。
目送他们父子出门后,自己返身回屋。
院子里,家里那条叫“富贵”的小黄狗正追逐着被儿子取名叫“红冠子”的大公鸡。
眼见就要追逐到那一排就要开了的菊花边,她赶紧呵斥了几声,鸡飞狗跳稍稍安静了下来。
刚刚学会走路,口齿还不清楚的女儿,跟着那几只正在觅食的母鸡,学着它们“咕咕”的叫声。
她拉上女儿的小手回到堂屋中,走到角落里摆放的纺车边。
“皇后,你在想什么?”李世明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独孤皇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刚才那种幻想实在太不切实际了。别说她们活着不能,就连死后也不可能。
皇家陵墓,风水排场都和国运相关,岂可如此草率从之?
“陛下,臣妾倒不想太过冷清。”独孤皇后笑了起来:“这花花江山,都是我的夫君一寸血一寸土打下来的。我想看着这长安城,一天比一天繁华;我想看着这天下,看着我们的儿孙,世代永昌!”
李世明放声长笑:“好,好!来人,传秦晓鸾、闫本德、李淳风!”
秦晓鸾和闫本德一起进到宫中,和李淳风一起接了圣旨。
从皇宫出来之后,闫本德找了个机会,私下里给秦晓鸾做了相关介绍。
李淳风主要是负责堪舆部分。
所谓“堪舆”,其实就是老百姓口中说的“风水”。
古代人迷信,不管是活人的住宅,还是死者的墓地,都非常注重风水。
普通百姓建房修墓都会找到风水先生来看,帝王陵墓就更讲究了。这事并不是负责营造设计的人所能决定
所以,在修建前的选址,首先就是要风水能过关。
而李淳风,就是风水方面的“当世第一人”。
三人领皇命之后,先是调阅了山峦图,又是实地考察,李淳风总是摇头。
今天要去的,是烟霞镇九嵕山,距离长安不到百里之遥。
除了她们三人之外,还有四个皇家侍卫。
一行人风尘仆仆进入山区。翻过几座山后看到一条小溪。
李淳丰停下来,拿着罗盘倒腾了好一阵之后说道:“此水可以。”
秦晓鸾气得差点破口大骂:耽误了这么久,你就来这么一句废话!这山间水难道会有毒?再说了,刚才大家都已经喝过了,就算有毒,等到你现在说这个,都早被毒死了。
她不知道的是,李淳风说的“可以”并不是她想的这方面。
所谓风水,就是要藏风聚水。
李淳风这话是指的从风水的角度来说,这条小溪可以。
溪水清可见底,可以看出深度不过三十公分,宽度只有两三米。
小溪的对面,是一片稀稀疏疏的小树林。
侍卫队长名叫任彪,警觉性特别高。
一行人淌水过了河。
任彪猛地抽了几下鼻子,上前拉住了走在最前面的李淳风。
李淳风不解地问道:“任队长,怎么了?”
任彪摇摇头:“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闫本德问道:“怎么不对劲了?”
任彪解释了起来。
过河的时候,他闻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
闫本德用力地嗅了几口:“没有啊,你们闻到了吗?”
其他人纷纷摇头表示说没有。
闫本德笑道:“是不是任队长自己身上有姑娘送的香帕哦?”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任彪也不辩解,而是令两个侍卫先行前往打探。
闫本德说道:“没必要这么紧张。当今太平盛世,这又是京城附近,哪会有什么迷香小贼?咱们时间紧迫,今天还要赶回去呢。”
毕竟官位品级相差太大,闫本德这么一说,任彪也不好再坚持了。
刚刚进了林子不久,任彪就再次上前拦住去路。
这次走在最前面的,是为了证实“没事”的闫本德。
“不能再往前走了!”任彪说道:“我没闻错,确实有香气。”
闫本德大大咧咧地说道:“香气就香气呗,我也闻到了,是花香。在野外闻到花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任彪答道:“可是您看,咱们能看到的地方,一株花都没有。”
这次不管怎么说,任彪也坚持先派两个人进去。
两个侍卫进入树林深处不久,就传来两声惨叫。
任彪大惊,抽出腰刀说道:“张野,你保护上官先出去,我去看看。”
侍卫张野已经冲到了前面:“队长,你带着他们先退!”
与此同时,众人全都闻到了浓烈的香气。
秦晓鸾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睡意。
不仅是她,所有人的眼皮都耷拉了下来。
任彪咬破舌尖,让自己略为清醒之后,大叫道:“有毒,快退!”
可这个时候,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已经往地下软了下去。
任彪咬着牙,一手一个拖着秦晓鸾和李淳风,跌跌撞撞地跑回到小溪边,把头脸捂在溪水里。
片刻后,秦晓鸾和李淳风清醒了过来。
李淳风完全反应了过来:“瘴气!”
836.树林中遇险
“闫本德他们呢?”秦晓鸾叫了起来。
“应该是吸入瘴气过多……”李淳风答道。
话没说完,任彪就已经往里面冲。
李淳风赶紧拉住他:“你再去陷在里面吗?”
任彪答道:“闫大人和我兄弟在里面,我不能不去。”
秦晓鸾说道:“可是你现在进去连自己都不能自保啊。”
任彪说道:“没事,我出来时带了宫中的解毒丸以备万一,刚才服了一粒。”
秦晓鸾说道:“还有没有?你一个人进去也救不了他们几个啊。”
任彪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拿出解毒丸,分别给了他俩一颗。
三人冲进了树林。
进到林子没多久,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唱戏。
任彪说道:“好像是闫大人的声音。”
李淳风接口:“看来已经神志不清了,我们要快!”
再进得深一些,四周的光线一下暗了下来。
秦晓鸾仰起头,从树叶的缝隙中看到头顶上的太阳被一片乌云遮得严严实实。
明明刚才还是晴空万里,怎么这么快就飘来这么一片乌云的?
气氛变得莫名地诡异起来。
前面唱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次秦晓鸾和李淳风也听得很清楚,是闫本德的声音没错了。
之所以之前不敢确定,是因为这个声音虽然唱着很尖的曲子,但好像是被人勒住了喉咙一样,完全变了形。
三人继续向前跑,按照之前的目测,应该已经到了林子的最中间。
看到眼前的情形,不由得都是一愣。
三个侍卫都已经断气。唯一活着的闫本德被一些粗如儿臂的野生藤蔓悬吊在一棵大树上。
闫本德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就好像是脸部的肌肉都完全不被自己控制一样。看上去又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总之说不出的诡异。
秦晓鸾等人不由的心中一凛。之前以为就是瘴气,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闫本德也看见了他们三人,从他的表情来看,很难判定说是在让他们三人快走,还是在求救。
他似乎很想开口说话,脸涨得通红,等他开口时又是那种古怪的戏腔不知道在唱些什么。
可以看出,他很想挣脱那些藤蔓的束缚,身体不断的用力。
但是在秦晓鸾她们眼里,闫本德似乎在扭着一种很怪异的舞蹈。
任彪大喝一声,提着刀向前冲了过去。
跑到距离闫本德还有三、四步的时候,地面平平地射出一条毒蛇,一下子就缠住了任彪的脚踝。
快速奔跑中突然被缠住脚踝,任彪整个人向前跌去。
这时秦晓鸾也看清楚了,还好缠住任彪的并不是毒蛇,而是一根和绑住闫本德一样的藤蔓。
李淳风的脸变得煞白,颤抖着嘴唇说出三个字:“食人树。”
任彪挥刀朝缠住脚踝的藤蔓砍去。
刀还在半空中,另一条藤蔓从侧面飞了过来,一下缠住任彪的手腕。
钢刀脱手而出,飞过来掉在秦晓鸾她们脚前。
秦晓鸾猛一咬牙,捡起钢刀奋力砍去。
那条藤条就像是活的东西一样,似乎知道危险,“刷”地一下缩了回去。
秦晓鸾又砍向缠住任彪手腕的藤条。
同样,藤条也缩了回去。
任彪站起身,并没有后退,而是继续朝前跑。
闫本德的表情变得非常焦急,拼命地挤出一句话:“别来!这不仅仅是食人树,这是……”
就这两个字,还是用戏腔唱出来的。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句戏腔已经完全是女人的声音。
“任队长,刀!”秦晓鸾把手里的刀抛了过去。
任彪刚刚接到刀,树后窜出一群藤条。
对,一群!
不同于刚才的一两根,这次是无数根。
任彪挥刀斩断了一部分,但自己还是被藤条缠住了。
不仅是任彪,来不及后退的秦晓鸾也觉得脚下一紧,将她拉翻在地。
紧接着一股巨力传来,把她的身体朝树那边拖去。
秦晓鸾刚刚挣扎了两下,就被其他的藤条缠住,手脚都被绑得死死的。
这时她的脑中突然想到闫本德刚才没说完的话“这不仅仅是食人树”,那到底会是什么?
秦晓鸾和任彪两人用力挣扎,试图摆脱身上的藤条。
刚刚一用力,身上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低头一看,原来这些藤条上,竟然长满了尖利的倒挂沟。
越是用力,这些倒挂沟扎得越深,想要拔出来,更是痛得要晕过去。
不过还好,虽然特别疼,但这种疼痛感很短暂,一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微的又麻又痒的感觉。
“这些刺有毒!”任彪大声叫了起来。
秦晓鸾猛地也想了起来,麻痒可是比疼痛更可怕的事!
更危险的事情出现了。
一条大拇指粗细的藤条对着秦晓鸾的脖子卷了过来。
毫无疑问,只要被它缠住脖子,就会立即变得和那三个死去的侍卫一样。
秦晓鸾闭上眼,心里暗叫一声“吾命休矣”,脑子里想的是“这本破书终于要大结局了”。
眼前突然出现一阵强光。
秦晓鸾赶紧睁开眼,一团火焰在面前出现。
她们两人出事的时候,李淳风就在折着树枝。
因为不敢靠近,所以得折长一点的树枝。加上又脱下长袍绑在树枝头好引火,这么一番折腾,就到了这个时间。
幸亏还算及时,要是再迟上片刻,秦晓鸾就是一具尸体了。
还好,这些藤蔓还真的非常惧怕火焰,见到火把靠近就会很快地缩回去。
不过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火把只是一个点,当移开的时候,那些藤条就重新卷了上来,再次把人牢牢绑住。
李淳风也是急的满头大汗。
像这样弄来弄去,火把只会越烧越短,最终还是救不了她们。
这么一分神,手就抖了一下。
这条树枝足有两米多长,李淳风的手这么一抖,本来就不断晃动的点燃的那头就碰到了任彪衣服下摆。
宫廷侍卫穿的布料都是锦绣缎子的,特别容易点着。碰到火焰之后,马上就燃起来了。
任彪苦笑着说道:“李天师,您这是觉得烧死我,这样会痛快点吧?”
李淳风急的满头汗水,情急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837.火烧食人树
就在这个时候,李淳风眼睛突然一亮。
那些藤条看来对火焰不是一般的怕,任彪被烧着的衣角附近的藤条全都迅速地缩走,而且一时间都没有重新缠上来。
李淳风二话不说,赶紧去点燃任彪另外一边的衣服。
任彪实在忍不住了:“您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李淳风根本就没空回答,又把火焰移到任彪的上半身。
任彪怒不可遏,正准备破口大骂时,顿觉身上一松,整个人倒在地下。
“滚!”李淳风使劲叫了出来。
任彪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个时候了还骂人呢?
李淳风用尽全力吼道:“赶紧滚过来啊!”
任彪这才明白,此滚非彼滚,李天师是让自己打滚到安全地带。
原来这个滚就是字面意思啊!
任彪连续翻滚,李淳风用火把给他断后。
等到他滚到李淳风脚边的时候,身上的火也都熄了。
虽然狼狈不堪,但谢天谢地逃出了生天。
李淳风大喜,赶紧照葫芦画瓢,把秦晓鸾和闫本德都救了回来。
命是回来了,可三人都伤得不轻。特别是闫本德,躺在地下一动不动。
“任队长,背上闫大人,咱们赶紧离开吧。”李淳风说道。
任彪置若罔闻,用刀不断劈着周围的树枝。
“行了行了,别发泄了。”秦晓鸾也劝道。
任彪抬起头,眼里全是泪水:“我要给兄弟们报仇!”
几人愣了一下,纷纷叹了一口气。
转念一想,这棵食人树在这里,终究是个祸害,以后还不知道要伤害多少人呢。
虽然说眼下有点冒险,但若是能把它除了,也算是为民除害,做了点好事吧。
这么一想,大家就干脆帮着收集那些树枝了。
秦晓鸾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闫大人,你刚才说,这不仅仅是一颗食人树,是什么意思?”
闫本德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起来,眼中流露出极端恐惧的神色。
“怎么回事你说啊?”秦晓鸾忍不住催道。
“我说不清楚,”闫本德浑身发抖:“就是,就是感觉这棵树是个妖怪。”
他这么一说,李淳风倒是记起来了,赶忙拿出罗盘天灵灵地灵灵了一阵。
“怎么样?”闫本德颤抖着问。
“没有什么脏东西。”李淳风说道。
“那他那时候为什么唱戏,还变成了女人声音呢?”任彪忍不住好奇心来了。
李淳风解释了起来。
确实就是食人树,那些藤蔓上的枝条有毒,能够迷幻人的神智。
这么一说秦晓鸾倒是想到了一个问题:“按理说,这里不应该长这种树啊?”
闫本德叫了起来:“对啊,按照记载,这玩意只是在极热的地方才会出现,怎么会长在这里呢?如果秦岭一带有这种树的话,肯定会有相关的一些记载的。”
任彪开始绑着火把,漫不经心地说:“这还不简单,肯定是哪个坑爹的有事没事带了这么一颗树种过来呗。”
秦晓鸾心中一动,目光望向李淳风:“莫非是……”
李淳风摇摇头:“不,绝不可能。”
任彪不满地说道:“咱们都快死这儿了,您二位能不能别打哑谜了?”
李淳风解释了起来。
武才人的意思是,这种树生长在很远的地方,哪怕是树苗,要想带过来没那么容易。原因也很简单,查关的人就算是不认识,但见到人万里迢迢带一颗树苗也一定会起疑心。从异域到这里,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关卡,特别是要经过长安,那查的不是一般的严。
退一万步说,即便能蒙混过关,把树苗带到这里,也没用。
毕竟这是热带的树种,到了这边根本就种不活。
要想能让它存活,就必须要有非常熟悉特性的园丁,那就必然是异域的人。
试想,普通百姓谁会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和金钱,来做这么无聊的一件事呢?再说,就算是觉得好玩,也根本就花费不起。
所以,能把食人树移植过来的,要么是有钱,要么是有权。
那么,这些权贵为什么要费心费力干这活呢?
最大的可能,就是用这个东西来保守什么秘密。
再继续推论,结果就是用它来守墓。
说完之后,李淳风问道:“武才人,您是这样想的吗?”
秦晓鸾点了点头:“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任彪又忍不住问道:“那天师怎么说不可能呢?”
这次不用李淳风回答,闫本德就抢着说了起来。
风水宝地风水宝地,到底怎么才算风水宝地?那就是要藏风聚水。
这其中最讲究的是个灵气。
有些地方原本是风水宝地的,但如果大的山川河流改变,灵气一泄,也就是谈不上宝地了。
同样,如果一个地方有个什么动物或者植物,把那里的灵气都吸收了,也不是什么宝地了。
食人树这东西,性极阴,且毒,是至阴至残之物。
通过吸食人和动物的血液,自然也就将那一处变为极阴之地。
阴宅和阳宅一样,都讲究个阴阳调和。墓地附近成了这种风水,自然是极为不利的了。
所以,不可能存在用食人树守墓这种做法。
任彪伤感地说:“可惜了我三位兄弟。”
李淳风当然理解他的意思。
他们此行,就是为皇后寻找墓地。如果说完成了任务,作为侍卫也是虽死无憾。
可现在这里成为凶地,自然是不可能把陵墓建在这里,那几位兄弟就算是白死了。
李淳风说道:“也不是这么说。咱们除掉这棵树之后,聚集在这里的这些阴气很快就会随风而散。”
这么一说,任彪更是愤愤。正好火把也做好了,当即点燃火把甩了过去,然后将刚才收集的枯树叶和小树枝等往那边丢过去。
不管这食人树有多凶恶,总是不能长脚移动。
那些附在树上的藤条原本也是不断的往后躲,但随着食人树被烧着,它们也没处可逃。
四人一直等到食人树烧成了灰烬,又上去一通挖,把树根都全部刨出来烧掉,这才算作罢。
烧完食人树后,又去把死了的三位兄弟就地掩埋,免得曝露在外被野狗叼走,等回去后再带人来重新安葬。
838.北斗七星阵
几人累得满头大汗终于搞得差不多了,天也黑了下来。
如果往回走,恐怕出山的时候都要天亮了。
商议一阵后决定爬到前面一个山顶看看,如果这山里有人家的话,现在也差不多掌灯了,从山顶就容易判断出来。
不然的话,就只能看能不能找到山洞之类的地方过一夜了。
运气很好,走到山顶的时候看到对面半山腰有光线。
望山跑死马。
看着很近,等走到的时候都已经夜深了,几人都累得气喘吁吁的。
走到近前才发现,这根本不是民居,而是一间深山小庙。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沙弥打开了门。
任彪拿出符牌,表明了官家身份。
小沙弥不敢怠慢,赶紧进去叫来了方丈。
方丈恭恭敬敬地把四人迎了进去。
李淳风掏出一腚银子放在桌上。
方丈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李淳风看着袈裟上打满补丁的和尚说道:“当香油钱吧。”
方丈这才收下。叹息着说:“咱们这小庙地处山坳子里面,也没什么香火。只能委屈各位官爷了。”
几人连忙客套了一番。
方丈说道:“几位稍等,我那徒弟去厨房了,马上端点吃食过来。”
任彪笑道:“我去看看。”
方丈连忙起身阻止:“不用不用,怎能劳动官爷?”
任彪笑着说道:“没事没事,他一个人也不好拿那么多碗筷啊。”
方丈说道:“您坐您坐,贫僧去就可以了。”
任彪一把将方丈按回椅子:“大师,您就在这和几位大人说说话,我这人啊,闲不住。”
说完径直朝后走去。
片刻后,任彪和小沙弥一起端了几盘饭菜,大家也是真饿了,狼吞虎咽了一番。
吃完饭后,秦晓鸾回到单独的客房,刚刚洗完脚就听到敲门声。
接着就是任彪压低的声音:“武才人,是我们。”
秦晓鸾穿好鞋子打开门,三个男人都站在门口。
任彪闪身进屋,在床上一阵倒腾,把被子摆出了个有人睡的形状之后,四人一起到了隔壁房间。
不等秦晓鸾开口,闫本德就说了:“这个庙有问题。”
秦晓鸾大惊,也压低声音问道:“什么问题?”
闫本德说道:“这事是任队长发现的,还是他来说吧。”
任彪点点头,开始讲了起来。
他最早开始起疑心是从端菜开始。
身为宫廷侍卫,只要不是在宫中,就会对饮食等各个方面特别留意。
本来也没怀疑到这么一个小庙有什么,就是出于职业习惯去厨房。
但那个方丈一再阻止,就让他心里觉得有哪里不对,所以进厨房之后特别留意。
但是进去之后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就是那种职业的敏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现在回到房间,才终于记起来了不对劲的地方。
在厨房时,碗柜上都摆满了碗碟。回忆起来,少说也有几十个。
可是,从他们进来到现在,都只见到方丈和小沙弥两个人。
就他们两个人的话,要这么多碗做什么?
听到这里,秦晓鸾不免也是心里一惊。当即问道:“你是说,这里是个土匪窝,其他的人都在外面住只是在这里吃?”
任彪摇摇头:“这倒不是。刚才我又去过厨房摸过那些碗,全部都积满了灰尘。”
秦晓鸾皱眉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用疑神疑鬼了嘛。”
任彪摇摇头:“不行。出门在外,别说没什么异常,就算一切正常也要随时小心。何况这确实是个疑点。”
秦晓鸾刚准备说什么时,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武侠连续剧里的片段,碗橱里的碗就是一个暗道的开关。
这么一想,就说了出来。
任彪一听,马上说道:“很有可能,我再去看看。”
闫本德立即跳了起来:“咱们一起去。”
任彪说道:“不用,你们几个都不会武功,遇到什么情况了跑都不好跑。还是我去探探吧。”
闫本德哭丧着脸说:“正因为咱们不会武功才得跟着你啊。要不然,你走了之后有人来的话,谁来保护咱们啊?”
秦晓鸾忍不住扑哧笑了出声,本来很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冲淡了。
笑归笑,任彪想想也对,于是还是四人一起,轻手轻脚地朝厨房走去。
把碗柜搬开一条缝探头一看,任彪压抑不住兴奋:“武才人说的对,这里真的有一扇暗门。”
把碗柜挪开之后,四人鱼贯而入进了暗门。
闫本德不满地抱怨道:“唉,我道是什么呢?搞得咱们半夜都睡不着觉。”
暗门后面,是一间密室,只有普通人家半间房间大小。
其他人也都知道闫本德这么说的原因。
前朝末年,到处都是兵荒马乱。像这种在家里做个暗室躲兵荒的情况并不少见。这间小庙如此破旧,多半是前朝就建了的。
李淳风生怕任彪有想法,赶紧出面打圆场:“闫大人,虚惊一场总比真有个什么事的好,难道你还希望这后面真是个土匪窝啊?”
秦晓鸾也说道:“好了,没什么事咱们就回去吧。”
说完之后起身向外走。刚刚挪动脚步,就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任彪听到响声,赶紧走了过来。
得知秦晓鸾没事后还是不放心,弯下腰用点燃的火折子凑近查看。
秦晓鸾刚才站的地方,是这间密室的中间。
地面上凸出了几颗钉子样的东西,任彪仔细查看了一番,是几条伸出地面的小铁柱。
任彪站起身说道:“没什么,走吧。”
“等等,”李淳风沉声说道:“火折子给我。”
听他的口气也不是在开玩笑,任彪马上把火折子递了过去。
李淳风蹲下身子,细细地查看那些小铁柱。
总共有七支,露出地面的部分大概也就是半截手指长。
李淳风试着用手拔了拔,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由此可见插进去的深度不浅。
这是闫本德也叫了出来:“这不是按照北斗七星方位排列的吗?”
李淳风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其他几人见状,也都不敢打扰。星相这个东西,最为晦涩难懂。而李淳风,正是这方面的大家。
既然他这么重视,那地下这个铁柱阵,就不是普通之物了。
839.地狱的入口
从上古之时起,观测星相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所谓“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祀就是祭祀,向上苍祈祷。戎,就是打仗。
祀还排在戎前面,可知其重要性。
而这个祀,就是与星相相关了。
在星相中,如果以单星来看,最为人们所熟知的当然就是北极星了。
如果以星座来看,首推就是北斗星座。
北斗星座,由七颗星组成。分别命名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
之所以称之为“北斗”,可以拆开来看。
“北”指的是方位。“斗”呢?是因为这七颗星排列在一起的形状,就像人们用的酒斗。
当时的人们都以为天上的星辰对应人间的吉凶,所以观测天象是非常重要和高深莫测的一件事。
在这个基础上,定下了星宿。
所谓的星宿,就是把固定的恒星根据位置排列组合而命名。
根据人间的做法,把它们称之为“星官”。
其实这个星官,也就是后世说的“星座”,但当时的人们就在每个星座里面选择一颗星作为“官”,也就是对应人间的管理模式。
各个星官所管辖星星数量不尽相同,就和人间的州府大小不相同一样。
在这些星官中,有三十一个属于是重要位置,就好似人间的“上州”。
然后这些比较牛的,被定为三垣二十八宿。
三垣,即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
这就相当于人间的京畿道之类的直辖市。
然后就是黄道带上二十八宿,相当于人间的二线城市。
两者合称三垣二十八宿。
先说说“直辖市”吧。
紫微垣最牛,是天帝居住的地方。
被称为紫微宫或紫宫。
从字的本意来看,“紫”是“此”意,“宫”是“中”意。
啥意思?就是说这是最中央最牛。
阴阳开合都在此,这里是中心,所以叫“紫宫”。
那它管哪些呢?
帝王星,为官禄主,有解厄、延寿、制化之功。喜左辅、右弼为其辅佐,天相、文昌、文曲为之部从,天魁、天钺为之传令,日月为之分司,更喜会合禄存、天府,其威能制火铃为善,能降七杀为权。
看到没?就是至高无上的意思。
那么人间能对应的是什么呢?只有一处,皇宫。
紫薇垣对应皇宫,天上居住的是至高无上的天帝及其直系亲属。地下就是皇帝皇后太子等构成的皇室家族。
此区星象变化,就预示皇帝内院等命星。若天上紫薇出流星,意味着现内宫有丧;若紫薇星象出现异常,则地下皇宫内宫不宁。
北斗七星就隶属于紫微垣,是其中的一个星官。
前面说过最牛的单星是北极星,那对应的是什么呢?
没错,北极星是天帝的象征,对应着人间的帝王。
北斗呢?是天帝出巡天下所驾的御辇。
故此春夏秋冬都由此分辨。
《易·传》:“帝出乎震,震卦在东。”
啥意思?说白了就是北斗在东,春天开始,天帝出巡。
在不同的季节、夜晚不同的时间,北斗七星会出现于不同的方位。
所以古人就根据初昏时斗柄所指的方向来决定季节。
《鹖冠子》:斗柄东,天下春;斗柄南,下皆夏;斗柄西,天皆秋;斗柄北,天下冬。
由此可知北斗七星在当时的地位,仅次于北极星。
就方向来说,一句话就可以说明:“夜看北斗知北南”。
虽然不是星相家,但这个基本原理,营造出身的闫本德还是都知道的。
他的目光落在天权星上。
在北斗七星中,又有颗最牛的星。
那就是连接斗身和斗柄那颗。
按照后世的说法,这个地方就是“枢纽”。
和人家的人有大名和小名一样,这颗星的学名叫“天权星”。
不过它的小名更加出名——“文曲星”。
星相在那个年代,不仅仅是一种神秘文化,更是渗透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人们希望借助“上苍的力量”,会模仿上苍的行为。
所以,不管是行军布阵还是武学大家的政法,往往会借助这些星宿的阵型。
由此,各种各样的“北斗七星阵”层出不穷。
而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个北斗七星阵。
任彪的耐性可没这么强,看他们都在想来想去,干脆一脚朝着天权星踩去。
在他看来,搞这么多幺蛾子有啥用?反正枢纽就是在这颗星上,不管有什么机关,都和这里有关。
李淳风一声惊叫,飞身将任彪推开。然后怒声叫道:“你干什么?”
任彪不服气地答道:“还不总是要按这个的。”
李淳风火气更大了,指着任彪的鼻子骂了起来:“照你这个说法,只要遇到北斗七星阵,不管三七二十一,破天权星就可以了吗?”
这话骂的任彪哑口无言。
确实是这样,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话,那还要布什么阵呢?
闫本德把任彪拉到一边,小声嘱咐:“千万不能莽撞。”
任彪也知道自己错了,赶紧不断点头。
李淳风微微闭上眼睛,一边慢慢踱步,一边不断的把手指一会儿弯曲一会儿伸直。
谁都知道,他这是在计算。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李淳风的眼睛才睁开,缓缓说道:“踩天权星。”
任彪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敢情您老人家装神弄鬼这么久,还是这么回事啊?
秦晓鸾上前扯了扯任彪的袖子。
能当上宫廷侍卫队长的人,自然不是傻子。
其实不用秦晓鸾提醒,任彪也知道,起初他自己的“踩天权星”和李淳风现在的“踩天权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一个是瞎猫抓死鼠,一个是经过充分计算后的破解。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去想这些毫无意义。任彪上前一步,一脚踏到天权星的铁柱上。
一阵刺得人牙齿都反酸的“咯吱”声响起。
屋子中间的地面缓缓向下沉去。
不到半柱香时间,密室中间露出一个黑森森的洞口。
几人不由得呆了一呆,本来密室的光亮就靠一个火折子已经很暗了,地下再出这么一个洞,感觉更是阴森恐怖。
这个洞口,就像一头未知怪兽的大嘴,又像是地狱的入口。
840.好多的蝎子
任彪从怀中取出一支蜡烛,在火折子上点燃。
然后又取出一个折叠的小灯笼罩在蜡烛上。
李淳风笑道:“任队长装备倒是挺齐全的啊。”
任彪答道:“职责所在,随时要应付各种突发情况。”
说完之后凑到洞口,把小灯笼探了下去。
灯光所能照到的地方有限,下面的空间看来不小,只能看到是一条地道,更远处就看不清楚了。
闫本德声音有些发抖:“要不,咱们还是别下去了,回去先休息一会儿,明日带兵来。”
任彪摇头说道:“不发现是一回事,但这里有这么条地道,极可能是通土匪窝。咱们就算回去,估计也不能幸免。”
闫本德说道:“那咱们这么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秦晓鸾笑道:“我明白任队长的意思。咱们现在这么去,占据了主动。一见形势不对就退回来,只要守住这个口,对方有再多的人也冲不出来。”
任彪点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现在这条地道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通往外面的逃生通道,一个是去土匪窝。如果是钱一种可能,自然不用说。如果是后一种,我们就退回来。这边外面就一老一少,对付不了你们三人。到时候我守住洞口,你们在外面找个重物堵死这个洞口就好。”
说完之后,就要往下跳。
李淳风耳朵一侧,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咔嚓”,急忙一脚把任彪踢开。
只听到三声清脆的响声在头顶响起。
任彪抬头一看,后背的冷汗都流出来了。
三支短短的箭硬生生扎入头上的石壁中,可见速度和力量有多大。更可怕的是,在灯光照耀下,短箭通体发出幽蓝色的光,显然是涂上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李淳风沉声说道:“先退出去。”
这个决定是基于形势变化作出的。
之前的判断是,这条地道有两种可能:一是逃生通道,二是到土匪窝。
如果是逃生通道的话,没必要设置这种机关。
不管那边具体是不是土匪窝,反正不是什么安全的地带。
为今之计就是先退出去,想办法堵死橱柜那个暗门。
话音刚落,只听进来的暗门那边“吱呀”一声响。
几人大惊,任彪一个飞身,双腿踹了过去!
一道石门纹丝不动。
任彪连续踹了几脚,又上下左右推了半天,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秦晓鸾等人面面相觑,都看到对方脸上的惊恐之色。
任彪怒道:“中了老秃驴的道了!”
说完之后更加暴怒的在暗门那面墙拳打脚踢。
李淳风上去拉住了任彪,仔细地查看了一阵,叹息道:“好巧妙的机关。”
闫本德带着哭腔说道:“李天师,现在怎么办?”
李淳风摸着胡须沉吟着说:“现在我们只剩一条路了。”
闫本德赶紧问道:“什么?”
李淳风指了指地道:“下去。”
闫本德面如土色:“要下你们下,我可不去。”
李淳风叹道:“现在退路断了,老和尚既然这么做就不可能开门。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渴死饿死。趁着现在还有体力,咱们从地道走还有一线生机。如果继续等下去,饿得没力气了,即便有路逃也没用了。”
任彪闻言,二话不说走到洞口。
这次他没有上次那么莽撞,用刀挑着衣服往洞口下探去。
应该是机关里只有那几支箭,这次倒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任彪当先走了下去。
接着,李淳风也走了下去。
秦晓鸾走到洞口,回头催促道:“闫大人,快走啊。”
闫本德不断慌乱地摆手:“我不去,我不去。”
秦晓鸾没好气地说:“行,那你就一个人在这里吧。”
说完自己也跳了下去。
刚进到洞里,后面闫本德就跟了下来。
秦晓鸾又好气又好笑:“闫大人,你不是不下来吗?”
闫本德哭兮兮地说道:“我一个人在上面……怕……”
其他几个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秦晓鸾打量了一下,这条地道倾斜向下,也看不出前面有多远。
最前面的任彪突然觉得手上一疼,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一下。低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当下也没太在意,继续朝前走去。
走了没多远,地道的地面变得平缓起来,没有往下滑的那种感觉。
地道可真不短,几人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前面还是一条幽深的地道。
“哎哟!”最后面的闫本德怪叫起来。
“又怎么了?”秦晓鸾不耐烦的问道。
“好像什么东西咬了我一下。”闫本德答道。
“啊?什么东西?”秦晓鸾关切地问道。
闫本德说道:“好像是……蚂蚁。”
几人不由得呼出一口长气,李淳风也不满地说:“闫大人,不要老是一惊一乍的好不好?这地下幽暗潮湿,有点蚂蚁之类的太正常了。你这么一搞,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闫本德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嗯了几声。
“等等!”李淳风突然叫了起来。
众人停了下来,地道中只听到他们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好一阵,见没有什么反应,闫本德不由得说了起来:“李天师啊,人吓人,可是要吓死人的呢。”
李淳风沉着脸,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又侧着耳朵听了起来。
任彪也屏住呼吸,凝神静听,似乎听到一阵细微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一样。
这时秦晓鸾也听出了异常,是一阵淅淅索索像是下雨又不是下雨的声音。
几乎也就是转眼的时间,声音就变得大了起来,就像是许多人同时在割稻谷一样。
声音越来越大,前面已经出现了一些黑影。
借助微弱的火光,大家看到前面似乎爬来了许多拳头大的虫子。
任彪的眼睛最尖,高声叫了起来:“蝎子!卧槽踏马的,好多好多蝎子!”
这个时候,也没谁去计较他情急之间爆出的粗口了。
闫本德双腿一软坐到地下哭了起来:“这么多蝎子,咬不死也毒得死啊!”
其实别说是闫本德了,其他人也都忍不住双腿发软。
按说蝎子大家都很熟悉,虽说有毒,但是毒性也不是特别大。怎么会把他们吓成这样呢?
841.求生的本能
一句话:量变产生质变。
要说蝗虫,大家也都见过吧。平时掐死一只两只的简直就不是个事,玩得无聊的时候,用根绳子绑着让它蹦跶也挺好玩的。
可是如果很多很多的蝗虫聚集在一起形成了蝗灾的话,那就比任何洪水猛兽都厉害。
蝗灾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这个词没有任何夸张,就是如实描述。
而秦晓鸾她们现在所面临的,就是“蝎灾”。
黑乎乎堆积成山的蝎子,像是一道黑色洪流,迎面席卷而至。
毫不夸张的说,就算一只蝎子只夹下一根头发,她们这几个人都会在顷刻间变成一堆白骨。
或许,连骨头渣都没。
“跑!”任彪叫了起来。
其实不用他叫,大家已经连滚带爬地往后跑,这是人类求生的本能。
可是几人已经一整天加上半晚上一直没得到任何休息,体能上已经跟不上了。
加上地道狭窄,刚才最后的闫本德狭窄在最前面,双腿发软只能一点点的挪,很快蝎子群就跟了上了。
任彪骨子里的野性被激发出来了,发出一声怒吼,就准备转身去和蝎子拼命。
李淳风一把拉住他:“火,用火!”
这么一叫,任彪倒是记起来白天对付食人树的情形来。当即拖下本来就残破不堪的外套缠在刀上,用小灯笼点燃之后,拿在手里不断挥舞。
果然,火这个东西时一切动植物的克星。
见到火光,蝎子群停了下来。
任彪见状,手腕一抖,燃烧着的衣服朝着蝎子群甩去。
“嗯,好香,你们谁藏着烤肉了吗?”
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的闫本德馋得直流口水。
众人也没空去鄙夷他,现在面临的情况依然严峻。身上就这么几件衣服,再怎么烧也只能延缓片刻时间。
“我有办法了!”秦晓鸾叫了起来。
说完之后,就脱下身上的僧袍。
今天在食人树被烧了个灰头土脸,身上穿的外套也烧的七零八落。当时回房间前,秦晓鸾找小沙弥借了一件僧袍。正准备洗漱的时候,李淳风他们就找了过来。因为是晚上,所以秦晓鸾顺手就把僧袍套在了身上。
闫本德第一个问道:“武才人,什么办法?”
秦晓鸾答道:“咱们一起点燃衣服,直接冲过去!”
闫本德打了一个哆嗦:“送死吗?”
秦晓鸾说道:“在这里是等死,慢慢的烧衣服,最多也就是多一点时间。等衣服烧完了还是死。”
闫本德说道:“你的意思是,不如直接去送死算了?”
秦晓鸾气不打一处来:“我的意思是赌一把。咱们已经没有后路了,只能赌前面还有活路。如果咱们能穿过这个蝎子阵,或许还能活。”
闫本德叫道:“那如果穿不过去呢?”
任彪也忍不住了:“那和现在这样结果有什么区别吗?与其被慢慢折磨死,不如来个痛快。”
秦晓鸾把僧袍递给已经只剩下贴身短褂的任彪,自己又脱下破烂的外套。
正准备点燃时,李淳风大叫道:“等等!”
只见李淳风脱下自己的衣服,撕成二十厘米左右宽的布条同时大声叫道:“学我!”
李淳风一边手里忙着一边解释了起来。
这些蝎子怕火不错,可咱们拿在手里挥舞的话,根本对地面没有作用。如果弓着腰像是扫地一样的话,又跑不快。
现在的办法就是把布条绑在脚上,在脚被烧伤之前冲过去。
任彪二话不说,抢过李淳风手里的布条绑在脚上,然后开始接起布条。
李淳风不解地问道:“你干什么?”
任彪说道:“就算这样还是慢。所有的布条绑在我脚上。只要我冲过去了,后面这些布条就会形成一条火路。你们跟着跑过来。如果我冲不过去,就证明蝎子阵穿透不了。那你们就趁火光没熄灭的时间,先逃回上面密室再说。”
几人一听,这还真是一个最好的办法。只是让任彪这么一个人去冒险,实在于心不忍。
任彪大吼道:“快,没时间了!”
秦晓鸾蹲下身帮任彪绑布条,同时嘱咐道:“任队长,你一定要小心。如果冲到一半不行,就退回来。”
绑好布条之后,任彪取下腰间的酒葫芦,把烈酒全部洒了上去。
任彪脚下的火焰燃起来了。
他飞速地朝前跑去,秦晓鸾按着布条的这边一端,一条火路在地面燃起。
刚才任彪甩出的衣服烧死了一些蝎子,剩下的蝎子似乎更加怕火了。任彪跑的时候,蝎子纷纷躲避,不敢直接攻击。
地下的火路出来后,蝎子纷纷往两边避开。
“跟上!”秦晓鸾大叫一声,第一个踩到火路上。
李淳风和闫本德见状,也只能跑了过来。
火光越来越暗,因为要快跑,所以任彪也没能点灯笼,等脚下的布条全部被拉到了尽头,眼前是一片黑暗。
任彪用力跺了跺脚,下面是实地,不再是踩在蝎子身上的那种软乎乎的感觉,不由得兴奋地大叫起来:“成功了!”
听到任彪的叫声,后面三人精神一震,拼着命地跑了起来。
片刻后,三人就跑到了已经重新点燃小灯笼的任彪身边。
闫本德二话不说,继续朝前亡命地跑。本来是最后的,现在成了最前。
“闫大人,你干什么?”李淳风叫道。
闫本德也大叫道:“你以为它们不会追吗?”
几人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虽说冲破了蝎子阵,但谁能保证那些蝎子不追过来呢?
现在啊,还是能跑多远跑多远,多跑一步就安全一步。
已经在最前面的闫本德怪叫起来:“好滑……哎呀我的妈……”
然后就是传来重物落水的“噗通”声。
任彪打着灯笼追了上去,刚一靠近就脚下一滑,“哧溜”一声也掉了下去。还好宫廷侍卫身手不错,落下水时把小灯笼高高举过了头顶。
秦晓鸾和李淳风见状,不敢莽撞行事,慢慢朝前移动。
脚下的石头上长满了又滑又腻的青苔,怪不得闫本德和任彪都收不住脚呢。
秦晓鸾说道:“闫大人,任队长,你们两人先别急,我们去找棍子拉你们上来。”
刚刚说完这句话,一股大力从背后传来,秦晓鸾向前跌了两步,脚踩在青苔上,怎么都控制不了平衡,朝着前面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