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关习的分析1
去信研部把“榨油机”的相关原理和要求交代了之后，秦晓鸾就往办公船走去。
走到半路上，被一个人给拦住了。
谁？关家蜜饯掌柜关习。
“秦班主，我……我有点事情想找你。”关习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扭扭捏捏的。
秦晓鸾很是那么不解。
她认识关习，是第一个吃人视台广告螃蟹并大获成功的商人，当时也有过接触。可现在人视台不归秦氏集团管了，相关的事情他应该去找人视台，最多也是找秦氏集团负责这一块业务的杨不羡啊。
关习在那里搓着手嘿嘿直笑，既不让开也不说有什么事情。
秦晓鸾大概明白了，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自己帮忙。于是微笑着说：“关大哥，你有什么事的话尽管直接说。我能帮上的一定帮。”
她这么一说，关习才说了起来。
在人视台打过广告之后，关家蜜饯的销售一下就火爆起来。不仅是在荆州城的市场全部打开了，业务范围还在向周边扩展。尤其是“白眼狼号”游轮将关家蜜饯定为了自助餐的果品之后，现在从荆州到枝江沿线的县城都有商人来批量采购。
作为关家的后代，关习始终以“有勇有谋”为追求目标。
现在不是祖上那个时代了，不过做生意不也是要多多脑子吗？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之前为什么失败？现在为什么成功？
翻来覆去把所有的细节和可能都想到了，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和最早的一样：在人视台做了广告。
但是做广告只是一个机缘凑巧，任何的偶然都隐藏在必然之中。如果不能找出其内在的原因，就永远不能登堂入室。
于是，关习便一步一步深入的去推理。
广告——人视台——秦家班。
这样一来，整个思路就打开了。
自己这点成就和秦家班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人家秦家班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就一下子发展成这么大。
顺着这个就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秦家班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功，其根本原因是什么？
外界的人都在说是因为现在的破虏将军、之前的太子少詹事于奇正，关习却不这么认为。
没错，少詹事对秦家班所起到的重大作用无可否认。但同时也要看到一点，现在少詹事已经不在这边了，秦家班不但没有出现问题，而且发展的速度并没有降低。
那么也就是说，少詹事并不是决定性因素。
关习又进行了进一步的分析，也得出了一些相关的结论。
秦家班能做到这么红火，第一个原因就是“让利”。
对内部，秦家班班主秦晓鸾把绝大部分利益都让给员工，形成了一个“每个人都是为自己做事”的局面，迸发出难以想象的效果。
对外部的合作伙伴，从来不是想占人家的便宜，而是先考虑对方能不能赚钱，这样的合作才能更加深入和长远。
除了“让利”这一点外，秦家班第二件法宝就是“发明”。
班主秦晓鸾对于“创新”的重视程度，在那一期的“达人秀”节目上说得清清楚楚。
她不仅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就看看现在秦家班不断推陈出新，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产品，就能深深的体会到这一点。
434.冬瓜糖葛粉2
让利那一方面对关习目前来说参考价值不大，因为他对内总共也就请了一个伙计，对外除了人视台之外都是客户，所以他决定从“创新”这方面着手，学习秦家班的先进经验。
对关家蜜饯来说，“运费”是一个非常昂贵的成本。千里迢迢从山西运到这边，人工加上损耗，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实现本土化生产。不过要想实现这一点，又有一个很大的难题。
所谓一方水土一方人，每个地方都有自己本地的一些特色产品，也不可能本地什么农产品都是最好的。
拿做果脯的材料来说，像什么桃、李、杏之类的果子，江汉这一带的就远远不如他老家。
果子自身的口感差了，无论工艺怎么改良，都没有太大的效果。
就在关习对自己的“研发”灰心丧气之时，一个微不足道的东西进入了他的视野——山楂。
荆州区域除了巴山，往长江下游还有大别山等山脉，自然也有山楂。
其他的果子差别大，但山楂却没什么差别，于是关习迈出了本土化生产的第一步——山楂脯。
尽管销量不大，但这却给了他很大的动力，决定把目光投向更多的差异不大的作物。
果子是没找到，但他却倒腾出另外一样东西。
冬瓜这个东西到处都有，而且口味也没有太大差异。只不过，从来没人想过用冬瓜做果脯的。
依靠多年的经验，关习东搞西搞，就折腾出了冬瓜糖。
因为甜而不腻、清脆爽口，加上价格便宜，冬瓜糖一上市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不仅在本地受到欢迎，而且送回老家得到的反馈也是非常好。
在送冬瓜糖回去时，又出了个意料不到的事情。
送冬瓜糖时，关习顺便捎带了些本地特产。
其中有一样就是产自大洪山的葛粉。
老家反馈冬瓜糖不错的同时，还带来另外一个消息：他捎回去的葛粉，尝过的人都觉得好。他们认为，如果能把这个东西贩回去，市场一定不差。
这就让关习有点苦恼了。
虽然产藕区本地人基本上都会做葛粉，但包括选材和手工都不同，做出来的成品色泽口味相差很大。少量的使用没有比较还好说，但如果是规模化销售的话，这样肯定不行。
于是就又想到了“向秦家班取经”。如果秦家班遇到这种情况会如何处理？
很快就被他找到了其中的窍门。同样是营造，为什么秦家班的家居营造业务供不应求？答案是：规范化。
关习决定把这一招用在葛粉生产上。
他自己学会了葛粉的制作，然后开始对各个环节使用不同的方法试验并记录，终于被他找到了一个准确的配方。
关习乐得快要跳起来了。
不过没乐多久，他就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配方是出来了，可是要想大规模生产，就得请人、租场地、还要进行相关的管理。
如果光是做冬瓜糖和葛粉，或许他还能做得下来。可是经过这段时间，他已经对“研发新产品”上了瘾。
435. 祸害活千年3
关习认为，自己就是果脯界的天才，完全有能力开发出更多的东西。
只要能不挺的研究，他关习必将成为果脯行业祖师爷级别的人物，将来他的名字会被千古传诵。
和这个目标比起来，就是天天守着一群雇工做一点葛粉，简直不值一提！
这个问题又怎么解决呢？他想到了自己的先祖，那位鼎鼎大名的武圣。
先祖能取得那么大的成就，离不开那个卖草鞋的。
如果没有那个卖草鞋的，先祖指不定就是一辈子卖枣。当然这话也能反过来说，如果没有先祖和那个杀猪的，那个卖草鞋的也最多就是个“鞋王”。
也就是说，人不一定非要自己当老大才能取得最高的成就。
把这个问题想清楚之后，关习就想到“找老大”这个问题了。想来想去，合乎条件的只有秦晓鸾一个人了。
其实对于秦晓鸾是个女人这事，心里也有过一点小挣扎。
但最近传来了一个新消息：秦家班升级成为秦氏集团，原先各个部门成为独立分公司。
这让关习彻底认识到了，这个女人不比任何男人差。不不不，其实她不是女人，本质上就是条汉子。关习甚至认为，秦晓鸾会不会是女扮男装故意迷惑世人的。
不管怎么地吧，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关习做出了“投奔秦晓鸾共创大事”的决定。
听完关习的讲述，秦晓鸾陷入了思考。
这事确实是一件好事，但这中间还是有些需要说清楚的问题。比如：秦氏集团各个下属公司虽然独立运营，但总体上来说还是得服从集团管理。还有，秦氏集团的所有高管收入，按照利润的比例来看，是要低于自己当老板的。
正准备和关习进一步沟通时，太子侍卫跑来，通知她赶紧去见太子。
见到李经的时候，他正神采飞扬的背着手挺着胸转圈。
看到秦晓鸾，李经眉毛都飞起来了：“晓鸾，告诉你一个大好消息。奇正攻破休屠王庭之后，转回来奇袭安西方向敌军。”
“真的？！”秦晓鸾也开心得跳了起来。
李经重重地点点头：“据说，安西敌军已被击溃！奇正率军正在追击残部。”
“那太好了。”秦晓鸾喜逐颜开，不过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他们现在应该快班师回朝了吧？”
李经摇了摇头：“不知道。”
秦晓鸾满脸疑惑：“不知道。”
李经露出一个尴尬的神色：“又失去了飞鹰铁甲的消息。”
秦晓鸾长大了嘴：“啊？”
李经笑着说：“我觉得不用担心。这应该就是奇正的用兵之道吧，神出鬼没神兵天降，别说敌人不知道，就连自己人都不知道，哈哈哈哈……”
秦晓鸾跟着笑了几声，又和李经聊了几句之后便告辞离开。
走到路上，她不由得幽幽一叹，这白眼狼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打了胜仗就回来啊，还在外面折腾。就是贪，就是贪！
同时，她想到了“狼来了”的寓言故事，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俗话说，天天走夜路，哪能不遇到鬼啊？呸呸呸，不会的，那死表脸的祸害活千年，不会有事的。呸呸呸，怎么能说“死”这个字呢？那个凑表脸的！
436.又打了胜仗4
而凑表脸本人，正骑在马上慢悠悠地晃荡着。
从呼连鲁鲁嘴里得知大蛮王已经退兵的消息，让于奇正心里要多乐呵有多乐呵。
安西大捷，河西无恙，现在蛮族退兵了，这是做梦都没想到的好结果。唯一的苦恼就是，自己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告老还乡的难度又提高了。唉，这也是没办法的啊。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呢？对吧？
总之，能顺顺当当回去，就算是烧了高香了。
前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于奇正抬头一看，心尖尖颤动了一下。
这个时候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个家伙了。只要这货一出现，就准没好事。
果然，张宠带来的汇报就是前面发现了十几个大帐篷。
听到这个消息，于奇正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绕路。
还没等他下令，张宠就又来了个“补充说明”，常固已经带人去“端窝”了。
于奇正气得鼻子都歪了，这些不省心的玩意，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当即骂了起来：“谁让他狗日的去的？这叫……这叫什么罪来着？”
一旁的王忠宝立马补充：“擅自出兵。”
“对，擅自出兵！”于奇正叫了起来：“赶紧的把他给叫回来！”
还没等张宠出去，常固就已经回来了。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百来个俘虏。
丫的这时候还给老子惹事！还特莫一幅嬉皮笑脸嘚瑟样！叔可忍婶不可忍啊！
常固根本就没注意到前面于奇正的黑脸，笑眯眯地对着两边的士兵们挥着手。打了胜仗嘛，当然得嘚瑟嘚瑟。虽说今天和之前的没法比，但蚊子再小也是块肉嘛。
“拿下！”于奇正暴喝起来。
小乙丁武等人一愣，但还是遵命上去反剪了常固双手，对着膝弯一脚，常固跪到了地下。
所有人都愣了。
自于奇正来飞鹰铁甲之后，从来都没人见他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齐超群！”于奇正高声叫道。
“末将在。”齐超群出列抱拳躬身应道。
“擅自出兵，当如何处置？”于奇正问道。
就算是齐超群，顷刻间脸都白了。支支吾吾一阵后，也不能不回答啊，只能苦着脸答道：“按律当……斩！”
于奇正的脸色变得更黑了。
说实话，他还真没关注过军中的各项条例。反正他是主帅，也没人管得到他。
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常固这帮老小子，让他们以后别有事没事给自己添乱，鬼知道军中要求竟然这么严格。
让他真说为这事就杀了常固，这事自己还真做不到。
想到这里不由得埋怨地瞪了齐超群一眼。你这货也是，这么实诚做什么？就不知道变通变通？丫的你现在当众这么回，我特莫的怎么下台嘛？
问题是，齐超群的想法完全不同。
最近全体官兵都非常骄傲自大，甚至叫着要去直取大蛮王大营。
兵法有云：骄兵必败。
像他们这种深入敌境的做法，本来就是刀尖上舔血，一旦出事便是万劫不复全军覆没。
今天这事从性质上来说，确实是常固擅自出兵。于帅如此震怒，想必是不能容忍部队中骄狂的情绪继续滋长下去。为正军法，也不得不牺牲掉一个常固了。
本来还有些犹豫，但又被于奇正瞪了一眼，齐超群就不敢再迟疑了，当即开口：“拖出去，斩了！”
437. 军中的规矩1
所有人都傻眼了，但是谁都不敢上去劝。
要知道，如果一个人经常发脾气，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也就好说一点。但是一个从来都不发脾气的人发起火来，谁还能上去劝呢？
常固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然后自己站起身来，大声对着左右说道：“不冤！我常固心服口服。我明白了，若飞鹰铁甲人人如我这般，那就离死不远了！”
说完这句话，左右挣了两下，又单膝跪了下去：“于帅，常固就求您一件事。”
于奇正急得头上直冒汗，心想你们这些傻逼，快劝啊，快劝啊，你们找个理由一劝我就好下台阶了啊。
可是，所有人都像是自己犯了错误一样，没任何一个人出来说话。
常固大声说道：“人死轮回十八年。我常固惟愿十八年后，再是您手下的一个兵！”
这话一说出来，两侧所有士卒全都跪了下来。
“姐夫……不，于帅！”张宠跪到常固身前：“他没说实话。”
所有人都愣了，这都这么明显了，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张宠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这事要怪就怪咱们斥候队。”
这话更让人不解了，这又关斥候队什么事呢？
张宠继续说了起来：“咱们斥候队的任务是吧敌军情况全部侦查清楚。但今天前来，看到前面帐篷多，咱们心里虚了，于是不敢抵近侦查。正好回来时遇到了常百夫长，于是请求他们帮着去侦查一下。然后……”
虽然人人都知道张宠这是在说自己骗自己都骗不过去的话，就你们斥候队那帮蛋子，还好意思说“心里虚了”这四个字？但是眼前这情形，也只有这个原因能扛过去了。
齐超群这时的反应比谁都快了，马上上前一步说道：“如此说来，常固是协助斥候队。但是抵近侦查失败只能强攻。虽说攻下了敌营，但终归来说，未得到中军授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按律当重责五十军棍！”
说完之后，转身躬身说道：“于帅，您看如此处置可否？”
于奇正一听，终于不用砍常固头了。至于打五十板子，打就打呗，应该也没什么。
很快，破虏将军就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两个军汉上前掀翻常固，接着那军棍就打了下来。
卧槽，这棍子可和于老财主打儿子的不同啊，那可是一下一下抡直了往死里向下捶的啊。
于奇正可是看得直闭眼。他不知道的是，军中有军中的规矩。行刑的人要敢留手，那就是跟受刑人一样的罪行。
二十多棒下去，常固已经皮开肉绽，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说实话，要不是他身体强壮，就现在都已经被活活打死了。
“于帅，末将有话要说。”齐超群跪到地下禀道。
“嗯？”于奇正自己都完全蒙了。
“于帅，”齐超群继续说道：“这常固无视军规，委实当罚。不过咱们现在还在塞外，接下来还要回去。他这样子，还得用人照顾他。能否剩下的军棍暂且寄下，回去之后再补上？”
于奇正心想：你特码的，早不会说这句话啊？
于是正好顺驴下坡，当即喊停。
438. 展开了地图2
看到周围一圈神情严肃的家伙，于奇正也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了：“说说敌情吧。”
本来被抬在木板上像一条死狗一样哼哼唧唧的常固，突然猛地揪起上半身高声叫道：“停，停停停！”
两个抬着他的军士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停下了脚步。
常固两条眉毛都快飞到天上去了：“快快快，把老子抬过去！这事我得向于帅汇报。”
于奇正气得肺都快裂开了，丫的都这样了，还不给老子消停点？
张宠也跑过去劝道：“常百夫长，你还是下去养伤吧。这边的事让下面兄弟汇报就行了。”
“不不不！”常固高声叫了起来：“这事我最清楚，他们都没我了解。还是得我来说。”
一群将官脸上表情都像是吃了裹了糖的翔一样，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常固趴在木板上汇报了起来。
张宠发现了前面的帐篷，回来报告的路上就遇到了正在外围巡逻的常固。
一听有敌情，常固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出发了。
抵近侦查发现，帐篷虽然多，但并没有什么敌人。常固判断应该是敌军的后勤部队，于是下令冲锋。
他的判断没错，还真的鬼使神差遇上了蛮族的补给基地。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出现过汉军纵马草原的事情，蛮族根本不用派兵守护后勤补给的地方，所以这里只有两三百人。
被常固他们一阵冲杀之后，除了个别漏网之鱼外，剩下的都被俘虏了。
听完之后，于奇正和齐超群等人一起过去看了一下。帐篷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一些箭矢、药品、肉干之类的。
发财了发财了，于奇正两眼放光。正想着怎么样把战利品弄回去的时候，王忠宝跑了过来。
“于帅，咱们可能被骗了。”王忠宝低声说道。
于奇正他们过来“发洋财”的时候，王忠宝他们在那边审问了俘虏。
从俘虏口中得知，这里是大蛮王主力的后勤部分，距离蛮族大营不足百里。而大蛮王正率军猛攻酒泉、张掖二郡。也就是说，呼连鲁鲁对他们说了假话，故意把他们引到敌人大军的地方来。
于奇正一听这话就急了。早说了吧，夜路走多了终会遇到鬼。
这下可好了，对上大蛮王主力了。除了赶紧跑之外，还有什么可说的？
可是能往哪边跑呢？齐超群展开了地图。
。。。。。。。。。。。
就在常固袭击大蛮王后勤基地的时候，安西军那边发生了一场争执。
郭孝格率军赶到飞鹰铁甲与赤撘儿部交战的地点时，双方的部队都失去了踪迹。
从倒在地下的蛮族伤兵口中得知，飞鹰铁甲大破赤撘儿部，正在继续追击中。
郭孝格不由得一阵感叹：这于奇正看上去平平无奇，想不到竟然如此骁勇。
从现在的状况来看，飞鹰铁甲收拾赤撘儿残部一点问题都没有。自己现在再跟过去，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还有抢功之嫌。
估计于奇正彻底打败赤撘儿部之后，就会回到安西，和自己合兵一处，从关内去支援河西守军。
部队也出来这么久了，现在也需要回去修整一下，准备增援河西。毕竟自己的部队可不像飞鹰铁甲那样，随时说走就走。
想明白之后，郭孝格就下令撤回交河。
这个举动遭到了徐高材的强烈反对。
439. 你自求多福3
徐高材认为，飞鹰铁甲能取得这么辉煌的战果，主要还是因为安西军牵制着赤撘儿。
不然的话，他于奇正恐怕早就葬身大漠了。
现在倒好，所有的好处都被他们飞鹰铁甲得了，咱们安西军寸功未立，凭什么吗？
这话立即得到了一批将官的认同。
当初要救飞鹰铁甲时，大家都是一腔热血，没谁计较得失。但现在明显已经大胜，谁不想着分一杯羹呢？
再说了，飞鹰铁甲目前的战果已经够辉煌了。人家也不在乎这点，咱们赚点“辛苦费”也是理所当然的。
郭孝格黑着脸说道：“你们谁爱去谁去，郭某可不占人便宜。”
这话本来是一句气话。正常来说，他这么一说，下面的人就算有点小牢骚，也只会放在心里。
让他想不到的是，徐高材第一个跳出来：“我去。你们有愿意跟着去的吗？”
郭孝格差点气了个半死。以他的性格，这种当众和自己唱反调的，当场就会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可他不能这么做啊。
徐高材的父亲英国公，是他郭孝格最尊敬的人，更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徐高材再怎么样，自己都得想办法维护他。
他也知道，徐高材年轻气盛，心里很想能一展抱负。也罢，让他去捡一些功劳，就当自己还英国公一点人情吧。
就这样，郭孝格拨了一千人给徐高材，交代说尽快和飞鹰铁甲会师后回来。
郭孝格拔营起寨回交河的路上，就收到了报告。徐高材率军出发后，并没有按照他的指令去追赶于奇正，而是沿路收割耳朵。
之前郭孝格就疑惑过，军中最后核对记功，都是以人耳来计算。如果斩杀的是对方将官，那就是要献上首级。但飞鹰铁甲一路冲杀却从不收割，这是个很迷的操作。
现在他知道了，人家根本不在乎这些。对他们来说，立的战功根本不需要用首级什么的来证明。
同样作为战将，郭孝格的感觉很复杂。这其中有钦佩，有羡慕，但更多的是一种激励。他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让自己的部队也能像他们那么牛逼。
郭孝格收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即将这种冒领军功的人和事严惩。但想到是徐高材，心里也只能暗叹一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带兵打仗，他郭孝格从来不虚；但有些事啊，不是他这个边关将领所能涉足的。不但不能涉足，最好是远远的避开。
这时，早前派出的探子飞马来报：敦煌方向浓烟四起，具体情况不明。
郭孝格展开地图，用手指比划了一下，突然脸色大变：这于奇正不会胆大到要直袭大蛮王本部吧？疯子！这于奇正就是个疯子！飞鹰铁甲再怎么厉害，但也是人，不是神！
可现在，他也没有任何办法。且别说自己的大军根本没有足够粮草跟过去，就算劳师远征过去，在野战正面遇上大蛮王主力，也是有败无胜。
于奇正啊于奇正，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就在齐超群看地图的同一时间，于奇正和齐超群也把地图研究好了。
440.问题儿童多4
于奇正自己心里是想再绕道草原，从交河入关。
但是被齐超群的一番分析之后，他实在开不了这个口了。
飞鹰铁甲目前的位置距离交河八百里，距离大蛮王本部百里，距离敦煌三百多里。
如果往交河方向，绝对会被大蛮王一路追杀。即便侥幸逃脱，那批缴获的战马是绝对没了的。
对飞鹰铁甲和于郎部曲来说，什么首级啊军功啊之类的可以无所谓，反正这次按照“均功制”算也够了。但若是说丢了这批战马，那可是要拼命的。
大蛮王主力现在集中在酒泉、张掖两郡，敦煌这边即便有部队，也是起牵制作用的。
只要咱们够快，一定可以突破敦煌敌军防线，进入敦煌城。
他这么一说，于奇正只好下令全军朝敦煌移动。
正准备下令时，突然又想到还是得尽量安全点。于是把张宠叫来，命他带队突破敦煌外围敌军防线，让敦煌守军出城迎敌，这样的话安全系数又高了些。
齐超群心里不由得一阵羞愧，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齐超群啊齐超群，你丫的没事在于帅面前卖弄干什么呢？难道你能想到的于帅想不到？你提的方案就是能逃命，于帅就从来没想过逃这个字！他这是要和敦煌守军一起前后夹攻敦煌敌军啊。
正准备启程时，百夫长王策跑了过来，指着那些帐篷问：“那这些东西怎么办？”
“码的，这还要老子教啊？”齐超群骂了起来：“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一把火给烧了！”
“可，可，可是……”王策急得都有点结巴了：“我们刚才清点了一下，这个军需仓库里面，最多的是盐包啊。”
齐超群也愣住了，盐这个东西那么重，整包的堆在一起又很难烧着，这还真是个问题。
“我有办法！”于奇正乐了。
话说像他这种“问题儿童”，从小就是翻着筋斗变着花样玩。其中有一项必不可少的娱乐就是抓黄鼠狼。
这黄鼠狼洞吧，又长又深，还有几个洞口，想抓到并不那么容易。
但对于奇正这种人来说，越是有挑战性，就越是过瘾。
正常的做法是，在其中一个洞口设个布袋子，然后其他几个洞口同时用火烧，然后用烟把黄鼠狼给熏出来。
但因为黄鼠狼的洞口经常不在同一个方向，不管哪个风向总有一个方向会烟比较少。因此这种做法经常会失败。
为了提高成功率，于奇正他们“研究”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比如用烧着的湿柴捅到洞里之类，但都或多或少有些缺陷。
后来还真被这群熊孩子给折腾出一个妙点子。
在洞口点燃火之后，往上面洒盐，很快就会出现很大的烟。这个烟对人不怎么样，但对黄鼠狼那可是能把它眼睛都给熏瞎。除此之外，火烧的旺了的时候，在往上浇点水，那个壮观啊，嘿嘿嘿！
很多男人不管活到多少岁，都还是儿童，而且是问题儿童。
现在的问题是，不光是于奇正，飞鹰铁甲和于郎部曲基本上全都是问题儿童。
齐超群和王策这两个大问题儿童，听到有这么好玩的洞，立马亲自往外面跑。
跑到门口又遇到熊超那个老问题儿童，接下来就是一千问题儿童拆了帐篷点燃大火堆，然后用刀枪戳破盐包往火堆上洒，时不时还往上浇水。
看着一股股冲天而起的黑烟，一个个问题儿童们乐得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441. 破天荒逆转1
大蛮王呼韩塞西看着西边直冲云霄的黑烟，正准备派人去打探一下的时候，邓衍宗神色慌乱地跑了进来：“大王，不好了。”
呼韩塞西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邓衍宗颤声说道：“汉军于奇正部袭击了咱们的西部仓库。”
“什么？！”呼韩塞西跳了起来：“当真？”
邓衍宗一副死了爹的样子点头道：“是逃回来的仓库士兵说的。”
“嗷！”呼韩塞西像一只被人打了一棍子的狼一样跳到邓衍宗面前，抓住他的前襟吼道：“你不是说他不敢往这边来吗？”
邓衍宗五官挤到了一起：“奴才该死，奴才错了。”
呼韩塞西一把将邓衍宗掼到地下，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坦白说，这笔账还真不能全算到邓衍宗头上。
于奇正击溃赤撘儿后，呼韩塞西召集各蛮王议事。
当时已经搞清楚了，于奇正哪里是变出了几千骑兵？还是那千把人，只不过抢了几千匹马，虚张声势把赤撘儿吓破了胆。
飞鹰铁甲这一路冲杀，不可能没战损吧？现在绝对不足千人。
所有人都认为于奇正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凭借这几百人来冲击大蛮王主营方向。
之所以没去加强那边的防卫，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河西这边已经打了十来天了，汉人凭借长城殊死抵抗，一直都未能攻破酒泉、张掖两郡。
尽管蛮族伤亡惨重，但残酷的拉锯战也将汉人守军消耗得不轻。
就目前形势来看，最多再过三天就能破城。只要打开一道缺口，汉军河西防线将全面崩溃。
所以这个时候，呼韩塞西也没法分兵去做“防守”的事。
现在把怒气发到邓衍宗头上，是责怪他作为军师为什么不力排众议。
呼韩塞西走出帐篷大叫道：“取马！本王要去亲自会一会这个于奇正！”
“大王不可！”邓衍宗上前拉住了马缰：“现在咱们已经知道了，于奇正部速度奇快，咱们追不上他们啊！估计没等咱们到，他就又跑得无影无踪了。”
呼韩塞西差点气得从马上摔下来。
邓衍宗说的没错。谁都想不到，这姓于的搞出了“两匹马一个人”的缺德事。
从来都是汉人追不上自己这边的人，这次破天荒的逆转了。蛮族人第一次尝到了他们一直给汉人吃的苦头。
现在飞鹰铁甲只要想要入关，无论是从敦煌还是绕道交河，谁都挡不住了。
现在呼韩塞西已经知道，汉人河西防线的指挥官就是这个该死的于奇正。只要他一入关，以飞鹰铁甲的速度，可随时支援河西任一受到攻击的郡。除此之外，安西军肯定也在往这边调人。
呼韩塞西心中一凛，突然记起在敦煌那边还有用于牵制守军的两千人。从目前的战报来看，飞鹰铁甲这支精英部队，正面硬刚两千骑兵丝毫不虚。到时候敦煌守军再一夹击，恐怕那边两千人也完了。
想到这里，呼韩塞西急令人通知敦煌蛮军朝己方靠拢。同时决定赌上一把：“下令！全军攻城！必须于明日内拿下酒泉！”
442. 送命的汉军2
步封云比呼韩塞西距离黑烟升起的地方更进，当然也看得更清楚。
收到飞鹰铁甲大破赤撘儿部的消息，河西守军的士气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焰一样。步封云天天都在看地图，研究来研究去，他发现了一点：于帅极有可能从敦煌入关。
这段时间以来可是把他头疼坏了，敦煌城外的蛮族军队天天过来骚扰，朝城头放一通箭。等到他们列队出战，就又跑得无影无踪。
步封云知道酒泉那边战况激烈，有心率军去救。但能调去的部队都调过去了，连从安西回来的河西兵也全部调过去了，敦煌剩的军队也不多。如果再去救那边，蛮族主力转到这边来，就一天都顶不住。
如果真的于帅过来，吃掉这边的两千蛮军，那么大蛮王的侧翼就完全暴露了。
担心的是，飞鹰铁甲从敦煌出发到交河，再在草原上奔袭直取休屠王庭，然后再折返大破赤撘儿。先别说打仗，光跑的路程都有三千里了。就算是飞鹰铁甲是铁打的，也经受不起这么高强度的磨损啊。再到这边大战哪里还受得了？从这一点上来说，步封云又希望于帅他们能绕道交河入关。
站在城墙上，看到前方的烟，他心里直犯嘀咕：难道是于帅真的过来掏蛮族主力的窝了？
这时，他就看到前面远方，一匹快马飞速朝这边奔驰而来，其后紧跟着一群追兵。
尽管看不清马上骑士的容貌，但能看到他额头上绑着的一条飘带。
步封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于帅手下的部曲系在额头的“于”字飘带。
“开门！快开城门！”步封云一边吼着，一边朝城门跑去。
张宠见到前面的城门打开，心中一震，拼命催促着身下的马。他们三个人奉命前往敦煌传递消息，原本是想绕开敦煌蛮军，可接近敦煌的时候还是被发现了。两个兄弟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死死拖住敌人，张宠才得以突围。饶是如此，背后中了四、五支箭。
刚刚冲进城门，就实在坚持不住，手望着身后一指，说了一声“于帅”便双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医官！医官！”步封云狂吼起来：“出击，全军出击！”
与此同时，敦煌蛮军也正在发蒙。他们一时间也搞不清身后的烟是怎么回事，只能派出探子去探。
探子还没出发，就有三个汉人骑兵飞速朝敦煌赶去。
这时，从大蛮王部过来的传令兵也到了，传来撤退的命令。
敦煌蛮军刚刚扭过马头，便看到城里的汉军疯了一般的冲出来，敦煌都尉步封云骑马冲在最前面。
蛮军首领不由得一声冷笑，咱们要撤退你追得着吗？这么疯子一般冲过来，简直是送人头。何况敌军主将冲在最前面，顺口吃掉他不香吗？
当即命令部队停住，再次转过马头，等他们靠近了来一通急射再走。
敦煌汉军越来越接近，再过不了多久就进入蛮军射程范围之内了。
蛮军全部弓箭上弦，只等主将一声令下就发射出去，收割这一波来送命的汉军。
443. 以身殉国了3
他们的箭还没射出去，来自背后的劲箭直刺了过来，后面的蛮军不断倒下。
不等反应过来，一群黑甲骑士如旋风般冲进了阵中，将蛮军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兵败如山倒。
敦煌蛮军被前后夹击，一个个哭爹喊娘的。
蛮军首领急令撤退，不过这时候退也没那么好退。不仅是飞鹰铁甲，敦煌守军也冲到敌阵中，双方全部搅在了一起。退的慢的被砍杀在阵中，侥幸往大蛮王主力方向移动的，被飞鹰铁甲跟在后面射死。
马没人家快，箭没人家远，盔甲没人家硬，单兵战术更是不用谈了。不到半个时辰，敦煌两千蛮军包括主将在内被悉数歼灭，仅有数十骑逃了出去。
汉军大胜回城。
敦煌守军将飞鹰铁甲部夹在中间，双方一起不断挥舞着兵器，“于帅、于帅”的齐声呐喊，一直回到敦煌城。
城内军民更是欢呼起来，每个人都像是喊叫的声音小了就吃亏了一样，拿出吃奶的力气高呼“于帅”。
汉军太需要这么一场胜利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受够了“打不过时挨打，打得过时追不上”的窝囊气；汉人太需要这么一场胜利了，这些年被那些蛮族人鄙夷得太憋气了。
终于，咱们的军队也能去他们的地盘上横扫，实在是太解恨了！
和安西军不同，敦煌守军自己认为“咱们是于帅的兵”，飞鹰铁甲他们创造出的辉煌战绩，就是自己人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报……”敦煌传令兵飞奔前来，单膝跪下：“报步将军……”
步封云上前一脚踹翻传令兵：“混账东西！没看到于帅在吗？”
传令兵打了两个滚，重新跪下：“禀报于帅，禀报步将军，酒泉急报。今日上午，蛮族主力全力攻城，战况惨烈，现已危在旦夕。杜都尉、杜都尉……”
“杜伟怎么了？”步封云上前揪住传令兵的前襟，大声问道。
传令兵声音哽咽：“杜将军他……以身殉国了！”
“啊？”步封云如遭雷击，跌坐下去。
前几日杜伟亲率敢死队反冲锋那一战，失去了一条手臂。现在伤都没养好，就又……由此也能看出，酒泉战况之激烈。
听步封云讲了河西这边的战斗经历，于奇正心里也是无比内疚。
虽说自己这千把人即使在酒泉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怎么说他都有一种自己坑了杜伟以及酒泉守军的感觉。
虽然从根本上来说心里还是怕死，但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作战，于奇正怕得也没那么厉害了。现在这个情况，再不去支援酒泉，那就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张宠！”于奇正高声叫了起来。
“于，于帅……”步封云说话的表情变得和刚才那个传令兵一样。
这时于奇正才记了起来，之前是他命令张宠马上过来通知敦煌守军的。不然的话，步封云他们也没那么及时的出城。
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张宠他也牺牲了？他的脑海里马上冒出了那个嫩白皮肤、脸上还带着娃娃气，有机会就叫自己“姐夫”的大男孩形象。顿时脸全白了，嘴唇也颤抖了起来。
444. 盐贩子出身4
同一时间，大仪朝堂之上，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永兴公激愤的陈词。
“陛下，老臣有句话必须得说说了。”永兴公颤巍巍的出班。
“虞公平身，但请明言。”李世明抬了抬手臂。
“陛下，”永兴公叫道：“老臣斗胆，请问我大仪朝何以得此江山？”
李世明微微一笑：“永兴公但请直说。”
永兴公抬起头：“老臣以为，本朝得以一统江山，战场上将士奋勇不畏死生不可少也。但这并不是最核心的因素。”
“言之有理，永兴公请继续。”李世明收起了笑容。
永兴公挺了挺胸膛：“老臣以为，将士一心，是因为我大仪君臣，皆是堂堂正正仁义之师。凡所征者，师出有名。所谓王者之师，无往不利是也。无正道，将士何以从命？”
这话太有道理了，从根本上解释了何以大仪朝立天下的原因，朝堂上无人能予以反对。
“永兴公言之有理，请继续道来。”李世明颔首说道。
“老臣听说，”永兴公痛心疾首地说道：“破虏将军于奇正，纵兵强抢蛮族为奴，对战败之敌军不收容直接杀死，掠蛮族美女侍寝，今日又听闻其草原纵火。可谓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如此行径，与蛮夷何异，与禽兽何异？如此行径，何以宣我大汉仁义于蛮夷？”
满朝文武均静静地听着。
永兴公继续说道：“其胜，未为远胜；其败，罪有应得。”
李世明不置可否，脸上无悲无喜地说道：“众卿家对此怎么看？”
“圣上！”莒国公出班奏道：“臣另外有一事要奏。”
所有人都看着莒国公，他已经差不多有十年没对朝政说过任何一句话了。此刻突然出来，想必是非常重大的事情了。
“圣上，”莒国公面孔严肃地说道：“微臣要说的是盐铁之事。此事在本朝立朝之初便多有争执。盐铁之争，实为官民之争。前朝无道失其鹿，本朝奉天而立。大乱之后，人心思大治。圣上圣明，最后定下开放盐铁等等让利百姓之举措，放得如今太平之盛世。”
这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说实话，不光是本朝，历朝历代围绕着“盐铁之争”的本质，就是“帝相之争”或者说“帝王与门阀之争”。
李世明的笑容更加模棱两可了：“好，莒国公这个议题好，继续说。”
莒国公得到肯定之后，继续说道：“故，本朝今日之太平，与盐铁私营密切相关。因盐铁私营，百姓便知凭己身努力可发家致富。然，破虏将军于奇正，擅自下令河西四郡禁绝盐铁，将合法经营之人尽皆下狱。臣斗胆，请问如何再安天下百姓之心？”
“呸！”鄂国公尉迟跳了出来：“你还不如直接说，你儿子、你侄子、你全家都是做盐抚使，你家那些拐着弯的亲戚就是盐贩子，山西的盐道你家占十之七八呢！”
莒国公浑身颤抖，指着尉迟说道：“鄂国公，你这是依仗皇恩，血口喷人！”
尉迟毫不退步，指着卢国公说道：“老程，你踏马的就是个盐贩子出身，出来说句话啊！”
445. 程咬银装傻1
卢国公程咬银也是当世赫赫有名的猛将，年轻是两把板斧可是威名远扬。
程咬银慢吞吞地出班，慢悠悠地说道：“黑皮，你这就不对了啊。我老程以前是盐贩子不错，可咱现在不是国公了吗？国公就要有个国公的样子，你看你，朝堂之上张嘴就是踏马的泥马的，不成样子嘛。黑皮啊，你还是要与时俱进啊。”
鄂国公尉迟怒极反笑：“我呸！你还不是张口闭口叫我黑皮？”
程咬银挠着头说道：“你本来就是黑皮嘛，难不成还得叫你白皮？”
尉迟大怒：“你苟日的再叫一声！”
程咬银也瞪起眼：“就叫了怎么滴，黑皮黑皮黑皮，你来咬我啊，来啊来啊来啊。”
尉迟大怒，撸起袖子就要去揍程咬银。
朝上文武群臣无不憋笑到爆炸。
“够了！”李世明大声喝道：“你们两少在这插科打诨了。莒国公，当前正值前线烽火未歇，你那事也别提了，先搁置在这，容后再议。”
三个国公应喏退下。
至此群臣心里也都明白了，圣上表面上是在说搁置莒国公所提禁边关盐铁之事，实际上连同永兴公弹劾“于奇正烧杀抢掠”也一并搁置。
更有人心里暗叹，这些开国元老，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不说其他，就说卢国公程咬银。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那种完全没城府没心机没脑子的莽夫——而且还是那种让人觉得可爱的莽夫。
就他刚才的表现，似乎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其实不然。他才是有大智慧的人。
目前的情形已经很明朗了。于奇正此次大破蛮族，如此军功傍身，接下来肯定是青云直上，将成为朝中制衡“门阀世家”的最大力量。若是放任其势成，将来门阀世家的空间将会被逐步挤压。
最好的做法，就是在他羽翼未丰之前，将其狙击下来。即便不能彻底弄掉他，只要得遏制住他高歌猛进的势头，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既然已经被直接点了名，什么都不说本身就不太合适。更何况，两头都不站的做法，通常得到的是两头都不讨好的结果。
卢国公这么一装疯卖傻，轻轻松松把这件事给忽悠过去不说，更是打破了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圣上有了合适的台阶。
这老小子，是在明哲保身呐！
“报……”殿外传来急报声。
李世明“刷”地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宣！”
“启奏圣上，破虏将军于奇正全歼敦煌城外敌军，从敦煌入关，现率军火速前往酒泉。”
“好！”李世明猛地一拍掌，哈哈大笑起来。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暗自心想：现在谁都挡不住这姓于的小子的官路了。
蛮族用于牵制的部队，不管是河西还是安西，都给他扫了个干干净净。携大胜之威，回守酒泉张掖，大蛮王已是无力回天。
“另，”禀报的人继续奏道：“酒泉都尉杜伟以身殉国，临终前通知其它三郡，一起将前段时间所擒拿奸细全数押往京城。据说，据说……”
“说！”李世明不耐烦地说道。
“据说，奸细均为往来境内外之盐铁贩子，欲趁大蛮王攻打之机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446.辣手治汉奸2
“啪！”李世明的手重重落在龙椅上。
满朝文武全都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金銮殿上安静得连针掉到地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李世明脸色铁青地开口了：“无论主从，悉数凌迟！三族之内，均以车裂。九族之内，立诛无赦！”
不等大臣们开口，李世明厉声说道：“敢谏者立诛！”
还真有不怕死的，左谏议大夫叶夔出班奏道：“行商贩卖者，与域外交往较多，也不一定是通敌吧？再者，无论所犯何罪，均应依照法度审理判决。如何能不审而判？更有甚者，凌迟炮烙车裂，均无道暴虐亡国昏君之举……”
“杀了！”李世明眼里发出愤怒的火焰大声吼道。
群臣皆惊。
圣上以虚心纳谏名扬天下，已故郑国公多次直犯龙颜，两人成为君臣纳谏之典范。
叶夔在士兵手里不断挣扎，大声叫道：“本朝明制，不得对言官因言获罪。”
这话一说出来，立即有大臣欲出声附和。
“朕再说一次，今日之事，谏者死！”李世明眼里的杀气更浓了：“哪怕把满朝文武都杀光，哪怕老子这天下不要了，这事也得这么做！更别说区区身外之名了。”
话说到这份上，基本上没人敢说什么了。就算有死谏打算的人，也被李世明那从血肉战场上滚出来的狠厉目光给定住。
“叶夔，朕就让你死个明白！”李世明示意士兵先停一下：“没错，言官不因言获罪，是寡人定的规矩。就算你指着朕的鼻子骂我李二，朕也不会怪罪于你。但你今日之言，已经不是人言，是畜生、猪狗在叫！好，今日我就给你一次机会，看你该不该死。”
李世明双手抱拳朝天一拱：“天地可鉴，大仪朝皇帝李二问天，若此獠当诛，请晴天雷示之！”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三声“霹雳”、“霹雳”、“霹雳”的巨响。
群臣无不变色。要知道，今日可是朗朗晴天。在李世明说这话之前，也没有任何雷雨的迹象。
叶夔面如土色，瘫成了一团泥巴。
李世明声嘶力竭叫了起来：“你们都听到了吧？无论天下纷争还是太平盛世，各为其主、各位其利乃人之常情。这天下，你争我夺，有德者居之，更是天道循环。然，背弃国家、背弃民族之汉奸，其罪滔天，其心如豺、其恶如鬼！既然他们连人都不是了，如何以人之罪罚之？对此类禽兽，李某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且论酷刑乎？”
说到这里，李世明仍不解恨，两指如戟指着叶夔说道：“既然你口出维护禽兽恶鬼之语，就算朕放过你，天都饶不了你！”
殿内一众官员，大气都不敢出。
李世明朝前走了一步，手指对着殿下环顾了一圈：“你们一个个的给朕听清楚了，平日里玩点小心思，干点偷鸡摸狗浑水摸鱼的脏事也就罢了。但谁若是在民族大义这四个字面前还来这一套，就别怪朕心狠手辣了！”
“圣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国公独孤无忌跪了下去。
447.于将军来了3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臣子全都跪下山呼万岁不已。
“莒国公，”李世明声调怪怪地叫道：“起来走两步。”
莒国公浑身筛糠一般地抖着：“罪，罪臣不敢。”
“咦？国公何以自称罪臣？”李世明冷笑道：“莫非莒国公与这些汉奸有来往？”
莒国公大惊：“圣上，这个，这个……您是知道我的。要说贪财我认，可这种事，那是万万不会做的啊。”
“好，”李世明说道：“朕也相信国公断然做不出叛国之事。那就麻烦国公为盐铁监抚使，限时三个月厘清盐铁行当不法之徒，如何？”
莒国公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正如尉迟所说，他的家族多有涉足盐铁。虽然他本人没和蛮族产生什么关系，但族内子侄有没有，这还真不好说。若是一彻查，不可能一点牵连都没有。就算没有通敌卖国，也不可能没有其它问题。
查，门阀世家的一些丑事就都暴露了；不查或者敷衍了事，他就无法洗清“汉奸”的嫌疑，全家人头不保。
圣上这一招是真狠，这事没有人比莒国公去办更有震慑力了。
“微臣遵旨。”莒国公磕头谢恩。
“退朝！”李世明袍袖一展，转身离去。
。。。。。。。。。
张宠没死。
这小子还真是命大，那几箭全部都没射到致命的地方。于奇正也算放了一点心，让沐儿留在敦煌照顾张宠和其他伤员，自己带着人前往酒泉。
酒泉守军看到“死”字旗的时候沸腾了！苦苦支撑这么久，终于等到于帅亲自过来了。
正在进攻的蛮族军队不由得一阵诧异，按道理对面的守军应该已经是就剩最后一口气，马上就支撑不住了，怎么突然一个个全部变得比之前更加生猛起来？
这时，他们看到酒泉城头，一面写着“死”字的大旗升了起来。
和之前出征时不一样，现在那面旗帜上到处都是血迹。
呼韩塞西知道，这些血迹不是那些汉人自己的，而是他们的族人的。
这面血旗迎风飘展，在那里无情地嘲讽着呼韩塞西。
呼韩塞西眼眶欲裂，强自忍住亲自去攻城的冲动，咬着嘴唇下令撤军。
对他来说，这是万般无奈之举。
于奇正本部来援，想几天内攻下河西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虽然被他们所烧的军需仓库只是其中一个，但那个军需仓库主要是储存食盐的。
就算不缺食物草料，但没有食盐，过多几天士兵们就会浮肿无力。
更可怕的是，现在姓于的抢了大批战马。如果继续拖下去，将来再撤退的时候，背后就不是一支千人的飞鹰铁甲，有可能是一支几千人的骑兵部队。
现在撤退，虽然损失了赤撘儿部和敦煌部万余人，但蛮族主力未伤，等到年底还能卷土重来。若是真主力受到损伤，恐怕年底都很难组织起人来。尤其是其他那些蛮王，若是这次损失太大，到时候让他们出人，肯定要借故推脱。
权衡利弊得失之后，呼韩塞西还是强忍着气，下令全军有序撤退。
看到撤退的蛮军，酒泉军民大声欢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