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8. 汉人的血性4
当汉人血性被迫迸发的时候，没有任何侵略者可以得逞！
眼前的情形，令一向以悍不畏死著称的蛮族士兵也心生惧意。加上杜伟的反冲锋越来越接近，呼韩塞西下令暂时后退三里。
这并不是说他害怕了。而是呼韩塞西知道，酒泉守军已是强弩之末，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作为一个优秀的猎人，没有必要在野兽最后发狂的那个时候硬上。
他完全有把握明天早上一波冲锋，就能攻破酒泉郡！
看着只剩一只手臂的杜伟，带着仅剩的一百敢死队员逃回城中，呼韩塞西对手下说道：“这是个勇士，明日破城之后不要杀他。”
立即有部下问了：“那其他人呢？”
呼韩塞西眯缝着眼睛说道：“你说呢？”
帐内一群人发出一阵近乎野兽的狂笑声。
次日一早，蛮族人大举攻城，遭受到了比昨天更严重的打击。
城墙上出现大量正规军，人数比之前酒泉守军还要多。
“不可能！”呼韩塞西大声叫了起来：“汉人哪里来的援军？！”
酒泉郡的援军，是从敦煌郡来的。
步封云是四郡中行动最快的，当日就亲自审问抓到的那些盐铁贩子。
能当汉奸的，都是唯利是图之人。只要是唯利是图的人，必定是贪生怕死的人。
步封云从汉奸口中，得知蛮族主力秘密移动到了河西一线，现驻扎在酒泉、张掖长城外五十里的重要情报。
第二天一早，烽火台上传来消息：蛮族大军开始攻击二郡。
步封云做出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拨出敦煌三分之二的部队，前往救援酒泉。
这个决定立即遭到手下将官的劝阻：咱们人都调走了，蛮族人转而攻打这边怎么办？毕竟他们骑兵比咱们步兵要快。
步封云目光望向远处，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之后才说道：我现在才真正明白于帅命令的全部意思啊。
于帅原话是“收，全线死守”。
“收”的意思咱们现在知道了，就是收网。如果不是这么收网，不关闭城门的话一定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加上城内奸细的里应外合，现在的酒泉恐怕已经陷落了。
“死守”，就是说于帅早已料到这次的战争将会无比残酷，我们必须以赴死的决心和意志，才能顶住敌人的疯狂进攻。
你们知道“全线”是什么意思吗？于帅是让我们一定要团结一心，守望相助，万万不可只算自己的账目！目前酒泉兵力空虚，张掖自顾不暇，能去救援他们的，只有我们了。
至于咱们自己这边嘛，完全不用担心。
我现在才明白，于帅为什么要飞鹰铁甲一天一夜内从张掖赶到敦煌了。
一方面是尽快追回河西军队，另外一方面也是给咱们一个底气：飞鹰铁甲分分钟就能赶到！
我计算过，飞鹰铁甲现在已经追到河西守军了，最多两天时间，就能回到敦煌。
而蛮族人从酒泉到敦煌，最少也要两天时间。
虽然只留三分之一的人，难道咱们连一天都守不住吗？
这话一说，再没人提出任何异议。有人喃喃地说道：“于帅真乃神人也！”
步封云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意：“我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389.决战在敦煌1
众将官赶紧央求道：“都尉，您就和咱们说说嘛。”
步封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朝廷这次的命令是让安西都护郭孝格统领安西军马，于奇正统率河西部队，两者之间没有直接上下属关系。
但这中间有个很微妙的事。
郭孝格前一段时间不断向朝廷发求援奏章，于帅一直按兵不动，当时朝中还有一批人趁机弹劾他。
现在事实证明，于帅的判断完全正确，蛮族主力在河西一线。那么反过来，即便不说“谎报军情”，但“夸大敌情”这顶帽子，郭孝格是甩不掉了。
因为他夸大敌情，导致当时的宣抚使徐高材从河西抽调兵力。
因为徐高材这么做，所以于帅现在不得不去追回部队。
但实际上，这一点完全可以派人传令，于帅为什么要亲自前往安西呢？
答案很简单：于帅要去亲自会晤郭孝格，要求他抽调安西军队前来敦煌。
这个要求他郭孝格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于帅找他借兵，表面上看他有“借”和“不借”两种选择。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
先说他如果不借的情况。
到时候，河西这边打了胜仗，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万一河西战败，他也有逃避不了的责任。姑且不说找河西调兵那事他有没有掺和，就他之前“夸大当面敌情，导致全局战略判断失误”都够他喝一壶的。
再来看他借兵的情况。
河西战胜，他也有一份功劳，而且还不小；即便河西战败，他也尽了力。
也就是说无论胜败，对郭孝格来说，借兵有百利而无一害，不借则反之。
立即有将官问了：“这又怎么样呢？”
步封云笑得更愉快了仰天长笑起来：“我问你们，咱们这次增兵酒泉，大蛮王攻不下的情况，他会怎么做？”
不等手下回答，他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大蛮王只有三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就是硬啃酒泉。如果他这样做的话，那么咱们从安西这边过来的人源源不断去资源。飞鹰铁甲、安西骑兵，还有敦煌骑兵合兵一处，从敦煌出关，无论是直插蛮族大军侧翼，还是绕到他们背后，和酒泉守军一起正反夹击，都能大获全胜。
第二个选择是转而攻击武威至张掖一线。
那边距离兰州近，到时候整个陇右道，除安西之外的所有汉军均可集结。于帅亲领所有骑兵部队，兵出扁都口，到时候他呼韩塞西还能不能活着回去都很难说喽。
第三个选择就是转而攻击敦煌，这也是最有可能的一个选择。如果这样的话，于帅将会率领飞鹰、敦煌、安西军士，与蛮族人正面硬刚！
最后这种做法看上去没有前两种划算，但是你们要知道一点，以前都是咱们守。如果这次以攻对攻取得了胜利，那么未来的任何时候，蛮族人再也不敢像以前那么轻视我们！
说到这里，步封云“嚯”地一下站起身，大声叫道：“因此我推断，这次战役的主战场，就在我们敦煌。诸君，建大功立大业的时候到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一众将官热血沸腾，齐声喝道：“准备好了！”
而这个时候，“神机妙算”的于奇正本人，又在干些什么呢？
390. 想必有要事2
就在呼韩塞西攻打酒泉郡的前一天，于奇正到了交河。
这里就得说一下安西这边的情况了。
大仪朝十四年，英国公大胜蛮族，于交河设立安西都护府。同时宣布将龟兹、焉耆、于阗、疏勒设镇，称为安西四镇。英国公退兵后，蛮族又卷土重来，蚕食了四镇。所以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实际完全控制该地区。安西的前线重镇实际上就是在府治交河了。
徐高材这是第一次见到于奇正，心里不免一阵鄙夷。
这于奇正就活脱脱一副小痞子样，还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痞子。
自己原本是想来个先斩后奏，搞出个既成事实，接手河西军权大显身手。
虽说圣上没有责怪自己，还把自己擢升为安西都护府长史，但说来说去还是一个参谋的角色，根本就无法一展抱负。
想不到竟然败在这么一个混子手上，实在是不甘心。唉，看来圣上真的是老了，用这么一个小混子都不用我徐高材。
郭孝格的看法和徐高材差不多。眼前这个一脸痞笑的家伙，既没有自己这帮行伍出身的人勇武过人，也不像徐高材那样气宇轩昂，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如同步封云所料，听到于奇正往安西来的消息，郭孝格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把河西兵追回去”。
当然，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现在河西部队本来就是人家的兵嘛。
于是郭孝格马上把徐高材叫过来，让他立即让河西兵回去。
徐高材很不愿意，在他心里想的就是目前还有机会。虽说是长史身份，但只要自己手下有兵，到时候打了胜仗，什么都好说了。
郭孝格无奈之下，只得和徐高材说了实情。
这就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了。
这段时间以来和蛮族人打了几仗，久经战阵的郭孝格，几个回合下来心里就犯疑了。
面前的敌人虽然摆出气势汹汹的态势，但实际上并不是主力攻击状态！
尽管敌人为什么这么做还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接到于奇正前来的消息，郭孝格先是迷惑了一阵。按道理说这时他没有必要亲自前来，还带着飞鹰铁甲全军。很快他就想到了一种可能：蛮族人在这边是佯攻，主力已经前往河西。
想到这里，郭孝格浑身的冷汗都出来了，现在还不赶紧放回河西兵，到时候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徐高材听说之后，也只得懊恼地放回河西士兵。
于奇正遇到被放回的河西兵之后，让那些人先回去，自己则继续前往交河而来。这个王八蛋到底要干什么！
很快，郭孝格就又想明白了。他的想法和步封云完全一样，于奇正是来借兵的。
这姓于的简直欺人太甚！想到这里就更气闷了，因为自己还根本就不敢不给。
唉，形势比人强啊。他也只能好声好气地接待于奇正。
“于将军，不知道您对这场战事怎么看啊？”
“怎么看？啊？我没怎么看啊？”于奇正放下手里的苹果，错愕地答道。
郭孝格鼻子都快气歪了。见过装的，就没见过这么装的。当即直接挑明了话题：“上面宣诏，让于将军总揽河西战事。您现在来安西，想必是有要事吧？”
于奇正一下舌头打了结。
391. 有话好好说3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总不能说“我知道敌人主力在河西所以我才跑这边来了”吧？
来之前于奇正就怕郭孝格问这个问题，可怕什么来什么。郭孝格不但问了，还问得直截了当。
倒霉的是，这个问题还不能不回答。
为什么？
如果是之前还好说，朝廷并没给他明确的指示。可现在虽说依然没有具体作战方面的要求，但河西军队已经是正式由他“节制”了。
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怎么解释你来安西干什么来着？
就算没人找你要解释，河西那边一打起来，你不回那边前线就实在说不过去，将来也逃避不了追责。
于奇正是要多后悔有多后悔，当初怎么个要驻军张掖呢？如果当时就直接来了安西，不就啥事都没了吗？
但事已至此，总得找个办法把这事给躲过去吧？
问题是，这事还没法找人商量。齐超群那帮人就不用说了，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王忠宝。仔细想了想，就王忠宝那马屁精，虽然怕死，但更怕“龙颜大怒”，铁定是让自己硬顶着头皮在河西。
这一路上于奇正都在苦思冥想，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难题。
遇道躲不过去的坏事的时候，只能想办法把大坏事变成小坏事。换句话说，如果这次的罪行是要被割掉成为太监，要想办法变成砍我一条胳膊才好。
不打仗是肯定不可能了，现在还能选择在哪打。等河西那边干起来，就连这个选择都没了。
所以当前的办法就是在安西装模作样的打。这边不是蛮族没什么人吗？草原又那么大，过去草原上躲个十天八天，这边该怎么打的打完了，到时候问责也有个“我是在打仗”来推脱。
当然，这有个前提，就是必须要马上行动，千万不能等到河西那边干起来。最好是由郭孝格下令让自己出征，到时候责任就更轻了。
于奇正露出一副无比掐媚的表情说道：“末将对郭将军仰慕已久，一直想着在将军麾下做个先锋官，逢山劈路遇水搭桥……”
郭孝格很想一脚踹死这个装逼犯。本来靠军功起身的他，就很是瞧不起于奇正这种无功上高位的人。丫的现在还在这里装大尾巴鹰，讲品级比老子还高，讲实权现在都一样，你一口一声“末将”的恶心谁呢？还先锋官，我先你先人个大先头！
郭孝格再也忍不住了：“郭某是个直性子人，不会来那些拐弯抹角的。之前多次向朝廷请援，确是郭某不对，有草木皆兵之嫌。待此次蛮军退后，孝格自当向陛下请罪。于将军有话直说，也不必如此出言相讽。”
于奇正急得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郭将军啊郭将军，您可真的是误会我了！我是真心实意想当您的先锋官您怎么个就是不信呢？
本来想张口解释几句，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郭孝格现在这表情，再开口说几句，恐怕都得抽出刀来和自己动手了。
“孝格尚有军务，将军若无军机之事，恕某先行一步。”郭孝格冷声说道。
别别别啊，咱有话好好说啊。于奇正心里呐喊着。
392.说打我就打4
看来这误会一时半会是解不开了，既然不能忽悠到郭孝格下令，那只有退而求其次自己带兵出去了。
不过这也得找郭孝格打听一下，外面哪里敌军最为薄弱。不然这么蒙着眼睛，正好遇到蛮族重兵怎么办？虽说这边不是主力，但至少也是自己的十倍八倍的，那不是送上去找死吗？
“郭将军，留步留步。末……本将还有一件事相询。”于奇正追着说道：“不知现在攻击本府的蛮族，哪个方向最为薄弱啊？”
郭孝格气得牙都快咬碎了，心里只有四个字：呸！这个小人！
不对，“这个小人”加上“呸”应该是五个字，老子都被气糊涂了。
这几天郭孝格心里也估算过，在这边攻击的部队应该是八千人左右，其余敌军去向不明。其实郭孝格也在等待，只要河西那边战火一起，就能确定这一点。到时候他就会亲自率军反攻。
可这姓于的现在问这话什么意思？不就是来揪我小辫子，到时候好在圣上面前参我一本吗？
虽说我之前是搞得你有点尴尬，但也没指名道姓说你没来救援啊？
卑鄙，实在是太卑鄙了！
你不就是要证明敌军很少吗？行，那老子就告诉你赤撘儿主营的方向，也让你知道这边不是完全没敌人的。
想到这里，郭孝格沉声说道：“我军历来以守城为主，并未与敌在野外遭遇。因此哪个方向敌军最少，目前不敢完全判定。不过依照推论，应该是正西方向最是薄弱。”
于奇正大喜，鞠躬行礼答道：“多谢将军。本将这就去探探。”
郭孝格翻了一个白眼，心想随便你。老子懒得理你，现在多看一眼你这贼兮兮的样子都觉得恶心。
刚刚回到军营，就收到报告，飞鹰铁甲及于郎部曲全军出西门而去。
郭孝格大惊，立即攀上城墙，只见城外烟尘滚滚，于奇正率军直奔赤撘儿营帐而去！
见过无数大场面的郭孝格也不由得惊了。
首先任何部队出征都需要准备时间，还没听说过这种说干就干的。接着就更震惊了，飞鹰铁甲的速度快到丧心病狂！
不仅是快，而且那气势……怎么说呢？如果不是知道就是一支千人队，连郭孝格都会以为是万人主力。
郭孝格的第一想法是“圣上亲卫骑兵，果然天下第一”，但在飞扬的尘土中，他看到一面白底黑字的“死”字旗，心中猛地大振。
之前就听说过，于奇正手下有一支以“死”为旗的部曲，当时军中还有人议论，这姓于的做这种面子上的慷慨激昂状倒是个行家。
可就眼前的情形来看，于郎部曲的速度完全不亚于飞鹰铁甲。原因很简单，整支部队没有一个掉队的。
尽管极其厌恶那个小人，但郭孝格不得不承认，这于奇正在练兵和对部队的控制力上，绝对是名将级别！
蛮族军士没有人想象到汉人竟敢出城野战，更想不到他们有这么快这么猛的骑兵。
飞鹰铁甲一个冲锋就直接把蛮族前军阵型冲垮了。被冲散队形之后，就别谈什么战斗力了。
汉军骑兵在蛮族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左冲右突，手中军刀像是砍瓜切菜般，杀得蛮族前军屁滚尿流。
393. 拉开灵宝弓1
于奇正一看急了，照手下这些如狼似虎的家伙这么干，确实可以干掉很多敌人，等一下人家反应过来，把咱围住了，我这小命可就没了。
这样不行，咱们是要赶紧跑到草原上躲起来啊！赶紧的，先冲破敌军防线过去才是王道。
想起了秦晓鸾给他的“鸣镝烟花箭”，急忙从马背上取下弓就要朝前面射去。
我拉，我拉，哎呀我草拟吗的怎么拉不开啊？我再拉，哎呀我草拟吗的给老子一张坏弓。这个军械官，老子能回去的话，非得好好收拾你。
其实这还真是错怪军械官了。要说这张弓，那可是大有来历的。
这张弓是汉朝飞将军李广所用“灵宝弓”。
李广镇守右北平郡时，有一天外出打猎，远远看见草丛中有一只老虎，就拔箭射去。随后走近一看，原来是块石头，而箭已经射入石头中。由此可见此弓力之强。
当年本朝圣上得到此弓之后爱不释手，亲持灵宝弓纵横四野所向无敌。
后来天下太平，圣上将此弓留在飞鹰铁甲时，抚摸着弓身感叹：“君随吾多年，今须离别。非李二不念故情，实不愿君再操劳。为天下百姓故，只愿你我再不相见。”
当时听的人无不感动落泪。
圣上对一支弓尚且如此情深义重，何况人乎？如此珍爱此弓，却忍痛收入飞鹰铁甲兵器库，所为天下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也。
这次飞鹰铁甲出征异族，同样是为了天下百姓国泰民安，军械官便将此弓配置给了于奇正。只不过他没想到一件事：强弓须得强手拉。就算是齐超群，都没法将灵宝弓拉满，何况于奇正？
正着急间，旁边一个温婉的女声响起：“于郎，是要下令吗？”
于奇正一看，不是沐儿还会有谁？这时也顾不得责怪她怎么又跟着来了，当即点了点头。
沐儿从于奇正手中接过弓箭，玉臂轻舒，一声清叱，灵宝弓拉出一个满月状：“于郎，往哪里射？”
于奇正一愣，难道这玩意有个什么机关？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即往正前方一指。
“咻，咻，咻……”鸣镝烟花箭发出刺耳的叫声，朝着赤撘儿军帐上方电射而去。
快到军帐上方时，尾部“啪”地裂开，空中闪出了一朵硕大无比的绚丽烟花。
飞鹰铁甲早就被交代过，见到鸣镝烟花，便是于帅亲下箭令，须朝该方向全力进军。当即也不管扩大战果了，全部朝着赤撘儿主营奔杀。
赤撘儿望着直冲过来的汉军骑兵怒了。
别说汉军了，就算是蛮族骑兵，从来就没有人敢和他赤撘儿在野外正面刚过。虽然这支眨眼就击垮自己前军的部队彪悍，但赤撘儿并不惧怕，大吼一声“来的好”，当即上马率队迎上前去。
说实话，如果是其他部队，被飞鹰铁甲这么一冲，现在中军主营已经被攻破了。
但这次遇上的由蛮族第一勇士赤撘儿所率领的这支精锐部队，战斗力仅次于大蛮王亲兵，不敢大蛮王也不会放心单独让他们在安西牵制汉军了。
394.冲破包围圈2
熊超看到赤撘儿，目眦尽裂。
今天一冲出来，看到对方的旗帜他就知道了，对面的蛮军就是当年精忠团的生死仇敌赤撘儿部。
现在亲眼见到杀害精忠团的罪魁祸首，哪里还忍得住？
只听得他嘶着喉咙叫道：“就是他们杀的精忠团！”
周围的于郎部曲一听这话，一个个眼睛变得血红，不要命的朝前冲去。
就在此刻，天空中又是一串刺耳的鸣镝声，一朵烟花在他们左上方炸开。
熊超还待前冲，被赶过来的张宠一把拉住马缰，指着烟花说道：“于帅号令。”
说这话的时候，张宠双眼里噙满了泪水，下唇都咬出了血。
熊超仰天发出一声悲愤的呐喊：“跟我来！”
说完调过马头，朝着烟花的方向杀去。
于奇正也是急得焦头烂额。
不是说好了这边是蛮族最薄弱的部分吗？最薄弱的部分都冲不破，这尼玛也忒恐怖了吧？再过一会被他们围着可就糟了。
本来有心叫大伙赶紧撤回城中，但记起来了一件事。
在山丹军马场时，有一天闲逛时，正好遇到一个百夫长们给下面的什长训话。
他一时好奇就听了几句。
当时那个百夫长就说，骑兵近战掉头是大忌中的大忌。其原因也不难懂，调转马头所需时间长不说，还勒住了马力。更可怕的是，一旦你调转头，那么你的背部就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这样撤退时，后面敌人射箭造成的伤亡比作战要大得多。
因此即使到了万不得已非要撤退时，也要往左前方冲一小段路，然后战马以弧形方向撤回，这样就一直是以自己身体的右侧面对敌方，可以且战且退。
关键时间想到这一点的于奇正，急忙让沐儿朝左前方射出了鸣镝箭。
看着飞鹰铁甲转向，赤撘儿气得暴吼起来。
这种骑兵野战有这么个特征。
朝敌军冲锋时就像一支利箭一样。如果冲破对方，那就完全打乱了对方的阵型。假如攻进中军大营，整支部队都会失去指挥，从而溃不成军。
因此骑战方面，以少胜多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反过来说，如果进攻方已经冲到敌人阵营，被防守方正面挡住了进攻，只要稳住了阵脚就会反过来形成包围之势。
飞鹰铁甲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由于汉军没有后续部队，现在蛮族被冲垮的前军已经稳住了阵脚，开始调转马头。
很快，就能将这支不知死活的汉军骑兵全部包围歼灭。
可就在这个时候，汉军突然转了方向，冲向自己的右侧。而刚才为了抵御他们的正面冲击，赤撘儿已经命令右军支援中军这边。
蛮族右军和飞鹰铁甲迎面相逢。
但两者之间的阵型是有很大区别的。
首先他们是来支援中军的，所以不可能是冲锋速度。
其次尽管蛮军总数有八千多，但本来就分出了两千人，去交河的北边和南面佯攻。剩下的六千多人还分为前、中、左、右四军。所以在局部上飞鹰铁甲反而形成了人数优势。
更重要的一点是，在装备、马匹、士气、战力各方面，他们和飞鹰铁甲差的不是一个档次。
因此飞鹰铁甲一个冲锋，就击溃了他们的阵型，在赤撘儿部形成包围圈之前，硬生生地冲了出去。
就在赤撘儿气得吐血时，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395.大败赤撘儿3
郭孝格蒙了好一阵子。
他怎么都想不到，那个一脸痞子样的家伙说干就干，而且还这么猛。
接着，站在城墙高处的他就看到冲入敌阵中的飞鹰铁甲已经接近赤撘儿中军大营。
城墙上的守军全都激动得欢呼起来。
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一直就是处于防御状态。
这些戍守安西的将士绝不是惧怕蛮族，也绝对不怕和他们正面刚。只是没办法啊，人家快啊。打得过时把咱们往死里打，一看情况不对就马上溜，咱们又追不上。
对这一点，将士们无不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心里那个憋屈啊，简直没法说。
和蛮族人野战以快对快以攻对攻，是所有安西将士一直以来的梦想。
现在终于有了这么一支部队，虽然只有千人，能和蛮族精锐骑兵正面刚，而且即将冲破蛮族第一勇士赤撘儿大营，许多人都激动得大声哭叫了起来。
接着就看到，蛮族主帅赤撘儿亲自出阵，在飞鹰铁甲冲破大营前阻住了攻势。
飞鹰铁甲危在旦夕！
安西众将纷纷朝主将郭孝格跑去，此时不战何时战？
不过不用他们去请战了，传令兵用最快的速度奔跑，同时用最大的声音嘶吼着：“郭将军令，全军出击！全军出击！全军出击！”
郭孝格本人已匆忙披挂上阵，率先带着亲兵开城冲了出去。
要不是徐高材出来劝阻，其实还能更快一点。
徐高材的理由也很充分：全军攻击前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包括各级指挥官到位、各兵种的配置、士兵列阵、箭矢准备等等。这么匆忙上阵完全就是乱打，根本就不合兵法之道。
正常来说，对英国公世子的意见，郭孝格是不会不听的。但眼前这个情形，绝对顾不上了。
之前就是自己给了于奇正虚假的情报，这个是瞒不住的。一旦飞鹰铁甲出事，将来圣上知道了这一点，他有多少脑袋都保不住。
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郭孝格是响当当的汉家儿郎，是戍守边关安西铁军的一份子！
飞鹰铁甲的举动，让他浑身每一处热血全部燃烧起来。
他的耳畔响起了一句千古之下犹自发出金玉之声的话：“寇可往，我亦可往！”
他知道，在他前面的那支部队，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他们，是我们汉人的希望！
为此宁愿自己死，也一定要把他们救出来。
郭孝格这么想，所有安西兵也都是这么想的。
还管踏马的什么兵种，还管踏马的什么阵型，还要踏马的什么指挥？
城门一开，安西士兵抓着手里的兵器就往外冲，什么马兵步兵弓兵弩兵长枪兵盾牌兵全部混杂在一起，以最快的速度朝对面奔去。
蛮族兵士完全慌神了。
多年和汉人作战，对汉人的军阵实在是太熟悉了。他们也知道汉军出击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准备，所以赤撘儿才会放心地让前军调转马头来围歼飞鹰铁甲。可像这次这种完全没有章法的打法，之前从来没有见过。
蛮族前军将领可就尴尬了。已经全部调转马头的他们，现在是背对着城中冲出来的汉军，如果再次调转马头，不知道要被杀多少。
可面前正对着的是自己中军，双方马头相对，如果撤退的话双方就会冲撞在一起。
396. 是你先坑我4
“全军撤退！”赤撘儿铁青着脸叫道。
下这个命令，赤撘儿要多痛苦就有多痛苦。他心里很清楚，现在这个命令一下，且别说会被汉人杀死多少士兵，光是这种混乱情况的自相践踏都不知道要死伤多少。
他不是没想过先硬顶，然后且战且退。如果只有面前的安西军，他一定会这么做。
但是现在那支该死的汉人骑兵已经从斜面冲了出去，如果自己和安西军硬顶的话，被飞鹰铁甲绕到身后再来一次冲锋，到时候腹背受敌，恐怕得全军覆没了。
“前军全体听令，就地抵抗，凡退着死！”蛮族前军将领一边叫着一边杀了两个撤退的前军士兵。
赤撘儿当然知道为什么前军要违抗自己的军令了，他朝着天空发出一声狼一般的嚎叫声，留恋地望了一眼已经转身和汉军战在一起的前军主将，调转马头率先后撤。
“于帅，安西军出来了！”齐超群激动地叫了起来：“咱们现在再来一个回马枪，将他们全部干翻。”
作为一线将领，齐超群对眼前战况当然是心里有数。
“干你二大爷的三媳妇！”于奇正没好气地叫了起来：“听我号令，全速前进，全速前进！”
这个命令让飞鹰铁甲所有人都迷惑不解。现在已经是打胜了，只要杀回去，能不能歼灭敌主力先不说，至少可以去白吃蛮族前军。现在咱们这么一跑，那不是把功劳都让给了安西军吗？
不过，既然于帅有令，就不要考虑那么多了，严格执行就是了。
他们是不知道自己的于帅，现在心里正在不断骂着“敲你马”不已。
斥候队张宠那帮崽子，上次“抓舌头”之后，就对这事上了瘾。刚才冲出来的时候，都没忘顺手捎上两个“舌头”，而且就在马背上“顺便”审问了一番。
这么一审，马上就知道了他们刚才冲的是敌军在这边赤撘儿主营，同时也搞清楚了敌军数量是八千多人。
如果现在郭孝格出现在面前，于奇正不朝丫的脸上吐几口唾沫才怪，有这么坑爹的吗？
且不管还剩多少敌人，总之比咱们要多得多，再回去和他们干？我脑子又没进水！
还是赶紧溜，趁着他们在那边打咱哥们赶紧溜。这可没啥不好意思的，是你郭孝格先坑我的！
就这样，飞鹰铁甲全速朝前跑了一段路。刚刚准备休息，斥候队就来报告，后面尘土飞扬，应该是有部队来了。
于奇正一听，又是一阵“敲你马”，丫的蛮族的这群货，不好好在那边和郭孝格打架，老是咬着老子干啥？
老子又没刨你家祖坟！在河西那边也是，跑这边来又是，真尼玛的背时啊。
现在也没办法啊，继续跑呗。于是飞鹰铁甲继续向前全速行军。
可是后面那支部队，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好不容易甩开一段路，刚刚休息一阵，就又跟了上来。
双方就这么一前一后，一直跑到了晚上，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跑了有多远。
眼见天已经黑了，人马全都疲惫不堪，熊超实在耐不住，过来勒住于奇正的马头说道：“于帅，他们跟着咱们跑了这么久，管他多少人，现在也没力气了。不如咱们调转头和他们干吧？”
于奇正一句粗口刚准备骂出来，就看到熊超腰间挂着一个球晃荡晃荡的挺碍眼，于是指着问道：“你挂着个啥玩意？”
397. 别叫我姐夫1
熊超嘿嘿一笑，取下“大球”递了过来。
于奇正拿到手里一看清楚，马上就远远地抛了出去。然后“哇”地一声叫了起来：“熊超你个变态！你特莫的挂个这玩意干啥？”
熊超委屈地说道：“这个是蛮族右军主将的人头，将来算功劳的。”
于奇正一听，火就更大了。怪不得后面阴魂不散的死死咬着老子不放呢，敢情是你丫的把人家老大的人头给带着，还嫌老子不够麻烦，变着花样给老子拉仇恨吗？真是一群不让人省心的熊玩意！
“丢了！”于奇正呸了几声：“带这么个破逼玩意，也不嫌恶心。”
被于帅骂了一通，熊超也不好再提转身和后面的追兵干了，怏怏不乐地回阵。
一群百夫长立即围了过来。熊超去请战，也是他们这伙人怂恿的。
熊超没好气地把刚才的遭遇说了一番。
常固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这事没这么简单。于帅的话里面都是有深意的，肯定还有什么。”
众人均深以为然。
一群将官充分发挥“三个臭皮匠”精神，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分析了起来。
首先，先分析“丢了”。于帅不可能不知道军中是按照首级请功的制度的，但是还是让熊超丢掉。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咱们还有更大的任务，不能带上任何没必要的东西。
再来看“带这么个破逼玩意”，语气中透露出无比的不屑。那也就是说，于帅根本对“蛮族右军头领”的首级不屑一顾。由此证明，后面一定还有更大鱼等着咱们去抓。
最后一句“也不嫌恶心”，那就是说咱们将在草原上呆一段日子，到时候人头腐烂，确实是够恶心的。
再结合今天不杀回马枪的情况，就可以得出大致结论：接下来还有更大的仗要打，不要着眼于这点小功劳。
“正确解读”了于帅的意思之后，一众将官立马兴奋起来。
很快，就有一个更加令他们兴奋的消息传来过来。
“姐夫，姐夫！”张宠骑着马快速跑了过来。
“别叫我姐夫！”于奇正简直想撞墙。
苍天呐大地啊，能不能有一个让我省心的玩意啊？
从敦煌到交河的路上，王忠宝收到了最新传来的消息：朝里有人在弹劾自己军中带着女眷。
可是可是，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我又能怎么办呢？
于是和沐儿说好话，让她就留在敦煌，等自己回去的时候再找她。谁知道这丫头就是一死心眼，居然跟着来了这边。不过也幸亏是她跟着，不然还真拉不开那破弓。
现在都已经跑到草原上了，再说赶她走也不可能了，真特酿的头凸啊！
偏偏这时候，丫的张宠还跑来姐夫姐夫的，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本来还准备加上一句“我不是你姐夫”，看到身边的沐儿正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这话又说不出口了。
张宠立即会意，确实自己在军中这么叫不太合适，要叫也是旁边没人的时候叫嘛。
“于帅，”张宠朗声说道：“本队斥候已探明，后面的不是敌军。”
“什么？真的？”本来瘫成一滩烂泥的王忠宝一下子来了精神。
398.到处都是草2
要说这军中啊，唯一和于奇正同病相怜不想和蛮族人拼命的，也只有他宝哥了。
今天可算是苦了宝哥了。
糊里糊涂的跟着军阵冲了进去，看着周围的血肉横飞，当时被吓的魂不附体。
有心想逃回去，可后面也都是蛮族人，逃也不敢逃。
宝哥也不是没想过干脆投降算了，可问题是蛮族人也是被打得稀里哗啦，现在投降不是找死吗？
好不容易跟着这群天杀的冲了出来，结果又得不断的逃命。
这一路奔波，宝哥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他很想和于奇正说“要不咱们和后面的追兵和谈吧”，但齐超群那货一直在旁边晃悠，看他那不怀好意的样子，自己要说出投降两个字，不被当场“格机”才怪。
无奈之下，宝哥让斥候队先探探后面的情况。
没想到这么一探，竟然探出一个大好消息，后面的不是敌人。
于奇正也是大喜，当即问道：“是安西军吗？”
张宠摇摇头：“也不是，是马痴巴哥那。”
于奇正一头雾水，马痴跟着来干啥？也不对啊，就算他跟着来也只有一个人，后面可是一大群人啊。
“于帅，我终于跟上你们了。”马痴的声音传了过来。
接着于奇正就看到了一大群马。
对，只有马，没有人。
飞鹰铁甲这次出征，把所有战马都带上轮流骑。从张掖出发的时候，由于马鞋没装好，马痴就一直跟着。
今天出战蛮族被击溃之后，马痴看到飞鹰铁甲跑的方向，就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们肯定是要继续向前，那就没有马换了。
于是就赶上所有的备用马朝这边追了过来。
让马痴想不到的是，飞鹰铁甲一直都是全速行军。
本来呢，备用马不负重，很快能追上前面的重装骑兵。但马痴这人爱马如命，舍不得任何一匹马跑散，沿路上吆喝快跑散的马，这就是一直跟在后面但是没追上的原因了。
于奇正很想踹这货一顿。要不是这家伙，老子至于一整天提心吊胆，还特么跑这么累吗？
他看着周围那群不让人省心的货，全都对马痴露出无比感谢的目光。不但不能责骂马痴，还得露出最亲切的笑容上去拍拍他的肩膀，夸他“干得好”。
唉，真是气人啊！
算了算了，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于奇正这么想的时候，王忠宝正在遭罪。
现在一头钻进了大草原里，又正值春夏之交，野草生长正旺。
左看也是草右看也是草，前看也是草后看也是草。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意境很美，那画面也很美。
不过，把你真正丢到这美丽的画中之后，你就能感受到另外一种“美妙”。
适才宝哥实在是憋不住了，跑到草丛里上大号。
那酸爽，谁用谁知道。
草原上的蚊子和中原的蚊子完全就不是一个概念。毫不夸张地说，光那蚊子嘴都比中原蚊子大。
宝哥只能采取“移动”式，最开始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的移动。
很快他就发现，周围的蚊子闻到味道都飞了过来。
宝哥无奈，只能采取整体移动的模式，不断变换地点，依旧逃不开这纠缠的牢嗷嗷。
399. 他追的上吗3
被蚊子攻击臀部虽然难受，但还只是肉体上的，紧接着他就遇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现在天色开始黑下来，周围的草比人还高。蹲在草丛中的王忠宝，总感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
“刷拉拉！”脚下一阵响动。
宝哥低头一看，一条色彩斑斓的蛇从他脚背上迅速游了过去。
王忠宝三魂去了两魄，一下子跌坐在地下。
一种黏糊糊热乎乎冰冷冷的触觉从大面积裸露的肌肤处传了上来。
宝哥一声尖叫，也顾不上清洁了，提起裤子就跑了出去。窜到于奇正面前，带着哭腔尖声说道：“于帅，咱们还是快点派人和安西军联系吧，我是真没法在这破地方呆下去了！”
于奇正一听这话就跳了起来。
在王忠宝“独自去大便”的时候，于奇正冷静地思考了一下。
目前的情况，是安西军和这边的蛮族干了起来；按照推算，多半河西那边也干了起来。
现在回去的话，要么就是和安西军一起和赤撘儿干仗，要么就是去河西和大蛮王干仗，总之是要干仗。
虽说在草原上喂蚊子很难受，但总比去喂蛮族的好。
其实今天白天他比宝哥也强不了多少。要不是有小乙丁武一众侍卫加上沐儿一直在身边护卫着，恐怕在宝哥之前就已经尿裤子了。
再扭回头去打仗？打死都不能干这种傻逼事！
于奇正站起身，高声叫道：“所有百夫长，还有斥候队，立即过来！”
常固熊超等人听到传令兵的消息，心里乐开了花，多半于帅要对下一步的行动做指令了，立即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接下来的任务就是两个字——隐蔽！”于奇正板着脸说道：“全军就地扎营，不许支撑营帐，不许点灯，不许发出任何声音。斥候队立即探听四周情况，不管敌军右军，一概不得接触。总之一句话，想尽一切办法，不让任何人知道咱们在这。记住，任何人！”
一群将官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
白天痛痛快快杀了一场，可谓“动于九天之上”；现在于帅的意思是让咱们转换为“藏于九地之下”。
由此可以推论，等时机一到，咱们又要扶摇直上九万里，干出惊天动地的事。
一群人包拳施礼，张嘴做出“喏”的表情，但不发出任何声音，立即下去把“最新指示”层层下达。不光是人，连马匹都尽量控制发出声音。
很快，百夫长们对于帅的钦佩之情就又加深了。
士兵们收到命令，立即就全部安静下来。很快，该吃的就吃，该睡的就睡，该巡逻的就巡逻，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若不是前段时间于帅专门提出的“生存训练”，现在光是这些蚊子都受不了。
就这样，一支精英部队就这么“消失”在了茫茫大草原中。
。。。。。。。。。。。
“什么？失踪！”李世明袍袖一挥，把面前的棋子全部扫落在地：“郭孝格是干什么吃的？”
跪在地下的太监战战兢兢地回道：“郭都护正带领安西军继续追击赤撘儿部。”
“追个屁！”李世明火气不减，一脚踢翻了棋盘：“他郭孝格追的上吗？”
400. 恐怕来不及4
尽快是十万里火急快马呈报，但最新战况到李世明手里时，也是间隔了三天。
飞鹰铁甲从张掖奔袭两千里，直奔安西后，当场直取蛮族中军大营。以强对强以攻对攻，杀得蛮族第一勇士赤撘儿败退。
安西军趁势杀过去，全歼蛮族前军两千人，斩杀其主将。
于是今天李世明将几名心腹之臣叫过来下棋。当然，大家心里都清楚，下棋是假，等着前线的最新消息是真。飞鹰铁甲一直按兵不动，现在突然出击，圣上心里当然有些紧张。
“这是大捷啊，圣上为何震怒？”独孤无忌轻声劝道。
李世明余怒未消：“朕现在不想知道杀了多少人斩了什么将，只想知道于奇正在哪里，朕的飞鹰铁甲在哪里！”
尉迟将军很能理解圣上的心情。
今天同时收到两份战报。一份是蛮族主力今日大举进攻河西，另外一份是飞鹰铁甲突袭安西敌营主力，大败赤撘儿。
从朝廷的角度看，这一忧一喜两个消息都很令人着急。
酒泉突然遭到敌人袭击，都尉杜伟亲率敢死队反冲锋，身负重伤回营。
李世明心里很清楚，杜伟这是因为自己擅自借兵徐高材，现在心中悔愧，决意战死沙场。同时，这也证明了现在酒泉危在旦夕，否则他也不会做出这个举动。
而这个时候本应在河西主持战局的于奇正，居然跑到了安西。去了还不说，还在那边干了一场猛的。
“陛下，是否急令驰援酒泉？”尉迟将军躬身禀道。
“咳咳咳，”李世明咳了几声：“恐怕是来不及了。战报拿来！”
接过战报细细看了一番之后，李世明一把将战报摔到尉迟怀里：“你们都帮我看看，于奇正这个混蛋到底怎么想的？”
几人传阅战报之后，都面面相觑。这战报让几个大仪朝的开国战将完全搞不懂了。
第一个疑问：于奇正去安西，是不知蛮族主力在河西呢，还是有意为之？
第二个疑问：于奇正率部冲破蛮族阵列后，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应该再次冲锋，和郭孝格合兵一处，彻底击溃赤撘儿部，取得最大战果，但却突然不知所踪，这是为什么？
“圣上，”独孤无忌捡起地下的棋子说道：“臣听闻于奇正前往安西时，给敦煌都尉步封云下的命令是死守。”
这话虽未明说，但意思大家都明白：于奇正已经知道了蛮族要大举攻打河西，否则何来“死守”一说？
“赵国公此话言之过早了吧？”尉迟冷眼望着独孤无忌：“若是贪生怕死，何必亲率飞鹰铁甲破阵？”
“鄂国公这话说的，我有说他贪生怕死吗？不过说出了一个事实而已。”独孤无忌说道。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扯啥呢！”李世明怒道：“现在只讨论军阵之事，目前怎么做。”
“陛下，”英国公说道：“臣请战。”
“得了得了，你这把老骨头，恐怕还没到河西就散架了。”李世明说道。
多年交情，他太清楚这帮老兄弟的性情了。英国公性情纯良，但于军阵之事却丁是丁卯是卯。真让他去那边，估计第一件事就是斩下儿子徐高材的人头祭旗。
401. 卫国公李青1
李世明展开地图，沉声说道：“卫国公，你来看看。”
卫国公李青，善于用兵，长于谋略，著有数种兵书。南平吴会，北定沙漠。是当朝将领中唯一可以和李世明媲美军功的人。其人善于明哲保身，天下太平后，便低调得不能再低调。前段时间朝中为于奇正之事吵得沸沸扬扬时，始终一言不发。
但现在李世明已经明说了“只论军阵”，若再一言不发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李青走到李世明身边，用食指在地图上划着。
其他几人跟着围了过去，这一刻几人都感觉似乎又回到了那激情燃烧的岁月。
若干年前就是这样，老大老二对着地图讨论，他们几个围在旁边看。
李世明说道：“这事的关键，在于那个小痞子到底知不知道蛮族主力在河西，又是什么时间知道的？”
这话其实有个潜台词：于奇正到底是不是畏战临阵脱逃？
这确实是一个核心问题。如果真的主帅是这样，那这仗就没法打了。
李青思考了许久之后说道：“微臣现在判断不出。”
李世明微微一叹，继续问道：“他去安西的原意是不是追回河西兵？”
这次李青的回答很干脆：“不是。”
李世明点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要从李青这里证实一下。
“那他是要干什么？”李世明又问道。
“以快打快。”李青指着地图说了起来。
有一件看上去不值一提的小事，能够提供很重要的信息。
于奇正一日一夜急行千里，从张掖赶到了敦煌。
这个速度即便是圣上当年亲率飞鹰铁甲时，也是望尘莫及。
其中有一个细节特别值得注意，那就是跟随他的一百多部曲竟然也能全程跟上无一掉队。要知道，这可是一群个把月前连马都不会骑的农民。
这不但能证明于奇正的练兵能力，同时也证明这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他是到了敦煌才收到令其主管河西战局的命令的。正常情况下，不管他是否知道蛮族主力在河西，都不会继续西行，而是先留在河西，等形势安定下来之后再做计较。
但他的选择是继续以最快速度赶往安西，并以最快速度击垮安西之敌。
“难道他不怕这边被攻陷吗？”英国公忍不住问道。
这个问题也很重要。
即便飞鹰铁甲在安西取得了胜利，但是河西失守的话，对他来说是过大于功。毕竟安西是郭孝格在负责，而河西是他自己的责任田。
李青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
李世明也是一笑，低声骂道：“小东西还挺横的。”
很明显，李世明的心情略微好转了一点，开口说了起来。
于奇正为什么执着于迅速击垮赤撘儿部？
理由很简单：不管从河西任何一个点出击，飞鹰铁甲都会面对和大蛮王正面作战的情况。
不管飞鹰铁甲战力多强，想从正面击败对方几万骑兵都不太可能。
只有击溃赤撘儿，没有后顾之忧的安西军才能从关内移到河西四郡。
与此同时，飞鹰铁甲从关外草原直插蛮族主力侧翼。
到时候集中在关内的河西安西步兵全军出击，一举将蛮族大军击溃。
他要的，不是抵挡防御住本次蛮族进攻，而是要歼灭对方的有生力量。
402. 连朕都指挥2
几人不由得发出“嘶”的一声。
英国公说道：“奔袭一千多里，先断其臂膀，接着再迂回两千里，与敌牧野决战。啧啧，不得不说，英雄出少年啊。”
“可这有个问题啊，”独孤无忌说道：“他凭什么保证兵力不足的酒泉张掖，能够支持到那个时候？万一到时候二郡被攻破，那不是……”
尉迟不满地说道：“打仗哪有不冒险的？再说了，就算是那样，咱们在安西也赚了，没亏多少。”
英国公摸着胡须道：“我不同意你的说法。虽然安西胜了，但一旦蛮族人入关，河西的百姓可就惨了。破虏将军未免太赌大了。”
“不，”李青说道：“破虏将军不是赌。我认为，敦煌方向很快就有援军到酒泉。”
“那敦煌又怎么办？”尉迟问道。
“从安西回来的河西兵增援。以往咱们都是一城一池的固守，而破虏将军这次是让部队全部动起来。也只有这样，才能实现他运动战的构想。所以，这次于奇正给呼韩塞西选择的决战地点是……”李青指着地图高声说道：“敦煌！”
英国公欣慰地抚摸着长须，由衷地叹道：“有这样的年轻将领，实乃我大仪朝之幸啊！”
众人也都一脸愉悦地笑了起来。
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他们都看到，李世明看着地图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到最后竟然变得铁青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圣上是怎么了。
“还有一种可能……”李世明的语音微微发抖：“他要全歼大蛮王，一个都不留下！”
众人心中的惊诧，可以用到惊骇来形容。说实话，就算是圣上，也不敢做这么胆大的计划。
李世明坐回到椅子上，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如果是那样，他是连朕都要指挥啊！”
说完这句话后，李世明猛地睁开双眼，目光中精光暴闪。
对他无比熟悉的几个老臣吓得心里直哆嗦。这种情况之前他们就见到过一次——青武门事变。
几人连忙朝地图看去，但还是没明白其中的意思。
许久之后，李青的脸上也浮现出惊惧之色。战战兢兢地说道：“圣上，咱们还是等明天的战报吧。”
李世明疲倦地摆摆手：“你们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出宫后，几人围着卫国公李青，问他看出了什么。
李青长叹一声，解释起来。
于奇正这次安西奇袭，从客观上来看，可以说已经把指挥安西军的权力抓到了手里。
击溃赤撘儿部之后，郭孝格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增援河西防线的请求。这样就具备了和蛮族全军决战的前提。
圣上说的，就是于奇正根本不打算守住酒泉郡。或者说，放任蛮族人入关。甚至连张掖都可以放弃。
这样的话兰州陇西军势必前往增援，这就是圣上说的“连朕都要指挥”的意思了。
安西军守住敦煌，陇西军守住武威张掖，那么也就是酒泉一处缺口了。到时候于奇正率军从草原过来夺回酒泉，就成了“关门打狗”的局面。接着飞鹰铁甲带着安西、河西、陇西军队，从后面一路追杀蛮军，也就是圣上说的“一个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