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3章 投桃报李
实话，最近这段时间，陆睿忙的都快要晕头转向了，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工作本来就很多，加上临近国庆，各地的食品药品安全更是提高了几个等级，管理局的工作也繁忙了起来，连续好几天，陆睿甚至连睡个舒服觉的时间都没有。
今天原本打算好好休息一下，但是又接到了海安驻京办的邀请，有郭正通的面子在，陆睿无论如何是不会拒绝的。就当做来京城散散心好了，顺道跟郭正通见一见，大家一起聊聊天叙旧。
对于海安的那个事情，陆睿也听说了一些，许夫杰打什么主意陆睿自然知道，不过陆睿却没心思搀和这个事情，他跟高杰希的关系很是微妙，陆睿倒是不想在这个上面当g省的和事老。
而且陆睿今天来吃这个饭，就已经是给足了海安的面子，相信许夫杰为了争取郭正通的支持，必然已经用掉了很多的筹码，郭正通能做到现在的位置，被陆睿看重，那也是一个狠角色。经过在仁庆市的多年蛰伏，说狠得没边有点过，但是脑子里面的鬼主意绝对不少。自己来吃饭就算是完成了郭正通的邀请，至于事情能不能办成，那就跟自己没关系了。许夫杰此时如果知道了陆睿的心思，再联想他自己为让郭正通出面所付出的努力，估林要找一块豆腐撞死去了。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陆睿从许夫杰的身上，看到了一个纯地方官员的眼界局限，地方建设离不开中央的支持，可是很多地方官员对中央部委局办的官场文化不了解，不能够正确的认识地方和中央之间的差别所在，这才造就了很多事情沟通不畅，最后铩羽而归的案例。陆睿觉得自己能在京城部委干一任，确实算是开阔眼界了。很多原本并不明白的事情清楚了。很多原本不懂的道理明白了，最重要的是，这种经历让陆睿学会了如何处理错综复杂的关系，如何从大局从大处着眼，这种大局观是难能可贵的。
这顿饭吃的波澜不惊，席间许夫杰把海安市如今遇到的困难跟陆睿说了一些，言语当中希望陆睿能够帮忙从中斡旋，陆睿笑着点头答应。对于他来说，自己肯定会找高杰希说这个事情，毕竟陆默也给自己打了电话，希望自己出面帮忙斡旋，至于成功与否，那就不一定了。
管理局局长办公室内。平时不怎么过来这边的高杰希此时眉头紧皱，对于海安市的那个项目，高杰希是知道的，之所以不愿意这个项目通过审批，实际上还是因为他认为，这个项目并不像海安那边描述的那么美好，高杰希也是从地方上干起来的干部，了解地方上某些人那种为了政绩不顾一切的想法，在他看来。海安非要上这个项目的原因，不外乎是为了政绩。
只不过有些事情未必按照他的想法进行，上午部长已经找自己谈过话，希望在地方发展经济的前提下，管理局尽量进行支持，而不是给予阻碍，言下之意自然是很明显，希望自己能够放海安一马，高杰希也知道。部长跟g省一把手郭嘉的私交甚笃。可是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让高杰希觉得自己面上无光啊。
拿起那份海安市报上来的文件。高杰希看着看着，脸上的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不过看到后面的一个批语，眉宇间总算稍微舒缓了一下。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高杰希的思绪被打断，眉头皱了皱，又恢复了那种威严的架势，表情平静的把文件房间放进自己的抽屉里，这才沉声道：“进来。”
“高部长，陆副局长过来了。”站在门口的是高杰希的秘书张亮，此时他神色恭敬的对高杰希汇报到。
高杰希点点头，站起身道：“请陆局长进来吧。”毕竟是管理局的副手，高杰希也需要给陆睿一定的尊重，何况陆睿又不是简单的干部，身后站着两位大佬，黄世雄和韩定邦都不是一般人，得罪了他们，就算高杰希是副部级，心里面也要打着小算盘。
不一会儿，陆睿就出现在了高杰希办公室的门口，脸上依旧是那谦和的笑容。
“哈哈，陆睿同志来了，来，来，快坐下，这段时间你忙坏了吧？管理局的工作就是这样，过节的时候任务重，事情多。”高杰希笑着站起身来到陆睿面前，跟陆睿握手之后笑着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的关系有多么的亲密，他高杰希是多么的关心下属呢。
陆睿自然是满脸恭敬：“谢谢部长的关心，我还可以，就是身体有点吃不消。”
高杰希哈哈一笑：“你不错了，能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就熟悉了手头的工作，我很高兴啊！”这句话，他是发自肺腑的对陆睿的称赞，说实话，对于陆睿这个年轻人，高杰希初始还有些轻视，觉得这家伙是靠着韩定邦和黄世雄的扶持才有今天的成绩，但是随着陆睿在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工作的展开，陆睿的表现确实让人眼前一亮，上任没多久就狠狠的在晋西干了一票大的，如庖丁解牛般将各方面的关系迅速理顺，然后迅速确定自己在全管理局的地位。
最关键的是，陆睿对晋西事件的处理结果和表态，不仅暗暗符合了上面的想法，也让晋西那边很承他的情，晋西省委一把手冯希连几次面见中央领导的时候，对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处置都给予了高度评价，认为在这个事情上面，如果没有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和晋西省委省政府的密切配合，是不会使得事态控制的这么好的。
做事动作干净、利落，霸气十足。非常具有攻击性，既符合他年轻人快刀斩乱麻的性子。又契合老江湖那种成熟、老辣的手段，经此一役。高杰希清楚自己以前是小瞧这个陆睿了，所谓有志不在年高，组织上安排他过来担任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副局长自然是有道理的，饶是高杰希阅人无数也犯了以年龄断人的主观性错误。
而高杰希对陆睿之所以如此热情，是因为刚刚他看到陆睿递交上来的一份申请，就在海安的那个项目文件当中。
自从海安的化妆品项目被卡在了食品药品管理局之后，高杰希顿时觉得压力有些大了起来，来自派系内部的，以及来自外界的压力让食品药品安全管理局顿时成了众矢之的，外界都在传说，自己对g省省委不满，所以才动用了这样的手段，这让高杰希心中暗暗叫苦不已。
连部长都找自己谈话了，高杰希又怎么可能再继续为海安的项目设置障碍呢，只不过他实在是拉不下面子来去跟下面的人说罢了。
而这个时候，陆睿却是帮了他一把，陆睿递上来的那个申请，等于是给了高杰希一个台阶。他的做法很简单，就是要求海安方面对于这个化妆品项目的某些内容重新审核，要求该企业提供某些数据上的证明，并且要求g省食品药品安全管理局派人认真审核。
这样一来，高杰希就轻松许多了，所以他看着陆睿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陆睿很清楚，g省的情况和晋西不一样，高杰希也许只是想要警告一下海安方面，只是被下面的人会错了意，所以才这么尴尬，自己适当的帮他下了这个台阶，也就没什么了。而晋西那边，自己如果不见好就收的话，就容易被人拿了当枪使还不自知。
揭盖子？
晋西的医药产业链条关系重大，自己发发牢骚什么的还可以，真要是揭开了晋西的盖子，晋西是什么地方？自己一个小小的司局级干部去揭晋西省委的盖子，那纯粹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啊。
寒暄了几句，高杰希和陆睿坐在了沙发上，秘书送来茶水，转身退了出去。
高杰希并不急于谈工作，而是乱起八糟的拉了一会儿家常，他主要是跟陆睿聊了聊陆睿在g省的工作经历，半晌之后笑道：“果然是熟悉内情才能发表意见啊，陆睿啊，我觉得你对g省的情况认识很深刻啊。”
陆睿心中一动，隐隐明白高杰希的意思，看来他果然是清楚该怎么做，微微一笑道：“部长您过奖了，只是我在g省工作的时间长，所以了解的东西也多了一点。”
高杰希一笑，点头道：“恩，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个道理是没错的。”
顿了顿，他对陆睿说道：“我看了你的提议，g省海安的化妆品项目我是持保留意见的，毕竟项目工程巨大，万一出现问题的话，受损失的不仅仅是消费者，还有咱们的政府和老百姓。你的提议很有道理，我看这次去海安的调查组，就由你来带队，怎么样？”
陆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高杰希果然是手腕高超，这么一来，果断的抽身而退，还留下个关心基层的好名声。
不过既然人家高部长诚意这么足，陆睿也不会不给面子，笑了笑道：“那好，我服从组织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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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4章 辽东行
跟高杰希的沟通很顺利，陆睿很快就带队走了一趟g省，自然是走过场罢了。
期间陆睿在海安和自己的老部下们见了一面，大家回忆起从前在仁庆的日子，一时间唏嘘不已。
仁庆市的发展始终都按照这陆睿当初制定的方案，郭嘉也清楚，仁庆市想要发展起来，陆睿留下的方针是最合适的，而且为了获得陆默等人的支持，郭嘉索性就默认了仁庆市的现状。
时间过得很快，2011年京城的冬天比往年更冷，陆睿现在早上出门上班都得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才敢出门。随着年关的越来越近，管理局里的工作也是由繁忙渐渐转冷清，毕竟年底了，总结工作做完事就不会太多了，年底在最后的这段时间往上面跑的人也少，华夏传统观点当中对于春节的重视自然是相当的大的。
元旦的时候，林若岚回到了京城，陆睿的父母倒是没回来，二老现在迷上了旅游，正带着孙女在环球旅行呢，林若岚安排了专门的人手陪着他们。
既然老婆回来了，陆睿自然是搬回了别墅，租的那个房子就让刘晓爽先住着。
早上的时候，陆睿下楼准备去上班，林若岚锻炼回来，看到陆睿那辆低调的黑色哈弗h6就是眉头一皱。
“老公，你真的要开这车去上班么？”林若岚有些不满意的说道。
陆睿哈哈一笑：“怎么了？老婆，你又看我车不顺眼了？”
陆睿之前为了上班和代步方便，买了这么一台车，可开到别墅却发现，这车跟家里的设施格格不入。档次显得低了点，尤其和林若岚的几辆车停在一起更是不般配，弄的她一度要将这车处理掉，最后还是陆睿坚持才得以保全。
林若岚的理由也很简单，觉得陆睿故意买辆这么破的车太矫情。用她的话说，咱家的钱又不是偷的又不是抢的，买辆好车有必要畏首畏尾吗？再说京城稍微有点身份的人谁又不知道你陆睿的身份？另外，林若岚怀疑是陆睿这家伙自己大男子主义作怪。矫情不愿用老婆的钱才买这辆破车的。
陆睿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满头的黑线，无奈的看着林若岚，差点没暴走。
“叔叔的车太差了，别说姑姑看不上，我也觉得不怎么样。”说话的是小水晶，这丫头今年已经上初中了。姐姐郑秀妍在国外读大学，这丫头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原本跟着也去了美国，不过这丫头在那边总是惹祸，干脆林若岚趁着这个春节，把她又带了回来。
陆睿被她的话弄得一愣，随即苦笑了起来，一旁的林若岚却是高兴的笑了起来。冲小水晶点点头：“还是水晶乖，回头零用钱加倍。”小丫头得到了林若岚的赞扬更是高兴的不得了，微微昂起她的头。像骄傲的公主一般看向陆睿，做了一个鬼脸。
陆睿想板起脸来教她一顿。可一看她这副模样，终究忍不住笑出声来，佯装生气的敲了敲丫头的头，道：“人小鬼大，势利的小丫头。是不是看若岚阿姨比叔叔有钱，所以你才帮她的啊？”
小丫头却是当了真，脸色一苦，看样子都快哭了：“没有，才没有呢……”
陆睿一看她当了真。连忙摆手道：“好好好，叔叔相信水晶就是了。”
收养这孩子这么多年了，陆睿是真的把她当做亲人看待，林若岚也是如此。
叫人送小水晶去上学，陆睿和林若岚坐在餐桌上吃早饭。
“老公，大哥来电话。说有事情让你帮忙，他说你对辽东熟悉，想让你及时跟他沟通一下！”林若岚忽然说道。
陆睿的眉头一皱，林天华要了解辽东的事情，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去辽东不成？
抬起头看向林若岚，陆睿知道，林家跟林若岚最近也有接触，毕竟养育了她那么多年，不可能说断就断的，而且随着自己地位的提升，林家对待自己的态度也渐渐的跟从前不太一样了，否则也不可能把林天平送到仁庆市去，听说这家伙在副市长的任上干的不错，倒是没给林家丢人。
满肚子疑惑，陆睿抬头正迎上林若岚有些不好意思的眼神，四目相对，陆睿也看出了林若岚的意思。
“大哥，听说是要去h省做常务副省长。”林若岚想了想，还是对陆睿实话实说。
陆睿点点头：“他熬了这么多年，也该提拔一下了。”
林天华年少得志，在g省很早就做到了副部级的位置，可是随着林老的去世，再加上林系的衰落，林天华在副部级的位置上坐了很多年的冷板凳，光是g省的副省长，就足足当了六年，而且还连省委常委都不是，这个当年京城有名的政治新星，渐渐的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这一次能够提拔成常务副省长，看来是林天华最后的机会了。
而之所以找上自己了解辽东的情况，恐怕林家也是别有心思吧？
陆睿的脸上泛起一丝莫名的微笑来，明白了林家的想法，恐怕还是希望通过自己，能够跟如今的辽东省委一把手陈彬搭上关系，要知道当年陈彬虽然是林系的干将，可他却是老爷子提拔起来的干部，对林奉天几兄弟一向都是不大喜欢的，更是因为陆睿的事情和林家分道扬镳，原本林家以为陈彬在辽东做一任省长就会退休，没想到陈彬被今上看重，直接成为了辽东的一把手，这个事情在京城可是使得林家被笑了好久。
今时今日，林家大公子要到辽东去，不想办法拜一拜码头是不可能的，而依照陈彬那形如烈火的脾气，林天华的辽东之行定然不会太过顺利，所以林家才会想到请陆睿出面从中斡旋，毕竟没有人不知道，陈彬和陆睿的私交极好，对于陆睿这个年轻人，陈彬是很欣赏的，几次公开表示，陆睿在g省被某些人用废了，倒不如去辽东跟他搞经济建设去。这个某些人，自然直指g省省委班子。
“好吧，有空我跟大哥见个面，好好聊聊。”陆睿对林若岚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个事情。
说完，陆睿放下筷子，起身上班。
2012年1月，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工作组分赴各地，对各省食品药品安全工作进行调研督导。
陆睿率领的工作组来到了辽东，工作组下榻在辽东省会奉京。
中央委员、辽东省委第一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陈彬亲自会见了国家食品食品监督管理局工作组的全体成员，并在奉京大酒店设宴欢迎陆睿一行。
陈彬和陆睿半年没见了，这位年近六十的省委一把手精神矍铄，很有威势，就那么静静一坐，旁边人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威压。
酒宴过后，陈彬和陆睿一起来到了大宴会厅侧门的贵宾休息间，红地毯铺地，陈设豪华，漂亮的女服务员送上洁白的热毛巾，陆睿拿着毛巾轻轻的擦了一把脸，就转头对陈彬笑着说道：“陈书记，辽东是发展的越来越好啦，和我几年前年来的时候比变化可真是翻天覆地。以点看面，我看辽东明年经济又能上个新台阶。”
陈彬微微一笑：“怎么样，有没有心思来辽东干一任啊？”
陆睿一怔，随即摇摇头笑道：“老领导，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是夹着尾巴做人呢。”
哼了一声，陈彬道：“套话！官话！什么叫夹着尾巴做人？我们党的干部，不看年纪，看能力，看为老百姓做出的贡献。”
他这是对于黄世雄和韩定邦把陆睿调到京城表示不满呢。
陆睿自然不敢多说什么，还是把话筒扯到了经济发展上面，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辽东的老工业基地改革，陈彬叹了一口气，有些头疼的说道：“说起来，能拉近贫富差距，真正提高大多数群众的生活才是真的成绩，这些虚假的数据，看多了，就忘了根本啊。”
陆睿闻言默然无语，他自然明白陈彬的话指的是什么，如今的这个官场当中，越来越看重官员的政绩，那些报表做的是花团锦簇，可实际上真正给老百姓带来的实惠却未必有纸面上那么多，大多数人还都只看到了光鲜亮丽的一面，而没有注意到关键的地方。
陈彬有些唏嘘的道：“我们这一代，也就能做到这一步了，以后，还是要看你们喽！”
陆睿轻声道：“老领导，你们做的已经很好了。”
陈彬就欣慰的笑了道：“你呀，难得夸人，不是给我戴高帽吧？”
陆睿笑了笑：“在您面前，不敢。”
陈彬点点头：“辽东的问题我自己知道，我现在也只能是尽力做好而已。”
陆睿看着陈彬渐渐花白的头发，心中也很是感慨不已，陈彬到辽东六七年了，这些年之中殚精竭虑的把辽东经济带上了一个新台阶，其中的功过是非自然就无需多言了，有人说他独断独行，也有人说他偏重农业，可是陆睿却知道，真正想要进行老工业基地改革，不把农业的基础搞好是不行的。
就在这个时候，陈彬忽然对陆睿问道：“小家伙，你觉得现在的辽东有什么问题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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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5章 营养午餐
陆睿没有马上回答陈彬，而是犹豫了一下，拿起一份报纸，翻看了几眼找到一个新闻，然后递给陈彬。
“老领导，这是我早上在飞机上看到的。”陆睿笑着对陈彬说。
陈彬一怔，接过报纸看了起来，上面是一则辽东地区的新闻，说的是辽东召开人大会议，一名叫张鹤年的小学生记者追问辽东建设厅厅长夏想：“现在房子太贵了，很多同学的爸爸妈妈买了房子把钱都花光了，还向银行借了很多钱，都没有钱给孩子买玩具了。”
看着这条新闻，陈彬久久不语，他明白陆睿的意思，小记者的无忌童言，道出了当前的民生之惑。房价高企，已然绑架了大部分民众的生活。“房奴”一词，蕴含了太多的辛酸和无奈；沉重的房贷枷锁，让多少民众的生活难以从容和安稳。
看到陈彬不说话，陆睿索性打开话匣子直接说道：“老领导，这几年国家一直在限制房价，但是根据我所知道的情况，辽东的房价并没有太大的跌幅，很多人依旧是买不起房子，或者是完全被房子所奴役。生活资本被房子透支，除了小孩“没钱买玩具”的忧虑，更多成年人也因此留下了不少生活缺憾：如果不是因为房子，年轻人积累的原始资本，无论是用来投资创业，还是学习深造，可能创造更多的财富和更大的价值；如果不是因为房子，更多人可以为老人和孩子提供更加闲适的生活……”
陈彬听着陆睿的话，脸色有些低落，挥了挥手：“我明白你的想法。”
着，他自嘲的笑了笑：“有人叫我房书记，不就是嘲笑我们辽东的房价居高不下么？”
陆睿叹了一口气，他并不是有意要揭陈彬的短，只是看到这个新闻，有感而发罢了。
有国外媒体曾经这样刻画中国的年轻房奴：“他们本可以朗诵诗歌、结伴旅行、开读书会。现在，年轻人一毕业就成为中年人，为柴米油盐精打细算。”年轻的珍贵资本，被绑架在住房问题上。透支孩子买玩具的钱或许矫情，但透支年轻人创业投资、学习深造、旅游休假的机会，却委实成为不少人的遗憾。
一个让孩子担忧父母因为买房、透支了家庭经济而没钱买玩具的社会，是令人惭愧的。而一个让更多人的生活和命运，陷于住房这一基本民生所需泥潭里的社会，是令人焦虑的。
陈彬拍拍陆睿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们这些人老了。能让老百姓吃饱饭，有衣服穿，过上好日子，就是我们的极限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陆睿知道，他这是在告诉自己该怎么做，重重的点点头：“老领导，请放心。”
陈彬笑了笑：“做事情。要低下头去看，去想，去听。实干兴邦。空谈误国啊！”
实干兴邦，空谈误国！
听到这八个字，陆睿的脑袋猛然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的清醒过来。
国人向来重视表达。所谓听其言观其行，表达几乎总是和行动紧密相连。身为领导干部，在工作当中最忌讳的就是夸夸其谈。
而陈彬如此对陆睿说，可见他对陆睿的期望之深。
当天晚上，陆睿送走了陈彬之后，休息了一下，第二天就在辽东省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负责人的陪同下前往辽东各地视察，因为事先陈彬打过招呼。所以视察的倒是很顺利，各地的接待也十分的热情，说起来，这种事情无非是走走过场，听取当地食品药品卫生部门的工作汇报，陆睿这才深切体会到越是最高层。很多事反而越发插不上手，真正做事的是基层的干部。而和群众息息相关的各种举措、制度也都要靠这些基层干部执行，庞大地厅、处干部群体才是国家的基石。
通海市是辽东为数不多的沿海城市，近些年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经济发展速度提升很快，陆睿一行人在听取了通海市食品药品卫生部门的汇报之后，当天就留在通海。
市委市政府对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工作组十分重视，专门腾出了市政府招待所的一层楼招待陆睿等人。
出席了宴会之后，陆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新月如眉，点点星光洒落在大地上，跟城市当中不停闪烁的霓虹相映成辉，不得不说，这片土地发展的很好。
陆睿坐在房间里，原本今天通海市委那边安排了招待舞会，可陆睿却不喜欢这样的应酬，再说他也对于跳舞这个事情没什么爱好，索性托词自己身体不太舒服，就回到了房间里面，毕竟他是工作组的组长，有这样的领导在，想必同志们也放不开。
在房间休息了一会儿，陆睿闲着无聊，就把电脑打开，上网聊天。
也许是因为前世接触电脑太多的缘故，陆睿这辈子基本上是不怎么上网的，偶尔上网，也只是查一查资料而已。
想到今天在会议上，通海市食品药品卫生负责部门的负责人一副报喜不报忧的架势，陆睿的眉头就不由得深深皱了起来，他也是在基层呆过的人，深知这些坐在办公室里面的官老爷究竟有什么做派，面对上级尤其是中央工作组的检查，这些人敢把问题暴露出来才怪。他们除了照本宣科的念一堆自己未必明白是什么意思的数据之外，恐怕很少有人真正下到第一线去了解食品药品的安全卫生情况。
一边这么想着，陆睿一边点开了通海市的论坛，看了不到十分钟，陆睿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果真是空谈误国啊！
陆睿现在真的很痛恨这样的干部，空谈掩盖的是价值观的空洞，语言平庸意味着思想的平庸。解放思想才能解放表达，这是颠扑不破之理。缺乏创新思维，缺乏改革锐气，观念的保守落后，必继之以乏味空洞的表达。说白了，因为不了解情况，所以才会肆意发表自己的见解，老祖宗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但是现在很多的领导干部，压根就不去调查，所以他们的发言必然让人心生疑惑。
华夏封建社会统治阶级自古以来的故弄玄虚、自我隔绝之法，就是臆造出有特权的表达方式，比如书面语与口语的严重脱节，以及通过教育垄断维系的文字垄断即表达垄断。五四的白话文运动最大的意义，就是打破了表达上的专横与特权，由此解放了大众的思想。现在，一些地方官场八股式表达，仿佛根深蒂固，台上的官员一开口，套话空话便自来水般滔滔不绝，仿佛用篱笆墙自我隔绝于大众，维系一种虚妄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败坏了党群之间、官民之间的互信、共识与鱼水关系。
如今通海论坛讨论最热烈的一个帖子，就是最明显的体现！
微薄这种东西，是一种通过关注机制分享简短实时信息的广播式的社交网络平台。简而言之，就是一个人既可以作为观众，在微博上浏览自己感兴趣的信息；也可以作为发布者，在微博上发布内容供别人浏览。微博最大的特点就是：发布信息快速，信息传播的速度快。
如今的网络时代，很多新闻都是从微薄上散发出来的。
陆睿现在看到的一个帖子，就是一个在通海市山区支教的女大学生发出来的微薄，这个微薄被转载到了贴吧，成为近日讨论最热烈的话题。
“我真不敢相信，这就是营养午餐。”连日来，在通海市涅槃镇支教的大三女生小程连发数条微博，揭露支教看到的“营养午餐”现状，“国家拨款3元弄的营养午餐，到孩子手上，就是一盒牛奶、一片小面包，你们要让这些孩子饿死吗？”小程在微薄上怒斥道：“面包直径6厘米、厚1.5厘米，够一个孩子吃的么？”她还配上了照片。
陆睿看着这个帖子，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这就是通海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所说的高枕无忧？
虽然这个事情跟陆睿此行的目的不大，可是陆睿却觉得，自己有义务为这些孩子们做一点事情。
仔细的看了那份帖子，陆睿又特意上网找到了发布微博的那个大学生，给对方私信留言：“请问你能对自己所说的事情负责么？”
出人意料的是，大半夜的，那个女学生小程居然在线，马上给陆睿回复道：“你是什么人？”
陆睿回复：“我是记者，想要报道这个事情，你可以协助我么？”
那边的回复似乎是在犹豫，半晌之后才回复道：“那你要保证不会把我的身份暴露出去。”
陆睿笑了笑，知道这孩子是怕被报复：“放心，我们只是去采访而已。”
他已经打定主意，这个事情自己不仅要管，还要一管到底，哪怕得罪了某些人，也在所不惜。
十分钟之后，陆睿敲响了秘书洪妍欣的门。
“小洪，收拾一下，跟我去一个地方。”陆睿看着洪妍欣，表情严肃的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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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6章 过期的牛奶
“小洪，跟我出去一下。”陆睿看着洪妍欣，沉声说道。
洪妍欣一怔，随即脑海当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然后她的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心中却暗骂自己想的太多了，陆局长的妻子是京城有名的大美人，又怎么会对自己动什么歪心思呢？更何况这是在外面，又不是在京城。
想到这里，她连忙低声道：“局长，去哪儿？”
陆睿压低了声音答道：“去通海市下面的一个村子，你叫一下稽查局的老秦，咱们三个一起过去，悄悄的，如果通海市委市政府的同志问起来，就说去看你的一个长辈。”
洪妍欣马上反应过来，陆局长这是打算去暗访，否则不可能只叫上自己这个秘书和稽查局的老秦，老秦叫秦永江，是稽查局这次跟随调查组而来的一个处长，能够被派到陆睿的身边，无疑表明他是黄文旭的人。
悄悄的走到另外一个房间，洪妍欣把秦永江叫了出来，对他交待了一下陆睿的吩咐，秦永江也是老江湖了，很快就明白陆睿的意思，对洪妍欣点点头道：“洪秘书，咱们分着走，一起行动的话目标太大。”
洪妍欣一想也对，现在饭店里面有通海市局提供的保安工作，自己和陆局长再加上老秦三个人一起出去的话，很容易被发现。
她把这个消息汇报了陆睿，陆睿也同意，三个人干脆分成三路，悄悄的从楼道出发，然后分别的乘坐电梯离开市政府招待酒店，最终在酒店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厅里面，三个人总算聚在了一起。
秦永江今年三十七岁，在管理局里面也算是老机关了，大学一毕业就分配到了食品药品安全管理局，只不过那个时候食品药品安全管理局还是在国-务院的直属之下。后来才改为由卫生部管辖的。
看到陆睿。秦永江连忙恭敬的打着招呼：“陆局长。”
陆睿满意的点点头，秦永江是黄文旭的人，这个是他早就知道的，而且来之前黄文旭已经跟自己打过招呼，老秦是个比较可靠的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让他去办。
“秦处长，现在有个情况向你介绍一下。”陆睿说着，就把小程反应的情况向秦永江做了一个介绍，最后说道：“现在我们的目的地。就是小程口中的通海市涅槃镇小学。”
秦永江也是聪明人，闻言点头道：“我听领导的安排。”
三个人打了一辆出租车，连夜赶到了长途汽车站。
坐上长途客车，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涅槃镇。
期间，早上的时候陆睿让洪妍欣给工作组的副组长，食品药品安全管理局办公室副主任董倩梅打了一个电话。让她转告通海方面。工作组今天暂时休息，不进行调研。董倩梅虽然不知道陆睿大半夜的带着洪妍欣和秦永江去了哪里，却也知道该怎么做，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起码陆睿等人失踪的消息，在今天之内是不会造成什么恶劣影响的。
下了公共汽车，陆睿有些困倦的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对同样满脸疲惫的老秦和洪妍欣笑道：“怎么样。这山沟野地的，不好走吧？”
洪妍欣庆幸自己没穿高跟鞋，而老秦则是一脸佩服的看向陆睿道：“早听说陆局您在基层的时候是一步一个脚印干起来的，看您这个架势，根本没把下乡当回事儿啊。”
陆睿笑了笑，摆摆手道：“别给我戴高帽子，基层工作嘛。跟群众打交道的时候多，下乡的时候自然也多，这点苦不算什么。”
来到长途汽车站的一个路边摊，陆睿买了三个煎饼果子，递给老秦和洪妍欣一个人一个，自己吃了一个，边吃边对卖煎饼的大娘笑着说道：“大妈，我问一下，咱们镇里的小学在哪儿啊？”
大妈也是个热心人，给陆睿几个人指了一个方向。
三个人顺着一条有些破旧的土路来到一个破败不堪的学校前，陆睿看着那随时都要倒塌的学校，眉头不由得紧紧皱在了一起。
“这种破地方，也叫做学校？”洪妍欣不敢相信的诧异道。
秦永江却是知道基层的某些情况，嘿嘿一笑却没有说话。
陆睿三人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走进了这所破败的学校，虽然是冬天，依旧能够听到不时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局长，您说的那个举报人，在什么地方？”转了几圈之后，秦永江有些无奈的看着陆睿问道。三个人已经在这里转悠半天了。
陆睿尴尬的笑了笑，拦住一个正在外面的孩子问道：“小朋友，程老师在哪里？”
那孩子看了一眼陆睿，指了指一栋房子道：“程老师在那儿上课，今天她休息。”
等到陆睿见到这位程老师的时候，却颇感意外，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居然能够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甘心在这里做一个普通教师。
程老师来自江南省，半年前来到这里支教，看到陆睿的时候，她也明显一怔。
“你好，程老师，我是之前跟你联系的人。”陆睿平静的说道。
程老师看了一眼陆睿和他身后的秦永江以及洪妍欣，点点头道：“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来了。”
陆睿呵呵一笑：“只要你说的是真话，我就一定会来的。”
着，陆睿眉头皱了皱，看向程老师问道：“你说的那个营养午餐，具体是什么情况？”
程老师苦笑了一下，对陆睿把整个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涅槃镇归属于通海市大通县，可以说是整个通海市为数不多的穷乡僻壤，程老师来自江南兴嘉学院对外汉语专业，大约半年前来到这个支教。提到所谓的营养午餐，小姑娘竟然掉下了泪水：“这里的孩子，读书太不容易了。”
涅槃镇小学的114个学生，7成以上来自周边乡村，他们的家庭条件都不好，有的人住的地方距离学校这里要走上两三个小时的山路，孩子们家里穷，中午在学校饿了，连学校小卖部的五毛钱一个的馒头都舍不得买。
“孩子们感谢国家推行‘营养午餐’，可他们最终拿到手的，就是一盒200毫升的牛奶和一片巴掌大的小面包！”程老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讥诮的表情：“这么一点东西，号称是三块钱，呵呵，陆记者，您说说，这破面包指一块钱么？”
越说越生气，她干脆走到自己的床下，拎出一箱牛奶道：“这是上星期送来的牛奶，都过期一个月了，教育局硬是叫人送了过来。要不是我们几个老师发现的早，孩子们就直接给喝了。这要是出了事情，谁来负责？”
看着那箱明显是过期货的牛奶，陆睿的脸色面沉如水。
“程老师，你能详细的说一下这个事情么？”一旁的秦永江拿出一个笔记本，对程老师认真的说道，他很清楚，陆睿带自己过来，就是让自己把这个事情记录下来的。
程老师点点头：“上星期五，学校收到供货商送来的八箱面包，作为孩子们两个星期的午餐用。”
着，她指了指那个放在角落的箱子：“面包巴掌大，一打开箱子，整个办公室都怒了。”
秦永江眉头一皱：“既然这样，最后过期牛奶都退了么？”
程老师冷笑了一声：“我们一群老师和校长找到县教育局大闹了一场，供货商后来解释，那8箱面包只是赠品，之前发生的过期奶问题也在第二天叫人搬了回去。”
陆睿忽然开口道：“那这一箱是怎么回事？”
程老师道：“我特意留下的，对外说已经扔掉了。”
“为什么？”陆睿奇怪的看着面前年轻的老师。
程老师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发那个微博，其实主要是想让大家关注这个营养餐质量问题。现在的营养餐，即使没有质量问题，也只是两种搭配：要么学生奶和火腿肠，要么学生奶和小面包片，都是正在长身体的孩子，吃这么点东西受得了吗？不吃饭行吗？况且，这点东西值3元钱吗？”
着，她的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我们几个老师几次找县教育局，希望能够给解决这个事情，可是他们一直都不冷不热的。”
陆睿插口道：“上周你发微博，说‘昨天孩子们就没吃的，今天送餐车又没来。饿两天。老师陪你们。对不起你们，老师没有把午餐的事弄好。’是不是就是指这个事情？”这个他是临时想到的，因为昨天晚上他把程老师最近发的微薄都看了一下，记得有这么一条微薄。
程老师点点头，苦笑道：“我们这些支教的老师，也只能做到这些了，教育局的那些人……”
她的话没有说完，却长叹了一口气，许久才说道：“希望你们媒体能够报道一下这个事情，起码让他们重视一下吧。”
秦永江和洪妍欣对视了一眼，不由得暗自点头，一个支教的老师能做到这些，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陆睿沉默许久，忽然说道：“你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送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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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7章 捐资助学
“程老师，你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运来的么？”
陆睿看着名为程玉秀的女教师，平静的问道。
现在一切的问题都集中在营养餐所配置的牛奶和面包之上，陆睿的这个问题明显是直指中心。
程玉秀点点头：“西山牌牛奶，真挚面包，是我们省有名的食品。”
眉头皱了皱，陆睿继续道：“他们在你们县城，有销售点么？”
程玉秀想了一下，才回答道：“好像有，我得问问老校长。”
陆睿跟秦永江对视了一眼，点头道：“程老师有空的话，可不可以带我们过去看看？”
狐疑的看了一眼陆睿，程玉秀虽然还在读大学，可是却也有一点社会经验，这几个人的架势，看起来倒不像是记者，有点像当官的，尤其是那个为首的年轻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明显是发号施令惯了的人物。
不过她随即就苦笑了起来，当官的又能怎么样？官官相护罢了。
很快，程玉秀就从老校长口中得知了奶站和面包公司大通县经销店的地址，她请了一天的假，四个人一起上了长途客车，赶赴县城。
坐在车里面，陆睿忽然对这个年轻的女大学生很好奇起来，试探着说道：“小程老师，你不害怕么？”
程玉秀一怔，反问道：“怕什么？”
陆睿笑了笑：“万一我们三个是坏人呢？你这么做，岂不是把自己陷入险地了吗？”
程玉秀看看陆睿的笑脸，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道：“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陆睿呆住了，不仅是他，就连秦永江和洪妍欣都愣住了，有些奇怪的看着程玉秀。她刚刚的这句话可以说是莫名其妙，第一次见到的人，怎么就能够确定陆睿不是坏人呢？像一般的举报人或者爆料的人，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份藏的好好的。虽然这个女孩子有些正义感爆棚的架势。可是像这样公开站出来的，可以说是难能可贵的。
嘴角泛起一个笑容，程玉秀道：“你昨天晚上跟我联系的，今天早上就带着人到了涅槃镇。当时你说自己是在通海市，我知道涅槃镇距离通海市多远，连夜赶到这里的话，至少要坐一晚上的长途客车，而且中间还要还三次车。说实话，要是坏人的话。根本不用这么着急。”
秦永江和洪妍欣默然，程玉秀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几个人就是这么赶过来的。
陆睿却是注意到了一点：“你怎么知道这个路程？”
程玉秀笑道：“我当然是走过的，有时候要去市区给孩子们买书，路费又太贵，要么一个人去，要么和同学两个人搭伴。”
听到这个回答，陆睿眼前不由得浮起一个瘦弱的身影背着一大堆给孩子们带来知识的书籍。行走在黑夜的山路当中的情景。他想了想许久，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程玉秀道：“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
程玉秀一怔，看向陆睿的表情有些不悦：“你这是干什么？”
陆睿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这里面应该有几十万块钱，我想请你帮个忙，把涅槃镇小学修缮一下，重新盖个教学楼。买一些电脑什么的。”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要是钱不够的话，你给我打电话，这算是我私人助学的。”
转过头，陆睿对洪妍欣吩咐道：“小洪，你给程老师一张我的私人名片。”
洪妍欣拿出一张陆睿的名片递给程玉秀，这是一张私人名片。只有陆睿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想了想，洪妍欣又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纸，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道：“这个是我的电话，陆，陆先生的时间很宝贵，你有事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这是做秘书该做的。
程玉秀有些发愣的接过名片和银行卡，半晌才涩声道：“你，你不是记者吧？”
陆睿哈哈大笑起来，好在长途客车上没有几个人，否则肯定要引起别人的注意，看着程玉秀，陆睿摆摆手道：“你觉得我像干什么的？”
“你？”程玉秀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一旁对陆睿很是恭敬的秦永江和洪妍欣，试探着问道：“你是当官的？”
陆睿诧异的看了这个聪明的女孩子一眼，想不到观察力倒是挺不错的。
不过他还是没打算这个时候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不是谨慎，而是没有必要。
紧了紧自己的羽绒服，陆睿笑道：“我是做什么的不重要，你可以放心的收下这笔钱就是了。”
一旁的秦永江忽然插口道：“领导，您这一个人做了好事儿，让我和小洪多不好意思啊，这么着吧，我也捐两万，多了没有，还得养活老婆孩子呢。”
洪妍欣一怔，马上反应过来，接口道：“是啊，这可是好事儿，得咱们一起，我捐十万好了。”
顿了顿，她又解释道：“一万是我的工资，九万是我们家老头子的，就当帮他散财攒人品了。”
之前三个人来的时候，闲着无聊聊天，陆睿和秦永江已然知道，洪妍欣的父亲是京城一家对外贸易公司的老板，小有身家。
“这…………”对于这个出人意料的结果，程玉秀也有些迷茫了，她有些不明白面前的这几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了，本来说的是营养餐的问题，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捐赠大会了呢？还几万块钱的捐款，对于她这个普通的大学生来说，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陆睿自然看得出来，程玉秀有些被吓到了，轻轻的笑了笑，他安慰程玉秀道：“你不要担心，这个事情后面会有人找你来办的，咱们现在先去解决营养餐的问题。”
程玉秀点点头，有些忐忑不安的收下了那张银行卡和电话号码。
长途客车很快就抵达了大通县县城，陆睿皱着眉头对程玉秀道：“县公路周边怎么这么多墙啊？”
程玉秀撇撇嘴：“还不是为了不让上面的领导看到周边村庄的样子。”
陆睿默然。
在程玉秀的带领下，几个人很快就来到了奶站和面包公司经销店，接待他们的是一个服务员，笑着说道：“几位要买点什么？”
陆睿没有说话，而是秦永江站出来道：“你们这儿，牛奶多少钱一盒，小面包呢？”
那服务员答道：“看您要什么样的，我们这里各种各样的牛奶和面包都有。”
早已经得到程玉秀指点的陆睿，看了几眼之后，指着货柜上说道：“就这个样子的。”
那个售货员看了一下说：“牛奶批发价为1.6元一盒，小面包为0.3元。”打量了一下陆睿几个人，她又笑道：“你们要是给幼儿园或者学校订的话，我们可以免费送货上门，当然，距离不能太远。”
陆睿笑道：“要是在几十公里之外呢？”
那人想了想道：“这个我要问问经理。”
不一会儿，这家销售点的经理就走了出来，问明白陆睿等人的要求之后，他笑着说道：“几十公里的话，距离是稍微远了点，不过你们不是天天配送，配送成本不高，又是给学生吃的，可以给你们免费配送。”
着，他皱了皱眉头道：“可是县里的营养餐，不是被县食品公司负责了吗？”
陆睿笑了笑：“我们只是打听一下而已。”
走出了销售点，陆睿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跟同样表情不太好的秦永江对视了一眼，陆睿淡淡的说道：“好生意啊。”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国家每人补贴3元的“营养午餐”，最终学生拿到手的是2元物品，“利润率”达50%。而按照刚刚程玉秀所说的，整个大通县有超过3万学生享受营养午餐计划，按一年补贴200多天计算，仅“营养午餐”一项利润超600万。
摇摇头，陆睿对程玉秀道：“程老师，我呢，向你做个保证，最多不超过一个星期，孩子们的营养餐一定会得到改善。一定会让孩子们吃上热乎乎的饭。”
程玉秀一怔，半晌才说道：“你的意思是？”
陆睿冷哼了一声道：“这点东西哪够孩子吃的？再说了，又不是在国外，还牛奶面包，真是乱弹琴！”
对于这样的官僚作风，陆睿一向都是深恶痛绝的，一袋牛奶加上一片面包就糊弄一顿中午饭，上面的营养午餐补贴是为了让孩子们能够健康的成长，现在看来，在大通县根本就是被某些人当做了敛财的工具和作秀的工具罢了。
程玉秀苦笑了一下：“没用的，我们向教育局提出过意见，希望把补贴款发给学校，让学校每天给孩子们做饭吃，但是他们一直都不同意。”
眉头一皱，陆睿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随即他顿时明白过来这里面的猫腻，冷笑了起来道：“看样子，这大通县，倒是藏着不少蛀虫啊。”
秦永江也是冷笑道：“营养午餐质量不过关，正好是我们稽查局的管辖范围。”
稽查局？
这个词让程玉秀顿时愣住了。
陆睿笑了笑，对程玉秀道：“程老师，我们几个要走了，相信我，用不了多久，一切都会改变的。”
望着三个人远去的背影，程玉秀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一丝期望，也许他们真的能给涅槃镇的孩子，带来新的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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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8章 结束
“陈书记，我是陆睿，有个事情要跟您汇报一下。”
回到通海市的陆睿，无视通海市委市政府负责接待的干部连番问候，直接拨通了辽东省委一把手陈彬的私人电话，语气当中的不满，陈彬隔着话筒都能感觉的出来。
陈彬疑惑不解的问道：“有什么事情么？”
陆睿慢慢的把发生在大通县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对陈彬道：“我认为，营养午餐绝对不能成为某些人敛财的工具，而且陈书记，我听说一个事情，当初有人给涅槃镇小学捐赠了一辆校车，用于接送家庭条件不好，路途遥远的学生，但是这台车，被县教育局给征用了，成了县教育局的班车。”
陈彬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陆睿苦笑了一下：“陈书记，我昨天连夜赶去了大通县，亲自实地了解了一下情况。大通县给涅槃镇小学的所谓营养午餐，成本不到两块钱，却领着国家三块钱的补助。这些且不论，县教育局的办公大楼花了近两千万，可连一个镇小学的校舍都修不起。嘿嘿，这就是通海市所说的歌舞升平？”
顿了顿，陆睿沉声道：“另外，我还要向您通报一个事情，鉴于大通县向涅槃镇小学学生提供过期的牛奶和面包，我们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准备对通海市通报批评！”
电话那边的陈彬已经半天没说话了，半晌之后才对陆睿道：“小陆啊，让你见笑了。”
陆睿许久不语，似乎刚刚对正部级封疆大吏毫不留情的不是自己一般。
电话当中，陈彬的声音慢慢传来：“陆睿，你按照程序走吧。该通报通报。该批评批评，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陆睿点点头。对陈彬说道：“陈书记，我和工作组的几个同志凑了一点钱，交给了涅槃镇小学的程玉秀老师。重新盖一所小学给孩子们。”
陈彬微楞，随即点头答应道：“你放心，我会关注的。”
第二天上午，陆睿率领国家食品药品安全管理局调研组离开通海市，返回京城。
1月24日，辽东省委第一书记陈彬率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视察通海市，在通海市委市政府领导做完工作汇报之后，陈彬发表了重要讲话。
陈彬指出：“我们现在的很多干部，在实际工作当中总是喜欢空谈。喜欢粉饰太平，并没有意识到这么做的危害有多么巨大。现在，一些地方官场八股式表达。仿佛根深蒂固。台上的官员一开口，套话空话便自来水般滔滔不绝。仿佛用篱笆墙自我隔绝于大众，维系一种虚妄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败坏了党群之间、官民之间的互信、共识与鱼水关系。一些同志当政之时，都大言炎炎，冠冕堂皇，仿佛天下正义尽在掌握，私下却蝇营狗苟、伤天害理。一些官员也把言行不一当成了天经地义，习以为常。此种风习还在四处蔓延，甚至影响到了孩子们，作文中的“假大空”和电视镜头中的“标准化表情与表达”，让下一代的失真与失实成为常态，毒化了纯真朴实的民族气质，让人为之一窒。。一些主政官员习惯于秘书和下级准备讲稿，安于成为会议和讲话“道具”，甘当不动脑子、不察民情、不干实事的“三不”官员。久而久之，懒政、怠政、惰政成了官场流行病，漫天花架子，乏人做实事。”
看着脸色渐渐铁青的通海市委市政府领导，陈彬最后说道：“今天，我就带你们去看看，你们通海市歌舞升平的背后，究竟有什么东西！”
通海市委书记陈建义，市长简明军此时脸色惨白，陈彬的性格他们都知道，如果不是有让他特别震怒的事情发生，是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发这么大火气的，他们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希望大通县出的事情不要太离谱，否则按照陈书记的铁腕性格，都有可能直接免了他们。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毋庸置疑了，陈彬一行人驱车赶往大通县，直接无视前来迎接的大通县县委县政府领导，按照陆睿当初说的路线来到涅槃镇。
这么多的轿车来到涅槃镇小学，让程玉秀吓了一大跳，等到她看到那个为首的老人和蔼的问谁是程玉秀的时候，她知道，那个陆先生真的做到了他的承诺。
勇敢的站在了陈彬面前，程玉秀把自己对陆睿说的重新对陈彬说了一遍。
当她拿出那一箱过期牛奶，以及刚刚送过来没几天的面包片的时候，陪同陈彬到这里的通海市委市政府领导的脸色已经变的铁青了。
陈彬这一次没有骂人，只是拿起那个面包片，又拎起一袋牛奶，来到通海市委书记陈建义的面前。
“陈建义，我问你，要是你的孩子每天中午吃这个，你觉得合适么？”陈彬的声音很平静。
陈建义是陈彬一手提拔的干部，此时脸色涨红，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心里面却把大通县上上下下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转过身，陈彬把自己手中的牛奶和面包给在场的所有干部都展示了一遍，沉声说道：“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副局长陆睿同志向我反映这个情况的时候，有一句话让我很是汗颜，他说，三块钱的牛奶和面包都要剥削走一块钱，我们的有些干部，到底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还是吸人民血肉的蛀虫？过期的牛奶，巴掌大的面包！大通县委县政府的领导是一群什么样的混账官？你陈建义和简明军又说什么狗屁发展建设？”
说到最后，这位形如烈火的老人终于再次爆发！
“党和国家赋予你们权力，是让你们为人民服务的，可你们看看，你们做的这是什么工作？工作干成了这样，还有脸说经济高速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陈建义，你给我说说，你们家的孩子是爹娘生养的，知道吃热乎乎的饭，这些山区的孩子就是后娘养的吗？拿这种东西糊弄人！大通县的领导，都应该被撤职查办！”
省委一把手的话，给事件定了性，也决定了大通县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的命运。
陆睿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他回到京城之后，很快就参加了2月2号在京城召开的国-务院深化医改领导小组第十二次会议。
这次会议，由副总理、深化医改领导小组组长黄世雄主持，围绕深化医改重点工作和人民群众迫切需要，健全多层次医疗保障体系，提高重特大疾病保障水平，破除以药补医，形成公立医院运行新机制，把医改不断推向深入，会议展开讨论。
会议听取了医改上半年进展和下半年安排的汇报，审议了开展城乡居民大病保险的意见。会议认为，今年以来，医改重点工作扎实推进，医改成果进一步巩固和深化。
在听取有关部门意见后，黄世雄表示：“医改是关系全局、涉及群众切身利益的重大改革。深化医改，能够改善民生、带动消费和相关产业发展，有利于稳定经济增长、推动发展方式转变。目前医改已进入深水区和攻坚阶段，难点问题进一步显现。要坚持保基本、强基层、建机制，努力在健全全民医保体系、完善基本药物制度和推进公立医院改革等重点方面取得新的突破，并统筹推进配套改革。”
黄世雄指出，大病保障是衡量医疗保障水平的重要标准。目前我国基本医保已覆盖城乡，但大病保障制度尚未建立，因病致贫、因病返贫的问题突出，往往一个人得大病，全家陷入困境。近几年，不少地方在大病保险方面积极探索，取得了一些经验。要下决心把大病医保纳入全民医保，拓展延伸基本医保功能，这有利于从制度上筑牢、织密社会安全网，解决大病患者特殊困难和后顾之忧，给他们带来希望、带来温暖。
黄世雄强调，建立大病保障制度，要创新机制，把基本医保与商业保险结合起来，相互衔接、功能互补。一方面，要加大政府投入，逐步提高基本医保最高支付限额，支持群众看大病；另一方面，要发挥市场机制作用，采取政府委托办理、购买服务等办法，支持商业保险机构承办大病保险，发挥其专业优势，提高运行效率，放大基本医保的效用，形成政府、个人和保险机构共担大病风险，医保水平与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居民消费水平及财政承受能力相适应的机制。同时，要搞好基本医保、大病保险、医疗救助、慈善救助以及商业补充保险的衔接。
最后，黄世雄指出：“公立医院是我国医疗服务体系的主体，也是医改的重点和难点，必须抓住破除以药补医这个关键环节，进行利益格局调整，把医院工作重点切实转移到改善医疗诊治、提高服务质量上来。要在坚持公立医院公益性质的基础上，积极探索公立医院改革的有效路径。要总结推广一些地方的经验，取消药品加成，建立医事服务费并纳入医保支付范围，这样既可以减轻患者负担，又可以合理提高医务人员报酬、调动医生看病的积极性，鼓励他们优质服务、合理用药，通过避免开大处方，还可以降低医保支付压力，推动形成人民群众得实惠、医护人员添动力、医疗保障可持续、医院发展有后劲的良性循环。”
会议结束之后，黄世雄单独把陆睿叫到了自己的身边。
“怎么样，有没有下去干一阵的想法？”黄世雄看着陆睿，笑着说道。
第1199章 我想下地方
“有没有下去的想法？”黄世雄的一句话，让陆睿顿时愣住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最近这段时间，陆睿一直保持低调，从辽东回来之后，他就一心主持自己的工作，不跟外面联系，但是却没想到，陈彬却并不想这么善罢甘休，大通县的事情，还是让他给黄世雄打了电话。
起来，通海市的问题，跟陆睿关系真的不大，陈彬的处置也无可厚非，大通县长和县委书记被免职，通海市委书记调离，市长也接受了处分，虽然他们没有直接参与这个事情，可是却负有领导责任，即便错误可以改正，但是教训却是深刻的。组织上已经对他们进行严肃的处分，就是为了警告其他的干部，要时刻警醒自己。
原本这个事情跟陆睿的关系其实并不深，不外乎是工作组调查的时候遇到了这个事情，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也给了通海市通报批评，可偏偏这个事情因为牵扯甚广，再加上陈彬亲自指示辽东省委宣传部，把这个事情见诸报端，这就让那些好事之人对于陆睿关注了起来，这事情在京城传来传去，就传成了是陆睿一怒，通海班子换人。
陆睿是如何对付那些赚孩子午餐钱的人传言版本至少有四个，什么夜访，什么怒斥，反正流传甚广就是了。其中最核心的，不外乎是陆睿对于自己在部委的日子不舒服，借题发挥整治地方领导。
这样一来就复杂了，陆睿就不胜其烦，在管理局上班的一帮人，有几个不是根在京城的？这传来传去，陆睿渐渐就被传神了。搞得陆睿每天去食堂吃饭都得接受很多人行注目礼。即使在管理局内部。连洪妍欣都跟着起哄，陆睿不胜其烦的情况下，拉着他好好了一顿。接着又下了禁口令，这耳朵根子才清醒一点。
怎么只是一个正常的建议，最后竟然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呢？陆睿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陆睿也明白了一个事情。那就是自己现在考虑事情不能够再像以前那么随便了，起码要注意身份了。
从前陆睿总觉得自己现在在部委，关注自己的人不多，事实证明这种观点本身就是痴人说梦。
只要是党的高级干部，一言一行都得小心谨慎，要慎严、慎行，稍微不小心就可能会被无限的放大，然后整个事情的结果和你的本意相差千里之遥。就好像辽东的这个事情，陆睿心中只是凭着一个党员干部的正义感向辽东省委一把手陈彬反映了问题。结果却造成了通海政坛的一次大地震，这并不是陆睿的本意，说起来。究其根本的话。完全就是通海市某些干部工作不认真不扎实造成的，但是现在却变成了陆睿对通海接待工作不满意。存心找茬。
对于陈彬的这种做法，陆睿其实也是心知肚明他的意思，陈彬在辽东跟自己的谈话就流露出希望自己下地方的建议，在他的观念里面，部委呆的久了，干部的锐气就没有了，像陆睿这样的干部，就应该放在地方上打磨，年轻的话，多干几年不就有资历了嘛。
放在从前，省部级大员在陆睿的心里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古书里面说刑不上大夫，这个大夫，说白了就是形容那些身居高位的大人物，而在陆睿看来，厅级以上的干部就算是大夫了。
陆睿这些年也接触了不少成功的省部级高官，其中像韩定邦、陈彬包括黄世雄这些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出众之处，陆睿对这些人是万分佩服的。整个华夏省级高官不过百人之数，大部分的省在国外都能抵得上别人一个国家了，有的省甚至人口过亿。所以省里的几套班子，那和一个地级市相比，相差就太大了，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所以省部级和厅级之间的鸿沟之大是体制外的人难以想象的，就拿陆睿现在所在的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来说，正局、副局加起来几十人，而部级领导却只有一个高杰希，这是几十比一的比例，这就可以很形象的反映出来上士大夫之难！
而像黄世雄这样已经成为国家领导人的干部，气势更是极盛，陆睿面对着黄世雄，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老领导，这……”陆睿迟疑了起来。
黄世雄笑了笑：“陈彬一天打三四个电话跟我要人，希望你过去，你怎么想的？”
陆睿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实话实说，于是他看着黄世雄，认真的说道：“黄副总理，我个人服从组织的每一个决定。不过，我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合适地方上的工作，部委的工作虽然也很重要，不过却不太适合我。”
黄世雄意味深长的看着陆睿：“你觉得辽东适合你么？”
陆睿默然不语，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不管他怎么回答，都有些不太合适。辽东这个地方，如今是陈彬的天下，自己过去的话，实际上未必会有什么太大的成绩，要知道一个官员，只有在逆境当中才能够真正显示出他的能力来，很明显不管是黄世雄还是陆睿都清楚，在辽东的话，有陈彬这棵大树乘凉，陆睿是不会出什么危险的，而对于他来说，这样其实跟在部委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如今陆睿可去的地方不多，g省的郭嘉肯定不欢迎陆睿回去，韩定邦所在的岭南又没有合适的位置，辽东，似乎是陆睿最好的选择。
看到陆睿犹豫不决的样子，黄世雄一笑：“定邦同志今天回京城了，有空你去看看他吧。”
陆睿点点头，这才目送着黄世雄离开。
韩定邦的家住在京城西郊，最近因为要参加一个会议，所以他晚上都在家，陆睿打过电话之后，开着车来到了韩定邦的住处。这个地方陆睿以前就来过好几次，连门卫都混熟了，而且也办了特别通行证，进出都很自由。
陆睿到的时候，韩定邦正在书房里面练字，他喜欢书法，字写得是很不错的。
“怎么样，老黄跟你聊了？”韩定邦看到陆睿似乎并不意外，笑着问道。
陆睿苦笑了一下，点点头道：“韩书记，您这不也是等着我来呢么？”
韩定邦微微一笑，看了陆睿一眼，又低头开始练字，陆睿看着他写的字，却不由得心中一动。
“问心无愧！”这就是韩定邦在写着的字。
“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吧？”韩定邦抬起头，看向陆睿问道。
陆睿点点头：“心里面一直有些静不下来。”
韩定邦的表情一整，变得十分严肃：“你的情况我了解了一下，不要理那些闲言碎语，那纯属是胡扯！伸张正义、检举揭发在我党向来都是提倡的，现在竟然成了人拿来当成了攻击你的靶子，这不是乱弹琴吗？这就是别有用心的人在里面瞎搅和嘛，这股歪风邪气是会有人治的”
陆睿听到韩定邦的话，原本很郁闷的心情倒是一下子缓解了不少。实话实说，他起初也对此不是很在意，可哪里能想到会越传越凶，越传越离谱呢？流言蜚语最可怕，什么东西一传多了，这自然就变味了，这段时间陆睿就深刻了体会了一把这种谣言扰乱人心的威力。流言这个东西，就好像三人成虎一般，传的多了，可是容易变成真实的，这也是为什么陆睿对于自己去辽东的消息有些迟疑的原因，他不想被人认为是为了下放去辽东而故意在通海生事。
现在听了韩定邦的话，陆睿的心情变得开朗了许多，韩定邦的性格是那种柔中带刚的，看上去比较和蔼，可实际上原则性确实极强的，如果他认为自己做得对，那这个时期自己还真没有必要担心什么。
似乎感觉到了陆睿的心思，韩定邦抬起头看着陆睿道：“我们党员干部做事，肯定会得罪一些人，你身为司局级干部，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但是只要你无愧于心，按照自己的原则办事，就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你做事的时候既然能按照党的要求去做，事情的后果如何你就应该要相信组织！”
陆睿点点头，就听见韩定邦沉声道：“不要被外界的流言蜚语影响自己，那些人能够代表谁的看法？他们的意见是组织的意见么？组织上关注着每一个干部，对于每一个干部的看法，不会被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所改变的。你要相信组织嘛！”
几句话说下来，陆睿觉得自己原本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不少，看着韩定邦认真的说道：“韩书记，我想下到地方去。”
韩定邦点点头，看着陆睿一笑：“想下去了，嗯，老陈说的对啊，你这块好钢得用在刀刃上。”
慢慢的放下自己手中的毛笔，韩定邦对陆睿问道：“想好了去什么地方吗？”
陆睿摇摇头，又点点头：“去什么地方不重要，只要能够为群众服务，我服从组织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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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0章 组织上的支持
流言这个东西，常常是三人成虎，有时候甚至于让人难以承担它的重量，可是这种东西要是消失起来，速度也是让人难以想象的。
只不过让陆睿感到意外的是，最开始流言消失的地方，居然是食品药品安全管理局。
就在春节前最后一次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司局级干部工作会议上，高杰希做出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的事情。
身为卫生部副部长、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局长的高杰希，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轻易表露出自己对某个干部的赞扬或者厌恶，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下面的干部的风向，不管是看重一个人还是讨厌一个人，大多数的时候，高杰希都不会表示出来，而是让下面的人自己去揣摩。
但是，在这次会议上，他不仅对陆睿进行了公开嘉奖，还明确表示，陆睿同志是一个有原则有能力的干部，像辽东通海的情况，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作为国家食品安全监督部门，有责任，也有义务对学生营养午餐的质量负责任。
所以，从这个角度说，陆睿通报批评通海市委市政府，那等于是在履行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职责，树立管理局在地方基层政府的威望，在这个过程中。陆睿很好的履行了他作为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副局长应有的责任感。
除了嘉奖外，高杰希还专门在领导碰头会上重点提出了打击管理局内部的某些不正之风的工作，要求各个司局重视提高干部队伍素质建设。其中核心就是对最近局里面关于陆睿同志的一些流言做了坚决的批评，陆睿同志认真履行一个党员干部应有的职责，反倒遭人不停的攻击，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对管理局的悍然挑衅！
高杰希的这一次出手可真帮了陆睿的大忙了，先前流言满天飞的状态立马得到遏制。同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消息很快也传遍了中央部委。
很快中纪委和中组部就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调查此事，最后某中央领导在一次干部学习会上，干脆公开批评目前有很多干部思想不端正的情况。说这些人对于自身的错误认识不够，出了问题总是喜欢捂盖子，对于那些勇于揭盖子的同志，反倒是变着法子的往人家身上泼脏水。其中就说到了陆睿的这个例子。
当然他并没有点陆睿的名字，不过即使是如此，却也让那些聪明人意识到事情的风向，足够让所有的流言蜚语烟消云散了。在党内就是这样，总有那么一些好事的人喜欢肆意揣测领导的想法，但是只要上面的领导把调子一定，大家的思想马上就端正了过来。然后大家顺着领导的思路去想，越想就越有道理。
陆睿的事情也是如此。上面的调子定了下来，让下面的人很快就换了一个思路去考虑问题，陆睿在处理通海市营养午餐的问题上，并没有一味的去想着捂盖子，而是大胆的把事情的真相反应给了辽东省委省政府，并没有因为他和陈彬的私人交情就讳疾忌医，反而是给了辽东一个通报批评。这样大公无私的行为，怎么就被人扣上帽子了呢？
再说了，营养午餐出现了质量问题。本身就是属于食品安全问题，属于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管辖范围，陆睿身为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副局长，率队到地方上去调研，不就是要处理这些问题么？
这样一分析，就等于换了一个角度。有时候看问题的角度一换，世界都改变了。先前一心只搞阴谋诡计，心胸狭隘的陆睿，形象马上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成为了不畏权势。敢于向违纪干部叫板的年轻干部代表。这一华丽的转身来得速度之快。完全是出乎了陆睿的意料。
所谓官字两张口，怎么说都有道理，陆睿现在算是明白这个道理了。
对于高杰希的表态，陆睿一方面很是感激，一方面却也知道，他应该是收到什么消息了。
那天和黄世雄的谈话结束没多久。陆睿就收到消息，中组部正对自己进行考察，看来是有希望外放，而透露这个消息给陆睿的，则是程仪的丈夫，在中组部干部局任职的周文儒，他虽然没有明说，可话里面的意思却是上面确实有意让陆睿下去。
既然中组部正在对陆睿考察的事是不是空穴来风，高杰希也不是傻子。他正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来支持陆睿。
他这么做也是有着自己考虑的，陆睿这个年轻人太精明了，而且又有本事，真让他留在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用不了三五年，陆睿必然能够在管理局拉起一帮跟自己对抗的势力，真要是那样的话，高杰希可真的不希望陆睿留在京城。更何况明显陆睿上面有人，自己何必要结下这么个仇人呢？
官场这种地方，能栽花尽量不要栽刺，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尤其高杰希还很清楚，陆睿的前途很不错，身后有有人支持，自己跟他起冲突，也没什么便宜可占。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刚在管理局内部整顿不到一个星期，形势立马就改变了，乌烟痒气了个把月，在短短一个星期里回复了清平世界。关于陆睿一切负面的谣言迅速消失。取而代之是源源不绝的正面评价。
高杰希暗叫一声侥幸的同时，心中对陆睿也是大为看好。他在官场之中打滚了这么多年，自问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而且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凭自己的能力还不至于有这样的效果。那么这个事情之所以这么快就平息了，只能够证明一个事情，那就是在这个事情上面组织上是倾向陆睿的，如果没有这个底子，别说是自己这个卫生部的副部长，就算卫生部部长表态也不可能起到作用。中央首长在干部会议上那一个举例将会产生多深远的影响？高杰希不敢妄自揣测，但是却很清楚，陆睿这一关算是过了。
而陆睿这边，虽然知道中组部正在对自己进行考察，可是却没想到，这个事情来的居然会这么突然。
大年初五，陆睿开着车上班，刚到楼下，就接到了兼任人事司司长的副局长刘明洋的电话，刘明洋先是跟陆睿道了一句春节好，然后就认真的说道：“陆局长，高部长有话跟你说。”
陆睿一怔，话筒那边已经换了人，高杰希平静的声音传来：“陆睿同志吗？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听到他的问话，陆睿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不解，但还是回答道：“高部长，我现在马上就到管理局了，您有什么指示么？”
高杰希想了想，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对陆睿道：“今天你先不用上班，组织上有话要问你。”
这句话让陆睿顿时就愣住了，组织上有话问自己，这绝对是有学问的，难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果不其然，高杰希继续说道：“陆睿同志，你现在马上去中组部，中组部干部一局周文儒同志要跟你谈话。马上就去，半个小时之内必须到。”
干部一局？
陆睿的脑海当中蓦然间闪过中组部干部一局的资料，中组部的干部一局又被称为干部调配局，是专门负责在全国范围内调配干部及相关事项等工作，说的明白一点，就是专门管理干部调动的。这个局的领导跟自己谈话意味着什么？组织考察？
没有道理啊，要考察干部一般都是从考察对象周边的人开始谈话，而且很多时候都是不公开考察对象的。就从未见过这样突然袭击让自己去找考察员的。
高杰希显然不想多说什么，告诉陆睿时间和地点之后，就挂断了电话，陆睿一边思考着，一边发动汽车，朝着中组部而去。
来到中组部，陆睿向门卫通报了自己的身份和证件，被安排在了干部一局的会客室当中。
因为负责谈话的人是周文儒，陆睿反倒是没有那种特别紧张的感觉，唯一有些不解的就是，为什么春节刚过组织部就找自己谈话呢？
不一会儿，周文儒推门走了进来，看到陆睿笑了笑：“陆局长，你好。”
陆睿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讲私人交情的时候，也点头道：“周局长你好。”
干部管理一局是高配，局长都是由中组部副部长兼任的，周文儒作为副局长，级别跟陆睿一样都是正厅。
谈话的内容很简单，不外乎是问问陆睿对于最近京城的某些流言有什么看法，对于自己的工作有什么感触，陆睿也不敢怠慢，认真的回答着周文儒的每一个问题。
半个小时过去了，周文儒缓缓的放下茶杯，一改刚才的满脸笑容，神情变得很严肃的对陆睿说道：“陆睿同志，今天我是代表组织在跟你谈话，主要是就下一阶段工作征求你个人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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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1章 重回松江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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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2章 书记谈话
一直以来，陆睿对于欧文海都是十分尊重的，欧文海交给自己的任务，陆睿也都是尽快完成。这个专项扶贫工作会议，陆睿知道欧文海是很上心的，所以也就赶时间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欧文海似乎并不那么着急谈这个事情。
“书记，这个事情……”陆睿迟疑了一下，还想要说什么。
欧文海一笑，摆摆手道：“这个事情今天的常委会已经谈过了，以后由连副省长负责，你跟政府那边交接一下就可以了。明天咱们俩好好聊聊，是别的事情，你九点到我办公室来。”
陆睿愣了愣，下意识的说道：“可是，可是明天上午我还要……”
欧文海笑了笑：“把手上的工作先放一放吧。”
陆睿顿时就有些发愣起来，虽然心里面很想问问欧文海要跟自己谈什么事情，可是欧文海不主动说，自己也不好直接问，虽然两个人的关系很好，但是涉及到工作安排的方面，陆睿总是有自己的那一点小自负的，不想让欧文海觉得自己是在要官。
不过他心里面又有些期待，难道说自己终于要外放了？
想到这里，陆睿干脆没话找话的对欧文海说道：“欧书记，还有个事情，明天下午鹤城市跨江大桥建成通车，鹤城市委市政府的同志们非常希望您能去一下鹤城。您看这个事情要怎么回复他们？”
这个时候，龙宇轩已经让司机把欧文海的车开到了楼下，欧文海迈步朝着轿车走去，陆睿跟在他的身边。欧文海一边走一边说道：“陆睿，这个事情我不是已经做过批示了吗？连省长和秦秘书长去就可以了，我呢。就不过去了。我的事情太多，日程都快要排到下星期去了。实在是走不开。”
陆睿苦笑了一下，无奈的说道：“欧书记，这个事情我已经跟鹤城那边的同志解释过了，可这一下午，鹤城市那边又打了五个电话过来，实在是……”
欧文海的脚步停下，转过身看着陆睿一脸的玩味：“你啊，我说陆睿啊。咱们认识这么多年，除了沐阳，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对一个地方这么情有独钟呢。该不是鹤城那边给你什么好处了吧？这么为他们说话。好，好，我看你这个省委秘书长也不要做了，去鹤城市算了。”
陆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露出一个苦笑来，他知道。欧文海这是跟自己开玩笑呢。
果然，欧文海取笑了陆睿几句，脸色随即严肃起来，看向陆睿认真的说道：“记住，明天上午九点钟。到我办公室来，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对吧，小龙？”
着，他转身问从轿车走下来的秘书龙宇轩道。
一脸严肃的龙宇轩点点头，拿出一个小本看了一眼才回答道：“书记，明天十点您要会见山南省的宋书记。”
陆睿自然明白欧文海的意思，这么慎重，定然是大事，连忙点头答应着。
欧文海转身上车，龙宇轩关上车门，却对陆睿点点头，然后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来。
陆睿眼看着欧文海的座驾远去，自己才有些恍恍惚惚的上了自己的车，坐在驾驶室上，越想越觉得明天的谈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原本按照他和欧文海的沟通，自己在省委做副秘书长，熟悉一下松江省的情况，一两年之后再下去，这样工作起来也能够得心应手，可是没想到事情发展的居然这么快，难道说欧文海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交代？
实话，陆睿还真的捉摸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该不是谁又告自己的黑状了吧？
刚回到滨州的时候，陆睿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发表在松江省的内参，主要的内容就是《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自然是谈政府改革建设和反腐倡廉工作，也因为这个文章，居然莫名其妙的得罪了一批人，有人甚至向省委反应自己越权。可这个事情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再说了，现在自己是省委副秘书长，凡事都要听领导的安排，引发争端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和自己扯上关系啊。
脑海当中乱七八糟的想着，陆睿都没注意到车里面忽然多了个人。
“陆秘书长，想什么呢？”说话的声音是从陆睿车后座响起的。
陆睿一惊，随即转头看去，顿时一阵无语：“你就不能像个样子么？石光同志。”
坐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年级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此时正挂着一脸微笑。
石光是陆睿当年任松江省委督查室主任时候的下属，陆睿离开的时候，他还是督查室督查三科的科长，如今却已经是正处级的督查室主任了，当然，这跟他那个如今任邻省常务副省长的母亲黄晓燕是分不开的。
当年两个人的交情就不错，就连石光如今的妻子刘楠和陆睿也是旧识，陆睿去过刘楠的家乡帮他们解决过困难，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陆睿再次来到松江省，反而跟石光的关系依旧没变，时不时的两个人还会聚一聚。
今天石光刚下班，就看到陆睿坐在车里发呆，这才拉开车门坐进去，没想到倒是吓了陆睿一跳。
“陆哥，我今天没开车，你捎我一段吧。”石光家住在距离陆睿不远处的小区，倒是顺路。
陆睿点点头，一边发动轿车，一边说道：“上次你说的那个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石光一笑：“去了齐河市两次，不过却没什么效果。”
陆睿点点头，石光说的是关于齐河市钢铁集团的一个举报，原本送到欧文海的手上，欧文海让陆睿把举报信送到了省委督查室，让石光调查一下。
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欣赏着夜景。
不得不说，在陆睿离开的这些年当中，松江省发生了很多变化，包括滨州在内，陆睿都已经快不认识了，省城的亮化工作比当年好了许多。很多时候，有些事情上面的力度大一点，效果自然也就好一些，一座座的摩天大楼在夜色的映衬下闪闪发亮，霓虹灯和随处可见的广告牌点缀着城市的夜景。万家灯火和漫天的星辰让这个城市显得那么富有现代化的气息和味道。
然后，车子路过火炬广场的时候，陆睿看到，这个滨州最大的广场亮化程度并不好，四周的灯都坏了不少，还有人坐在草坪上玩耍。
陆睿的脸色一沉，对石光道：“省里面花了几个亿修缮这里，有些人竟然一点都不知道爱惜，真是不像话！我看你们督查室哪一天应该让滨州市政府好好的管管这里，不加大执法力度的话，这些诶不讲文明功德的人，根本就不在乎。”
石光轻轻一笑：“我说陆哥，您又不是省委一把手，管那么多做什么？”
陆睿摇摇头：“这不是谁的职责的问题，政府花大力气搞的惠民工程，却因为一小撮人的不自觉被毁掉，浪费啊！”
两个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家，陆睿跟石光道了别，转身上了楼。
收拾了一下，陆睿本打算一会儿出去吃点东西，没想到却接到了石光的电话。
“陆哥，有空么？来我家吃顿饭啊。”石光热情的说道。
陆睿一愣，心道刚才你怎么不说啊，现在我都到家了才说，不过他也只是疑惑了一下，还是点头道：“那好，我一会儿过去。”
陆睿下了楼，步行朝着石光的家走去，来到他们家楼下，陆睿意外的发现了一辆挂着鹤城市委小号牌照的黑色奥迪轿车，眉头皱了皱，陆睿还是径直上了楼。
按了门铃之后，映入陆睿眼帘的是石光的妻子，当年滨州工大的学生刘楠。刘楠看到陆睿，露出一个笑容道：“陆哥，您来了。”
陆睿点点头：“又麻烦弟妹了。”他跟刘楠也算是朋友，自然没那么见外。
走进客厅，陆睿的脸色却是一变，因为此时石光正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说着什么，而这个人，居然是鹤城市纪委书记李亚杰。
看到陆睿走进了，李亚杰和石光都站了起来，石光笑着说道：“陆哥来了，我给你介绍个朋友。”
陆睿摆摆手：“鹤城市的李书记，呵呵，我当然久闻大名了。”
他跟李亚杰倒是见过几面，要么是省里面开会，要么是陪着欧文海下基层视察的时候。
李亚杰倒是有些拘谨，站在陆睿的面前恭恭敬敬的伸出手，客气的问候道：“陆秘书长，您好。”
陆睿伸出手，跟李亚杰的手握在一起，笑着说道：“不知道李书记在，早知道就带几瓶好酒了。”
客气的寒暄着，陆睿的心中却泛起了一抹奇怪的感觉，这个李亚杰忽然出现在石光家，到底是为什么呢？很明显，他今天是有事情来的，难道说是要自己帮忙请欧书记去鹤城参加跨江大桥的通车典礼？要真是这个事情的话，倒是没什么，自己已经尽力了，只是欧书记实在是没有时间，这个倒是说得过去。
怕就怕，李亚杰还有别的目的。
第1203章 李亚杰
陆睿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不过却并没有在意，他以为李亚杰真的是为了明天鹤城市跨江大桥剪裁来请省里面领导的，不过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对劲。李亚杰分管纪检工作，跨江大桥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陆睿在省里面依稀听说，李亚杰跟鹤城市市长白东旭斗的很厉害，这个时候他来省城，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心里面有了这样的想法，陆睿对这位李书记，倒是提高了警惕。
石光仿佛恍然未觉，对陆睿笑着介绍道：“老李和我是省委党校的同学，这次是过来看看我的。”
陆睿点点头，心中却是猛然想到一个传闻，最近省里面都在讨论一个事情，鹤城市委书记余云年纪大了，要到人大去了，而现在呼声最高的继任市委书记人选，就是如今的鹤城市长白东旭，而这肯定不是李亚杰所希望看到的。所以陆睿断定，李亚杰出现在这里，应该是为了打探消息，顺道给白东旭上上眼药。
想通了这个关键，陆睿心中忍不住叫起苦来，他是最讨厌这种事情的。
不过心中虽然如此猜测，可陆睿脸上却不能表示出来，只能不动声色的笑着对李亚杰说道：“李书记这次来省城，不知道有何贵干啊？”
“贵干？”石光嘿嘿一笑道：“陆哥，老李是来我们家蹭饭的，刘楠，陆哥来了，快开饭吧！”
刘楠从厨房里面探出脑袋来：“你就不能等会儿。我这还差两个菜呢。”
陆睿笑了笑：“刘楠，你就别忙了，有什么算什么吧，我那点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
石光一听就嘿嘿一笑。对李亚杰道：“陆哥现在戒酒了，一顿最多三杯，所以老李。一会儿咱们俩可得好好喝一杯。”
他说这话原本是打算让李亚杰帮帮忙劝陆睿的酒，没想到李亚杰却点头道：“好啊。那咱们好好喝一点，陆秘书长随意好了。”
眉头皱了皱，陆睿不明白，这李亚杰为什么对自己示好呢？
很快刘楠就把酒菜端了上来，三个人坐了下来。
端起酒杯，陆睿笑着先开口说道：“李书记，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当着刘楠和石光的面。我先跟你说话，你今天不打算腐蚀我拉拢我，我跟你讲明白，你们鹤城市的班子省委怎么定的，我可是真的不知道，你要是想要跟我打听这个事情，那可是找错了人。要我说，组织部的人都比我知道的消息多一点。”
没想到李亚杰却是神秘的笑了笑。对陆睿说道：“陆秘书长，我这次来省城，并不是您想的那样，我谁都不打算找。石光跟你是朋友，我和石光是朋友。咱们也算是朋友了。今天这顿酒，我就是专门跟您喝的。”
陆睿一怔，有些奇怪李亚杰为什么这么说，目光扫向石光和刘楠两口子，发现他们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就听见李亚杰继续说道：“顺道，我也想跟你汇报一下工作。鹤城这个地方不简单啊，经济实力全省名列前茅，人均国民生产总值也仅次于滨州，十年前齐河跟清江两个市还排在鹤城前面，到了如今，这松江第二大城市的帽子，已经放在了鹤城市的身上。说起来，这也是一个让人不敢相信的成绩啊。”
陆睿点点头，李亚杰说的倒是没错，自己当初在松江省的时候就听说鹤城市的经济发展有一套，想不到这些年来，居然一直保持着高速增长的态势。陆睿知道，李亚杰还有一点没有说，如今的鹤城市，人均收入已经超越滨州，成为松江省第一。当然，这个事情跟人口基数也有关系，毕竟滨州的人口是鹤城的数倍。但是，也能够看得出来，鹤城市的发展是多么的迅速了。
不过陆睿也清楚，如果仅仅是为了这点事情，相信李亚杰也没必要跟自己说下去，他肯定还有下文，估计目的应该就是给他们市长白东旭上眼药。
果然，就听见李亚杰接着说道：“当然，经济发展上去了，鹤城市的干部的队伍却变的更加复杂了，
据我所知，鹤城市潜在的腐败问题是相当严重的……”
陆睿心中已经猜到了他的话，自然不太上心，只是随口应付道：“是么？李书记既然知道鹤城的腐败问题严重，你身为纪委书记，就应该认真查处嘛。”
一旁的石光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笑着说道：“是啊，你跟我们说有什么用？你这个纪委书记都不好使，我们俩又能帮上什么忙么？来，喝酒，喝酒！”
没想到李亚杰却慢慢的把酒杯放下，双眼紧紧的盯着陆睿的脸，认真的说道：“好，陆书记，有你这话，我心里就有底了！现在，我就向你汇报一下鹤城市干部群众反映比较强烈的松江县的经济问题和鹤城钢铁集团的问题。对鹤城钢铁集团的问题，身为市长的白东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样的人还想当市委书记？幸亏省委英明，没让白东旭爬上去。所以，我建议你上任后，就以鹤城市钢铁集团做反腐倡廉的突破口，看看国家的这十个亿是怎么被扔到水里去的……”
陆睿愣住了，石光两口子也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李亚杰。
陆睿的反应最快，马上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张口把李亚杰的话打断道：“我说李书记，你等一下，等一下……”
李亚杰听到陆睿的话，这才打住自己的话头，看向陆睿：“你说。”
陆睿满脸的苦笑：“我说李书记，今天咱们第一次坐下来喝酒，冲石光的面子，我就有话直说了，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让你汇报，你就真给我汇报啊？我又不是省委一把手，也不是你们鹤城市的领导干部，说句不好听的，咱们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你跟我一个省委副秘书长说这些东西，合适么？要我说，你都不如找石光这个省委督查室主任反映情况来的实际一些。”
石光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同的地方，关键的地方就是刚刚李亚杰对于陆睿的称呼。
看向李亚杰，石光沉声道：“老李，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亚杰也有些发愣，看向陆睿道：“陆书记，你难道不知道么？”
陆睿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李亚杰诧异的问道：“知道什么？”
李亚杰哈哈一笑道：“你马上就要到我们鹤城市做市委书记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啊，虽然组织原则要讲，可现在在坐的都是朋友，你可不能藏着掖着。”说着，他端起酒杯大声说道：“来，干一杯，我代表我们纪检政法口的同志们，也代表敢于斗争的八百万鹤城人民，欢迎你来鹤城主持工作！”
陆睿愣住了，石光愣住了，刘楠也愣住了。
直到这时，陆睿才恍然大悟今天为什么欧文海要求自己明天早上去见他，如果李亚杰说的事情是真的，那么明天上午九点自己和欧文海谈话的内容，很可能就是鹤城市的班子问题和自己工作的调动。现在的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奇怪，作为当事人的他尚不知道自己的工作调动，倒是下面先知道了，而经验证明，这来自下面的小道消息有时还就是惊人的准确。
然而，这毕竟是小道消息，组织上还没有找自己谈话，正式任命也没有对外公布。
做了这么多年的官，陆睿深知过度张扬的害处，自然不会因为得知这个消息而得意忘形。
于是，陆睿表情平静的看着李亚杰，淡淡的笑道：“李书记，你这耳朵也太长了一点吧？这是我的事，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就知道了呢？难道省委还有你的眼线不成？”
李亚杰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认真的看向陆睿问道：“陆书记，你真不知道？”
陆睿苦笑了一下，无奈的说道：“我知道的消息，是你们鹤城市的余云书记向省委极力推荐市长白东旭同志，一周跑了省委组织部四次。”
李亚杰摆摆手：“你这个消息可就有点晚了，白东旭根本不行，各个方面的反应都很强烈，别说余书记到省城四次，就算他住在组织部也没戏。”
一旁的石光却忽然开口道：“老李这个倒是说的没错，省里面对于白东旭出任鹤城市委书记这个事情，确实有很多议论。”
陆睿眉头一皱：“怎么，你也听说了？”
石光点点头：“鹤城钢铁公司的事情虽然我不太了解，但是也知道问题不少，不说别的，我们省委督查室关于这个举报信就收了不少了，只不过上面一直压着不让我们调查，我也就没去过问这个事情。”
陆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就听见李亚杰笑道：“陆书记，这次你到我们鹤城，可是省委欧书记亲自点的将，说你在沐阳和清江的时候就干得不错，有水平，有魄力，又懂经济，还在省委做了半年多副秘书长，经验比较丰富，在这种争议比较大的时候去鹤城市主持工作对大局是有利的！”
就在这个时候，陆睿的电话响了起来。
第1204章 要当市委书记了
陆睿的电话响起来的时间恰到好处，渀佛是为了印证李亚杰的话一般。。 s h u h a i g e 。com
电话是欧文海打来的，在电话里面，欧文海对陆睿问道：“陆睿啊，知道明白我要跟你谈什么吗？”
陆睿看了一眼旁边的李亚杰和石光夫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然后才回答欧文海道：“欧书记，我不知道。”
欧文海一笑：“那就猜一猜嘛，你这个小家伙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呢？”
陆睿露出一个苦笑来，心说您就直接说不就完了么，非得跟我玩这个猜谜游戏，无奈的说道：“您可是领导，领导的心思，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可猜不到。”
他这话说的一点第1204章要当市委书记了错都没有，揣摩领导们的心思虽然是下属们常干的事情，可是如果哪一个领导的心意真的被下属猜到的话，那这个下属也就快要倒霉了，毕竟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希望自己身边有一个能够随时洞悉自己想法的人存在。
欧文海似乎很满意陆睿这样的回答，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事情，我呢，先跟你打个招呼，就像当初你来松江的时候我说的一样，先在省委熟悉一下情况，然后再下去。现在，这个时机到了。”
陆睿没有说话，他知道，欧文海肯定还有下文。
果然，欧文海接着说道：“你准备一下，到鹤城市去主持工作，具体的呢，明天我跟你好好聊聊。当然，连省长和组织部的振海同志也会参加。”
虽然刚刚已经从李亚杰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但陆睿此时听到欧文海说的话，还是有些意外，心中更是惊讶不已，连什么时候欧文海挂断了电话都不知道。
石光端着酒杯，看着陆睿道：“陆哥。谁的电话？”
一旁的李亚杰笑道：“自然是省委欧书记。”
说第1204章要当市委书记了着，又对陆睿道：“陆书记，怎么样，我的消息来源没错吧？我们有时候得承认。民间组织部长就是有他自己的消息来源渠道。”
陆睿点点头，又摆摆手道：“这种事情，是不对的。”他很清楚，常委会的决定这么早就提前泄露出去了，说明是不正常的事情，是不符合组织规定的。
李亚杰也苦笑了起来道：“不正常的事多了，咱们都没办法管啊。现在，你要听我的汇报了吧？”
陆睿叹了口气说：“好吧，我听着就是。”
看了看表，陆睿对李亚杰道：“咱们也不要占着人家的地方了，你不休息，石光两口子还得休息呢，去我那里吧。”
说着，陆睿抱歉的看了一眼刘楠道：“不好意思啊。弟妹，打扰你们了。”
李亚杰也对石光道：“对不住，对不住啊。”
石光嘿嘿一笑：“行了。以后记得请我吃饭就行，我送你们下楼。”
李亚杰和陆睿两个人下楼，来到门外，李亚杰嘿嘿一笑道：“陆书记，要不然我长话短说，几句话就完事得了，不打扰您休息。”
陆睿脸一沉：“你哪里走？老实给我呆在这里，把鹤城的情况都给我好好地说说，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一定要实事求是，不能带个人情绪！”
李亚杰笑了起来：“那好，走，咱们买点儿小菜儿，今天我非得好好跟你说说不可。”
两个人到小区外面的饭店要了几个菜，又买了两瓶白酒。这才回到了陆睿的住处。
借着酒劲，李亚杰一口气汇报了一个多小时，包括一些县级领导班子的**问题，鹤城市存在的地方保护主义和排外问题，原市委书记余云的家长制作风问题等等。
当然，这其中最主要的还是市长白东旭抓的鹤城钢铁集团的问题。
据李亚杰说，鹤城市钢铁集团的问题十分严重，从六亿的预算，搞成十亿的规模，这么多年了，竟然连一寸钢板都没轧出来，至今仍靠贷款借债糊弄着发工资。而企业里的干部却三天两头在宾馆大吃大喝，连工人的四百多万集资款都吃完了，有时竟有市长白东旭参与。钢铁公司的工人们年内曾两次到市政府请愿，最后仍是不了了之。今年二月，他到鹤城市一上任，就顶着各方面的压力查了钢铁集团，一查就查出了问题：光请客送礼一项就是六十七万三千多！可余云却不让再查下去了。
李亚杰反映的这些情况可以说令陆睿十分震惊。
原以为李亚杰调到鹤城市时间较短，是外来干部，和市长白东旭以及班子里的鹤城市同志是闹不团结，现在看来不太像。基于他对李亚杰的观察，这个同志还是比较正派的，疾恶如仇，陆睿依稀记得，当年李亚杰在双溪做县纪委书记时，曾顶着各种压力，把以双溪县副书记为首的一批**分子送上了法庭，相信他对鹤城市的问题也不会信口开河。
然而，陆睿依旧只是在默默的听着，对李亚杰反映的任何问题都没表态。
李亚杰也是聪明人，自然分辨得出陆睿是在应付自己还是在好好听着，只是让他有些疑惑的是，陆睿这个态度着实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陆书记，我说了这么半天，你倒是给个话儿啊，这么一声不吭，可不对啊。”
陆睿哈哈一笑，平静的对李亚杰说道：“老李，你我都是高级干部了，我也不瞒你。你说的这些东西，不管事情的真假，我现在都没什么想法。别忘了，到现在为止，我还不是你们鹤城的市委书记，你要我表什么态？我怎么表？就算我到任了，也不能光听了你的汇报就表态，总还得听听其他同志的意见吧？总还得搞调查研究吧？”
李亚杰听到陆睿的话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好，好，好，陆书记，你说得有道理。我呢，现在先不说你滑头，你上任后就好好搞搞调查研究吧，我建议你从鹤城市第一轧钢厂和松江县搞起。如果搞完调查研究，发现了问题，你老弟还是这个态度，我可真要骂你滑头了。”
陆睿无奈的摇摇头：“老李啊，你觉得，这种事情是我想耍滑头就能滑过去的么？”
李亚杰一听就笑了，知道这一次自己总算是没有白来。
临走的时候，李亚杰意味深长的对陆睿说道：“陆书记，作为老大哥，我送您一句话，鹤城市是在前任市委书记余云的手中发展起来的，这位余书记虽然搞经济有一手，可是工作作风也十分成问题，鹤城在他的一言堂工作作风的统治下积重难返，加上经济上又名列全省前茅，所以排外情绪相当严重，你一定要做好和地方保护主义作斗争的思想准备！”
陆睿眉头微皱，有些不满意的看了一眼李亚杰，沉声道：“李书记，你这话说得过分了吧，什么叫做好斗争的准备？斗什么？和谁斗？谁是地方保护主义？你说人家是地方保护主义，人家没准还说你有钦差意识呢！这样四处讲人家鹤城市的同志排外，我看并不好。至少你自己就把自己当成了外人嘛。”
李亚杰愣住了，有些茫然的看着陆睿，很明显觉得陆睿说的话有些很让他意外，毕竟自己今天说了这么多，陆睿竟然还是这个态度。
陆睿拍拍李亚杰的肩头，用很平静的语气对他说道：“老大哥，纪检工作不仅仅只是查处有问题的干部，更要爱护我们的干部，把在改革第一线拼命干事的干部们当作党和国家的宝贵财富来爱护。给你派个任务，给我研究一下，我们鹤城市的干部们都有什么特点？他们这种经济发达市的干部，在精神面貌上，领导作风上，和经济欠发达市相比，比如你呆过的其他城市，有什么不同？我总觉得鹤城市经济这些年的飞跃式发展是有他们独特的地方的，怎么在这十年里，鹤城市就一步步发展上来了呢？经济从全省倒数第一、第二的位置，一举上到了全省第二，增速甚至超过了省城？而且连续三年全省第一？这可不单是搞地方保护主义搞出来的吧？”
李亚杰也是聪明人，马上就明白陆睿这话里面是有别的意思，是在点拨自己，点拨自己他看问题太偏激，没有全面正确评价鹤城市的工作。可想想，觉得陆睿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便点点头，有些不太高兴的告辞了。
陆睿也没有多说什么，有些话自己现在的这个位置说的话，是不合时宜的，他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对李亚杰真正的全盘托出。不过看到这位一心为公的纪委书记情绪低落的样子，陆睿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李书记，我只有一句话送你，如果鹤城市真的存在像你说的这些情况，那么你该怎么调查就怎么调查，我个人是全力支持的！”
李亚杰一愣，原本前进的脚步也停了下来，转身握着陆睿的手，认真的问道：“陆书记，你这算是表态么？”
陆睿稍微有些犹豫，不过看了一眼李亚杰认真的眼神，还是点点头道：“好吧，算。”
李亚杰这才满心高兴的离开了陆睿的家。
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陆睿知道，估计未来的几天里，自己这平静的生活算是到头了。
第1205章 老书记
就在李亚杰离开陆睿家的时候，几乎是同一时间，鹤城市委书记余云的家里，也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老余，白市长来了。”余云的老伴走进客厅，对刚刚听到声音从书房出来的余云说道。
余云今年五十九岁，按理说年纪不小了，早就该退居二线了，可是因为鹤城市的经济发展离不开他，省委领导几次挽留他，这才又勉强干了几年。如今终于要到了退居二线的年纪，组织上的意思，是让他进人大，在帮帮新班子。
白东旭是余云的老搭档，虽然年纪差了不少，但是对于自己这个副手，余云可以说是悉心栽培，原本他的想法，是让白东旭接自己的班，把鹤城市的经济搞上去，不过现在看来，省委似乎并不是这么考虑的。
放下手里面的报纸，余云注意到，白东旭自从进门之后的表情就不太好看，带着眼镜的脸色阴沉着，眼神中透着明白无误的失望和怨艾，而似乎为了掩饰这种失望和怨艾，他坐下之后没等余云说话，就自顾自的打开了话匣子。
“老书记，您说这个李易峰还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白东旭的表情很不好看，仿佛谁欠了他一百万似的。
余云一愣，诧异的问道：“东旭啊，有什么事情么？”
他可是很了解白东旭的，如果不是真的动了火气，他是不会对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市委副秘书长这么口出不逊的。
白东旭气的哼了一声，无奈的说道：“这个李易峰，做事一点都不负责任，下午的时候我叫人过问了一下跨江大桥剪彩典礼的安排，没想到这家伙果然是办事不牢靠。跨江大桥的剪彩筹备工作安排得很不妥当，省里的领导竟没派专车去接，还阴阳怪气地尽说风凉话。”
余云笑着问道：“他说什么了？”
白东旭气呼呼的看着余云道：“老书记，您都猜不到，李易峰居然当着我的面。对下面的人说，能替咱们鹤城市省一点就是一点，哪怕省下点汽油钱也好，还口口声声说是您老人家的指示！您说。这个家伙是不是一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
听到他的话，余云摆摆手：“李易峰那混球，就是这个样子，那张臭嘴我骂了他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别说是你，有时候我都想要把他踢出市委去，要不是看在他笔杆子不错的份上，我早让他去工会蹲着了。”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不过呢，这一次的事情你倒是真错怪这小子了，给省委领导派车的事情，他是请示过我的。我的想法呢，省委领导都有专车，连省长出门那肯定是要有警卫车的，咱们自己派车反倒是让省公安厅的同志难做，所以嘛。我看就别多此一举了。我们到界碑那里接待一下就可以了。”
着，余云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道：“当然，什么省汽油的牢骚可不是我说的噢。回头我帮你骂这个混球，一点都不知道尊重领导。”
他这么说，
自然是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不过白东旭却并不这么想，有些不满意的看了一眼余云，沉声道：“老书记，我看咱们还是要派车的，毕竟这个跨江大桥是咱们这一届班子最后的一个大型活动，而且您也知道，封河到市区的大桥贯通，这可是咱们鹤城市的标志工程。怎么着也得搞出点声势来，别让人家以为我们鹤城没人了！”
余云的眉头一皱，白东旭这番话已经明显带上了个人的情绪，看来他是已经得到那个消息了。
转念一想，余云也能够理解白东旭的想法，毕竟原本就连他自己也以为白东旭要做这个市委书记是十拿九稳手拿把掐的事情。可谁又曾想到省委欧书记居然点了省委副秘书长陆睿的将呢？眼看着到手的市委一把手被人凭空夺去，白东旭现在有点情绪也是人之常情。
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余云对于这个事情也感到十分的无奈，陆睿的名字他之前就听说过，跟欧书记是一个派系的，听说以前还做过欧书记的秘书，后来到了g省那边也干的有声有色，在中央部委也是出了名的有能力，这样的一个人到了松江省，组织上自然是要重用的。因此他抢了白东旭的位置，也只能怪白东旭倒霉，偏偏赶上这个时候松江就这么一个实权正厅级的位置有缺，否则如果同时有两个市委书记空缺的话，自己也能替他再争取一下，而不会像现在这样。
想到这里，余云意味深长的对白东旭道：“东旭啊，有些事情要换个角度去想，咱们这一届班子的工作究竟干的怎么样，你清楚，我清楚，鹤城的几百万群众清楚。省委和欧书记也同样清楚，是非功过自有历史评说，这不是某个人能够判断的。”
着，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好了。不说这个事情了，你，明天都是怎么安排的？”
白东旭知道，老书记这个态度就等于是暂时把这个事情放一放了，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汇报说道：“明天的剪彩活动全落实好了，我的想法是，这次活动既然是咱们这届班子的告别演出，就一定要搞得红红火火，也算是欢送老书记您吧。这一次呢，我就自作主张了，省委的领导还是要派车去接，我已经让政府办那边派人派车连夜去了，胡市长亲自带队。为京城的客人和有关部门首长包了架波音747飞机，上午九点准时从首都机场起飞，决不会耽误下午三点的剪彩仪式。”
余云点点头，白东旭这个人做事就是这一点好，凡事都是事无巨细的面面俱到，虽然有些繁琐，但是却是让人放心，很少出纰漏。
想了想，他接着问道：“宣传方面准备的怎么样了？新闻媒体可不能出问题，这一次京城和省里面的媒体来了不少，一定要提高警惕！”
白东旭点点头：“老书记您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每一家媒体都有专人负责接待，京城电视台和《华夏日报》的同志有宣传部刘部长亲自陪同，省城的媒体由宣传部的两个副部长全程陪同，认真配合记者们的采访。”
余云满意的点头，这个白东旭还真是让人放心啊。
琢磨了一下，余云忽然说道：“还是让李易峰也去协助接待新闻单位吧。咱李大秘书长是秀才出身呢，就喜欢往文化人身边凑，这几天缠着我嘟哝个不停，天天吵着要去协助，你就让他过去吧。”
白东旭皱了皱眉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无奈的说道：“我说老书记，您也宠着那小子了，这次来的可都是省城和京城重量级的媒体新闻单位，让李易峰那个嘴上没把门的家伙过去协助，您就不怕他那张臭嘴里面冷不丁的冒出什么胡话来，把京城的记者吓到？我看不能让这家伙过去，要我说，明天就让他下基层好了。”
余云微微一笑：“他李易峰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这种糊涂事情怎么敢干？再说了，这小子精明着呢，不拘小节，可大事却不糊涂。放心吧，要是他敢捣乱，我收拾他！”
白东旭无奈的看了一眼余云：“老书记，您就是护着他，这家伙这副脾气就是您给惯出来的。”
余云笑了笑，摆摆手道：“这个时期不说了。”
着，他的表情一整，变得十分严肃，看着白东旭道：“东旭啊，你最近要提高警惕啊，尤其是第一轧钢厂那边，明天这种关键时刻千万不能出乱子！前几天不是说又借了点钱吗？工人的工资发了没有？你得过问一下，没发赶快发，别让他们再到市里找了，尤其是明天。”
白东旭一听这话脸色也是一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也有点发毛，连忙说道：“这一阵子我一直忙着跨江大桥的收尾工程，钢铁集团那边工人的工资发没发我也不太清楚。要不这样吧，我马上去一趟第一轧钢厂，连夜给他们的干部开个会！”
余云想了想道：“这样也好，你辛苦一点，保证万无一失最好。”
白东旭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点点头，站起身道：“那我现在就去吧，反正鹤城钢铁集团这张狗皮膏药粘到我身上是揭不下来了，我……我认倒霉了！”这话说完，白东旭四十多岁的人眼圈竟有些发红。
余云看了白东旭一眼，和气的道：“东旭啊，你看看你，这说的叫什么话呀？这个事情谁怪你了？走到哪里，不管是对谁，我都要说，鹤城钢铁集团的责任不在你身上，也不在我身上，那是计划经济的旧体制和条块结构的矛盾造成的，面对这样的结果，你白东旭有什么办法？我余云有什么办法？我们鹤城市委市政府又有什么办法？！”
白东旭苦笑了一下，认真的看着余云：“老书记，您是这么想的，可是李亚林这么想么？省委欧书记这么想么？我知道，您为了我的事情，跑了省委组织部好几次，还跟连省长拍了桌子，可是又有什么用处呢？陆睿不一样要空降鹤城？我想通了，这一次我认命了。”
余云一怔，苦笑道：“你都知道了？”
第1206章 白东旭
白东旭苦笑了一下，点点头道：“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余云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对于白东旭来说，这个消息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白东旭站起身，跟余云告辞，临出门的时候，好像想起来什么，转身对余云道：“老书记，听说李亚杰又去省城了，这次好像是去找陆睿的……”
余云眉头一皱，打断白东旭的话道：“我说，东旭啊，你还不知道吧，这位陆书记跟我还是老相识呢，之前他在清江做市委副书记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那时候一起参加一个经济工作会议，在许多问题上的认识和想法都不谋而合。前段时间他到省城任副秘书长的时候，我还跟他见过面，聊了几句。我说东旭啊，对陆睿同志，你可不要胡思乱想啊。”
如果放在平时，余云这么说之后，白东旭就不会在说什么了，可是今天出人意料的，白东旭心里面有些情绪，自然要发泄出来，他哼了一声道：“老书记，我这不是胡思乱想，跟您说句掏心窝的话，我倒是还真希望陆睿上任之后能把钢铁集团这些年的事情都查明白了，我还就不信这世上没有公道了！”
着，他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不过有一点，问题查明白了，我白东旭要是没问题，他陆睿或者李亚杰就得把这个烂摊子接过去，我倒是要看看，这鹤城钢铁集团在他们的手上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余云听完他的话脸色一沉：“白市长，你这是什么话？这样说分明就是带着情绪工作的嘛，同志，我告诉你，你要记住，你白东旭是鹤城市的一市之长，还是市委副书记。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要以鹤城的大局为重，就算我这个老家伙退居二线之前给你的最后忠告吧。你生气不生气我都要说。我还要说的是，今后你这个市长和我这个人大主任都要支持陆睿同志的工作，我可不愿看到谁在新班子里闹别扭！”
白东旭也知道老书记的脾气，余云既然这么说，就表明了他的立场，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余云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索性继续开口用十分缓和的语气道：“东旭，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了。向省委推荐你做市委书记时，我完全是出以公心，决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个人感情。现在省委定下了陆睿同志，我看省委也是出以公心，目的都是为了把鹤城市的工作做得更好。所以，我们不能对省委的决定心怀不满。更不能因此就和陆睿同志产生隔阂，同他过不去。东旭啊，你头脑千万不要发热。别以为鹤城这几年的经济发展的好，在全省都名列前茅，就把尾巴翘起来当旗摇，让人家说我们排外。”
白东旭认真的点点头，用一种看不出来究竟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扯动了一下嘴角道：“好吧，老书记，我听你的，你老领导都能忍辱负重，我也就认了。在这里。我跟您表个态：只要他陆睿来鹤城是干大事，干实事的，我一定会像支持您老书记一样支持陆睿。”
余云哈哈一笑道：“这就对了，心底无私天地宽嘛！”
然而，将白东旭送出门之后，余云看着窗外鹤城市的万家灯火。却陷入了深思当中。
省委的决定对于余云来说，实在不啻于是一个让他意外的突发事件！
曾几何时，从年前自己打算退居二线的时候开始，余云就在考虑自己的接班人问题，这不仅仅是因为对于鹤城市发展的考虑，也是出于对这个城市负责的想法。他多么希望省委能接受他和鹤城市委的建议，把白东旭提到市委书记的岗位上接他的班呀，可白东旭偏被大家都议论纷纷的一个钢铁集团的问题深深套住了。于是就来了一个跟鹤城市没有任何关系的陆睿。这事实像闪电划过星空一样，让余云感觉到惊异不安。余云有些吃不准的是这个陌生人物的到来，对鹤城市来说，究竟是一次新的历史机遇，还是一场权力的游戏？尽管他曾在省委的一些会议上，在一些场合见过陆睿几面，却实在不知道这位年少得志的青年干部内心深处究竟想的是什么？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陆睿决不会如知根知底的老战友白东旭一样让自己放心。余云可以违心的坚持组织原则，按省委和欧文海书记的要求去做白东旭的思想工作，却根本无法说服自己。
送走了李亚杰，陆睿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刚刚他接了不少电话，明里暗里都是在打探关于他到鹤城任市委书记的事情，看样子，今天晚上就算自己关机也是不得消停了，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陆睿叹了一口气，这官不好做噢。
刚刚想要躺在床上睡下，门铃却响了起来，陆睿的眉头一皱，这么晚了，究竟是谁找上门来呢？
顺着门镜往外面一看，陆睿一怔，居然是鹤城市的人，虽然记不清楚具体究竟是哪个单位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人是个县长或者县委书记，具体哪个县的陆睿已经忘记了，应该是自己陪同欧文海下去视察的时候见过一次，好像一起吃了顿饭。
那人在门外恭敬的说道：“陆书记，您好。”
陆睿一愣，苦笑了一下把房门打开，门外这位都已经四十多岁了，陆睿也不怕他是坏人。
那个人走进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陆书记。然后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沙发上。
陆睿给他倒了一杯水，那人小心的接过，对陆睿问道：“陆书记，您还记得我么？”
陆睿心说我又不是神仙，能记得你是哪儿的干部就不错了。当然，这话也就是在心里面说说，脸上依旧带着微笑道：“怎么会不记得？你在鹤城市接待过我嘛，还灌过我的酒，对不对？那次，你可把我害苦了，回省城时，我可是睡了一路，让欧书记好批了一顿。”
那人抿嘴笑了起来：“陆书记，这您可错怪我了，我可不敢灌您酒，那是我们方书记敬的酒，您忘了，我还帮您挡了两杯呢。”
方书记？
陆睿脑海当中很快闪过这个名字，整个鹤城市市委市政府当中，肯定是没有姓方的书记的，鹤城市委书记是余云，而两个副书记，一个是市长白东旭，另外一个则是姓姜，那么很明显，这个人口中的方书记应该鹤城下面某个区县的书记。
鹤城哪个县有位姓方的书记？
陆睿努力回忆着，想以那位“方书记”为线索，激活自己昔日的记忆，然而，脑子里茫然得很，仍是想不起此人是谁。
陆睿记人是有自己的办法的，每次遇见一个人，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个人的特点。
一般人记不住人家的姓名，是因为不用心，没有往心里去。陆睿在这方面极其讲究，不仅用心去记，而且努力记住人家的外貌，然后记住人家的名字。除了用心之外，陆睿还找到很多记忆的技巧，比如说找类同法，自己认识的人中，有谁和他比较相像，就算是不像，也属于同一类型。华夏人多嘛，整个看上去差不多，要找类型是很容易的。记住了类型，再记名字。记名字也不难，同样是找特点，比如这个人的姓，和自己哪个朋友的姓相同，便找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同点或者最大的区别，这样一找，你就有印象了。再记他的名，他的名肯定也是有特点的，你只要找到这种特点，并且努力留在记忆中，以后再见到这个人，自然就能够想起来。
现在这个人，陆睿想了半天总算想到一个特点，这个特点居然跟陆睿以前在京城党校的一个同学对上了，于是陆睿马上想到跟这个相关的两个关键词，一个是姓高，一个是教师出身的干部。有了这两个关键词，陆睿马上想起来了，这个人是鹤城市的一个县长，姓高，具体叫什么陆睿就不记得了。
高县长看上去是个很憨厚的人，笑着对陆睿说道：“陆书记，一听说您要到我们鹤城做市委书记，我们松江县的干部可高兴了！
松江县？
陆睿的脑海当中迅速浮现出这个名字，随即想到这就是刚刚李亚杰在自己面前几次提起存在严重问题的地方，心中紧了紧，陆睿不由得提高了警惕。难不成这个人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来拉拢腐蚀自己的？
不过让陆睿意外的是，这位自称名叫高大全的松江县县长却没有一点陆睿猜测的想要拉拢他的意思，不但空着手，连土特产都没带一点来，而且衣着也朴素的很，消瘦的脸色甚至有些不健康的苍白，脸上也带着着憨厚的笑荣。也不像是跑官要官的，因为他几乎没谈自己，一直在说的都是松江县的发展。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高大全一直在向陆睿汇报着松江县的经济工作。
陆睿虽然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认真的听着，是不是的点点头。
第1207章 清清白白
陆睿耐心的听着高大全的汇报，心中却是疑惑不解，这个高县长找自己，究竟有什么事情呢？
如果按照外形来看，这个高大全到不像是有问题的干部，毕竟这么一看朴素的人，很难让人把他跟贪污腐败联系在一起，可陆睿却也知道，有些人不能只看表面，又不是没有那种表面清正廉洁夸夸其谈，背地里蝇营狗苟无恶不作的干部，关键的问题是，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得到自己要去鹤城上任的消息，可见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既然有了这样的考虑，陆睿对于这位高县长所说的事情，听起来也就很认真。
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高大全最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陆睿说道：“陆书记，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情求您呢。”
陆睿心中长出了一口气，总算说到正题了，他要是这么汇报下去，自己还真不好意思不表态，轻轻的点点头，陆睿不置可否的道：“高县长你请讲。”
高大全有些羞赧的说道：“是这样的，陆书记，您马上就要到鹤城主持工作了，您看能不能帮我们松江县一个忙？”
陆睿一愣：“什么忙？”
高大全连忙道：“是这样的，我想求您替我们到冶金厅做做工作，把我们的电解镁项目批下来？这么晚了，我……我还冒昧来打扰您，就是急着这个事情！其实，其实我六点多点就来了，可见您跟李书记刚上楼，就没敢进来，怕影响你们谈话。”
陆睿心中一热，这是个老实人啊，不管他究竟有没有问他，光凭着这份对松江的热情，自己就应该帮这个忙。
点点头。陆睿说道：“没问题，这个事情我可以帮忙。“
听到陆睿答应，高大全很是高兴，不住的道谢：“谢谢陆书记。谢谢陆书记。”
顿了一下，他小心的说道：“那明天晚上，我们就以您的名义宴请冶金厅的冯厅长了。”
陆睿摇摇头：“这样不太好，冶金厅那边我可以帮忙打个招呼，不过这顿饭我就不去了。”
他想的很简单，自己还没有正式成为鹤城的市委书记，帮忙打个招呼也许没问题。但是如果以自己的名义再吃饭的话，就显得有些得意忘形了，这种事情陆睿是不会做的，他又不傻，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做让人留下口实的事情呢。
高大全试图再次努力，试探着说道：“那要不然，以我们松江县的名义请客，您看好不好？”
陆睿脸色一整。认真的说道：“高县长，我说不行就不行，影响不好。”
高大全很失望。叹了一口气，有些意兴阑珊的告辞离去。
看着他有些萧索的背影，陆睿心中不由得又有些奇怪，不过却并不后悔，说实话，如果不是李亚杰事先跟自己说过，松江县的班子存在严重的问题，陆睿也许就去吃这顿饭了，不管怎么说，只要自己不以鹤城市委书记的名义吃这顿饭。就说的过去。为下面的同志办实事是他的一贯作风，他从来不会在这种事上摆架子。但是既然李亚杰已经明确对陆睿表示松江县的班子存在严重的问题，那陆睿就要小心一些了，一旦跟这种人沾上关系，那可是要身败名裂的。
而陆睿微微有些不解的是，这个高大全。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问题的干部啊。
与此同时，鹤城市委常委、市委办公室主任张载豪的目光扫过桌面，看到桌上的钞票和礼品，就像看到了一团正燃着的火炭，燎得他不敢正视。身为松江县委常委兼常务副县长的儿子张曹军默默地在一旁坐着，也是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
愣了好半天，张载豪才用指节轻轻地敲着桌子，叹着气说：“儿子啊儿子，我算服你们松江县了！上任接风一接就是两个月，这回一次小病住院又收了人家五万八千块，加上这些实物，恐怕要过十万了吧？嘿嘿，你说说看，这是正常的人情往来吗？你这副县长到底还想不想干了呀？”
张曹军抱怨说：“爸，我要不想干这副县长，也不会从医院跑来和你商量了。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这不是我要收，是下面的人硬要送，推都推不掉！有些钱是装在水果包里的，人家走了我才发现，我都记了账。”说罢，眼光在父亲严肃的脸上扫了下，又说了句，“听说我们县委书记方伯谦为他父亲办丧事，收了人家几十万呢。”
张载豪猛然一拍桌子，沉声喝道：“他方伯谦还有没有王法了！”
张曹军“哼”了一声：“我们松江县的干部有什么不敢？风气如此嘛！我不把这些钱先收下来，就脱离了我们这个领导集体，日后我的工作就难做了，甚至在松江县站不住脚。爸，你是老同志了，又做了这么多年市委办公室主任，也知道和领导集体保持一致的重要性啊！”
张载豪默然不语，他也是老机关干部了，能够做到市委常委的级别，自然明白儿子话中的意思，一个官员如果在班子当中给人一种脱离集体的形象，那基本上政治生涯就算到头了，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年轻干部来说，就更加的可怕了。
沉思了许久，张载豪看着儿子，认真的问道：“可问题是，你如今收下来，就成了烫手的山芋啊，总不能再像上次一样，用捐款的名义捐给希望工程吧？”
张曹军嘿嘿一笑，看着父亲道：“爸，我看这回就不用捐出去了吧？”
张载豪一怔，脸色陡然一变，身上的气势仿佛在一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般看着张曹军，沉声道：“曹军，你是我的儿子，应该知道我的脾气，这钱，你可不能沾！”
张曹军似乎也被父亲突然的转变给吓了一跳，听到他的话不由得苦笑着摆摆手道：“爸，您想哪儿去了？我又不是傻子。”
张载豪怔了一下，定定的看着儿子：“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曹军想了想说道：“是不是交给余书记？让市委来处理呢？”
听到儿子的话，张载豪坐在那里沉思了许久，半晌之后才摇摇头说道：“这样不妥，老书记已经准备要退二线去人大了，你这个做的话，让他怎么办？不但为难，而且还措手不及，处理起来很麻烦。别忘了，这不是你小子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松江县县委县政府班子的问题，弄不好，是要出大问题的！”
张曹军听到母亲的告诫，点点头道：“爸，我是这么考虑的，市委班子马上就要有变化了，这个钱我现在要是捐的话，说实话，以后肯定也是个问题，我听说，白市长很有可能要接老书记的班，做咱们鹤城的新任市委书记，要不然，我去找他，把钱交给他怎么样？”
张载豪摇摇头：“傻儿子，你这不是给白市长添乱么？白市长现在的烦心事儿还少么？光是一个钢铁集团的问题就让他快被骂死了，更不要说那位新来的纪委李书记时不时的还给他找点麻烦，再说了，我觉得白东旭未必能够坐上这个市委书记的位置，别忘了，老书记只是建议，真正做主的人，在省城呢！最重要的是，就算白东旭成了市委一把手，你也不能这么做，你忘了，白市长是谁提拔起来的？”
张曹军又说道：“要不，就交给李亚杰？咱们这个纪委书记，看样子是个廉洁奉公的主。”
张载豪啪的拍了儿子的脑袋一下：“张副县长，我的好儿子，我看你真是疯了！李亚杰这愣头青调来才几天？鹤城是谁的天下你不知道么？你也不动脑子好好想一想，他李亚杰这么上蹿下跳的，在鹤城能站住脚么？”
张曹军一下子没了言语，默默的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张载豪也没有办法，儿子碰到的这个问题实在很棘手，不是儿子从鹤城人民医院里跑来见自己，把这些被迫收下的钱摆到他面前，他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这事实说明，松江县的问题可能比较严重，甚至十分严重。从原则上讲，他应该鼓励儿子挺身而出，把这些钱物送到市委去，并由此揭开松江县腐败问题的盖子。然而，真这样做了，后果难以预料，松江县的干部几乎都是余云、白东旭二个人一手提拔起来的，松江县的经济又搞上来了，现市委对松江的问题十有八九不会认真查处，甚至有可能根本不查处。儿子将在得到几句空头表扬之后，被人家孤立起来，最后被排挤出松江县的班子，对此，连儿子都意识到了，他这个市委办公室的老主任不会意识不到。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张载豪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跟儿子两个人对着抽了起来，浓浓的烟雾很快就弥漫在张载豪不算大的书房之内，他们都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同流合污固然可耻，可是如果不同流的话，就等于是把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地位要拱手让人了。
当官难，当一个清清白白的官更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