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龙
六年后。
峡谷内除了新起了大片的木屋，还有不少石头建筑，这代表着继木匠这种职业之后，部落里也多出了石匠这种职业。
原本稀稀落落的建筑联接在一起，变得密密麻麻，建筑的样式也变得复杂了起来，房屋不再只是要求居住方便，而且要求居住得舒适，居住得美观。
建筑的作用性也变得更复杂，除了居住，还有接待、议事、储藏、兵营、放哨等等各种各样的作用。
而在峡谷外面。
首先可以看到一座小木楼，那是给其他部落到来的商队和宾客准备的，自从金部落和赫尔法斯组建了商队之后，其他各个部落都有人沿着两支商队踏出来的成熟安全路线，开始行商了。
部落与部落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频繁，而赫尔法斯建立的这个部落，也越来越声名远扬。
再外去一些，可以看到一座湖泊，可以看到茂密的油面包树农田，农田一眼看不到头，其中水渠沟壑纵横交错。
除了这一片农田之外，侧面还有一片新生的农田。
没错，赫尔法斯的部落多了一块农田。
怪异·油面包树是赫尔法斯第一个知道其如何繁衍，或者说是复制的怪异，在两年前第一片油面包树农田催育繁衍到极限的时候赫尔法斯人为控制让其挣脱了封印，然后在其蜕变成人面树的时候将其再度打断。
目光再投远一些，可以看到丛林的入口处设立着几道关卡，也可以看到石头建成的坚固哨塔。
人来人往。
驮着商品的地龙兽和商队时有到来。
不得不说，赫尔法斯建立的这片地方看上去已经是一座城了。
只不过让这座城出现的不仅仅是赫尔法斯一个人的力量，而是满月之地无数岁月以来每个人的期盼，是一个又一个到来之人的渴望。
这份期盼和渴望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满月之民跨越危险和丛林而来，满月之地的一个个千年部落都在推动着这里的发展和前进。
此时此刻，赫尔法斯正在新建立起的铁匠作坊巡视着。
他看上去也和以前不一样了，看上去成熟了不少，至少举手投足之间也有了那份属于首领的气势，他身上的衣服依旧是贯首衫的样式没有大变，只是更加合体，上面的花纹看上去更复杂，布料也染成了黑色。
裤子、腰带、鞋子的制式也更加精致严谨，这也代表着部落在这方面的工艺正在快速发展。
他走在前面，后面一大群人跟着。
前呼后拥。
作坊的负责人小心翼翼地跟在赫尔法斯身后：“赫尔法斯大人，因为主作坊那边每天产出的铁料有限，我们这边想要制作出更多的铁器，也是无从做起啊！”
一旁的铁匠匠官听完连忙开口了：“我已经安排更多的人去采矿了，而且也制作出了新式的采矿工具，赫尔法斯大人，我保证以后……”
赫尔法斯点了点头没有做评判，只是说了一句：“先别着急安排，明天我去矿山那边看看。”
黑铁的产量日益增加，铁匠们打造出的各种各样的铁器已经成为了满月之地的抢手货。
这些铁器通往商队售卖向织部落，售卖向农夫部落等等地方，最终流传向满月之地的各个地方。
成为了赫尔法斯建立的部落商队最畅销之物，也是他们最明显的标志。
同时也因此赫尔法斯的部落在外人的口中也有了一个名称，被称之为黑铁部落，似乎黑色就是这里的标志。
看完了铁匠作坊，赫尔法斯又跑到了接待商队的房屋看了看。
他看了一下旧的屋子，又看了看新的。
随后，他对着一旁的记录官说道。
“建城典礼的时候要来的人很多，都是来自各个古老部落的，一定不能够怠慢，将旧的房屋也修理一些。”
“还有，到时候来的人可能超出预计之外，所以还要预备和腾出一部分屋子准备起来。”
记录官立刻拿出笔，将赫尔法斯说的话全部记了下来，颁布给木匠匠官和其他负责这方面的人。
自从他决定将这个地方利用起来，迎接第一个来到这片地方的人已经过去了七年了。
赫尔法斯准备在这个月宣布，将要建立起这个世界的第一座城。
典礼的时间已经定好了，就在满月之日过后的第一天。
这个时代没有历法虽然各个部落都有着记录日期的一些方法，但是大多数都用新月和满月过去了多少天来记录。
记录官停下了笔：“好的，我已经完全记下来了。”
赫尔法斯看了看记录官记下来的东西，正是他那种抽象的记录符号。
五六年前赫尔法斯就感觉人多了之后必须有人协助他处理各种事情，最少要能够将他说的话记录下来传达下去，而想要做到这一步这个人就必须懂得文字。
他从部落里找出了一部分聪明伶俐的青少年，教授他们记录和书写自己的那种记录符号，面前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最后脱颖而出成为了赫尔法斯的记录官的人。
而剩下的人也并没有浪费，也被赫尔法斯安排到了各个需要他们的地方去了。
接下来赫尔法斯又记起了什么，扭头看向了跟在自己身后的狩魔人队长。
他又问。
“道路上的情况呢？”
“可以确保安全吗？”
狩魔人的队长立刻站了出来，他十分严肃地说道。
“赫尔法斯大人，这我不敢完全保证，毕竟时常还是有一些可怕的怪异路过的。”
“不过我保证这段时间会每天派人巡逻，有任何情况都会时时刻刻注意。”
虽然整个满月森林大部分地区依旧是凡人不可踏足和未曾踏足的地方，但是从织部落出发，前往这里原本无比危险的那条路线，目前已经被渐渐打通了。
至少，已经算不上特别危险了。
在制定这条路线的时候，他们就将一些极为可怕的怪异盘踞的区域划了出来，然后选择进行绕路。
而一些低级的怪异，其中有少数怪异是被封印了，大部分怪异则是被驱逐到了满月森林的其他地方，或者是在战斗里逃跑向了其他地方，赫尔法斯和狩魔人也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能够成功困住和封印怪异，哪怕最弱小的怪异也有着其危险和未知的地方，看起来无害但是你只要稍不注意就能够要你的命。
不过这耗费多年的清理行动，也代表着在这条通道上只要不是碰上一些过路的怪异，安全性还是有一些保障的。
花了七年的时间，他们在对抗怪异这条路上，总算是有了一定成果。
虽然这成果，真的就是一条路。
赫尔法斯十分严肃地叮嘱狩魔人队长：“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一下，这一天对于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日子。”
他又看向了其他的官员：“你们也都一样，这段时间我要求你们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做好每一件事情，如果做好了会有奖赏，做不好我就请能够做好的人来代替他做。”
所有人一同朝着赫尔法斯行礼：“是！”
建城大典也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典礼，这个看似只是象征仪式上的庆祝活动，实际上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
一旦成功，整个满月之地都会知道赫尔法斯建立起了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座城。
而整个满月之地的所有力量，所有的人心和所有的渴望。
也都会向着这里聚集。
将要用来举办建城典礼的新议事大厅刚刚落成不久，就在赫尔法斯原本居住的木屋旧址上。
这里是一座完全由石头建立起来的建筑物，沉重的石头一块块交迭在一起形成了几层台阶，十几根柱子在外面形成长廊，其中最大的两根柱子竖立在大门的前方两侧，形成了一个门楼和过道，柱子上还可以看到怪异双相魔虫和黑沼的模样。
这些柱子上的花纹是工匠雕刻的，但是石头的开凿和搬运到峡谷外面，都是动用了封印物的力量。
但是就算是最后那一段距离，将其在这里搭建起来，也并不容易。
赫尔法斯可以想象得到。
到时候那些宾客到来的时候看到这座议事大厅，会是多么地震撼和惊讶。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赫尔法斯平日里都不在这里，甚至开会也没有来这里而是在自己的住所，只有在举行一些需要对外的，所有人都要参加的形式活动才会出现在这。
不过今天他却来到了议事大厅之中，到处走走看看。
脑海里似乎在想象着建城典礼的盛景。
大厅里横放着一张长桌，背后的墙壁上是油面包树农田和农户劳作的画，他
坐在椅子上看向外面，稍微有些得意。
总是紧绷着的心，也似乎变得有些安逸了起来。
他拿出了一个瓶子，放在了桌子上。
“酒，喝一口吧！”
他喝了一点酒，就这样看着外面任由醉意和睡意一点点吞噬自己。
就这样看着阳光消失在街道的尽头，看着繁星从天际而来。
他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但是没过多久，就看到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然后在惊恐之中睁开了眼睛。
赫尔法斯起身将手按在了桌子上，目光却警惕地看向了周围，就好像在防备着什么一样。
犹如他曾经一个人流浪在无人的丛林之中一样。
他喘着气，一点点站起身来。
他让人准备了水，擦了擦脸和身体。
擦拭身体的时候可以看到他背后那可怕的伤疤，一道道深可见骨，看上去就让人感觉触目惊心。
差一点，这一爪就将他撕裂成一滩烂肉。
伤虽然早已经愈合，但是那深入骨髓的疼痛，却依旧留在赫尔法斯的心中，想起来背后就好像还在疼，似乎还在渗着血。
“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没错，刚刚赫尔法斯又梦到了那一天的场景。
那从天而降的利爪，锋锐得可以撕裂一切的寒芒，一切都记忆犹新。
他又梦见了自己在阴暗潮湿的丛林里逃命，渴望着那从树叶缝隙下降落的任何一缕光芒。
赫尔法斯一只手撑在木盆边，借着月光和倒影看着自己背后的伤口。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时至今日，赫尔法斯还不知道那一天差点杀死自己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曾经也在满月森林之中刻意注意过有没有类似的存在，不过并没有找到，满月之森太大了，他们所能碰到的也只有其中一部分地区。
虽然没有找到，但是赫尔法斯也没有失望，或者说他更希望永远也别碰到那个怪异。
赫尔法斯让人将水盆端了下去，自己则朝着住处走去。
而这个时候，一个影子在外面的极远处隐隐看向了赫尔法斯。
那目光穿透那片农田和湖泊，穿过峡谷。
最终。
落在了那个走在房屋中央大道上的黑发男人身上。
第二天。
赫尔法斯带着人穿越山洞隧道，来到了矿山附近。
一大早就传来了坏消息，矿山出现了意外，留在矿山驻守的人全部都死了。
赫尔法斯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具具撕碎的焦黑尸体，整个挖矿工居住的木屋和放置器物和铁矿的木棚都被一股巨力掀翻，看上去一片狼藉。
搭配上那尸体的可怖死状，场面实在是有些骇人。
赫尔法斯一来就问。
“人都死了？”
“有没有活着的？”
如果有一个活着的，至少能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狩魔人队长和铁匠匠官立刻靠拢了过来，铁匠匠官做出了回答。
“没有，这里找不到一个活着的人了。”
铁匠匠官又害怕，又有些难过。
“完全找不到一具像样的尸体，死得也太惨了。”
狩魔人队长提着胆小精之灯观察过了周围：“赫尔法斯大人，那怪异已经离开了，肯定是不在附近，这应该是一个喜欢不断移动自己位置的怪异。”
赫尔法斯：“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或者和我们记录的怪异特征能够对得上的？”
这个时候铁匠匠官皱起了眉头，对着赫尔法斯说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有一点很奇怪，我们打造的黑铁铁器都不见了，那些都是用来挖矿的工具。”
“不论是老式的还是新式的，全部都不见了。”
赫尔法斯立刻扭过头来：“铁器不见了？”
这就很明显不正常了，如果是普通的怪异的话可能不吃人，但是怎么可能会拿走武器。
只是这里的动静，又很明显是怪异留下来的。
赫尔法斯：“会不会是怪异入侵之后，又有人过来拿走了这里的铁器？”
铁匠匠官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
赫尔法斯看向了狩魔人队长，他立刻说道：“我马上去查。”
赫尔法斯依旧留在原地，他蹲下身来，仔细看着那些残缺尸体上的焦黑处。
“怎么感觉不像是火烧的？”
丛林里。
一支商队正在行进，他们大约有几十人，还有二三十匹地龙兽和峰背龙兽，满载着各种货物远道而来。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龙人，满脸的大胡子，骑在一头地龙兽身上左摇右晃。
大胡子商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戴着金属面具的女人，两人好像关系有些特殊，所以大胡子想要将女人带过来参加这一次黑铁部落的建城典礼。
路上，两个人有说有笑。
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只有三四岁。
女人：“听说赫尔法斯大人正在培育第三块农田了，如果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够拥有一块自己的农田就好了，这样就不愁食物了。”
大胡子商人说：“赫尔法斯一直都在想办法多培育农田，他并不是一个吝啬的人，他一直都在做着封印和对抗怪异的事情，也希望所有人都能够吃上食物和过得更好。”
“不过黑铁部落人口增长太快了，他们也非常需要食物。”
大胡子商人思考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
“但是听说农夫部落的农田也可以分出一块新农田，我到时候可以和农夫谈一谈看看能不能用东西换，然后再去看看能不能找赫尔法斯帮忙。”
女人说：“那你就去谈一谈吧，孩子们以后如果可以自己种田的话，就不用出去冒着风险捕猎，或者做商人了。”
大胡子商人：“做商人不好吗？”
女人：“好是好，就是总感觉不让人安心。”
这个时代是没有夫妻这种概念的，每个部落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生下来的孩子也都是跟着母亲生活和长大。
所以女人和大胡子商人的关系，只能算是大胡子商人的长期约定情人。
或者是别的什么。
不过这也代表着，满月之地的母系部落体系正在遭受着冲击，慢慢发生着一些变化。
赫尔法斯的出现，狩魔人和封印物的出现，让原本的捕猎队伍的重要性进一步增加，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主动了解怪异、躲避怪异甚至想要成为狩魔人封印。
商队的出现，让手工制作者的重要性大大增加。
农夫部落的出现，也让农夫和种植成为了未来。
男子在捕猎、农业、畜牧业和手工业等主要的生产中逐渐取代了女性的主导地位，成为了部落的主要经济支柱。
所以夫妻和家庭这种形式的组合也慢慢开始出现了，这一点在黑铁部落之中最为明显，男女组成家庭生活在一起养育孩子的模式已经开始普及了。
商队走着走着，远处突然开阔了起来。
他们看到了平地和山谷，也看到了绒龙兽群，还有着挥舞着鞭子吹着口哨的牧人。
大胡子商人笑了起来：“到织部落了。”
所有人一起下来，进入了织部落之中休息，休整过后明天再前往满月森林中的黑铁部落。
大胡子商人带着女人、孩子和商队成员一起进入织部落，部落里的人都认识大胡子商人，熟络地和他打着招呼，还过来围着看他带了货物过来。
“有没有什么新东西。”
“我想要一些便宜的陶碗，不用太好，只要耐用，用布来换，你这里有吗？”
“有有有，我这里什么没有？”
“这次回来，帮我搞一些黑铁锅吧！”
“你住在满月森林边，还要我去弄铁器？”
“谁不知道你和赫尔法斯大人的关系啊，黑铁铁器太抢手了，实在是买不到啊！”
大胡子商人听完十分高兴，但是嘴上却说。
“赫尔法斯可不会管这些铁器卖给谁的小事，我也不好为了一口铁锅去麻烦他。”
离开了吵吵闹闹的部落入口，大胡子商人到了临时住和休息的地方还十分高兴。
女人看到他这个模样，对着他说。
“别人吹捧你几句，看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大胡子商人：“才不是因为他们吹捧我，是因为很久没见赫尔法斯了，想到了他现在这么厉害了，为他高兴。”
女人悄悄地问
他：“大家都说，赫尔法斯大人是从天上下来的神人，是真的吗？”
大胡子商人：“这只有赫尔法斯自己才知道了，不过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他肯定会做出些惊世骇俗的事情，因为他有着惊世骇俗的能力。”
“现在他要建城了，建立起第一座城。”
大胡子商人说起赫尔法斯要建城的时候，表情无比地自豪。
女人看向了织部落，想起了满月之地的变化，也想起了自己所在的部落。
“是啊！”
“能想到一个人的到来，能够改变所有人和成千上万不变的世界呢？”
她还是第一次去黑铁部落，她不能想象那里的盛景，也不知道传说之中的城究竟是什么样的。
“城？”
“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大胡子商人坐下来，看向了一旁的孩子，顺手拿起了桌子上陶盘里的一块瘦肉。
“来，多吃一些，吃完晚饭我们明天出发去见你赫尔法斯叔叔。”
“这一次典礼可是来了好多人，是前所未有的场面。”
孩子好奇地问：“典礼上有好吃的吗？”
大胡子商人大笑：“当然，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夜里，大胡子商人打着鼾睡得死沉死沉，外面也都是静悄悄的。
这个时代的夜晚点灯是一种无比奢侈的事情，所以天一黑所有人都休息了，外面只能够听到风声、叶子晃动的声音还有虫子鸣叫的声音。
突然间，外面响起了一道雷声。
“轰隆！”
那声音仿佛在耳畔，大胡子商人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一旁的女人早已起身看向了外面，同时搂着孩子。
“打雷了？”
大胡子商人看向了外面，为自己被吓一跳的事情感到好笑，摇头说道。
“没事。”
“打雷而已，接着睡吧。”
然而他才刚刚躺下，外面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啊！”
“那是什么，是什么东西？”
“怪异。”
“怪异来了，怪异来吃人了。”
顿时，大胡子的瞌睡全无。
因为他听到了怪异两个字。
一般怪异会在达到一千几百人集群的时候袭击概率最高，不过人少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可能，不少部落只有两三百人的时候碰到怪异，最后灭亡的事情也屡见不鲜。
不过一些大部落，也都会一些逃跑的应对手段，甚至是驱逐躲避怪异的方法。
大胡子立刻翻身起床，让女人和孩子留在屋子里不要动。
“不要慌，我带了龙香过来！”
“我赶紧点燃，将那怪异驱逐出去。”
大胡子翻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还有火石。
“没事的，没事的。”
“我对这个很有经验。”
他和床上的女人孩子这样说着，不知道是安慰对方，还是安慰自己。
他一个人冲了出去，就看到外面一片黑暗。
黑暗里人来人往，看不见谁是谁，只能够看到一个个影子慌张地到处跑，发出惊恐地大叫。
“快往外跑。”
“怪异来了，不要扎堆在一起。”
“赶紧跑，能跑一个是一个。”
大胡子商人抬头看向了所有人想要逃离的核心方向，能够看见天空之上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对方扑腾着翅膀，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哪怕看不见其真正的模样，但是那怪异的体型和动作，已然让人心底打颤。
“那是什么怪异？”
大胡子商人心里想。
突然间，他眼前亮起了一道白光。
随后他刚刚听到的“雷声”再度响起了。
“轰隆！”
雷声里还伴随着古怪的嘶吼声。
“呜呜呃~”
他看到一道雷火从天而降，落在了大地上。
大胡子看着远处的织部落一座座房屋化为了一片火海，而借助着那雷光和火海，他也看清楚了那怪异的模样。
那是一只体型无比硕大的怪物，头颅高耸，龙鳞闪光四射，像钢铁一般坚不可摧。
头顶角尖利，散发出极强的威势，巨大的翅膀如同蝙蝠般展开带起狂风，爪子犹如合金制成，一看就知道它能轻易撕裂自己知道的任何物品，哪怕金属在其爪下也脆弱得和布没有区别。
尤其是那双注视着凡人的眼睛，有着兽的残忍和贪婪，但却十分平静。
平静的残忍，冷淡的贪婪。
让他想起了刚刚自己晚餐时吃掉的那块肥嫩的瘦肉，他看着屠夫宰杀那只野兽的时候，对方也是这般地平静，谈笑之间将一个生命摆上了他的餐盘。
火海的映衬之下，他拿着那曾经依仗为保命手段的龙香，惊恐地喊出了那怪异的名字。
“龙！”
第二十一章：杀了它
这座传承了不知道多少年，历史悠久名为织的大型部落迎来了史无前例的灾难。
那龙落在了地上，展翼有着数十米的龙浑身鳞片闪烁着瑰丽的光芒，它的爪子探下，轻易地捏碎了一整栋房屋，而它的翅膀扬起，沉重的石块像是棉絮一样飘飞而起。
龙嘴大张，口中喷出一股雷光。
瞬间。
一整排房屋便炸裂开来。
部落里距离巨龙很近的人们惊恐地躲在墙角，连逃都不敢逃了，只能躲藏在屋子里或者掩体下，生怕那可怕的怪物发现了自己。
而那些不幸遇难的人则在地上散成一片，动都不能动弹，从天而降的雷火将他们覆盖住的一瞬间，也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部落里也有勇士并没有被龙的出现给完全吓倒，看到尸横遍野的场景，看到他们的亲人和兄弟姐妹一个个死在龙口之下。
此刻。
他们想到的不是后退，而是一股血勇之气涌上心头。
“杀了它。”
“这怪物，把它赶出去。”
“让它死，为大家报仇。”
他们目眦欲裂，手执刀枪或者是石器，甚至是一根木头棍棒大喊着。
哪怕明知不敌也傻乎乎地冲了上去，无论如何也要保卫家园和亲人。
但是大多数还没有靠近，便被龙的翅膀掀起的狂风掀飞，被利爪砸开，连碰都没有碰到对方，便砸在地面上化为了一滩烂肉。
少数几个人趁着间隙冲到了龙的面前，将武器砍向了那条龙。
但那钢铁般的鳞片却将他们的攻击反弹，震得他们倒退了起来。
他们连在对方身体上留下一条划痕都不能，就被一道雷光炸得粉碎。
“吼！”
龙发出一声咆哮，又重新飞了起来。
龙在房屋上的低空盘旋，犹如在自己的领地中自由翱翔和巡视，它的身形快速闪烁，有着和庞大的身体不相符的灵巧，目光注视着
“龙来了。”
“它看到我们了。”
“快跑，它追上来了。”
所有人都吓坏了，有些人嘴里喊着快跑，但是身体却越跑越慢，最后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一动不动，成为了任由怪异宰割的家畜。
不过这一次，那条龙用出了不一样的能力。
它的利爪之间，释放出了噼里啪啦的电光。
电光闪烁之间，化为了一张庞大的网，将
偶尔，它会落在地上将其中一个人吞入腹中，就好像在肉摊上挑挑拣拣，择着肥瘦。
不过奇怪的是，它除了针对人，还会在部落里捡起一些物品。
逃出部落的人也在回望，注意到了这条龙的怪异之处。
“它在做什么？”
“不知道，它究竟在做什么？”
“它在吃黑铁？”
它的目标不仅仅是人，还有着那些名为黑铁的金属打造的器具。
“咯咯咯咯咯！”
它将那些铁器咀嚼着，就好像在品尝着、享受着前所未见的美食。
明明部落里有着数百上千的人，密密麻麻的身影看上去从四面八方将龙团团围住，但是它却闲庭散步在部落之中，满不在乎地游猎在部落里。
整个部落就像是一张巨大的餐桌，它不紧不慢地进食着，不匆不忙地挑拣着。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气愤无比，又令人绝望，因为他们反抗不能。
居住在部落边缘的大胡子商人看到了龙的一瞬间，立刻就跑回了房间里面，他不由分说地直接抱起了孩子，然后招呼着女人赶紧和自己一起跑。
“走，赶紧跑。”
住在附近的商队成员也都被惊醒了，大胡子商人站在门口朝着他们喊。
“所有人都去入口处，往满月森林之中跑，往树多的地方跑。”
“不要去开阔地，不要和大群的人聚集在一起。”
商队的成员立刻听从命令，没有丝毫的犹豫。
大胡子商人回过头来，就看到女人正在找东西。
女人说：“面具，要将面具戴上。”
大胡子一把拉住她：“别找了，来的是一条龙，你戴什么都没有用了，戴上面具说不定反而会将它招来。”
大胡子乘坐着地龙兽带着女人和孩子来到了部落的入口处，然后率领着所有人一起朝着满月森林的方向跑去。
大胡子跑在最前面朝着身后大喊。
“所有人都跟上千万不要掉队。”
或许也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那些龙兽也一个个亡命地奔跑，冲向远方。
龙、龙人、龙兽，看起来都有个龙字，就好像一脉相承。
但是龙人可不承认自己和龙兽有什么关系，龙兽是龙人的食物，龙人也是龙的食物。
或许在那些高高在上的视线里，他们都是这个世界的一环，但是他们自己却为他们分出了不同的等阶。
商队往一个方向跑着，而不知不觉之间后面竟然有着很多人跟上来了，大家都想着要往森林和有遮蔽的地方跑，似乎觉得那小小的一层遮蔽就能够保护他们。
跑了很久，穿过了一大片森林，抵达了一处山坡落脚地之后。
当地龙兽都有些跑不动了，连大胡子商人都以为彻底安全的时候。
突然，后面传来了声音。
“轰隆！”
又是那熟悉的雷霆声，大胡子商人不敢置信地扭过头，目光带着惊恐。
他还没有开口，跟随着一起跑过来的纷纷发出了喊声。
“它追过来了。”
“有光。”
“是那条龙，快看，就在我们后面。”
“它来了。”
“它飞得那么快，我们跑不掉的。”
“它怎么找到我们的，我们都跑这么远了。”
“人太多了，我们这边人太多了。”
所有人看着天边的那道身影，和它吐出的雷火一样它的速度也犹如一道闪电。
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有的人还抱怨是不是一起往这边逃的人太多了，所以引来了那条龙。
许多人起身拉起龙兽想要接着跑，但是伴随着那一声针对性的龙吼，这些疲倦不已的龙兽仿佛受到了某种震慑，瘫软地趴在地上，怎么也不敢起身了。
大家也不再催促龙兽，直接用腿向着远处跑去。
不过大胡子看得很明白，那条龙已经锁定了他们的气息，他们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一条会飞的龙。
他们还没跑出几百米的距离，对方一个振翅就到了。
如果没有什么东西拖住那条龙一些的时间，他们这些人大半甚至每个都得死在这里。
“怎么办？”
大胡子看向了一旁惊恐的女人和孩子，还有商队的成员。
这里有他的孩子，也有着跟随着他多年的朋友和下属，跟着他一起走遍满月之地的一个又一个部落。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等待着他拿一个主意。
他也十分焦急和慌乱，因为那条龙正在飞来，他思考的每一个瞬间都在靠近。
突然间，大胡子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他想起了之前在金部落的时候，双相魔虫留下来的气息吸引着双相魔虫到来，那是一场对于金部落来说如同死劫一样的灾难。
最后，是赫尔法斯的力量挽回了那一场灾难。
当然，此刻赫尔法斯远在满月森林的另一头，远水救不了近火。
但是大胡子却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吸引龙的注意力。
“龙香。”
他突然摸向了怀里，触碰到了那块之前还没有来得及点燃就失去作用的龙香。
此刻看起来，它似乎并不是完全没有作用。
这块龙香当然不可能驱散那条龙，但是应该可以吸引那条龙的注意力吧！
想到这里，大胡子商人立刻让女人带着孩子和商队接着跑，他一个人则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赶紧跑，不要回头。”
大胡子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人已经跑出了很远。
女人抱着孩子，不知所措地看着大胡子商人。
“你呢？”
“你做什么？”
大胡子商人一边跑，一边大喊。
“你不要管了，我想到让那条龙停下来的方法了。”
“相信我，往前跑就能活下去。”
大胡子商人一路猛冲，从山坡冲到了山脚下。
跑到半路上，他点燃了手上的龙香。
滚滚浓烟散发了出来，小小的一块龙香释放出了远超其体积应该有的烟雾，那烟雾并不算呛人，但是却让人感觉头昏脑涨。
大胡子商人强忍着那种感觉，用布捧着它接着往前跑。
天空之中的动静越来越大，他似乎听到了那龙的振翅声，他跑得气喘吁吁，抬头看向了天空。
烟雾缭绕，他冲破树影的遮盖来到了一处开阔地，好像生怕那条龙看不见他一样。
“来吧！”
“到这里来，往这里来。”
透过烟雾。
大胡子商人注视着那条龙的影子划破夜空，从天空落下，滑向他的右侧不远处。
那龙目光看向了丛林里弥漫出的滚滚浓烟，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想要朝着大胡子商人所在的地方靠近。
甚至，大胡子都看到了那可怕的影子将头和身体扭转了过来。
但是在这个时候。
那条龙却骤然控制住了自己。
然后，放弃了他朝着人群奔跑的主要方向而去。
大胡子站在地面上，看着那条龙，眼中满是错愕。
他点燃龙香想要吸引对方的注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那条龙却放过了他。
但是这一瞬间他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开心，反而是一股寒意贯彻他的脑海。
“喂！”
“你干什么？”
他不知所措地一步上前，声音带着不敢置信。
他的声音开始很小，但是在一瞬间变得声嘶力竭。
“我在这，我在这里。”
“我这里有龙的味道，有你们的气息啊！”
“你干什么？”
“我在这里啊！”
大胡子商人看着龙依旧追逐着人群逃跑的方向而去，丝毫没有按照他想象的来，他的计划也彻底宣告失败。
他目眦欲裂，朝着那条龙怒吼。
“给我停下。”
但是那条龙根本不在乎他的叫喊，径直地扑向了大众逃跑的主要方向。
大胡子商人扔下了点燃的龙香，朝着那条龙飞向的地方追了过去。
刚刚的一阵狂奔，已经让他有些力竭，此刻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体里哪来的力气。
当大胡子商人撑着树，精疲力尽地跑过来的时候。
映入眼帘的，只有尸横遍野。
到处都是倒毙的龙兽和龙人。
他看到了那条龙站在一片焦黑的丛林之间，头颅抬起高处丛林间的巨木，用目光注视着自己。
他和那条龙的目光对上了。
那一瞬间，他不能动了。
站在那巨龙的目光下，他彻彻底底的感觉到了这个顶级猎食者和超凡怪物的可怕，它不用动用任何力量，哪怕是目光就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心灵和意志。
他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那颗心脏马上就要爆裂开来。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就和这里的所有人一样，和他商队的那些同伴们一样。
但是最后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条龙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他之后，就扭头离去。
张开翅膀，飞向天空。
将他扔在了地上。
那条龙甩头的一瞬间，他不可思议的，难以相信的隐约从那条龙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他在那只名为龙的怪异的眼中，看到了厌恶和嫌弃。
对方似乎在厌恶着他身上的味道。
天亮了。
一个大胡子男人行走在丛林里，在一具具尸体和血肉碎块之中寻找着什么。
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夺走了心智，又或者说意志被彻底击垮了，不断地重复徘徊在这片丛林里，嘴巴里念叨着。
“没有！”
“没有！”
“在哪里……在哪里？”
但是他怎么找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
黑铁部落。
赫尔法斯在自己的住所的大厅接见着一批人，看上去非常地忙碌。
他在清点和查看着部落拥有的封印物，同时也在查看着这些封印物掌控者的状况。
“很好，情况还不错。”赫尔法斯将一件似木头质地的纺轮封印物放在了桌子上，一个女人将封印物带了下去，毕恭毕敬。
“你最近不要使用封印物了，留在部落里不要外出，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吧！”接下来赫尔法斯又喊来了另一个人，检查完了对方的封印物之后，他立刻皱起眉头说道。
“你的意志很坚定，不愧是一个出色的狩魔人。”一个面部有纹身的狩魔人壮汉走了上来，赫尔法斯看了他一眼，渐渐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因为从五年前开始，就有人在使用封印物的过程之中疯掉了。
他们被怪异吞噬了心智，也让怪异挣脱了封印，造成了不小的灾难。
还是赫尔法斯亲自出手重新找到了挣脱封印的怪异，收回了失控的封印物。
从那以后开始赫尔法斯不仅仅开始更加慎重地选择封印物的掌控者，同时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检查这些封印物掌控者的心灵状况，一旦提前发现就立刻着手处理。
而所有人也都知道，掌控封印物代表的不仅仅是拥有超凡的力量，也是时时刻刻在和被封印的怪异的意志角力着，充满了危险。
这六年来，和双相魔虫之面与黑沼之壶同等级的封印物赫尔法斯也封印了好几件，其中两件赫尔法斯留下。
其他的基本赋予了狩魔人小队的成员，只是这些封印物主要强处并不是在战斗上，有的能够用来防御，有的能够困住怪异，或者其他的作用。
次一等级例如油面包树、胆小精之灯此类的更多。
这些封印物则全部都被发放了下去了，一些拥有强力生活辅助能力的，则在部落的少数匠官、农官手上。
赫尔法斯非常认真，将这些封印物一个又一个检查着。
还没有等到他检查完，这个时候有人突然冲了进来，那是一名狩魔人小队的成员。
狩魔人的队长立刻对着他喊道：“你毛毛躁躁的干什么？”
赫尔法斯抬手制止了脾气略显暴躁的狩魔人队长，看向了闯进来的年轻人：“出了什么事情，说吧！”
那人气喘吁吁，有些害怕地大喊着。
“赫尔法斯大人，织……织部落……全完了。”
“一条龙出现在了满月森林外围。”
所有人对于龙这个词语都十分敏感，纷纷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那可是非常强大的怪异。
“龙？”
赫尔法斯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最近矿山发生的事情，那肯定是一个强大的怪异做的，而这个时候一条龙出现，会不会有联系。
他站了起来，立刻安排了下去。
“立刻进入戒备状态，加倍人手巡逻，其他所有人没有事情不要出部落。”
随后，他立刻指向了其中几个封印物的掌控者。
“你你你……还有你……”
“带一些人跟着我一起，前往织部落。”
“对了，除了狩魔小队的人之外，还要准备一些救援的人用的物资。”
赫尔法斯骑着地龙兽来到满月森林外的织部落的时候，只看到满目疮痍，昔日繁华强大的部落一夜之间沦为了废墟，大部分部落民不知生死也不知去向。
只有少量的人从远方归来，此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游荡在部落里。
赫尔法斯看到这一幕，哪怕已经熟悉和了解到了这是个残酷且危险的世界，还是忍不住露出伤感的表情。
他看向了身后的从众，立刻下达了命令。
“去帮忙。”
“救援伤者，维持秩序。”
“安排几个人做饭，有吃的大家都能够平静下来。”
赫尔法斯对于织部落还是有感情的，包括很多黑铁部落的人，他们不仅仅经常会和这个部落的人打交道，有着相熟的人，有的甚至就是来自织部落。
黑铁部落的人立刻冲了下去，遵照赫尔法斯的命令。
赫尔法斯也走进了织部落，他看向那龙留下的痕迹，也检查了死难者的情况。
除了身体被撕碎的，还有着身体焦黑和看上去没有特别明显外伤，却依旧死掉的人。
其中一些尸体的痕迹，和矿山上死去的那些人非常相似。
不过这一次和之前矿山那边的情况不一样，是有着很多见证者活了下来的，因此赫尔法斯能够清楚地知道具体的情况。
几个人被带到了赫尔法斯的面前，描述起了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那龙可以吐出雷电，雷变成了火，一下子就把屋子炸开了，到处都是火。”
“那龙的翅膀可以叠起来，还有它的爪子，是金属的……”
赫尔法斯立刻皱起了眉头，他对着那人说。
“你再描述一下那条龙的爪子。”
金属利爪？
这让他联想起了那只连双相魔虫的躯壳都可以轻易撕裂的爪子。
听着那人的仔细描述，赫尔法斯认出来了。
那条龙的爪子，似乎就是曾经差点要了自己命的爪子，至少当初抓伤自己的就是一条龙。
“原来，龙的爪子是金属的。”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摸向自己的肩膀，但是手指只是触及自己的锁骨就放了下来。
黑铁部落的人不仅仅救援伤员，开始收拾残局，也同时开始搜索起了那些逃走和迷路的部落民众。
很快，赫尔法斯就得知了大胡子商人的消息。
“商人也来了？”
“他人呢？”
“赶紧找到他。”
赫尔法斯立刻骑着地龙兽来到了满月森林的一处地方，他看到了这里的惨状，顿时心头一紧。
他下了地龙兽的背，接着往前面走，身后跟着的一群人立刻散开。
他目光到处寻索，不断地往前走，最后终于在远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商人。
他站在一棵烧焦的树下，抬头看着天空，不断地念叨着什么。
赫尔法斯走上前去，才终于听到了他说什么。
“那条龙……那条龙……”
“它有问题。”
“有问题。”
“它应该停下来的，它应该停下来的。”
“它为什么不停下？”
“它为什么……”
赫尔法斯看出了商人受到了强烈的打击，还被怪异的气息影响了心智，他立刻动用了自己的能力，对着他的心灵和脑海深处发出了一声大喊。
“商人！”
“商人！”
“回过神来，是我。”
大胡子男人受到了心灵上的震慑，终于在那梦魇之中醒了过来，怔怔地看着赫尔法斯。
赫尔法斯看着商人的眼睛慢慢变得清亮，就知道他已经回过神来了。
商人看着赫尔法斯，两人都没有说话。
赫尔法斯听织部落的人说的消息，知道商人是带着女人和孩子过来的，但是看向周围，他却并没有看到活着的身影。
他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又觉得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单薄。
商人看着多年的好友，过了很久才声音沙哑地说道。
“赫尔法斯。”
“帮我杀了它，我求求你。”
怪异是无法杀死的，它们哪怕死掉了也会重生，这是这个世界的龙人对怪异的初步认知。
就连赫尔法斯也没有发现死掉的怪异，只看到怪异从一种形态变成了另一种形态，例如油面包树和人面树。
商人说出这句话的意思实际上是让赫尔法斯封印它，但是似乎封印两个字丝毫不能体现出商人此刻内心的仇恨和情绪。
记忆里，赫尔法斯基本没有听商人求过自己，他总是怕给自己带来麻烦。
他有些不自信，总觉得自己和赫尔法斯的关系是不平等的，对方是从天而降的神人，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口头上总说认识赫尔法斯是他的幸运，他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的行为打碎了这份幸运。
此刻。
赫尔法斯的话很简短，但是却没有丝毫犹豫。
他说：“好。”
第二十二章：恶眼石剑和寄生弓箭
赫尔法斯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准备对付那个龙种怪异，他隐约感觉到这一次要对付的存在，似乎和自己之前碰到的怪异有些不同。
不仅仅是更加强大，还有着一些别的不一样的东西。
他带着一群人穿过部落的关卡和哨塔下，面色凝重地朝着住所里走去，一旁的记录官立刻走了上来。
“赫尔法斯大人，情况怎么样？”
赫尔法斯没有说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告诉记录官。
“召集所有拥有封印物的人，来到我住的地方参加会议。”
记录官点了点头，立刻安排了下去。
赫尔法斯则进入二楼，将自己身上带着的几件封印物一一取下，摆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他的脸上戴着铁质的面具，腰上一边挎着黑灰的陶制水壶，一边挎着一把剑，而背上还背有一柄长弓。
前二者是赫尔法斯的老搭档了，后面两件是赫尔法斯这几年得到的封印物之中攻击力最强的两件，其被赋予剑与弓的形态从某种意义上也代表着赫尔法斯的看重。
一般人只能动用一件封印物，而且要进行肢体接触和带在身上才能使用，赫尔法斯通过心灵的能力可以远距离使用和召唤封印物，不过四件也是他的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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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仅是一心多用上控制不过来，同时也是一旦全部动用四件封印物的时候，封印物里面的怪异也会变得更加躁动，时时刻刻向着反噬赫尔法斯，让他感觉十分危险。
就算那些怪异不能够挣脱他的意志而出，只是在战斗时候蒙蔽了他的意识，也很容易出现各种问题。
赫尔法斯将面具和水壶取下，然后将腰间的剑解下放在了桌子上。
剑的质地并不是金属的，而是石头的，手摸上去有着非常粗粝的感觉，形状也并不怎么平整规则，剑刃也更加没有丝毫锋锐可言。
剑柄上长着一只邪恶的怪异眼睛，此时此刻还在眨动着。
赫尔法斯和它直视着，他亲手将它封印，当然丝毫不会畏惧它，最后还是那只眼睛自己缓缓闭上，选择了退让。
【封印物·恶眼石剑】
【能力1：能够一瞬间增重和变大数十上百倍，坚固异常。】
【能力2：恶眼的凝视会锁定目标，让其被一股巨力压在地上，不能动弹。】
这是赫尔法斯遇到的一个球形的石眼怪物封印而成。
刚开始遇到它的时候，它看上去个头非常小，似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怪异。
但是它能够在一瞬间变大数十上百倍，它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变得沉重无比，狠狠地砸向敌人，直接让整片大地都凹陷下去。
而且当它的眼睛注视在人的身上的时候，会凭空生出一股巨大且强烈的力量将人压制住，让人行动困难。
这家伙强得让人难以相信，和初始看到它的小个头完全不匹配，让赫尔法斯吃了不少苦头。
可惜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它跑得慢，而且跑的方式单一。
一些比它弱得多的怪异都从赫尔法斯手上溜走了，最后非常强大的它却被赫尔法斯给一点点困住，彻底封印了起来。
赫尔法斯将手伸到了后背，耸动着肩膀将那半人高的长弓拿了下来，握在了手上试了试。
弓是灰白色的，触感上有些像是植物，但是又像是血肉，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菌类的肉一样。
这把长弓实际上是一套不仅仅有着弓，还有着配套的箭矢。
它的箭矢就是弓身上的那些肉瘤，当掌控者拉长弓弦的时候，那些肉瘤就会变成一根箭矢。
【封印物·寄生弓箭】
【能力1：长弓可以寄生在宿主的身上，宿主的生命力越强大，长弓一瞬间释放出的威力也就越强大。】
【能力2：箭矢会寄生在敌人的身上，抽取敌人生命力逐渐生成一个肉瘤，最后产生剧烈的爆炸，封印物掌控者可以控制肉瘤的生长速度和是否爆炸。】
这件封印物是赫尔法斯带着全体狩魔人小队，在满月森林的南方遇到了一个生长在腐烂巨木上的“肉瘤”。
其不能移动，但是会朝着周围散布奇怪的孢子，一旦被寄生就只有死路一条。
在最开始不了解其能力的时候，一个照面就死了不少人，确实被它打了个措手不及。
赫尔法斯看着这些封印物，每一件都可以说是来之不易，每一件都有着人为之付出生命，他自己也不知道多少次亲面死亡。
他坐了下来，思索准备着接下来的会议安排，还有该做些什么。
过了一会。
楼下有人上来告诉赫尔法斯，人已经到齐了。
赫尔法斯从楼梯上走下来，木头地板上。
他来到了主位，也直接盘坐了下来。
这种普通会议，大家也没有太多的礼仪，也就是低头鞠躬。
他一边撑着地板坐下来，一边说着话。
“建城典礼的时候出现了这种问题的确有些棘手，不过问题来了我们不能逃避，要想办法解决。”
赫尔法斯一开口就表明了要主动解决那条龙的态度，而不是逃避，让在场的所有人做好准备。
首先，他做好了保卫各方人员安全的部署。
关于自己人：“首先，让所有在外面的农夫、工匠、织工布匠这类人都撤到峡谷里面来，因为那条龙也有可能会袭击我们在峡谷外面的区域，那里可没有庇护的力量。”
关于出外执行任务的人：“让商官、前往各部落的使者都加快速度返程，他们部分人手上有封印物，接下来我们要集合所有的力量。”
关于其他部落：“通知满月森林附近所有的部落小心龙的袭击，那条龙会飞可能会入侵的地方也会很远，援助织部落的各项事务也必须跟上。”
有人问：“前来参加建城典礼的各个部落的人呢，他们有的已经在路上了。”
赫尔法斯：“已经来了的在部落里安排下来，我们这里还是安全的，还没有来的就在森林外通知让他们不要进入满月森林，那条龙的巢穴应该就在满月森林深处的某一处，这段时间这条路上可能会很危险。”
“告诉他们我们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一旦恢复了安全之后就会通知大家。”
卫兵队长和狩魔人队长开口：“巡逻的人手呢，是加强还是减弱？”
赫尔法斯：“进一步加强巡逻，而且还要扩大范围，我们必须找到那条龙的位置和有关它的踪迹。”
狩魔人队长问赫尔法斯：“该怎么才能找到那条龙的位置呢，就算知道它的巢穴在满月森林，但是满月森林也太大了。”
“而且它还会飞，就算找到它，它只要展开翅膀就飞得无影无踪了。”
赫尔法斯回来的路上，也一直在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
“它和其他怪异不一样，是一个非常活跃，主动性非常强的怪异。”
“它之前还在矿山，但是很快就出现在了满月森林之外，相比于普通的怪异被动地被大量人群聚集的气息所吸引，我甚至感觉它在主动寻找着人的聚集地。”
“它之前应该就盘踞在满月森林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它变得这么活跃，但是我们却可以根据它的这些特点来制定一些针对性的策略。”
“第一，它最近这么活跃，一定会留下很多痕迹，我们多派一些人巡逻，肯定会发现它的痕迹，从而可能推算出它的老巢位置。”
“第二，那条龙会主动寻找和袭击人，我们可以注意满月森林周围的几个部落，确定它的动向，然后出发去围捕它，不过这个方案有些被动，它还会飞，很难将它困住。”
“第三，我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那条龙会吃黑铁。”
“这一点在矿山上，在织部落的见证者口中，我已经得到了证实。”
“因此我猜测它的某部分特性可能和金属有关，它需要或者喜欢我们炼制的黑铁，我们可以用这种方法引诱那条龙出来。”
“这个方法主动一些，而且我们可以提前设置下陷阱和布置好战场对付它，对我们来说最有优势，只是我们也要做好它也有可能不会来的准备。”
“所以三个方法一起执行，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禀告。”
赫尔法斯一项又一项安排布置了下去，越是这种时候，他也变得越发冷静了起来。
最后他说出了一个期限，告诉所有人这件事情不能拖下去，也容不得懈怠。
“我们要尽量想办法，在建城典礼之前解决这个大麻烦。”
木屋之中一群人鱼贯而出，整个黑铁部落都动了起来。
这么多年下来，至少在这个他亲手建立起的部落里。
赫尔法斯的意志就是至高无上且无人敢置疑的。
不过看到所有人都遵照他的意志动了起来，哪怕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是一条龙也没有丝毫犹豫，但是屋子里一个人盘坐着的赫尔法斯却并没有嘴巴上说的那么轻松。
虽然他定下了围捕龙的策略，看起来只要抓住那条龙的尾巴就一定能够战胜它一样，大家也没有丝毫怀疑。
但是实际上，赫尔法斯也没有多大把握。
他想着那条龙展现出的力量，那已经是超越了双相魔虫和黑沼这种怪异之上的能力和特性了。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对方已经可以开始操控属于自然的力量。
雷火。
这一点特性上，赫尔法斯手上只有恶眼石剑隐隐能够展现出一部分，但是不仅仅有着诸多限制时间也短，完全和那条龙的轻松惬意和大范围不能相比。
而且恶眼石剑的能力释放出去就像是投出去的矛，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而那条龙的能力释放出去就完全不一样了，它似乎是可以远距离控制的？
他猜测。
“那条龙的力量，应该是第三个等级了吧！”
卫兵和狩魔人大量出动，在满月森林各个位置搜索着关于龙出没的痕迹。
就连赫尔法斯也亲自出动了，他将从一些龙可能出没和存在的活动范围划分了出来，然后一个区域一个区域地寻找。
他觉得那条龙应该就在织部落到黑铁部落这段距离的区域内，虽然不在他们经常走的那条道路上，但是应该就在周围的某个地方。
丛林间，一个上了年纪四十多岁的老卫兵带着队伍正在前进。
老卫兵是从狩魔人队伍里负伤退下来的，看起来非常有经验，只是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大家保持距离，按照训练时候的队形。”
“每个人注意警戒，有情况立刻发出警示，不要吹错了口哨，更不要随便大喊大叫。”
“发现情况不要聚集，我们的作用是发现目标然后传出信号，而不是对付怪异。”
“记住了吗？”
这一支搜索的队伍里，还有着两个少年卫兵。
他们还没有完全成年，看上去非常稚嫩，从他们紧张和兴奋的表情就可以看出。
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大范围地搜索怪异的任务，此前他们一直都在部落里面训练和执行一些巡逻或者放哨的任务。
虽然只是跟着老队长搜寻关于怪异的踪迹，而不是真正地去对付怪异，很有可能最后连怪异的面都看不到，但是他们也激动得热血沸腾。
两个少年卫兵一个胖，一个瘦。
瘦少年卫兵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但是心里还是想着关于训练的事情：“你说，我们能够通过训练成为合格的狩魔人吗？”
卫兵就是狩魔人的预备役和退休岗，青年卫兵通过训练能够成为狩魔人，老狩魔人年龄大了或者受伤也可以回来接着当卫兵。
胖少年卫兵对着他小声说道：“你不是有赫尔法斯大人给你的短剑吗，直接进入不就行了？”
瘦少年卫兵立刻握紧了腰间的那把短剑：“那多丢人。”
胖少年卫兵说：“没事，我已经和老队长说好了，他会抽空训练我们，他可是老狩魔人了。”
两个人保持着距离，不断往前面走着。
这是他们搜索的第三块区域了，前几天搜索的两块区域的确发现了不少新的未知怪异，但是始终没有发现那条龙的踪迹。
不过两个人并没有懈怠，部落训练时候的许多东西已经如同印章一般烫在他们心底。
突然间，瘦卫兵喊了一声。
“那边有破坏的痕迹。”
两人立刻跑过去，就看到丛林里有动物穿行而过的痕迹，而且那东西体型应该很大，连树都推倒了。
不过这并不能证明什么，有些大型龙兽经过也有着这样的动静。
两人接着往前面走，接着就看到了更多。
他们看到了巨大的脚印，而且还很新，而且那脚印的大小很明显不是已知的大型龙兽留下的，因为它比两人知道的最大型的龙兽的脚印还要大。
两人立刻紧张了起来，知道自己这很有可能是碰上了目标了。
胖少年卫兵紧张地咽了口水：“真的遇到了？”
瘦少年卫兵刚准备发出警报，目光所及之处又有了新发现。
他看向了一片被巨物肆虐翻起过的泥土，指着中央的像是石头一样坚硬，但是又像是油脂块一样的东西。
“快看，这个是不是？”
胖少年卫兵认出来了：“龙香！”
在关于狩魔人的训练里，他们曾经看到过这种东西的介绍。
这下，他们彻底确认了自己是碰到了真家伙。
“附近有龙出现过。”
话音刚落，他们立刻身体条件反射一般地吹起了口哨。
但是也就在他们发出警报的一瞬间，远处的另一片丛林发出了呼喊声。
“啊！”
“龙，是龙。”
“它在这里。”
“快点烟，告诉大家龙在这里。”
胖少年卫兵和瘦少年卫兵一起朝着远处跑去，不是朝着发出动静的方向跑，而是向着那个方向远离。
远离的同时，两人还在间隔着发出警报的声音。
在逃跑的同时，他们不断听到远处丛林里传来的惨叫声，伴随着大地微微震颤的动静。
他们吓得不得了，但是还是回过头朝着声音和动静传来的方向看去。
而这个时候两人突然发现，预定地发现龙要点燃的信号烟却没有点燃。
“怎么回事？”
“烟呢？”
“他们没有点着吗？”
这个时候，瘦子卫兵突然停了下来，他猛地朝着回跑去。
胖子卫兵大喊：“你干什么，这违反训练条令。”
瘦子卫兵：“烟没有点着。”
胖子卫兵大喊：“我们过去也是送死啊，赶紧走吧。”
瘦子卫兵：“跟我来。”
胖子卫兵气急，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然而瘦子卫兵却并没有跑到动静传来的方向，而是跑到了他们之前的位置。
胖卫兵立刻明白了什么：“原来你是想点这个？”
两人拿出了火石按照训练的方法引燃了一团绒毛，之后点燃了那龙香。
“点着了！”
一团龙香点燃之后，散发出的滚滚浓烟瞬间化为了一道烟柱，两人点燃的一瞬间就朝着远处跑，在那滚滚浓烟的遮盖下。
好几里地之外。
赫尔法斯虽然来到了这里，但是他不负责搜索而是坐镇在某一个地方等待着结果，或者随时进行支援。
多个搜索队伍散出去，他的位置刚好处在中央。
此刻他坐在一处高地上，面前摆放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地图还有各种卷轴。
他在分析着那条龙的特性，据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条龙，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都一样，不过他分析的是他遇到的这条。
【怪异·未知亚龙】
【特性1：能够吞噬金属，或许能够从金属里获取某种力量，其身体大部分都是金属的，或许能够通过吞噬金属改造自己的身体？】
【特性2：能够吐出雷火，甚至大范围制造出雷网，拥有远距离控制一定区域内自然力量的特征。】
【特性3……”
赫尔法斯收集的信息都是从目击者的口中，还有他在现场观测后搜集到的，但是目前看起来依旧很不完整。
商人也跟在赫尔法斯的身边过来了，他看上去比之前好多了，至少不再浑浑噩噩，而是振作了起来。
商人问赫尔法斯：“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怪异这种存在呢？”
这也似乎是每一个龙人想要问的问题。
赫尔法斯拿着笔，一边写着一边说。
“是因为这个世界需要怪异吧，它们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也维持着这个世界的运转！”
赫尔法斯这些年间，看到过很多奇异的事情，也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些不一样的看法。
“有些怪异能够让植物生长旺盛，有的怪异会让一块地域水资源充沛，甚至是风雨和天气的变化，都和一些怪异的存在有关。”
商人：“那为什么又有人出现呢？”
赫尔法斯：“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也同样需要人吧！”
商人：“是为了让怪异吃掉吗？”
赫尔法斯：“我觉得一定是有其他意义的，人虽然弱小，但是却有着怪异没有的智慧。”
“这个世界或许需要怪异，但是若是没有智慧和思考的力量，一切便没有了意义。”
突然间，赫尔法斯感觉到了远处传来了动静。
他立刻站起身来，放下笔拿起了一旁的弓，带着人快速地朝着那边而去。
“是哪里传来的动静？”
这些日子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但是有的时候是一些大型龙兽，有的时候是其他的怪异。
赫尔法斯一边朝着目标移动，一边注视着那动静。
突然间。
赫尔法斯看到了远处的滚滚浓烟，他眼睛一下子变得锐利了起来。
“找到它了。”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了一声剧烈地咆哮。
“呜嗷~”
一条龙展开翅膀从丛林间飞了起来，它爪子上还抓着一个龙人，在飞起的一瞬间就将其捏成了肉酱。
它丝毫不吝啬地，向着这些爬虫展示着自己的凶厉暴虐。
那恐怖的气势一瞬间张开，周围森林之中大量的龙人直接被其气势所摄，趴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弹。
丛林间，高速奔跑的赫尔法斯也看到了对方。
他立刻停下了脚步，从背后取下了那张半人高的弓。
用力的拉开。
怪异的弓如同泡沫和蜡烛一样融化开来，覆盖包裹住了赫尔法斯左手手臂，那张弓看起来就好像是从他手里长出来的一样。
弓和弦之间自动生长出了一支箭矢来，随着一声震响，抛射向天空。
“咻！”
利箭化光冲向天空，那条龙这个时候才看到。
它扇动翅膀想要避让，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箭矢如同重炮一样轰击在它的身上，然后一下子扩散开来，犹如一滩烂泥一样覆盖住它的一部分身躯，朝着鳞片里面挤压而去。
紧接着，一个肉瘤从它的身体里长了出来。
“砰嗡！”
肉瘤快速地生长，然后爆开发出一声巨响。
可以看到那条龙被金属鳞片覆盖的躯体，其中一部分露出了血肉。
虽然对于龙那庞大的体型来说，这小小的一块算不得什么，更不会致命。
但是却足够激怒一条龙，作为高高在上的顶级猎食者，它还没有遭受过这样的重创。
龙怒吼了一声，目光注视向了
它声音都变了，变得如同雷一样，不再用来展示自己的威严，而是怒火。
“吼！”
它立刻调转了方向，想要扑下来吃掉那个家伙。
赫尔法斯丝毫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了笑容。
“好！”
“它被激怒了，要下来了。”
“所有人做好准备。”
黑铁部落的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带着各种各样的封印物，熟练地组成阵形等待着那条龙冲下来。
但是在赫尔法斯的注视下，那条龙刚刚做出要扑下来的姿态。
“轰隆！”
一道雷霆炸响，白光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在雷声响起的一瞬间，赫尔法斯脸上的面具立刻延伸出了大量的触丝包裹住了自己，身体也迅速滚向了另一边。
但是当赫尔法斯完成了双相魔虫活体化之后，却没有看到那条龙冲下来。
赫尔法斯抬起头。
就看到它扇动着翅膀，飞走了。
赫尔法斯收回了力量，爬起身看向天空，口中也发出了和之前商人一样的话语。
“这条龙有问题。”
不过虽然那一箭赫尔法斯没有使尽全力，对于那条龙来说也完全不致命，但是赫尔法斯的目的却达到了。
那一箭击伤龙只是次要的，将寄生弓箭的气息留在了它的身上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接下来赫尔法斯只要手持寄生之弓，抵达它的附近，或者它出现在赫尔法斯一定范围内，那赫尔法斯就能够找到它。
第二十三章：神之形
在这一带，黑铁部落的人发现了越来越多关于龙的踪迹，赫尔法斯判定那条龙的巢穴很有可能就在这里。
最终，在一座山洞之中他们找到了那条龙的巢穴。
这似乎是一座矿脉，洞里可以发现大量的黄铜矿石，一行人举着火把往深处走去，洞口已经足够大了，但是越往里面越是开阔。
很快，前面探路的人传来了呼喊声。
赫尔法斯：“前面好像发现了什么，过去看看。”
所有人跟着一起跑了起来。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龙沉眠的地方。
头顶上是坑坑洼洼的，但是着奇怪的纹路。
然而映入眼帘最吸引人瞩目的东西，却是一具具奇怪的铜像，有青年男女，有孩子，有少年，其中还有一个女性雕像的肚子高高隆起，这是一个还怀着孕的母亲。
人们将火把递过去，照亮一具又一具铜像。
“铜像？”
“这是那条龙从别处抢来的，还是有人放在这里的？”
“那条龙抢人的铜像干什么？”
“你看，这些铜像好逼真。”
“这个铜像有些眼熟，好像哪里见过一样。”
赫尔法斯和其他人关注的东西不一样，他将火把放低到了地上，一边走着一边低下头看着地面上的纹路。
偶尔还蹲下来，仔细看着其中的一些细节。
他沿着那纹路一直走，最后环绕着整个洞窟走了一整圈，重新回到了原点。
他看向了其他人，大声说道。
“所有人散开，将火把全部点亮，然后都举起来。”
其他人立刻照办，将备用的火把也一起点燃。
这下，整个洞窟彻底地亮堂了起来，每个人都可以看清楚地面和周围的细节。
赫尔法斯目光从脚下一点点投向远方，而顺着他的目光，所有人也一个个让开，让他可以更加仔细地看清楚地面上到底刻着什么。
这下。
他终于确定了什么。
地面上赫然有着一个巨大的圆阵，圆阵之中还有着各种奇怪的符号。
“仪式？”
“雕像，刻阵。”
“这是一个怪异能够办到的吗？”
赫尔法目前见过两种仪式，一个是他掌握的封印仪式，一个是神庙顶部祭坛的那个仪式，分别来源自两个不同的存在。
最后赫尔法斯目光定格在了仪式术阵中央的那个符号上，他知道了这个仪式的力量来自哪里了。
目光看着那个熟悉的符号，赫尔法斯瞳孔出现了变化，可以看得出他很震惊。
他知晓那是什么意思。
他口中轻声念道：“祇柱！”
这个仪式的终点是通往祇柱的，但是和赫尔法斯掌握的封印物的仪式，很明显是不一样的。
虽然同样都是向祇柱借来力量，但是不同的仪式借来的力量很明显是不一样的，只是赫尔法斯不知道那条龙用这个仪式做些什么。
不过有一点赫尔法斯很明白。
那条龙拥有智慧，蠢物是不可能布置下这样的仪式的。
它会像人一样思考，会提前分辨利害，有着明确的目的。
虽然他之前一直都在猜测，但是此时此刻那所有的猜测都化为了事实。
商人跟在赫尔法斯的身后，赫尔法斯在看着地面上的圆阵，而他则在看着周围的雕像。
他总感觉这些雕像有些眼熟，他虽然不认得，但是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他不自觉地朝着前面走着，想要找出这种熟悉感在哪里。
突然。
他停下了脚步。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远处的两具雕像，终于明白了这种熟悉感来自哪里，这些铜像的面孔他之前在织部落见过。
而远处的那两具雕像，最近更是时时刻刻在他脑海之中浮现，在梦中环绕。
他猛地朝着前面跑去，赫尔法斯也立刻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
“商人。”
“商人？”
赫尔法斯跟着他一起，朝着前面走去。
突然，商人一把跪在地上，伸手探向了那两具抱在一起的铜像。
他的脸色惨白，眼神一会看向那铜像，一会又不敢直视，马上低下头去。
就这样，不断重复着。
他之前怎么也没有找到的东西，终于找到了，而他所有的猜测，心底里那一点小小的期盼也彻底落了空。
他找到了答案，只是不是他想要的那个。
而看着他的表情，赫尔法斯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拿着火把转过身，照向了其他所有的铜像。
“这不是雕像。”
“这是……活人？”
听到赫尔法斯说的话，商人目眦欲裂，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头，表情痛苦到了极点。
“啊！”
“啊……”
他叫声不大，好像此刻痛苦到喊都有些喊不出来。
大胡子男人看着面前的铜像痛哭流涕，他见过很多次怪异，也见过很多被怪异夺走生命的人。
他曾经以为，那些怪异吃人就和人吃动物一样，他不能接受怪异的存在，但是在他的想象之中，怪异吃人或许也是为了生存？
但是面前的这一幕。
彻底击垮了他所有的认知。
他看到了一个怪异将人活生生地铸成一座座铜像，摆放在自己的巢穴里，不为了吃，就好像一件件装饰物，点缀着自己的屋子。
他彻底不能理解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有怪异这样的存在，不明白那些怪异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商人触摸着女性铜像的脸庞，摸着孩子的头发，哭得鼻涕横流，黏在他那浓密的胡子上，看上去有些狼狈不堪。
突然间，他好像终于找回了力气，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它到底在做什么？”
“它杀了她们还不够，还要将人铸成铜像，要将她们永远关在这里吗？”
商人的眼中满是憎恨，如果怪异没有智慧他只是仇恨一个遵循本能而动的蠢物，但是此刻完全不一样。
“恶龙！”
“它就是彻头彻尾的恶龙，它不吃人，而是以杀人为乐。”
“它是一头恶龙……”
商人的声音回荡在洞穴之中，其他所有人也彻底明白了，这些根本就不是什么雕像，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之前还在观赏触摸着雕像的人，此刻一个个看着面前的铜像感觉毛骨悚然，忍不住后退远离了几步。
“我记起来了，这些人是织部落的。”
“我以前好像看到过他，他是织部落磨针的，只是不知道叫什么。”
“这些人全部都被龙做成了铜像？”
一时间，气氛变得无比凝重。
也就在这个时候。
赫尔法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外面。
“它回来了。”
天空出现了一个黑点。
它从云层而下一点点放大，显露出自己狰狞的姿态。
利剑一样的角甲胄一般的鳞，就好像一具活过来的金属雕像，唯有那一双眼睛证明它是一个活物。
“吼！”
它发出咆哮，似乎在向周围的所有动物和怪异宣示着，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
只是它没有想到的是，此刻它的“家”里面一群人正在等候着它。
它厚实粗壮如同柱子一般的两只后足落在地面，之后两只锐利的前爪也搭在地上，巨大的翅膀一点点折叠收起。
龙才刚刚落地，一个声音从洞穴里面传了出来。
“动手。”
一瞬间，埋伏好的所有人在赫尔法斯的命令下立刻冲出，各种各样的封印物和手段一个接着一个朝着龙的身上招呼而去。
首先出现的是一罐罐魔火油，砸向了那条龙，淋了它一个措手不及。
随后，一张巨大的丝网被吐出，覆盖向了对方，其中还夹杂着其他封印物的暗袭。
龙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利爪一挥，立刻撕开了那张网，展开翅膀弹开了其他袭击，直接朝着天上飞去。
它是如此地强壮，哪怕只是凭借体魄和身躯，也足以战胜和撕裂普通的怪异。
普通等级的怪异的手段，连伤都伤不到它。
但是这个时候，奇怪的咻咻声从阴暗的洞穴之中传来。
一个强壮的女人坐在宝石蜗车之上，目光注视着那条龙，红蜗头上的触角缓慢的动着，而龙的动作和速度也随之一点点慢了下来。
这个时候黑暗里又吐出了一张丝网，朝着龙覆盖而去，想要束缚住它，减缓它的速度不让它飞起来。
但是哪怕如此，它还是在向着天上飞去。
明明按照它的速度，还有这样缓慢地震动翅膀不可能飞起来的。
但是此刻它还是飞起来了，好像它那钢铁一般的身体此刻变得轻得不可思议，仿佛组成它身体的物质有一部分不受这个世界的法则束缚一样。
层层封印物的力量施加缠绕在了对方的身上之后，赫尔法斯也出手了。
他站在洞穴的入口处，脸上的面具延伸出大量的触丝。
而他面具下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那条龙流线型的身躯，和粗制滥造的大多数怪异相比，龙的身躯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美感。
就好像是被精心设计过一样。
虽然赫尔法斯之前用箭射过它，但是那还隔着很远，这样近距离看到它的模样这还是第一次。
同时赫尔法斯也注意到，他之前射出的那一箭造成的伤害，现在已经差不多愈合了。
寄生弓箭造成的伤害可不是普通的伤害，对于怪异来说也非常难愈合，犹如附骨之毒。
“是它！”
赫尔法斯目光看着这条龙的爪子，开口说道。
他记得这只利爪，就差一点就让他死在了满月森林之中。
那个时候，赫尔法斯只有双相魔虫之面一件封印物，战斗经验也并不丰富，还显得很稚嫩。
如今，他也算得上是今非昔比了，他要看看这怪物究竟有多强。
传说之中的龙究竟有多强。
就算它高一个等阶，一个双相魔虫之面打不赢它，那么三四个同等阶的，七八个呢？
只要将它锁住在地面，让它飞不起来失去了最大的优势，赫尔法斯觉得还是可以拿下它的，至少可以尝试一下。
眼看着那条龙要重新飞上天，彻底挣脱束缚，那个时候它就可以利用自己会飞的优势，一点点将地面上的这些蝼蚁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嘶！”
这个时候一只巨虫衍生而出，发出一声刺耳的丑恶声音出现在了大地上。
那虫子下半截爬在地面，上半身则高高支撑着脱离大地，一只只虫足或插入泥土，或高高扬起。
但是最让人惊奇的，是最上面的虫足赫然抓着几件封印物。
其中一只虫足缠绕着一把石剑，如同人手一般将剑高高举起，指向了那条龙。
石剑一瞬间膨胀了数十上百倍，剑柄上的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向了那展翅翱翔的怪异。
“吼！”
龙再度发出一声咆哮，极力的想要飞上天空，但是身体却快速的朝着大地坠落而去。
坠落的同时，那挥舞着巨剑的虫子也狠狠地朝着它修长的脖颈斩落了下来。
让它避之不及。
龙没有坐以待毙，就看见随着它一声怒吼，双翼合拢化为了一层钢铁之盾，鳞片贴紧看不到一丝缝隙。
巨大的剑准确地砸在它的身上，但是并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
“咚！”
灰尘扬起，反震的力量让地面也凹陷了下去。
只是龙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反而看到它身上的鳞片如同波浪一般涌动了起来，它开始反击，挥动起了一只翅膀。
那翅膀不断地延长，从十几米延长了数倍，如同一把巨大的阔刃钢刀划破半空。
赫尔法斯控制着双相魔虫脱离开来，但是还是被擦中，魔虫的皮肤被划开了一部分，同时发出一声惨叫。
不过赫尔法斯立刻压制住了双相魔虫，让其主动压制住伤口愈合。
但是龙的动作并没有就此为止。
它乘胜追击将一只利爪伸了出来，一层层银色不断涌动着，就好像金属一层层地，不断地叠加在一起。
肉眼可见，那金属利爪不断地变大。
最后，变成了赫尔法斯印象里的那只从天空伸下来的巨爪，要将赫尔法斯撕碎。
“嘶！”
双相魔虫吐出火焰，点燃了之前洒在龙身上的魔火油。
大火冲天而起，龙却依旧不管不顾地朝着双相魔虫奔去。
不过，不论是双相魔虫，还是龙似乎都不是很惧怕火焰的存在。
两个怪物在火焰里打着滚厮杀，丝毫没有理会大火在熊熊燃烧。
它们两个一个动作极快，但是攻击并不能完全伤害到对方。
一个动作慢吞吞地，但是每一击都带着致命的威胁。
两个怪异你来我往，就好像在火焰里跳着舞，也将魔火带向了远方，连带着丛林也燃烧了起来。
火焰将龙的身体烧得发红，烧成滚烫。
而赫尔法斯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他立刻动用了另一件封印物。
一只虫足高高举起黑灰色的水壶，将壶口对准了龙，铺天盖地的水洒了下来，如同瀑布一般浇灌在龙的身上。
“滋滋滋！”
冰凉的水接触到龙滚烫的身体，一瞬间散发出了滚滚浓烟，对方那金属和铜质感的躯体立刻开始出现了变化。
原本怎么敲打劈砍，被火焰灼烧都无所畏惧的龙，这一刻竟然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身体也为之一滞。
“呜~”
巨剑、火焰都不能伤害到的龙，竟然被水给伤到了。
赫尔法斯注意到了这种变化，他立刻动用了另一件封印物。
此刻。
双相魔虫一只虫足舞剑，一只虫足持壶，嘴巴里还在吐火，看上去似乎格外忙碌。
但是它可不是人，它有数十条虫足，立刻看到其腹下的另外两只虫足拉弓挽箭，将一支箭射向了赫尔法斯注意到的变化处。
寄生弓箭看掌控者的生命力不同，释放出的力量也完全不一样，之前拉弓的是赫尔法斯，而这一次拉开长弓的，是双相魔虫。
长弓上面的组织一瞬间膨胀了起来，箭矢不断地蠕动着，就好像一条活着的虫子被射了出去，狠狠地撞击在了那条龙身上。
“砰！”
那条龙竟然被直接射出去了几十米，就好像挨了一击重炮。
它在森林里犁出一条可怕的沟壑，沿途所有的树木都被横扫一空。
这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紧接着对方身上长出了一个小山一样的肉瘤，然后迅速地爆炸开来。
“吼！”
爆炸里，传来了龙的哀鸣惨叫。
这一下，这条龙遭受了重创。
而这个时候赫尔法斯丝毫没有给对方机会，立刻冲过去给了它最后一击。
“咚咚咚咚……”
双相魔虫的数十只虫足快速地爬过地面，抵达龙的附近之后将一样东西抛了出去。
赫尔法斯彻底将黑沼之壶翻转了过来，这一次倒出来的不仅仅是水了，而是一片黑色的沼泽。
沼泽融入大地，将龙吞没。
黑色的泥潭和水不断蔓延开来，那条龙则一点点地往下沉溺而去。
它不断地往外挣扎，但是红蜗的力量依旧束缚在它的身上，赫尔法斯手持着恶眼石剑一边砸着它，一边让那只恶眼释放出力量，将它使尽地压入泥沼最深处。
这个时候可以看到它的惨状，它身上那犹如甲胄一样的鳞片大部分都不见了，身体也残缺了一部分，一只爪子不翼而飞。
它极力地咆哮着，但是和之前相比，声音虚弱得可怜。
其他人也冲了过来，所有人眼睛一亮。
“困住它了。”
虽然到现在，赫尔法斯也还没有完全搜集齐关于这条龙的全部特性，因为除了多年前的那一爪子之外，他今天才真正和这条龙正面交锋和相见。
但是困住对方，就等于可以慢慢地知晓它的特性，然后炮制它了。
一切出乎意料地顺利，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也太过于顺利了，反而让赫尔法斯皱起了眉头。
他心想。
“这条龙好像没有想象的那么强？”
“虽然身躯和生命力强大得离谱，但是力量特征还是和恶眼石剑、双相魔虫之面一个等阶的。”
难道，是那些之前看到它的人将它的恐怖给放大了？
但是赫尔法斯觉得不是这样的，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条龙从头到尾都没有释放出雷霆。
而他在织部落和矿山，很明显地看到了雷霆的痕迹。
“不对不对。”
“雷霆呢？”
“雷呢？”
这条龙很明显，并没有那种操控雷霆的力量。
而且这条龙虽然比普通的怪异看起来要聪慧一些，但是充其量也就是普通野兽的水准，远远达不到人的那种智慧。
至少，龙巢里的那个仪式不可能是它布置的。
商人这个时候也终于跑了过来，刚刚战斗的时候范围太大，他根本不敢靠近。
此刻他来到了双相魔虫之下，对着赫尔法斯大喊，提醒着他有问题。
“不对，不是它！”
“它不是出现在织部落的那条龙。”
“还有一条，还有一条龙。”
一瞬间，赫尔法斯的脸色变了。
不仅仅是因为商人的提醒，还有因为他感觉到了一股危机从远方传来。
他对于危机的预感超乎常人地强大，而且准确。
一道光芒闪过，正好轰击在黑色沼泽中央，雷电之网弥漫在水面，扩散成一大片。
“轰隆！”
险之又险，赫尔法斯控制着双相魔虫避让开来。
他抓住了黑铁部落的几个人，快速地滚向了另一边，回头望向了黑色沼泽处。
而这个时候，另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天空落下。
噼里啪啦的炸裂声中。
电光闪烁之间。
另一条体型要明显粗壮一大圈的龙出现了，它伸出爪子将被困在泥沼里的龙给抓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是它！”
商人的眼睛一瞬间变了，面前的正是那天夜里他看到的那条龙。
那个用厌弃鄙夷的眼神，看着他的龙。
而这一刻，其他围捕龙的黑铁部落之人也惊呆了。
“两条龙。”
“还有一条？”
“怎么会这样，这条龙是从哪里来的？”
所有人都看向了赫尔法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而赫尔法斯放下了手上抓着的人，暗暗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撤退。
其他人立刻悄然地退了下去，甚至连掌握低一级的封印物的人都离开了，头也不回，因为赫尔法斯的手势是彻底离开的意思。
只留下了掌握了高一级封印物的人退入丛林之中，还在观望着。
那条龙根本没有看那些离开的人，也没有在意赫尔法斯的小动作，它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朝着前面走来。
光是从走路，就能够看得出它的与众不同。
傲慢，且高雅。
看着对方，赫尔法斯突然有了一种感觉。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龙。”
它用眼睛看着赫尔法斯，眼神明显和普通的动物和怪异不一样。
它在审视。
它似乎对赫尔法斯的存在充满了好奇。
仅仅是被对方注视着，赫尔法斯就有一种后脊发凉的感觉，强烈的危机感充斥在心头。
突然间。
那条龙张开了嘴巴。
“赫尔法斯，是吧？”
“名字是黑发之人的意思！”
“真的是黑色的头发，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那条龙竟然说话了，声音显得有些稚嫩。
虽然它在之前出现的时候从没有说过话，不过那不是它不会说，而是不屑于说。
它走过丛林，看着赫尔法斯喋喋不休。
“有意思。”
“你果然很有意思，是非常特别的存在啊！”
赫尔法斯一脸愕然，他虽然知道这条龙可能拥有智慧，但是当一个怪异对着你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是让人震惊无比。
然而更令他惊讶的还在后头。
那条龙走着走着。
身体开始不断地往内里收缩，不断地变小。
它的后足变成了双腿，前肢变成了两条臂膀，狰狞的怪物头颅变成了人的面孔。
亚铜色的头发延伸开来，化为了一头长发。
在赫尔法斯和暗中窥探的部落之人的目光下，对方变成了一个少年。
不是龙人的形态，而是赫尔法斯这样的“人”。
看着赫尔法斯的表情，变成少年的龙注视着自己的身体，摊开手问他。
“你那样表情的看着我干什么？”
“没见过吗？”
“你不也是这样变过来的吗，神之形啊？”
那条恶龙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你到底是什么变的？”
“也是从北边来的吗？”
“你养了那么多人，是将他们储藏起来当作材料吗？”
“你的这个方法很不错啊，能教教我吗？”
那条龙用天真的话，说着残酷到让人发颤的事情。
而看着面前的少年。
赫尔法斯这下，是彻底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他看到了一条龙变成了“人”，不是龙人那样的人，而是他这样的“人”。
他一直在寻找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只是似乎和他想象的有些区别。
生命权能者有方法低阶就可以变成神之形的，他们可以控制身体，之前魔女没成为使徒只要一转化就是神之形。
第二十四章：你选择成为一个人还是一个怪异
森林里。
一个变成了魔虫的人，和一个变成了人的龙互相对望着。
这一瞬间，赫尔法斯在心中突然生出了强烈的怀疑，自己会不会也和对方一样，真的也是一个怪异。
他只是忘掉了以前，做了一个以为自己是人的梦。
赫尔法斯看着那条龙：“神之形？”
龙告诉他：“传说之中神明的形态，如果有谁的模样值得我们模仿，那只有这种形态了。”
龙少年赤足裸体地走在路上，低下头来。
它似乎还挺喜欢这个模样，他欣赏着自己的身体，之后抬起头看向了赫尔法斯。
“而且变成了这个模样方便很多，也更适合交流，毕竟我们之间有的存在连嘴巴和发声的能力都没有。”
赫尔法斯：“你见过神明？”
龙：“我只是从别处听说的。”
龙一步步地朝着前面走着，喋喋不休地和赫尔法斯进行着对话，它似乎将赫尔法斯当成了一种特殊的怪异，将他当成同类来交流了。
而当一个怪异拥有了智慧，也就不再适用于它这个词了，或许应该称呼为他了。
龙的态度有些热情，就好像刚刚发生过的一切不存在一样，或者那一道劈下来的雷电，只是普普通通的见面打招呼的方式。
他理所当然地觉得赫尔法斯应该是他这边的一样，而不是他的敌人，至少他觉得赫尔法斯不应该是龙人那一边的。
这让赫尔法斯感觉有些奇怪。
甚至别扭。
赫尔法斯扭头看向了龙穴的方向：“你为什么要在洞里布置那个仪式，为什么要把那些人变成铜像？”
龙：“你问的问题很奇怪，你之前不也亲身经历过这些吗？”
“仪式还有神之形，你都不记得吗？”
赫尔法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不记得了。”
龙也记起了什么，有些感同身受地说道。
“也是，关于我自己以前发生的事情我也都有些不记得了。”
“那些家伙制造出我的时候，就在地上留下了这个仪式，具体的步骤根本没有和我说。”
“所以最后我来实施的时候，发现总是错，但是又不知道到底错在哪里。”
龙看着赫尔法斯：“你连自己是什么变的也不记得了吗？”
赫尔法斯摇了摇头：“不记得。”
化作少年的龙激动的看着赫尔法斯，大声的说道：“说不定你也是一条龙呢？”
赫尔法斯应付着笑着开口说道：“或许吧！”
不过从刚刚龙说的几句话里，赫尔法斯已经知道了很多信息。
至少，他明白了那个仪式是做什么用的。
这也让赫尔法斯心中一寒。
那个仪式竟然是用来制造出拥有智慧的怪异的，他忽然想起了满月之夜时看到的那些怪物，那些操控法则和天象的可怕存在。
如果这些怪异全部都拥有了智慧的话，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的模样？
是更好？
还是更坏？
他不知道，但是看到面前这条拥有了智慧的龙，还有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无法让他往好的方面去联想。
赫尔法斯一直维持着双相魔虫的形态，而那股强大的力量也在随时随刻在慢慢从他的身体里流失，如果不及时转化回来的话，估计过不了一会双相魔虫就要被动变成树形态了。
此刻的赫尔法斯非常犹豫，他一面在和龙说着话拖延时间，一边又知道自己越拖下去就越虚弱。
他内心在犹豫，却又知道自己必须马上作出选择。
要不要动手？
还有动手之后，有没有胜算？
如果在之前全副以待，埋伏下陷阱的时候。
赫尔法斯还可能会尝试着和对方交战，但是现在他这一方手段齐出，布置全部显露，力量消耗过半，而面前的却是一头完好无损的龙。
另一条龙别看现在奄奄一息，说不定等会爬起来还可以一战。
赫尔法斯立刻判定没有任何机会，交手也只会彻底激怒面前的这条龙。
既不可能打败他自己也可能被拖死在这里。
甚至是黑铁部落过来的大部分人也都不可能活着回去，别看他们似乎已经跑了很远了，但是对于龙来说也不过就是一甩翅膀的事情。
他立刻制定了另一个策略。
赫尔法斯非常大胆地收起了双相魔虫之面的力量，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貌。
他看向了远处奄奄一息的另一条龙，对着面前的龙少年表示了歉意。
看起来就好像他似乎彻底认同了面前这条龙的话，认同了自己也是一个怪异，认为他们是一样的。
“很抱歉！”
“我并不知道这条龙跟着你的，它之前和我起过一次冲突，给我造成了一些伤害。”
“最近它还杀了我部落的人，抢夺了我的东西。”
“所以这一次我召集了一些人，来给它一些教训。”
赫尔法斯故意说得好像不知道矿山和织部落的事情是面前的这条龙干的一样，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了那条软趴趴躺在地上的龙身上。
但是龙少年却丝毫没有自觉，他咧开嘴笑着说道。
“你如果说的是最近的那些事情，那是我干的。”
他抓了抓头发。
“因为你制造出来的那种金属能够让我的身体更加适应雷电，让雷电传递和释放得更快，变得更加强大。”
“加上我在寻找举行仪式的材料，所以就顺便拿了一些。”
“不过我拿了你的东西，还擅自将你收集的凡人材料当作自己的仪式材料，肯定是我不对。”
“但是没关系，我可以从外面再抓一批给你，反正这些材料外面到处都是。”
龙少年看向了那条奄奄一息的龙，摇了摇头。
“至于这个蠢东西，它什么都不知道，就和我们之前一样，傻乎乎地什么都不记得。”
“它是我从北边过来碰见的第一条龙，它看到我的时候也朝着我飞过来，朝着我伸爪子。”
“我想。”
“它应该是看到你之后感觉非常亲切，就好像我一样，想要和你交朋友吧！”
“等到它拥有了智慧之后，你再狠狠揍它一顿就可以了。”
龙少年看上去有些腼腆和不好意思。
不过听着他那“天真和稚嫩的话语”，赫尔法斯很清楚，这种腼腆和清澈只会向他认为的“同类”展现。
在凡人的面前，他就是一条恶龙。
他很稚嫩也很强大，这二者之间并不冲突。
他很腼腆天真也很残忍，对于它认为不是同类的，他将展示他犹如寒冬里暴风雪一般的残酷。
赫尔法斯作出了邀请，好像真的将面前的龙当成了朋友。
“你说的那种金属叫做黑铁。”
“是我用特殊的力量，结合周围的矿物制造出来的一种金属。”
龙少年立刻凑近了赫尔法斯一些，对于炼制出了黑铁的他大加赞赏。
“没错，就是那种黑的金属。”
“它叫黑铁？”
“我非常需要它，就是太少了一些，我吞下去的那一点一点感觉都没有。”
“如果能够再多一些就好了。”
赫尔法斯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想办法为你多提供一些。”
龙少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丝毫没有客气，或者说根本不知道客气是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想要那样东西，非常非常地想要。
“真的吗，其实我一直想要问你要，但是你躲在那峡谷里面。”
“那里似乎有着一股奇怪的力量，我不喜欢。”
赫尔法斯：“当然是真的。”
龙少年有些迫不及待：“那我去你的巢穴外面等着你吧，要多久啊？”
他就好像一个孩童，一旦起了欲望和念头，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达成。
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隐忍，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等待。
赫尔法斯：“黑铁的炼制步骤非常多，制造也很困难。”
“而且我是通过我部落的工匠来冶炼锻造的，需要非常非常多的人，才能够制造出少量的黑铁。”
“你需要的肯定不是少量，那肯定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有的。”
“需要等待。”
龙少年点了点头，明白黑铁不是马上能够拿到手的，但是依旧还是非常地失落和不耐烦。
“这样看起来，那些材料除了当作材料，还是有点别的用处的啊？”
不过对于赫尔法斯让凡人炼制黑铁的做法，龙少年笑着大声说道。
“怪不得你将他们养起来呢？”
赫尔法斯对着龙说：“所以他们也是一种财富，应该小心地呵护，而不是任意地屠戮。”
龙少年好像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和理论，但是他觉得很有道理：“你说得不错，如果他们能够制造黑铁的话，就不能随便浪费了。”
赫尔法斯收起了黑沼之壶，两个人一起朝着回去的路上走去。
两个神之形的存在穿过这片危险的黑暗丛林之中。
不论是野兽还是怪异，感受到两人的气息都开始纷纷让路。
走的时候，赫尔法斯一路都在引导着龙说出更多的信息。
同时。
他还启动了自己拥有的那种窥探心灵的力量，来获取更多有用的东西。
赫尔法斯也是第一次对怪异用这样的能力，大多数怪异就算被读心读到的，基本也都是一片混沌，或者是一些混乱无序的东西。
对于赫尔法斯想要达成的目的，根本起不了太大作用。
就好像你很难知道一块肉在被电中的时候，它的抽动规律是什么样的。
只是让赫尔法斯没有想到的是。
这种他之前对其他拥有智慧的普通人屡试不爽，丝毫没有被人察觉到的特殊能力，竟然被面前这条龙感应到了。
赫尔法斯：“我看到你之前释放出的那种雷电，真的是非常强大的能力。”
龙少年：“我能够从云层之中吸取储存雷电，到后来我还能够将它们释放出去，甚至控制塑造雷的形态和范围，不过……”
龙少年有些得意但是却没有接着说，只是赫尔法斯却从他的脑海里听到了。
“不过我需要释放出我控制的超凡金属器官，才能够塑造电场和雷火的形态范围。”
赫尔法斯：“你说你是从北方来的，那……”
他用读心的力量读着读着，突然之间一段信息流入了自己的意识之中。
“赫尔法斯好像在看着我脑袋里面？”
一段信息传入了赫尔法斯的脑海之中，他也有些错愕，但是表情上却不动声色。
只是龙少年却没有任何遮掩，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我感觉你好像在看着我的脑子里面一样，这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赫尔法斯没有掩饰，而是半真半假地说。
“和你的能力一样，那是我的一种能力，我能够感受到周围人对我是抱有善意还是恶意。”
“这样我就知道谁是我的朋友，谁是我的敌人。”
龙少年感兴趣地说道，他更加确定了赫尔法斯是一个特殊的怪异：“那你觉得我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敌人？”
赫尔法斯说：“我觉得我们可能会成为朋友。”
龙少年非常高兴，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
赫尔法斯没有再使用读心的力量：“我也很期待。”
不知不觉间。
两人穿过丛林，穿过了隧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面前的这个龙人才有些畏惧地收敛起了气息。
不知道是害怕远处的那座巨坑，还是侧方的盘踞着巨型藤蔓怪异的领地。
穿过隧道后。
远处出现了农田和湖泊，还有若隐若现的大峡谷。
赫尔法斯邀请龙少年：“要不要进去看看。”
龙少年摇了摇头，非常肯定地说道：“我感觉里面很不好，我不想要进去。”
赫尔法斯劝不动他，甚至说多了还可能让对方反感，甚至会让对方怀疑，于是便放弃了。
龙少年站在隧道口：“我在外面等着你，要多带一些那种黑铁出来啊！”
赫尔法斯：“我会想办法尽快地。”
这个时候龙少年突然问他：“你真的会做我的朋友吗？”
赫尔法斯看向了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当然，我们是一样的。”
他笑着问对方：“不是吗？”
龙少年不断地点着头：“是的，我们是一样的。”
哪怕是怪异，也同样渴望着拥有同伴。
赫尔法斯不知道面前的这条龙为什么来到这里，但是他却知道了对方为什么会举行仪式，为什么想要制作出另一条拥有智慧的龙。
他渴望着另一个和他一样的存在，渴望着有一个同伴。
果然，最后龙少年对着赫尔法斯提起了另外一条龙。
“当它也拥有智慧的时候，在这片地方，我们就是三个人了。”
赫尔法斯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离去。
但是转过脸来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
站在峡谷中的哨塔上看向远方。
可以看到那条龙就在远处，它正趴在通往外面的隧道山顶端，他虽然收敛了自己的气息，但是巨大的体型和鳞片在阳光下是如此的闪耀。
黑铁部落的人根本不敢出去，哪怕有人大着胆往外走，也会被龙给驱赶回来。
外面跑回来的人吓得魂都没了，恐惧地大喊。
“那条龙不让我们出去，说我们必须冶炼黑铁给他。”
“它电晕了好几个人。”
“它让我们赶紧将黑铁交给他。”
整个部落被堵住了，人心惶惶。
不过，至少那条龙目前没有杀死黑铁部落的人。
他似乎听进去了赫尔法斯的那一句话，人是财富，人可以炼黑铁。
他知道这些人是赫尔法斯的财富，他不能随便屠戮。
这也让这些人侥幸逃过一劫。
商人站在哨塔上看着那条龙，另一条重伤的龙也被对方抓了过来，如同龙少年的奴仆一样堵在隧道入口。
他就这样看着，眼睛里充满了仇恨。
但是想起来，不论是那个夜晚，不论是围捕龙的时候，还是现在。
他都是这样看着。
好像也，只能这样看着。
刚刚回来不久的赫尔法斯此刻来到了自己的住所后面，这里和湖泊相连。
他一个人站在湖边，将黑沼之壶沉入了湖中，看着它飘向水中央。
这件封印物受到了损伤，不过并不是不可逆的，接下来只需要自行修复就好了。
赫尔法斯站在湖边，望着水
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审视自己的模样。
突然间。
一阵涟漪袭来。
波纹打碎了赫尔法斯的模样，让他怎么也看不清自己的相貌。
赫尔法斯回过头，就看到商人正在朝着自己走来。
他点头示意：“商人！”
商人看着赫尔法斯：“我找你有事。”
赫尔法斯：“你和我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了，直接说就可以了。”
商人也就直接说了，“赫尔法斯，部落里的大家都说，你和那条龙达成了协议。”
赫尔法斯看向了商人：“怎么，害怕我完不成承诺。”
商人点了点头，他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情绪。
“我很恨那条龙，我想要它死。”
“但是，我也明白你背负着整个部落所有人的生死，相比于仇恨，让所有人活下去更重要。”
“如果你做下了别的决定，我不会觉得你有错。”
“我会很失望难过，我依旧会仇恨那条龙，但是我不会觉得你做错了什么。”
商人直视着赫尔法斯的脸，看着他那双黑色的眸子。
“相比于这个，我更担心另外一件事情。”
赫尔法斯：“担心什么？”
商人犹豫了好一会，才终于说道。
“赫尔法斯。”
“你是选择成为一个人？”
“还是……成为一个怪异。”
商人是赫尔法斯遇到的第一个朋友，也可以说是最了解他的人。
赫尔法斯抿了抿嘴唇，似乎是在笑，但是商人知道一般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都是非常认真的。
“这里是我建立起来的。”
“商人！”
赫尔法斯转过身来，他看向了那一座座屋子，看向了屋子里面的每一个人。
他看着那些在仓库下掰着油面包果的孩子，看着那些正在纺织的妇人。
十分认真地对着商人说。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招揽来的，这里的孩子是我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大的。”
“我知道我想要做什么，我也知道该做什么。”
“这与我到底是什么，从哪里来都无关。”
赫尔法斯说：“我是赫尔法斯，意思是……黑发之人”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龙所在的方向。
那条龙或许真的把赫尔法斯当成同类，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完全没有警惕之心，就像他之前拒绝进入峡谷内一样。
他也在防备着自己，他毫不遮掩自己的贪婪和渴望。
赫尔法斯甚至可以确定，自己如果不能够交出足够多的黑铁的话，他就要抢。
而自己让他放弃举行那个让另一条龙拥有智慧的仪式，放弃将人当作材料，他也不可能同意。
他很明白。
这一切是无法缓和的。
第二十五章：这一切都来之不易
黑铁部落大部分人都撤到了峡谷之中，但是恐慌的情绪依旧抑制不住。
“听说了吗？”
“那条龙又开始袭击其他的部落了，河边部落没了，现在靠近满月森林周围的部落都开始迁徙，甚至有的直接解散了。”
“解散，什么意思？”
“所有人带着东西离开，因为聚集在一起迁徙也有可能被袭击。”
龙虽然盘踞在了外面的主要通道隧道，但是黑铁部落还是有一些小路可以通往外面的，只是十分危险且不能运送货物。
部落里的消息，就是这样来的。
一个拥有智慧的怪异，和一个没有智慧的怪异造成的破坏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会主动地寻找和猎杀目标，他会十分活跃地制定计划，尤其是它还能够飞，速度快且效率高。
一条拥有智慧的龙，带来的恐惧和混乱甚至超过了满月之地过往所有的其他怪异。
赫尔法斯除了每日里巡视和安排着部落里的事务，就是每天在家里思考着那条龙的事情。
整个黑铁部落也同样人心惶惶。
白日里，赫尔法斯不断地出现在部落中的各个角落。
他布置着任务，让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做着之前他们重复的事情，好像这样就能够让人忘记两条恶龙就在他们的大门口。
夜晚的时候，房屋里亮着灯。
赫尔法斯盘坐在一张皮毯上，面前摊开着一张图，图上面正是在龙的巢穴里发现的那座仪式。
不过光有仪式术阵并没有作用，还要搭配咒语，施展条件，才能够正确地使用仪式的力量达成自己想要的效果。
赫尔法斯在总结着，自己关于这个仪式的所有信息。
“这是一个让怪异拥有智慧的仪式，力量来源自祇柱，猜测应该同样和封印有关，具体施展步骤和条件未知。”
“那条龙似乎也并不知道完整的施展步骤和条件，所以他也一直在尝试着，那些铜像就是仪式失败之后诞生的产物。”
他一直在思考着如何才能够对付那两条龙，他觉得这个仪式可能是关键，至少能够给他提供帮助。
赫尔法斯压力非常大，他近乎整宿整宿地难以入眠。
尤其是，当那些部落消失，当又有多少人遭难的消息传来的时候。
他知道那些部落。
他去过那里，甚至还认识那里的人。
那里人中有的人有些狡猾，有些小算计，总是希望能够从黑铁部落得到他们的东西而少付出一些代价或者不付出代价。
有的善良淳朴，拿出最好的东西来款待他们，他们自己甚至都舍不得吃和用。
他们花费了几代甚至几十代人才在一个地方落脚生存下来，现在全部都消失了。
而每天当他行走在自己的部落里的时候，部落里的所有人也都在看着他，虽然没有人问他，但是他知道所有人都在渴盼着他再一次创造奇迹。
就好像以前一样，解决掉那些其他的怪异一样。
但是直到现在，赫尔法斯还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案。
当一条龙变成了两条龙的时候，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两条龙可怕的程度翻了好几倍。
而且赫尔法斯之前对于会飞这个概念，还仅仅存在于方便，快捷上面。
他也想着如果能够拥有一个会飞的怪异，或许就能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但是当他真正遇到了两个会飞的龙的时候，就知道飞这种能力，究竟有多么强大。
他们可以随意地攻击你，想走就走，想跑就跑，而你却很难防备他们，也很难留住他们。
他们想要在哪里打你就在哪里打你，而你却不可能一直躲在一个地方。
赫尔法斯的方法竭尽全力豁出去一博，或许能够困住一条龙。
但是这有什么作用呢？
就算你困住了一条龙，另外一条龙也会瞬间解救让其脱困。
赫尔法斯的方案推演来推演去，但是都不能完全解决问题。
他不再看那张图，转移向另外一个角度。
“那条龙是怎么控制那条龙的？”
“因为他的位格等级高一些，所以能够威慑或者命令低等的龙？”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方向也没有突破口了。
这个时候。
记录官突然登门。
他看到了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就知道赫尔法斯还没有休息。
赫尔法斯走到了楼梯口，
记录官告诉他：“赫尔法斯大人，黑铁铁块都准备好了。”
赫尔法斯点了点头：“将黑铁给那条龙送过去，小心一些，不要出什么岔子，也不要去激那条龙。”
“我和那条龙约定好了，你们放在隧道外面的山脚下就可以了。”
在没有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之前，赫尔法斯决定先稳住那条龙。
而他又担心那条急躁的龙忍不住，所以先给对方送过去一部分。
记录官：“那我明天一早就安排他们送过去。”
赫尔法斯：“嗯！”
赫尔法斯重新走回去，直接踩着地上的图纸想要回到原位。
但是当他走到了那张图纸的中央，低头朝着
这个角度。
赫尔法斯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好像似曾相识？
“我好像在哪里看过？”
他站在图纸的中央，保持着这个位置，旋转着调整着角度。
他努力地回忆着什么，想要将那种熟悉感找出来。
当他调整到了一个角度的时候，脚下的阵纹似乎开始和记忆里的某个东西重叠，让他回忆起来了什么。
一瞬间他脑海里突然生出了剧烈的疼痛感。
“怎么回事？”
他身体一阵左摇右晃。
他的意识好像陷入了一片空白，脱离了身体脱离了对外界的感知。
而与此同时几幅奇怪的画面闪过，涌入他的脑海。
那些画面混乱无序，中间间隔着大量的黑暗，有些画面还扭曲无比。
视角也非常奇特，就好像从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孔洞里，窥探着这个世界的画面。
他看到了一座迷宫。
和这个仪式一模一样的迷宫，坐落盘踞在一座就像是被削平的荒芜山顶上。
他和站在那幅图中央的时候一样，都高高在上地俯瞰着这座像是迷宫一样的仪式术阵。
他看不到自己在哪里，只看到山脚下好像隐隐有着一座部落？
亦或者是城市？
画面一闪，第二幅清晰的画面出现了。
他看到了一个盲眼的女人站在迷宫里望着自己，她的眼睛明明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却可以看到他。
“她是谁？”
最后一幅画面出现了，他看到那个盲女站在仪式迷宫的中央，那个庞大的仪式也被启动了。
对方将一个巨大的如同胚胎子宫一样的可怕怪异封印进入了自己的体内，而怪异也即将占据她的身体和意识。
但是。
在她即将被怪异吞噬的时候，她竟然抗住了怪异的侵蚀。
这个时候赫尔法斯看到了头顶上亮起了光，他扭头看去，终于看到了自己在哪里。
他竟然就在祇柱之上。
而在柱子上，一个名字正在闪烁着光芒。
赫尔法斯不是第一次看到那个名字，很久以前也在一次意识偶然靠近祇柱的时候他看到过这个名字。
“紫！”
他看到那个名为紫的盲女一点点变成了神之形，然后抬起头来，用那双刚刚诞生的怪异之眼注视着他。
一瞬间，赫尔法斯醒了过来。
等到赫尔法斯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还站在原地。
但是他看向窗户外面，却发现太阳的光芒照射了进来，他感觉自己恍惚了一下，外面竟然已经天亮了。
赫尔法斯脑海里满是疑惑，不知道自己看到的画面到底是什么。
“那是谁？”
“我怎么会看到那样的画面？”
“那和我曾经有关，我在祇柱上？”
赫尔法斯他没有想到，自己真的和那条龙说的一样，曾经见过这个仪式。
那几幅画面所代表的东西对于他来说都是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那些画面发生在哪里，那出现的人又是谁。
不过看到的这几幅画面和仪式的进行，却传达了赫尔法斯太多关于那个特殊仪式的信息。
赫尔法斯立刻捡起了地上的图，来到了窗户前，写下了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
他写得非常快就好像生怕过了一会自己就忘掉了一样。
“那个仪式是封印怪异到人体内部，从而让怪异拥有智慧的仪式。”
“仪式条件。”
“特殊的体质！”
“盲眼！”
“将名字刻在柱上。”
体质是关键，似乎越是强大的怪异，也只有越特殊的契合体质才能够承载。
画面里的那个子宫胎盘一样的怪异是如此可怕，遮天蔽日的力量逸散出来，直接将一片区域的天象和规则一起修改，那个盲眼女人竟然能够容纳对方的力量，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她那一头紫色的头发，似乎也代表着她拥有着某种与生俱来的特质？
盲眼是一个关键，赫尔法斯只隐约感觉到似乎眼睛对于龙人也有着特殊的意义，那里面蕴含着一股特殊的力量，需要将其从体内彻底排出干净才可以掌握怪异的力量。
但是有一点他很奇怪，为什么最后出现在柱上的名字并不是那个怪异，而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紫，很明显就是那个女人的真名，而不是那个怪异的。
而且那个女人最后看向赫尔法斯的目光，很明显是一个属于人的目光，而不是一个怪物。
他作为黑铁部落的首领，也算是见了很多种人。
能够分辨出来其中的区别。
“那个仪式不知道是谁布置的，但是很明显目的是让怪异夺取那个女人的身体和智慧，但是为什么最后留下的是女人？”
“是出现了意外，还是有什么未曾发现的东西？”
“会不会？”
赫尔法斯突然联想到了什么，隐隐发现了一个真相。
他伏在桌上快速地写下了自己的猜测。
“既然怪异通过夺取人的身体，可以拥有人的智慧。”
“但是反过来，人是不是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拥有怪异的力量？”
“所以。”
“那个仪式不仅仅是让怪异拥有智慧的仪式，也可以是让人掌握怪异力量的仪式？”
赫尔法斯有些兴奋了起来，他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突破口。
“但是为什么呢？”
“关键是什么？”
“那个女人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时候，他再度想起了那个刻在柱上的名字。
最后，他在写道。
“是怪异拥有智慧，还是人掌握怪异力量，关键的核心在于名字。”
“谁能够将自己的名字刻在柱上，谁就能够成为封印的主体和掌控者。”
这是一个和赫尔法斯掌握的封印物仪式完全不一样的仪式，同样是封印，不过一个将怪异封印在物品之内，一个将怪异封印在人的体内。
同样是真名，不过一个真名对应启动的仪式力量，是被别人所掌控。
一个真名对应启动后的仪式，是自己掌控命运。
赫尔法斯看着自己写下的东西，若有所思。
他似乎终于找到了破局的方法，甚至知道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去做。
只是，他看起来有些犹豫。
部落里传来了喧哗和吵闹的声音，还伴随着哭喊。
赫尔法斯放下羽毛笔，朝着窗户外面看去，就看到许多人朝着他住的地方而来。
他朝着
赫尔法斯看向了一旁的记录官，眼神的意思是出了什么事情？
记录官脸色有些苍白地说道：“赫尔法斯大人，前去隧道那边送黑铁铁块的人没有回来。”
赫尔法斯表情一变。
他似乎想要问没回来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心底里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或许，他只是感觉有些难以接受。
赫尔法斯问了一句废话，只是单纯地想要说点什么：“那条龙干的？”
记录官：“是的。”
但是问完以后，明知道答案的赫尔法斯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他半天没有说话，其他所有人也不敢说话，但是气氛却凝重到了极点。
他看向了远处那些哭泣的人，有女人也有孩子，那是那些护送黑铁铁块到隧道口那边的成员的家人。
自从赫尔法斯建立起这个大型部落之后，家庭这个概念开始盛行，男人和女人达成约定，然后共同抚育下一代，而且越来越普遍。
赫尔法斯走了过去，那些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赫尔法斯大人，我们家的男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他们是不是被龙给吃了？”
“他们一定被龙给吃了。”
“不是说龙会吃掉他们，您不知道的，是吧？”
“能不能想个办法救救他们。”
一句句声音传来。
那条龙又开始收集“材料”了，进行着他那让另一条龙拥有智慧的实验。
赫尔法斯知道那条龙是个急躁且丝毫不懂得忍耐的怪物，但是却没有想到，他连这么一会都忍耐不及。
他还有些怀疑，对方这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只是因为根本没有将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赫尔法他更知道他应该隐忍，他必须等待，因为他还没有准备好，他必须冷静等待最好的机会。
但是他和那条龙一样，有些东西也忍不住了。
他看向了围绕着自己的人，终于开口说道。
“别着急。”
“人可能还活着，我现在过去走一趟。”
他觉得那些人可能还没有死，那条龙或许也没有这么快进行仪式，或许还能够将那些人救回来。
那么多条性命，这么多个家庭，怎么都值得他冒风险跑这一趟。
赫尔法斯骑着地龙兽，来到了隧道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古铜色鳞片的亚龙，趴在隧道的入口前。
那条龙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之前它可是连身体都缺失了一部分，现在已经全部生长齐全。
怪异。
当真是一个可怕且不讲道理到极点的存在。
这个时候，一个长发少年从隧道里走了出来，看向了赫尔法斯。
“你过来了，你送给我的黑铁非常好，我很喜欢。”
“赫尔法斯，你果然是个好人啊！”
龙少年笑着说道，看起来他的心情不错。
他激动地上前，似乎对于赫尔法斯的好感大增。
因为对方说到做到，真的送给了自己那么多黑铁块。
赫尔法斯一开始没有直接说自己的来意：“听说你最近又灭了两个部落，屠戮了不少人，感觉没有必要吧！”
龙少年说：“我想要挑选几个材料，没想到他们竟然敢攻击我，朝着我大喊大叫，我就用雷火顺手将他们全烧死了。”
“本来，我也觉得有些浪费和没必要。”
“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
赫尔法斯：“想明白了什么？”
龙少年眼睛一亮：“没关系他们又不会冶炼黑铁，全部杀掉也不浪费。”
龙少年咧嘴朝着赫尔法斯笑，似乎在炫耀着自己聪明才智的想法，等待着赫尔法斯的认同。
赫尔法斯只是问他：“但是我让我部落里的人给你送铁块，那些人可都是与冶炼黑铁有关的，你没必要扣住他们，将他们放了吧！”
龙少年带着赫尔法斯进入了隧道里，只看见对方已经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住所，还刻画了一个全新的仪式术阵。
仪式术阵的周围，竖立着大量的雕像。
龙少年指着里面：“看，他们就在那！”
“对不起啊，我今天举行仪式的时候刚好用完了材料，就顺手用你的材料填了进去。”
赫尔法斯直直地看着那些铜像，因为他从其中看到了自己部落里的那些人。
他们一个个表情惊恐，绝望地看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一瞬间，赫尔法斯都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他说：“他们是我的人！”
龙少年走到了赫尔法斯的侧边：“我知道那是你的东西，所以我过几天会多抓一些人来给你的，十倍怎么样，反正那些家伙到处都是。”
龙少年还和赫尔法斯分享着心得：“不过我也并不是没有收获，我发现生命力越是强的人，就越能够契合承载我们龙的力量，我想我很快就能够找到方法了。”
“赫尔法斯，这还是从你部落里面的人身上发现的。”
“你又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赫尔法斯半天没有动。
过了一会他才突然扭过头来。
“十倍？”
“哈哈哈哈哈。”
“这不错。”
然后他大笑了起来，好像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有些生气，因为你动了我的财产。”
“不过你如果赔偿我十倍的话，这样我就赚得更多了，那我就不和你生气了。”
龙少年也笑了：“放心，我肯定会赔给你的。”
龙这个时候又说道：“你部落里的人生命力都非常强大，我还想要多……”
“嗯，能不能，你们说的是买吧？”
“买一些。”
赫尔法斯本能地就想要开口拒绝，但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考虑一下。”
赫尔法斯和龙少年谈笑了很久，传授着龙少年一些关于圈养材料的经验，十分无私地告诉了龙少年黑铁的炼制之法，并且还说要动用整个部落的人为龙少年全力炼制黑铁。
两人的关系似乎也变得更加融洽，龙少年惊讶于赫尔法斯的智慧，对于他的很多做法惊为天人，希望能够多和赫尔法斯学习。
赫尔法斯也满口答应，一脸笑容地从隧道口前离开。
餐桌前。
赫尔法斯一个人看着面前摆放着的食物和餐盘，他刚刚还冷静无比的表情，一瞬间化为暴怒。
他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推倒在地，他感觉胸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爆炸开来，但是他不能说，他不能喊。
他要保持镇定，他要解决问题。
他是首领。
他是赫尔法斯。
他剧烈地喘着粗气，感觉火焰就要将自己点燃了。
却只能强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一点点地捡起地上的食物，放回了自己的餐盘里，然后塞入了口中，哪怕里面满是沙子，他还是咽了下去。
他是亲手建立部落的人，那片农田也是他第一个开始开垦，他知道这些粮食有多么来之不易。
在还没有那片湖的时候，他看着那些农夫日复一日地从远方挑水，为了让那片农田生长起来，许多人都为之而死。
就这样。
他在沉默里一点点将东西都吃完了，一点都没有剩下。
然后说了一句：“这一切都来之不易。”
他知道，自己该做决断了。
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有些事情是不能够拖下去了，恶龙是不可能喂饱的，他的贪婪和欲望增长的速度超乎赫尔法斯的想象。
“想要战胜那两条龙，必须先解决一条龙。”
“想办法束缚住龙，让他飞不起来。”
“封印它，或者让它永远不能动弹。”
赫尔法斯想了一大堆，一个计划也终于渐渐成型。
深夜的时候。
一群人悄悄来到了赫尔法斯的身后，整齐划一地跪在地上。
这些人是狩魔人小队里的人，以及一些从狩魔人小队里退下来的老卫兵，他们都是赫尔法斯一手带出来的，也跟着他一起冲锋在封印怪异和开辟道路的第一线上。
这些人看着赫尔法斯的背影，眼神里满是坚定不疑，甚至隐隐还有着如同对神明一般的崇拜。
赫尔法斯依旧坐在桌子前没有转过身来，只是背对着他们，他也同样信任他们。
“我知道部落之中有传言，说我和那条龙达成了协议，我将部落的人送给那条龙当作食物。”
“大家很害怕，害怕那条龙。”
“也同样，害怕我。”
听完了这番话，但是跪在地上的那些人一动不动，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其中一个人抬起头来说：“我们不相信，而且就算是真的，赫尔法斯大人做的也是对的，我们没有办法战胜那条龙，只有这样才能够生存下去。”
也有人紧跟着说道：“赫尔法斯大人，我们知道您面临了难处，但是您只要一声令下，我们不论什么都愿意为您去做。”
有人说：“赫尔法斯大人，您不用向我们解释，您只要下达命令就可以了。”
所有人都这样说。
但是正因为如此，赫尔法斯原本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突然再度变得犹豫了起来。
他扶着额头，脖子用力到青筋暴起，他想要说话，但是下巴只是抖动却没有声音。
他似乎有些难过，因为这些人都是跟着他多年的人，一群毫不犹豫愿意为了他去死的人。
这些年他以为自己已经变得足够铁石心肠，也见惯了生死了，但是这一瞬间还是有些狠不下心来了。
只是最后，他还是转过身来。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所有人。
“我这一次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去送死。”
赫尔法斯说：“但是我向你们保证，这一次过后要么没有我，要么没有那条龙。”
赫尔法斯审视着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想要找到那个最值得信任，而且能够用意志扛过甚至压制住那个怪异的人。
他们都是最优秀的人，如果龙这种怪异需要的体质真的是生命力顽强的话，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这个时候，一直住在赫尔法斯旁边一座屋子的商人突然出现了，来到了赫尔法斯的大门前。
他说：“算上我一个吧！”
第二十六章：记住你的名字
少年站在隧道入口的上面，脚下的洞口蟠踞着一条龙。
和充满活力和干劲的少年不一样，那条龙有些萎靡的盘在一起，对外面的东西都有些提不起劲。
少年的目光眺望着极远处的农田、湖泊，还有已经有了城市模样的黑铁部落。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虽然看不起凡人这种存在，但是当看到那座城市的时候，却又不得不因之而感叹。
当如此多的凡人聚集在一起，然后这些看起来没有什么用的“材料”，就创造出了如同奇迹一样的画面。
在北方，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凡人部落。
甚至也看到了一些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诞生超出千人的大型部落，但是那里的凡人就如同地沟里的虫子，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群居住在山洞里的野兽罢了。
而这里。
他看到了那些凡人掌握文字，看到他们建起了可以称为恢弘的建筑，看到了他们种植的农田。
他们井然有序遵循着某种规则，他们互助互爱也拥有了更强烈的情感，他们开始将自己的生活记录下来而不是让一切在生命死后被转瞬遗忘。
到了这一步人彻底地开始脱离了野兽这种群体，成为了一个另外一种存在。
少年不知道这种东西叫做文明，却心生向往。
“向往？”
“你问我向往什么？”
“我才不会羡慕那些材料，也不是向往那座……赫尔法斯说那叫城市是吧？”
“我想到的是我们。”
少年一个人等待着，突然开口了。
他竟然开始和下面的龙聊起天来，只是那条龙根本不会回应，因此看起来更像是他在自说自话。
不过对于他来说，也只有这条龙能和他“说话”了。
创造他的人遗弃了他，这片大地上充斥着凡人和怪异，但是却很难找到他这样独特且愿意与他同行的存在。
所以，他才想要创造出另一个和他一般的存在。
他对着那条龙说。
“我在想，如果我们这样的存在也能够变多起来，也能够这样成群地居住在一起。”
“我们也能够建立起这样的地方，该有多好。”
说完，少年也变得兴奋起来了。
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他眼神里充斥着强烈的渴望，好像希望这一刻下一秒就能够到来。
“一定会的。”
“我会找到方法，创造出我们的族群。”
“我们会建立起比这个恢弘一百倍一千倍的城市，只要我们想，然后我们就在那里，共同生活在一起。”
他向往的不是这个凡人建造的文明，他向往的是一个怪异的国度。
他一个孤独地说着话，一个人孤独地手舞足蹈，上演着一个人的话剧。
像个疯子一样。
这是个孤独的怪物。
他一跃而下跳到了龙的头上，坐在上面摇摇晃晃。
“所以我为什么一定要让赫尔法斯将他部落的人送来，他似乎有些沉迷在了扮演一个凡人首领的角色，忘记了他到底属于哪一边了。”
“我要告诉他，那些凡人不过是材料，他想要多少就可以有多少，想要怎么消耗就怎么消耗，丝毫不值得他为之付出。”
“他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他掌握着能够控制其他怪异的方法，还有着独特的黑色头发和眼睛。”
“他是如此地聪明和与众不同，就好像不属于这个时代和世界一样，你看看他，那些材料在他的手上都能够创造这样的画面。”
“如果是我们呢？”
龙少年丝毫不遮掩他对于赫尔法斯的欣赏，在他的眼中对方才是他理想之中的最佳伙伴，脚下的那条龙和对方比起来就变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他拥有这样的力量和智慧，那些凡人不配拥有他赋予的东西。”
少年低下头，坐在龙的头上看着它的眼睛。
“我要他成为我们的一部分，和我们一起建立起一座我们的城市。”
龙不会回答，只是因为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同类高阶威压而低头。
少年等待得有些焦急了，而这个时候远方终于传来了动静。
少年抬起头，露出了笑容。
“看，他来了。”
湖泊旁的小路上。
几头峰背龙兽拉着几辆木头的二轮拖车，这是商队盛行之后出现的东西，之前或许也有过类似的东西用来短距离运输，但是很少有人将车和峰背龙兽组合起来。
因为豢养龙兽的部落不会制作车，制作车的部落又不会豢养龙兽。
车上满载着沉重的黑铁铁块，龙兽拉着的时候行走艰难，但是在鞭子的威吓下只能往前走着。
赫尔法斯带领着十几个人出发，大家显得很平静，好像这一趟只不过一次普通的运送之旅。
赫尔法斯走在前面拉着一头峰背龙兽，身边跟着的是商人。
赫尔法斯问起了他们俩第一次相遇时候的画面：“那是八年前吧！”
商人比赫尔法斯记得清：“已经九年了。”。
赫尔法斯：“那么久了吗？”
商人：“过去很久了。”
赫尔法斯说：“那个时候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傻乎乎地朝着双相魔虫走去，差点被它给吃了。”
商人：“但是最后是你封印了它，让它永远被困在了面具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最后赫尔法斯终于说道。
“现在你还可以后悔，你不是我部落里的人，更不是我的属下。”
“这是我们的计划，你没有必要参与。”
商人看了看赫尔法斯：“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等。”
赫尔法斯：“等什么？”
商人说：“我知道你会做些什么，你不会坐视那条龙为所欲为，就好像你之前做的那样，果然你哪怕在面对这样可怕的怪物的时候依旧能够找到办法。”
“而同样我也想要做些什么，因为如果不做些什么我就要疯了。”
赫尔法斯：“你明白后果吗？”
商人：“你忘了吗，你说过的。”
在出发之前，赫尔法斯就告诉了他们那条龙究竟想要做些什么，赫尔法斯没有和他们详细说明关于那个仪式的作用，但是却告诉了他们关于那个仪式的破绽，其实也算不上破绽，因为那个仪式本就是如此，只是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突破口。
那是一场人和怪异争夺力量和智慧的战斗，谁能够将名字刻在柱上，谁就能成为超凡力量的拥有者，谁就能够突破永恒的黑暗享受那智慧的人生和未来。
赫尔法斯还告诉了他们一些技巧，关于心灵，也关于祇柱的铭刻。
不过对于人来说。
哪怕成功地用真名将怪异压制住，也并不等于成功，而是预示着永远与疯狂为伴。
将怪异封印进入物品里都让掌控者难以承受，更别说这种将怪异直接封印进入自己体内的方式了。
赫尔法斯当然知道自己说过，但是他问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这个。
商人说：“多一个人总是好的，说不定最后是我能够扛到最后呢？”
赫尔法斯：“我的狩魔人们都是最坚强的，他们曾经和最可怕的存在战斗，身受重伤都能够坚持作战而不哼一声。”
商人：“我也曾不知道多少次面临危险，我每一次行商都徘徊在死亡的边缘，身上也留下了满身伤痕。”
“而且还有一点，他们没有我那刻骨铭心的仇恨。”
“他们能面临死亡都不哼一声，而我……一定要那条龙死。”
说到这里，赫尔法斯彻底无话可说。
走出了农田之后，就没有人再说话了，只剩下沉默。
渐渐地，远处的道路尽头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落石，一座耸出地面的山体出现在眼前。
“到了。”
赫尔法斯看向了商人和所有人。
似乎在说，到这里就没有退路了。
赫尔法斯带领着所有人来到了隧道前，那条守在洞前的龙突然立了起来，垂下头颅看着他们一行人。
赫尔法斯一抬手，所有人止步，看起来就好像军队一样排成一排。
少年从龙的头上一跃而下，他看着这些人，好像有些怀疑。
龙少年看向了赫尔法斯：“他们知道你将他们送给我了吗？”
赫尔法斯的声音显得很傲慢，也显得高高在上，好像此刻他也成为了一个非人的存在。
“在他们的眼中，我就是他们的神。”
“神想要他们死，他们就只能死。”
龙少年点了点头，眼神显得很清澈，用毫不在意的姿态说出了无比傲慢的话语。
“的确。”
“对于这些凡人来说，我们和神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可以向他们展示力量和威严，也可以让他们跪在地上崇拜我们。”
龙少年围绕着那些“材料”转来转去最后突然看向了赫尔法斯。
“我偶尔听那些凡人口中说起过你的事情，你在这些凡人口中似乎有着很好的评价？”
“你不会就这样沉迷在其中，然后就渐渐地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人了吧？”
赫尔法斯看了龙少年一眼，他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对方脑海之中，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和龙少年进行对话。
“那又怎么样？”
“当我想要当一个仁慈的首领的时候，我就能够成为一个仁慈的首领；当我想要展示自己的威严的时候，我也可以成为最可怕的存在。”
“他们怎么想不重要我的意志凌驾于他们之上。”
赫尔法斯的这一力量显露，是为了展示自己“怪异”的一面。
果然，这一股力量将面前的少年吓了一大跳。
不过相比于神奇的力量，少年对于赫尔法斯说的话更关注，他感觉这句话是如此地合胃口。
他忍不住前仰后合地大笑了起来，说赫尔法斯的这番话实在是太棒了。
“哈哈哈哈。”
他不断地点头。
“对对对，就是这样。”
“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有什么能够束缚我们。”
龙彻底放心了下来，他或许有些担心面前的这个同类被凡人所同化，但是他所能想到的就是赫尔法斯会拒绝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只有和赫尔法斯开战了。
不过他并没有准备杀死赫尔法斯，而是准备杀光赫尔法斯部落里的所有人，这样在他看来赫尔法斯就能够彻底地站在他这边了。
不过现在看起来。
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
因为只有他们这样的存在，才能够体会这种感觉，才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他向着赫尔法斯走上前去，如果说上一次他确定了赫尔法斯生理上是一个怪异，那么现在他确定赫尔法斯心理上也是一个怪异了。
“你果然和我是一样的。”
其实在龙看来，只要赫尔法斯来了就代表着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这就是他的目的。
龙很满意的完成了“交易”，将一百几十个抓来的凡人从隧道洞里驱赶了出来，然赫尔法斯带了回去。
赫尔法斯面带微笑地点了点数字，然后往回走去。
走之前，他从人群之中穿过，和自己带来的那些人身形。
他没有张口，但是一句话却在他们的脑海之中响起。
“记住你的名字，一定不能忘记。”
商人和其他人没有说话，也不能说话。
只是看着赫尔法斯，静静看着他的背影。
只是当赫尔法斯彻底要离开他们的时候，商人突然暴怒地大喊了一声朝着赫尔法斯扑去，嘴中怒骂道。
“赫尔法斯你这个怪物，我们把你当作首领，你却……”
而那个少年立刻看向了商人一群人，瞳孔绽放出了光芒。
伴随着一声怒喝和龙威震慑，他们所有人直接跪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凡人，也敢向我们这些伟大的存在怒吼？”
“我们让你们死。”
“你们就得死。”
赫尔法斯回过头，看了商人一眼。
面无表情地说道：“没办法，总有人愚蠢到敢和我们说不。”
少年模仿着面前的人，用同样的表情和姿态说出了赫尔法斯刚刚说的那句话，只是添加了一个字。
“他们怎么想不重要我们的意志凌驾于他们之上。”
赫尔法斯走了。
而少年看向了一旁那条还未曾拥有智慧的同伴，开心地说道。
“看！”
“我就知道，他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他带着所有不能反抗的“材料”，进入了隧道洞里最大的洞窟之中，来到了仪式术阵前。
“现在，我们要找到方法制造出更多的。”
“我们。”
被龙威震慑之后，商人感觉意识浑浑噩噩的，以前强壮到能够和地龙兽角力、能在丛林中追逐捕猎野兽的身体也变得提不起劲来。
直到被扔到了一个巨大的仪式术阵之中的时候，他才彻底回过神来。
他看到那条龙也挤着爬了进来，就盘在仪式术阵的中央。
而他们则分别环绕在四周。
看着周围布置好的阵纹，他已经从赫尔法斯口中知道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用力的抬起头。
有些模糊的眼睛可以看到洞窟的黑暗深处，隐约站着一个神之形的身影。
他知道，面前的这个怪物要通过它让另一个怪异占据他们的身体，从而拥有智慧。
一个拥有智慧的怪异就已经造成这么可怕的灾难，他们无法想象当两条拥有智慧的龙肆虐在天空到底是什么样的画面。
商人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却没有害怕，反而有些喜悦。
“成功了。”
“赫尔法斯骗过了那条龙，没有让他起疑心。”
剩下的就该他们的。
少年站在仪式术阵的边缘，他双手按在地面上，开始念起了咒语。
他表情肃穆，就好像在向神明祈祷。
在念诵了漫长的一大段拗口且少年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咒语之后，他喊出了其中最关键的一段话。
“以祇柱之名，赋予面前之存在锚定之力。”
封印与锚定，从外界看起来表现形式都差不多，却是一股力量的两面。
仪式散发出光芒。
一个接着一个符号亮起，紧接着一股力量通往了高处，无视那山体涌向了天空，连接向另一个世界。
那条龙在这股力量之下开始痛苦地挣扎，它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一股超凡烈焰燃烧焦烤着，自己的身体仿佛都要融化了。
它的力量开始外泄，沿着仪式术阵蔓延。
而这股力量正好就作用于仪式之中的那些“材料”身上。
很快就可以看到他们的身体开始一点点金属化，黄铜的颜色从他们脚下开始蔓延，以斑点的形式扩散。
一股剧痛涌入他们的身体里，就好像无数的钢针，无数把刀子捅进了他们的身体。
他们有人在剧痛之中想要呐喊，但是却立刻忍住了，他们想起了曾经看到的那一排排“铜壳雕像”。
“我的脚不能动了。”
“原来这个怪物，是这样把他们变成了铜像。”
“它用这种方法杀了多少人，到底害死了多少人，以后还有多少人要死在它的手上？”
他们抬起头，狠狠地看着那条龙。
“没有以后了，赫尔法斯大人说没有以后了。”
也有人忍不住了，直接破口大骂和惨叫。
“你这个怪物，你不得好死……”
“我要杀了你……我要……”
“啊！”
有人开始想要挣扎起身，却发现脚和下半身完全不能动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金属化。
龙少年听着这些人的哀嚎，丝毫不为所动，一心全在仪式之中。
不过他目光也在时时刻刻关注着这些人。
很快，他就发现了有些人竟然在痛苦之中，将自己的眼珠子给扣了出来，似乎是被折磨得失了智一样。
这些来自于蛮荒部落时代的人好像疯了一样，一边大笑和怒吼，然后做出了让恶龙都想不到的疯狂之举。
虽然赫尔法斯已经带领他们建立起了初始的文明，但是曾经的那股兽性以及狠劲，此刻在这些人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们不害怕死亡和痛苦，只想要面前这条龙付出代价。
只想要一切回到从前，没有这条龙的时候。
“龙！”
“恶龙，你该死啊！”
“你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
他们一边咒骂，一边用那双恐怖的血洞凝视着那条变成神之形的恶龙。
仿佛。
只要看着那条龙，想象着它的结局。
就能让他们身上的痛苦全部都消失。
龙少年有些错愕，虽然举办仪式的时候出现过各种各样的情况，他之前还尝试过让“材料”昏迷，但是后来发现是清醒的最好。
他尝试过用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尝试过用怀孕的妇女，刚刚出生的婴儿。
但是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情况。
或许是，这一次的仪式里他们看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
不过也有一半的人或许是下定不了狠心，或许是反应过来的身体彻底僵硬无法动弹，最终一点点地变成了一具雕像。
但是龙少年来不及多想了，因为当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扣出了自己的眼睛，直到其中某一个人的时候，仪式再度发生了一重变化。
准确的来说不是仪式，而是生命种的力量，感受到了可以容纳的智慧躯壳。
这一刻，原本在仪式术阵中央同样痛苦无比的龙也不再挣扎了。
它被一股前所未有的东西给吸引了。
那东西的吸引力是如此的强大，如此的不可抗拒。
让它哪怕再痛苦，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不顾一切地扑过去。
自太古造物主降临，生命和智慧同时诞生，二者就如同双生子一般。
生命种的存在，需要智慧种褪下的躯壳才能摆脱混沌。
龙发出一声咆哮，眼神里只有深入灵魂和意志的渴望和贪婪，因为它明白，它马上就要挣脱那永世的浑噩看到真正的“光明”了。
而随着龙的那一声咆哮。
柱的力量和幻影降临了。
龙少年看向了天空，看到光芒从天而降，狂喜地大喊。
“就是那个！”
仪式条件彻底达成，这是少年第一次成功，他找到了完整的制造同伴的方法。
而仪式术阵中央的那条龙则直接在柱的力量下融化了，一道道黄铜色的流光涌向另一头，涌入一具身躯之中。
商人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同样，也感受不到痛苦了。
他看到自己站在一片无尽的黑暗虚空之中，周围似乎什么也没有，或者说只是他看不见。
他所能看见的，只有远处一根巨大的柱子。
“柱！”
他终于看到了赫尔法斯说的那根柱子。
眼神里带着惊叹，还有不可思议。
他从来没有想过只是一根柱子竖立在那里就能够如此地壮观，它似乎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立在那里就好像压在了空间和岁月之上。
光是看着它，就可以感觉到它的古老。
它古老神圣到仿佛超越了岁月这个概念，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亘古的星辰和太阳，仿佛找不出比它更古老的存在了。
就连他们脚下的大地，也在岁月之中沉浮变幻，那海洋也一次次化为了高峰。
但是那根石柱跨越岁月而来，依然存在。
他沉迷于其中，不可自拔。
他意识里涌出了一个想法，他想要看看那柱子上到底刻着什么，就好像曾经的那个盲女一样。
但是很快他就从沉迷之中惊醒，记忆起来了什么。
因为他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声音：“记住你的名字，一定不能忘记，商人。”
那是赫尔法斯离开的时候，在他们每个人脑海里用心灵能力铭刻下的话。
“不行。”
“我要去那根柱子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但是他一动起来，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低下头。
赫然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体覆盖着金属鳞片。
他分明是一条龙，而不是一个人。
一瞬间，另一个存在的混乱和无序的记忆立刻涌上了他的脑海，那漫长久远的记忆一瞬间将他吞没，想要将他的脑海彻底占据，将他的过往覆盖抹去。
而这还仅仅是其次，因为紧随着那股记忆之后一个疯狂的意识也涌了上来，贪婪且痴狂地想要夺走他的一切。
商人瞬间就感觉大脑一片空白，那条龙的身体刚刚往出迈了一步，他就隐约忘记了自己出发的初衷。
“刻上谁的名字？”
“刻上我的名字。”
“我是谁？”
“我是商人，我是大胡子，我是被逐之人。”
“不，我是一条龙，我生活在一片森林里。”
两个意识在脑海之中不断碰撞。
其中一方混乱无比，如同狂风巨浪。
另一方十分弱小，但是却如同石头一般坚硬。
商人被狂风巨浪围住，怎么也穿透不出去，他看不到外面，而那条龙的影子却在一点点朝着柱的方向走去。
它展开翅膀，向着高处翱翔。
此时此刻。
商人脑海里突然又响起了那个声音，再度重复了一遍。
“记住你的名字，一定不能忘记。”
“商人！”
只是这一次，那声音弱了一些。
但是那条龙的身影却在一阵恍惚之中，渐渐地变成了商人的模样。
“吼！”
只是紧接着。
他的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咆哮，那是属于龙的呼喊。
商人的模样，再度变成了一条龙。
疯狂的意识再度攻击了过来，各种久远的记忆一个个出现。
他看到了满月之地的古时候，看到了更古老的人行走在大地上，看到千年部落的衰亡。
两个意识之间的战斗再次展开，人与龙的身形也在不断变换着。
巨浪想要将石头碾碎和驱逐出去，而石头却死死地停留在原地。
怪异虽然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但是在这个地方，单纯的疯狂和欲望上却不一定能够完全战胜一个拥有智慧的意志。
商人一会看到自己带领着商队行走在大地上，一会看着自己展开翅膀翱翔在天空。
大量的记忆不断涌现，但是又被更加强大和混乱的画面给覆盖了。
越靠近柱，商人所记得的东西就越少。
“记住你的名字，一定不能忘记。”
“记住……你的名字……一定。”
“记住……记住……记住……”
脑海里的声音一遍遍重复，不断地在提醒着商人，他可以忘掉一切，但是却不能够忘掉自己的名字。
那声音虽然不断减弱，但是却让商人在狂风暴雨之中依旧占据着自己身体的智慧没有被怪异夺走。
但是与此同时，他所记得的很多东西都渐渐模糊。
突然，几幅画面浮现在他的眼前。
它也将要被淹没了，这一瞬间商人突然变得激动无比。
“不行，这些不能忘了。”
他宁愿忘记自己的名字，他也不愿意把这些全部忘掉。
在最后一刻，他发现自己最难以忘怀的不是名字。
而是几段记忆。
画面里。
他看到了在一个熟悉部落居住地的山后，一个黑头发的青年背着背篓朝着自己挥手。
他看到了一个女人坐在地龙兽上，回头朝着自己笑。
他看到一个孩子向着自己伸出手，投入他的怀中。
疯狂和混乱无边无际地涌来。
顷刻间他就忘记了自己是谁，只有这几幅画面在重复，却始终不散。
“我是谁？”
“我是……”
“我好像不记得了。”
最后。
他在画面里看到自己自己站在森林里抬起头，看到一条恶龙的头颅高高探出丛林，鄙夷地俯视着自己。
他骤然惊醒，无边的憎恨和恶意从内心投射而出。
那股恶念不仅仅占据了他的身体，甚至开始覆盖向另一股混乱，他就算忘掉一切也忘不掉对那条龙的仇恨。
“是的！”
“那不重要了，记不住名字不重要，一切都不重要。”
“只要绝对不能让它成功，死也不能让它成功。”
“要它死，要那条龙去死，要那条龙生不如死。”
那个浑浑噩噩的意识，终于从混沌之中挣扎而出。
那条飞向柱的龙睁开了眼睛，而眼神很明显不属于怪异而属于一个人。
它扑向了那根柱子。
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
“萨伦恩！”
意思是杀了，杀了那个人。
或者说，杀了那条龙。
现实世界。
仪式术阵彻底激活和成功，仪式的力量和真名的文字纠缠在一起，最后混为了一体。
穿越无边的距离，出现在了那根古老的柱上。
第二十七章：龙之战
在那条龙举行仪式的时候，一群人从四面八方朝着这里包围了过来。
他们人数不多都穿着统一样式的衣服，每个人都带着封印物沉默不发一言但是相互之间却充满着配合地奔走在丛林之中。
突然间，他们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赫尔法斯大人！”
“我们到了。”
赫尔法斯并没有真的离开，他就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等待着。
直到狩魔队的队长叫他的时候，他才终于站起身来。
他看着那座隧道所在的山，而这个时候他刚好看到了那冲天而起的仪式之光。
这是一个大型仪式，为一条拥有智慧的金属龙而准备。
不过在他狂喜的时候也感受到了外面传来的成群的怪异气息。
大地上那龙与赫尔法斯之间看起来轰轰烈烈的大战，此刻和那恐怖的藤蔓比起来，一瞬间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狩魔人队长：“我知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抓向了双相魔虫，但是赫尔法斯立刻控制着魔虫扭曲开来。
但是那头恶龙却张开了嘴巴。
但是赫尔法斯要的就是这一段时间。
狩魔人们看着这一幕不知所措，一边看着他们队长离去的身影，一边互相之间左右对视着。
狩魔人队长点了点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地将石板从赫尔法斯的手上接过，然后一个人朝着森林里的另一条路走去。
或许是被那铺天盖地的雷火擦中了，或许是在战斗余波之中震落的巨石淹没。
巨大的石剑挥舞而起，他躲避而过，流光一般的箭矢加身，他直接用用雷火迎面相撞击。
他甚至明白了，刚刚赫尔法斯控制着双相魔虫发出剧烈嘶鸣的意思。
他的雷霆就好像能够三百六十度环绕的护罩，能够肆意打击各处的炮火，被其玩出了各种花样。
他没有其他办法。
狩魔人的队长扭过头来，看向了其他人。
“接下来该怎么做？”
因为赫尔法斯一直没有说话和安排接下来要做什么，其他人终于有些按捺不住。
他的智慧也称不上别人称赞的那般超凡，只是偶尔会突发奇想做到一些超出这个时代的事情。
他甚至连成功率是多少都不知道。
他们赶到了另一头之后，重复之前的方式，将隧道的另一个出口也给炸塌了。
但是那怪蛛却远比双相魔虫灵活，一跃而起直接跳到了几十米外的侧方，那雷火追击了半天，才终于追上了它。
但是很快，那封印仪式的光芒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慢慢消散了。
化为肉瘤，然后爆炸开来。
赫尔法斯熟练地扭动着身体躲避，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那道雷霆也跟着一起转弯。
就好像发布了开战的命令一般，整个狩魔人小队都动了起来。
而且可以感觉到，那动静越来越近。
他将一块石板递给了狩魔小队的队长，对着他说。
他展开翅膀朝着天上飞去，这个时候双相魔虫的虫足如同触手一般纠缠着一把巨大化的石剑朝着他挥舞而来，石剑上的眼睛也缓缓睁开，红蜗也再度动起了自己的触角。
不过作为龙的这种存在的强大，也正好体现出了怪异的顽强。
赫尔法斯脸上的面具延伸出触丝变成了双相魔虫，密密麻麻的足肢插在大地之上快速朝着远方奔去，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气息。
赫尔法斯只是说：“他有他的任务。”
有人问：“赫尔法斯大人，队长他去干什么呢？”
那声音如此尖锐，哪怕隔着数十里之外都能够听到。
仪式是成功举行了，但是最终抵达柱的面前，将名字铭刻在其上的到底是谁？
是那个怪异，还是人？
那石剑中的眼睛看向了龙，一股巨大的力量朝着他压了下来。
红蜗能够接受血肉的献祭，这是它接受多次献祭之中储存在蜗壳里面的东西，拥有着强大的生命力。
一声声巨响从山体伴随着震动传来。
但是他明白，这可能是他所能做到的唯一战胜对方的机会，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条龙的可怕，哪怕他只是在趁着和对方并肩而行的时候，从对方的脑海之中读取了一小部分关于他的信息。
“轰隆！”
“轰隆！”
这个时候，赫尔法斯看向了狩魔小队的队长。
但是这个时候，双相魔虫抬起恐怖的头颅，用口器发出一声嘶吼。
如同小山一样的红蜗背上的壳直接碎裂开来，宝石碎片散落了一大片。
这种手法，也顶多就是欺骗一些没有智慧的野兽。
“我成功了，我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式。”
没有不死和超凡的能力。
那条龙的利爪挥舞而起，直接将大量的石头撕裂，从山体里破土而出。
而这个时候怪蛛吐出了一张张网覆盖向那条龙，龙已经摆脱了红蜗的能力恢复了正常速度，他避让开来之后，张口用吐出那诡异圆球器官的方式将雷火再度发出。
双相魔虫直接从山上砸落了下去，整个身体化为了一片焦黑，身体一侧的足肢直接化为了焦炭。
一瞬间，所有人一齐动用了自身的封印物。
连尸骸也看不见。
朝着赫尔法斯挥手。
所有人都惊诧极了，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非常密集，而且速度极快的朝着他所在方向靠近。
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在赫尔法斯的身边，一个人提着灯站在红蜗身上，一边关注着灯的变化，一边对着赫尔法斯大喊。
狩魔人队长抱着石板回过头，看着赫尔法斯，刚想要问怎么了。
赫尔法斯立刻来到了那段地方的上空，熟练的在上面刻画下了仪式术阵，最后赫尔法斯拿出了一块块自己制作的符文之石镶嵌在了仪式术阵中央，用来增添它的威力，准确的来说是用来增加它和梦界与祇柱的联系。
贴着森林低空翱翔的恶龙先是感受到了阴影，然后抬起头看向了远方，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吼！”
那条暴怒的恶龙不死不休地攻击着还活着的人，要将这些敢于攻击自己的凡人全部都杀死。
赫尔法斯这才确定，之前这条龙对他释放出的那两道雷霆只不过是友好的打招呼了，因为只要他愿意，这雷霆对于他来说就好像手臂一样驱使，很难出现那样大的偏差。
双相魔虫和红蜗却又恢复了过来，朝着恶龙再次发起了攻击。
“怎么回事，现在天都没有黑，也不是满月。”
赫尔法斯并不清楚。
但是隧道曲折弯绕，下面的身影还来不及冲过去，赫尔法斯的双相魔虫和红蜗已经直接从上面爬过去到另一头了。
但是恶龙的速度虽然减弱了，但是他的雷霆却没有，他控制着雷霆翻转过来，直接砸在了红蜗的身上。
“走！”
“退！”
“他正在朝着另一头去了，他知道我们要从两头堵死他。”
“找到了！”
他们对于这条隧道非常地了解，甚至还知道炸哪里效果最好，能够蔓延开来将整个隧道淹没。
“怎么回事？”
是站在红蜗身上向着恶龙挥舞着封印物，跟着其一起倒下的时候没有再能再爬起来。
“成功了？”
“怎么回事？”
就看到赫尔法斯朝着他挥手，只是没有说再见。
“轰隆！”
好像连风都变得不敢流动了一般。
他刚迈出几步，赫尔法斯突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但是他最后还是放弃了，就好像那天商人问他选择成为一个怪异还是一个人的时候，他作出的回应。
他眼神露出兽一般的狠辣，张开口对准自己的身体吐出了一道雷火。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让狩魔小队开战的口号，而是在提醒远方的狩魔人队长。
这条恶龙竟然直接用雷火直接将身上的肉瘤给烧成焦炭，趁着它还没有完全长成的时候。
对方那能够离体，且自由释放的超凡自然力量，完全超乎了他们这个等阶。
一阵剧烈的碰撞声发出，这代表着赫尔法斯射中了。
龙从里面爬了出来，看向了站在自己头顶上的赫尔法斯。
狩魔人队长突然笑了，他也高高举起了手。
与此同时，奔走在森林之中的赫尔法斯等人也感受到了远处的变化，还有那株复苏的巨型藤蔓怪异。
膨胀。
“光……光怎么散了？”
他不会受迷惑，而就算这些人逃得再远，哪怕是分开逃跑，他也一定能够追得上他们。
果然和他们所预料的一样，下面那条龙开始挖掘了，而且选择的正是他们最先炸塌的那段地方。
而和这些可怕的怪异相比，他和普通人同样地脆弱。
平日里可以维持着让它施展能力，不过后来显然被赫尔法斯他们开发出了另外一种用法。
凭借龙的力量，想要从里面挖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赫尔法斯控制着寄生弓箭拉开，一箭射向了那团血肉。
的确，山洞里面的龙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为什么洞塌了，外面的怪异气息又是怎么回事。
“它怎么会醒？”
而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正在发生着某种超出他预料之中的变化，一个更可怕的存在突然被惊醒。
“那个藤蔓怪异被惊动了。”
这个时候雷火的喷射速度已经弱小了很多，但是砸在其身上，依旧让怪蛛受了不清的伤，尤其是电击让其半天都没有办法动弹。
“吼！”
一根根可怕的藤蔓从大地上蔓延而起，延伸向天上的云。
而当那个仪式的力量彻底突破天空回返，宣告成功的时候，赫尔法斯才开口说话。
“快看那边？”
整片森林都在发出哗哗的响声。
不过那条恶龙也就此挣脱了红蜗的纠缠，他似乎感觉到了威胁，不再和这些人在地面上纠缠。
但是这株藤蔓只会在满月之时才会苏醒，而此刻天上却没有那俯视环绕过大地的魔月。
他当然知道那株藤蔓，哪怕是在北方，他也很少见到有这样可怕的怪异。
跟在赫尔法斯身后的，还有着一头背着宝石壳的红蜗，以及一只吊着丝线在丛林之中穿梭的怪蛛。
剧烈的爆炸，直接将山洞给炸塌了。
有人提着灯跟着红蜗，另一只手准备着点燃它的尸膏罐子；有人头上戴着好像蚁巢一样的头盔踩在怪蛛上，驱使着飞虫前进。
对方对于胆小精之灯的掌控完全不是之前的人可以比的，他就好像能够感应到灯中怪异的任何一丝一毫的感觉，同一个封印物在不同人的手上能够起到的作用也并不相同。
触角疾速抖动的红蜗跑起来和赫尔法斯也不逞多让，它对准远处，像是开炮一样地将一团小山一样的血肉从它的蜗壳上层出口喷射了出来，射入了隧道之中。
“砰嗡！”
“以祇柱之名，封印面前之怪异。”
寄生。
所有人都望向了赫尔法斯，似乎期待着他创造的奇迹能够再度重复，那条龙也在仪式之光的力量下生出恐惧。
但是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在赌。
只不过那些拿着低阶封印物负责辅助的狩魔人，在不知不觉之间，一个接着一个没有了踪影。
“去做我们该做的。”
那就是他的回答。
光芒涌动。
他俯冲而下。
因为他是龙，是翱翔在天空之中的霸主。
赫尔法斯一行人开始撤退，似乎是感觉不敌想要往森林之中跑去。
一个脑袋从怪蛛的脊背探了出来，然后露出了上半身。
那里短一些，而且虽然隧道塌了，但是那里也是最薄弱的地方。
很奇怪，那很明显和狩魔人小队的目的地不是一个地方。
“他没有动，他好像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
“赫尔法斯大人？”
“是要和那两条龙决战吗？”
这下两头都堵死了，而且这边的隧道更长，坍塌得更厉害。
问他：“为什么？”
而除了那哗哗声，其他的声音都消失了。
一旦爆发出力量，就肯定会被对方感应到，这个距离与其遮掩气息，还不如跑快一点一瞬间抵达战场先发一击。
也或许。
眼中似乎充满了疑惑。
仅仅只是一条龙，就打得赫尔法斯一方这么多人抬不起头来，每个人看上去都受伤惨重。
红蜗如同倒下的小山一般再度立起，在恶龙攻击怪蛛的时候，拖着破碎的蜗壳撞向了恶龙，那比恶龙小不了太多的身体直接让恶龙和它一起倒下。
但是不论对方有没有成功，当他迈出这一步之后，就没有退路了。
恶龙看到这一幕，却忍不住想要发笑，这些人怎么都喜欢往树林里跑，难道真的以为那一层薄薄的森林能够挡得住他，或者迷惑得了他？
赫尔法斯站在所有人面前，在其他人的眼中，他就好像一座大山，无所不能，如同神人一般。
毕竟他接下来想要封印的，是一条从来未曾对付过的强大怪异。
“吼！”
但是他们扑上来的时候，提前反应过来的恶龙却刚好飞上了天空，错失了将对方留在地面的机会。
那恶龙虽然吊打他们，但是一时半会也无法将他们从怪异的身体里挖出来，将他们彻底杀死。
来到这里的狩魔人很明显看过很多次赫尔法斯封印怪异的画面，但是这一次很明显不是成功应该有的迹象。
仪式并没有奇效。
他们当然不会想着，仅仅凭借着炸垮了的隧道就能够将那条神之形恶龙解决，这种手段甚至就连那条之前他们击败过的无智之龙都没有办法对付，给他们一段时间他们自然就能挖出来。
还有人的手臂变成了藤鞭的形状，在丛林之中甩动着吊着自己快速的甩向远处。
而且哪怕打歪了，他也可以修正。
但是赫尔法斯的回应和所作所为，很明显彻底激怒了这条恶龙。
密密麻麻的藤蔓纠缠在一起，化为了一根通往天空的梯子，巨大恐怖的阴影投射而下，逐渐地将他们覆盖。
最后，一只狰狞的龙首从垮塌的山洞里探出头来，发出一声怒吼。
“滋滋滋~！”
“怎么这次不行？”
另一边，赫尔法斯手持着寄生弓箭，趁此发出了致命一击。
然而迎面而来的，是赫尔法斯念到了尾声的颂咒。
“第一步开始了，我们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接下来所有的步骤都必须实施下去。”
这一场怪异之战。
外面。
可怕的雷火电光从龙的嘴巴里喷射而出，朝着退开的双相魔虫迎面而来。
看上去每个人都千奇百怪，但是整体看上去却又格外地和谐，蛮荒、怪异和疯狂。
当赫尔法斯正在率领着狩魔队冲过来的时候。
他看着远处连接着云海的巨型藤蔓，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明白了为什么队长会提前将怪蛛给了自己，也明白了之前赫尔法斯大人和队长之间那番对话的意思。
不过赫尔法斯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太惊讶，只是叹了口气。
赫尔法斯从祇柱那里借来的封印仪式力量对付那些低阶的，没有拥有智慧的怪异还可以，但是用来对付面前的特殊怪异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这代表着，接下来他们要面临的是一场真正的恶战。
在之前赫尔法斯就已经猜测，封印仪式对于这类拥有智慧并且将名字以另一个仪式的缔结方式铭刻在祇柱上的存在可能没有作用，但是还是非常失望。
他飞在天上展开巨大的翅膀，滑翔而下，将雷霆和火焰吐向下面的每一个能够动的存在。
蛛网撒来，他更是一把火直接将其烧掉了。
“他动了。”
赫尔法斯似乎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他或许可以不赌，选择妥协或者其他方式，这可能并不影响他接下来依旧当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
这一次，赫尔法斯终于看清楚那雷霆是如何从龙的身体里涌出来的了，他看到一个金属打造的，却又像是某种器官一样的诡异圆球带着雷霆冲向了自己。
“着急什么，赫尔法斯大人自然有他的安排。”
十几个人跑出了一支怪物大军的感觉。
过了一会，那提着灯笼的人又大喊。
“他速度很快。”
“往森林里去。”
不过飞在天上的恶龙也并不好过，他低下头，就看到自己身上一个可怖的瘤子正在快速生长。
烟尘缭绕，但是赫尔法斯和狩魔人们并没有停下，而是快速地赶到山洞隧道的另一头进行下一层布置。
“出发吧！”
暴怒之中的龙，将他的怒火彻底倾泻而下。
龙少年正站在仪式的外圈，狂喜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而这个时候。
二者在隧道之中碰撞。
龙看到赫尔法斯控制着双相魔虫，高高举起了恶眼石剑。
继续不断地追逐着下面虫、蜗、蛛。
这条恶龙终于制造出了另外一条拥有智慧的龙，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他接下来还想要制造第三条，第四条。
很快，山开始震荡了起来。
红蜗的触角减速，压制住了那条恶龙的动作，他的蜗壳转动，巨大的吸力对准了那条恶龙。
最终让这个世界，真正地变成他们的世界。
他们有些紧张，但是算不上恐慌，甚至言语里还带有些期待，或许是面前这个男人的过往给了他们勇气。
“嘶！”
这种方法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就是困住他们一段时间罢了。
“队长。”
一瞬间。
那通往天空的藤蔓之梯一下子散开。
化为了密密麻麻的根须藤条，覆盖向整片大地。
第二十八章：我觉得人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从来没有人闯入过的丛林里，身材挺拔高大的壮汉拨开一片树叶，眼前出现了一堵蔓延看不到尽头的“高墙”。
不过他明白这不是什么高墙，这只是那株藤蔓怪异延伸出来的一支藤条末端。
他此行过来的目标正是它。
他拿出了仪式术阵石板，一点点走到了“高墙”脚下，借助着一个低阶怪异的力量启动了仪式，这是赫尔法斯教给他的办法。
光芒涌动而起，朝着那高墙所在的存在覆盖而去。
仪式光芒虽然和那藤蔓的巨大相比微不足道，但是光芒背后的那个位格力量高到离谱的柱，却在一瞬间锁定了藤蔓所代表的存在。
壮汉盘坐了下来，做出了一个轻松的姿态直视着前方的变化。
仪式的光芒里。
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朝着自己挥手告别的身影，在一切开始之前对方曾找到了他商定整个计划，甚至那份名单上的人都是他亲自选定的。
对方举着油灯，看着墙壁上满月森林的地图，伸出手指着隧道所在的位置。
“第一步，削弱那条龙的力量，甚至让他的助力成为我们的力量，刚好那条龙竟然问我们要人，那我们就给他送过去。”
“第二步，我会尝试封印它，但是我可能会失败，因为那个怪异和普通的怪异不一样，不过不论如何我还是想要试试，如果能够成功我们就可以少付出很多代价。”
“但是一旦失败，我们还是要执行第三步。”
“如果第二步没有成功，那条龙肯定会被彻底激怒，他肯定会想要找我们报仇和泄愤。”
“我们会把它引入丛林之中，而你这个时候我想要借助那条藤蔓怪异的力量，来对付那条龙。”
他想要问些什么，但是赫尔法斯却接着说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预备方案。”
“如果藤蔓怪异都没有能够吞噬他，他一定也吓坏了，肯定会疯狂地往峡谷这边跑。”
“那我们就可以想办法，顺势将他推入峡谷内部，借助神庙的力量将他困住，他哪怕再强大来到了这里也就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赫尔法斯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设想。
寻找敌人的弱点，削弱敌人的力量，借助外部的力量，运用自己的优势。
他所能想到的，也仅有这么多了。
狩魔队队长看着赫尔法斯，哪怕是他也可以看得出这个计划要付出的庞大代价，还有风险性。
去执行这个计划的，几乎都要付出死亡的代价，包括赫尔法斯。
他问。
“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就算不敌那条龙，我们能不能想个办法撤走呢？”
“还有，为了我们，为了商人的仇恨，值得您这样做吗？”
赫尔法斯只问了他一个问题：“放弃这里，我们还能找到这样的地方吗，还能再建立起这样的城市吗？”
狩魔队队长：“那我们和那条龙议和吧，以您的身份一定可以的。”
“他不过是要人来帮助另一条龙拥有智慧而已，那就给他吧，多少都可以。”
“再多的人也比不上您重要，赫尔法斯大人。”
赫尔法斯看着狩魔队队长，却还是拒绝了他的第二个提议。
“你还不明白吗，那条龙要建立的是一个怪异的世界。”
“他能够制造出一条拥有智慧的龙，就能够制造出两条三条和无数条。”
“这不是商人的仇恨，不是一条龙拥有智慧的事情，而是人和怪异在争夺满月之地这片土地的所有权。”
“到那个时候。”
“我们再也没有希望，人将彻底沦为怪异的食物，还有怪异的奴隶。”
赫尔法斯觉得这种事情难以接受，但是狩魔队队长听完却不为所动。
“那又怎么样，这本就是怪异的世界。”
“我们从怪异的食物，变成怪异的奴隶，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只要赫尔法斯大人您还率领着我们，那就足够了。”
然后赫尔法斯目光一瞬间变得锐利无比，用近乎严厉的声音对着他说。
“我不这么觉得，我觉得人材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我才不想看到我建立的部落成为怪异的奴隶，我更不愿意看到人甘愿沦为怪异的食物。”
赫尔法斯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道。
“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来到这里这么多年，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看到这种结局的。”
狩魔人队长听完，直接愣住了。
人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他不敢这么想，整个部落的人都不敢这么想，甚至生存在这个大陆上的所有龙人都不敢这么想。
但是当这句话从赫尔法斯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却在一瞬间生出了无限的联想，然后不可抑制。
“我明白了。”
“赫尔法斯大人，原来您是这样想的。”
他不再问值不值得。
如果答案是这个的话，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我来安排人选，不过我希望你能够将第二步的计划交给我来实施。”
最后，他将一份名单送到了赫尔法斯的手上。
他和赫尔法斯亲手将那些人送上了死路，也拉开了人和怪异之间这场大战序幕。
回忆在此刻终结。
祇柱的力量降临，锁定了远处那巨大的藤蔓，虽然那并不强烈的光芒只是转瞬即逝，宣告着仪式失败。
但是巨大的藤蔓却被祇柱的力量彻底激起，它在慌乱之中收束起了所有的藤蔓，化为天梯。
然后。
密密麻麻的藤蔓发了疯一样地朝着四面八方延伸而去，就好像一朵盛开的花一样。
有的插向天空，有的覆盖大地。
狩魔队队长看着这恐怖的画面，再度想到了赫尔法斯的那句话。
这也是一个怪异，而且只是无数怪异之中的一个，在一个怪异强大到让人绝望的世界，怎么可能有人敢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扭过头看向了自己来的方向，突然开口问道。
“人，真的能够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吗？”
他不知道，但是却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去争取任何一丝一毫的通往这条路的机会。
藤蔓一瞬间就将他淹没。
而这个时候，远方在地面上狂奔的虫、蜗、蛛突然停下了脚步，天上的恶龙也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发狂的藤蔓怪异。
“队长？”
一旁控制着蛛怪的狩魔人想到了什么，发出了大叫。
为首的赫尔法斯眺望着远处。
他知道，最早穿过丛林来到他面前的那批人，又少了一个。
那个帮助他建立猎人小队，建立起卫兵和狩魔人体系，在训练场怒斥着那些小伙子刻苦训练的同伴已经没有了。
他不知道自己做下了这个决定，究竟要死掉多少人，但是每死一个人他就变得越无路可退。
而天空中。
那条傲慢的龙看着如同巨浪一般涌来，覆盖天地之间的藤蔓幻影，终于露出了惊恐的目光。
他再也顾不上追杀下面的人，立刻掉头就想要朝着远处飞去。
没错，他飞得很快，只要再快一些那些藤蔓肯定追不上他。
但是他没有注意到，一路贴着丛林和地面盘旋追杀，他此刻已经非常贴近地面了。
而那些之前仓皇逃跑在他看起来已经吓破了胆的黑铁部落众人，此刻面对爆发的藤蔓怪异想的不是逃跑，而是纷纷向着他再度出手。
“留住他！”
“一定不能让他跑了，他跑了部落里的所有人都得死，整个满月之地都要完了。”
恶龙或许不是最强大的那个怪异，但是此刻他的威胁却远远超过了其他满月之地所有的普通怪异。
石剑朝着天空伸出，那只怪异之眼再度锁定了恶龙。
紧接着，宝石红蜗车额头上的触角松开，露出了一个坐在上面的人影，那股减缓速度的力量再度覆盖在了恶龙的身上。
而一旁的怪蛛也对准了恶龙，一张大网摊开扑向了他。
“吼！”
那条恶龙极力地咆哮着，不断地震动着翅膀，朝着远方奔去。
他用力的抵抗着恶眼石剑的力量，挣脱着红蜗的减速圈，一遍又一遍地吐出雷火烧掉那不断缠绕向自己身躯的蛛网。
缓慢地飞向和那藤蔓蔓延过来的相反方向。
而大地之下，那三个蛛、蜗、虫虽然不会飞，但是始终都在跟着他。
不断地拖住他的脚步，不断地将他从天空往地下拉。
恶龙急切地想要摆脱控制，他一边烧着投向自己的蛛网，阻挡着射向自己的箭矢，一边慌乱地攻击着下面的人。
但是他的节奏很明显乱了，攻击明显没有之前奏效。
而下面的三人，配合却越来越熟练。
他越着急，越是慌乱，却越没有办法挣脱三人的配合控制，只能感受到后面铺天盖地的暗影逐步逼近。
他想要停下来先扑向地面彻底解决三个人再跑，但是他又担心时间又不够了，就算花费解决了三人也会被那藤蔓巨浪覆盖进去。
就这样犹豫之间，时机转瞬即逝。
终于，那身后的藤蔓越来越近，已经距离他不远了。
而这个时候，他刚好飞到了油面包农田的上空，不过好消息是那藤蔓巨浪的声势也小了很多。
至少，它到这里只是覆盖了地面和一部分低空，而不是将云海也给占据了。
更重要的是，赫尔法斯三人的力量也有了耗尽的趋势，对于他的束缚和控制也正在逐渐减弱。
“吼！”
巨龙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
他翅膀收拢以旋转的方式朝着天上冲去，他既不想冲进那座峡谷之中，也不想要被后面的那可怕的藤蔓怪异拖走。
而这个时候，双相魔虫竟然不顾一切一跃而上，直接缠绕在了恶龙的身上。
它高高举起恶眼石剑，将剑直接插入了恶龙的鳞片之中，石眼最后一次睁开，巨大的力量拖拽着恶龙往下沉去。
巨龙发出痛苦的哀鸣。
大地之上，红蜗的蜗壳都碎了，却依旧用力的对准着恶龙，将它朝着地面吸去。
怪蛛吐出了蛛网，这一次他终于网中了恶龙。
将那恶龙用力地拖拽着，不让他飞起来。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出手，对于身后如同海啸一般袭击而来的藤蔓巨浪不管不顾，只针对那条恶龙。
到了这里，出发的所有人也只剩下了他们三个。
出发的所有人都没有退缩，他们有的或许是真的和那条龙有着仇恨，有的是为了部落。
有的，仅仅只是为了追随着赫尔法斯。
而赫尔法斯也好像疯了，拼死也要拖住那条龙，刚开始的时候他或许是因为身为首领的责任，为了某份愿景，而现在也因为死去的每一个人。
“吼！”
此刻，龙再度发出了怒吼。
他的咆哮的声音都变得颤抖了起来，他气恼到了极点，愤怒到了极点。
“赫尔法斯！”
“为什么？”
“我不是你的仇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赫尔法斯没有说话只是张开嘴巴狠狠地咬住了恶龙的脖子。
恶龙在颤抖之中对着远处发出了最后一击，恐怖的雷火从他的口中喷射而出。
只不过。
不知道是因为双相魔虫咬住了他的脖子，还是因为他慌了那雷火竟然射偏了。
那吐出的雷光器官没有击中任何一个人，打在了空处。
赫尔法斯控制着双相魔虫死死地咬住恶龙，看着恶龙彻底失去力气，直接坠落在了地上。
那沉重的身躯重重的砸在地面。
而身后，铺天盖地的藤蔓也终于到了。
“赢了？”
赫尔法斯看不到身后，只感觉到双相魔虫的身体和恶龙一起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他从双相魔虫的身体里挣扎了出来，顺手抓住一旁的寄生弓箭坠落向地上。
从数米高的地方坠落的时候，他回过头。
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藤蔓化为了一堵百米高的巨浪朝着自己覆盖而来，哪怕这里已经是“藤浪”的尽头和余波。
他看到跑在最后面，用力拖拽着恶龙的怪蛛第一个被覆盖，没有了声息。
那藤蔓同样扑向了赫尔法斯，看上去他也无路可逃。
但是这个时候。
驾驭着宝石蜗车的商官挡在了赫尔法斯的面前，破碎的蜗壳里面喷射出了一团血肉，包裹着赫尔法斯撞向了峡谷的方向。
赫尔法斯看着商官，这个当年带着牧部落来投靠赫尔法斯的女首领和当年相比老了很多，不过哪怕老了她依旧看上去显得干练和利落。
就好像她曾经丝毫没有犹豫地，带领着所有部民选择了赫尔法斯一样，她又一次选择了赫尔法斯。
她对着赫尔法斯说出了自己的期盼。
“伟大的赫尔法斯大人，照顾好部落里的孩子们。”
“然后，建立起一座同样伟大的城市。”
赫尔法斯还来不及回应，就看到藤蔓巨浪将其吞没。
赫尔法斯被血肉包裹住，寄生弓箭也脱手而出，自身重重地砸落在了湖泊里。
这里已经到了峡谷的最边缘，再往里面去就是神庙的影响范围了。
那疯狂的藤蔓巨浪如海啸一般蔓延到了这一带，就开始收缩，似乎碰到了一层无形的墙壁，或者在畏惧着什么。
如果祇柱的力量和那不成功的封印仪式吓坏了它，那此刻远处的那座大洞和神庙，让它变得冷静了下来。
藤浪到此为止。
然后开始退去。
但是刚刚它不受控制地疯狂肆虐，造成的破坏非常可怕。
外面无边无际的丛林一片狼藉，不少直接被磨平成一片空白，而所有有生命的动物，则全部消失在了其中。
赫尔法斯从湖中爬了出来，湿漉漉地一点点站了起来，不远处是一座只有一米高的石碑。
他孤零零地站在湖边，看着远处的景象。
似乎有些茫然。
但是让赫尔法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候他的侧方不远处，他住的地方和工坊之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为什么？”
“赫尔法斯？”
那声音很熟悉，却让赫尔法斯脸色骤变。
那赫然是那条恶龙的声音。
龙躯都没有了，那条龙竟然还没有死？
赫尔法斯立刻目光看向了一旁掉落在湖边的寄生弓箭，但是在那之前，一道雷霆直接炸向了这间封印屋，将其炸出了赫尔法斯的意识控制范围。
同时也将赫尔法斯炸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赫尔法斯只能微微移动着目光，看向了发出雷霆的方向，就看到一个怪异的影子正在慢慢走出来。
那是一个如同心脏般跳动的器官，闪烁着电光，牵引着一样又一样黑铁造物。
它吞噬了铁匠作坊的大量黑铁，逐渐地凝聚出了一副临时的神之形躯壳来，出现在了赫尔法斯的面前。
赫尔法斯突然明白。
到了对方这个阶层之后其真正的核心不是身体，而是那个器官。
他不知道的是。
那条龙一直在收集黑铁，其实就是在一点点重塑改造自己的躯体，想要最终完成自己的生命模板。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被赫尔法斯给毁了。
龙少年看上去狼狈至极，他失去了大部分力量，这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补回来的。
他朝着赫尔法斯走来，口中还是那一句。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一点点走过去，一脚把赫尔法斯的手踩断了，然后一脚将他踢到了湖边，在地上摩擦出一道痕迹。
赫尔法斯还来不及发出痛呼，就感觉自己的胸腔如同被巨大的金属铁锤击中，一口鲜血就涌上喉咙，将他的话语全部卡住。
化作人形的恶龙抓住赫尔法斯的脖子，将他提在半空之中，他的半边身体麻木着，半边身体传来深入骨髓的疼痛。
他喉咙里不断地涌出鲜血，从嘴角流淌而下。
恶龙还感觉不够出气，他伸出自己的手指头，如同钢刀一样在赫尔法斯的身上一戳就是一个血洞。
每个洞都不致命，但是却疼痛无比。
龙的眼睛死死地看着赫尔法斯，声嘶力竭地质问着他。
“为什么？”
“啊，你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气疯了，他感觉赫尔法斯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难以理解的疯子。
为了一群凡人，竟然要和他生死相搏，实在是疯了，也实在是蠢透了。
但是随着赫尔法斯的气息渐渐衰弱。
恶龙看着赫尔法斯一副就快要死了的模样，他又止住了手。
此刻，赫尔法斯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口里满是铁锈的味道，剧痛汇聚在一起让他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疼痛过了头，他感觉眼前发黑。
他被龙少年掐着脖子高高举起，低着头看着地面，但是眼睛却好像似乎什么都看不清了。
此刻他脑海里所想的，全部都是死掉的其他人的身影。
似乎这一切都白费了。
“是我能力不够？”
“还是运气不好？”
“亦或者龙太强大了？”
“我是不是太急了一些，是不是心还不够狠，人死得多了就沉不住气了，就舍不得了，但是再等下去他的力量就会变得更强大了，我的胜率就更小了。”
“到底要怎么做才是对的？”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思考这一切又似乎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按照自己的能力做出了计划，他动用了自己认为的自己的所有力量，利用了对方露出的弱点和破绽，他借用了藤蔓怪异的力量，也运用了神庙地形的优势。
只是命运却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他有幸运的地方，也有无比倒霉时刻。
但是到了最后。
这一切的成败，都由不得他来做主。
恶龙将重伤垂死的赫尔法斯扔在了地上，然后目光看向了峡谷里面。
“赫尔法斯。”
“我会让你看着你建立的部落一点点地消失，将这些人全部都杀光。”
“让你知道我们这样的存在和凡人有什么样的区别。”
恶龙低头看着赫尔法斯，声音渐渐地变得平缓下来。
“你真的将他们当做了你的同伴，反而将我当成了敌人。”
他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只是隐约间，似乎又有些羡慕。
赫尔法斯靠在湖边的石碑旁，眼前发黑一片模糊，只能看到对方的轮廓重叠在一起，但是声音还是听得很清楚。
既然看不清，他就干脆闭上了眼睛。
他的胸口用力地鼓动着，说话也断断续续。
“你还不明白吗？”
“我要死了。”
他说。
“怪异是不会死的，而我会。”
“我们不一样，我不是你的同伴，只是一个凡人。”
“看！”
“我的血……是这样的，我只是普通的血肉之躯。”
“我生来就是这副模样，不……不是怪异。”
可是听赫尔法斯所说的，龙少年根本不相信，他就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滑稽离奇的回答。
“生来就拥有神之形？”
“你说我们只是模仿着神的形态，而你生来就是神？”
这种回答，在龙少年看起来就好像有人说自己生来就是神明一样可笑。
他不觉得这是直言相告，更感觉像是某种存在高高在上地吹嘘。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赫尔法斯也都不在意了。
他抬起低垂的头颅，贴在了矮碑上，而这个姿势终于让他能够顺畅地说出一段话了。
“不是神，我就是这样。”
“我甚至不明白。”
“为什么你口中的神，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龙少年：“你忘记的东西太多了。”
而这个时候，龙少年抬起头。
他突然看到了头顶上出现了一个身影，那赫然是一条龙。
他认出了对方，惊喜无比的说道。
“快看！”
“我们真正的同伴过来了。”
只是看着对方过来的方向，龙少年很奇怪。
那条龙似乎是从峡谷旁边的悬崖上飞下来的。
一个拥有神之形的胡子男站在悬崖之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从一片浑浑噩噩之中苏醒了过来，就变成了这副模样，然后他就循着感觉来到了峡谷这里。
他看着远处的藤蔓怪异席卷而来，最终缓缓退去。
然后。
他目光看着下面，注意到了下面的动静。
他看到一个奇怪的人抓着另一个重伤垂死的人，仿佛在质问着他什么，然后将他扔在了地上。
他看到那重伤垂死的男人靠在石碑上抬起头来，也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容。
突然间，他心中似乎感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他一跃而下，然后在半空之中脱离了那股奇异的力量，变成了一条龙。
而这个时候，那个背对着他的奇怪人影也终于回过头来，让他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容。
对方脸上带着惊喜，对着他喊。
“快看！”
“我们真正的同伴过来了。”
这同样也是一个熟悉的面孔，不过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他的心中突然涌出了无边怒火。
他的心中一瞬间涌现出了三个字，杀了他。
“吼！”
龙发出一声吼叫，从天上掠下。
然后用那锐利的爪子一把抓住了龙少年，利爪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不过这对于对方并不致命。
龙少年看着变成龙的商人，丝毫不知道面前这个同伴已经变成了另一个存在，他眼中只有错愕。
“？”
如果之前恶龙觉得赫尔法斯疯了，或许还有个理由。
那么这个刚刚诞生智慧的同伴为什么会这么做，它就完全不能理解了。
不过不论如何，这个同伴的确对他出手了，他立刻进行了反击。
他伸出手，手心立刻聚集出了一道雷霆闪电，然后狠狠的砸向了那利爪穿透自己身躯的另一条龙。
“轰隆！”
“滋滋滋！”
龙直接被炸得鳞甲翻腾，雷电顺着其身体蔓延，但是却并没有能够阻止他的行动。
变成龙的商人就这样抓着龙少年，一起冲入了峡谷之中，他似乎知道面前这个存在的强大和拥有的特殊能力，但是也知道峡谷里面的力量能够压制住对方。
不论对方拥有的控制雷霆的力量有多强，到了峡谷里他就释放不出来了。
好像之前谁和他说过这个，只是他有些忘了。
飞越峡谷的时候。
一股无形的波动涌入他们的身体，直接可以看到两条龙在一瞬间失去所有的力量，跌落在地。
另一条龙也变成了神之形，面孔赫然是商人曾经的模样。
普通的怪异到了这里，会失去所有的力量，然后变得不能动弹。
但是这两个拥有智慧的怪异不一样，他们虽然失去了超凡力量，但是智慧依旧能够催动着他们的身体动起来。
两个变成神之形的怪物滚入了峡谷之中，然后立刻扭打了起来。
龙少年还在喊着：“你疯了吗，为什么攻击我。”
商人只有一句话：“死！”
他们两个人看起来拥有人一样的血肉之躯，但是真正厮杀起来的时候，却可以看出两人绝非血肉。
他们的身体和皮肤坚硬无比，厮杀之间发出犹如金属撞击一般的声音。
商人抱着龙少年硬生生冲入了峡谷之中，直接撞碎了几栋房子，然后接着杀向深处。
这动静，立刻惊动了所有之前因为外面的藤浪收缩躲藏在峡谷里，人心惶惶的黑铁部落之人。
有人认出了那条恶龙，也认出了商人的模样。
“快看外面。”
“是那条龙。”
“快看，是商人，商人回来了。”
“商人在和那条龙战斗。”
而和商人战斗的时候。
龙少年彻底迷茫了，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认为是同伴的两个人，最后都成为了自己的敌人。
最后。
都要杀了他。
两个人都没有了超凡能力，凭借着巨力在厮杀，但是哪怕如此那战斗的场面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加入的，几个人想要上前帮忙，瞬间就被龙少年轻易地杀死。
他一拳就轰碎了人的脑袋，一脚就能够将人的骨头踢碎。
不过这个时候，一名瘦高瘦高的腰间揣着短剑少年卫兵大喊。
“不要和他打。”
“用网！”
“用网网住他。”
而这个时候，越来越多的凡人冲了出来，一群群卫兵和部落民张开一张张特殊的网等候在旁边。
那网是蛛怪的网，别看之前在龙的面前不起作用，实际上非常地坚韧，刀都割不开。
随着商人将龙少年重重地砸了出去，摔倒在了地面之上。
一张张网从天而降，将少年死死地缠住。
恶龙彻底怒了，他大吼着。
“凡人也敢对我出手，我要杀了你们。”
“将你们全部都杀光。”
少年力大无穷，但是当被那特殊的蛛网罩住了之后。
最后。
他撕开了一层网，但是当一层又一层网，还有更多的网将他缠住之后，他就被包裹成一团不能动弹了。
他拥有再大的力气，面对那坚韧且充满弹性的网，丝毫也施展不出来。
之前他还可以用龙的庞大身体撕裂，用雷火去烧，但是这里什么也做不到了。
“你们这些凡人……你们这些家伙。”
“我要杀了你们……杀杀杀杀了你们。”
他是如此地强大，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最后竟然被凡人的十几张网给抓住了，被那脆弱的凡人给击败。
当然，他自己是不可能这样认为的。
最后，他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商人。
到了这个时候。
他还认为对方是自己的同伴，用力地质问着他。
“为什么？”
“你为什么也要和我为敌？”
“你忘记了我和你说的了吗，一起建立一个属于我们的世界，一个属于我们的城市。”
“为什么，为什么要和这些凡人站在一起？”
而商人一点点走到了被网中的龙少年面前，注视着对方的时候，眼中充斥着强烈到极点的仇恨。
随后。
他伸出手，从网格里一点点将手挤入对方的心脏处。
随后，发出了刺耳的金铁交错声。
他就这样硬生生的，慢慢的、一点点地将龙少年的金属心脏给挖了出来。
而随着心脏被挖出，龙少年的眼睛也一点点暗淡了下来，不过哪怕到最后一刻，他依旧死死地看着商人，丝毫不肯认输。
最后，商人来到了那黑铁部落最中央的巨洞深坑前。
他用力的抓住那颗心脏，将其扔向了那巨坑之中。
破风声中。
那个圆球的金属器官此刻依旧在跳动着。
似乎在宣示着，哪怕到了这个地步，那条龙依旧还活着。
第二十九章：黑之王
峡谷外面。
石碑旁。
赫尔法斯的衣服都被身体里流出的血液染红，他只感觉睡意一点点涌来，意识便也随之渐渐模糊，不过身体的痛感反而也因此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但是这个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商人击败了那条恶龙，终于想起了还有一个人躺在石碑下，于是朝着这里跑了过来。
赫尔法斯微微抬起头，盯着那个影子看了半天，直到对方彻底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才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他认出了对方，眼睛也终于亮了起来。
看起来死灰一般的脸上，总算强撑起了一丝生气。
“商人。”
“是你啊！”
赫尔法斯不敢确定计划到底会不会成功，更不知道最后成功的会是谁。
但是一旦成功了，就代表着他们在封印物这条路之外将再多出一条道路，这让他看到了希望。
“看起来，我运气还是不错的。”
赫尔法斯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吓人，他嘴巴里的鲜血流得下巴和脖子上到处都是，这样凄惨的模样，他还硬是要笑。
因为他知道，自己最后还是赢了。
虽然付出的代价无比地惨痛，但是至少并不是白费，那就足够了。
“单纯以封印物的力量也不足以对抗那些怪异，你掌握了龙这种怪异的力量，我们就又多出了一条道路。”
“除了驾御封印物之外，人也拥有了直接掌握超凡力量的方法。”
赫尔法斯一个人说着话，面前的商人只是看着他。
作为一个生命权能者，商人可以感觉到赫尔法斯的身体在死去，对方身体里的生命力几乎都要枯竭了。
他的伤势太重，而在这个没有医生，也没有有效治疗手段的时代，一个人碰到这种情况只能够靠自己的生命力和运气来硬抗。
赫尔法斯也不是怪异，他没有办法像红蜗那样从别的生命身上汲取生命力。
商人蹲了下来，和躺在石碑上的赫尔法斯对视着。
“我叫萨伦恩！”
“不过我的脑海里有关于你的画面，你应该是我认识的人吧！”
“我看到你戴上了一副面具，在一片森林前和我说话。”
赫尔法斯看着商人张大了嘴巴，他刚刚说话连动嘴唇都没有力气，声音却还算清晰。
然而此刻他张大了嘴巴声音却变得无比沉默，他的胸膛鼓起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因此牵动了他的伤势。
一瞬间他嘴巴里的鲜血再一次涌了出来，却被他强忍住咽了下去他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过狼狈。
哪怕他现在的这副模样实在是有些凄惨。
他惊讶、难过、痛苦，眼神里又带有些抱歉，很难想象如此多的表情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
“你还是忘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他还是笑着说道。
“没关系，我记得你是谁，大家都知道你是谁。”
“你忘记的一切和你的过去，大家都会告诉你。”
他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安慰商人。
“起码不像我。”
“到最后，到最后也不知道我是谁。”
赫尔法斯一边笑着说，声音里充满了遗憾。
他还没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那个沙漏的最后一丝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束，他甚至都不知道它到底要流多久。
他马上就要建立起这片大地上的第一座城市，他都准备好了典礼的大厅和流程，想到了那个时候的盛景，现在看起来却不可能再去参加了。
他还想起了商官最后和自己说的话，自己也没有办法去完成她的那个期望了。
他看着商人，让商人伸出手来。
他右手断掉了，最后伸出左手，用尽全力在商人的手背上画出了一道封印仪式术阵。
他一边画着，一边对着商人说。
“夺取怪异的仪式术阵和龙这种怪异力量的条件你已经知道了，这是我掌握的封印物仪式术阵。”
“接下来，我会将它的施展条件、咒语和细节都告诉你。”
“还有我掌握的所有封印物的真名。”
“记住，封印物最重要的是真名，一定要世世代代地将这些封印物的真名记录下来，并且传承下去。”
“只要记住它们，它们就永远摆脱不了我们的掌控。”
“要不然有一天忘记了，这些封印物便彻底脱离掌控了，甚至想要再度封印它们都很难。”
“前人流尽了血才封印了它们，不要让这些都白费了。”
说到最后，他终于画完了那个曾经画过无数次的仪式术阵。
接着，他把血糊糊的手按在了商人的头上，商人也没有抗拒。
虽然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他依旧对于面前这个人给予了无限的信任。
赫尔法斯动用了心灵的力量。
一段段话语不断灌输进入商人的脑海，就好像之前他将自己的声音铭刻在对方的记忆深处一样。
有很多话他来不及说，有很多事情他来不及交代了，但是却又不得不交代。
这些东西都很重要关乎所有人的未来。
一切结束。
最后一刻，他听到对方用抱歉的声音对着自己说道。
“对不起，本来……”
“只是想要高高兴兴地邀请你和大家来参加我的建城典礼的。”
萨伦恩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好看到赫尔法斯的手垂落下来。
对方那黑色的瞳孔一点点失去光泽，变得晦暗。
商人亦或者说是真名为萨伦恩的新权能者，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死去，直到他彻底没有了呼吸，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对方真的就这样死了。
看着对方黑色的头发，一瞬间他终于想起了对方的名字。
“黑发之人……”
“黑发之人赫尔法斯！”
而渐渐地，原本因为外面的灾难全部躲避到峡谷里面的人看到商人朝着外面冲出来，也开始成群结队地作伴朝着外面查看。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走出来，看到外面那铺天盖地涌来的藤浪已经重新缩回了地底下。
然后就看到了萨伦恩，还有躺在地上的赫尔法斯。
他们快速朝着这里涌来，呼喊着赫尔法斯的名字，但是对方却没有任何回应。
“赫尔法斯大人？”
“赫尔法斯大人！”
“赫尔法斯……”
一名挎着短剑的少年卫兵看着浑身是血躺在湖边的身影，直接浑身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
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到了湖边，从惊讶，不敢置信。
到无限的沉默。
所有人都似乎不能相信那个犹如神人一般降临在这个世界，带领着他们封印了一个又一个怪异，建立起了城市和文明，让他们拥有了文字、法度和希望的首领就这样躺在地上死去。
最后，所有人跪在地上朝着赫尔法斯叩首。
哭泣声一片，所有人对于赫尔法斯的离开感觉到猝不及防，甚至感觉到绝望。
他们无法想象，没有赫尔法斯他们接下来该怎么样才能在这个世界走下去。
萨伦恩一直蹲在赫尔法斯的面前，他明明都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此刻他却觉得痛苦到不能呼吸。
他失去了家人，现在连曾经的挚友也死去了。
他脑海里还记得关于他们的最深刻的画面，但是他们却全部离他而去。
而这个时候，他的眼前却渐渐亮起了一丝丝光芒。
他愣了一下。
他用力地朝着赫尔法斯的身体看去，因为那光芒正是从赫尔法斯的身体里发出。
“你们看到了吗？”
萨伦恩扭头看向了其他人，然后问他们。
其他人不知所措地看着萨伦恩，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他这才明白那光芒只有他才能看到。
萨伦恩接着看向赫尔法斯的身体，就看到一道发着光的影子从赫尔法斯的身体里慢慢挣脱出来，之后一点点地飘起，飘向天空之中。
那是一个发光的赫尔法斯，看上去更加年轻。
就好像。
他刚刚见到赫尔法斯的样子。
萨伦恩站起身来，他伸出手想要抓住赫尔法斯，却从他的身体穿透而过，怎么也抓不住对方。
他只能抬起头，看着那道发光的身影远去，表情变得有些焦急。
“你们没看到吗？”
“赫尔法斯的身体里走出了另一个他，他在朝着天上飞去。”
其他人都看不到，但是都学着萨伦恩一样站起身来，用力的看着天空，努力的寻找着他口中赫尔法斯的身影。
萨伦恩看着天空，在地上往前走动着，好像在追逐着那个身影。
突然间，他明白了什么。
他不再焦急，也不再悲伤，而是大笑着说道。
“他没有死。”
“他只是从天上来到了这里，又回去了。”
最后。
他伸出手，用力地朝着天上挥舞着。
“再见！”
“赫尔法斯！”
其他所有人虽然看不到萨伦恩看到的画面，但是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却全部都相信了。
他们注视着天空那道身影，然后也学着萨伦恩一样，用力地朝着天空挥手。
织部落重新建立了起来，再度成为了进入满月森林的桥头堡，而那条通往黑铁部落的道路随着恶龙的消失也再次打通。
恶龙带来的威胁消失，许多拆散的部落也重新回到了满月森林附近，大量的商队再次汇聚而来。
满月之日即将到来。
整个满月之地的大半部落首领来到了这里，一个接着一个通过那条赫尔法斯和狩魔人打通的道路，前往黑铁部落。
他们是来参加黑铁部落的建城典礼的，虽然计划受了一些影响，但是一切还是在往前推进。
赫尔法斯所做的一切，并没有因此而停滞和消失。
这一天上午。
建城典礼在黑铁部落顺利举行了，大量的部落的首领离开招待他们的居所，穿过峡谷进入其中。
他们审视着这座庞大的部落，看着各种各样的建筑露出震撼的表情，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地问着身旁的向导。
这里的人生活方式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看上去井井有条而且分工明确，那巡逻的卫兵手中拿着的武器，在他们看来就非常不可思议。
他们看着那一座座工坊，驻足想要窥探之中的秘密。
他们看到路过的狩魔人，忍不住露出敬畏的表情，这些可是真正敢对抗怪异的人。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狩魔人都是从昔日的预备成员之中挑选出来的。
真正的成员，基本都死在了之前和龙的那一场大战之中。
最后。
所有宾客汇聚在了议事大厅前，看着那座宏伟的建筑物，纷纷发出惊叹的声音。
“太厉害了，这是怎么建起来的？”
“真是不可思议。”
他们看着建筑上的文字，听别人告诉那些文字的意思。
“他们用这种文字来记录，我们能不能也学这种文字？”
他们想起了之前的作坊。
“你看他们的作坊，做出来的东西和我们的完全不能比。”
“他们用怪异的力量来冶炼，外面那座湖泊看见没有，那就是怪异的力量形成的，人怎么能够掌握怪异的力量呢？”
“赫尔法斯大人可是神人，拥有封印怪异的力量不奇怪，可惜就是太早回到天上去了。”
在之前，他们之中许多人虽然见过黑铁部落制造出来的东西，也听说过关于这里的传闻，但是听得再多也远远比不上来到这里一趟所看见的来得震撼。
他们对于这里的一切都无比地向往，生活在蛮荒之人对于文明的渴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自然，也对带来这一切的赫尔法斯感觉到无比的遗憾。
瘦高少年卫兵被派到了议事大厅的门口当守卫，他身上衣服已经换成了狩魔人的装束。
没错，他终于如愿成为了一个狩魔人。
他在议事大厅的门口站得笔直，手却总是忍不住摸向腰间的黑铁短剑，他扭头朝着大厅里面看去。
宽阔的大厅里，放着一张长桌。
长桌上没有人，但是空荡荡的桌子上放满了食物。
而且很奇怪，每一张座椅前都放着一件破碎的封印物，正是之前在龙之战中遗失掉的那些。
怪异的藤浪席卷之下，大量的动物和生命直接被吞噬，但是那些怪异和封印物虽然遭受重创，但是并没有就此消失。
黑铁部落的人进入丛林之中，按照特殊的方法还有真名的颂唱，一点点找回了大半的封印物。
其中就有赫尔法斯的双相魔虫之面，恶眼石剑和黑沼之壶。
横放在大厅正中央长桌上。
此刻摆放在中央主位上的就是一张破碎的黑色金属面具，被拼凑粘结在一起。
这些封印物虽然碎了，那些封印在里面的怪异也遭受重创沉眠，但是只要给予它们一段时间，自然就会修复。
瘦高少年卫兵一次又一次回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大厅里面好像有人一样。
明明里面空无一人。
成千上万人的聚集而来，大厅前的广场变得人山人海。
一行人登上阶梯走到了高大宏伟的议事大厅的大门前，萨伦恩和记录官站在一起，看着大家用绳子拉扯着将一根新的柱子立起在了大厅前。
而在他们两侧，则站着满月之地大大小小的首领们。
织部落的首领、金部落的首领、农夫部落的首领等人都在，他们看着那根柱子立起非常地兴奋，似乎在见证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阳光斜射而下，记录官拿着一个名册念出了一个又一个名字。
念完最后一个名字，对着所有人大喊。
“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分什么部落。”
“我们所有人都是黑铁城之中的一员。”
记录官让人在柱子上刻录下了所有部落首领的名字，宣布他们成为了黑铁城的一部分，许多人激动兴奋地看着柱子上的名字，他们许多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以文字的方式写出来。
当他们的名字刻在这上面之后，他们就不是一个蛮荒部落的首领，而是开创文明和时代的一员。
哪怕是一千年后，一万年后依然会有人记得他们。
而在那所有名字的最上面的，赫然是赫尔法斯。
广场上，成千上万人发出惊雷一般的声音。
欢呼声之中。
代表着第一座城市出现了。
也代表着一个地域性的统合势力出现，赫尔法斯要建立的不仅仅是一个象征意义上的城市。
更是要将满月之地的所有龙人的力量连接在一起，真正地实现文明的跨越，掀开一个新的篇章。
海啸一般的声浪里。
萨伦恩、记录官、布匠官和新任的商官以及铁匠官，还有各个部落的首领一起转过身，一起朝着大厅那没有人的长桌和坐席叩拜。
然后一起高呼着一个名字：“黑之王赫尔法斯！”
广场上，那成千上万的声音也化为了同一个。
“黑之王赫尔法斯。”
黑铁城建立。
新的时代彻底到来。
此时此刻，站在门后的瘦高少年再一次忍不住朝着大厅里面望去。
这个时候阳光正好通过一扇扇高大立体的窗户照进了大厅之中，将厅堂映射成金黄。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个又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长桌前。
高大强壮的狩魔队的队长，看上去有些吓人板着脸的商队的商官，还有有着两个大膀子的铁匠匠官。
他看到以往崇拜的一个个狩魔队成员出现在眼前，看到了那些已经消逝的身影坐在桌子两侧。
而那个黑发男人就坐在中央，被他们所有人簇拥着。
所有人都在哈哈大笑，他们看着大门外，庆祝着黑铁城的建立。
一瞬间，少年卫兵激动得热泪盈眶。
“赫尔法斯大人！”
“您也看到了吗？”
第三十章：青铜龙
盛大的建城典礼结束后。
在所有人的推举下，拥有龙和生命权能力量的萨伦恩成为了黑铁城的新任首领，也就是满月之地的第二代王。
赫尔法斯在最后一刻将所有的仪式的秘密，以及封印物的真名都告诉了他，就是将未来托付到了他的手上。
而想要成为黑铁城的王和继承赫尔法斯的意志，就必须拥有能够对抗怪异的力量，力量不够要付出的代价之前已经证实过了，而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怪异后面还会出现多少。
萨伦恩一个人站在高处接受所有人的注视的时候，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
这些日子他已经从别人口中知道了关于自己的一切，但是更多的是关于那个叫做赫尔法斯的男人的一切，对方和他一起从森林之中走来，对方是第一个封印和对抗怪异的人，也是对方建立起了这里的一切。
站在这里，他又想起了那个黑头发的男人。
在无措之中他突然想如果是对方的话他会怎么做呢，他视线扫过一旁柱子上雕刻着的赫尔法斯的样子。
一瞬间。
他好像有了底气。
他站得笔直，想象和摹仿着别人告诉他的赫尔法斯过去的模样。
“我将继承黑之王的意志，率领着我们的种族和文明一路向前。”
“将来，也会有新的人代替我。”
“世世代代，永无休止。”
萨伦恩对着下面大声说道。
“黑之王总有一天会归来，那个时候希望他期盼的世界已经出现。”
下面的人看着萨伦恩，似乎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赫尔法斯的影子，甚至有人真的隐约间看到了赫尔法斯此刻就站在他的身后。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开始学着如何治理黑铁城和满月之地。
同时，也在熟悉着自己身体里的力量。
萨伦恩获得了生命权能的力量，但是该怎么运用这种力量，又该如何变强他并不清楚。
不过比较幸运的是他还有着另一条三阶的龙的例子供应着他去参考。
赫尔法斯之前将怪异分了等级，不过却并没有取名。
只是在卷轴上写下了一二三的字样。
一后面是油面包树、胆小精之类，二就是赫尔法斯的主要使用的封印物前身，三就是他当时正在计划对付的恶龙。
他一直想要取一个厉害的名字，按照其危险程度却到最后都没有想出来。
不过萨伦恩和黑铁部落的后来人找到了他的笔记之后，便直接按照他的一二三来称呼了，这估计是赫尔法斯没想到的。
而让赫尔法斯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一二三的称呼冥冥之中刚好和太古时代传承下来的称呼给对上了。
萨伦恩研究着恶龙的残骸，然后一点点模仿推演着对方的力量来源，拓展着自己的权能者之路。
这个纪元的龙的力量仿佛和金属、矿脉还有大地离不开联系，萨伦恩发现在一阶的时候，龙能够融合各种金属尝试着组合出一种独属于他的合金金属。
或坚硬，或轻便，或锐利，或拥有着塑形和一些特殊的作用。
然后他可以将这种金属运用融合到自己的龙形态躯壳中去，让自己拥有坚不可摧的鳞甲，还有无坚不摧的利爪。
萨伦恩继承的那条龙已经打下了属于他的基础，对方拥有的是一种特殊的铜合金。
他也并没有摒弃，而是在上面进一步接着加强。
他称呼这种铜叫做青铜。
萨伦恩制造出了许多这种名叫青铜的金属，摆放在了桌子上，想象着有没有什么办法将它用起来。
“如果用在部落里，能够做些什么呢？”
他找来了记录官，两人一起商量着。
说着说着，记录官想起了一件事情。
很久以前，赫尔法斯和部落里的人说过希望能够制作一种叫做钱的东西，让商队和各个部落摆脱以物易物的原始方式，增加各个部落之间的交流，还有商品的流通。
不过最后他没有完成这件事，反而是萨伦恩做到了。
他用自己制作出的铜制作铜币，这种特殊的金属既能够用来制作器物，同时还是别人难以仿制的。
钱币这种东西，也开始出现在了满月之地。
并且开始随着商队前往各个部落，散落到了整个满月之地，同时也将他们的影响力和控制力彻底扩散到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人们买卖货物和商品更加方便了，各个部落的交流和联系也随之变得更强。
二阶的时候，龙能通过自己体内的超凡血液赋予自己制造出来的金属力量，让其从凡物变成一种超凡金属。
萨伦恩身体里的铜质超凡金属，就拥有属于生命种的特殊力量。
生命种让原本普通的金属变得就好像拥有生命一样，能够自我生长，能够自我塑形和修复。
如果熟练控制的话，龙甚至能够一定程度控制自己的大小。
只不过那些普通的无智怪异哪怕拥有这样的力量，也很少会去控制。
因为本来就有着前身二阶亚龙打下的基础，还有着另一条龙借鉴。
这一步萨伦恩也很顺利地通过。
但是。
在三阶的时候，萨伦恩遇到了难题。
他卡在这一步十几二十年始终都不能突破，那条龙拥有的力量是能够汲取天上的雷电力量，然后通过自己制造的特殊金属器官来释放出来。
但是萨伦恩不明白，对方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直到有一天，他深入到巨型坑洞之中的神庙里面，忍不住融合了一小块建造那座神庙的特殊物质、
这座神庙看起来是石头建立的，但是却拥有金属一般的特性，甚至其在各个方面，都远远超过了金属。
只是萨伦恩没想到的是他融入建造神庙的物质之后。
立刻。
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但是仔细看，又感觉不像是眼睛，更像是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符号。
有些像是他在神庙之中看到的十个符号之中的一个，只是这个很明显是清晰完整版的。
他的意识被无限拉入大地之中，陷入了一片永寂的黑暗之中。
等到他从那片黑暗挣脱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以后了，差一点就再也回不来了。
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不清楚。
但是他心中感觉到难以想象的恐惧和后怕，连触碰神庙之中的东西都感觉心惊肉跳，更别说从其中拿出一小块了。
他连忙逃出了神庙和巨坑，直到很久以后才敢踏足这里。
但是从那一天之后，他的身体和力量就发生了异变。
他的身体里渐渐长出了一颗心脏一样的金属超凡器官，而组成他身体的金属也拥有了一种独特的超凡特性和法则力量，他能够散发出一种压制和削弱其他怪异的力量波动。
有些类似于笼罩在这片地域之上的那股力量。
当然，这股力量远远比不上那座神庙将所有怪异压制到失去所有超凡的程度。
要知道。
就是因为这座神庙立在这里，那根如此可怕的藤蔓怪异也不敢靠近，而萨伦恩目前的力量也主要只是针对低阶的怪异，而且只能部分削弱。
对方越强，作用越低。
不过他制造出的金属的确可以做到削弱其他怪异的力量，而且随后他也发现，当他制造出来的这种超凡金属数量越多，堆积在一起影响的范围和起到的作用也会变得越来越大。
他初步制造出了一些，然后去试着对一个一阶怪异使用。
对方竟然直接被削去了近一半的力量。
对于怪异来说，那铜质金属散发出的波动，就好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们身上。
于是，他将自己制作出来的超凡金属称之为山铜。
萨伦恩用自己制造出的铜质超凡金属打造出了一种超凡金属护符，赋予了狩魔队的人，狩魔人的力量再一次得到加强。
就连满月之地的首领，所有普通人也期待渴望着能够得到一枚山铜护符，想尽办法来到黑铁部落寻求。
因为这种压制怪异力量的护符天然会遭受怪异们的厌恶，只要佩戴着它就会减弱被普通的怪异袭击的风险。
这一天。
萨伦恩在一座满月之地边缘的一座大山之中徘徊巡视的时候，找到了一条沉睡之中亚龙。
这是一条奇形怪状的龙，和萨伦恩前身的那条铜色的飞龙不一样，和那条流线形状犹如艺术品一般暗铁色的恶龙更不一样。
它身上长满了尖刺，没有翅膀，看上去身形臃肿无比。
它住在一个阴暗潮湿散发着恶臭的巢穴里，如果不是对方身体里散发出的生命种气息，萨伦恩很难想象这家伙也是一条龙。
“不同阶位的龙，原来形态上也有着很大的差别。”
“不过看起来龙的位阶越高，形态也就越接近完美？”
似乎是听到了萨伦恩说的话。
对方从酣睡之中惊醒，过后便和萨伦恩爆发大战。
萨伦恩立刻变化成了一条三阶的亚龙，而这条亚龙只是一阶，但是哪里是萨伦恩的对手。
而且萨伦恩龙威发出，其便直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了。
就这样，萨伦恩不过三两下就将它抓着飞了回去。
黑铁城中。
萨伦恩既然抓回了一条龙当然要将它用上，于是他选中了一个意志坚定且体魄强大的狩魔人，决定制造出第二个龙职业者。
峡谷外的广场上，一阶亚龙就好像一具雕像一样，被束缚着不能动弹，趴伏在一个仪式术阵的中央。
而仪式术阵的另一头，站着一个正值壮年巅峰时期的狩魔人。
其血气强壮到似乎似乎要溢出身体而出，光是看着装饰的体魄，就隐约感觉到一股热浪袭面而来。
仪式外圈。
萨伦恩在念诵了漫长的一大段拗口的咒语之后，立刻大声喊道。
“以祇柱之名，赋予面前之存在锚定之力。”
光芒冲天而起。
祇柱的力量降临。
龙在光芒之中融化，流淌向了另一边的龙人体内。
亲手将它封印进了一名狩魔人的体内，这还没有结束，接下来才是关键。
萨伦恩利用自己的经验，加上对方长年和怪异拼搏锻炼出来的坚定意志，踏上了这条职业者转化的道路。
过程之中。
他不断地提醒呼唤着对方，使尽了各种手段，也尝试着各种方法，直到对方一点点最终抵达了祇柱的尽头。
然后，将自己的真名铭刻在了上面。
龙站了起来，仰天发出一声咆哮，其庞大的体型动起来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最终，在所有人的眼中龙一点点地恢复原状，变成了神之形。
对方一点点走向了萨伦恩，跪在他的面前。
峡谷内外。
所有人顿时爆发出欢呼声，激动得大喊大叫。
“成功了，我们又拥有了一条龙。”
“人也可以拥有怪异的力量吗？”
“原来龙人也真的可以变成真正的龙。”
这是一个新的生命权能者。
萨伦恩也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他这一步算是走对了，和赫尔法斯猜测的一样，龙这个超凡职业是真的可以复制的。
他看着第二个龙职业者，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对着对方说。
“虽然你拥有了龙的力量，应该拥有了全新的样貌。”
“但是你要始终记住，你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怪异。”
对方点头：“我将会始终铭记不忘。”
新的龙职业者诞生了，不过接下来萨伦恩也发现了问题。
这位新的龙职业者很明显和萨伦恩不能比，他虽然也能够融合各种金属打造自己的鳞甲和爪子，但是怎么也突破不了二阶。
他始终受到身形束缚，没有翅膀，也不会飞。
虽然和普通怪异相比他已经足够强大，但是和萨伦恩相比就完全差远了。
龙与龙之间的差距，比他想象之中的要大，互相之间等阶的跨越也犹如天堑。
就好像萨伦恩夺取力量的前身，和那条恶龙之间相比一样。
不过自从萨伦恩在神庙之中看到了那个像是眼睛也像是符号一样的东西后，也变得不一样了，他已经成为了和之前那条恶龙一样的存在，跨越了原本的阶层。
考虑了良久之后，萨伦恩将对方召唤到了自己面前。
“既然这样，那你就走我的这条道路吧！”
萨伦恩直接将自己制造出来的山铜和力量赋予了对方，让其融入了体内。
对方的身体立刻发生了变化。
从神之形，一点点变成了一条长满了尖刺的臃肿亚龙。
随后，其臃肿的体型一点点变化，变成了萨伦恩龙躯一样的流线型，同时他的鳞片一点点变成了青铜色。
最后可以看到，他的身躯两侧甚至在一点点长出了翅膀。
他彻底变成了类似于萨伦恩一样的存在。
他的身体里涌动着萨伦恩拥有的力量种子，对方只要效仿着萨伦恩的道路一直走下去，以后甚至有机会也能够和萨伦恩一样抵达三阶。
这同时也代表着，一个完整可复制的龙人的超凡职业者体系建立了起来。
不过此刻新的龙职业者想到的不是这个，更令他兴奋的，是他拥有了翅膀。
“哗啦！”
对方张开翅膀冲上天空，在天空之中盘旋了一圈才落下来。
“萨伦恩大人，我能够飞了。”
“我拥有和您一样的同色鳞甲，也拥有翅膀了。”
萨伦恩告诉这个全新的龙职业者，还有这种龙的名字。
“这是青铜龙！”
一条全新的龙职业者者诞生了。
萨伦恩并不知道，他无意识制造出青铜龙传承的行为，却刚好契合了生命种以后的道路。
如果有朝一日青铜龙之中能够出现四阶权能者，他就能够利用这个种族，走上更高更强的道路。
获得了神秘超凡金属山铜，同时缔造出了青铜龙之后。
萨伦恩也再次开始重新研究起了那条恶龙的力量。
既然自己的力量拥有这样的特性，那么对方的力量特性是什么呢，仅仅只是释放雷霆吗？
同样是三阶，他觉得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和自己拥有的力量一一对照。
渐渐地，他彻底明白了那条恶龙拥有的法则力量并不是他想象的仅仅是操控雷霆。
或许就连那条恶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他的力量法则和超凡金属特性表现出来的形式是传导，能够将其他超凡和自然的力量转化传导出来。
其将天上的雷霆吸收了，然后重新释放出来只是其中一种最方便，对方觉得威力最大的一种方式。
而这种力量。
萨伦恩觉得其实最适合的是作为仪式的载体，它能够最大限度地将借来的力量转化传导出来。
这很明显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和萨伦恩所走的青铜龙路线相比，属于另外一种不同的道路。
萨伦恩的力量是通过神庙之中的奇遇和冒险得到的，那条龙却很明显不是这样的，他之前不可能到过神庙。
“他是怎么得到的呢？”
“可能是与生俱来的吧，他生来就是三阶，带有一种强大的法则力量传承。”
萨伦恩认为，龙这种权能者的力量和金属有关。
一阶制造合金，二阶赋予合金超凡力量，三阶赋予合金法则力量。
这一点应该都是一样的。
但是第三阶的法则是最难获得的，萨伦恩目前还不知道除了神庙之外还有其他什么地方可以得到，而且他的获得也充满了机缘巧合和风险。
他不想要浪费对方所掌握的这种法则，思考再三之后，他来到了议事大厅后面。
他站在了那巨坑边缘，朝着下面爬去。
萨伦恩决定要将那条恶龙的心脏利用了起来。
神庙之中。
萨伦恩捧起了一颗跳跃的金属心脏，带着它爬上了深坑，将它一点点带到了外面。
他一点点来到了峡谷的边缘，这里压制怪异的力量已经开始渐渐变弱。
突然间，那金属心脏上长出了一只眼睛，看了看萨伦恩之后又闭上。
紧接着，又长出了一只嘴巴。
发出了声音。
“你想要干什么？”
他果然还活在里面，他也早已想明白萨伦恩并不是他的同伴，那个他瞧不起的凡人最终在赫尔法斯的安排下夺走了他同伴的力量。
到了现在，对方甚至成长为了和他一样的存在。
只不过对方力量完整，而他却只剩下一颗龙之心。
萨伦恩告诉他：“杀了你。”
恶龙笑了：“我们是不死的，你还不清楚吗？”
萨伦恩说：“不死的只是你的身躯，而不是你。”
恶龙：“你想要做什么？”
萨伦恩说：“很久以前，赫尔法斯杀死了一株叫做人面树的怪异，其从人面树变成了一种叫做油面包树的存在。”
“从那以后食人的怪异之树不见了，只剩下供应我们种植的油面包树。”
他指着峡谷外面的那片农田，低下头看着那颗跳动的心脏。
“看，就是你面前的那片农田。”
“你说那株人面树还活着吗？”
他目光带着强烈的仇恨，死死注视着那恶龙的心。
虽然他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那仇恨始终铭刻在他的心中，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也依旧未曾消失。
“我会将你杀死，让你的躯壳变成另外一种存在，让你永远记不起你曾经的名字。”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恶龙这个时候却在问他另一个问题：“赫尔法斯真的死了吗？”
萨伦恩：“他没有死，他只是回到天上去了，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
恶龙：“他到底是什么？”
萨伦恩非常肯定地说：“他不是一个怪异。”
恶龙：“但是他也绝对不是一个凡人。”
过了一会，恶龙告诉了萨伦恩一个秘密。
关于他的出身，还有曾经听到的一个传闻。
“我是被北方一个叫做艾妮莎教派的人制造出来的，据说他们曾经执掌拥有过柱，只是后来失去了。”
“他们制造出我只是为了实验柱和仪式的力量，似乎也在定位着柱的位置，听他们说的，柱似乎在一场意外之中流失在了一处非常特殊的地方。”
“他们从来没有将我当成过同伴，当实验完成之后就好像一个材料一样将我给抛弃了。”
“他们非常强大，我的力量在他们面前不值一提，他们都是最顶尖的那一批怪异拥有了智慧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存在。”
“他们是诞生于纪元之初的怪异，在最古老的时代就掌握着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权柄和最强大的法则，拥有着你和我绝对无法想象的力量。”
萨伦恩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感觉心头一阵恶寒。
如果恶龙这样的怪异都只是一个实验材料，那么那些存在究竟是怎样强大？
恶龙似乎感觉到了萨伦恩的情绪，开口告诉他。
“凡人，你是在害怕他们来对付你们吗？”
“你太高看自己了。”
“他们根本不会在乎你，也不在乎龙人变成什么样，就好像他们不在乎我一样。”
“不论你们变成什么样，在他们看来也就是一群在地上爬动的蚂蚁。”
恶龙接着说道。
“但是，我被他们用来进行实验的时候曾经听到他们说过一件事情。”
萨伦恩：“什么事情。”
恶龙告诉萨伦恩：“柱之中曾经走出过一个黑发黑瞳的神明。”
“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赫尔法斯，或许是我弄错了。”
“或许。”
“他真的曾经是一位神明，只是忘记了过去。”
萨伦恩说：“不论他是谁，在我的眼中他就是赫尔法斯。”
对于恶龙告诉他的这些，萨伦恩并没有完全相信。
而且。
就算是恶龙说的是真的，他也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计划。
他要杀死这条恶龙，同时也完成曾经赫尔法斯对他的另一个嘱托。
第三十一章：黑之王赫尔法斯的封印之书
在一片墓地之中，萨伦恩将恶龙之心一点点放入了一个山铜打造的盒子里面。
恶龙突然明白了萨伦恩要做什么了。
恶龙并不是那些没有智慧的怪异，本能的控制不住对于智慧和人躯的向往。
他知道的东西很多，当然知道吃人会给怪异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之前吞下去的那些人后来都吐出来当作了仪式的材料。
而萨伦恩这是准备让恶龙当成这个墓地的核心，让其分解掉埋葬在这里的所有尸骸，最终一点一点地将其彻底污染。
而怪异一旦被彻底污染，当其释放出畸变的力量，不仅仅自身的一切会被扭曲，最终还会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分解。
这个世界经过无数年的时间才终于逐渐稳定下来。
怪异就算出了问题，那一小部份畸变之力虽然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不值一提，但是如果逐渐积累下来也可能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似乎冥冥之中有着一股力量和秩序，在防止这种情况不断加深。
“咚！”
恶龙之心一瞬间撞开了盒子盖，想要朝着外面跑去，同时再度汇聚起了一团雷电。
但是萨伦恩也早已今非昔比，他处于全盛时期而恶龙只剩一颗心，他伸出手直接按住了那颗跳跃的金属心脏，重新塞了回去。
恶龙挣扎了几次，便明白他不可能逃脱。
终于放弃了。
“你想要污染掉我，让我变成另外一种怪异？”
恶龙告诉萨伦恩，哪怕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认为自己不会死去。
他为自己身为怪异的身份而高傲，始终看不起萨伦恩这种凡人，哪怕萨伦恩已经拥有了和他同等的力量。
“就算这样，我的真名依旧永远铭刻于柱之上。”
“只要柱还存在一天，我的名字就不会消失。”
“当我收回所有的力量，记起我的真名，我依旧会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萨伦恩却对他说：“你以为你是谁？”
“一个被所有人厌弃的怪物而已，连制造你的人都抛弃了你。”
“这个世界谁会记得你的名字呢，更没有人会在乎你是否存在。”
“当你自己都开始忘记了你的名字的时候，你就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了。”
一瞬间，恶龙哑口无言。
随后。
彻底没有了声音。
萨伦恩将山铜盒子埋在墓地里，亲自看守着对方。
他让其分解了大量龙人的尸体，刚开始的时候恶龙还能和萨伦恩进行对话，后来就只剩下疯狂的呓语。
到了最后，他彻底疯了，只会发出古怪地大叫。
这一天，山铜盒子里面跳跃的心脏一瞬间如同泡沫一般膨胀开来，生长出各种各样畸形的鳞片、肢爪、眼睛和肉瘤。
如果他吞噬的是智慧权能者的话，此刻还会释放出更可怕的畸变之光，不过这个纪元的这个世界中，所有的人都已经没有了显性的智慧权能之血了。
但是在这最后一刻，恶龙却好像醒了过来。
他对着远方发出了一声呼喊。
“我的名字……叫……叫做……。”
连名字都没有喊出来，他的意识就被彻底淹没。
最后一刻他突然想要将自己的名字说出来，他原本是想要只告诉那些自己真正的同伴的，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在乎了。
只要有一个人还记得他的名字，不论是他的敌人，亦或者那些被他蔑视的凡人。
都可以。
不过此刻却没有人想要听，也没有人在乎。
萨伦恩站在墓地之外，目光看着这可怕的景象。
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畸变力量从恶龙的身体里散发出来，朝着周围扩散。
但是那股畸变的力量一出现，立刻被另一股力量压制住了，隐隐有着无形的光从天空之中降落而下，夺走了这股畸变之力。
一瞬间，恶龙的畸变就结束了。
他那泡沫一般膨胀的躯体如同小山一样垮塌下来，最终变成了一团黑色的坚硬金属，散发着超凡的波动。
萨伦恩再度证实了赫尔法斯的说法，怪异的不死是相对的，他们的身体和血脉或许是不死的，但是他们自身却可以从某种意义和程度上被杀死。
这次，他真的杀死了那条恶龙。
这条龙融合的金属是赫尔法斯提取满月森林矿物炼制出的黑铁，而黑铁这种原本只是普通金属的东西，在龙的力量和血脉蜕变下，也化为了一种超凡金属，就和萨伦恩创造的青铜的山铜一样。
这个时候再将其称之为黑铁，似乎就有些不太适合了。
萨伦恩为这种超凡金属取了一个进阶的名字：“黑钢。”
接下来。
萨伦恩用仪式，将这个新诞生的怪异封印了起来。
他按照自己知道的特性，想象着对方的形象，赋予其全新的能力和姿态。
仪式之光里，黑色的金属怪异一点点地化为了一本书。
萨伦恩给它取了个名字，将它的真名绑定仪式，铭刻在了祇柱之上。
“黑之王赫尔法斯的封印之书！”
这是一本由金属打造成的笨重书籍，散发着黑色金属光泽的封面上有着一个狰狞的龙首浮雕。
【封印物·黑之王赫尔法斯的封印之书】
【能力1：这本书拥有黑铁龙的本源力量，也是黑钢金属的源头，融合黑铁金属改造躯体的一阶亚龙，进一步融合黑钢都将得到黑铁龙的传承。】
【能力2：创造这本书的人将赫尔法斯的封印仪式铭刻在了这本书里面，对其和黑铁龙的传承进行了改造，黑铁龙能够控制身体长出拥有隐秘封印仪式术阵的鳞片，当有人用其作为仪式载体封印怪异的时候，怪异的真名便会被铭刻在这本书上，让其多出一页。】
【能力3：当其积蓄足够力量页数达到极限的时刻，它就会衍生出一本新的封印之书，只有知晓这本书真名的人才能打开它。】
可以说这是一件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封印物，更重要的是它拥有某一种力量的源头。
而且萨伦恩还通过封印仪式的力量，和其特性结合在了一起。
恶龙彻底消失了。
留下的只有封印怪异的金属书籍。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
黑铁龙作为一种全新的龙职业者，登上了历史舞台他们是封印力量的扩散者。
同时，也保证了封印力量不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赫尔法斯离开六十年后。
在萨伦恩制作出第一个龙职业者之后，之后又陆陆续续地出现了好几位青铜龙，现在还拥有了两位黑铁龙。
除了其中两条龙是在满月之地的其他地方找到的，剩余的都是在满月之地外部找到的。
一些最为强大的狩魔人在经受过考验之后会选择踏上旅途，前往满月之地外寻找龙的踪迹。
花费了一年又一年时间，最终利用仪式夺取了龙这种怪异的力量。
成为了新的生命职业者。
不过这些亚龙别说比不上那条三阶的恶龙，就连萨伦恩夺取力量的那条二阶亚龙都比不上，全部都只有一阶。
它们的形状也千奇百怪，其中有的长着奇异的脑袋，有的长着一副甲壳，只有少数生来拥有翅膀，不过拥有翅膀的一阶亚龙体型都要小很多。
但是哪怕如此，龙这种存在的可怕也被他们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知道多少手持封印物，脖子上戴着山铜护符的狩魔人死在了这条路上，只有极少数人能够成功归来。
期间。
有些人也尝试过想要将其他怪异封印进入自己的体内，但是很明显其他怪异需要的载体条件和龙完全不一样，这些人有的根本就没有成功，当场死在了仪式之中。
但是这还算是好结局，并不算什么。
直到有一天更坏的情况出现了，还因此而诞生了新的拥有着智慧的怪异，那个怪异在满月之地造成了巨大的灾害，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狩魔人封印龙的情况也是如此，有的人没能抗住意识上的冲击，最终导致龙占据了上风，夺取了狩魔人的智慧。
这似乎成为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情况，当人在不断夺取怪异的力量的同时，也在同时不断地制造出拥有智慧的怪异。
龙职业者在变多，这片大地上拥有智慧的怪异也在一个个变多。
但是想要对抗怪异甚至全面压制怪异，他们又不得不这样做。
就连萨伦恩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满月森林之外。
原本属于金部落的地方，正在大兴土木建立着一座全新的城市。
“你这家伙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能精神。”
“为什么你和农夫这样的家伙能活这么久，是不是因为整天呆在一个地方不动，就能够更长寿一些？”
萨伦恩看着一旁已经卸任了的记录官，对方明明已经开始养老了，听说了他要建城的时候就跑了过来，说什么也要参与其中。
这个老头已经八九十岁了，和他一辈的人基本早就死得干干净净，就他活得格外长寿。
而且最近他更是如同返老还童了一般，整天在四处跑动着，指点着城市该怎么建立和规划。
作为一步步建立起黑铁城的主要推动者，似乎也没有多少人比他更有发言权了。
老头张开嘴巴笑着，里面牙齿都没有了。
“怎么不精神，因为老头子我高兴啊。”
“我们就要拥有第二座城市了，以后甚至还会有第三座，还有第四座。”
“我可是一直都期盼着这件事情。”
“没等到这一天，我是不肯死的。”
萨伦恩大笑了起来他忍不住说道。
“第三座第四座？”
“那你得将我整个给拆了，放在炉子里面全溶了。”
“不过就算这样，那也不一定能够建立起第三座城市来。”
虽然看起来只是建立起一座城市来，满月之地集合力量办成这样的事情并不难，甚至建起十座八座都不成问题。
但是难的不是建立城市，而是如果面对接下来怪异的冲击，如何防备那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怪异侵入这座城市。
除了一些非常直观带来灾难的强大怪异，一些看起来非常弱小的怪异也同样可怕，他们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多的地方，造成瘟疫或者让人出现各种问题，无形间造成大范围的灾害而且人还根本找不到源头。
不过这座新建立的城市能够一定程度防止这种问题出现。
因为建造这座城市最根本的力量，就是将大量的山铜制造成各种形态，布置在各个地方形成一个屏障也压制怪异的领域。
萨伦恩拼了命压榨自己，储存了几十年的山铜舍不得动用，才终于让这座城市动工开始建立。
不过这里当然没有办法和黑铁城相比，只能说山铜这种超凡金属在散发出生命种的气息掩盖大量人群聚集的气息的同时，又能够压制大部分敢于袭击这里低阶怪异，同时驱逐一部分靠近这里的怪异。
但是真正遇到一些非常强大的怪异的时候，光凭这座城来对付它们是不现实的。
不过现在的满月之地和几十上百年前也不一样了。
他们已经掌握了不少封印物，有着狩魔人这种存在，同时拥有着龙这种超凡职业者。
哪怕出现了问题，至少不再是毫无办法。
他们能够和那些被吸引来的怪异战斗，甚至能够将他们赶走和击败。
不论怎么说，萨伦恩这都算是迈出了全新的一步，真正地让城的时代彻底到来。
老头问萨伦恩：“王，这座城市的名字你想好了没有？”
萨伦恩：“想好了，叫青铜城！”
老头觉得这个名字不错，青铜就是萨伦恩的象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也会是他留在历史和文明之中的一抹痕迹。
“黑铁城，青铜城。”
“这个名字很好，就叫这个。”
远处有个人扛着东西走过，老头似乎发现了什么问题，跑过去一阵呼喊训斥，一定要对方纠正过来。
他回来之后，满足地对着萨伦恩说。
“做完这件事情，我也就可以彻底闭上眼了。”
萨伦恩告诉记录官老头：“其实最近我也感觉到身体出现了一些变化。”
老头：“什么变化？”
萨伦恩：“我发现有些事情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怪异的不死似乎并没有我们想象之中的强大，我曾经以为它们不死的只是身体，但是最后发现它们身体其实也在死去。”
“只是它们在不断地死亡之后又重生，跨越的时间又非常长，让我们感觉不到而已。”
老头不明所以：“你到底是在说什么？”
萨伦恩看着老头说：“我的这具身体正在发出一种信号，提醒我可以死了，然后再一次活过来。”
“但是我在想，如果死掉之后再活过来的那个人，还会是我吗？”
不过幸好。
这种提醒他可以死了，也仅仅只是提示而不是强制的。
萨伦恩感觉可以延续自己的不死，可以活得更久。
老头松了口气：“又不是强制要你死，那肯定就选择活更久啊！”
萨伦恩摇了摇头：“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在身体出现这种预感之后，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他理所当然地应该不会接受这种死亡，但是他的身体却似乎在强烈地渴望着这种死亡，身体在告诉他这种死亡轮回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好处。
萨伦恩不知道。
每到接近一百年的门槛，生命种就可以选择踏入轮回重新回到初始状态，而每一次重塑都会让他们的神血增长一部分，它们就是在这一次次轮回之中增长自己的底蕴，让他们最终能够突破某个门槛。
让原本只能成为二阶，只能走到三阶的极限，再度往上拔高一截。
但是他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却感觉到了一部分讯息。
“我本能觉得这是有好处的，每一次死亡和重生，应该会让我变得更强大。”
“有可能，让我进一步变得更强，甚至可能在多少次重生之后变得和我们见过的最强大的怪异一样。”
老头问他：“你还不够强大吗？”
“以死的方式，去博取一个更强大但是不确定的结果。”
“这风险有些大，而且这有必要吗？”
萨伦恩说：“和那些最可怕的怪异相比，我这点力量能够算得了什么？”
“我们的底蕴太浅了，目前整个满月之地在快速变化，看起来好像如同烈火在燃烧，实际上就好像夜风之中的烛火，只要被轻轻一吹就熄灭了。”
“我们如果停下脚步，最终就只有被毁灭一个结局。”
萨伦恩坐在刚刚铺好的阶梯上，看着远处。
“不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赫尔法斯开创的这一切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老头能够理解萨伦恩的危机感，不过他除了帮助对方建立这座城市之外，也帮不上什么这方面的忙了。
他只能朝着前面走去，走入那灰尘遍布且格外忙碌的建筑地里。
接下来。
记录官老头每天在城市的建筑地上巡视着，监察和发现各种问题，指导着工匠和新的官员完成各项工作。
他打起精神每天早上到晚上盯着这座城市的建筑，生怕出现任何一点问题。
不过他虽然看起来十分精神，终究还是老了。
一天早上他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萨伦恩得到消息，匆匆来到了记录官居住的屋子里。
他站在桌旁，看着对方最后一刻留在脸上的笑容，原本伤心急切的表情突然变了，忍不住开玩笑说道。
“你这老家伙。”
“在做什么美梦呢？”
只是。
他嘴上开着玩笑，心中却无比地伤感。
同时也感觉到背上的责任更沉重了一分。
这一天，萨伦恩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农夫部落。
这里已经有了好几座油面包树农田了，农田连成一片，大量的身影在其中劳作的场景十分地壮观。
不仅仅是这里，油面包树农田在这几十年之间一步步分裂衍生，现在已经开始渐渐散布到了整个满月之地。
当然不能称之为遍地都是，但是一些大型部落都肯定会拥有一两块油面包农田。
这不仅仅是因为油面包树能够能够产出稳定的食物，更因为种下油面包树农田的地方，能够一定程度地遮挡人散发出来的气息，防止普通的野兽袭击村庄。
虽然对抗怪异上没有什么作用，但是拥有一片油面包树农田，的确可以大大加强一个部落的生存能力。
不过随着面包树农田越多，分裂衍生的速度也将会成倍数地增加，总有一天会真正地遍布满月之地。
甚至是遍布所有龙人生存的地域。
而萨伦恩今天来到这里，是为了见证农夫的传承。
虽然农夫早已卸任了部落的首领，但是他拥有的那顶被赫尔法斯亲手封印并取名的封印物农夫帽，却始终没有交给其他人。
最近农夫的身体很不好，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
终于决定将自己的封印物交给后辈。
农夫部落的祭坛圣地，可以看到这里竖立着一座赫尔法斯的雕像，所有人都汇聚在祭坛前议论纷纷。
“那可是黑之王亲手封印的第一顶农夫帽，为什么给一个这么年轻的人。”
“这可是我们部落的宝贝。”
“农夫大人说年轻人是传承和希望，所以选了一个孩子。”
萨伦恩作为见证者站在农夫的身旁，可以看到农夫的身体的确很差了，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他将帽子从自己的头上取下，想要戴到年轻人头上的时候身体前倾，差点直接倒在地上。
萨伦恩反应很快，不动声色的搀扶住了他。
这才让他一点点的将帽子戴到对方头上。
他接着一点点地将帽子扶正，整个过程显得十分小心翼翼，还有几分不舍。
恍惚间，他想起了曾经对赫尔法斯说过的话。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我们能够维持这样一代代地传承下去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呢，会打破曾经的规则和以前变得不一样吗？”
农夫抬起头，看向了其他人，这个格外长寿的老人对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说道。
“从今天开始，农夫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名字了。”
“你们都是农夫，每个人都是。”
“农夫不会消失，就像是赫尔法斯的意志，他的文字，他的城一样。”
“他永远都不会死去，因为他活在我们身上。”
“我也不会死，我的生命会在你们的身上延续。”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年轻人，还有孩子们。
“每一个孩子，每一个人都是我们不死的象征。”
“这就是我们这种拥有智慧的种族的强大，超越于那些怪异之上的力量。”
“我们会将我们的一切世世代代地传承下去。”
所有人对着农夫行礼，也明白了农夫为什么会选择一个刚刚成年的人继承他的封印物。
农夫坦然地接受了所有人的行礼，看着整个部落接近千人的人口。
这是一个满月之地排在前几的繁盛部落。
昔日只有一个人的他，只有几十个人的农夫部落，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这些年间。
他见证过整个满月之地的变化，见证了农田、商队、城市的诞生，看着满月之地的人化为一体。
他见证了人和怪异的对抗，文明的崛起，也在其中看到了无限的希望。
他看着这个一成不变的世界，被那个横空出现的人彻底打破。
农夫露出笑脸。
耳畔却响起了赫尔法斯曾经对他的回答。
“当然，会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繁盛，会出现以前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曾经的一切，真的都在一一实现。
封印物的传承结束之后。
农夫一定要和萨伦恩在农田里走一走，这个赫尔法斯的继承人同样也是他的好友。
但是他走了几步便走不动了，萨伦恩就直接背起了他，按照他指的方向朝着前面走去。
他初见赫尔法斯的时候四十多岁，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经不年轻了，甚至说在步入老迈了。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终竟然活了一百一十多岁，对于满月之地的人来说犹如奇迹一般，似乎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长寿的人了。
那顶一直戴在他头顶上的油面包农夫帽和这片农田，似乎给予了他新生和强大的生命力。
但是当帽子彻底取下断开连接的那一刻，他也终于被身体里的虚弱席卷，就算掌握着神奇的封印物，但是本质上他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
“往前，往左，是的，就是这里。”
“我们就是在这里战胜了那棵想要活过来的人面树，赫尔法斯也是在这里将帽子交给了我。”
“我们一起坐在这里的墙垛下，一起吃油面包果，他非常喜欢吃，一次能吃好几个，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他告诉我人死之后会有气泡一样的东西飘到天上去，每个人都在做梦和回忆，可是我什么都看不见。”
农夫不断地和老友回忆着，有些记忆他已经模糊了，有些他记得格外清楚。
太阳下，油面包树农田的果实是金色的。
最后，农夫来到了油面包农田的边界，那是曾经他和赫尔法斯告别的地方。
农夫趴在萨伦恩的肩膀上，用力地看向远方。
那一天，赫尔法斯在远处回望。
看到农夫站在油面包树农田之中，就好像一个稻草人守护着他的农田。
而那个时候，农夫也同样在远远地看着他。
他看着那个背着背篓的人走在路上，就好像装满了希望走向未来。
两人挥手再见，期盼着每一次说完再见之后都能再次相遇。
但是终究还是在一次说完再见过后，走上了永别的两条道。
农夫带着对现状的满足，还有再也见不到赫尔法斯的遗憾，最后对着萨伦恩说。
“商人！”
“一切都来之不易，一定不要让它消失掉。”
随后，便趴在萨伦恩背上再也没有声音了。
萨伦恩背着农夫站在农田里，一动也不动。
成为新的王之后，他这些年也终于一点点地感受到了赫尔法斯曾经的感觉。
从最初的迷茫，到后来的坚定。
当无数的人为你选择的路而失去生命，为你付出了一生的时候，你便知道了什么叫做决不能后退。
而此刻农夫的离开，也让萨伦恩对于未来变得更加坚定和执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呼出。
明明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告别，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
“农夫，再见！”
记录官和农夫死去，似乎也宣告着一个时代的彻底结束。
明朗的晴天。
阳光下的金色农田里。
一个彩色的气泡从农夫的身体里缓缓飘出，在云海之上荡漾着。
造物法则启动，牵引着他通往梦界的另一头，踏上前往造物神国之路。
人生之梦里。
他依旧站在自己的农田之中，早已死去的宠物原始鸟从天空落下，站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站在原地，如同稻草人一样守卫着那累累硕果。
茫然中，他朝着前面走去，一直走到农田的边界。
也是他曾经和赫尔法斯告别的地方。
突然。
他看到了远方的道路上，有着一个背着背篓的年轻身影正在朝着他的油面包农田走来，那身影让他感觉无比熟悉。
他瞬间愣住了，就这样看着那个年轻的黑发男人走到他的面前。
对方抬起头，开口问他：“怎么样，满月之地有变好吗，有没有出现什么新东西。”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遗憾，开心地回答：“当然，就和你当初说的那样。”
第三十二章：白银时代
满月之地的第五座城市就建立在原本农夫部落所在的地方附近，名字叫做油面包树城。
在建造它的时候，附近由昔日农夫部落逐渐分裂成的大大小小村子的人口一点点汇聚而来进入了这座城市之中，除此之外还有着大量的修建这座城市的工匠、力夫、罪犯等人口，在修建成这座城市之后也同样定居于此。
他们成了这座城市的第一批居民。
这座城市并没有真正意义的城墙，只有划分出来的一个个区，不同的建筑设施因为不同的功能隔离了开来，建筑物的墙壁连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城墙一样。
从北方穿过一扇象征意义上的城市拱门沿着宽大的道路进去，第一个看到的是一座座土石城堡样式的建筑上立着商队的旗帜，道路上布满了售卖各种物品的小贩。
往深处走，可以看到城民居住的区域。
有石头和泥砖制成的二三层平顶房，也有木头搭建成的房屋，城市的中央偏南方是行政区，它们负责管理的不仅仅是这座城市还有着附近的所有村落。
人工挖掘的水渠穿过居住区和行政区，分为饮用水渠和排污水渠，城内也有着不少水井。
它似乎没有建筑太多的防御设施，因为它目前并没有防御敌人的需求。
它主要的作用是形成一个地域性的政治中心、商业中心和文化中心，它对外需要防御的存在只有一种，那就是怪异。
城市四面的道路入口处一共建立有四座拱门，每一座拱门旁边都有着一座钟楼。
钟楼上摆放着几座山铜打造的萨伦恩铜像，当发现怪异的时候它就会出现感应，看守钟楼的人也会立刻敲响警钟。
明天就是城市的落成庆典。
许多外来之人也匆匆抵达，他们不仅仅是为了看一看这座城市，更是为了看一眼满月之地的王萨伦恩。
商队和行人接踵而至，首先看到的就是油面包树城外面一片接着一片的农田。
“到处都是油面包树。”
“这里是最古老的油面包树田啊，据说连黑铁城的油面包树，也是从这里衍生出来的。”
“油面包树应该是最古老的封印物了吧？”
“第一个封印物是黑之王的铁面具，你这家伙都忘记了吗？”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两百年？”
“差不多三百年了吧？”
“哪里有三百年，还差一些吧！”
他们聊着曾经的传说和故事，走进入了这座城市之中，休整了一天之后一大早就来到了城市的中央。
清晨的太阳底下，一个神之形的身影站在城市大厅的高处。
那人影拥有浓密的胡须和古铜色的皮肤，站在那里看上去就好像一座铜像，给人一种山峦一般的压迫感。
所有人直接跪在了地上，大声高呼着。
“青铜龙王萨伦恩！”
“青铜龙王……”
“青铜龙王……”
萨伦恩接受着来自于整个满月之地龙人的恭贺和朝拜，曾经在黑铁城柱子上留下名字的各个部落大部分都已经消失了，变成了一座座城市，亦或者一个个村落。
能用山铜铸造防御的叫做城，能种植油面包树农田的叫做村。
人们不再穿着兽皮如同野人，他们已经全部都穿着圆领和斜领的衣衫，来到这里的很多人衣服上还有着精美的图案花纹，要知道当初连赫尔法斯都将带有花纹的衣服放在背篓里用兽皮包着舍不得穿。
他们懂得使用文字，知晓法度和善恶。
面对着所有人的欢呼，看着这座散发着勃勃生机的城市，萨伦恩对于这一切已经变得波澜不惊。
萨伦恩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了，也当了两百多年的王。
在如今的满月之地的龙人眼中，他早已经神圣化，一如曾经的赫尔法斯。
只要封印物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一天，人们就不会忘记赫尔法斯，而只要山铜还留在这个世界，人们同样也不会忘记他。
不过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依旧还是三阶并没有做出突破。
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潜力已经到了极限，想要往前一步就必须用轮回的方式来积累自己的底蕴。
而同样，龙人也必须要拥有更强大的底蕴，才能够真正地走出满月之地，去接受更大的挑战。
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突破的问题，同样是每一个走上超凡道路的龙人要面临的东西，只有有人敢迈出这一步后来之人才知道前路该如何走下去。
但是，一个问题一直以来都让他非常忧虑。
一旦他选择了轮回，下一次活过来的还是一个龙人吗？
而且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轮回，当着这个王真的是一件好事吗，谁能知道下一次醒过来的他还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王？
那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传统的庆典结束之后。
萨伦恩抛下了一众跟随在自己身后的官员，目光看向了其中一个身影，然后对着身旁的侍从说道。
“让巴哈贝利城主过来就说我有事要找他。”
建城了油面包树城萨伦恩似乎也感觉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想要去做一些自己考虑已久的事情了。
很快，一个青年推开了大门走了进来。
“青铜龙王，您找我？”
瘦高青年腰间披着白色的长袍，揣着两把剑，一把银色的长剑，一把黑色的短剑。
他那把银色的长剑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散发着超凡力量。
而那柄黑铁打造的短剑上，也有着一个神秘抽象的古老符号。
巴哈贝利是萨伦恩最看好的人，也是继他之后最强大的龙职业超凡权能者。
他是黑铁部落时期的狩魔人。
曾经当过狩魔人的队长，后来成为了一名龙职业的超凡者，而且他封印在体内的是一条二阶的白色银龙。
一百几十年前，巴哈贝利进入了神庙之中，成为了第二个获取了法则的三阶龙。
白银这种金属，被它赋予了超凡特性。
他将这种超凡金属取名为秘银。
秘银拥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它只要触碰到就可以直接摧毁敌人的生命力，巴哈贝利曾经直接将一个巅峰期的怪异一次次杀死，最后让生命力耗尽进入了轮回状态。
这也是目前唯一已知的，可以真正伤害到怪异的金属和武器。
不过比起黑钢来说，山铜的制作要困难许多，而秘银比起山铜的产量更少、制作难度更大。
第一是秘银需要的原材料白银本来就相对珍贵，而也是每一份秘银需要赋予的力量，也更加强大。
所以目前整个满月之地也没有几把秘银武器，每一把都可以说是用来对付怪异的压箱底手段。
萨伦恩一开口就说出了一件事情。
“早在几十年前，我就已经铸造不出新的山铜了，油面包树城的山铜是我最后制造出来的一批了。”
“你应该也早已察觉到了，每一条三阶龙所能铸造出的超凡金属实际上是有限的，而一二阶的龙体内的超凡金属是三阶龙赋予他们的种子，在他们成为三阶以前实际上是没有办法自行制造拥有法则力量的超凡金属的。”
“而这，也正是超凡金属的珍贵之所在的原因。”
“不过我们铸造出的超凡金属哪怕离开了我们的身体，我们依旧可以感应到它，它们依旧是我们身体和力量的一部分。”
“我们随时可以将它收回，只不过我们更希望它们能够起到庇护龙人城市的作用。”
巴哈贝利的确知道这件事情，萨伦恩便接着说。
“但是对于我来说，铸造不出山铜就代表着这条路我已经走到了尽头，接下来我准备去尝试另外一条路。”
巴哈贝利立刻明白了什么：“您要选择进入轮回？”
“萨伦恩大人，轮回之后可能出现的问题，您准备怎么应对呢？”
“您重生之后，由谁来引导您呢？”
萨伦恩摇了摇头，告诉巴哈贝利。
“我并不准备用普通的轮回方式，那是怪异本能且粗浅地运用，我准备用属于我们职业者的方式来进入下一步。”
“这是我是从油面包树，还有封印之书上获得的灵感。”
“与其一次次地轮回彻底迷失了自我，还不如一次性积累够了足够的底蕴，然后再醒过来。”
萨伦恩告诉了他自己的做法。
“我进入轮回之后，会将自己的力量散入所有城市里的铜像之中。”
“每一次轮回的时间到了，一部分山铜雕像都会进行分裂，你们可以将这座山铜像利用起来，这样就能够多铸造出几座城来。”
“对于龙人来说，五座城远远不够，十座二十座也不够。”
“将来不仅仅满月之地有城，其他地方也应该有。”
“而且通过这种方式，我会不断积累自己的力量，直到有一天我觉得积累够了力量的时候我自然会醒来。”
巴哈贝利有些担心，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么久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不必担心，巴哈贝利。”
“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就会知道我是萨伦恩。”
“因为我的名字不仅仅刻在那根柱子上，同时也刻在每个人的心中，当我从雕像里苏醒过来的那一刻，他们会告诉我我是谁。”
“我不用记得我的过去，因为所有人都会记得我的故事。”
“我更不必记得我是谁，因为大家都知道我是谁。”
巴哈贝利明白了萨伦恩的想法，不过他也同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样的话，满月之地就没有王了。
而这个时候，萨伦恩却大笑着看向了巴哈贝利。
“还不明白吗，你就是下一代的王。”
“巴哈贝利。”
“你做好准备了吗？”
巴哈贝利问出问题的时候，也隐约猜到了萨伦恩找自己谈话的目的。
他有些激动，同时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腰间的短剑之上。
他抬起头，对着萨伦恩说。
“我会守卫好赫尔法斯大人和您开创的这个文明。”
这一天。
萨伦恩来到了神庙的最深处，那座记录着跨越纪元秘密的大门前。
萨伦恩当然推不开这扇大门，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没有任何办法。
他来到了一旁。
可以看到大门左侧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挖出了一个洞，直接通往门的后面。
萨伦恩沿着洞一直往前走，来到洞的后面看到的是一个更大的隧洞。
这里的大地之下到处都是这样的隧洞，纵横交错互相连接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地底迷宫。
他熟练地行走在迷宫之中。
他当然不是去寻找迷宫的下一层，他也找不到，他只是走到了迷宫和神庙影响力尽头的一处末端，找到了一座巨石伪装封闭的隐秘石室。
萨伦恩用巨力抬起了巨石，进入了石室里面。
里面是一具山铜棺。
两百年前，萨伦恩将赫尔法斯的铜棺带入了这里埋葬，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黑之王的陵墓竟然在这。
萨伦恩推开铜棺，可以看到一个着黑铁面具的身影静静地躺在里面。
除了面具之外，还能够看到石剑、长弓、黑壶。
这些昔日对于部落来说格外重要的封印物，如今不能说无关紧要，但是至少不再关乎生死存亡。
因此，萨伦恩将他们全部都收了回来。
这些封印物没有被人控制，但是在神庙和山铜的双重压制下不能复苏，只能在这里一直陪伴着它们昔日的主人。
萨伦恩拿出了另一件封印物，那是一部黑钢铸造的书籍，上面有着一条狰狞的龙首。
他将黑之王赫尔法斯的封印之书也带了过来，放在了铜棺之中。
他终于松了口气，因为他彻底完成了对方托付给他的事情。
站在铜棺前，他告诉对方。
“赫尔法斯。”
“所有封印物的名字都被记录下来，永远都不会被遗忘。”
他相信。
终有一天赫尔法斯会回来的，会回到满月之地。
对方会看到他所做的一切，哪怕跨越漫长的时候，也会看到他给对方的答案。
做完这一切后青铜龙王萨伦恩离开这里，同时堵住了那个进出口。
黑铁城中。
此刻议事大厅前已经是人山人海，来自于各个城、各个村各个部落的首领和主要官员，全部都在等待着萨伦恩。
萨伦恩走到了议事大厅的前面，巴哈贝利已经等在了那里。
看到他过来之后，对方一手按着腰间的剑柄，一只脚跪在地上蹲着迎接着他。
萨伦恩一步步上前，在所有的瞩目中将手按在巴哈贝利的头上。
就好像最后一刻赫尔法斯将手放在他的头上一样。
一瞬间，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变得凝重。
仿佛这个姿势对于他们来说，是无比神圣的。
跨越了两百年，很多东西似乎被赋予了特别的意义。
萨伦恩没有看下面的其他人，只是看着巴哈贝利。
“从今天开始，巴哈贝利就是下一代的王。”
“他会将我们开创的文明传播向更遥远的地方，将赫尔法斯的赞歌和意志传颂到更久远的时代。”
“世世代代，永无休止。”
巴哈贝利低着头，也跟着说道。
“世世代代，永无休止。”
安排好了自己离开后的事情，将一切托付给了巴哈贝利之后。
萨伦恩的身上的生命力和生机一点点流逝，最终彻底化为了一尊雕像。
巴哈贝利跪在青铜龙王的雕像面前，情绪复杂地看着对方的离开。
他当然期待着自己有一天能够登上舞台，能够自己执政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但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却又有些恐慌。
和赫尔法斯和萨伦恩面临的情况相比，他要面临的危机要小很多，龙人也不再是以前那般弱小。
但是他面临的局势却远比曾经更加复杂。
这个世界的龙职业者越来越多，但是与此同时拥有智慧的怪异也越来越多，萨伦恩在的时候就曾经和他们发生过大战，巴哈贝利也多次和他们交战。
人、怪异。
拥有怪异力量的人，拥有智慧的怪异。
就这样混杂在一起，在满月之地上演着各式各样的序幕。
有怪异变化成神之形的模样隐藏在这个世界。
而有的怪异甚至开始抱团，形成一股力量。
甚至有的怪异开始学着模仿着满月之地的城主和官员，竟然想要学习如何统治龙人和建立势力，虽然暂时这还只是出现一个苗头。
那条黑铁恶龙当初如此渴望，没有能够办到的事情，最后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实现了。
除此之外，人心也越来越复杂，超凡权能者、城主、官员和各个不同的阶层势力开始有着不同的诉求，而不是一心对抗怪异只为了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谁也不知道，最终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过不论如何，巴哈贝利都得前进。
扛过赫尔法斯和萨伦恩的意志，一直走下去。
渐渐地，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看起来。
既像刚刚将一切交给他的萨伦恩，也和曾经的赫尔法斯一模一样。
他站起身来，转过来面向所有人。
一瞬间，所有人朝着他跪拜。
高喊。
“白银龙王巴哈贝利！”
所有人都在欢呼，庆祝着新王的诞生，也期待着新王能够将他们走入新的时代。
能够如前两位王者一样，给这个世界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黑铁和青铜的时代走过。
白银时代到来。
第三十三章：灵魂复生
发光的灵魂不断往上。
脱离了身体的时候他便失去了锚点，来自于另一个未来的他直接被这个宇宙抛向了天外。
赫尔法斯记得自己死了，但是他没有想到哪怕没有了身体他依旧还能思考，依旧还能以另外一个视角看见。
“我在去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死了吗？”
赫尔法斯满脑子疑惑。
他感觉自己上升的速度不断加快，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时间都被拉长。
对于他来说不过片刻外面的一天过去了，外面的一个月过去了然后是一年过去了。
成几何倍数地增加。
他即将被拉向宇宙之外，跳出时间长河进入那片永恒寂静的黑暗之中。
他感觉不到究竟在发生什么，但是心中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强烈的恐惧，那恐惧超越死亡和任何痛苦，铭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我不能回到那里。”
“我不想回去。”
他只是说出了这句话，外面就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而在他即将脱离这个世界的时候，一股力量硬生生地拖拽住了他。
他将目光投向远方，发现拉住他的是一根古老神圣的石柱。
他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是祇柱！”
他朝着柱走去，迫不及待地远离那个刚刚他差点到达的地方。
这个时候他才有心情关注周围的情况，这里是一个奇怪的领域，绝对不属于现实的任何地方。
这里不知道多大，周围除了祇柱之外完全没有任何坐标物。
更奇怪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赫尔法斯感觉自己明明朝着祇柱走着，但是一会出现在它的左边，一会出现在它的下面。
不知道是对方的位置在变换，还是自己所在的空间在不断地移动。
他虽然被祇柱拉住了，但是身上那股受到时间和岁月冲刷的气息依旧没有散去，他缓慢地朝着对方走去，每一步都要花费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时间。
逐步递减，直到正常。
走了很久，他看起来似乎靠近了祇柱一些，但是那一段距离似乎是他永远走不到的天堑，所谓的靠近只是他脑海里的一种错觉。
他停下了脚步，彻底证实了心中的想法。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空间完全是错乱的。”
“这种诡异的情况都能出现，这里真的属于空间吗？”
突然间。
他看到一个庞大的影子从那根高大的石柱里面挣脱而出，从自己的脚下覆盖而过，然后逐渐地消失在这个世界。
一个巨大的旋涡通道打开了，光芒从里面照射了进来。
那是一个极度可怕的怪异，只是一个照面，就让赫尔法斯联想起了那株天梯藤蔓。
他只能看见对方的一部分躯体，那是一团团紫红色裸露的血肉，没有皮肤。
但是他隐约感觉有些眼熟，好像曾经在哪里看到过。
怪异·生命繁衍之胎。
它打开了通往人间的通道，而柱上面的一个名字变得暗淡无光。
赫尔法斯站在梦界的虚空之中，用力的朝着那通道里面看去。
然后。
他看到了荡漾着波涛的碧蓝色大海，还有一座岛屿。
赫尔法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没有鼻子嗅不到海风的味道，没有皮肤感受不到光的温暖，但是灵魂却不由自主地向往和渴望。
“是人间。”
“蓝色的无边无际的水，难道是大海。”
相比于远方难以抵达的柱，那人间的光芒似乎对他更有吸引力。
他并没有犹豫多久。
眼看着那怪异就要彻底离开，打开的通道也快要消失的时候。
他直接一跃而下，跟着那生命繁衍之胎一起奔向人间。
北大陆的最南端。
海上的一座岛屿中。
赫尔法斯降临在这里的时候，正好出现在了岛屿的边缘。
站在了一座通道前，他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岛。
礁滩上都是圆形的石头面前的通道也是由这种石头垒砌而成，只是这里的石头的颜色很奇怪，给人一种毛骨竦然的感觉。
鼓鼓的、圆圆的，颜色是紫红的。
甚至踩踏在上面，有着一种类似于血肉的质感。
这座岛屿已经被一股属于怪异的力量异化了，如果从高处看下去，它就是一个子宫的形状。
更甚者，如果能够透视看到岛屿深处。
还可以发现里面有着一座像是宫殿建筑又像是胎盘的东西。
它曾经的确是一座岛，但是当一个怪异用自己的力量异化了整个岛屿之后便脱离了和海底的连接，它就这样漂浮在水面之上，成为了一座游荡在海上的孤岛。
一座活着的岛屿。
赫尔法斯只是看了一眼，就确认了这座岛的本相。
“这座岛是刚刚那个怪异？”
同时，赫尔法斯也联想起了刚刚那个怪异之影从祇柱的封印之中挣脱出来的画面，猜测到了更多的东西。
“它是从封印之中一点点的挣脱了出来，现在这是彻底的摆脱了封印，要重新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只是，谁封印了它？”
“谁能封印这么强大的怪异？”
“最后又发生了什么，怎么让它挣脱了。”
赫尔法斯还来不及深入思考，突然灵魂上出现了变化。
他身体一个倒退，同时眉头深深地皱起，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他远离了柱，那股拉扯他的力量似乎又开始起作用了，一股无形的吸力正在作用于他的灵魂。
他就明白，自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重新被带出这个世界。
而且没有了身体，他的灵魂暴露在阳光下也感觉到剧烈的疼痛。
“没有了身体，就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吗？”
剧痛之下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寻找躲避的地方，似乎想要躲避那太阳，他目光看到了那个通道，最后只能一把钻了进去。
不过真正在灼烧他的并不真的是太阳，而是这个物质世界。
但是奇怪的是，他走入通道之后那股灼烧他的力量似乎变弱了许多。
可能是在这个子宫一样的怪异内部，他被认定成为了一个即将出生的新生命？
赫尔法斯扶着墙壁，沿着通道不断地往前走去。
但是这个时候这座岛也在发生着强烈且未知的变化，可以看到两侧的通道壁在蠕动，这里的一切就好像在活过来。
他看到原本的石头彻底变成了紫红色的肉块，看到上面出现了密集的血管。
这一切很明显不正常。
但是赫尔法斯目前只能接着朝着前面走去。
接下来，他甚至还看到了墙壁上出现的人的面孔和身影。
“我不想死，我想要活着。”一个男人声嘶力竭地朝着赫尔法斯大喊。
“我想要真实地活在这个世界。”一个女人从墙壁挤出一个轮廓，用力地抓向赫尔法斯。
“停下来，陪我说说话吧！”有人想要赫尔法斯停下脚步。
“看看我，请记住我的模样，看一看我，不要忘记我，我曾经在这个世界活过。”有的面孔努力地挤压到赫尔法斯的面前，对着他说。
听到这些声音，看着这一幕幕。
赫尔法斯的记忆一瞬间被唤醒了。
他刚刚的确不是错觉，他真的曾经看到过这个怪异。
之前他在观察那个将怪异封印到人体内的仪式的时候，站在仪式术阵图中央曾经唤醒了一些记忆。
记忆里。
他看到了一座山顶上的巨大迷宫，看到了祇柱就屹立在迷宫正中央。
他看到了一个紫色头发的盲眼少女抬起头看着自己，也看到了可怕的怪异带着腥风血雨降临在山头之上。
“这是那个在迷宫上出现的怪异？”
“在祇柱的力量下，它不是被封印进了那个紫色头发的女人身体里了吗？”
赫尔法斯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个紫色头发的女人就在这里。
那才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夺取了怪异力量的人。
他走得更快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因为对方很有可能知道他的过往。
之前他完全不知道那个画面的发生地在哪里，那个人又是谁，所以完全无从寻找。
但是现在。
对方就在他的附近不远处了。
“那个人在这？”
“她出什么事情了，为什么控制不住体内的怪异了？”
他开始只是走，后来就化为了狂奔。
因为他感觉到周围的异变更快了，很有可能是对方彻底撑不住了。
那个能够轻易影响一片天地法则的怪异就要彻底降临了。
此刻。
大量的人的轮廓从通道的石壁上挤压出来发出呐喊，而一个透明的灵魂奔跑在其间，穿过他们挥舞的手臂之间。
这画面，就好像亡者穿过地狱的通道。
而在通道的尽头处。
墙壁上有着一个神之形的女人镶嵌生长在上面。
她的皮肤异化到了就好像一副白色的瓷器娃娃，看不到任何毛孔，一头紫色长发散开自然地垂落而下。
一道道纵横的紫红色血肉丝线纠缠覆盖在她的身体表面，将她紧紧束缚。
而恐怖的异化力量，就是从她的身体为中心散发出来的。
很久以前这座岛还没有变化成这样，通道也远没有现在这么长，那个时候她还能透过通道看到外面的光景。
但是到了后来，她就再也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再也看不见太阳了。
她用自己的真名封印了怪异，也夺取了怪异的力量。
但是接下来，怪异的力量不断地从她的身体里溢出，如同大海一般。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如何一点点地消化那个怪异的力量，如何控制那不断溢出的力量。
而她身上的怪异也不像青铜龙王萨伦恩和白银龙王巴哈贝利的那般弱小，只是一个二阶的存在，他们凭借着天赋和意志，还有已经摸索清楚的进阶方法容纳才一点点地彻底控制住了它们。
而她身体里面的，那是一个操控天象玩弄法则的怪异，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那一批怪异之一。
现在。
那只怪异的疯狂本能即将盖过她的意识，埋藏在怪异体内的亘古记忆也将她的一切过往覆盖。
她闭着眼睛，脑海里全部都是那些古老的画面。
“火，为什么火会从大地里喷发出来呢？”
“火好大，将整个世界都融化了。”
“那座塔到底是谁修建的？”
“雨一直都在下，将火都浇灭了，世界都冷却了下来。”
“生命开始诞生了，原来这个世界是这样开始的啊？”
她一点点感受着那些属于怪异的体验，以一种高高在上的视角俯视着这个世界的变迁，她突然开始理解了那个怪异的疯狂和渴望。
“它虽然没有智慧，但是所经历的一切是无比精彩呢？”
“或许当初就不应该将名字刻在那根柱子上，将一切让给它吧，让它看一看这个世界也很不错啊！”
“我对光明的渴望只有十几年，它对智慧的渴望却从世界的诞生渴望到了现在。”
“反正，我也没有多重要。”
“没有人知道我，也没有人记得我。”
她渐渐开始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人，那个名为紫的存在在这沧海桑田的变迁面前，在那个永生的怪异面前，似乎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她在一点点消失，彻底地被怪异的疯狂淹没。
而且。
这个世界似乎除了她自己之外，就没有人再知道她的名字。
她可能就这样永远地在浑浑噩噩之中度过，再也找不回曾经。
这个时候，一个身影来到了通道的尽头。
也看到了她。
赫尔法斯开始并没有一下子注意到对方，因为通道里面满是这样镶嵌在墙壁上的人影，直到他彻底靠近的时候，才注意到了她的与众不同。
神之形。
紫色的头发。
他注意着对方的面容，也和记忆里浮现的画面对上了。
他走到了对方的面前，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紫！”
“醒过来。”
“记住你的名字，不要忘记了。”
他伸出手，点在了对方眉心。
他通过心灵的能力，将对方的真名直接烙印进了她的意识深处，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其唤醒。
“紫……紫……紫……”
“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
“记住你的名字……”
“不要忘记了。”
一声声呼喊如同山呼海啸一般回荡在对方的意识里。
紫站在记忆的天穹之上，俯瞰着千万年前的龙兽奔跑在大地之上，她的意识一点点模糊，好像彻底地和那个怪异融为了一体。
无边无际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淹没了过来，天空开始下起了腥风血雨，生命繁衍之胎也出现在了她的头顶上。
而这个时候，一个影子出现在她的身后。
大声的呼喊着她。
“谁？”
“谁在喊？”
“紫？”
“紫好像是一个名字？”
她有些恍恍惚惚，完全不知道对方在喊谁。
但是随着那声音不断重复，她似乎又记起了什么。
“谁的名字？”
“对了，紫，好像是我的名字？”
终于，她彻底确定了下来。
“没错，就是我的。”
她扭过头去，极力地睁开眼睛去看那呼喊自己名字的人，但是却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影子。
“怎么会有人喊我呢？”
“部落里的人都死了，没有人会记得我了。”
那呼唤的声音却越来越近。
虽然她从来没有听过那个声音，但是却感觉有一种亲切和熟悉感。
她回忆着那些可能知道自己名字的存在，突然间，她明白了什么。
而此刻，眼睛里的那道身影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看到了一个黑头发的神形之人。
她抬起头来。
一瞬间，她周围的黑暗散去。
现实里，被束缚镶嵌在墙壁上的身影缓缓地抬起来，慢慢睁开了朦胧的眼睛。
当对方的轮廓一点点变得清晰的时候，她说。
“你终于回来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她笑了起来，带着期盼、欣慰还有不舍。
“喂，你一定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暖了吧？”
“也一定，经历了许多精彩和有趣的事情了吧！”
“是不是不再孤独和害怕黑暗了？”
赫尔法斯一阵愕然，还没有明白对方说的这句话的意思。
周围的异变戛然而止。
柱的力量带着仪式术阵从天空降临，一个虚幻的柱影镇压在岛屿上面，将光芒撒向四周。
那个强大到不可思议，刚刚才从封印之中挣脱出来的怪异，一瞬间被柱的力量重新被束缚住。
它不甘的挣扎。
石壁上面，那些人影再度开始了呐喊。
“不，给我，给我。”
“为什么我不能活过来。”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我也想要活过来，想要活在这个世界。”
但是不论呐喊的是那些死去的人，还是那个怪异的心声，它最后还是只能回到黑暗之中。
柱带着光芒从天而降，然后又一点点光化消失。
不过。
生命繁衍之胎的本源和疯狂意识虽然被重新封印进入了柱里，但是它逸散出来的力量依旧在这座岛上，死死地困住了紫。
她依旧被束缚在墙壁上，不能够挣脱出来。
而这个时候，赫尔法斯身体周围的空间也开始扭曲。
一股力量终于锁定了他，将他重新带离这个世界。
他躲避过了灵魂难以单独存在于现世的问题，却躲不开这个宇宙对于他的排斥。
不过对于赫尔法斯来说，这一次的收获已经很大了。
他经历了很多事情，甚至经历了生死，面对很多事情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慌张急躁。
这一次虽然没有能够问出他想要问出的问题，只要对方还活着，只要他还没有死去，他总能够找到对方。
最后，他对着面前一直都在和怪异对抗的身影说道。
“别放弃。”
“不论怎么样都好过那片看不到阳光的黑暗，是吧？”
他不知道对方为何而放弃。
或许是因为对一切感觉到绝望，或者是在日复一日地对抗怪异和疯狂之中不堪重负。
但是他知道。
将怪异封印进入体内的人，一旦无法用意志战胜怪异或者放弃对抗，那不是死亡那么简单。
怪异从封印里挣脱了出来，那么你就被永远困在了怪异的体内。
赫尔法斯能够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情景。
赫尔法斯松开了手，准备离开。
但是这个时候，那镶嵌在墙壁上的紫发少女却突然急促开口大喊。
“回来！”
“不要离开。”
对方精疲力尽且缓慢的向着赫尔法斯抬起了一只手臂，极力挣脱那黏在手上的丝线的束缚，直接抓住了赫尔法斯点在她眉心的那只手。
即将被重新拽走的赫尔法斯摇了摇头，他现在可是灵魂状态，对方是不可能抓住他的。
但是让赫尔法斯没想到的是，对方不仅仅抓住了他。
而且在抓住他的一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血肉和白骨从他的手指之间衍生而出。
密集的肌肉经络和血管不断蔓延而上，正在逐渐地组建出了他的身体。
赫尔法斯无比震惊，看着面前的女人。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身体是如何诞生出来的了。
第三十四章：现在你记得了
阴暗的石头通道里，赫尔法斯重新感受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只是拥有身体的一瞬间他差点跌倒在了地上。
连站都站不稳。
他好像在重新适应这具躯壳，扶着墙壁走了一会，才渐渐找回了感觉。
而且当重新拥有了身体之后，从灵魂的视觉转换了过来，赫尔法斯反而感觉周围很多东西都看不清了，这里完全没有光线。
“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点着。”
他再往里面一些，找到了一个朽烂的长方体木头箱子，他准备想办法将它点燃，用来照明。
这个时候，紫告诉他。
“以前。”
“你就躺在这个箱子里，我背着你一起在大地上旅行。”
“箱子里面的兽皮包裹着的，有我以前做给你的衣服。”
他打开兽皮，里面的衣服竟然还没有烂，只是味道很奇怪。
他穿上衣服坐在箱子边，眼睛也逐渐熟悉了黑暗。
就这样，他没有点火照明。
在黑暗里安静地听着对方说着关于她的故事，只是那个故事里也有着他。
紫还是没有办法挣脱那怪异的力量束缚，犹如一个被束缚在墙壁里面的亡魂和闯入这里的赫尔法斯说着话。
“我出生在北边的一个小部落里，生来眼睛就看不见，但是却可以看到一些远方正在发生的事情和景象，他们说我这样的人是先知。”
“有一天，我看到了一根柱子，也看到了你。”
“那不是我的视角，但是也不是怪异，更像是这个世界本身……”
赫尔法斯觉得面前的人很陌生，但是紫却好像和他很熟悉一样，言语之间就好像和他交流过无数次。
这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紫悄无声息地说完了自己的故事，那故事听起来让人感觉很漫长，但是不知不觉之间就到了结尾。
赫尔法斯可以感觉到一些紫失去亲人的悲痛，也能够感受到她走过漫长岁月的孤独，但是也仅仅只是可以感受到其中一些而已。
似乎不论怎么地故事，只要将之表述出来就开始变得轻描淡写，哪怕是由本人亲自说出来。
紫说完了，然后看向了赫尔法斯。
“你呢？”
“你又经历了些什么？”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说起她自己的故事的时候她很平静，虽然也有着快乐和悲伤，但是它并没有去做过多的描述。
但是问起赫尔法斯的一瞬间，她开始变得热烈和期待了起来。
期待着对方见到光明以后发生的事情，也期待着对方告诉自己的名字。
她认识对方已经很久很久了。
却从来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赫尔法斯张开嘴巴就想要脱口说出自己的名字，却又觉得自己想要说的名字应该不是对方知道的那个。
最后，他告诉紫。
“我没有名字。”
“关于过去的事情，甚至关于你的事情，我全部都不记得了。”
“我行走在一个又一个部落之间的时候，他们称呼我为黑发之人。”
“赫尔法斯，我挺喜欢现在这个名字的。”
“我醒过来的时候只记得自己朝着一棵高大的火树走去，其实那是一个怪异，后来它也成为了我封印的第一个存在。”
“我一直在寻找着什么。”
“我在寻找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为何而存在。”
“为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
赫尔法斯讲述起了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心中的茫然，他本来什么都没想做只是想要知道自己是谁。
他本来只是居住在神庙附近，只是觉得这片地方就这样空着太浪费了，最后却没有想到一点点地建立起了黑铁部落。
他本来没有直面怪异和它们战斗的勇气，却一点点地走上了封印怪异的道路。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能够为别人牺牲的人，但是当面临抉择的时候，他却觉得有些东西超越于死亡之上。
赫尔法斯讲着讲着，突然变得沉默了起来。
他想起了黑铁部落。
想起了黑铁部落的人，有在他之前死去的，也有还活着的。
他想起了商人，不知道如今对方怎么样了，黑铁部落和满月之地又怎么样了？
紫听完了赫尔法斯的故事，忍不住说道。
“你的一生真的很精采。”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这个充满光和色彩的世界，也会喜欢这个世界的人。”
“你遇到了很多人，有朋友，有很多追随你爱护你的人。”
“你们一起做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哪怕最终为此而付出了生命，但是我想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赫尔法斯，你的一生比我的精彩多了。”
她为赫尔法斯而高兴，也为赫尔法斯而悲伤。
赫尔法斯能感觉到。
她视自己为朋友，甚至是家人一般，言语之中没有任何的隔阂。
赫尔法斯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对方眼睛的时候，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岛屿外的礁滩上。
赫尔法斯坐在石头上看着远方，海风大得有些让人睁不开眼睛，海浪一下下拍击在礁石上，发出阵阵响声。
海滩上有着不少从海面中漂上来的东西。
有木头做的木桶，有看上去快要散架的舢板船，有破碎的布料，这些很明显都是人造的东西。
这表示，这一带肯定有着海岸或者人生活的岛屿。
赫尔法斯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应该是在满月之地的东边，而自从想起满月之地的过去赫尔法斯的心就飞到了远方。
他脑海不断地闪过一个又一个身影，想起了狩魔人队长走向远方的背影，想起了商官和自己说的话，还有变成了龙的商人。
赫尔法斯决定了，他一定要回去看看。
他站起身来，在海滩上捡了一些木头，还有一些引火用的晒干了的布料。
他在外面做出了火种，然后带到了通道里面。
小小的篝火亮起，照亮了黑暗的石头通道，也露出了里面的殿堂。
赫尔法斯露出了笑容。
赫尔法斯的头发和眼睛是黑色的，但是却并不喜欢黑暗。
而时隔多年，紫也再度看见了光明，虽然只是一团篝火发出的火光。
紫也发出了呼声：“亮起来了。”
明明在黑暗里的时候紫似乎是一个格外善谈的人，她不断地和赫尔法斯说着话，丝毫没有任何生怯的表现。
但是当有光的时候她却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她也不是害羞，只是当有人的时候会变得格外内敛，就好像从她自己变成了一个先知，气质变得有些冷淡和隔绝于人。
赫尔法斯接着火光彻底看清她的脸的轮廓，她眉眼的细节，似乎和想象之中的有些不一样，像是一个有些孤僻清冷的人。
她微微偏过头，低垂着面庞。
“不要看我。”
赫尔法斯点了点头，他想大概是对方觉得自己被束缚在石墙中的姿势有些难堪，于是他侧对着紫坐下来烤着火。
他伸出双手，目光注视着火焰。
过了一会，他开口问对方。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你挣脱这面墙壁的束缚，我可以帮助你。”
紫很聪明，她一瞬间想到的不是自己如何挣脱这面墙壁的束缚，而是赫尔法斯言语之中的另外一重意思。
“你想要离开了吗？”
赫尔法斯并没有隐瞒：“嗯！”
或许是因为呆在这里太久了，或许是对外面的世界有些恐惧。
紫说：“我已经习惯了这里，而且外面的人视我为异类。”
“对于我来说外面和这里并没有区别，只要你能经常和我说说话，我就感觉很满足了。”
赫尔法斯再度感受到了紫那种毫无隔阂的信赖，但是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说道。
“这很奇怪。”
“不记得，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紫：“怎么了？”
赫尔法斯：“你脑海里满是与我同行的记忆，但是我却什么都不记得。”
“紫。”
“对于你来说我是你的朋友，但是对于我来说你只是一个陌生人。”
“你为我的归来而满心欢喜，但是我却对这里的一切无所适从。”
紫呆呆地看着赫尔法斯，最后露出了一个平静的微笑。
“我明白了。”
她没有说自己明白了什么。
是明白了赫尔法斯想要离开这里的决心，还是明白她的关心和亲切全部都成为了对方的负担。
赫尔法斯看着紫的平静和微笑，他突然心中有些难受，不知道自己说出这番话究竟对不对。
但是事实的确就是如此，他是紫的朋友，甚至是相伴几十年的家人，但是紫却是他刚刚见面不久的一个陌生人。
他不想欺骗紫，将自己伪装成对方想象的那个人。
第二天赫尔法斯醒来。
紫对着他开口说起了昨天的那个话题，她似乎找到了挣脱束缚的办法。
“赫尔法斯。”
“我记得你说过你有心灵记忆的能力，是吗？”
赫尔法斯点了点头：“是的。”
紫告诉他：“其实在很久以前我获得了怪异的力量之后，我的身体就告诉我可以做到一件神奇的事情。”
“我拥有死而复生的力量，只不过死后再重生之后的那个我相当于一个全新的我，应该什么都不会记得。”
“对于我来说，这和消失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不想要忘记，我要记住我的过去。”
“不过最近，我感觉我已经渐渐控制不住这具躯壳要死去的想法了，这一切似乎由不得我做主。”
“我想要你留下来，其实也是想要你最后陪一陪我。”
“不过……”
紫没有说下去，那应该是关于她改变想法的原因。
赫尔法斯若有所思，大致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紫对着赫尔法斯说：“我希望你能读取我的回忆，然后记录下来，等到我活过来成长到能够记忆的时候，将我的回忆再给我。”
“不过我希望你带着我，去人间让我以自然生命的方式诞生下来。”
“因为我如果在这里进入轮回，估计很快就会被这座岛的力量给彻底吞没。”
“而且我希望我以一个生命的形式降生在这个世界，而不是一个怪物，在外面我或许会慢慢找到利用这股力量的方式，最终让我身体里的怪异彻底不再醒来。”
赫尔法斯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倒不是犹豫别的，只是担心这件事情究竟可不可行。
甚至在此之前，他还没有想过自己的能力竟然还有这样的用法。
他说。
“我的能力只能读取你此刻回忆的内容和画面，将来也只能将你回忆的内容再度放给你看。”
“这其间究竟有什么样的区别，我并不清楚。”
“你确定还要这么做吗？”
紫点了点头，当想开了之后她就不再犹豫。
她被困在这座岛上已经不知道多久了，一百年？还是更久？
她感觉自己已经慢慢到了极限了，终究有一天她会抗拒不了那死后重生的轮回到来。
与其被困在这座岛屿里被怪异彻底吃掉，那就出去再看一看吧。
“没关系，我相信你。”
虽然不知道紫是如何想到这种办法，还有为什么突然决定离开了，但是赫尔法斯还是为紫愿意离开这座幽暗恐怖的岛而高兴。
他站起身来，对着紫说。
“紫，再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吧！”
“一切都和你那个时代不一样了，没有人再排斥你，大家都会欣然接受你。”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赫尔法斯将手点在她的眉心。
她凑近了一些，注视着赫尔法斯，然后慢慢地闭上眼睛。
她开始不断地回忆着，关于自己小时候，关于她第一次在黑暗之中以先知的能力看到远方的画面，还有她看见光和颜色的喜悦。
赫尔法斯看到她的过去，听到了她听过的声音。
也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他看到自己在那高高耸立的祇柱之上，就好像一个被关押在牢笼里的囚徒，他听到自己在绝望地尖啸，声音令他自己都毛骨悚然。
地狱里的恶鬼之音，也没有那声音恐怖和惨厉。
他想要后退，不敢相信那是他发出的声音。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梦见柱，会知道那个神奇的封印仪式，因为自己就是从那柱中走出。
“柱！”
“它到底是什么？”
“它又来自于哪里？”
“我为什么会在上面？”
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一部分过去，但是他却更加迷茫了，他一路不断地找寻着关于自己的答案，但是似乎只是从一个谜团走向另外一个谜团。
而接下来，画面里终于出现了真正的光亮，整个世界都为之一变。
对于紫来说，她的人生也亮了起来。
他看着紫带着自己逃离了那座迷宫和柱，看着对方背着自己行走在丛林，看着对方经过一个又一个部落。
他看到对方在路上和自己说话，在星夜里询问自己的名字。
看到对方疲倦地站在大海边，身边只有一具沉睡不醒的神形之人。
这一次，紫的过去不再是言语里的轻描淡写，真实得让赫尔法斯沉默。
而这个时候，紫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赫尔法斯。
篝火的光芒照耀下。
她的表情依旧很孤僻清冷，但是声音却变得有些狡黠。
“现在，你全部都记得了吧。”
赫尔法斯开始有些愕然，然后哑然失笑，就这样笑着摇了摇头。
就这样。
两人在相视一笑之中，变得熟悉了起来。
紫将她的记忆全部都留在了赫尔法斯的脑海之中，然后就可以看到她的身体逐渐的失去了生命力，一点点的彻底融入墙壁之中。
而一缕缕光芒纠缠而出，凝结在一起化为一物落在了赫尔法斯的手上。
这是一枚紫色的珠子，里面透过光芒隐隐能够看到一个像是螺旋一样的存在，放在耳畔甚至能够听见奇异的声音，仿佛是在演奏着生命和繁衍的旋律之歌。
身后的火光渐渐变弱。
他抓着那根柱子，忍不住想道。
“死而复生？”
“这样活过来的，还会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突然间。
赫尔法斯看到一道光芒从天而降，柱的力量锁定了仪式的源头，真名之所在。
他看到一团仪式之光包裹着什么东西渐渐飘起，回到了祇柱之上。
而在梦界的深处，紫的真名闪耀地亮起。
他突然安下心来，因为对方的名字被铭刻在柱上。
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紫自己，还有他记得对方的名字。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紫，她自己也还记得自己叫做紫，那么归来的一定就是她。”
今天的海比前几天平静多了。
天气晴朗，风平浪静。
赫尔法斯将那个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快要散了架的舢板船修理了一下，修理的过程之中他发现这个舢板船的制作工艺有些精巧。
船尾有着方向舵，悬挂于尾部下方，并能通过锁链进行提升和下放，锁链还是金属的。
这实在不像是一个部落时代的人能够制造出来的。
难道在满月之地的外面，还有着这样一个擅长制作船只，并且善于出海进行捕鱼的部落，甚至是文明？
赫尔法斯有些惊奇，同时也非常感兴趣。
“当初要是往外面走一点，是不是就会碰到这个部落了？”
“可惜。”
“如果当时能够顺利地完成建城庆典，整合了满月之地的力量后说不定就能见识一些外面世界是什么样的了？”
除了船，还有紫留下的珠子外。
他还带上了一个手刻的封印仪式木板，他现在手上没有一件封印物，可以说是脆弱至极。
一个封印仪式木板不一定有用，但是说不定能够派上用场呢。
赫尔法斯将舢板推远，然后翻身而上，坐上船摇动船桨。
波涛起伏之间，他朝着自己认为可能存在陆地和岛屿的方向划去。
而身后。
那座怪异之岛也在渐渐变化，重新变得活跃了起来。
石头化为血肉，山如同呼吸一般起伏。
恐怖的人影在石壁之间发出呼喊。
但是那个名为生命繁衍之胎的怪异依旧没有彻底复苏过来，但是很明显它变得更加危险了，这座岛也已经不是凡人能够靠近的地方。
不过赫尔法斯只是看了一眼，便扭回头划着舢板驶
向远方。
他满心期待。
期待着回到满月之地，想着部落里的人现在都怎么样了？
很明显，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离开了多久。
而被怪异的疯狂意识吞没的紫，也并不知道外面的岁月是如何流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