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中秋家宴
回到五云的林有二人又成了名人,林有以26岁的年纪突破化境,那是五云门开创以来的第一人,而戴明,这26岁46级的魂力也是五云门极其难得的人物了。
很快,掌教真人和大长老就召见了他们,他二人知道林有封印魂力的情况,对于林有的突破并不意外,感兴趣的是他怎么打破的封印魂力,自身又无损。林有自是将六尾灵狐和卢剑一这段告知,同样,回避了蓬莱。戴明自是从旁佐证。掌教真人和大长老看着这两个五云门的后起之秀,自是频频点头勉励,很是欣赏。
随后,各峰首座等一众人等也来询问情况,分别邀约了二人上峰做客。二人自是一一从命,各峰不明就里,问起来,林有二人只把原因推给了教廷长老的指点和丹药作用。这样,林有二人度过了回峰最初的月余时光。
但是他心中思念着子嫣,又背负着家国仇恨,所以还想再出去游历,想尽快再提升修为,征得师父一家同意后,林有准备再次出发。因为快要临近中秋,所以他决定过完中秋再走。
这一次,他准备独行。戴明和陈姣留在五云,他的房间归了戴明,陈姣住在戴明处。小南虽然不愿林有又这么匆匆离去,但毕竟还有戴明准夫妇在,他倒是没有像小时候那样不舍了。
很快,月满山丘,又是一年团圆日。
这一年的中秋,可以说是小南六年来最开心的中秋,虽然过完中秋,林有又要走了,但总算是好过以往,那些年的院落里,空荡荡的,他的心也空荡荡的。这次,他们三兄弟都在,还多了一个准嫂嫂。
南宫萍叫了四人一并在家中过节,还邀了父亲、大师兄和青木桐的三个徒弟,一大家子十二口人,这个节过得可是热闹。
众人下午早早来到南宫萍的院子。林有、戴明和小南一起帮着青木桐揉面加馅,准备几个过节的月饼。陈姣则是帮助南宫萍一起洗菜烧菜,王磊和丁辰负责去峰里的膳食堂借桌子摆盘,青宁则是劈柴挑水干杂事,这本是戴明的强项,他来得晚了,这活计已经让青木桐的小徒弟给抢了先。燕南飞和南宫首座在房间里弈棋,两人棋力相当,正是杀得兴起。青红则在院中逗着一只严州老鹅,那老鹅被逗急了眼,张开翅膀、伸长脖子,几次就要向她冲过来,不过那青红只灵巧一闪,出手就擒住了那老鹅的脖子,老鹅无法,只得嘎嘎叫着求饶。
傍晚时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总算就位了。桌子摆在西院楼中,独角豹肉、五云江蟹、慎山蘑菇、清水河虾、上汤菠菜、野猪肚、麝羊肉、莲子鸭、豆腐煲、酸菜鱼、拍黄瓜、花生米……一共十六个菜,色泽丰富、香气扑面,中间一盘豆沙馅的中秋圆月饼,十五个按照五四三二一的层次叠了五层,很有仪式感。桌边上还有几大坛严州老酒,十二个大碗作酒碗,看样子,今天免不了又要推杯换盏,大喝一顿了。不过这样喜庆的时刻,大家自然是乐在其中。
今年的中秋,对南宫一家而言,格外的团圆,六年未见的爱徒回来了,而六年前,他们的中秋宴上还只有七人,还没有孩子,青木桐也没有徒弟,今年格外热闹,连桌子都是向膳食堂借的大一号的圆桌。看着满满一大桌子人,南宫萍脸上的笑容挂得格外的明显。对于戴明和小南,今年的中秋也是幸福的团聚时刻,戴明有了心上人,今年的中秋感觉特别团圆,仿佛今年的月亮也比以往更圆了;而小南,则是好久没有和两位兄长一起过中秋了,往日的思念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慰藉,他现在也长大了,往年还喝不了多少酒,今年也是主力了。
所有人中,唯独林有的心情是最复杂的。他既享受和师尊兄弟的团聚,又会胡思乱想些什么。他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幸福的画面,有时候也会勾起他不堪的回忆。不过此时,看着师父与师丈,成亲已十多载,一直相濡以沫,相敬如宾;看着戴明与陈姣,尚是热恋中人,总是柔情似水,你侬我侬,他的心里也在惦念着一束属于他的白月光。看看明月,摸摸心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虽然是家宴,但也是采用的紫云峰正式的酒席规矩。入席后每位先满上一碗严州老酒,这叫门前碗,意思是让各位自扫门前雪。酒碗都是大碗,一碗下去,也有个三两三了。当然,年岁小的青红和青木桐的三个小徒弟则是以糖水代替。这第一碗酒当然要由南宫首座率先举起,向明月致敬,为众人祈福,而后带领大家满饮此碗。接着又是满满一碗,但这第二碗酒,是要分次喝,一般是三次,叫“三起”。“起”的意思包含有“发达”的含义,图个吉利。这样大家在南宫首座的带领下,边喝、边吃、边说话。这第二碗一般不碰碗,但举碗的时候可以在桌子上点一下,叫“过电”。众多酒碗酒杯磕碰桌子的乒乓声,在紫云峰,也被戏称“丐帮聚会”。八个大酒碗和四个糖水碗敲击着桌面,发出乒乒乓乓的撞酒声,就像战场上的擂鼓声,提示着一场“战斗”已经打响,这时候的家宴就渐入高潮了。两大杯下去,八个喝酒的人已经是面红耳赤、脚下升云了。但是对于斗士而言,一般的几斤酒是不在话下,打开了酒门,自然是要趁兴举碗举杯了。
将进酒,杯莫停。
对于如何进酒,自然是要找些由头,为师公祝寿,向明月祈福,为林戴二人的回归正式接风等等。一些传统话题很快就结束了,酒过十三巡,众人更来了兴致,开始把目光聚焦在戴明和陈姣身上。在众人的打趣声中,戴明被起哄着多灌了几碗。喝高了的戴明又提议与陈姣组队,对战小南和林有,一番“血雨腥风”,经过激烈斗争,把个戴明先整吐了,长大后的小南,虽然魂力不高,但酒量却是不小。
夜渐渐深了,戴明、林有、小南、青木桐和燕南飞,一个个倒了下去,就连南宫萍和陈姣都有些喝高了。陈姣今晚还算矜持,勉强是稳住没有当场喝翻。八人中也只有魂力臻至玄境修为的南宫云全好,虽然他已经一个人干掉一坛酒,整整十斤,但除了面红耳赤声音略高外,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斗士的酒都是这么个喝法,所以虽然猎杀灵兽很是赚钱,但是日常消耗也是极大的,这严州老酒还不算特别好的酒,不过这么个喝法,每年紫云峰的开支也是很有压力的,所以平常酒席,南宫首座也是点到即止,今天中秋,自是难得地放开了肚子。
看着紫云一脉开枝散叶,看着徒子徒孙各有成就,南宫云又高兴地多饮了几碗。举着手中美酒,看向窗外明月。
此刻,在他心里,已是方尊美酒,岁岁年年,月满西楼。
第七十六章 再次出发
第二日,日上三竿林有才转醒。戴明和小南都尚未起床,只有陈姣已在院中习练。
林有向师父请了安后,因为酒精的余威,他无心用饭,就直接回了院中静坐修习。修为臻至化境以后,他其实酒量也大增,不会再醉到不省人事了。不过,酒精的消化也是需要时间的,昨夜的酒还没有全醒,早上肯定是不能练剑了,静坐养气是最合适的。
到了午时前后,戴明和小南也慢慢醒转。显然,昨夜的酒还在发挥余威,二人洗漱完后,目光还是呆呆的,反应迟钝,行动迟缓。估计他俩心里还在回忆昨晚的大战,昨夜的南宫首座太猛了,一坛老酒下去,全部喝翻。佩服!佩服啊!
又几日过去,眼见就要到月底,林有告别院中兄妹和南宫一家,准备再次出发。这一次,他要去西边,他听说穆子嫣是向西,可能去了楼兰,所以他要一路向西,去向万里西天。
林有走的那一日,南宫一家依依不舍,小南、戴明和陈姣也是十八里相送到山脚,而后才一一拥抱惜别。此一去,万里路遥,不知何年再回来。斗士再强,信路还是艰难,即便鸿雁传书,也是说断就断。
告别了师长兄弟,林有又踏上了历练的征途,目的地:楼兰。
楼兰在大陆八大帝国中位于最西边,雄踞西北,西和北都接临大海,南面与西蜀帝国接壤,东面与蒙辽和广楚相接,分界中间也有几个小诸侯国。楼兰和周边几个小国的人种与大陆东面的瓯越等国不同,高鼻子、大眼睛,五官立体、身材丰满,是大陆盛产美女的国度。有些头发都与他国不同,带点金色,金发美女也是楼兰一带特有。因为美貌,楼兰美女是大陆权贵竞相追求的对象,一些不慎破家的美女也会成为各大拍卖行的压轴物品,这在杭京,林有他们就见过。
要去楼兰,最近的路自然是先要经过广楚再进楼兰,中间他还可以拜访在西蜀、楼兰和广楚三大帝国交界的圣斗城,如果运气好,还能见到大陆最顶峰的存在——修为臻至神斗士的教廷教皇。
当然,经过广楚对他而言,心里上还是有些难受。他还要去往江州的琴台宗遗址,祭拜他的先人,顺便可以打听一下琴台遗孤,将来有机会,他要继承先祖遗志,消灭潇湘甚至广楚皇室,重振琴台。
所以第一站,自然要先去往广楚江州。在去江州之前,他打算经过慎山的时候先猎杀几只灵兽,好再准备点盘缠。
很快,一路西行,他来到了远离宗门的慎山密林次核心区域。这里,他想猎杀几只类似东南虎、独角豹、麝羊一类的灵兽。
慎山西边的密林,林有以前跟着宗门来过,但那是有长老带队,所以相对安全。而此时,他是一个人上路。确切地说,进入五云门后,他这是第一次独行。哪怕是第一次历练,也有戴明从旁协助。现在的历练,才是真正对他个人的考验,不论是身体抑或是心理。真正强大的人物,不仅拥有强大的实力,还要拥有强大的心理。而一个人只有经历足够的磨砺,心理才能真正成长成熟,孤身奋战,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种。不过,他已经26岁了,魂力修为也已经达到50级化境境界,行走大陆,能对他产生伤害的人与兽已经少了很多。苦难中一路走来,他的心智也越发坚定。
这一路,肯定不好走,但这一路,肯定能走下去。
此时的林有,一身蓝色粗布长衫,粗衣打扮方便野外行走。身上背着的储物灵袋是第一次离开淮州时舅舅给的极品灵袋,有十倍缩物功能。灵袋中还有几件换洗的衣服:一套白色锦衣华服,一套玄色常服,一件冬衣和一件宽身夏衣,还有备用的亵裤和鞋袜;此外,灵袋里也藏了他母亲的画像,林三留下的大陆地图,青色和蓝色晶石各一块,咸菜和面粉做的几块干粮,云白剑和紫青宝剑,可以别在腰间的小灵袋和脸帕等物,还有化功丹、虚魂丹等丹药和金疮药。不大的储物灵袋,即便有缩物功能,也已经被塞满。除了储物灵袋,他的怀里揣了舅舅那得来的几张瓯越银票,腰间还别了一个兽袋和一个水袋。兽袋可以伸缩,但没有缩物功能,遇到大型兽,只怕他一个人还带不回去。
很快,他在穿过了几片林木后,发现了灵兽的痕迹,一股强大的灵兽气息也被他所感知。他从背上的储物灵袋中抽出云白剑,做好了战斗准备。
果然,一条慎山巨蟒出现了,这条巨蟒长约六丈,蛇头呈倒三角形,体背及两侧均有大块镶黑边云豹状斑纹。它一边向林有缓缓游来,一边蛇口还喷着红色的蛇信。慎山蟒并不常见,这么巨大的蟒蛇则是更少,一时之间林有竟无法判断它的战力,不过从感觉的气息而言,大致应该与他的实力相当。
林有虽然自幼孤苦,也长期在野外呆过,但其实很怕蛇蛙一类的动物。小时候他在田间受过青蛙惊吓,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见到蛇娃,他都是第一时间远远避走。后来成了斗士,他才敢上前斩蛇驱蛙。现在突然看到这么大一条蛇,那潜藏在他心底的恐惧又被唤醒,腿已经软了三分。
不过,现在的他,毕竟是化境斗士,而且连面对巨蟒的这点勇气都没有,那又如何真正成为强者?又如何为父母家族报仇?所以只一念间,他就调整好了状态。
很快,红橙黄绿青,五个满格魂环亮起,他要速战速决,不然被巨蟒缠上,那根本毫无招架之力,不被吞下,也是被活活勒死。一个急冲箭步,他已经杀到了蟒蛇跟前,一剑斩下,正好砍在蛇头上。那巨蟒吃痛,一个翻滚甩尾,巨大的蛇尾直接打烂了林中的一棵大树,引得树叶纷纷飘落。林有在蟒蛇甩尾的同时,已经发动踏雪无痕武技,快速避闪了过去。紧接着,他趁势追砍,紫云剑法击出。现在的林有,蓄势击出的紫云剑法,已经是一击48剑,剑势如虹,剑雨纷纷,那蟒蛇又是被一阵狂砍,转眼是血肉横飞。
不过那巨蟒也不是吃素的,很快稳住蛇身,蛇首以一个与身形不相匹配的速度急冲至林有跟前,张大嘴巴就要把他吞下。林有先是吓了一下,而后马上清醒,快速发动踏雪无痕的武技避闪,不过只一瞬间的失神,已经让巨蟒咬住了他的衣袍,所幸只是咬碎了长衫。林有马上调整姿势,在巨蟒再杀上来之前,反守为攻,一招紫云圣手拍出,已经达到通窍水准的中阶武技还是有不小威力的,直接拍中了巨蟒的脑门,“咔”的一声,那巨蛇倒地,一阵抽搐。显然,它的骨头已经被拍碎,眼见是活不了了。
林有乘胜击剑,48剑再次击出,这一次,蛇身也被分成了八块,真的是大卸八块。这种活了无数年的慎山巨蟒,只几个来回,就被练至化境修为的林有给收拾了。
初战告捷,林有没有要蛇肉,拿出紫青宝剑剥下了蛇皮,蛇肉虽然可以卖钱,但是六丈长,有他大腿两倍粗的巨蟒,他是拿不动的,只能剥皮抽胆,要了巨蟒最珍贵的部位打算拿去卖了。
接下来,林有又遇见了一只东南虎和麝羊,这些灵兽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他只擒杀了东南虎,放过了麝羊,他一个人带不动这么多的灵兽。杀了东南虎后,他拿兽袋整个装了起来,打算走出慎山一并卖了。这只东南虎看起来少说也有七八百岁,应该能换不少银钱。虽然现在他还有盘缠,但是银钱这东西,那是多多益善的。如果说行走大陆,修为是底气,那么有钱,才更有滋味。
夕阳西下,一个穿着粗布蓝衫的青年,正美滋滋地走出密林,破了半边的衣襟,正随着晚风摆动……
第七十七章 琴台旧宗
第二日在严州,林有把巨蟒蛇胆蛇皮和整只东南虎,卖与了一家药材商号,发了笔小财。
而后他在裁缝店里量了新的粗布青衣,加钱与老板要求尽快定制,老板得了钱财自是卖力。当晚,他便在府城的客栈里过夜,洗去一身野地腥味,饱餐后美美地睡了一觉。
又一日取了新衣,他便继续上路了。一路向西,一路走。
经过月余跋涉,独行的林有,带着当年林三留下的地图,一路西去,翻过慎山,经过边界盘查,渡过大江,走过许多大小城池和无数乡间小道,终于来到了大陆最大的河流楚江和汉江交界的江州。
休整了一晚,打听到江州城外的琴台旧址,林有来到了琴台下。
这琴台在江州龟山西脚下的月湖之滨,东对龟山、北临月湖,登台可见两江交汇,有“天下知音第一台“之称。据《神斗志怪记》载,大陆曾经有一以音律见长的神斗士名叫伯牙,于该处偶遇一名为子期的常人。伯牙善鼓琴,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高山!”志在流水,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流水!”伯牙所念,子期必得之。子期死,伯牙谓世再无知音,乃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多年以后,后人在此建琴台以志纪念。
大约五百年前,谢氏在广楚帝国开始发迹,初祖谢安曾是瓯越帝国绍州人士,自幼家贫,但天赋异禀,是百年来的修炼奇才,经过数十年苦心修炼,修为臻至圣斗境界,在乱世中投靠当时刚刚崛起的广楚帝国,为帝国建功立业,打下了大片的基业。谢安晚年去官,举家迁往这江州琴台附近,初建谢宅,并非宗门,但是因为追随者众,所以渐渐有了门派气象,地盘扩展到了龟山上。因为琴台缘故,宗门定名为琴台宗。经过历代发展,琴台宗在百年前已经成为广楚第一大宗门,不过二十六年前,却满门遭屠,真真是其兴也悖焉,其亡也忽焉。
圣历一一二一年九月二十七,林有登临琴台。
面对滔滔江水,林有无限感慨。琴台宗的血已经流干,坍塌的琴台旧殿,还保持了巍峨的气度,层层叠叠的宗门牌坊和连片的建筑遗址,诉说着这里曾经的辉煌。横七竖八的断壁残垣,淡红色的点点印记,也记录着这里曾经的苦难。二十六年了,琴台宗的血迹早已干涸,但林有心里的血,却是仍在滴着,血悄悄地流着,流了二十六年。
面向东面跪下,向着父祖死去的方向,他重重地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叩下去的声音一次比一次重,血已经从额上渗出。此时的他已经麻木,比起心里流的血,这面上的这些,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每当午夜梦回,每当忆及往昔,林有的内心都是痛苦无比。来的路上,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不是路不好走,而是心里不好受。昨天白日的艳阳天,或许也因为他心中的仇怨,入夜成了凄风苦雨。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
一个人的复仇路,注定是艰难的。但是单枪匹马又有何惧?一腔孤勇又如何?这一路你可以哭,但不能怂。你是琴台直系血脉,五百年大陆顶级宗门,你的身上流淌着历代琴台圣斗士的血液。熬过漫漫长夜,你终将迎来正义的曙光。
祭拜完父祖,林有继续怀着沉重的心情,在琴台宗旧址看了又看。之后,满含着心里的泪水,他默默地走出了琴台。宗门已毁,他要看看门人是否还有健在。
第二天起,他就借着对琴台宗感兴趣为由,四处打听了解情况。琴台宗曾经事态敏感,在被毁的最初几年,这样做是要被广楚朝廷盯上的。但是已经过了二十六年,当初下令动手的广楚皇帝也已驾崩,琴台宗的事早已不再禁忌。只是有些后人怕是仇家在继续追杀,轻易也不敢承认。所以,林有这种打听,基本是没有收获的。
但林有还是找到了教廷在江州的分舵,拜访了分舵的首主教。认识卢剑一以后,林有对教廷已经大有改观,他想或许在教廷这里可以碰碰运气。本来一般的人员贸然拜见,教廷的头面人物也是不会接见,但是林有现在可以说是大陆最年轻的化境斗士,这样的人物拜访,还需要什么引荐与凭证?直接来就是了!
首主教王宝强在了解到有一个青年化境斗士要拜会自己的时候,已经从自己的公务房间出来。看到眼前的年轻人,他感觉到的魂力波动与自己大体相当,化境修为应该是不差,只是从面相上看不出年纪,毕竟斗士青春常在。在知道林有五云宗游历斗士的身份后,他还是热情地接待了来访的林有。
此时的林有,早已对教廷不再敌视,所以也便大方地自报了五云家门。见首主教客气,林有客套了几句后就问起了琴台宗的故事。这些年来,但凡来到江州的人,都会对琴台宗感兴趣,问上几句也是正常,所以王主教倒是没有多作他想。只是聊了几句后,他发现这五云门人似乎与以往的人不同,好像对琴台宗特别感兴趣,甚至不放过每一个微小的细节。他虽然心里开始狐疑,不过也并不点破,琴台宗的事,他们教廷自是无涉。所以,也是有问必答。就这样,林有也算略微知道了琴台宗覆灭的一些细节。
原来,当年琴台宗被灭以后,也有极少数直系门人和眷属活了下来,不过这些人都逃散开了,基本也难寻。宗主谢友谅最亲的人中,除了在玄天崖跳下的孙子下落不明外,其余三代以内的血亲已经全部死去,尸首都有人核验过。当年琴台宗兴盛时期,也有一些小宗门依附在琴台宗。那些小宗门的人都是以攀附琴台宗为荣,琴台宗对他们也很是关照,整个江州城,除了官府和教廷的势力,民间基本就被琴台宗所左右,只不过琴台宗匡扶正义,助民为民,深受好评。琴台宗又与朝廷保持一定距离,矛盾也是这样逐步积累的。而当琴台宗覆灭的时候,当地除了一个叫首义宗的小宗门外,没有一个宗门出来帮忙,甚至有几个更是加入诛杀琴台宗的大军,临阵倒戈,卖主求荣。
林有一一记下了这些宗门,首义宗当年为了琴台宗,宗门同样被毁,宗主战死,真的行事如名,不愧为守义之宗。不过首义宗虽然被毁,但门人倒是没有被赶尽杀绝,部分直系门人还偷偷在江州乡下蔡县一带活动。而卖主求荣的,则是有洪山门和清风派,尤其是那清风派,出卖琴台宗,投靠朝廷,还趁人不备,背后偷袭杀了琴台宗的一个堂主,他的姑奶奶谢紫丹也是因为清风派的出卖被杀。
清风派因为对皇帝有大功,所以事后被扶持,渐渐成为江州最大的宗门。这个门派名叫清风,但作风实在是龌龊,欺凌弱小,烧杀抢夺,是恶贯满盈。因为是皇帝亲自嘉奖过,又有功劳倚仗,当地官府对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现在的江州知府与那清风派,其实也是沆瀣一气。很多江州宗门和百姓现在反倒怀念当年琴台宗,他们在的时候,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追求公平正义,能够主持民间大局。而清风派,倒是和广楚皇帝一样,刮的不是清风,而是歪风。
至于洪山门,也是表现恶劣,不过因其实力弱小,没起到像样的作用罢了。除了这三个,其他原先依附琴台宗的宗门则是选择了袖手旁观。世态炎热,人情现实,你如日中天的时候,万宗来朝,盛况空前,而你日暮西山的时候,则是墙倒众人推。林有虽然也鄙夷这些宗门,但他们能够墙倒不推,至少是比清风派和洪山门强。
求人不如求己,自己的命运只能靠自己。
第七十八章 洪山门
离开江州教廷,林有找了家客栈住下。
教廷毕竟只是一面之词,他还要找人相互佐证,以免轻信。他找来几个乞丐模样的人花钱到处打探消息,有钱果然好使,不过两三日时间,丐帮的兄弟已经有了些消息,基本能与教廷的说法印证,而他这几日在茶楼里闲坐,也有听说清风派的恶行和洪山门的无耻。几个不同渠道的信源相互印证,这下,林有想是不会错了。
这洪山门在江州城郊,但是与在南边的琴台不同,它是在西边。洪山门只是一个小宗门,现任门主,也就是当年带头背叛琴台宗的头子,才堪堪化境修为,整个宗门人数不多,可能也就只比那烟州附近的蓬莱宗略多一点,但是两宗宗主修为差距甚大。这洪山门里除了门主外,已经没有化境修为,剩下的一些臭鱼烂虾,林有根本不放在眼里。不过,现在的林有,实力还不够,不能够轻易打草惊蛇。但是在可控的范围内,宰杀几个走狗,他也是十分乐意的。
约莫一个时辰,林有就找到了洪山门。赶到洪山门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日头西移,眼看着要没入山中。此时的林有看那洪山门,仿佛这西下的日头,似乎预示着这里早晚会被夷为平地。本来因为看到仇家分外眼红的林有,心里反而一阵快意。
门口守卫拦住林有,林有淡然应对,谎称是清风派的人,要来见他们门主,是清风派掌门王春明派他来给他们家门主带话的。来的路上,林有早将这些谎话编好,而清风派和洪山门的宗主和长老,他也大致从王首教那有所了解。
两个守卫见来人声称是清风派的人,但清风派平常却是看不上洪山门的,事有蹊跷,就想要查验身份。那林有听了,也不客气,直接亮出五个满格魂环,一个紫云圣手拍出,左边守卫的右腿瞬间就断成了三截,那守卫年岁不大,此刻已是痛苦地倒地哀嚎。平常的林有,虽然不是菩萨心肠,但也绝不会仗势欺人,无故痛下杀手,但眼前的是洪山门的人,这几日的调查已经确信这个可耻的宗门就是他的仇家,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想起那三千惨死的亡魂,林有对这些洪山门的走狗,下手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冷酷无情,毫无半丝迟疑,若不是不想打草惊蛇,怕是直接就取了他性命,只卸掉一条腿,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仁慈了。
一手拍完,林有转身就对着右边守卫冷冷地说道:“不想死的话,马上去通报。”
那右边守卫见此情节,刚才已经吓傻,现在听到林有这话,如蒙大赦,对着林有害怕地点了点头,马上就转身跑进了山门。
不一会,门主洪畴并一名长老和几名弟子随着刚才通传的守卫急急地走了出来,看到林有,神情严肃,先叫人抬走了那断腿的守卫,而后对着林有抱拳道:“不知是哪位壮士,大驾光临我洪山门?却又不知为何出手伤人?”
林有听了,不急也不恼。这门主的魂力也不过是化境初期,那长老更是梵境修为,带的几个弟子更是不入流,打斗起来,这些人全上,林有就算打不赢,想走还是可以的。
所以,他也不道歉,也不示弱,只微微拱手,说道:“我是清风派的使者,贵门好大的架子,把我挡在门外,多有刁难,这洪山门在江州境内,难道就是这么尊重清风派的?”一招“恶人先告状”,他先将问题抛向了对方。
那洪畴见眼前这人,气定神闲,丝毫不怕干架的样子,而且听他的话,倒像是受了委屈。这清风派,小小的洪山门可得罪不起,再观眼前这小子,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大,但是修为却是不低。只一个照面的时间,洪畴脑海中就已经闪过三种应对方案:一是擒拿,显然他认为没有十成把握,而且也真怕得罪清风派;二是怒斥,为了他洪山门的面子,你就算是清风派的使者又如何,好大的胆子,还恶人先告状;三是息事宁人,观察后再作打算。他选择了第三种方案,守卫的命不重要,洪山门的脸面虽然重要,不过比起生存压力,那肯定是选择不要脸。这小子来路不明,却气场十足,背后难保有什么倚仗,行走大陆,稳字当先。于是,洪畴说道:“洪山门御下不严,得罪了贵使,还请多多海涵,不知贵所来何事?不妨入内边吃茶边谈?”
“洪门主果然是明白人,那么恭敬不如从命。”
“请!”
“多谢!”
随即,林有随着洪畴等人进了洪山门。这洪山门人虽然不多,几十斗士外加家眷,拢总也就百来号人,不过占地倒是不小。这江州是广楚帝国鄂楚行省的首府,占地颇广,这些小宗门一个个占山为王,这洪山门,就在洪山脚下,背后的洪山也被看作是宗门私产。
穿过影壁,绕过外殿,再走过几个院落,就到了宗门的主会客厅——洪山堂。入座坐定后,林有先是客套了几句,而后转入正题,只说自己受清风派掌门王春明的指示,听说这江州城里出现有当年琴台宗的余孽,想向洪山门了解下情况。
那洪畴自是不明就里,也不敢轻易信他,但他有意无意释放的魂力却是做不得假。洪畴自然是小心应对,只说这琴台宗当年被帝国正义人士诛灭了,未曾听说有什么余孽的消息。如果有,那可能也就是当年依附琴台宗的那个宁顽不灵的首义宗了,不过这个宗门已然被灭,现在只是一群散兵游勇在乡间活动罢了,成不了气候。
洪畴这一番话自是颠倒黑白,可怜那琴台先烈,死了还要被人污蔑,而刽子手竟然成了正义人士,实在是可悲可笑,不过成王败寇,这就是现实!林有虽然心中不喜,但也是无奈。
他继续跟洪畴小心试探,此行的目的也是见见此人,见识下洪山门,本也不指望能从他这套出什么话来。不过既然他知道蔡县的首义门人,想必也知道活动据点,正巧可以问问。洪畴告知了他掌握的情况,这帮人居无定所,但经常会在蔡县城隍庙附近活动。
林有记下了城隍庙,又与洪畴闲聊了几句。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林有坐了一会后也就起身告辞,临行前还不忘假装替王春明约那洪畴,有空上清风派做客。王春明是资深虚境修为,现在是江州第一宗门的领袖,那洪畴只不过初级化境,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对于清风派的邀约,他洪畴自然是受宠若惊,满口答应。此时的他,早已把门口守卫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还盛情邀约林有一同用饭,希望清风尊使一起饮酒同乐。林有以公务在身,需要复命为由,自是回绝。
离了洪山门,林有对这江州小宗门也大致有了了解,本想着也去一趟清风派,但清风派作为现在江州的第一宗门,不说掌门王春明实力远在他之上,派门里还有些虚境长老,堂主也都是化境修为,实力不容小觑。他今天冒充清风使者,说不定很快就会被拆穿,所以也便打消了去清风派探访的念头。回到客栈休息一晚后,他打算去一趟蔡县,也得去见见那忠于琴台宗的首义门人了。
急风识劲草,板荡识诚臣。在你辉煌的时候,所谓的洪山清风,都是高唱颂歌,但你落魄的时候,也是这些人,翻脸无情。而这首义宗,却在危难时刻见忠诚,那他谢家,就要对首义宗负责到底!
第七十九章 蔡县寻宗
蔡县位于江州乡下,也在江州城西,比洪山门更西。
林有一早从客栈出发,大约两个时辰就到了蔡县的城隍庙。这城隍庙在大陆常见,供奉的是城隍神,而这城隍神大多由有功于地方民众的高阶斗士、朝廷名臣和英雄人物充当,蔡县供奉的城隍神恰恰是琴台宗的初祖,圣斗士谢安。虽然琴台宗被灭,但是这并不影响谢安在江州民间的形象,广楚皇帝也没刻意禁止,所以也便默认流传了下来。因此,对于忠于琴台宗的首义门人,围绕在谢安庙宇附近活动,那是再正常不过。不过这蔡县的城隍庙不大,也就一个小院,进去后一片空地,上面有个大香炉,四周有壁画,大约描述的是谢安南征北战,为广楚立下的赫赫战功,香炉背后即是正殿,规模不大,供奉了大将军谢安和他身边的两员虎将,也是当年他的左膀右臂。
见到先祖的林有,自是虔诚焚香,行跪拜大礼。
而林有的行为,引起了城隍庙看门老者的注意。那老者本来并没有对林有的到来有什么特别的留意,他以为这个穿粗布长衫的青年,也许不过是路过,顺便过来看看罢了。而他对着谢安的虔诚,却让他起了心思。仔细感觉,这人看起来年纪轻轻,居然还有强大的魂力。再仔细观察,这青衫男子好像与什么人有点相似。那老者努力地搜索着脑海深处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末了,老者上前询问:“公子虔诚,老朽是此处管理。冒昧问一句,公子这是从何处来?来此所为何事呀?”
“我自远方而来,寻找家乡,寻找亲人,听说有故人在此活动,所以特意前来。”
那老者神情微动,此刻的脑子,似乎已经想起了什么。他集中目力仔细看向那青年,问道:“你莫非和琴台宗有关系?”
“我来寻访首义宗。”林有没有正面回答,但也没有刻意回避,索性直接抛出目的。这老者既是这庙门管理,而首义宗又常在此活动,自然应该是认识首义门人的。而且他感知到这老者有梵境修为的魂力,说不定也是首义宗的人。
“公子既然知道首义宗,且随我来。”说着,老者将这青年带到了另一处大院落。此时已经是午时,院中围着不少人在用饭。
林有进去的时候,很多人停下手中碗筷都警惕地盯着他。林有刻意收敛了自身魂力气息,那些人并没有感觉到林有的魂力。而林有却感觉到了这一桌大约十余人中,几乎全是斗士,但是实力并不高,最高的也只是一个梵境斗士。
很快,那梵境斗士修为的大汉先开口了:“宋老,这人是谁?”
“今日在城隍庙,我见他对大将军恭敬,又说要找首义宗,我想许是故人,所以带来了这里。”那老者回应道。
“哦,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找首义宗?”同桌的一个女子问道。
“我听说首义宗忠于琴台一脉,前代宗主为了一个义字,战至身亡,宗门被毁,所以心生佩服,故而慕名前来拜访。”林有身世敏感,肯定不能贸贸然地说出自己身世,只得胡乱搪塞。
“首义宗人,首先讲究的就是一个义字。”一个中年说道。
“说得对!琴台宗的谢宗主和长老,一向善待首义宗,琴台宗有难,首义宗不可能袖手旁观,更不会像清风派和洪山门那些无耻之徒一样临阵变节,背后捅刀子。”又一个中年说道。
“诸位先静一静,”那梵境大汉对着大家开口道,接着又转身向着林有说道:“你如果仅仅是佩服首义宗,我想你可以走了。”说完伸手一个送客的动作。
林有也不恼,只缓缓说道:“你们想不想重建首义宗,重振当年辉煌?”
“看你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嘛。”饭桌上,一个光头大汉站了起来,显然林有这话,他认为是在挑衅。
“你们扶助谢家,谢家自然也会助你们,有朝一日,我想这个愿望完全可以实现。”林有又补充道。
“小子,谢家满门遭屠,首义宗虽然忠于琴台宗,但我们也不是傻子,琴台宗谢氏,直系已经绝嗣。”那为首的大汉这时也有点不耐烦了,“大话谁都会说,关键还是要靠手上功夫见真章。”
“你认为我只是在夸海口?”林有一边说着,一边身体微动,背后魂环开始逐一亮起,先是红,再是橙,再是黄,再是绿,最后是青色满格魂环。随着魂环逐渐亮起,林有外放的罡气就逐渐强大,高阶斗士形成的魂力压迫,在场的十余人都能感觉得到。
“你究竟是谁?”看着林有这个面相年轻的青年人,那梵境大汉也被他隐藏的魂力所震惊,心中也开始慢慢戒备。
在场的其他人也惊叹于这个年轻人的实力。化境修为,那是当初他们战死的宗主才有的实力,现在的首义宗,早已破家,流落至此的门人家眷,总共三十多人,还不全是斗士,这围桌吃饭的人,基本代表了他们的最高实力了。这种实力,确实也只能在乡下地方混混了。
“你们别管我是谁,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们。我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们,琴台宗谢氏没有绝嗣,你们首义宗舍命护琴台,谢氏后人自然对你们有义务。”
林有的声音不大,但是他说这话的时候,整个院子里都在听着,轻轻的几句话,分量却是极重的。谢氏没有绝嗣!首义宗的心血也没用错付!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让人猜不透,却有让人信服的魔力。
那梵境大汉与那带路老者悄悄言说了几句,就示意众人坐下继续用饭,而自己与老者将林有单独请入了内院。
三人在内院一处房间坐定,那梵境大汉布下了一层隔音禁制。林有已经确信,这些人就是首义门人,只待他们承认了。
第八十章 首义门人
“我们是首义宗的门人,公子你与琴台宗少宗主谢星云有什么关系?”老者率先问到,也承认了首义门人的身份。
“你能认出我?”林有看着老者。他的预感没有错,这些人就是首义门人,只是这老者突然这么问,想必是知道的更多。
“老朽不能确定,但老朽冒昧,请公子伸一只手与我。”老者又道,同时伸出右手,一个类似请的动作。
林有照办,猜他是想确认自己的年纪。
“果然是26岁,26岁的化境斗士,大陆都难得一见呐!”老者用手摸了摸林有骨龄,随即惊叹到。这番话倒把一旁的大汉给惊到了,嘴巴张得都可以吞下鸽子蛋了,要知道,他如今已经50岁了,才刚刚42级魂力,与眼前这年轻人相比,真的是云泥之别。
“老朽听说,谢老宗主战死以前,把所有魂力都传给了孙子,如果那孩子能活下来,今年应该是26岁,而拥有圣斗士魂力,那孩子必定是前途无量。老朽曾经是首义宗负责与琴台宗沟通联络的人,也是看着少宗主长大的人,我观公子眉眼与少宗主极像,年纪又对得上,又拥有如此强大实力,再加上先前你在大将军庙前的虔诚,我猜,你可能就是那个孩子!”
老者说的这番话,让刚刚好不容易闭上嘴巴的那大汉,又再一次张大了嘴。这一次,同样颠覆了他的认知。一直以来,他只知道琴台宗谢氏已经绝嗣,但他们还在坚持,不知道为什么?为了信仰?还是为了生存?他说不清楚。而此刻,他那幽暗迷茫的心里,仿佛亮起了一束光,谢氏没完,那么首义宗的坚持就有了全新的意义,或许有一天,真的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林有见被老者猜中,也不再相瞒,只是交代二人切记保密。他目前的实力还远远不够,过早泄露,只怕遭人暗算。二人自是点头答应。此时的老者,在听到林有承认身份的那一刻,竟然流出了泪水,这一下,也把那大汉的眼泪给勾了出来,林有自是感动,也是饱含泪水。
是啊,还有这么多人在为他坚持,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他要为自己为亲人,也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与那老者和法境大汉挑明身份以后,林有知道了首义宗的情况。
当年首义宗为了琴台宗被毁,实力最强的宗主战死,门人家眷死伤过半,剩下的不过三十来人被迫逃到这蔡县,对外不再称宗门,门人结伙互助,一部分以打铁营生,那院子就是他们的据点,另一部分是给人看场当护卫,每逢初一十五,他们都会在城隍庙聚会。
那老者原是首义宗的一名长老,名叫宋一星,魂力48级,是首义宗目前资历最老的门人,内部人尊称宋老,已有百岁高龄,不过看起来如常人五十的年纪。那法境大汉叫李东辉,魂力45级,目前是首义宗的首领,人称带头大哥。目前,首义宗门人全部不过十五人是斗士,剩下的还有二十名家眷。
宋老介绍,这首义宗自从被毁,余下的门人举家外逃,后来那法境大汉辗转在这处铁匠铺安顿,前后又收拢了首义宗几乎全部活下的门人。大家在这蔡县城隍庙附近扎根,一晃已经二十六年了。
朝廷在潇湘宗消灭琴台宗的最初几年,对琴台宗和首义宗的人盘查得很严,他们对外不敢声称自己是首义宗的人。后来,随着主谋的广楚皇帝驾崩,朝廷也放松了对琴台宗的管控,他们也渐渐以首义后人的名义在蔡县一带活动。蔡县人民其实对琴台宗甚为同情,又感念首义宗的忠义,所以当地官府对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民间有事需要调解的更是常常会来找他们,因此很多首义门人也被请去在商号当了护卫,主要是镇镇场,所以首义门人的日子倒是过得去。只是报仇雪恨收服失地的想法,那是不敢有的。现在有了这个年轻人,突然他们又感觉充满了的希望,尤其是宋老与李东辉。
林有这时已经随着二人出了内院,再次见到刚才那伙人,那李东辉上前与他们说了几句,大致是言明林有是琴台宗友人,与大家是友非敌。那桌上的人这时也吃得差不多了,纷纷走来向林有致意。武者世界往往以强者为尊,林有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是实力强大,他们这些人对他是毕恭毕敬。
林有自是自称“林有”,又与他们寒暄了几句。而后,林有央着宋老,找了处附近客栈住下。初步了解了首义宗的情况,他想花点时间再与首义宗的人再走动走动,再了解了解,再熟悉熟悉。首义宗的人,虽然修为不高,但听说都是忠义之辈,如果传言属实,对于这样的人,林有想,或许将来有些人还能够成为复建琴台的中坚力量。
就这样,林有住到了城隍庙附近的客栈。经过一晚的沉思,林有有了一个想法。
第二天一早,正当林有准备找宋老等人商议的时候。宋老却已经等在了客栈厅堂。
“宋老,这么早。”看到宋老,林有显然是既意外又惊喜。
“少主,老朽已在此等候多时。”宋老微笑着回道。说话间,靠得离林有更近了,并示意他跟着出去。
林有不明就里,只是跟着宋老悄悄出了客栈。
“少主,你其实还有个妹妹。”二人走在一个无人小巷里,宋老突然开口道。
“啊?”林有惊到。
“昨日她不在家中,所以我便没有立即言明。”宋老对林有说道,“少主你随我来。”
看着宋老的样子,不似有假,林有的心情自然是激动的。世人都说谢氏已经绝嗣,原以为只有他是死里逃生,想不到还有个谢氏亲人?
心里想着,林有的脚步不自觉地就加快了,不觉中都超过了宋老,以至于又停下等着。
宋老能理解他的心情,只是笑笑说道:“少主稍安勿躁,等等老朽。”
林有强忍住心里的迫切,也是尴尬地笑笑……
第八十一章 堂亲妹妹
走过县城的几条窄巷,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宋老带着林有来到了另外一处院门外。宋老扣下门上椒图嘴里的铁环。不一会,“吱呀”声起,一个年轻的女子出来开了门。
那女子,瓜子小脸,双凤眼,柳叶眉,五官生得甚是美貌,虽然着一身淡蓝的宽衣衫,但看得出身高身形不差。单从相貌上看,她在这小县城中也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女了,有种沧海遗珠的感觉。只是那女子脸色一般,眼神暗淡,看到宋老才稍微明亮了一分。长期在县城劳作,那手的样子也有些与年龄不相匹配的成熟。
女子看到宋一星,敬称了声宋老。宋老介绍林有是远来客,让女子放二人进屋说话。女子向林有点头致意,将二人请入了院中。
进屋后,林有发现这是个简朴的院子,四周有一点柴火木,一大缸水,一张简易木制长桌和几条板凳,院中还堆了些杂物。
再往里走是厅堂,林有和宋老在厅堂的椅子上落座。女子则进厨房沏茶。林有又四下看了下房间内饰,房间摆设比较简陋,大厅除了一张方桌和四把椅子外,再无其他陈设。不过斑驳的墙壁上还有些工整的水彩画印,加上大门扣环的样式,看得出屋主还有些雅致。
不一会儿,两杯茶上来了。
不过宋老却站了起来,四下查看,而后对着还没落座的女子说道:“院中就你一人?”
“嗯,我娘出去了。”女子轻声应道。
“如此便好。”宋老说道,而后转头对林有说道,“少主,这位是婉婧姑娘。”
“见过婉婧姑娘。”林有站起来见礼,不过心中疑惑,难道这就是我的妹妹?我真的还有个妹妹?脸上却不动声色。
“见过公子,快请坐。”那叫婉婧的女子并不似平常女子那般拘谨,反而有种斗士儿女的洒脱,事实上,林有也感觉到了她的魂力,确实是个斗士,大约在法境的魂力修为。
“多谢!”
“婉婧,这是少主,确切地说,是你的哥哥。”宋老声音不大。
“哦,啊?什么?”婉婧姑娘刚要说“原来是少主”,听了宋老后面那句话,脸色都变了。先是直直地看着林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随后望向宋老,带着询问的眼神。
“她是我妹妹?”此时林有刚要弯下去的膝盖却弹了起来,看看宋老,看看婉婧,心里充满疑问。眼睛终于是定住,也望向宋老,希望他尽快为他们解开谜团。
“说来话长,少主、婉婧,你们先坐。”宋老边说边坐下,“二十六年前的事,过去了这么久,但是每每想起,都是痛苦的回忆。”说起往事,宋老的脸开始抽搐,表情痛苦,“当年,在厉武帝那个恶贼的指使下,潇湘宗的走狗趁着琴台宗谢宗主不在,杀上江州,灭我琴台。我首义宗本只是江州小门,在琴台宗的扶持下才繁衍生息,发展壮大。琴台宗有难,我首义宗肯定不能坐视不理,前宗主率先挺身而出,老夫也拼了这条老命,与那潇湘的恶贼搏杀。无奈,那群恶贼有备而来,谢宗主不在,潇湘宗又有帝国朝廷支持,我们不是对手。最后,琴台三千门人惨死,血染汉江,真的是尸山血海,真的是无比惨烈!”忆及往昔,宋老的心仿佛都在颤抖,人也在不停地抖动,好像那场大战仿佛就在昨天。林有和婉婧,此时也是紧握双拳,一脸悲愤。
“老朽自知不是对手,本来烂命一条,为报琴台的关照之情,为报宗主的知遇之恩,死又何惧?只是在舍身取义之时,发现了重伤濒死的二公子,也就是婉婧的父亲。他是二爷的孩子,二爷是宗主的亲弟弟,算起来,他是少主你的堂叔。他在临时之前让我带走已有身孕的沈姨娘,也就是婉婧的母亲,那时候的沈姨娘才怀胎三月,肚子并不明显,琴台宗也只有少数人知道她怀孕,而我是负责联络两宗事务的,也算行走琴台的老人了,所以知道内情。”宋老已经从悲愤到激动再慢慢又转入平静,但是婉婧听了,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宋老的这些话,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她看向宋老的眼睛缓缓上抬,看着远处上方的空白,像是望着上苍,望着在天的亲人。
“老朽断了一只胳膊,救走了不远处的沈姨娘。”宋老接着说着。林有这才仔细看了看宋老的左手臂,伸手捏了捏空空的衣袖。他一直是感觉这里有些异常,但想不到衣袖内竟然是空的,原来如此!他看向宋老的神情更是敬重。
“后来,沈姨娘躲到了这里,她出生的地方,生下了婉婧。但是潇湘宗和帝国的鹰犬始终没有放过她,在一次快要暴露的时候,沈姨娘为了不连累我们,含泪告别了出生不久的女儿,把她交给了她母亲和妹妹,自己将贼人引至偏远处,与其中两个同归于尽。剩下的那些鹰犬,领了她的尸身去交差,自然是不知道婉婧的存在。婉婧随了母姓,被外祖母和姨娘带大,外祖母前些年仙去,现在和姨娘两个相依为命,替人做点针线活计为生。所幸婉婧在5岁时候觉醒了神魂,在这小县城中,尚有自保之力。”宋老缓缓道来,大致说清了婉婧身世。
此时的婉婧,已经转过身,掩面在擦拭泪水。而林有听了婉婧的曲折身世,看向这个苦难的堂亲妹妹,彷佛看到了自己的过去。他走向婉婧,伸手想摸摸她,但是却停住了,只是温柔地看着她。而此刻的婉婧,看向眼前的这个男子,却仍是一头雾水。宋老又将林有的事说与了她。婉婧听了,挂着泪痕的眼睛有点吃惊地看着林有。
一直以来,身边人告诉她,琴台谢家已经完了。这么些年来,她随了母姓,苟活偷生。她的姨娘,也是为了她而一直未嫁,两人以母女相称,为的就是给她一个正常的身份。今天,她突然多了一个哥哥,还是那个无数人提到的在悬崖上摔落必死的人,这让她如何不吃惊?
林有拿出了那面刻着“遗珠公主府”的金牌,说了这是她母亲的遗物,她母亲是瓯越帝国公主的事,婉婧自是知晓。他又缓缓亮起红橙黄绿青五个满格魂环,展示了化境斗士的强大修为。婉婧呆呆地看着他,又伸手确认了他的骨龄,确实只有26岁,确实是她哥哥应该的年纪。她如今只是与姨娘相依为命的穷苦女子,虽然有魂力,但也仅仅是自保所用,并不能为她改变太多。自己身无长物,眼前的这个男子没有必要骗自己,而且她信任宋老,那个救过她和她母亲的人。
此时的婉婧,已经在心里确认了眼前的这个男子。她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希望和光。她缓缓地伸出手,触碰到林有的手后,紧紧地抓着,唇角微微颤动,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林有任凭她抓着自己的手,望向她的眼神,又充满怜爱,心里暖暖的温情。突然,一声“哥哥”从婉婧嘴里喊出,随即她扑向了他的怀中,埋在林有胸前的双眼已经泪湿。
“好妹妹,你受苦了!”林有紧紧地抱着她,眼里布满的泪珠,只一闭眼,就从脸上悄悄地滑落。
一旁的宋老,看着这个场面,却是笑着偷偷抹泪。他们兄妹相认,他当年救下沈姨娘,到如今也算功德圆满。
往事不可追,但悲伤终将过去。
此刻,他的心里比蜜甜。
第八十二章 培植势力
认过了妹妹,林有心中的计划更加确定,他要培植自己的势力。而这两天经过他的接触与了解,他对首义宗的人还是比较认可的。
于是第二天早晨,他又来到了李东辉的那处铁匠铺。
这时候,李东辉外出了。他与铺子里忙活的众人打过招呼,又仔细地看起了这铺里的摆设。这是一处蔡县乡间的两进四合围院,第一进就是林有进来时候看到的,从西南处进门,院中一处空地,是大家围坐用饭的地方。院子四周陈列着一些锻制的兵器和铁制农具,东北角是一个锻造高炉,用来锻造精制的兵器,西南一个小屋子,是室内锻造的地方,四周也摆满了各种锻制成品、生铁材料和炭木等物品。室内的锻造炉火此时还是灭的,但室外的高炉升起了明晃晃的焰火,众人则是忙着锻造。高炉和室内炉的边上都有一个大水缸,里面装满了水。穿过后墙靠东的门,就是内院。内院是几间睡房、厨房和茅房,前店后屋,典型的作坊生意。林有观察,前日用饭的十余人,还有后屋的妇孺估计就是这里的全部人员。
林有正认真观察铺子的时候,李东辉回来了。看到林有,他恭敬地打了招呼。正好,林有让李东辉叫了宋老,说有要事相商。
很快,宋老过来了。林有、李东辉和宋老三人又来到前日内院的房中。坐定后,林有向着他们问道:“宋老、东辉,大陆武者,主要的等级是看魂力,对吧?”
“正是。”宋老不明就里,但是少主问话,他还是恭敬地答道。而李东辉也是点点头。
“那么武技功法有没有用?”林有继续追问。
“自然是有用,掌握强大的武技功法,可以战胜比自己魂力等级高的,甚至越级挑战也并非什么难事。”宋老继续答道。
一旁的李东辉不明就里,但也没有插话。
“那便好,我且问首义众人武技功法如何?”林有继续深入问道。
“非常薄弱,自从琴台宗覆亡,首义高层战死,我们的门人都没有学到什么像样的功法。”李东辉答道,一旁的宋老也点点头。
“那就是了,既然你们缺少一门适用的功法,我想给大家教上一门。”林有见话题已经引出,便开始挑明目的。
“少主,你是说你给我们教一门武技?”宋老确认道。
“正是!”
“那太好了!如果少主肯亲自教习,我便代表首义后人,这里先谢过少主了!”李东辉这时候站起来了,恭敬地说道。
“老朽也代表首义门人谢过少主。”说完,宋老站起来恭敬地道。
“首义宗是琴台宗的股肱臂膀,你们为了我琴台宗而被驱赶,我作为琴台后人,自当要回报你们。”
接着,三人合计之后,由李东辉召集了首义宗全部的门人来到城隍庙,宋老向着他们说了林有的决定。众人知道眼前这个化境高手要亲自传授武技功法时,都是欣喜异常。
当着众人,林有说了他的设想。对于梵境以下的斗士,他将传授踏雪无痕武技,这种武技练成后轻灵飘渺,可用于躲避攻击和快速进击,可进可退,是一种极好的身法武技。而对于梵境斗士,他将传授紫云圣手武技,这种技法风格硬朗,练成后威猛霸气,适合强攻,可以大大提升攻击力。他选了他掌握的两种武技打算教授众人,而紫云剑法,这是五云门独门剑法,规定是不得外传,林有自然是没有选它。
首义众人听了自是拍手叫好,他们对斗士强者,只要不是敌手,本就尊敬。而对这个和琴台宗有着莫大渊源的人,自然是有着天生好感,如今他肯传授武技,那绝对是件大好事。
事不宜迟,林有当下就开始了教习。除了宋老和李东辉,其余人都是学的踏雪无痕,林有选了踏雪无痕的第一层功法移步换影教授。他计划用三天教完基本招数,首义门人先要记住招数,至于要练成,那是要下多年苦工的。不过,万事开头难,开了头就会有希望。
而对于宋老和李东辉,林有又单独传授了紫云圣手的基本手法。就这样,在林有的努力下,首义门掀起了武技修习热潮。
教授了众人两种武技以后,林有又去看了婉婧。婉婧这个堂亲的妹妹,是林有父亲这边留下的唯一亲人,他自然是要亲近的。
婉婧对外称沈姓,与姨娘母女相称,这么些年来,只有姨娘和宋老知道她的身世。首义宗的人,只知道她和宋老关系紧密,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林有自然也不会泄露她的秘密,她自小有个疼她的姨娘,还有个暗中保护他的宋老,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在他实力还没有真正崛起前,他无力照顾妹妹,只能让她先留在蔡县,继续着原来的生活。直到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接她回去,以圣女的身份回琴台宗。
接下来的时间,林有在蔡县又陪着妹妹待了几天,他对妹妹自然是无比关心。而在相处的日子里,婉婧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从唐突到接受,也是一个逐步的过程。经过多日的相处,婉婧已经慢慢从心里开始接受这个哥哥了。
而这些天,林有在陪婉婧之余,也一直在教授首义宗的人。经过努力,大家好歹也都有了进步,尤其是李东辉,这紫云圣手练得颇为拿手,他是打铁出身,又值壮年,适合这种硬功夫。不过宋老对紫云圣手的掌握就不太理想了,这其实也在林有的意料之中,他毕竟上了年纪,这种硬功夫并不适合他。所以很快,宋老就要求改练了踏雪无痕技法,他也欣然应允。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余人的踏雪无痕技法也在一点点进步,有些人还是慢慢比划的有些形似了。而林有在他们的心目中,形象也高大了不少,不少人已经把他当作宗主一般看待了。
这中间,宋老也不失时机地把象征着琴台宗主身份的琴台令交给了他,琴台门人见此令如见宗主。首义宗宗主当年在战斗前就接到过一枚令牌,他阵亡后,这令牌到了宋老手里。如今物归原主,虽然不能再号令什么人了,但是可以借此牌证明身份,或许也有用处。
看着首义宗众人,这些他林有复建琴台的潜在势力,看到他们在进步,林有也十分欣喜。不过接下来,林有要继续西行了。他还要继续他的游历,继续他的提升,继续去往楼兰。顺道,他要去往广楚帝国的心脏许京看看,他最大的仇家就在京中最华贵处。
虽然首恶已去,但遗憾的是,他并没有为家族报上仇,父债子还,他要去看看要账的对象,现在是谁!
第八十三章 许京郊外
惜别婉婧,告别宋老和李东辉等人,林有踏上了西北向去往许京的路。
许京是广楚帝国的国都,距离江州大约一千五百里。差不多相当于杭京和淮州的距离,林有在路上走走停停,大约用了近月时光,他才来到许京郊外。
此时已是十一月初,许京郊外已经飘起了雪花。
这天晚上,林有在郊外的一家客栈住下,这家客栈两栋楼,中间一个大院子,在荒郊野地也算是家大店。亥时许,林有脱了外衣,在房间里烤起了火。高级斗士的身体素质一般的冷是感觉不到的,但是冬天里烤火也是一种享受,就像他在蓬莱与戴明、卢珂围着篝火一起谈天一样。
“有刺客!抓刺客!”突然,窗外一个刺耳的叫声划破夜空。紧接着,就是一个人影从客栈另一栋楼二楼的一处房间里飞出,重重地摔在院中,再也没有起来。紧跟着那个人影的,是窜出的一个蒙面人,只见她稳稳落在地上后,又向着院门口快速逃遁。几乎在那蒙面人落地的同时,已经有五六个人跟着冲了过去。接着一阵忙活,雪地里,很快就只剩下了深深浅浅的脚印。
武道世界,这种打打杀杀都是平常,林有已经见惯不怪。只在窗外看了看,就转过头继续烤自己的火了。但是很多时候,树欲静而风不止。林有不想凑热闹,别人却找上了门。
“快开门,搜查刺客。”“开门开门!”房间外,一阵阵猛烈的拍门声和吼叫声响起。客栈房间的门也一个个打开,声音越来越近了,这回是轮到自己这了。林有不想多事,也配合着开了门。
“刚才客栈来了名刺客,杀了我们的人,我们现在正挨个搜查,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一个刀疤脸说明来意。刀疤脸说话的时候,另外两个凶巴巴的青年已经在林有房中到处查看。本也是不大的房间,只一会就查好了。但是这帮人却把他的房间摆设弄得乱七八糟,被子也弄乱了,连他解下来的储物灵袋也被扔至一边。别的林有可以不在乎,但是灵袋里有他的宝贝,怎么能随意丢弃。看到这帮人有些蛮横,林有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但是不了解这些人背后的情况,他并没有轻易发作。他虽然修为不低,但也并不喜欢到处展现,所以常常是隐藏着魂力,刀疤脸等人也没有察觉。很快,刀疤脸一行又去其他房间拍门,林有简单整理了房间,又兀自烤自己的火去了。
今夜对客栈中的其他人而言,注定是个难眠夜。受刚才刺客事件的影响,隔壁吵翻了天,好像一个斗士不满刀疤等人的蛮横,打了起来,结果如何,林有也不去关心。
而另一边,树林里的一场大战正在上演。
在刀疤进林有房间搜查的同时,那蒙面刺客已经被六个大汉团团围住。这些大汉都是资深法境修为,而刺客修为略高,是初入梵境。对刺客而言,和这群人中的一个或者两三个对战,那是毫无压力,一对六那就压力山大了。
很快,六人中的一个大汉率先举刀向着那刺客砍杀,一个初级武技而已,刺客轻松避了过去。不过剩下人的第二刀、第三剑已经杀到,她只得左躲右闪,小心应对。她从腰间的灵袋中也马上抽出了一把剑,用以招架。为了尽快冲出重围,她直接开启了她的五个魂环,四个满格,最后一个才满了两小格,显示的42级梵境斗士。
有了魂环加持,她的避闪能力和防御能力迅速提升,实在避不过被砍中,受伤程度也会轻很多,刀剑大部分的威力被她魂力外放的罡气所化解。但是面对六个魂力接近的敌手,她还是想着尽快能杀出一条血路,先逃命要紧。
很快,六个大汉也齐齐放出魂环,都是35级以上的魂力。在魂环的加持下,两个持刀的大汉又齐齐砍了上来,攻击力明显强了。刺客背后同时有一个汉子也跃入空中使剑击来。此外,刺客的东西南三个方向还有三人随时伺机进攻,刺客心神高度紧张,疲于应对。六个人轮流刀砍剑刺,那刺客很快又落入下风。
相持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她的腿上也已经中剑出血。怎么办?这么耗下去,魂力耗尽,必是死路一条。
关键时刻,那刺客大喊一声,一招天女散花般的流星剑法击出,生生震退了六人。趁着这个空档,她立即从腰间拿出一个半个拳头大小的东西,狠狠摔在地上。“咚”地一声,随即浓烟滚起,她趁机迅速遁走,在六名大汉还没反应过来以前,消失在了原地。
正在房间烤火的林有,似乎并无睡意,目光对着眼前的火盆,眼眸中映着火花,只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双手十指张开,靠近火焰,尽量吸收火的热度。此刻,房门外的拍门声已经没有了,斗嘴打砸声也慢慢停住了。远远近近的走动声也渐渐小了下去,差不多子时前后,客栈内又恢复了安静。
突然,林有的耳朵动了一下,他察觉到有一个魂力不低的人正在快速接近自己。很快,一个蒙着面的黑影从窗户中飞了进来。落地的时候,她向前顺势一滚,就来到了林有跟前,一手捂住林有的嘴巴,同时一把剑已经抵着在了林有的脖颈处。
“不想死的话别出声。”那蒙面人道。轻轻的声音,是一个女声。
林有不说话,他本想反手拿下这黑衣人,但听这说话的声音,似乎那女子并不想杀他,他想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于是也便没有立刻动手。虽然剑离得很近,但是刺客想杀他怕也是没有那么容易。
所以,他一边颇带调侃地笑着说道:“你放心,我对你们的恩怨不感兴趣,不过姑娘子夜闯入男子房中,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一边试图用手拨开女子手中的剑。
“大胆!”女子眼神凌厉地看着他,又提了提手中的剑,剑锋离林有的脖子更近了,已经贴着脖颈肉了。
感觉到了兵器的冰冷,林有也不再废话,直接同时亮出五个魂环,一瞬间把她手中的剑震落。而后又快速收起了魂环,继续隐藏了魂力。
只一下,就把那个女子给吓住了,原来是个高手。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又恢复了常人模样的男子,不知道是不是该逃走。
“坐吧!他们刚才已经搜过房间,暂时是不会来了。”林有对着女子说道,转身又去烤火,连站都没有站起来。
“你是什么人?”女子已经迅速冷静了下来。
“我是谁你不用管,我说过,我对你们之间的恩怨不感兴趣。”
“我可以信任你?”
“这个看你自己,我只是不想多管闲事。晚上你可以留在这。你受了伤,这是金疮药。”林有总算站了起来,从储物灵袋中找了一个瓷瓶,递给了女子。
“多谢!”女子接过药,看向这个俊秀的男子,柔声说道,心里的敌意少了很多,不过戒备心还是有的。林有关了窗户,正打算开门出去,那女子却焦急地问道:“你做什么?”
“我出去,是方便你脱衣服上药,难不成要我看着你?”林有不急不慢地回道。
“不用,只不过是腿上的伤,斗士没有那么讲究,你转过身去就好。”
“好。”林有照办,背对着她继续烤着火。
女子坐在床沿,一边撕开腿上衣裤,拿了金疮药轻轻涂抹在伤口处,一边时不时警惕地看向林有,生怕他有不轨。但是林有并不看她,以他的耳力,如果女子想对他不利,他能够察觉,至于看这女子的身体,他没兴趣。脸都不知道长啥样,又有什么好看的。
很快,女子腿上的血止住了,她撕下了中衣下摆,简单对伤口做了包扎。再次看向林有,她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多谢你!”
“不客气。不过你为什么又回来了,不怕他们抓到你?”
“这个地方他们会认为不安全,我来的路上猜想他们应该是连夜撤离了。而且我腿上有伤,走不多远,这家客栈,总好过荒郊野地吧。”
“是这么个道理。”
此后,林有不再问话,女子也没说话,两人就这样静悄悄地各一边坐着。过了一会,林有在盆火前运功打坐,进入入定状态,这既是休息又是修炼。女子如果要杀他,在滚过来的第一时刻就已经动手,现在,他估计是不太会了。当然,他的神魂还始终保持着戒备。
而女子那边,也和林有一样的情况,她并无睡意,也不敢入睡。望着那男子的背影,她好奇,为什么不问问她?为什么又要帮助她?但是那名男子不说话,她也只是静静地看着。慢慢地,她也看累了,如果男子要对她非礼,刚才在她上药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现在她从心里愿意相信眼前这位英武的男子,是正人君子。于是,她也便慢慢放下戒心,靠着床沿,和衣而眠。夜已深了,她受了伤,更需要休息。
渐渐地,炭火灭了,房间也隐入到了黑夜。
第八十四章 教廷风波
圣斗城,教廷圣殿盘古殿外。
“方长老尸骨未寒,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人事调度,教廷自有法度,这跟方格无关。”
“卢剑一,不要挑战我们的底线。”
“章益,不要胡搅蛮缠!”
……
身着红衣太阳纹的教廷长老卢剑一,此时正在和一个身着红衣金色猴王模样图案的老者在盘古殿外争得面红耳赤。卢剑一回到教廷后,自是继续担任盘古殿长老,也是教廷长老。而与他相争的,则是教廷十二宫之一的申猴宫宫主章益。
教廷这些年,教皇因为年迈已经不太管事,教廷几个红衣主教开始拉帮结派,大搞朋党,相互侵轧。原来以教廷长老方格为首的人成立了一派,主要成员就有这申猴宫宫主章益和卯兔宫宫主玉如烟。而与方派针锋相对的,则是以十二宫里寅虎宫宫主黄山虎为首的黄派,他们的主要成员包括未羊宫宫主杨一羊和亥猪宫宫主朱先达。方黄两派明争暗斗,争了二十年,给教廷造成了极大的内损。
教廷红衣主教在这代教皇在位的时候,最多曾有十五人,其中十二宫宫主十二人、盘古殿长老三人。但随着时光流逝,午马宫宫主马晁等人又先后故去。到了大约二十年前,教廷红衣主教只剩下十一人,除去结党的六个,还有五个,一个辰龙宫宫主龙在野失踪了二十多年,盘古殿长老卢剑一又长期不在圣殿,余下的戌狗宫宫主钱祥星、酉鸡宫宫主季风和盘古殿第三名长老张虹均处于半归隐状态,不愿管事。教皇有心处理朋党,但是教内事务也需要有人倚重。而所有人中,这方格长老资格最老,教皇也要给三分薄面。又为了防止方长老坐大,教皇也是暗中支持黄山虎一派,现在也是养虎为患。
卢剑一这次归来后,没多久就被教皇委以重任,出任执教长老,位在其他红衣主教之上,负责整顿教内事务。卢剑一以教皇的名义加上私人交情重新请出半归隐的季风和钱祥星,三人联手开始整顿教廷。
恰逢此时,方格老迈去世,卢剑一三人便趁机对方派进行收权。大陆八大帝国,教廷有八大都主教,是教廷在各大帝国的诸侯,可以调度教廷在各帝国的斗士,职位相当关键。目前,八大帝国,名义上都听命于教皇,实际上各有派系,瓯越和广楚的分属于方黄两派,是铁杆支持者,楼兰和西蜀的中立,白山和蒙辽的倾向于方派,瀚海和南岭的倾向于黄派。此外,教廷设有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圣斗军,圣斗军全部都是由斗士组成,驻扎在圣斗城,战力强大,统帅自是教皇本人,但因教皇年迈,为了实际管理军队,又参照大陆帝国设置了都指挥使一职。本来,都指挥使应当是教皇亲信担任,但由于教皇平时不太过问军中事务,都指挥使便渐渐被人拉拢,目前已经成为方派的人。
卢剑一就趁着方格去世,这次建议撤换瓯越帝国的都主教,同时建议撤换圣斗城的防卫,把方派把持的圣斗军都指挥使一职交由戌狗宫宫主钱祥星亲自出任。即将被撤换的瓯越帝国都主教原是方长老的亲信,方格已经去世,方派其他的人物也不愿为他出面,所以无人提起。但将被撤换的圣斗军都指挥使却是申猴宫宫主章益的亲信,他自然不会轻易相与。所以今天在盘古殿教皇召集红衣主教集议商讨人事的时候,对于卢剑一撤换圣斗军都指挥使的动议,章益和玉如烟就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不过有了卢剑一等三人的支持,教皇也不再理会。因此,教廷最高会议通过了撤换两处关键职位的决议,任命不日即将下达。所以散议后,章益又找到卢剑一质问用心,这才有了两人前面的对话。
卢剑一与章益的谈话不欢而散,政治斗争,矛盾无法调和。但是有了教皇的支持,卢剑一自是不会心虚。不过这章益,一旦脾气上来,说话做事可是没有分寸。所以,回到住处的卢剑一越想越不放心,让人叫来了一个样貌英武的男子。
“烦儿,你这两天派人留意申猴宫,如果发现他们有什么异常,随时向我汇报。”
“是,长老。”
“也派人盯着卯兔宫,去吧。”
“遵命。”男子没有废话,立即领命去了。
这吴烦是卢剑一在突破圣斗境界后从蓬莱返回圣斗城的路上捡到的一个孤儿。卢剑一见到吴烦那年,他才只有2岁。看他可怜,卢剑一将他带入了教廷,先是寄养教廷孤独园中,后来卢珂出世后,他又将吴烦领回府中与卢珂作伴。后来卢珂5岁觉醒了神魂,卢剑一决定带她去往蓬莱修炼,就把吴烦托付给了好友钱祥星,那年吴烦9岁。分别的时候,小孩子家家哭得很是伤心,这让卢剑一也心有愧疚。
如今他又回来了,第一时间就要回了吴烦,他的孙女卢珂也是对这个二十一年未见的大哥哥甚是想念。自幼无父无母的卢珂,在亲情上不比吴烦强多少,两小无猜的年纪,最爱相依相伴。如今的吴烦也算争气,在钱祥星的悉心调教下,才30岁就达到了48级魂力,成为教廷年轻一代精英中的精英。
卢剑一作为教廷长老,除了府中仆人外,手下还会配有一定数量虚境修为的大主教和化境修为的首主教,还有若干主教、大祭师和祭司等级的人。此外,作为目前最受教皇倚重的长老,他甚至可以教皇名义调度一切教廷资源和人力,权势不可谓不大。但是卢剑一一直是将吴烦当作自己的孩子,用自己人肯定最为放心。
吴烦走后,卢剑一又让身边的人去请了季风和钱祥星,打算商讨下一步的对策。他受教皇之命,要整顿教廷,首要问题就是解决方黄两派的朋党之争。他常年呆在蓬莱,在教廷没有很深的根基,却也没有牵扯到复杂的人事漩涡,教皇才会放心把这项重任交给他。除了这个以外,卢剑一还有两项资源:一个是他的修为,由于常年呆在蓬莱修炼,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86级,属于资深圣斗士,在圣斗城,修为是基础;另一个,他与钱祥星和季风交好,能够调动这两位红衣主教出山,三人成虎,这样就能够拥有与其他派系对抗的力量。
不一会儿,季风和钱祥星就到了。卢剑一在房间内布置了一层禁制,接着便与二人聊了起来。他先把今天会后的情况和对章益的担忧说与了两人。对于卢剑一的担忧,季风则有些漫不经心,他不屑地说道:“那章益,匹夫也,不足为惧。”季风看来起白发苍苍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但却精神矍铄。“脾气,我不如那老匹夫,修为,却是那老匹夫不如我,他要是敢造次,我第一个把他拿下。”
“多谢季兄,”卢剑一没有叫季宫主,而是选了一个更亲近的称呼,他们三人中算他最年轻,也已经快到120岁的高龄了,三人年岁相加,只怕早就超过了一年的天数,他随后又道,“钱兄怎么看?”
“教皇对于方黄之争早就深恶痛绝,但苦于无人挑头刺破毒瘤,这事也便搁置了二十年。而自你走后,我与季老弟也离开圣斗城,不想过问教廷事务,主要也是不想掺和其中。现在老弟云游修成归来,主动申请挑大梁,教皇自然是倚重,我兄弟二人也便助你一把,也为教廷做点贡献。”年龄最大的钱祥星缓缓道来,一边说一边摸着下巴的白色长须。“我看那方派如今已然失势,确实没什么好怕的,章益舍不得圣斗军都指挥使的位置,但这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事。如果他敢乱来,我率军灭了他,有教皇坐镇,谅他也不敢。”钱祥星得出了和季风一样的结论——章益不足为惧。“眼下要务,是要策动那玉如烟重新效忠教皇,如果她脱离方派,那么方派自然瓦解。”
“钱兄所言极是。”轮到卢剑一说话了,“那方格,真是老糊涂了,以为从瓯越盗丹就能吃了神丹突破神斗境,简直是痴心妄想。神海丹哪是那么容易炼制?折腾了半天,想不到瓯越昌化那小子给了他一颗假药,真是空欢喜一场。假药来路不正,他在世的时候也不好发作,可怜了那几个跟着盗丹的,无故成为出气筒。”卢剑一又顺势提到了刚刚过世的方派领袖,显然,这方格便是当日那瓯越盗丹的主谋。
“这神海丹的炼制极难,除了炼丹者要求境界修为高达圣境境界外,对炼制工艺和材料要求也是极高,神海丹的配方里,需要用到上古灵兽麒麟的根须,这种灵兽早已在大陆绝迹,想要寻找,又是何其难?所以大陆的神斗士才这么稀少。这一代除了教皇大人,世间还未有听过第二人,而教皇当年服下的神海丹,则是教廷历代流传的丹药,只不过现在连教廷也没有存货了。”钱祥星补充道。
“方派已不足为惧,钱兄整顿圣斗军后,我们下一步就要对付黄派了,这才是棘手的活计。”卢剑一拨转话题说道。
……
就这样,三位教廷高层,如今也是除教皇外最有权势的人,围在圣斗城的一处房间,正商谈着教廷整顿大计。而此时,一场针对他们的阴谋在悄悄进行……
第八十五章 节庆失火
如果不细看,圣斗城看起来就像是瓯越帝国一座行省的首府。
高高厚厚的城墙里,也有各种商号和勾栏瓦肆,鳞次栉比的各种楼院,也显示出圣斗城在教廷的治理下,颇有商业成效。不过这里的人中,斗士的比例明显要比普通城池高出不少,一个个穿着教廷制服的人行走在大街小巷,俨然是别有风景。而为了便于斗士出入管控,圣斗城的城墙也比普通城池更高更厚。
圣斗城最中心的是圣殿,居于城中央,圣殿里最核心的是盘古殿,盘古殿分内殿与外殿,外殿是教皇与都主教以上级别的人日常处理教廷事务的地方,内殿是教皇与红衣主教集议协商重大事项的地方。整个盘古殿,相当于帝国的宫廷政务大殿。两侧是处理教廷具体事务的偏殿,由一些大主教值守,处理圣斗城内部和教廷各地日常事务。盘古殿、偏殿还有一些因为各种需要修建的配殿,构成了教廷圣殿的中心。而在中心外围,则是十二宫所在,有十二座以生肖命名的宫殿,分别是东四宫:子鼠宫、丑牛宫、寅虎宫和卯兔宫;南四宫:辰龙宫、巳蛇宫、午马宫和未羊宫;西四宫:申猴宫、酉鸡宫、戌狗宫和亥猪宫。传说真神盘古身陨后,精血化为十二部分,指向十二个方位,正好与日晷圆盘中一天十二个时辰的指向相符,教廷本就是崇拜真神盘古,自当建十二宫以示虔诚,又由于吸收了大陆常见的生肖信仰,所以便有了这教廷十二生肖宫。历代以来,十二宫宫主俱是圣斗士修为,也是地位尊崇的红衣主教。而这十二宫便是宫主的执事殿。
教皇的居所在盘古殿后,称教皇宫。但与帝国皇宫通常的三宫六院不同,教皇宫里是没有那么多宫苑的,虽然没有教廷律令,但是历代教皇的女人很少,有名分的一般也不会超过三个,往往是一夫一妻居多。这和教廷提倡节欲修炼有关,虽然斗士32岁左右神魂完全成熟,但是房事过频多少还是会影响修习。但是教皇的寿命极长,五代同堂都是很正常的,虽然他们成年的子嗣很少在教皇宫居住,但也预留了房间,加上教廷仆从和必要的配套建筑,这教皇宫还是有点规模。
围绕着圣殿和教皇宫,东西南三方建有天坛、地坛和神斗坛,北方两侧建有日坛和月坛。圣殿正门圣天门往外是斗士大街,街上建有钟楼和鼓楼。俨然一座帝国京城的布局样式,所不同的是规格略小。天地日月神五大坛里,最具有特色的则是神斗坛,这个坛本来是为了纪念历代教皇而设,有点类似帝国的太庙,但后来几乎是囊括了大陆有史以来全部的神斗士,只剔除了少数几个罪大恶极的。
自年中返回圣斗城,到了十月下旬,卢剑一执掌教廷事务已经超过三个半月。此时的钱祥星已经出任圣斗军都指挥使,凭借他的个人影响和职权,圣斗军在他的整顿下,方派的中高层已经被清理完毕,整个军队牢牢掌握在教皇旗下。而季风协助卢剑一治理圣斗城和教廷分支,在清算方派的同时,也在提防黄派。在他们三人的共同治理下,教廷和圣斗城一切井然有序,虽然高层人事多有变动,但中下层和教廷体制倒是保持完整有序,整个教廷分支保持了总体稳定,而圣斗城仍是一派欣欣向荣。但是政治斗争一向残酷,既得利益者也不会轻易缴械投降,他们也在寻找机会反扑。
十月二十三,是真神盘古的诞辰日,也是一年一度的觉醒日。作为圣殿所在的圣斗城,自然是热闹异常。很多渴望子女成为斗士的人都会从各地赶来,指望能沾上圣斗城的光环,以便子女能成功觉醒神魂,有朝一日能够光耀门楣。
在这一天,教皇自然是要前往神斗坛祭祀历代先祖和历史上功成名就的神斗士。教皇因为上了岁数,出行极少,这一天,为了目睹教皇风采,几乎半个圣斗城的人都会来围观。为了防止意外,圣斗军会先行开路,为教皇守卫从圣殿去往南边神斗坛的圣道。作为红衣主教,卢剑一等人自然也是一并要去祭祀神斗坛。教皇一行,一路上浩浩荡荡,仪仗十足,是整个圣斗城的焦点。这个时候的圣斗城已经进入狂欢时刻,但往往威胁也是在这个时候悄悄降临。当所有人的焦点聚集在圣殿和神斗坛的时候,也往往是其他地方最被忽视的时候。
午时二刻,教皇刚刚在人群的欢呼声中返回圣殿,准备下一步主持觉醒日的节庆宴席。宴席邀请了各国驻圣斗城的主要使节官员,以及来贺礼的大陆宗门、权贵和商号代表,其中就包括五云门的贺礼代表——长老熊敬辉和他的助手,教廷在圣斗城的红衣主教和各直属机构负责人将共同入席。若有大陆云游在圣斗城的神斗士、圣斗士,也将一并受邀入宴。不过这节庆宴还没开吃,教皇就接到了城西失火的报告,据说火势很大,烧毁了不少连片的房舍瓦肆,人员伤亡不明。
教皇听了心情沉了一下,虽然仪式不能停,但心情已然不佳,立即喊了一个叫陆雁风的近身大主教带人赶紧前去查看。卢剑一这边得到消息,也叫了座下一名叫西门晖的大主教陪同前去。
此时的城西,桂花坊与荷花池头两处民间坊院,外带一个茶楼与酒楼,正被大火团团包围,一个说书人已经倒在了茶馆门口。熊熊火势下,哭声、喊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外边的人在拼命往火上浇水,一些强大的斗士也在冲进坊院救人,里面的人也在找水自救。
教皇使者一行赶到的时候,负责圣斗城治安的教廷巡城营斗士早已在了,正在组织救援。一个个伤者被救出,但还有更多的人被困在坊里。仗着资深虚境境界的修为,那陆雁风在两个坊院外围快速查看了一圈后,就冲进了着火的桂花坊,手下的四个人虽然只有化境修为,但也跟着冲了进去。通常来说,达到虚境修为,一般的火势对他们的伤害已经很小了,何况是资深虚境,所以坊院里被困的多是常人和一些初级斗士。或许那使者是想以一己之力扑灭火势,在觉醒日露一手,立下一功;或许他只是想查看被困伤员,尽一个教廷管理的职责,但是他这一去,却再也没回来。
看到教皇使者进去迟迟未能出来,巡城营的人也慌了,负责救火的防火司指挥派人向尚在圣殿参加节庆宴的指挥使汇报后,也带人冲进了火海。卢剑一派去的西门晖也冲了进去。
这边,节庆宴在一派友好和喜庆的氛围中继续照常进行,教皇与卢剑一等教廷高层不动声色,只在内心记挂火势,不过他们等来的不仅有火势情况的报告,还有陆雁风失踪的消息。
教皇接到消息的时候,节庆宴已经结束,众人起身有序退出。教皇这才紧急召集卢剑一和巡城营指挥使沈一飞商议,指令巡城营继续灭火抢救伤员,同时立即封锁现场;指令卢剑一组织人员立即查明起火原因和陆雁风失踪真相,同时尽快善后。
两人得了教皇指令,立刻下去安排。今天的觉醒日还有活动,卢剑一还必须参与,但是教皇有令,他也要立刻安排执行。而且看得出来,这个事教皇很不高兴,显然也是在怪他失职。他唤来了跟随陆雁风的西门晖,快速了解了情况:原来那陆雁风进去后半个时辰也迟迟未见出来,反倒那些跟着陆雁风进去的人一个个都出来了。问起陆雁风,跟去的人都说没见到。而坊院里被烧伤的人也一个个被抬了出来,也没见着陆雁风。由于巡城营的人加派了人手加快灭火速度,他们回来报告消息的时候,火势已经被控制,只是仍旧不见陆雁风的身影。估计只有等明火彻底扑灭,才能找到他了。
卢剑一脑子里快速思考,这圣斗城中不慎失火乃是平常事,但城西这次的火势却是不小,涉及两个坊院的几十间民房和茶楼酒楼,近年少有。更蹊跷的是,失火的时间恰恰是重要的觉醒日!这个时间点非常敏感,难道仅仅是巧合?而那随侍在教皇跟前的陆雁风冲进火海居然失踪,更是蹊跷。要知道,他下面那么多的化境下属都安然退出了,他一个资深虚境修为的大主教怎么可能还走不出来?这不合常理。
来不及深究,卢剑一立即组织了三拨人马:一拨配合巡城营搜救,重点是要找到陆雁风,如果能找到活人那是最好,如果不行,就要调查详情;一拨开始着手失火调查,重点还要调查失火前的异常;还有一拨做好善后工作,每拨都由一名教廷的大主教负责。
就这样,在觉醒日热闹的庆祝声中和城西失火现场的哀嚎声中,蹊跷失火的善后和调查工作开始了。
第八十六章 疑点重重
第二日,觉醒日的活动已经完全结束,城西的火势也被彻底扑灭。
初步的搜救和调查结果也已经出炉,教廷对外宣称这是一场意外。这场失火教廷方面公布显示:罹难民众十三人,教廷巡城营斗士为扑火牺牲一人。十四人中,普通百姓十人,斗士四人,其中初级斗士三人,化境斗士一人。荷花池头房屋被烧毁十五间,桂花坊房屋被毁十间,桂花茶楼整体倒塌,死人最多,损失最重。
从公布的情况上看,这只是一个较大的失火事故,损失死伤虽然不小,但并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件。不过卢剑一掌握的调查情况显示,这起失火却并不像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卢剑一综合了各方初步调查,把疑点简要向教皇作了汇报:
首先,最先起火的是茶楼厨房,而当时负责厨房事务的店小二却死在了北向荷花池头较远的一处民宅,距离他劳作的茶楼足足有一百步距离,中间隔了十几间屋子,也是被烧着的最北的一间屋子。据说是小二起火后出去叫人救火,被烧死在了外边。但要救火也是向西护城河边取水,而不是向北,这处民宅又没什么水。如果说慌乱中跑错了方向,为什么不再跑远一点,而还是火烧的区域?而且这火从茶楼烧到这一百步外,还是用了点时间的。最可疑的是,这小二被烧得面目全非,如不是身上携带的茶楼钥匙被人认出,外人根本不知他是谁。按理那是起火最外围,火势不大,却烧成这样,不能不叫人怀疑是有什么隐情。
其次,陆雁风直到起火现场彻底打扫干净也不见人影,现场被烧死的人中,恰恰发现了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身上有陆雁风的腰牌,巡城营和家属据此认定是他。但蹊跷的是,陆大主教是资深虚境斗士,一般的火即便救不了,想逃总还是可以的,而且这火势连他几个化境下属都能逃出来,他却不仅没逃出来,还被烧成这样,这比店小二的死更让人起疑。
第三,巡城营的一名主事在这次失火中牺牲,他是化境斗士,是跟着防火司指挥进去的人,但却与他们走散,被烧死在坊院里。奇怪的是,巡城营进去的其他人却一个个全身而退,比主事修为更低的梵境和法境斗士也只是略有烧伤。而且他被烧的样子很怪异,脖颈处被烧焦了,但这火只烧了脖颈处和左肩膀,却没有往脸上烧,保留了清晰可辨的容貌,也是一大疑点。
虽然没有更多的证据证明这场失火不是意外,但仅凭这些疑点,这事就不好草草定论。教皇倾向同意卢剑一的看法,于是授命他继续全权调查,并要求十日内给出结果。
卢剑一回府后,找来吴烦问了章益那边的情况。吴烦禀报,这些天来章益那边总体正常,不过也有一件怪事,他并不明白。卢剑一听了“怪事”二字,明显眼放精光,似乎很有兴趣。
上月十五,也就是卢剑一与章益大吵之后的第二天,吴烦即安排人手在章益的府邸日夜监视。因为高阶斗士的五感是极强的,所以担任盯梢的人不仅需要隐匿修为,还要有极强的应变能力。很多时候,重要节点吴烦都是亲自上场,在章益府外不眠不休几昼夜都是常事。也正是这样执着的盯梢精神,也让他察觉到了一件“怪事”。
看到卢剑一的表情,吴烦便说起了此事:“教廷圣殿几乎人人皆知方黄两派不对付,两派之间几乎老死不相往来。原来这章益府上,是绝不可能出现黄派成员。不过本月初八,章益府上来了一个中年模样的常服男子。这个人属下见过,是有着黄派军师之称的未羊宫宫主杨一羊的手下,叫黄诚,平常穿教廷蓝衣五星图案制服。虽然换了衣服,但还是被属下一眼认出。于是,属下立即安排了人手去杨府和此人府上盯梢,发现章益手下的大主教贺武在三日后出现在了杨府。又过去四日,本月十五,贺武去了黄诚府,而这一次,巡城营的人也来了,来的是巡城营防火司的指挥宋豪。”
“巡城营防火司指挥宋豪?”卢剑一突然发问。
“正是!”吴烦肯定地回答。
“过去的二十年,方黄两派一向水火不容,这一次看来真是把他们给逼急了。”
经卢剑一这么一点拨,吴烦似乎有点想明白了这件怪事。卢剑一又把今天讲给教皇的分析说与了他。这下,吴烦算是明白了。
“长老,这城内的治安和防火,主要由巡城营负责。而这巡城营的统帅沈一飞和防火司指挥宋豪向来是教廷黄派人物,现在看来,在教廷整顿教务并着手对付朋党的时候,他们应该是选择了和方派联手。这城西失火,果然是另有隐情。”
“嗯,那巡城营指挥使虽然地位不及圣斗军都指挥使,但也是教廷要职,直接掌控圣斗城的日常。沈一飞本人也是教廷都主教级别的高层人士,有着玄境修为,自然不甘心将来步方派人物的后尘。他控制巡城营多年,对城内大小商号、居民坊院和勾栏瓦肆多有影响,更是直接控制片区管理,他若授意旁人出面设局,或许这事就能解释得通了。那店小二,或许就是棋子,他的死想是必然,烧得那么惨,估计是想掩盖什么。”卢剑一分析道,眼睛微眯,脑子在飞速思考着什么。
“伤口?对,他可能不是被烧死的。或许那巡城营的主事也是发现了什么被杀人灭口。”吴烦似乎想通了第一个问题。
“那为什么要让我们看清那个主事的容貌呢?”卢剑一问道。
“或许这与第二个问题有关,有人想借主事的死解释陆雁风的死,这火既然能烧死主事,或许再大点也能烧死陆雁风。而那具焦尸或许另有其人。”吴烦回应道。
“那如此说来,这陆雁风尚在人世,但他随侍教皇左右,按理应该受到信任,又为何要装死逃遁?”卢剑一刨根问底,又问了一个问题。
“这……属下不知。”吴烦只得如实回应。
“嗯,烦儿,你已经做得很好。先下去吧。”卢剑一对着吴烦满意地点头,示意他退下。他对这个自己救下来的孩子,一直抱着特殊感情,几次让吴烦改口叫自己爷爷,但吴烦始终恪守教廷礼法,这既让他无奈,又欣赏,反倒对吴烦更添几分信任。而吴烦的成长,也让他欣喜,虽然没有蓬莱得天独厚的环境,但吴烦的修为进步已经很快,不仅如此,他还很有头脑。一个忠厚知礼数、修为有潜力、头脑会分析的人,怕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相信,假以时日,吴烦必会成为教廷的栋梁之才。
很快,他又叫来了负责调查的大主教,说了他的分析,要求重点调查巡城营防火司指挥宋豪和死去的店小二。接着,又喊来另一个叫李甲的大教主,要求秘密调查教皇近身大主教陆雁风。而他本人则再次进宫,想向教皇了解陆雁风的情况。
但是,比失火更让人可怕的事却在不久之后发生了。
第八十七章 圣城刺杀
卢剑一很快就见到了教皇,并把掌握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跟教皇作了汇报。
听了卢剑一的话,教皇好像想起了什么,原来昨日是陆雁风最先报告他城西失火的消息,并且主动提出前去查看,看来事出反常必有妖。至于陆雁风的情况,教皇只道他是西蜀人士,加入教廷多年,与教中诸人都保持着过得去的关系,平时看来并无异常。
从教皇处返回,卢剑一把教皇的话说与了李甲,让他从西蜀乡友和平日的关系着手,看看会有什么收获。李甲领命,自是表示鞠躬尽瘁,全力效忠教廷,而后便下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各人各自忙活,调查也是有条不紊地进行。
到了十一月初二,距离失火发生已经八天,距离教皇的十日之限也过去了七天。这天,刚刚睡醒的卢剑一,睁眼就接到了巡城营和李甲下属的紧急汇报,但报告的不是失火隐情的调查进展或是陆雁风的消息,却是李甲死亡的消息。
这李甲,原来中立无派,只忠于教皇,一直在圣殿偏殿负责教内日常事务,成为偏殿值守主事以来,也算兢兢业业,虽然没有突出的才能和贡献,但也算有些苦劳。这次因为调查城西失火案的真相,被卢剑一安排去秘密调查陆雁风。想不到才刚刚开始调查,就突然离世,这让卢剑一很是震惊。兹事体大,在下属的带领下,卢剑一带上了一个近身的大主教和吴烦等人赶去了李甲死亡的现场。
李甲于昨夜死于莺歌楼,这是一处欢场,但是所在隐蔽,知道的人不多。据楼内妈妈反映,昨夜是一个青年男子和这位李甲一起来的,两人包了场,由店里的两位姑娘陪着一起喝了点酒,之后那青年以有要事相商为由支开了两位姑娘。再然后没多久,房间的烛火突然灭了,他们只听得一声“啊”的大叫。等他们再急忙点上烛光的时候,那李甲已经倒地身亡,脑门几乎被拍碎,死状可怖。而那青年,显然是被吓傻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后来,巡城营的人来了,带走了李甲尸体和那青年以及两位陪酒的姑娘。巡城营凌晨通知的李甲家属,然后便在今晨报告到了卢长老处。
卢剑一又与随行赶至巡城营衙门。知道卢长老来了,巡城营的人不敢怠慢,沈一飞也立刻出来拜见。卢剑一在他们的陪同下,查看了李甲的伤口,果然是脑门被拍碎,这一招势大力沉,能把一个初入虚境的斗士拍成这样,下手的少说也有资深虚境修为,李甲正在追查陆雁风,莫非这是那姓陆的干的?
而要对一个虚境斗士一击必杀,除非是实力极其悬殊,否则难以做到,陆雁风只怕还没这个本事。吴烦似乎看出了卢剑一的想法,于是让巡城营的人请仵作来做进一步的查验,看看是否有暗伤,重点还要看看是否有中毒痕迹。
很快,巡城营的仵作来了。那仵作得令,便从毛发到指甲,对着李甲的尸身翻来复去地勘查,不放过任何细节,寻找可疑之处。当被问起中毒迹象时,他答道:“凡服毒死者,尸口、眼多开,面紫黯或青色,唇紫黑,手足指甲俱青黯,口、眼、耳、鼻间有血出。从尸身上看,显然不似中毒迹象。”正当众人面面相觑之时,那仵作进一步说道,“不过即便不是中毒,但是从死者的死亡地点和状态看,应该是饮酒不少,酒精有麻醉作用。”
听了仵作的话,卢剑一等人大致清楚了,如果是迷药一类或者醉酒的情况下出手,实力略高的人,一击必杀也是有可能成功的。下一步,就是提审那两个莺歌楼里的姑娘和那同饮青年了。
那楼里的姑娘自是简单,只道那李甲是楼里的常客,常常会光顾楼中,她二人都有作陪,春宵难得,李甲似乎也很留恋。他昨夜受许公子的邀请,也是早早来到楼中,但到出事的时候,她二人已被许公子支走。但是她们肯定李甲饮酒不少,有些微微的醉意。
那许公子,自是一旁的青年男子,他是圣斗城中大商号圣衣堂东家的二公子,这人据称平日与教廷内务殿值守的人多有来往,主要也是生意上的合作。许公子为了家族商号绸缎衣布的售卖,需要时时打点教廷的人。
不过据他交代,他并不认识什么陆雁风,陆大主教也不负责教廷采购事宜,他昨日只是受人之托,邀约李甲一起前往莺歌楼夜饮,不曾想竟会发生这事,把他吓得瘫软在当场。至于所托之人,昨夜并未出现,是那圣殿内务殿的主事吴永元。而他认识李甲,是因为李甲曾经在内务殿经手过采购事宜,也算有旧交。至于支开两女子,是因为想私下送礼,不想为人所知也,这礼是一尊金印,价值不菲,是当初答应给李甲的谢礼,如今已成为呈堂证供了。
卢剑一等人听了,便命巡城营立即传讯内务殿主事吴永元。却不想,他们等到下午酉时,只等来回禀的人说这吴永元已经不知所踪。卢剑一立刻命巡城营发出海捕公文,缉拿吴永元。
事到如今,卢剑一等人心中已经大致有数,这李甲应该是知道了什么隐情,极大概率是被杀人灭口。能将一个堂堂虚境修为的教廷偏殿值守杀害,那必然是更高等级的斗士或者一个实力强大的组织。而李甲究竟是被谁杀害?此事又与陆雁风何干?吴永元又是扮演什么角色?陆雁风为什么要装失踪?以及背后真正的操纵者是谁?却是他们需要进一步查明的。
※※※
而另一边,圣斗城南卢府,长老卢剑一府邸。
就在卢剑一等人外出之际,一封信从大门处传入内院,交到了卢珂的手上。前一刻还是十分悠闲地坐在院中与丫鬟闲聊的卢珂,看了信后显得十分焦急,立刻冲出内院,一边走一边叫来了管家,急切地问询着:“我爷爷呢?”
“长老大人一早就急匆匆地出去了。”管家不明就里,但也跟着莫名紧张。
“去了哪?什么事知道吗?”卢珂快速发问。
“好像是处理一点紧急公务,去往了城东方向。”
“叫上两个人随我来。”
很快,管家叫了两个主教级别的随从,三人跟着卢珂一起匆匆赶往城东,目的地就是卢剑一先前去的莺歌楼。
从城南的卢府走向城东的莺歌楼,需要穿行好几个街区,有相当一段路要走。一路上为了赶时间,卢珂并不都走大路,因为大路店多人多,通行受阻。正当她们穿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前面突然站出了一个蒙面人。此时大约接近申时,日头位置已经开始西移。卢珂等人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白天蒙面,看来来者不善,而且那人展现的修为不低,应该是有资深虚境修为。管家也有虚境修为,不过只是初入虚境,单打怕是斗他不过,不过这边人多也是不怕。刚想挺起胸膛上前交涉,突然感觉到身后刷刷地又站出了许多蒙面人,清一色化境修为。这下子,管家和卢珂心里都有点怕了。
“你们是什么人?”卢珂说道。
但是没人应声,后面的人从巷子尾慢慢走近,卢珂他们是前有拦截,后有追兵,动弹不得。
“我们是教廷执事长老府上的,我是执事卢长老府上管家,列位英雄,有话慢说。”管理壮着胆子宏声道。
但是没有人听他的,后面的六个人齐齐动手扑了上来。六个化境斗士魂环全开,两个高飞似弹弓一样射向卢珂三人,两个持刀跃起长距离劈杀,还有两个贴地飞行向下砍杀,六个红橙黄绿青蓝六色魂环齐开,场面是立体的五颜六色,像是流动的彩虹。
不过,是杀人的彩虹。
而此时,间不容发之际,卢珂等人已经来不及多想,自是开了魂环应对,只是除了那管家外,其余三人的修为与那六名化境斗士实力差距还是不小。而此时,那巷首的蒙面人几乎也同时动了,抽剑刺向管家,管家自是慌忙抵挡。
第一击,六个化境敌手,两两一组,砍向卢珂等三个梵境斗士。很快,飞刀落下,卢珂重伤倒地,左右肩各被重重地砍下一刀,战力当场报废,整个人跪在了地上,昏死过去。但是攻击卢珂的那两名化境斗士并没有接着补刀。而另两个跟随卢珂的主教则没那么幸运,那些化境杀手一击之后再补刀,他们直接命丧当场!
管家的情况只比三个梵境斗士略好,他一个人勉强可以抵挡那蒙面人的几波进攻,但即便有七彩魂环加持,他仍渐渐落入下风。而此时,那六个化境斗士已经解决了初步目标,开始持刀对着管家来了。那六人又是几乎同时向管家发动进攻,只一个照面,管家身上手上和脚上就中了四刀,化境斗士的四刀虽然狠辣,但一下还并不致命,他尚能支撑。但在他还没有调整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感到一阵风刮来,接着是脖颈处一凉,随即,七彩魂环消逝,他的身体缓缓前倾,头先于身体倒地。
前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从出现到消失,敌人已经不见,这条本是无人的巷子里,已经多了三具尸体,一个重伤濒死的女人也昏了过去。血,流了一地……
第八十八章 美女姐姐
十一月初四,许京郊外,大雪。
漫天的雪花从不同方向飘来,许京郊外的一处客栈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大雪填平了昨夜院中的印记,抹去了打斗和血的痕迹。客栈里的一处房中,孤男寡女正独处一室。这男的正是林有,而女的则是昨日子夜闯入的黑衣蒙面女。
此时,天已经微微亮了。和衣而眠的黑衣女子,已经坐了起来,此刻,她已经摘下了脸上的黑布,露出了真容。而此时的林有听到响动,也结束打坐,望向那黑衣女。那女子,白皮肤、大眼睛,五官极为精致,尤其是那眼中明眸,仿佛会发光。黑衣女眉眼带笑地看着林有,笑着说道:“看你这么俊,难不成还没见过美女?”
被她这么一说,林有反而笑了,这黑衣女确实有趣。而且看起来五官精致,样貌真真是好的。她的身形虽然不高,但是小巧玲珑的样子,曲线可是一条没落下,可以说是典型的广楚美女。
不过,虽然黑衣女美貌,但林有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他有子嫣,她才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女神。所以内心里他安慰道,比起他的子嫣,这黑衣女也不过如此。不知道是真的“不过如此”,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林有自己也不清楚。但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却是他真实的心理描写。于是,他也笑着说道:“刚才冒昧了,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并非邪念,姑娘不必多虑。”
“呵呵,我跟你开玩笑的,相信你的。”黑衣女笑着说道,银铃般的声音十分悦耳,“昨天谢谢你的药,今天伤口好多了。”
“举手之劳罢了。”
“对了,你看起来很年轻,修为却有如此之高,你多大了?”
林有笑笑并不答话,关于他的年龄和修为,看起来是那么地不和谐,轻易暴露,容易遭来不测,行走大陆,还是小心为上。
“姑娘你看起来娇滴滴的,昨夜下手却是狠辣,却又是为何?”林有反问道,主要也是想岔开话题。
“哼!那些走狗,死一个少一个。”黑衣女恨恨地说道,“只可惜,本姑娘有所顾忌,不然早就诛杀那首恶,而不是宰杀几只走狗了。”
“你单打独斗,活下来算运气,你要是没有帮手,我看你还是算了吧。”林有不冷不热地回到,他说的可是实话。
“你,你竟敢取笑本姑娘?我可是很有本事的!”黑衣女看起来好像很生气,但是这话却把个林有给逗笑了。
“就凭你这42级梵境修为吗?”林有笑着看着她。
“怎么不服啊?我还年轻,我爹说了,我可是天才!”
“哦?敢问天才今年贵庚?”
“喂,问女孩子年龄可是不礼貌的!”
“哦哦,那小生这厢给姑娘赔礼了。”
“叫姐姐。”小美女得寸进尺地说道。
林有自是笑笑,又转移话题道:“天已经亮了,姑娘有何打算?”
“我这衣服破了,再说这黑不溜秋的,白天穿在街上吓人啊,我没带备用的,你有冬衣吗?借我一件披着。”
“好吧。”随即,林有从他的储物灵袋中拿了冬衣给了那黑衣女。
“转过身去,我要换衣服了。”
“好。”林有照办。
那黑衣女刚想脱下黑衣,却突然想到什么。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撩衣服,但是昨天换药毕竟没有脱衣,更何况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相貌,今天知道了,还是防着点好。于是,又提出要求:“你,还是出去一下吧。”声音温柔了很多。
“好。”林有也轻声回应。接着,正要准备走出房间。
“能不能再给我打盆水?我简单清洗下。”
“好。”林有点点头,随即走出了房间。
不一会,他敲门进入房中,端来了一盆热水,随带的还有脸帕、刷牙子等洗漱用具。看到这男子如此贴心,黑衣女感激地向他点头。林有笑着回应后又返身出门。而后,黑衣女立即把门给锁了。
因为身上有伤,她先清洗了伤口,又唤来门外林有帮着换了盆水。她接着洗脸漱口,最后再脱下黑衣和中衣,简单擦拭身体之后再穿上中衣和林有的冬衣。林有的冬衣对他而言并不大,但对她而言,已经是拖地装了。样式虽然不怎么样,但可以遮体和保暖,也是可以了。她的伤口还需要养养,不能太受寒。
待她洗漱换衣完毕,才又唤林有进房。此时的林有,也已经趁着空,在房门外简单进行了洗漱,看起来也是精神十足。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俊俏的脸上也是多了几分英气。那女子看了频频点头,夸赞道:“不错不错。”林有只是对着她笑笑,也不立即答话。
半晌,林有问道:“姑娘下一步作何打算?”
“我杀了他的一只走狗,一个人回许京怕是有麻烦。”女子边说边低下了头,“你修为可以,我可以随你一同入京,你护我回府,我给你赏钱,如何?”女子又接着道。
“赏钱?不好意思,我不感兴趣。”林有回道,他也不清楚女子口中的那个“他”是谁。那女子听了林有的反应后,瞬间心情低落,有些愁眉不展。
“你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要杀人,我掂量下看看能不能不收银钱便可护送你回去。”林有接着说道。那女子听了,看着他笑了,脸上的愁容已经彻底消散。
之后,女子和林有说了她的情况,她叫柳佳,家住许京,是一个大户子弟。与许京另一吕姓大户子弟曾互相爱慕、私定婚约,但是这吕“禽兽”始乱终弃、薄情寡性,对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她与吕“禽兽”的关系处理不好,也让她与她父亲的关系产生了裂痕。
她伤心之余,决心报复。怎奈这“禽兽”家族实在厉害,他们家族是万万斗不过,甚至不能得罪。她郁闷至极,但又不甘心平白受辱,因此便打听到吕“禽兽”一个心腹下属的动向,打算杀他几个走狗出出气。这帮人平时为非作歹,她杀他们,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一会吕“禽兽”,一会许京大户,就是不挑明身份,这让林有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他大致是知道了原由,原来是情路失意人。林有仔细看她,虽然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但眼神清澈,不像是编谎,姑且算是信了她。也自报家门,很简单:林有,瓯越帝国五云门游历斗士。
虽然双方都是闪烁其词,但大致是交换了姓名,达成了一同上路的意愿,也算是谈得成功吧。于是,双方在客栈简单用过早饭便各自收拾,然后就一同出发了。说起收拾,其实林有也就一个储物灵袋,披上外衣就可以上路;那柳姑娘更是干净,说走就可以走。
就这样,风雪中,一对青年男女走在了通往许京的路上。
第八十九章 多情无情
快到天黑的时候,林有二人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以前进了城。
本来,斗士的行动速度不慢,何况他们都已经是高级斗士了。走得慢,主要是因为柳佳腿上有伤,不宜行走太快。
入城时,柳佳索性在城门口雇了一辆马车,让马车载着二人进城。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样子,马车就载着他们到了柳佳口中位于城中偏东的柳家府邸。这一路上,林有也仔细看了许京的模样,许京的占地可能比杭京广,也是鳞次栉比的建筑楼宇,一些高楼大厦高达五六层,也是摩天建筑了。经过的几条街市也是繁华,虽然很多地方已经收摊,但街市上还是聚集了不少人。而此时城中的中河畔,欢场早已亮起了大红灯笼,招引着各方来客。不过总的看下来,林有判断,这许京比起杭京,应该是略大,街道都要略宽,但是繁华程度怕是不如后者。
到了柳家,门口不是“柳府”或者“柳宅”,而是“靖南侯府”的牌匾。原来这柳佳还大有来头,居然是侯府子弟。
看到马车到了站,他便与柳佳一起下了车。听到侯府守卫见到柳佳,喊的是“大小姐”,林有心中又有些震惊。眼前这美女,居然是侯府贵女。那么,今日她说的被人欺负,而且她们家族还不敢伸张正义?那是什么家族有这么大的实力,可以欺凌侯府?
林有心中的疑惑倒是不减反增了。有时候也奇怪,人懂得越少,反而疑问越少。就像他今天以前,他对她就没有一丝疑问,因为他对她,不了解也不想了解。而今晨以后,尤其是现在,他对她了解得越多,他心中的疑问就越多。再展开来想,有时候,人活一世,知道那么多做什么?知道得越多越辛苦,就像他自己,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他就不会活得那么痛苦,或许,有时候人还不如灵兽,甚至家猪呢!
“进来吧!”正当林有胡思乱想之际,柳佳对着林有说道,还拍了他一下。林有这才把自己从思绪中拉了回来。看着眼前相处了一日夜的柳美女,再看看这侯府,他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我该走了。”
“不,不准走!”柳佳急了,“你好歹帮过我,怎么能就这么走了?”说着,她也顾不上男女什么的了,直接拉扯着林有的手就往侯府里拽。
“别别别,君子动手不动口,啊不,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林有被柳佳这么突然的一下,给搞得有点语无伦次,心跳都快了不少。不过柳佳哪里肯依,直接将他拽进侯府,命守卫关了门,这才放手。
林有见进了侯府,也不好再出门了,索性也便依着柳佳,跟着她走。进了大门便是一个大的天井,天井里有几口大水缸,屋边檐下有几顶轿子。他跟着柳佳穿过天井,从对面墙壁的右边小门进入后,发现是别有洞天,有连片的建筑。林有他们进去后立即左拐,经过祈福堂、和乐堂和冬融院,若是再在鸳鸯厅这里左拐,便到了侯府正堂。但他们没有左拐,而是径直走向后方,穿过鸳鸯厅和清雅堂,再右拐,便是一片客房。柳佳叫了这片客房的主事,吩咐了要把林有安顿好。之后她便与他交代这里一切都有,有需要尽管向主事吩咐,而自己要向母亲报平安,约定明日再来相见。林有笑着答应,谢过大小姐美意。
刚要起步走,柳佳又回头对着林有道:“你果然是弟弟,比我还小三岁,真厉害!”说着,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大陆的斗士看着都是冻龄,年龄大小在一些区间很难肉眼识别。但是通过测骨龄,判断则不会出错,高级斗士已经有了这个本事。如果被测的人配合,一些初级斗士也能测出对方骨龄。刚才柳佳这一拽,实际也拽出了林有的骨龄,所以才会有这句话。林有听了也只是苦笑,他知道,只要自己与人不可避免地多有接触,自己年龄这个秘密就无法保守,只是这秘密保守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点。
当晚,林有准备在侯府客房睡下。不过躺着床上,他久久不能入眠。看到这个美丽的女子,似乎更勾起了他心中的思念。穆子嫣,他已经有六年未见了。和子嫣的冰与冷不同,这位侯府大小姐,一路上可以说是自来熟,真的是让林有感到了一股火与热,完全不同的风格。不过两种风格,却都是令他开心和向往的。只不过,他只对前者心动,对后者,他真的不建议认上一个姐姐。
但是林有想的最多的不是儿女情长,而是琴台家仇。来到仇家的核心地盘,他的心情也激动了几分,似乎有种深入敌营的感觉。虽然这侯府的主人可能也是敌人的爪牙,但是如果他没有直接参与惨案,他林有也不会主动到处树敌。毕竟,他先祖也是这个广楚的大将军。可笑这大将军一生为着广楚打天下,到头来,子孙后代差点被效忠的帝国连根诛除。血债血偿,以血洗血,他必须要尽快提升修为。
许是昨夜想得太多,第二天天已大亮的时候,林有才开始睁开眼,而他睁眼看到的不是其他,却是昨夜那精致美貌且熟悉的脸。
“侯府贵女有何吩咐?”林有率先问道。
“不敢,你是大陆天才,绝顶的天才,我们靖南侯府虽然在广楚帝国有些声望,但是跟你这颗明日之星相比,却是差得远了。”柳佳从容答道,说得很是谦虚。
“机缘巧合罢了,谈不上天才。”林有道,“而且未来的事都说不好,大陆以往也有些天才人物被寄予厚望,但都中途夭折,实在让人唏嘘。修炼的路不是斜线,更不是直线,而是一条未知线。”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不仅实力强大,还有如此清醒的头脑,实在是难能可贵啊!”柳佳看向林有,更多了几分欣赏。
“不敢!”
“那,虽然你修为比我高,但是说好了,我比你年长,你还是要叫我姐姐,如何?”
“不如何,我又没认你这个姐姐。”
“现在认也不晚啊,看你长得俊,我便宜你的,长得丑的跪着求我也没这机会。”
“呵呵。”
……
一番无聊对话,林有和柳佳的关系倒是拉近了不少。
在柳佳的带领下,林有在侯府用过了早饭。之后,也便随着这柳大小姐在侯府中简单作了参观。比起昨天夜里,白天的侯府更显雄壮,而且这亭台楼阁、鱼池花鸟,侯府里是也一样不少。
参观完侯府,柳佳本想带着林有拜见父亲靖南侯的,但是刚巧他父亲和哥哥外出,于是只好作罢。而趁这个时候,林有有意无意地问起了柳佳昨日口中的那个被当作首恶的“他”。柳佳听到这个话题,脸色一沉,显然不愿多提。也罢,林有也便不再提起,闭口不语。
此时,二人正好走近了侯府的荷塘。这冬日的荷塘里,既没有“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清纯,也没有“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灿烂,只有几分“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凄清,而这,更勾起了柳佳的伤心回忆。此时的柳佳,看向残荷,已是眼角带泪。曾经花开无人问,却是空余满园香;如今红花已逝去,只能泪眼看残荷。
林有看着柳佳伤心,虽然他体会不到这种伤情的感觉,但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心境他是理解的。但是没有共情,所以无法共鸣,只能感叹一声:自古多情却被无情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