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八章:再次抢先
宋裕德对于刘文耀这小子没大没小的称呼,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他不解的眨着绿豆大的眼睛:“刘兄,你说我们胜了?可是城下的军队……”
刘文耀大笑:“宋兄,我们赢了,我们大胜了啊!”
“哈哈哈!”
刘文耀笑的肆意张狂,笑的气都喘不过来了。
他双手扶着宋裕德的肩膀:“看到了吗?壕沟里那些盖着铺盖的都是我们的士卒,看到了吗?壕沟前面的那些甲衣,正在反射着阳光,这可都是达子的甲兵护军啊,就是白甲巴牙喇和红甲巴牙喇,看到了吗,这可是达子的精锐啊,就像是我朝将领的家丁一样,只要是干掉了这些人,就算是十倍、百倍的伤亡,也是值得的啊!”
“我们真的胜了?”
宋裕德眨眨眼睛,依旧茫然的很。
一旁心惊胆战了一夜的兵部小主事,迈动着还在颤抖的双腿,我滴个亲娘咧,昨晚上打得真凶残,大炮、火枪、喊杀声都不曾停止了的!
他吓得躲在城内的民居里,还是不敢入睡,一会下令将灯火点起来,检查有没有达子进城,一会儿又赶紧让人将灯火熄灭,生怕达子万一进了城,看到了灯火就会破门。
等到天明的时候,枪炮声终于停了下来,他等了许久,这才敢颤颤巍巍的上了城墙。
“敢问侯爷、刘大人,这真的是胜了?”
刘文耀瞥了这个倒霉蛋一眼,兵部里的主事足足有七八个,至于挂名的更多,但是,偏偏是这个倒霉蛋,抽到了上城的差事。
不得不说为了了解战事的动向,兵部的那些文官大佬也是拼了,竟然学习期了于少保,上城防守起来。
只是,当年的土木堡之变,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亦或是公侯世家,大明的高层们被王振一股脑报销了顶尖的一百余人。(这厮自己也死在了瓦剌乱兵手上,英宗亲眼所见。演绎中此人被大汉将军樊忠用金瓜锤死。)
因为整个高层一股脑报销了,所以当年的于谦就以兵部侍郎的身份带领大明取得了胜利。
当年的兵部侍郎乃是剩下的文武之首了,所以才总领朝纲,统领全局。
但是现在兵部一应大佬具存,却派遣来了一个小小的主事,这事……
宋裕德隐晦的看了刘文耀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刘文耀看懂了。
对于到了现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宋裕德与那主事还要挣功夺利,刘文耀很是看不惯,但是身为顶层勋贵家庭的子嗣,刘文耀却是天然的站在文臣的对立面。
再说了这一战不管是满桂、黑云龙、麻龙云,还是孙祖寿,亦或是张书堂,实际上都是他们勋贵一系的人马,那文臣一系与勋贵多利耗费了朝廷近半钱粮培养出来的宁锦系,却是在袖手旁观。
只有他们这些勋贵一系的兵马,拿着只给了半数不到的钱粮,反倒是站在了保家卫国的第一线!
不管是出于派系,还是出于情感,刘文耀都不希望这一次的功劳又被文臣一系抢走了。
自从土木堡之变以后,大明就有勋贵领军进入了文臣领军之中,甚至,大明前中期那种文臣与武将分庭抗礼的政治平衡,已经变成了文臣一家独大。
不得不说文臣的所作所为也实在是太过了,自从崇祯登基这两年来,崇祯帝先是布局产出魏忠贤一系,是以腾不出手清理各地的军务。
而朝臣衮衮诸公,竟然没人去过问朝廷边关将士的饷银有没有发下,甚至出现了崇祯元年到崇祯二年,大面积的官军欠饷之事出来。
只有文臣掌握的宁锦、登莱、天津诸地,才给与调拨了粮饷。
也正因为这件事,让本来不成气候,就连地方守备也能平定的流民叛乱,因为叛逃官军的加入,是以变得越来越强大,最终彻底倾覆了大明朝,让满清捡了个便宜。
而李自成进京之后,那些官军早就在流民军中形成了派系,心中怀着愤恨的他们,反过来将京城的那些大佬连根拔起……
不得不说,因果轮回,实在是难以尽言。
刘文耀笑道:“宋兄,看到了吗,有人来报捷了!”
果然一个小卒跑到了城墙下,正在挥手吆喝着。
宋裕德让人放下了吊篮,拉小卒上来。
许是城下的张书堂或者是黑云龙已经吩咐过了,是以小卒倒是认的清楚:
“西宁侯、刘大人,我军经过一夜苦战,目前可以肯定的是杀死达子纛章京一人,甲喇章京一死一伤,牛录章京八人二伤,白甲巴牙喇、红甲巴牙喇七百余人,真达子九百八十七人,之上数据有达子尸体为证,另有达子乘乱带走的尸体无法统计,此外打死蒙古旗管旗章京一人,梅林章京一重伤者,可惜被达子抢走了,苏木章京三人,扎兰章京十一人,汉军旗打死参将一人,备御官七人,满汉假达子共有尸体四百余具……”
刘文耀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不听使唤了,天啊,这是一晚上的功劳吗?
宋裕德只觉得呼吸急促起来,必须要尽快与那张书堂结好了关系,天啊,这厮简直是一条金光铺就的上升大道啊!
一旁的兵部主事就要转身疾走。
昨天被这宋裕德抢了先,以至于满朝的大人们都没有见到陛下的脸面,是以失去了叙功的机会,这一次可不要落后了啊!
他顾不上去听身后的小卒还在说什么,当即赶紧下了城头。
两人抬的绿尼小轿,他也不坐了,虽然不会骑马,但是不是还有毛驴嘛,这家伙也比坐轿快多了啊!
主事喝退了凑上来的抬轿下人,吩咐常随去租一头毛驴,常随下意识的就要与那牲口行的老板讲价,却被主事喝止,他肉疼的从怀里掏出一块散碎银子,当即抢了一匹毛驴,就朝背上爬去。
毛驴实际上是一种脾气暴躁的生活,所谓拉着不走,打着倒退,说的正是这个玩意。
很多磨坊,因为无法驯服毛驴,只得给他倒装缰绳……
第两百二十九章:宋裕德二进宫
是以有了倒骑毛驴的说法,这主事自从中了秀才,何时知晓过民生之事,是以竟然当即就学着武将骑马的样子,坐了上去。
“昂航,昂航!”
毛驴嘶吼一声,两条后蹄子乱蹦乱跳起来。
“畜生,畜生,畜生!”
主事控制不住,当即吓得脸色惨白。
宋裕德见到主事下了城墙,当即眨眨眼,迅速问明白了小卒之后,当即骑着战马,直接下了城头。
哼!这群没卵子的文臣,还想与本侯争先,不知道本侯混号快马金枪小白龙吗?
等路过牲口行,见到被常随救下来的兵部主事,一张不晒太阳病态苍白的脸上,竟然满是绿色,而那可怜的毛驴却是被两个轿夫围殴。
心中为可怜的毛驴默哀一息,宋裕德却是对着那主事开口道:“那个谁,本侯先走了啊!”
“该死,快扶老爷我上轿啊,快快!”
宋裕德冷笑一声,手中马鞭挽了一个鞭花,清脆的空气炸裂声响起。
“驾!”
嘚嘚的马蹄声迅速远去,掀开门帘看着宋裕德远去的主事,满脸的苍白——
只是,也不知道他是被毛驴吓得了,还是因为没有抢在宋裕德的前面,而给气的了……
天启的皇后姓张,自从天启故去之后,这个对崇祯照顾颇多的长嫂,就成了皇太后,只是,崇祯自小就失去了母亲,是以对长嫂很是依恋,再加上刚登基的时候,也是在张皇后的庇护下,才安然的铲除了魏忠贤。
是以,张太后并没有移居皇城之外,相反,崇祯还给他在皇城内部安置了一座大宫殿。
甚至,就连崇祯裁撤宫女的时候,也是对张太后照顾颇多,对于他的一应供应,甚至比自己的正室周皇后处还要优待。
今日一早,崇祯下了早朝之后,就到了张太后处请安。
当他坐下来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就被王晨恩寻来了。
“陛下,西宁侯正在宫外求见呢!”
“哦,发生了何事?”崇祯刚喝了一口茶,见到大腊月的,王晨恩的额头竟然见了汗,不由的大急道。
“王大伴,可是有急事?”张太后先行开口对着王晨恩说了一句,才对着崇祯道:“圣上有事还是先去处理吧,本宫这里什么时候都可以前来。”张太后抿嘴一笑,淡淡的开口。
王晨恩给张太后请了安:“太后娘娘,是大喜事啊!”
崇祯看着张太后那淡雅的笑容,只觉得自己急切的心情,竟然奇迹的平复了不少。
“皇嫂不是外人,王大伴你就说吧!”
王晨恩对着张太后施了一礼,这才对着崇祯道:“陛下,大喜啊,城外的张守备再一次取得了大胜,据西宁侯说,单单是留下来的达子尸体,就有上千具之多的!”
“呀!这可是大胜啊!”张皇后也是惊讶的竟然忘记了后宫不得干政的事情,当即惊呼出声。
崇祯坐不住了了,甚至刚刚拿起的茶碗也掉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湿了崇祯的衣袖。
一旁的宫女就要上前擦拭,崇祯摆了摆手,继续道:“详细说说!”
张太后的一双美目在王晨恩的老褶子脸上盯着,似乎那里有一朵花似得。
王晨恩笑道:“陛下,详细的消息西宁侯知道,老奴只是询问了一个大概,据说是打死了达子总兵一人、参将一死一伤,还有精锐的护军都七百多人呢,就连蒙古人也被干掉了一个参将,好几个备御官呢,汉军旗也死了好几个大将呢!”
“天啊!”
张太后的凤目瞪圆了,她惊讶的难以自持:“王大伴,这张守备是何人,为何之前名不见经传呢?”
崇祯哈哈大笑,代替王晨恩对着张太后解释道:“皇嫂,此人说起来皇嫂应该是听说过,就是六月的时候,敲了登闻鼓在平台大放厥词,被朕打了屁股的那个!”
听到皇帝说着粗俗的话,虽然知道崇祯并不是故意的,他的内心也是激动的很,但是张太后还是羞红了脸面。
陛下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小男孩了啊!
崇祯犹自不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亦然在喜滋滋的道:“说起来朕却是亏欠了这孩子啊,当时若是朕相信了他的话,给袁崇焕呵斥一顿,毛总兵也就不会死了,唉……”
看着有些伤感的崇祯,张太后也是喟然长叹,毛文龙所在的皮岛,那可是他丈夫的功绩啊!
虽然有些恼怒崇祯实在是沉不住气,被袁崇焕迷惑了,只是,看着长吁短叹的崇祯,张太后搬起长嫂的身份,开口道:“陛下也无需太过自责了,陛下已经将皮岛交给毛总兵的岳父,又善待毛总兵之子,也算是慰藉毛总兵的在天之灵的,当前陛下需要做的就是坐镇中枢,指挥若定,平定东夷!”
“皇嫂教训的是!”
看着张太后那静怡的脸庞,崇祯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敦敦长者一般的兄长起来。
有时候崇祯也在想同样是皇帝,同样的一副烂摊子,为何皇兄在位的时候,每天不过是做做木活,但是都能将朝廷搭理到位了。
而他听从了东林党人的话,让得众正盈了朝,为何这国事却是越来越艰难了?
虽然今岁各地的兵乱爆发以来,他也知道了用错人,是以在有意的打压着东林一系,使得这时候的朝堂,仅有不多的几个东林大佬在位,但是为何这国事却是越发的艰难了呢?
甚至,还爆发了自土木堡之变以来,整个大明的耻辱被夷人围了京师呢?
看到崇祯懊悔的脸色,张太后笑道:“陛下也无需太过自责了,你看这朝政不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吗?”
崇祯心底长叹,皇嫂怎么知道朕的艰难,不管是国库还是內帑,都已经没了银钱,别说这时候朝廷战胜达子之后的事情了,就连这一次的封赏,他都拿不出来了!
偌大的大明,到了他的手上,也实在是艰难的很啊!
“好了,好了!”张太后开始赶人:“陛下朝政繁忙,就不要在这里陪着哀家了。”
第两百三十章:臣附议
朝政只得告辞离开。
宋裕德再一次的被召见,这一次的地点却是平台。
平台奏对实际上是除了大小朝议与朝议后的内阁六部小会之外,算是比较正式的君臣奏议。
崇祯选择了平台奏对,实际上已经表示对于宋裕德奏报的事情的看重了。
君臣行了礼,崇祯直接吩咐小太监给宋裕德赐了座,崇祯这才开口道:“西宁侯,可有详细的战报?”
“启禀陛下!”宋裕德开口道:“张守备所处的兵丁已经连续两天两夜不曾合眼,满桂总制处的兵卒,也已经苦战三天,又一天一夜不曾合眼,是以军卒疲惫,难以彻底的统计战果,甚至就连死在阵前的达子首级,都没有力气收割!”
“唉!”崇祯长叹:“满总制、黑总兵、麻总兵、孙总兵、张守备等,实在是我大明的楷模啊,罢了,待会你告诉他们,军功可以暂缓统计,先让将士们休息够了在说!”
宋裕德急忙行礼:“臣代替永定门外的将士们,写过陛下恩典。”
崇祯摆摆手:“将士们为国奋战,朕不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心中难安啊,西宁侯,城外的将士们可有吃食、衣裳?”
宋裕德道:“大战紧迫,臣未见彼等生火,只是见到张守备给将士们发了冷馒头、冷水。”
“这怎么行!”
崇祯脸色大变:“朕身在皇宫,这御膳房送来的饭食虽然有着饭盒,但是都已经凉了,甚至有时候还要用小泥炉热过了,才能使用,你可要想个办法,给城外的将士们提供热饭食啊!”
宋裕德本能的想要应答,忽然想到城外可是数万的兵卒,他只得苦着脸道:“陛下,非是老臣不愿相助,只是城外的兵卒数万,提供热饭食太过不易,不过臣倒是可以提供一些热馒头。”
“还有煤炭被褥!”
崇祯书写了命令,让王晨恩拿给宋裕德:“朕写了条子,你去找户部,让拨给你粮草煤炭被褥,这些都是目前急需的!”
宋裕德苦着脸,他刚刚连续两次落了文臣的脸面,这一会去户部索要物资,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见到宋裕德的脸色,崇祯瞬间明白了他的忧虑,结合昨天宋裕德刚来,文臣们就结伴前来,他顿时明白宋裕德与文臣之间的恩怨。
他对着王晨恩低语几句,这才继续道:“你只管去,朕已经让王晨恩前往传旨,放心吧,户部会给的。”
宋裕德应了是,崇祯继续问道:“说一说目前统计的达子死伤吧!”
“是陛下!”宋裕德开口道:
“陛下,目前可以肯定的是杀死达子纛章京一人,甲喇章京一死一伤,牛录章京八人二伤,白甲巴牙喇、红甲巴牙喇七百余人,真达子九百八十七人,之上数据有达子尸体为证,另有达子乘乱带走的尸体无法统计,此外打死蒙古旗管旗章京一人,梅林章京一重伤者,可惜被达子抢走了,苏木章京三人,扎兰章京十一人,汉军旗打死参将一人,备御官七人,满汉假达子共有尸体四百余具……”
崇祯豁然站起:“卿家说的可是真的?”
宋裕德挺起胸膛,仿佛城外的达子就是他杀死的一般:“陛下,站在城头可以清晰的看到张守备营外,达子尸体层层相垒,精锐达子护军的铠甲煜煜生辉,因此,纵然数字稍有出入,但是想来应该误差不在十一的!”
这时候外面一个太监探头看了宫殿内一眼,还冲着王晨恩招招手。
王晨恩在崇祯耳边低语一句,从一侧出了大殿,不多时他再次返回,在崇祯耳边低语道:“陛下,朝臣们都在宫门外等着陛下召见呢!”
宋裕德脸上平静的就像是毫无波澜的湖面,但是心中却已经开始狂笑起来。
任你们奸诈似鬼,还不是要喝本侯的洗脚水!
崇祯似笑非笑的看了宋裕德一眼,才开口道:“宣!”
他对着宋裕德道:“阁部们要来了,卿家一起听一听吧!”
君臣两人在说了一些小事,诸位大佬就到了殿内。
诸位跺一跺脚,整个大明也要抖三抖的大佬,弯腰给崇祯行了礼,然后才在一边站定了。
崇祯今天心情高兴,再加上一边的宋裕德在坐着,他也不好做的太过,于是明人给文臣们搬来了矮凳。
温体仁这时候却是忙着绊倒东林一系的人马,好进入内阁,实际上自从袁崇焕下狱一来,明眼人都已经看出了东林一系即将倒霉了。
实际上这也不怪那些齐党、浙党、楚党、晋党们,东林的嘴炮那可是出了名的,这一群没有具体纲领的文人集团,出了名的逮到什么咬什么。
从万历年间的派出内宦太监收取矿税,东林人开始攻歼开始,直到三大案,都是东林人打头阵的。
这群人自身没有什么精确的纲领,也无政治抱负,只是笼统的为了出名而开炮。
终于,他们一手推出来的袁崇焕,却是亲手埋葬了这个政治派别在中央的建树。
这个极度排外的政治派别,若不是有着少数的精锐支撑,早就完蛋了。
这时候的温体仁却是看到了机会,作为礼部尚书的他,看到了自己入阁的希望。
精通此道的温体仁知道只要是这一次将袁崇焕一系定死了罪责,自己进入内阁,将再无阻力,而若要达到这个目标,抓紧了这一次抗击达子的功绩,就可以了,是以,他当先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纵观今岁的遭难,臣以为当重赏有功将士,惩治无为的将领。”
说完之后温体仁就退了下来。
身为礼部尚书,他知道只要是自己表态之后,作为六部的大佬之一,余下的那些人,自然是会站出来顶他的。
“臣附议!”
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的前兵部尚书王在晋也站了出来。
他已经与陈奇瑜达成了共识,两人会在大方向上面站在统一战线上。
王在晋虽然已经被夺取了官职,但是他却是遗留在了京师,准备再次进入官场的。
第两百三十一章:加快速度
这一次前来的将领,正是陈奇瑜提拔起来的人,虽然是河南道之人,但是却也算是晋党的一员,因此,只要是坐稳了张书堂的功绩,自然就是他返回朝堂的动力。
吏部尚书闵洪学站了出来,开口道:“陛下,正所谓赏罚有度,国之大事,前番耗费朝廷钱粮无数的宁锦所部,却是无所作为,然则这不曾得到了户部一粒钱粮的郧阳营,却是建功颇多,臣也认为,此事当慎重!”
他刚顶替了王永光的位置,正是急需要建树的时候,偏偏这时候张书堂这个典型展露了出来,闵洪学自然是要抓住了。
“臣查阅了郧阳守备的过往文牍,次子仅以从五品的勋职,以千户之身,就能取得如此大的战功,实在是堪称是知兵的,臣以为,当奖赏此子。”
身为吏部尚书,这个选拔天下官员的大佬,闵洪学知道张书堂这一次的功劳在,必然是会崛起的,那么先行卖一个善缘,才是他坐稳了吏部尚书的不二法宝。
不得不说,因为袁崇焕所部的偷奸耍滑,与张书堂所部对比起来,不管是哪一个党派,都会掂量一二的。
在则说,张书堂背后的可是晋党的核心人物之一的陈奇瑜,作为一个简在帝心的封疆大吏,适当的给陈奇瑜脸面,也是维持臣下心思的法宝。
因此,崇祯的心中也是偏向于提拔张书堂的。
宋裕德傻眼了。
啥时候这些互相攻坚的大佬,啥时候这些互不统属的文臣,竟然也抱成团了?
只是,这终究是好事,要知道那张书堂可是他们勋贵一系的小卒子。
恩,虽然此子家世算得上是最底层了,但是就算是世袭的八品,也是武将勋贵不是!
他当即站出来道:“陛下,老臣以为张守备处的军功虽然很不少,甚至先前的两次大战,也已经收割了上千的达子首级,其中真达子就已经近千了,但是,此时却不是封赏张书堂的时候。”
“哦?”崇祯终于见到了一个理智的人了,可惜的是此人却是粗鄙的武夫。
“爱卿此言何意?”
宋裕德不知道是不是将祖先遗留的智慧全部拿出来了,他头头是道的开口道:“陛下,此次大战还未平定,再说了这一会张书堂所部需要的不是官职的封赏,而是物资的支持,臣在城头观战一夜……”
天可怜见,他担惊受怕的躲了一夜。
宋裕德毫不脸红,犹自开口道:“然则,臣发现此子因为成军时日太短,再加上军械不足,是以军中的火枪手却是不够,至于是因为枪械不足,还是人员训练的不足,这老臣无法判断,但是,臣却是看懂了,此子若是有更多的火枪手,战功理应更大才是!”
崇祯皱眉:“卿家可曾看得清楚?”
虽然宋裕德去睡觉了,但是刘文耀看了一夜啊!
宋裕德早已听到刘文耀的分析,是以这时候却是毫不怯场:“启禀陛下,昨晚,张书堂所部,数次都有机会取得更大的胜利,可惜的是他人马不足,火枪手更少,就算是满总制支援了数千火枪手,但是,当达子大部压上的时候,就算是张书堂使用了新式的防御工事,使得己方与达子的交换比例很是喜人,可惜的是,因为火枪手、弓箭手不足,竟然被达子逃了大半回去。”
崇祯皱着眉头。
宋裕德继续道:“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若是匀得出火枪手弓箭手,当给郧阳营送去,若是匀不出了,那么诸如弹药、火药、粮食、棉被,这些后勤保障物资,不能短缺了,只要是能够保证郧阳营正常战斗不受影响,只要达子不退却,郧阳营就算是硬耗,也能将达子耗死在永定门外的!”
崇祯开口道:“西宁侯说的,诸位卿家以为若何?”
众臣巴不得这样,虽然这样的话功劳就全是张书堂和满桂的了,但是若是他们支持派遣军卒出城,遭受了挫败,那么也是要担责的啊!
再说了,京师若是还能抽调人马,满桂就也不会只有四万老弱残兵了!
“西宁侯此言,乃是老成之道,臣等附议!”
“启禀陛下,西宁侯乃是仗打老了的大将了,此言乃是军旅正事。”
……
看着一个个滑不溜秋的大臣,崇祯气的想骂娘,宋裕德打个屁的仗,这家伙就是一个太平侯爷,还是出了名的最没有军事才能的货!
只是,朝臣都是这样的一副样子,而他为了铲除魏忠贤一党,却是将有主见的袁可立孙承宗等人,都不曾招入京师,为的就是借着这一群善于见风使舵的家伙,能够支持自己的心思。
此时,崇祯只得压制着内心的火气,准了宋裕德的奏报。
一夜的急行军,白杆军所部已经距离京师只有二十里了,甚至在中午的阳光下,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京师那高大的城墙。
秦良玉骑在马上,一夜的急行军这个年逾五旬的老夫人,丝毫不见疲惫。
“翼明,注意不要让后队的士卒掉了队!”秦良玉开口吩咐道。
“是!”
秦翼明打马离开。
秦良玉再次对着秦拱明开口道:“你带着骑兵,散开了境界,记住了一定要在五里之内预知达子的动向!”
“老夫人放心吧!”秦拱明也抱拳离开。
“凤儿!”秦良玉看着远处巍峨的城墙:“就要到京师了,周边必然是有着游兵散勇,以及达子的哨骑的,许你一千精锐,若是遇上了达子大部,只管示警,给我提供时间。若是遇上了达子小部,给我全歼了!”
张凤仪抱拳领命,身为女将的他,竟然格外的英姿飒爽。
马祥麟这个马家军的嫡系长子,这时候正押运着粮草,在后队跟随呢,秦良玉将自己身边的大将都派了出去,这才对着身边的亲兵队长,同样出身秦家的小将,秦常礼开口道:“吩咐下去,加快速度,一定要在日落之前赶到永定门外!”
第两百三十二章:麻龙云的顾忌
“喏!”
秦常礼抱拳领命,转身离去。
秦良玉长叹一声,这里虽然是白杆军辉煌的地方,实际上却是他秦家、马家的伤心地。
多少两家的大好男儿,战死在了这里,然后就连马革裹尸也做不到。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处处是青松啊!
张书堂所部,休息了一上午时间,等到了午时都还没有过去,达子就再一次发起了冲击。
这一次竟然是皇太极亲自指挥了战斗。
一个个八旗方阵,泾渭分明的排列在张书堂与满桂营阵前。
黑云龙冷着脸,满脸的都是起床气,这些该死的达子,实在是太可恶了,他不过是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达子聚将的号角声给吵醒了。
“怎么不多睡一会,我在这里看着呢!”
张书堂正站在壕沟前方,听到黑云龙过来,遂开口道。
黑云龙只觉得头疼欲裂,他使劲揉了揉鬓角:“这群该死的达子,若是被老子逮到了,一定要将他们的屎都给捏出来!”
“哈哈!“
张书堂大笑,他扭过头来,黑云龙这才看到,原来张书堂也是没有睡好的,他的眼睛依旧是通红的一片。
张书堂伸手解下腰间的水囊,倒出一点冰冷的水,洗了洗连,然后湿漉漉的手在后脑勺上拍打几下,将水囊递给了黑云龙:
“黑兄,试试这样,会精神很多的!”
黑云龙也不和他客气,当即照着做了。
“张兄,这一次达子布置的什么阵列,可曾看出来?”
张书堂摇摇头:“这一次怕是凶险了啊!”
“哦?”黑云龙皱眉。
张书堂指着不知道何时就在此运到了前线的火炮,开口道:“看到了吗,达子的汉军旗将火炮的阵地,再一次完善了,而且不管是汉军旗还是蒙古旗,实际上都是处在两边稍微前列的位置!”
黑云龙刚才还在恍惚着,这时候也清醒过来,他仔细看了一番,果然,这一次达子将汉军旗与蒙古旗分列在两边的位置上,还稍微凸出了一些,看来又是要使用真达子压阵的老把戏了。
作为一个老将,黑云龙自然知道达子的这个办法虽然已经使用了二十多年了,但是,实际上这个阵线还就是好用,只要是先行突击的达子仆从军拖住了他们,那么稍后压上来的达子,就有可能冲破他们的阵列。
“张兄,有什么应对吗?”
张书堂皱眉:“详细的应对没有,只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早已见识了之所以能耐的黑云龙当即询问道:“张兄说说,让我们合计一番!”
张书堂蹲在地上,草草的画了一个示意图,然后开口道:“黑兄,你看,待会汉军旗与蒙古旗压上的时候,我军与达子的阵线是这样的,到时候,你带着炮手,以这个角度开始朝着达子后阵射击……”
“那达子的侧翼突破,我等如何抵抗?”黑云龙对于这个阵型倒是没有什么看法,只是对于达子惯用的侧击,却是怀着恐惧。
按照张书堂的布置,到时候精锐的枪手,实际上是都在正面的,若是达子绕路从两侧突击,到时候后面的那些长枪手可不一定挡得住的啊!“
张书堂哈哈一笑,道:“黑兄,我是这样想的,到时候在正面相持的时候,达子是不会采取侧击的,等正面陷入焦着的时候,达子才会采取侧击,而这时,因为满总制就在我们的右侧,是以达子只能从左侧突击我们……”
黑云龙点点头,没错,他们的北面就是城墙,若是达子不怕城头万炮齐发,那倒是可以绕道他们的后面,可是这样一来达子就有一里多的路程,是暴露在城头的炮火之下的,以达子的兵力,才不会采取这样伤亡颇大的冒险行动的。
也就是说,实际上他们只要是防备达子从左侧突击就好了。
张书堂继续道:“等到正面的达子压上来的时候,我会让猎兵绕道东方,防备达子的侧击,而这时候的达子若想偷袭成功,必然是以精锐的甲兵打头阵的,到时候,我们就在复制昨天晚上的办法就能够给予达子一个难忘的教训!”
黑云龙皱眉:“猎兵虽然犀利,但是人数终究是太少,我怕难以抵挡啊!”
“无妨!”
张书堂在东南角重重的砸了一下,冷声道:“我们的一半火炮都在这个位置,只要等到战事激烈的时候,让火炮调转炮口,就足以抵抗了!”
黑云龙大惊:“张兄,这样一来你的压力可就大了啊!”
张书堂沉声道:“黑兄,只要是我们撑到明天,就会出现转机!”
“转机?”黑云龙不解,这时候敢打的军队,都在这里了,哪里还有什么转机啊!
张书堂低声说了三个字。
黑云龙大惊:“当真?”
张书堂哈哈一笑,笑而不语。
黑云龙顿时知道张书堂必然是留下了后手。
朝廷已经通过坠下物资的方式,给了他们一些补充,因此,这时候的黑云龙已经知道自己等人做的一切,已经被城头的明军将领奏报给了皇帝,知道自己已经入了皇帝的眼,知道自己等人的坚持的战果已经被皇帝知道,黑云龙却是再也没了后顾之忧。
他伸手重重的拍了张书堂肩膀一下:“那就让你我再给达子一场好看!”
“好!”
张书堂锤了黑云龙一拳。
两个相识不过是一夜半天的男人,在这一刻却是建立了过命的交情。
满桂营。
满桂也带着难以承受的头疼,起了床。
达子再一次排兵布阵,作为整个战场明军一方最高指挥官的满桂自然是要起来布置的。
他当即再次布置了阵地。
作为一个老将的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一次达子依旧是牵制他部,然后重点的突防对象放在了依旧不曾建立起坚固营盘的张书堂所部的。
麻龙云也是眉头紧皱:“总制,虽然郧阳营昨晚的战绩很大,但是,现在可是白天,张书堂的这个布置,虽然杀伤很是犀利,可是一旦被达子近了跟前……”
第两百三十三章:皇太极再使阴招
大敌当前,麻龙云不愿意说什么过火的话语,但是,张书堂的营地实在是太险了啊!
孙祖寿在一边擦拭着自己的腰刀,他亲手试了试刀口,嘴里冷声道:“此子深谙兵法,知道若是久守与我军不利,这才弄险想要多杀伤达子,给外部的那些将领信心!”
满桂叹息一声,张书堂的内心,何尝只是孙祖寿看出来了。
孙祖寿自顾自的道:“总制,若是张书堂败了,末将请求扎营他处,唯有我等始终屹立不倒,才能给大明男儿信心!”
麻龙云很想说,若是左近的那一支大军真的有骨气,真的还当自己是明人,就不会这样旁观了!
只是,这个世上,总是需要傻子的!
就像是崖山的那一次,二十万百姓明知道陪着小皇帝跳海,什么也不能改变,但是,脚下的这片土地上,这样明知不可而为之的,还少吗?
麻龙云长叹一声,低吟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虽千万人吾往矣……
满桂叹息一声,是啊,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的傻子,可是脚下这片承载了祖先无数年的土地,总是需要人来守护的。
死便死吧,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吾华夏男儿,何言惧死焉!
满桂轻叱道:“孙总兵,说的什么胡话,若是张书堂所部不幸没了,那么我军就全数突击吧!”
“老麻!”满桂看向了一边的麻龙云,开口道:“我部伤卒有数千人,到时候你给我带着所有的伤兵,给我朝着北方突围!”
麻龙云大惊:“总制,既然您已经决定了,麻龙云何敢独自偷生,我只愿能在总制阵前做一小卒,为总制左右仆役,纵为车左,亦甘之如饴!”
孙祖寿哈哈大笑:“那到时候我就做总制的车右!”
满桂豪迈的大笑:“好,到时候就吩咐下去,让那些受伤的兄弟撤离,我等就以一腔热血,溅皇太极这老狗一脸!”
孙祖寿大笑:“总制此语,甚得我心,总制放心,末将纵死,也会护送总制到达皇太极面前的!”
“还有我!”
麻龙云毫不示弱:“古时车兵,车左才是执戈之士,车右则是驾车之人,我这个戈手没有倒下之前,你们都不需要给我死!”
三人的视死如归,感动了周边的亲兵们,三人的亲兵顿时齐齐弯腰:“将军有此决心,我等纵死也会护持左右!”
实际上,这时候达子的阵势,就算是不懂军事之人,一眼也能看个明白,这一次达子甚至只留下了两个旗监督满桂营,一个旗防备宁锦营,剩下的五个后金旗,以及那些汉军旗、蒙古旗的全部兵力,全部拉到了张书堂的当面。
而因为已经抽调了数千火枪手,加强张书堂所部的火力输出,是以满桂营实际上已经失去了进攻的能力了。
但是,因为满桂营有着完善的防备设施,不单单是栅栏保存完整,甚至就连箭塔、哨塔等防御设施,也是完整的。
因此,若是没有张书堂所部在旁边,达子必然会吞下满桂营,但是,因为几乎没有防御设施的郧阳营在侧,是以皇太极等后金的高级核心,实际上都已经看出来,若想扫平满桂营,必须先行解决郧阳营。
而只要是解决了郧阳营,为了给郧阳营输血,已经削弱的满桂营却是再也不是达子的对手了。
就算是满桂学习了张书堂挖掘壕沟,减少伤害,但是那又怎样?
张书堂的壕沟阵,实际上是建立在远程打击能力的前提上的,若是仅仅依靠只有一百五十猎兵,或者是只有三千火枪手,都是无法防守的。
热兵器时代开始以后,军事上有一个认知,那就是在没有突破守方有效火力密度的时候,攻方是无法突破守方的阵线的。
实际上反过来也是成立的,若是守方没有足以压制攻方的有效火力密度,守方是无法守护阵地的。
这个有效的火力密度,就是指的在有效的精度射程上,对于敌人的杀伤数量。
而射程远的猎兵与人数多的火枪手的结合,才让张书堂能够坚持了一夜。
而此时,达子孤注一掷,全军大部压上,郧阳营的火力密度,可就不足了。
皇太极也已经布置到位,他招过尼堪,开口道:“尼堪贝子,我任命你节制汉军旗,给我攻打明军阵列!“
“喳!”尼堪拍打着马蹄袖,双膝跪在地上,磕了头。
“佟养性、石廷柱、李永芳!”皇太极嘴角带着笑意。
“奴才等在!”
三人穿着深色的补子服,胸前绣着一个个禽兽。
他们的衣衫上一排密集的布扣钉在衣襟边缘,然后将两片内外衣襟扣了起来。
三人拍打着马蹄袖,扑通一声跪在坚硬的地面上,坚硬的地面,让三人脖子上的青筋跳动了几下,但是脸面上却是始终一副卑谦的笑。
“着你等带着手下的儿郎们冲一冲,给我破了郧阳营的阵线!”
三人面色一阵发苦,昨晚他们又不是没有冲过,甚至就连真满洲大人都败了,让他们这些汉军旗怎么能够打得过嘛!
只是皇太极都已经开了口,三人也只得应了。
“奴才等遵旨!”
皇太极特意提点了李永芳:“告诉你麾下的炮手,这一次给我将红衣大炮、大将军炮等一并齐射,给我砸平了郧阳营!”
李永芳应了。
皇太极语重心长的开口道:“李额附,你是阿巴泰的女婿,是本汗的侄女婿,正是我大金的核心人,又是最早效忠大金的,这一仗你可要用心啊!”
李永芳不敢发表意见,只得点头应了:“大汗放心,老奴知道怎么做的!”
“那就好!”皇太极看了一眼佟养性,继续道:“听说你家的小子,折了?”
佟养性眼睛红肿的厉害,这小子可是他到了大金以后才生的,可是纯种的大金人啊,就这样折在了战场上……
“老奴,老奴……”佟养性咬着牙,眼神中难以压制的是到了极致的怒火。
第两百三十四章:大汗之心
“身为大金的女婿,受了委屈,就给我到战场上,一刀一枪的夺回来,郧阳营的主官,杀了我大金的勇士,你就给我十倍百倍千倍的杀回来,若是不够,本汗准许将来等到了那南阳城的时候,许你三日不封刀!”
“奴才,谢过大汗恩典!”
佟养性宛若膝盖不是自己的一样,竟然将地面砸的晃悠几下,这才泪流满面到:“大汗放心,老奴纵然亲自上阵,也给大汗破了郧阳营的阵线!”
皇太极看向了石廷柱:“你说祖上即是我大金之人,此时已经无从考证,但是不管是满汉,只要是给我大金出力,就能够在大金得到应有的地位了!这一次,不可懈怠了!”
石廷柱大惊失色,以为皇太极要追究他冒充满人之事,见到皇太极只是提了一声,这才放下心来。
“大汗放心,老奴省的!”
石廷柱这时候的官职叫做昂帮章京,算是比大明的总兵官低一级的职务,也就是相当于副将那样的职务了。
只是,皇太极编组汉军旗之后,实际上这也是一个惯例的称呼,这时候并无汉军旗这样的说法,汉军旗这个时候是以牛录为单位存在的。
统管汉军旗的依旧是满族的皇室成员,只有到了战事,才会将汉军牛录交给汉将,他们也被统称为佐领。
比如李永芳,这时候因为去年攻击朝鲜的时候,与阿敏发生了争执,已经被剥夺的只剩下了六个佐领了。
而佐领实际上就是汉军旗的牛录,因为兵权不在汉将这边,是以便有了佐领的名字,意思就是汉将只是辅佐的将领。
而石廷柱此人倒也很是有趣,他在投降了达子的时候,就一直在宣传自己的祖上实际上是金人,一百多年前的成化年间,移居辽东,于是改姓姓石。
而后金在皇太极之前的时候,实际上是使用的明军的官职名称的。
于是给了他一个游击的职位,后来又给了他昂帮章京、总兵的职务,等到过两年皇太极七年的时候正式设立汉军旗之后,又给了他一个汉军镶红旗旗主的位置。
直到石廷柱到死的时候,后金都不曾承认了他满族的身份,可是此人的后人,却是以正宗满族自居,不得不说这不知道是一个冷笑话还是……
实际上这样的事情并不止在石廷柱一人身上发生,不管是投靠后金最早的李永芳,还是别的将领,都将自己的子女起了一个满族的名字。
甚至祭祖闹剧玩的最溜的也是这样一群人的后代……
皇太极给了三人一个胡萝卜,然后开口道:“既然诸位都应下了,那便开始吧!”
三人当即出了大帐。
皇太极对着压阵的尼堪开口道:“尼堪,记住了,给我一举破了明军的阵列,若是有敢无令后退着,全数斩杀!”
尼堪感受到了皇太极冰冷的意志,遂跪在地上,开口道:“请大汗放心,尼堪明白!”
皇太极挥挥手,让他去了。
皇太极再次嘱咐了蒙古旗的将领,也让他们去了,看着大帐内只剩下了满洲的核心人员,皇太极开口道:“诸位兄弟、阿侄。”
众人齐声道不敢。
皇太极挥挥手,深情的开口道:“诸位,自从三年前父汗故去,我得诸位兄弟推举做了这大汗的位置!”
多尔衮三兄弟只想骂一句不要脸,只是,此时四大贝勒都在,他们却是不好发作。
所谓四大贝勒,实际上只有三个,代善被皇太极降服之后,就提议让皇太极做了大汗,然后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三人为主,辅以诸位贝勒,开启了八大和硕贝勒共治的模式。
只是,经过了三年时间,皇太极实际上已经彻底的掌控了后金的政权,这时候除了多尔衮三兄弟之外,已经没有人在敢于皇太极对着干了。
而作为最有影响力的大贝勒代善,皇太极马上就会撸掉他。
皇太极隐晦的看了面无表情的诸位贝勒一眼,然后隐晦的看了看济尔哈朗,他与济尔哈朗早有约定,只要是济尔哈朗支持他,那么他会择机给予济尔哈朗一旗的。
分化拉拢,打压一派、中立一派、拉拢一派永远是屡试不爽的招数。
济尔哈朗当即开口道:“大汗天资聪慧,乃是带领我大金勇往直前的不二人选,阿弟永远支持大汗!”
真不要脸!多尔衮撇撇嘴。
演了双簧的济尔哈朗却是仿佛没有看到多尔衮的动作一样,继续道:“请大汗布置事宜,臣下第一个遵守!”
好了,这家伙直接就将众贝勒共治的皇太极为了登上大汗的位置,给予众人的妥协,给无视了。
阿敏脸色微变,只是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却是不啃声。
一边的代善,动了动嘴皮,最终化为了一声为不可闻的叹息。
多尔衮眼睛转了转,也是默不作声。
他又不是四大贝勒里面的人,既然那三个都不啃声,他也不愿意出头当枪使。
倒是莽古尔泰开口道:“大汗,臣以为我等当一鼓作气,拿下郧阳营了,只有这样才能解决了满桂营。”
多铎叹息一声,这个莽夫,这等于是将决定权交还给了皇太极了。
果然,见到莽古尔泰的提议毫无建树,皇太极当即道:“阿济格!”
阿济格只得站了出来:“臣在。”
皇太极眼神里隐晦的神色闪烁:“带着你的镶白旗,等到汉军旗破开了郧阳营的阵线之后,就冲上去,扩大战果!”
阿济格看了多尔衮一眼,见到这个兄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没有反对,只得应了。
“多铎、多尔衮,你两个带着正白旗,跟着阿济格!”
见到皇太极并没有让他们三兄弟分开,多尔衮也应了。
皇太极轻笑一声,继续道:“阿敏、岳脱,你两人带着镶蓝旗与镶红旗,绕道右侧,等到郧阳营前线焦着的时候,给我捅入他们的侧肋!”
两人见到不是主攻,虽然岳脱的镶红旗已经半残,但是一旗半的人马,足以破开明军的阵线了,当即也没有异议。
第两百三十五章:郝摇旗
皇太极让自己的正黄旗坐镇大营,防备宁锦军,然后让长子豪格带着镶黄旗与代善的正红旗一起佯攻满桂营。
诸事议定,皇太极当即挥手让人离开。
轰隆隆的炮击声再一次的响起,张书堂所部的阵地上,再次掀起了一阵阵的狼烟。
这一次达子几乎投入了全部的火炮,是以,不过是一轮齐射,张书堂阵地上的那些土梁,就已经被削的坑坑洼洼了。
张书堂蹲在壕沟里,探出半个脑袋,时不时地朝着前方看去。
见到达子依旧是采取了先行炮击,等火炮红了膛之后,才让士卒冲锋,顿时放下心来。
他摸到了范伟的所在,开口道:“范伟,待会达子必然会让汉军旗蒙古旗打头阵的,你记住了,蒙古旗的战斗力是不如汉军旗的,到时候给我点杀蒙古旗的将领,然后将重点放在汉军旗那些穿甲的家丁身上!”
“大人放心吧,末将晓得!”
听到又有一轮炮击过来,范伟一把将张书堂拉到壕沟里:“大人去二线坐镇,前面就交给我了!”
张书堂点点头,他知道自己在这里,范伟等人还要顾及他的安危,是放不开手的,他拍拍范伟的肩膀:“你自己小心点!”
“放心吧!”
范伟靠着壕沟,给猎枪装了子弹。
按照惯例,汉军旗的火炮会连续轰击六轮,等到六轮过后,炮膛已经开始变红,就只能等待冷却了,而这时候,达子必然会让汉军旗冲上来的。
到了那时候,才是他们发威的时机!
“兄弟们,都给我上膛,达子就要来了!”
“范头放心,我们早就上了膛了呢!”
众人哄笑起来。
张书堂见到不管是猎兵还是满桂调来的火枪手,在上一次巨大的胜利果实的刺激下,这时候却是斗志昂扬的很,他心中顿时放了心,这才朝着二线的壕沟而去。
二线的士卒大都是刀盾手与弓手,至于火枪兵也有少量存在,与刘虎等人交代几句,张书堂朝着东南角的黑云龙所处的位置前往查看。
那里实际上是三十门火炮的位置所在,满桂援助过来的五十门火炮,张书堂将大多数都安放在了这里。
至于剩下的另一半,则在第二排壕沟的西方。
这样就算是第一排的火枪手撑不住,安排在两侧最外面的炮火,能够在达子的人群里形成一道交叉的炮火射击,这样造成的杀伤才会最大。
黑云龙正在与五百名火枪手说着什么,见到张书堂过来,他开口道:“张兄,正面无事吧?”
“放心!”张书堂笑笑:“不过是一些假达子罢了,前晚那达子的白甲兵集团冲锋,都被儿郎们打退了,更何况是假达子呢!“
张书堂的乐观,感染了这群刚从满桂营调来的火枪手,满桂新派给他的两千火枪手,因为不曾与猎枪兵磨合过,是以虽然见到了阵地中间一个特意挖掘的深坑里的上千达子首级,但是,却是依旧没有什么信心的。
张书堂的这个营地,只是简单地将木材、竹竿削尖了,插在了四周,是以单从营地的牢固上面来看,的确是足够刺激人的心弦的。
实际上若不是中央的那上千达子首级的佐证,怕是任一一人到来,都会立刻掉头逃走的。
这等的营地,何时出现在历史上了。
自古以来的扎营,哪怕是木材再少,也会缩小营地,扎下一个稳固的营盘,实际上满桂调拨的木材,也是足够他部驻扎营地使用了。
哪知道张书堂竟然做了大量的据马,横七竖八的随意的摆放在阵地周围,然后做的最用心的便是这种削尖的木桩。
这时一个长相憨厚的弱冠少年忽然开口道:“守备大人,为什么我们不反冲呢?”
“反冲?”
黑云龙脸色一变,呵斥道:“小郝子,不得胡言!”
张书堂摆摆手,笑道:“黑兄无妨,但让他讲便是。”
他和颜悦色的开口道:“这位壮士,不知你为何这样说呢?”
那郝姓青年朗声道:“守备大人,我观贵部,枪械精良,战法更是得已,只是守城有余,攻击略显不足。”
“哦?”张书堂笑了。
他制止了黑云龙就要修理这厮的动作,继续道:“且说说你的看法。”
郝姓青年继续道:“昨晚某一夜未睡,一直都在观察贵部的动作,我发现贵部有数次机会,只要是反冲达子,就能使得达子人马相踏,因而造成更大的杀伤,到时候贵部只要以火枪手远远相迫,就能让达子狼狈而逃,可是我观大人,似乎并无这个意思,这是为何呢?”
黑云龙一楞,这家伙不过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吏,乃是山西军逃走之后,投了他部的军卒,他见到这厮还算勇武,于是就招在了身边坐了一个旗手。
“郝大旗,再敢胡言乱语,老子揍不死你!”黑云龙大怒,开玩笑,张书堂那一套战法,他可是眼馋的很,有了这样的一套战法在手,再加上张书堂答应给他的猎枪,到时候的战功可就多多了。
他笑着对张书堂说道:“张兄,这郝大旗是山西溃军之一,这厮见到别人都走了,于是找到了我的军营,我见他还有几把子力气,于是就让他做了旗手。”
郝大旗?
张书堂一楞。
那一群疯子曾经说过明末的知名人物,似乎是有一个叫做郝摇旗的,却是一员猛将,只是那人出身农民军啊!
难道,这人在没有发迹之前,是叛逃的明军?
张书堂想起了历史上的满桂营可是全部覆没了,那么若是郝摇旗正在满桂营,以他的武力,能够逃出去也是正常了吧!
一念及此,张书堂就有了招纳的心思。
他的脸上带上了亲切的笑意:“还不知道壮士名讳是?”
郝大旗脸色一变,带上了羞涩:“好叫大人知晓,俺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只知道自己姓郝,至于名字,人家都叫我狗剩,因为三岁的时候是在野狗窝里被一个老乞丐捡到的……“
第两百三十六章:价值数万
郝大旗的脸上很是伤感:“他见到我竟然没有被野狗咬死,这才给我起了狗剩的名字,而那时候的我只知道自己姓郝。”
张书堂点点头:“三里之郭,必有忠义之士,你既然不知父母,又懂的忠义,能在同僚撤走的时候,依旧投军从戎,正是忠义之士,今日本官给你起一个名字可好?“
郝大旗一楞,急忙道:“俺家总兵说俺以后就叫郝大旗了,你想要给我改名,还是要问过我家大人在说!”
黑云龙自然是看出了张书堂对于郝大旗的喜爱,虽然对于失去了这个还算是有武力的家伙,黑云龙比较肉疼,毕竟他可是将这厮当做家丁来看待的。
只是,自己正在谋求着张书堂的猎枪,这时候不过是一个兵卒……
张书堂哈哈一笑,开口道:“黑兄,我以一百杆猎枪的代价,与黑兄换取此人,不知黑兄可愿意?”
黑云龙眨眨眼,虽然他不知道张书堂的那些猎枪价值几何,但是就算是稍微精良一些的火枪,可就是二十多两的造价了。
一百杆,也就是两千两白银啊!
这个价格足以招募上百个家丁了。
“好好,张兄可不要反悔啊!”黑云龙麻溜的应了,扭头就对着郝大旗开口道:“郝大旗,今后你就跟着张守备了!”
郝大旗还很是茫然:“大人,你嫌弃俺吃得多吗?”
黑云龙额头黑线闪烁:“张守备可是富家子,别说是你一顿半桶饭了,就算是一头猪,张守备也是养得起的!”
郝大旗又看向了张书堂。
张书堂哈哈一笑:“本将营内,只要离开驻地,严禁喝酒,除此之外,米饭、肉类管饱!”
“真的?”
郝大旗半信半疑,又在骗人不是,饭管饱他相信,黑云龙就是这样做的,只是肉——他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
张书堂哈哈大笑,询问道:“你可知道我刚才许诺给黑总兵的一百杆猎枪,成本几何,价值几何?”
郝大旗一个流浪长大之人,哪里知道这些。
黑云龙也是看向了张书堂,这猎枪不会很贵吧?
张书堂伸出了一个手指,笑而不语。
黑云龙试探道:“一千两,不会吧,哪有这么便宜?”
张书堂翻了翻白眼:“黑兄,这猎枪就算是熟练的工匠,一天也只有一杆,还不算铁块的锻打,我的成本价加上给匠人的公费就已经达到了一百零五六两银子了,若是朝外发卖,黑兄,说实话,除了你等这样的亲兄弟,小弟最少两百里一杆!”
一百两!
黑云龙眼睛都瞪圆了。
我滴个乖乖啊,也就是富庶的南阳,财大气粗的张书堂才敢使用这么昂贵的火枪了。
一万两!
郝大旗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值钱。
张书堂继续道:“既然你能忠心为国,为了民族大义而站出来,本官就给你起名尽忠吧!”
“尽忠?郝尽忠?”
这个在历史上创出了郝摇旗鼎鼎大名的汉子,这一会却是不知不觉的就已经泪流满面。
近二十年来,自己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夏天烈日晒体,冬日甚至光着脚丫子,何时被人这样看重过。
“噗通!”
郝摇旗跪了下来,砰砰砰的就给张书堂磕头。
“你给我站起来!”
张书堂脸色瞬间严肃起来,直到郝摇旗茫然的站起来之后,他才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你给我记住了,华夏男儿的膝盖,不许弯曲,若要做磕头虫,给我滚到达子那边去!”
黑云龙也是长叹一声,他这才知道了自己与张书堂的差距,这人虽然有了收郝大旗心的打算,但是在一些原则上面可是坚持的很啊!
甚至刚才能够拿出一万两银子的代价,与自己换郝大旗,就已经看出了此人的人品。
他却是一个正直的人啊!
这人认定了的价值,哪怕是自己觉得郝大旗不值这个价,但是也没有少给了。
“郝大旗,你要记住了,就算是我等面见圣上,除了大朝议、祭拜天地、新皇登基、老皇故去之外,也是不需要跪的,你要记住了,膝盖弯曲只有在做错了事情的时候,否则永远都要站着!”
郝摇旗茫然的点点头,既然两位大人都这样说了,那么今后他照做就是了。
张书堂这一刻心思却是想的更远,纵观华夏的史书,实际上是并可没有跪礼的,唯有到了蒙元的时候,为了屈服汉人的反抗,为了让华夏放弃抵抗,才制定了跪拜的制度出来。
到了本朝的时候,出生低微的明太祖,就保留了戏文里面的跪拜皇帝的这一蒙元礼节,在加上当时的儒生,实际上已经失去了中央顶级儒士的传承,加上蒙元近九十年的洗脑,是以虽然觉得有所不妥,但是依旧保留了重大事件跪拜皇帝传统。
这一番说话,汉军旗已经开始试探着攻击了,张书堂不在停留,带着郝摇旗回到了自己的指挥位置上。
黑云龙看着张书堂远去的背影,却是长叹一声,此人倒也真是值得结交,以两人的交情,就算是张书堂刚才直接索要,他也会给的……
他知道张书堂之所以给了上万两价值的猎枪,实际上更多的却是告诉郝大旗自己给他的重视。
这是一个有着自己原则之人啊!
黑云龙知道,这样的人,到了战场上才能够放心的将后背交给他。
李永芳所部的汉军旗,排在了最前面,他们扛着厚实的盾牌,身上的铠甲虽然不如达子巴牙喇的铠甲精良,但是作为最早投靠了达子的明将,李部家丁的铠甲实际上也不差。
郝摇旗就像是一个棒槌一样,好奇的打量着张书堂的一切,这时候炮击已经停止,张书堂趴在壕沟边,正在打量着汉军旗的阵列。
“大人,这有什么可看的,不就是李永芳的家丁吗?”
张书堂扭头:“你认识字?”
“不认识!”郝摇旗摇摇头:“但是我听到黑总兵说过,打着这样旗帜的就是李永芳的家丁!”
第两百三十七章:神射
张书堂眨眨眼,怪不得这厮在历史上的混号叫做郝摇旗了,这一手认旗的本领实在是高明的很啊!
他指着后方代表佟养性家丁的旗帜,开口道:“看到了吗,后面的那一个三角旗是佟养性部家丁的旗帜,你多久能记住?”
郝摇旗学着张书堂的样子,趴在地上,他仔细打量了一眼,然后手指跟着比划了“佟”的写法,开口道:“记住了!”
张书堂大奇,这厮记忆力这么好?
“你能记住多久呢?”
郝摇旗挠挠头:“老瞎子实际上也是识字的,哦,他就是那个救了我的老乞丐,每到了一个大家门前,他都会告诉我那是什么什么府邸,是以实际上我也算是认得字的,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左家大郎告诉我说我认识百家姓里面的一百多个呢,我也不知道百家姓是什么玩意,只是他写出来的一些字,我是认识的呢!”
“那这个佟呢?”
“不认识,俺没有见过这样人家的府邸呢!”郝摇旗还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能力有多么逆天。
张书堂继续道:“这个字你记住了吗?能记多久不会忘记?”
郝摇旗:“很简单啊,大概不会忘记吧!”
张书堂一拍额头,算了不理会这个棒槌了:“等到了郧阳,我找个人教你写字吧!”
郝摇旗却是兴奋的指着前方:“大人,俺想要那件铠甲,大人让俺射死他,然后把铠甲给我吧!”
张书堂瞄了一眼前线,他说的却是一个李永芳部的小把总,距离前线约有近两百步的距离。
“你能开强弓?”张书堂大惊。
若是有六石之类的强弓,的确是能够射这么远的,只是能够拉开六石强弓之人,实在是太少了,只有刘虎这样的变态,才能够做到呢!
“俺可以!”郝摇旗很是兴奋:“以前的时候,俺在军营里见到了一把四石的良弓,却被俺扯断了,“他不好好意思的绕绕头:“俺的力气似乎大了一点……”
张书堂拍了拍郝摇旗的肩膀:“想要铠甲,营地里多得是,你自己去找一套再过来就是了!”
“真的?”
“快去吧!”张书堂摆摆手,这时候的郝摇旗应该是才参军的,还没有沾染了那些不好的习惯。
看着郝摇旗朝着摆放达子尸体的地方跑去,张书堂微微一笑,继续看向了达子。
此时,李永芳的汉军旗已经到了猎枪兵的射程之内,只听得一声枪响,然后噼里啪啦的声音就不曾断绝了。
整齐的达子前线却是瞬间被削去了一层,不得不说随着经历战事的变多,这些刚刚从军的火枪手,已经表现的足够的精锐。
他们知道有了盾牌的防护,会造成伤害大减的,是以第一波的齐射竟然是枪法好的猎兵,先行打碎了当前盾手的小腿。
前排的盾手倒了之后,整个汉军旗就已经对着猎兵露出了柔软的腹部,不待第二排的汉军旗士卒捡起盾牌,刚才等待的猎兵就已经射出了子弹。
而最先射击的猎兵,也开始装填起来。
范伟大吼道:“自由射击!”
因为猎枪有着跨越时代的高精度,是以,就算是零散的射击,也足以命中目标。
实际上一个合格火枪手的培养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够了,至于精度,对于这时候的三十步的射程来说,只要是掌握了技巧,就足以射中的。
至于猎枪虽然需要时间,但是只要是保证了训练时间,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经足以合格了。
而一个合格的弓手,却是最少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若想成为神射手,更是需要天赋的。
当然顶尖的射手,实际上也是需要天赋的,但是相比于弓箭手,火枪手的成材时间,已经是大大的缩短了。
当郝摇旗哼哧哼哧穿着铠甲跑过来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只见那些汉军旗虽然顶着巨大的伤亡到了四十步的距离上,但是在这里仿佛是有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就算是汉军旗不输与精锐达子的意志,甚至战斗起来也很是犀利,但是四十步的距离就像是一道五星的天堑。
在地上有铁蒺藜,路面上有斜着的竹枪、木刺,散落的据马,空中是呼啸的弹丸,在三重的打击下,这些为后金的大业立下了汗马功劳的汉军旗,竟然死伤无数,却是始终难以更近一步。
郝摇旗的身上挎着四个箭筒,手中更是拿着两幅强弓,他兴奋的道:“大人,我想上去试试!”
张书堂皱眉道:“前线的火枪兵都是配合得当的,你若是到了前线会打乱他们的阵列,就在这里吧!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郝摇旗拉了拉弓弦:“有点软,速度不会太快!”
张书堂眨眨眼,却见郝摇旗也不多话,直接抽出了三枚箭矢,搭在弓弦上,竟然玩起了一箭三矢起来。
张书堂很肯定,刘虎也没有郝摇旗的箭术高明,这家伙的三枚箭矢,竟然直接洞穿了两人的咽喉,剩下的那一枚箭矢也射中了一人的胸膛,只是,那厮身上的铠甲太厚,郝摇旗的箭矢没有射穿。
张书堂瞪大了眼睛。
另一边的刘虎也起了争强好胜的心思,却是也凑了过来,他一把抓出箭筒里的箭矢,全部插在了地上,然后手就像是挥动的机械一样,竟然不停地开弓放箭,不过是片息之间,就解决了四五个达子。
刘虎挑衅的看了郝摇旗一眼:“比比?”
“比比就比比!”
郝摇旗丝毫没有抢了刘虎风头的感觉,当即就应承下来。
张书堂再次见证了什么叫做神射手,却见两人竟然瞬间就射空了一壶箭矢,而张书堂敢肯定,这两人不过是片息之间,就干掉了近三十个达子!
要知道两壶箭一共才四十枚箭矢啊!
“你很不错!”郝摇旗这个新人,却是称赞起了刘虎。
两人秀箭技,顿时让身边的一群精挑细选的神射手来了争强的心思,却是纷纷站了出来,朝着达子放起了箭矢。
第两百三十八章:薛新志
张书堂瞪着眼睛,我滴天啊!
虽然两楞箭矢,因为符合空气动力的缘故,是以要比三棱箭矢射的远,可是这里可是距离达子足足有六十多步啊!
弓箭手的发威,顿时让一众猎兵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竟然发射的速度都快了三分。
薛新志是南阳人,他本是小小的小旗之子,家中虽然种了一些田地,但是因为父亲只是一个纯粹的武夫,因此虽然官职甚至与张书堂同级,都是正八品的武职,但是因为张书堂的典膳奉祀虽然级别低,但是权力却是比军中的百户都大,掌握了王府卫采购的张书堂家族自然是他们无法企及的存在。
要知道大明中期以后一直都是以文抑武的,因此当知道张书堂成为了郧阳营守备之后,薛新志的父亲就借了钱财,将薛新志送到了张书堂麾下。
这一次北上的时候,家中父老皆是不看好,甚至苦求薛新志不要前行,奈何收到张书堂教导的薛新志亦然的辞别了父老,从军北上。
薛新志却是倒霉的很,在当初挑选两百猎枪兵的时候,他因为综合成绩只在两百五十之列,是以,只得落选了。
本来他虽然眼馋那猎枪兵枪械的精良,但是一想到猎枪兵将要是进入一线作战的,是以虽然落了选,但是心中却是还有这淡淡的喜悦。
毕竟不上前线,就以为不会有更重的生命威胁。
第一次遭遇战的时候,他跟在张书堂的大阵中,是以并不曾见到猎枪兵的英姿,直到猎枪兵拿出了几十颗人头,稍微一盘算就知道猎枪兵竟然人人都能分到十两银子,他的心动了。
等到杨家洼阻击战之后,得知猎枪兵更是人人都有了近百两银子的收货,他顿时眼馋起来。
猎枪兵实际上也是有人战死的,只是每一次有人战死之后,范伟都会根据早前在郧阳营训练时候的综合成绩,以及这一次大战表现突出的火枪兵,从中挑选人员补充。
薛新志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昨晚的一场大战,猎枪兵直接战死了近二十人,此时他的面前,只剩下了十几个比他训练时成绩更好的枪手。
薛新志的心开始火热起来,他知道,只要是自己表现的足够好,那么这一次的接战之后,自己就会填不上猎枪兵的空缺。
要知道他昨晚的战绩也很好,他看到自己命中了四个达子,虽然小旗官统计的死伤上面,他只是有着两死一伤的战绩,但是,薛新志已经计算清楚了,虽然自己的战果,在火枪兵中不算是多么优秀的存在。
但是,因为训练时候的成绩有了增幅的作用,是以,这一次战后,亦或是战中,他就会成为猎枪兵。
此时,他的准星里再次套上了一个达子,就在他想要扣动扳机的时候,忽然见到一个身着铁甲的达子,出现在了那小卒的身边。
薛新志的心中一阵火热,按照计算方式,命中一个达子是一分,若是直接击中要害,那就是五分,若是一枪打死了,那就是十分。
然而,对于敌人的将领亦或是精锐的士卒,则直接就是五分起步,若是能击伤或者是击杀,那分数更是击杀普通达子的好几倍!
甚至,若是能够直接击毙了达子的参将以上者,直接就会给予五百分的累计分数。
要知道张书堂将军可是说了,这一战的赏格,会按照积分来计算的。
他发现自己从来都不会颤抖的手,竟然微微发抖起来,甚至心脏也似乎快要跳出来了。
“预备!”总旗喊出了齐射的预备口里。
薛新志心一沉,直接调转枪口,瞄向了那个达子将领。
若是看的不错,此人应该是一个把总以上者。
那厮身上煜煜生辉的衣甲,表明了此人的指挥身份。
“射!”
总旗大吼。
薛新志无视总旗的命令,深吸一口气,吐出半口再一次确认自己是否瞄准了。
就在总旗要叱骂的时候,薛新志叩响了扳机。
“嘭!”
最晚发射的薛新志,枪声明显的与其他人不同,那总旗上前就要呵斥他为何耽误的时候,眼睛瞬间瞪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厮的运气太好,刚才一千火枪手的一次齐射,让那达子周边的士卒全部倒地,但是这厮却是毫发无伤。
就在那达子愣神的时候,枪声再一次响起,他只觉得脸颊被一杆大锤恶狠狠的击中,当即就双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狗日的薛新志,你小子在这里憋着啊!”
总旗的叱骂破口而出。
就在薛新志以为总旗会责骂他的时候,却被那总旗狠狠的锤了一把。
“小兔崽子,你丫的立了功了,那厮是一个都司!“
“都司?”薛新志瞪大了眼睛。
“是啊!”总旗使劲拍着他的肩膀,挥手让士卒们继续装填,他则拉着
薛新志继续道:“这人应该是才投降不多久的,若不然,以都司的位置,也不可能亲自冲锋了!”
总旗继续看了一会,见到那厮倒地之后,周围的士卒上墙抢夺尸体,却是被第二排的火枪手给重点照顾了一波。
许是达子确认此人已经死去了,是以,竟然不在冒死来管他了。
薛新志大奇:“总旗,你还能看出是不是新投降达子的?”
“好好做!”总旗使劲拍了他一下,转身朝着指挥的位置上走去。
薛新志一边装填火药,一边开口道:“总旗,您老还没有告诉我呢”?
那总旗哈哈一笑:“这些人若是投降的久了,就知道只要是抗回了战死者的尸体,就能够得到他一半的家产,这都司可是仅次于参将的大佬,比咱家守备大人还高一级,你说这些人要不要拼了命的抢回尸体?”
薛新志用通条将弹丸使劲塞牢,暗自嘀咕道:“不知道要是老子给他送回去能不能得到那都司的一半家产?”
“想多了吧!”
边上一个叫做刘小三的家伙开口道:“你可以为是像咱们一样,抗回营地就可以了啊,达子那边可是要抗回辽东,才能兑换的呢!”
第两百三十九章:李洪基
“切!”
薛新志摇摇头:“那还是不去了,老子刚才打死这货,最少就有了五十两的进账,若是去辽东被人拆穿了,那可就亏大了!”
“哈哈哈!”
周围的军卒大笑起来。
自家守备大人,虽然从他们这些想要当官的家里,筹集了钱财,但是张书堂的大方那是出了名的,似他这样的预备役小旗官,一年的薪酬就有五十两银子,再加上战事的奖励,一年混百八十两简直就是玩的一样。
当初老爹拿出来的两百两银子,要不了多久就能赚回来,再加上张书堂也舍得给他们投资,身上的铠甲,手中的武器,都是力争给他们最好的,就连吃食也是不差,他也就是说说罢了,真的让他去辽东……
看着那些死尸头上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片头发——
我呸!
连祖先的服饰都给丢了,死了咋见祖宗啊!
俺们河南道的人,可是硬骨头,这等达子的装扮,就算是倒找钱给他,他也是不愿意去做的。
实际上在整个华夏大地,等满清得势之后,强行推行剃发易服之后,整个华夏大地,不管是汉人、还是壮、回、苗,不完全统计共有上亿的人,死在了反抗满清上。
此后产达两百五十年的文字狱,却是让后世的华夏人忘记了当年的惨案,直到甲午之后,励精图治的那些有识之士,前往东瀛学习先进的办法,这才从这个相爱相杀的老邻居那里,知道了当年的惨案。
嘉定、扬州、江阴、大小金川、白莲、天理……
无数次反抗,用累累的鲜血,来述说着满清的残暴……
张书堂所处的南阳,更是数次发起了浩大的反抗,可惜的是,最终都寡不敌众,直到辛亥年间的一声枪响,这个带给了华夏大地,两百余年沉沦的残暴统治,才画上了句号。
其后,这个种族的上层人士,更是沦为了走狗,帮助东瀛意图再次吞并华夏大地……
郧阳。
江南的船队再一次的到来,王勇按照协议,付给了钱财,然后安排人快马加鞭,给陈奇瑜送信。
虽然还没有得到陈奇瑜的回信,但是王勇也知道救急如救火的道理,先行安排小船,装载着粮食,朝着丹水上游而去。
上一次陈奇瑜与他们的交易,虽然按照张书堂的吩咐,不挣这个黑心钱,但是陈奇瑜依旧给予了郧阳五万两银子的好处费。
当然虽然五万两很是不少,但是对于已经占据了唐河、白河三成货运数量的郧阳营来说,五万两白银,实在是不值得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的。
若不是见到山陕的流民实在是太惨,甚至王勇还会建议张书堂不做这件事的。
这些天来,因为乱兵的加入,使得山陕的流民更是忽然变多起来,甚至各地早已经压下的流民叛乱,也因为没有粮草安抚,使得那些已经投降的叛乱组织,再一次的反叛起来。
因为吸收了叛逃的军卒,使得这一次的叛乱却是更加的厉害。
整个山陕大地,也就只有左布政使陈奇瑜掌控的一些城池,因为有了郧阳营的输血,还算是比较安定的。
当然这种安定,也只是暂时的。
山陕缺粮,但是掌握了大片土地的富户官绅却是不缺的,是以那些流民武装将目光看向了这些豪门大户。
甚至,一些县城也在流民的攻击范围之内。
而恰恰此时的山陕精锐军队已经勤王进京,是以官府的武力,倒是虚弱到了极致。
再加上叛逃军卒这种有组织有纪律的老兵,使得这时候的山陕遍地都是流民武装。
陕西榆林米脂。
李继迁寨有一个叫做李洪基的人,他面色蜡黄生的孔武有力,因此同村的伙伴大都叫他黄来儿,又因为家中有一颗枣树,是以有人也称呼他李枣儿。
李继迁寨是一个大庄子,据说当年西夏的开国者李继迁,就是在这里初生的。寨子里有一个叫做李家站的小庄子,这李洪基就是这个庄子的人。
他家很是清苦,于是在小时候就被送到寺庙里面,以求能够活下命来。
因此,等李洪基长大还俗之后,村里人常称呼他叫做黄来僧,只是黄土高原上土地薄,田地不多的普通人家都很是穷苦,为了混一口吃食,李洪基只得给同寨子的艾招艾姓小地主放羊,混一口吃食。
两年前,好不容易混到了驿站里面当驿兵的李自成,哪知道去年的时候,朝廷因为财政吃紧,又裁撤了不太重要地区的驿站。
恰好李洪基丢了一份公文,于是在精简驿站的大背景下,李洪基再一次的失了业。
这时候见到当初借给李洪基银钱,让他成为了驿兵的艾招,眼见李洪基丢了工作,必然是没有银钱还给自己当初借给他的债务的,于是便上门讨要。
李洪基哪里有钱给啊!
当初做驿兵的那些饷银,都被他吃酒花了,这一会让他哪里有钱还呢。
本就正在生闷气,又被艾招言语挤兑几句,李洪基坐不住了,当即给了艾招一顿老拳。
艾招哪里肯依,好好我借你钱财,你丢了工作,上门讨要借款,却平白挨了揍,气愤不过的艾招,当即去了县里。
县太爷差人拿来李洪基一问,李洪基倒也认账,只是翻来覆去就只有一个没钱。
这个时期的老赖可不是这么好当的。
县令晏子宾当即将李洪基戴了枷锁,游街示众后,打入了牢狱,后来经过李氏一族的搭救,救他出狱。
这时候的判案,尤其是参合了李姓这样当地大族的案子,都会召集当地三老来一同判决的。
李洪基恼恨那文举人不向着自己,反倒是做了对艾招有利的称述,于是当晚潜入了文举人家,杀死了文举人。
杀了人,官府自然是要大张其事的,大肆搜集了一番,只是因为李洪基做的干净,仵作竟然找不到李洪基作案的证据,再加上有了同族之人的佐证,此案只得成为了悬案。
第两百四十章:韩金儿背叛
杀人是会上瘾的,艾招在县衙上得到了有利的支持,只是这李氏一族在米脂可是大族,他一个外姓人,那是难以螳臂当车的。
于是,每一次见到了李洪基,艾招都会言语奚落几句,这倒是让李洪基内心的仇恨日益深厚。
李洪基有一个妻子,叫做韩金儿,自从李洪基离家做了驿兵开始,村里就有了韩金儿与同村一个叫做盖虎的不清不楚的小道消息流传。
李洪基本以为留着一个妇道人家在家里,有闲言碎语应该是难以避免的,再加上那韩金儿直说是同村之人污蔑,却是打死也不承认。
实际上韩金儿此人,却是别有一番故事的,他本是韩家庄之人,因为生的美丽,于是在十四岁这一年,被西安城一位到米脂访友的大财主看上了,于是纳为妾室。
只是,这富人年岁已老,床事已然不行,不知怎的,管家却是与韩金儿勾搭成建。
富人知道之后便将两人驱逐出府。
韩金儿回家之后,依旧是本性难改,又被一韩姓监生纳为妾室,然后韩金儿再一次勾搭上了隔壁老王。
于是再一次的被扫地出门。
此时的李洪基已经成年,却是不顾家人的反对,硬是求娶了名声早已败坏的韩金儿。
知道韩金儿过往的李洪基,白日里笑颜对着他人,晚上将韩金儿绑在床头,以皮鞭抽打,都不曾撬开了韩金儿的嘴。
料想一个妇道人家如此坚持,应该是没影子的事情吧,也许此女真的是真心与自己过日子呢?
李洪基只得作罢。
去岁年终将至,李洪基与侄儿李过饮酒,李洪基喝的大醉,李过将它送回来的时候,却是见到了韩金儿正在与盖虎在床上厮混。
却见那盖虎扶着韩金儿的脊背,指着他身上的伤疤询问:“这可是那黄来僧打的?”
韩金儿依偎在盖虎的怀里,哭泣道:“郎,你快带我走吧,不然我们的事情若是被他知道了,还不是要打死我啊!”
却说这盖虎,本是李继迁寨的一个地痞子,生的贼眉鼠眼,但是一张嘴竟然就像是抹了蜜一般,很是讨那些大寡妇小姑娘喜欢。
李洪基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他当即一脚踹开了房门,朝着床铺扑去。
米脂都是窑洞,当然若是富户,却也是青砖小院的,但是像李洪基这样的穷苦人家,自然是只有便宜的窑洞藏身了。
韩金儿见到李洪基进来,当即朝着窑洞里面跑去,而那盖虎自然知道同村的李洪基有多么大的力气,于是裹住了被子。
李洪基怒不可揭,当即冲到韩金儿身边,死死的掐住了韩金儿修长的脖子。
李过本来堵着门,想要帮着叔父堵住盖虎,揍他一顿的,见到小婶子光着身子,却是不由得避开脸去,忽然又听到小叔掐小婶子脖子的声音,只得上前制止。
李洪基家中有枣树,自幼时常举着长竹竿打枣子的他,长了一身的力气,是以在李过还没有到来的时候,他就扭断了韩金儿的脖子。
眼见是杀了人,盖虎惨嚎一声,裹着被子就朝外跑。
“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
变了腔的声音响彻李家站。
见到李过放走了那厮,李洪基大怒:“为何不堵着!”
李过却是浑身发抖:“叔叔,这下,完了,死了人,官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怕个屁!”李洪基吸了一口旱烟,继续说着让李过承受不住的话语:“城里的那文老爷就是你叔我杀得!”
啊!
被李洪基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一激,李过也不颤抖了:“叔叔,你的点子多,赶紧想个法子,若不然今日你我叔侄二人,就要给这个贱人陪葬!”
李洪基冷哼一声:“怕个卵子,走老子们宰了艾招那个小老头,然后投军去!”
眼见李洪基还要杀人,李过却是大惊失色。
“叔父可不敢啊,若是杀了一人,就算是抓住了,咱们情出于有缘,却是能够得到一个充军的刑罚,死不了的,若是再杀一个,有了两条命案在身,官府岂能善罢甘休,到时候你我叔侄二人就是一个死啊!”
“愚蠢!”李洪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你这瓜娃子,不杀了艾招,你我哪里有的盘缠去投军!”
他将几件破烂衣服丢在床单上,简单的打了一个包袱,继续道:“叔叔看得没错,今晚的酒水,你都是偷那艾招祭祀的贡品吧!”
李过无言以对。
李洪基拍着李过的肩膀:“放心吧,就算是不幸跑不掉了,只管朝叔父我身上推,我一并扛下来就是!”
李过不在相劝,拿起了墙壁后面砖缝里挂着的镰刀。
李洪基也掂起一把柴刀,去了艾招的院子外。
这艾招虽然说起来是一个财主,实际上也算不上是富裕的人家,他家就是连长工也没有请的,是以当艾招听到隐隐约约的有人在呼喊着杀人了的时候,就亲自抵住了房门。
此时听到有人敲门,他不由得开口道:“谁啊?”
李洪基看了李过一眼。
李过轻咳一声,以早已商量好了的言语开口道:“艾老爷,那盖虎投建我家婶子,被我叔叔见到了,两人在打斗的时候,盖虎竟然失手打死了我婶深,您是咱们李家站的乡老,这事需要您去主持啊!”
艾招虽然没有混上了李家站的里长,但是却得到了三老的职位,此时听说真的出了命案,身为三老有在官府到来之前处理事务的职权,他只得搬过抵着院门的木杆,嘴里道:“人抓到了吗?”
“快了,已经被围住了,他拘捕啊,这一会俺们拿不定主意,特意来请你去看看!”
艾招见到没有危险,打开了门栓。
“嘭!”
李洪基直接一脚踹开院门,直接将艾招踹翻在地。
“你们要做什么?”
艾招惊慌起来。
回答他的却是李洪基手中映射着月亮光芒的柴刀。
“啊!你们要做什么?”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第两百四十一章:李洪基拜山王左挂
房间里的艾家人早就惊醒了,此时两个大男人手中明晃晃的刀子,却是让他们不敢吱声。
“呜呜,”艾老爷的老妻哭了起来:“我家当家的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闭嘴,再敢哼哼,我就宰了艾招!”朦胧的月色下李洪基的面色格外的狰狞。
一旁的李过却是挥舞着镰刀开口道:“你家艾招被打昏了,只要你们不出声,他就没事,懂吗?”
两人在艾招家里翻箱倒柜一番,搜索了几吊铜钱,在一个箱子底,找到了两把散碎银子,然后反关了房门,扬长而去。
两人到了甘肃甘州前去投军。
甘州的总兵是杨肇基,只是这时候他因为犯了病,于是回了山东老家养病,此时甘州做主的却是参将王国。
李洪基此人面色蜡黄,因为幼时时常打枣的缘故,一双臂力竟然格外的大,他初入军中,整个小旗之人考校这个新来的,于是就与他扳手腕,哪知道这厮竟然连赢十人,一时间在小旗中名声大燥。
在小旗中出名之后,整个甘州营都有了前来比试之人。
甚至一次休息的时候,李洪基接连扳过了一百人的车轮战,一时间进入了王国的眼中。
王国却是一个爱才之人,当即就提拔他做了六品的把总。
而生性豪迈,或者说是穷大方的李洪基却是攒不住钱,每次一发了饷银,就换成酒水肉食,与手下的军卒吃喝,这样一来,在整个甘州营,李洪基的名号就响亮起来。
甚至整个甘州营,他的话语大多数的军卒都会听的。
今年冬天,达子越关,围困了京师,朝廷下令各地勤王。
作为甘州军的实际上最高指挥的王国,当即就响应了号召,整军东进。
等走到了甘肃榆中(金县)的时候,没了银钱吃酒的李洪基,当即就暗中鼓噪军卒,让他们索要开拔银。
经过了一传十十传百的传播,索要开拔银的士卒越来越多,甚至最后全军都不走了。
虽然王国在离开甘州的时候,的确是收到了一批当地官府送来的银子,但是那银钱却是太少,哪够给全军发饷啊!
他当时只得诈骗士卒道:“等到了京师就发饷。”
这才让甘州全军东进。
此时士卒们忽然不走了索要钱财,王国哪里拿得出来。
士卒们自然是知道甘州官府给了王国银子,而王国也曾承诺发放开拔银,此时王国有苦说不出,但是士卒们哪里理解王国。
于是整个甘州军在有心人的串联下发起了兵变,他们杀死了王国,这时候才发现,王国处竟然没有多少银子。
得不到满足的军卒自然大怒,于是有人将目光投入了榆中县城,在有人暗中推波助澜之下,失去了理智的士卒们然后又攻入县衙,杀死了县令,然后发起了叛乱。
这时候的民众实际上是不愿意参加流民军的,流民军每到了一个地方,都是杀死富户,抢了所有的粮食,然后烧了当地的房子,逼迫百姓参加流民军。
这时候的百姓,虽然遭遇了天灾,但是本心上还是向着大明的,自然是生着法子的逃走。
《明季北略》(卷5):“凡初获者,必缚五日始释。有逃而复获者,则截其耳,或黥其面。兵遇之,反指为真贼,解官请赏,主将不之省,斩首示众。故不愿作贼者,既为贼所掠,亦无如之何而从之矣,由是众至数万。”
于是,流民将领们就制定了规矩,只要是第一次逃跑被抓回来的,就绑起来示众五天,作为惩罚。
而若是第二次逃跑的,就割了耳朵,或者是在脸上刺字。
这时候的官兵若是遇到了,因为少了耳朵或者是脸上有字,于是就知道是从贼者,捉拿到上官那里去记功请赏。
主将也不会细问究竟是真心向着反叛还是逃回来的,直接就下令斩首示众。
这样就导致了那些不愿意跟着流民军一起的百姓,一旦被贼裹挟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盲目的跟着他们,就这样流民起义军就越来越多起来。
当整个榆中化为了一片火海的时候,这些从抢掠的狂欢之中清醒的士卒,一见闯了祸,顿时四散而逃。
而李洪基则聚集起了人马,这时候有上百人感念李洪基的大方,于是跟在了他的左右。
李洪基当即带着人马,转战到了汉中,巧遇王左挂的人马,于是就加入了其中。
而王左挂得到精锐的官军投效,也是当即大喜,他亲自上前,把着李洪基的双手,询问李洪基名号。
王左挂大笑道:“能得到兄弟的相助,我等抢掠富户的大业才更加的稳妥了!”
李洪基也是大笑:“好叫王大哥知晓,俺也是从榆中才知道原来这样来钱最快!”
李过长叹道:“王头领,想当初我等在家乡,莫说是吃香喝辣了,就连吃喝也是愁的要死的,还是自由自在的抢掠舒服啊!”
王左挂大笑:“小兄弟说的是,还是我等的日子自由!”
李洪基指着李过道:“李过,我侄儿!”
王左挂点点头,这才道:“李兄弟,说一句实话,既然做了咱们这一行,就要给自己找一个名号,你看我本名王之爵,为了防止明军祸害家人,这才化名王左挂,绰号左挂子。“
李洪基想了想,开口道:“咱们做这一行自然是希望能够成功的,只是我观咱们义军,却是以什么一片泥、半片山、飞天鹞、小鹞子、过世王、改世王、射踏天之类的,却是没有寓意要我等成功的,既然如此,我就给自己起名唤作自成吧,只望我等心想自成!“
“自成,李自成……”王左挂念叨几句,却是击掌大笑道:“好,好!李兄这个名字好!”
李过开口道:“既然叔父唤作自成,那么侄儿此后便叫做一只虎李锦,只盼望叔父能够成功,让侄儿锦衣玉食不可缺也。”
“哈哈!”王左挂大笑:“今日我得自成,得李锦,实乃我军之福也!”
第两百四十二章:王在晋!王在晋!!
王左挂何等是高兴,他简直就要欣喜欲狂了。
他之所以到了汉中这个地方,就是因为被官兵追的太苦,眼见是逃生无望,这才带着残军逃入了此地。
想当初他王左挂兵容最甚的时候,可是辖军过万,一旦是行进起来了,那可是联营数十里啊!
今日,他部已经只剩下了三千余人。
其中大多还都是老弱残兵,真正能够大帐的,已经只剩下两三百人了。
正因为这样,当李洪基带着上百军卒到来,表示要投效的时候,他才会这么高兴了。
王左挂却是不知道,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自己见证了一个霍乱华夏,彻底将明朝埋入深渊的人物的诞生。
李洪基这个人名的消隐,李自成的出现,代表着埋葬大明的那只黑手,已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而为了杜绝这一现象出现的张书堂,此时却在京师外面苦战。
不,他部甚至已经渐渐的陷入了绝境,甚至他这个守备,这个全军的灵魂人物,都亲自拿起了枪,开始射杀敌人起来。
当达子不及伤亡的发起破釜沉舟的时候,人数完全陷入劣势的郧阳营,就不够看了。
要知道就算是满桂先后派遣了七千火枪手,就算是张书堂留在城墙边打扫战场的一千长枪兵也加入了战场,此时他的兵力也只有一万九千余人。
先后两天两夜的大战,他部的伤亡已经超过了三千人,甚至有很多猎枪都已经即将磨平了膛线,精度射程已经缩减到了一百余步。
夜幕缓缓的降临,张书堂所部的大战依旧在进行着,甚至达子先后三次发起了侧击。
依靠着布置在东南角的三十门火炮,加上关键时刻城头刘文耀调集了所有的红衣大炮支援张书堂所部,才维持着战线不倒。
但是,此时的张书堂部士卒,因为长达三天两夜的苦战,已经是接近了油尽灯枯的状态。
虽然他部的阵前倒下了超过一万三千的达子尸体,甚至真达子也有了七千人,但是,若是他在得不到援军,阵型一定会被达子攻破。
若是张书堂阵线完蛋了,旁边已经虚弱到了极致的满桂也难以善存。
站在城头,看着城下枪林弹雨,刘文耀泪如雨下。
张兄弟,你若是完了,我发誓有生之年一定会达到达子老巢,用皇太极的项上人头,来祭奠你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前兵部尚书王在晋来到了城头。
他看着城下激烈的战斗,不由得长叹一声,那一双苍老的眼眸里,却是对着大明深深的眷恋。
“天不佑大明啊!”
王在晋低声念叨一句。
陈兄啊陈兄,老夫怕是要愧对你的托付了啊!
宋裕德急的团团转,他仿佛是拉到了一个救命的稻草一般,竟然不顾文武的区别,直接抓住了王在晋的衣袖。
“老三公,快想个法子啊,张兄弟不能战败啊,他若是完了,满总制所部也难以保全啊!”
就算是不懂兵事的宋裕德也已经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王在晋最巅峰时候的官职是太子太傅兼刑部尚书,和太子太保兼兵部尚书。
而太师、太傅、太保却是文臣的巅峰,俗称为三公,是以宋裕德有了这个说法。
王在晋长叹一声:“时也命也!”
宋裕德闹不明白王在晋此时说这个有什么用,他焦急的道:“老三公,你是我大明的支柱,你可不能认命啊,赶快想个法子,救一救张书堂吧!他不能完啊!他若是完了,我大明的精锐可就全完了啊!”
王在晋却是没有理会宋裕德的话语,他幽幽叹息一声:“你也认可老夫的策略吗?”
宋裕德一楞:“三公,您老的意思是山海关的那件事吗?”
王在晋长叹一声,没有再理会宋裕德,自顾自的幽幽叹息道:“孙帝师言大建宁锦,以辽人守辽土,此策虽然上上,但是此时我大明财政不足,难以为继,要知道那宁锦我朝已经投入了超过一万万的白银了啊!”
“每年最少五百万两的投入,不仅耗空了大明的国库,甚至为了加征三饷,我大明的子民也是难以喘息了,这时候依旧不顾大明现实的问题,依旧朝着宁锦投入巨量的钱饷,就是无根之木!”
“一旦朝政支撑不住,就像是去岁那样,一旦拖欠了饷银,宁锦就会发起兵变,再加上战争哪里能够保证不输的呢!”
“花费了巨额白银建立的堡垒、城池,一旦被达子摧毁,那就浪费了数百万的钱饷,而我等的投入却不能给后金带来杀伤,这样的防线,要之何用!”
“所以,老夫建议陛下裁撤宁锦防线,重点防守山海关,然后用省出来的钱财,训练强军,同事用省下的钱财休养生息,就像是当年越国那样,十年生聚十年练兵,然后才有雪耻的可能啊!“
“党争,党争,党争!”
王在晋长叹一声,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宋裕德懵逼的看着王在晋,这位大佬虽然别夺了官籍,但是依照朝廷一贯的策略,只要是过上几年,有人提点一下,他自然是能够重返朝堂的,这厮这是什么意思呢?
宋裕德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闲散侯爷不知道这里面的故事,刘文耀却是清楚的很。
看着已经花白了头发,自从去岁被剥夺了官籍开始更是苍老许多的老三公,刘文耀长叹一声:“老三公,您的苦,末将知晓,切放心吧,只要是文耀一日还在京师,就会记得老三公的,等过上几年时间,末将在向陛下提起老尚书。”
王在晋一楞,刘文耀咬重的尚书,他听明白了,这厮这是在用这种方法告诉他,他是支持自己的政见的啊!
王在晋长叹一声:“若是老夫能够活着回来,就亲自为君斟酒!”
他扭头吩咐一边的小将道:“放吊篮,放老夫下城头!”
什么!
宋裕德与刘文耀大惊失色,王在晋要下城头?
开什么玩笑,他一把老骨头了,独身下城头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