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彩凤心中系
李泰初的话,让南诏王心中疑惑。
身为一个王,他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种大公无私的人,除非,眼前这个李承尧有别的图谋。
当然,南诏王并没有开口,毕竟他身为南诏国主,还是要有几分矜持的。
不过,南诏王虽然没说话,凤伽析却忍不住了,她开口问道:“为什么你要帮我们?你们唐人可是轻蔑的喊我们作獠,而是大唐表面上说着众族平等,可是你们心里恐怕还是嘀咕着夷夏之防吧?”
“或许有些人是,我并不否认。”李泰初神色自若道:“不过,不是所有的唐人都是你想的那样的,比如我,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大唐看看吧,就算不去长安洛阳或者是杨州,那益州也不错,益州也算得上是天下间首屈一指的繁华之地了,而且,判断一个人,不应该只看他想什么,说什么,更应该看他做什么,等我买下那些南诏子民后,我是不是真心帮你们,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李泰初的话,让凤伽析眼中泛起一丝异样的神色,她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就去吧,毕竟每多一刻,南诏子民就多受一分苦。”
“凤伽析!”南诏王的声音不大,可语气却显得十分严厉:“你这是什么话?还不出去!”
“……是。”凤伽析低着头,走出了殿中,李泰初笑了笑,道:“何必如此,我也告辞了罢,南诏王保重,我回去写信了。”
南诏王带着歉意的说道:“凤伽析是我长女,平时性格执拗,又任性,今天是我对不起先生了,先生明日再来吧,来人,给先生一副出入宫门的腰牌!”
南诏王话音刚落,就有人在后面拿着腰牌出来了,看起来是早就准备好的,腰牌呈到了李泰初面前,他也不客气,直接拿起腰牌,将其系在腰间,然后拱了拱手,准备告辞。
南诏王连忙喊住李泰初,道:“先生莫急,不知先生家中财富几何?若是被贩卖的南诏子民太贵,还请先生一定要开口,这钱南诏可以以玉石抵债。”
李泰初笑了笑,道:“翡翠可不值钱,而且大唐可不认为,这是玉石。”
“终究还是值点钱的,而且量也不小。”南诏王脸色平淡,可是话语之中还是有一些尴尬。
李泰初说的没错,如今的翡翠确实是不怎么值钱,唐人更喜欢羊脂玉之类的,而不是翡翠。
翡翠真正开始风行一时,还是清末民初时了,如清朝内务府大臣荣禄的一只翠玉翎管,价值黄金一万三千两。
三十年代中期,北京翡翠大王铁玉亭有一副手镯,以四万银元卖给了上海的杜月笙。
李泰初拱拱手,告辞了,李泰初走后,凤伽析突然从殿后走了出来,她走到南诏王身后,为其按揉肩膀,然后咬着嘴唇,说道:“阿爹,你觉得,这个李承尧怎么样?”
“有些看不透。”阁罗凤开口说道:“单从名字上看,承尧者,继承尧之意志,他又姓李,我怀疑,他是李唐皇室之人,不过,我没听说过,有一个叫李承尧的皇子,因此是假名也说不定,你啊,总是没什么心眼,小心以后被他骗了。”
“不会的。”凤伽析脸上一红,由于她在南诏王背后,南诏王倒是没看到。
不过,南诏王虽然没看到,可是也猜到了,他叹了口气,道:“你是我长女,是南诏公主,可那李承尧,却是李唐之人,虽然还不敢断言其身份,可是单凭其唐人的身份,你和他也不会有结果的,不要多想。”
凤伽析紧咬嘴唇,开口说道:“阿爹,你不是想和大唐和谈吗?若是我嫁给一个唐人,想来以后和谈肯定会很顺利吧?”
“可是李承尧是谁我们还不知道呢……”南诏王话说了一半,就没有再继续说了,凤伽析知道,南诏王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李承尧若是真的是一个商人,那么其实是配不上凤伽析的,南诏虽小,可是南诏却一点都不弱,要不然也不会数次打败大唐了。
而且,这个小是相对于大唐来说的,南诏真正统治的地方,所拥有的财富,天下间九成九的人都比不上!
凤伽析又是南诏王长女,深受南诏王疼爱,以后出嫁不说王公贵族,哪怕是李唐皇子也不是配不上啊,而李泰初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个商人。
凤伽析没说话了,可是她并非默认南诏王的话,而是非常的不甘心,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甚至她身上的波罗衣,用的虎皮都是从她亲手杀死的十万大山猛虎身上剥下来的,她如此强悍,又怎会只知道作小女儿姿态。
因此,不甘心的她虽然现在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她肯定会做出一些举动,以达成自己的目的的。
而南诏王,他只觉得凤伽析的手越来越重了:“停!停!停!”
南诏王紧急叫停,然后捂着自己的肩膀,苦笑道:“你这力气都可以博杀虎狼了……唉,我知道你不甘心,这样吧,要是你真的喜欢,那就让李承尧为南诏效力吧。”
阁罗凤这算是给出了一个承诺,要是李泰初真的是一个小商人,同时有才,为南诏效力后说不定还真能娶到凤伽析,可惜,李泰初不是,李承尧并不是真正存在的,所以,凤伽析注定要失望了。
凤伽析现在并不知道这些,所以,她高兴的离开了金刚城,往李泰初住的地方而去。
阁罗凤看着这一幕,满心遗憾,孩子大了不由爹,他能怎么办,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支持罢了。
此时此刻,他不是掌控万人生死的南诏国王,只是一个父亲。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李泰初前脚回到住所,凤伽析后脚就过来了。
她推开大门,看着正准备写信的李泰初,毫不犹豫的坐到他身边,然后开口说道:“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事了
李泰初微微歪头,认真的看着凤伽析:“什么事?”
凤伽析冷静的开口说道:“你真的不愿意当我弟弟的老师?”
“这件事情不需要再讨论了吧?”李泰初注意到,虽然凤伽析的语气十分冷静,可是她的手掌已经握成一团了,以李泰初的眼力,甚至能看到手中有汗流出。
李泰初觉得,凤伽析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李泰初开口说道:“所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凤伽析手掌张开,在自己的波罗衣上抓了抓,将汗擦到了上面,然后开口说道:“我希望你能留下来,真的。”
李泰初沉默了,一个能与虎狼搏杀,年轻漂亮的女子,手心出汗,紧张的说,希望他能留下来,这其中所包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凤伽析见李泰初沉默,也不由得后悔起来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好陌生,就像一个小女子一样,而不是那个名震南诏军,深入十万大山中独自杀死猛虎的南诏公主。
她是在南诏灭越析诏的时候出身的,因此她的名字里面有一个析字,她从小到大,都如一个男子一般,一直以来,都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不过,凤伽析觉得倒也不坏。
她看了看李泰初,然后开口说了起来:“我知道,你大概是舍不下大唐的家业,可是南诏并不穷,你无论有多少家业,南诏给你的,都只会更多,我弟弟未来肯定是南诏王,要是你当了我弟弟的老师,以后这南诏国就没有人敢动你了,而且你留下来以后也一样可以经商啊……”
凤伽析还有一些话没说出口,她本该毫无顾忌的说出来,可是临到嘴边,又吞下去了。
凤伽析想,他大概更喜欢肤色白皙的女子吧……想到这里,凤伽析偷偷的看了李泰初一眼,然后又把目光移开了。
她微微低头,看着自己古铜色的肌肤,突然有些烦恼,她一直以来为之骄傲的肤色,突然让她觉得有些难看了。
而李泰初,他脑袋疼。
南诏公主身份太敏感了,而且无论是李泰初现在的驸马身份还是以李泰初的内心来说,这都是一件麻烦事。
两人沉默了许久,气氛逐渐尴尬起来了。
李泰初不忍就这样拖着凤伽析,于是低声道:“其实,我已成婚了。”
“……”凤伽析看着李泰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回答道:“我早就猜到了,可是没关系,南诏国的男子许多人都不止一个娘子的。”
“……”李泰初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他要是先遇到了凤伽析,而不是李梦祈,说不定现在就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可,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公主请回吧。”李泰初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拒绝之语,凤伽析看着李泰初,有些不可置信。
不过,凤伽析还是按捺着自己的心情,走出了房间。
李泰初目送凤伽析的背影离开,摇了摇头,然后写起了信,准备发给冉蕤和岭南五府经略使。
而凤伽析,她在离开李泰初的房间以后,突然变得茫然了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李泰初不答应,明明她什么都不要……
凤伽析焦虑,烦躁起来了,她带着人出了太和城,打猎去了。
李泰初第二天才知道这个消息,倒不是其他人告诉他的,而是凤伽析带回来了一头虎尸。
虎,在南诏有非常特别的意义,西南之地,自古以来便是虎图腾崇拜的兴盛地,现在,凤伽析亲手杀死了一头猛虎,并且将其送给李泰初,这其中的意味……
凤伽析送走老虎后,就迅速离开了,而李泰初则是看着虎尸直叹气。
老将不解,问了起来,李泰初解释道:“据我所知,凤伽析从小便是接受的男子教育,在她看来,自己像个男子,多过一个女子,而我,在她眼中只是一个废人,与女子无异,在南诏,一个男子亲手博杀猛虎,将其送给一个女子,老将军你说,这代表着什么?”
老将军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感慨了起来:“这代表,那个男子喜欢上那个女子了吧……这真是……”
“笨拙又傻得可爱……”李泰初心中默念了一句,然后想起她身上的那几道还没结痂的伤口,心中有些愧疚了起来。
老将军低声道:“要不,您就答应下来?要是南诏臣服,想来圣人不会在乎这件事情的。”
“不行。”李泰初断然拒绝,又有些不忍的说道:“将我从皇宫里面带来的药给凤伽析送去吧,还有,把这头虎尸送回去。”
李泰初也顾不上太多了,凤伽析这件事情,当断则断,不然一直拖下去,以后一定会出事情的。
看着虎尸被搬走,李泰初满心感慨。
这种时候,他有点思念李梦祈了。
思念这种东西,像酒一样,越久越醇,尤其是在长久不曾见面的情况下,就更不必多说了。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这是李白的诗,李泰初此刻吟诵,一是思念李梦祈,二,则是感叹凤伽析……
过了几日,南诏王再次请李泰初入宫,李泰初依然没有答应入仕,只是他在南诏王的刻意引导下,慢慢的开始介入了南诏军务中。
这是南诏王的刻意引导,李泰初也有心参与其中。
入仕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件事情和了解南诏并没有冲突。
日子渐渐过去,在年节的时候,李泰初终于得到了来自剑南的消息,据冉蕤的回信所说,南诏被劫去了两千多个部落子民,活下来了三分之二,正在送往南诏边境。
李泰初算了算日子,信到这里的时候,南诏子民应该送到了两国边境。
于是李泰初焚毁信件,便入了金刚城,面见南诏王。
第二百章 自曝身份
见到南诏王,李泰初将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开口说道:“我幸不辱命,将还活着的南诏子民救了回来,敢问南诏王,入春之后,是否还要攻打岭南?”
“自然不会,孤也不想轻起战端。”阁罗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开口说道:“不过,有一件事情,孤一直不明白。”
“南诏王请说。”
“孤不明白,为什么你对大唐之事如此上心。”南诏王看着李泰初,目光如炬,这些天来,他已经开始怀疑李泰初了,毕竟李泰初不愿意入仕,却又毫无怨言的处理着那些关于大唐的事情,如此种种,由不得南诏王不怀疑。
李泰初面沉如水,道:“有些事情,我也觉得我不得不说了,希望南诏王原谅我的隐瞒。”
“什么事情?”南诏王看着李泰初,眉头微皱,难道,李泰初是大唐细作?
可是这种想法并没有在南诏王的脑子里面停留太久,就被他从脑子里面扫了出去,这些天来,李泰初处理了不少事情,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才华,如果李泰初真的是大唐细作,那派他出来的人也未免太蠢了。
毕竟人才就像锋利的锥子,哪怕藏入袋中,也会破袋而出的。
李泰初行礼道:“还请南诏王屏退左右,若是南诏王不放心,可以让凤伽析独自保护您。”
“这么严重?”南诏王蹙眉沉思,不久之后,他就叫来了凤伽析,让她保护自己,同时下令道:“所有人,退出五十步外,若无我亲令而踏入者,杀!”
南诏王蒙阁罗凤一声令下,南诏士卒们便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殿中,同时带走了那些服侍的奴隶。
等人走光后,南诏王看着李泰初,开口说道:“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了,有什么事情该说了吧?”
凤伽析好奇的看着李泰初,心中百转千回,她也想知道,李泰初想说什么了。
李泰初笑了笑,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袋子,扔向南诏王。
凤伽析快步上前,一把接住了袋子,然后,她愣住了。
这个袋子,她好像见过。
南诏王起身,来到了凤伽析身边,他一看到那个袋子,就立刻认出来了:“这是鱼袋!”
南诏王的语气沉重,他看着李泰初,然后拿过鱼袋,将里面的金色鱼符拿了出来。
南诏王的脸顿时冷了下来,脸上满是警惕的看着李泰初,凤伽析咬紧了嘴唇,将嘴唇直接咬破了,流出丝丝血迹,她看着李泰初,心里不知道该有多复杂。
南诏王冷声道:“李承尧,你到底是谁!”
李泰初行礼道:“承尧,是我的字,我的名,唤作泰初,添为大唐剑南节度使,散骑常侍,万春驸马,银青光禄大夫还有云麾将军……”
李泰初的话,让南诏王和凤伽析眼中满是震惊,他们没想到,一个与他们相处这些天,本以为是一个小商人的人,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大唐三品实权将军,节度剑南,权倾一方的大人物。
凤伽析的心中尤其复杂,那句万春驸马,毫无疑问是对她说的,不然李泰初何必要介绍那么多。
凤伽析心中苦涩,可是脸上并没有什么大变化,她想,自己应该能忍住。
南诏王此时没注意到凤伽析的异常,他看着李泰初,脸上满是复杂之色:“节度使……来此作甚?是想谋划攻打南诏,然后亲自过来勘察地形吗?”
“南诏王说笑了,若是如此,我也不会亲自冒险前来,只需派几个甲士过来便是。”李泰初看着南诏王,表情严肃起来了:“我冒着巨大的风险前来,为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与南诏王您亲自见一面,共商南诏之未来。”
“大唐,想吞并南诏?”短暂的震惊后,南诏王已经冷静下来了,他看着李泰初,等待着李泰初的回答。
李泰初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开口说道:“南诏必亡,可是,在南诏王您未死之前,南诏永远是南诏王您的南诏,而不是大唐的南诏。”
南诏王蹙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泰初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南诏是无法继续独立下去的,我在大唐做出的努力,南诏王您大概是不会知道的,这么说吧,我不死,十年之内,任何东西都挡不住大唐的军队,南诏一定会亡国,南诏子民,将成为大唐子民。”
南诏王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孤要是将你格杀于此呢?”
“那就更简单了。”李泰初丝毫不在意南诏王的威胁,而是冷静的说道:“我死了,南诏二十年内,不但要亡国,而且还会灭种,我是三品将军,着紫袍,佩鱼府,如我这般品级的将军,大唐上上下下都不过两手之数左右,我,就代表着大唐兵部,以及五十万大军的脸面,大唐将会从西部和北部调集军队,彻底毁灭南诏,甚至就连南诏文化都留不下来,到时候,南诏在史书之上,不过几点罢了。”
李泰初的话说的平淡,可是言语中无意间透露出来的血腥气却足以令人胆战心惊,就连南诏王,都被这话给震住了。
不过,南诏王终究还是南诏王,没怎么简单屈服,他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你来这里是送死吗?按你的说法,反正都是亡国,我不如杀了你,去投吐蕃。”
“南诏王此言差矣!吐蕃早就废了!”李泰初脸上露出一丝自傲:“吐蕃赞普尺带珠丹由于与我大唐军队交战而大败的缘故,被自己的手下杀死了,吐蕃大乱,虽然现在新的赞普已经出现了,但是南诏王应该也知道,吐蕃在与我大唐交战过程中死了多少奴隶和武士,因此,吐蕃救不了南诏的!”
南诏王的脸色冷冷的:“孤心里清楚,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吐蕃终究还是可以派兵出来,大唐,还有你,终究要为今天的话付出代价!”
李泰初见南诏王真的动怒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二百零一章 归义的额外条件
“南诏王糊涂!”李泰初没等南诏王反应过来,突然高声喊了一句。
不等南诏王发怒,李泰初就开口说道:“我若想这样灭了南诏,又何必来此?如今,我的所作所为,南诏王皆看在眼中,南诏王对我来的目的应该清楚了才是。”
阁罗凤听到这话,怒火渐熄,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你想重新让我南诏归顺?”
“这是南诏最好的选择,不是吗?”李泰初反问了一句,然后开口说道:“吐蕃既乱,南诏在周围再也找不到大国来帮忙了,我练兵只需数载,便可一举平定独木难支的南诏国,但我不愿妄造杀孽,因此才甘冒风险,亲入南诏,南诏王若降,大唐王爵之位,扫榻以待!”
南诏王看着李泰初,眼中杀意一闪而过:“汝之才,实在是令孤心惊,李将军,孤杀了你,再降大唐如何?”
“南诏王何必言语恫吓。”李泰初淡淡的笑了笑,道:“南诏王还是仔细想一想吧,倒也不必急,我生死皆在南诏王手,因此南诏王可以慢慢的考虑,我先告辞了,放心,我不会离开太和城的。”
言罢,李泰初扬长而去,南诏王看着李泰初的模样,想让人动手,可还是忍住了,李泰初说的对,他不用急。
李泰初离去后,空荡荡的南诏大殿中只有南诏王和南诏公主凤伽析在其中了。
凤伽析开口问道:“阿爹,我们该怎么办?”
南诏王坐在并不舒服的王座上,瘫软了下来,他以葛优瘫的姿势瘫软在王位上,然后叹息道:“还能怎么办,降呗,毕竟我也早有归顺大唐的心思……大唐,太强了,国土,兵力,人口,无论在哪个方面,都碾压南诏,南诏国弱民穷,如李泰初这种人才……唉……”
南诏王的叹息,让凤伽析也难受了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南诏王好。
南诏王叹了一会儿气,不过又振作起了精神,毕竟现在南诏国的形势并不差,他倒也不必太畏首畏尾的。
南诏王想了想,又看了看凤伽析,然后开口说道:“我的小凤凰,我问你一件事情。”
凤伽析点点头,道:“阿爹你问。”
“李泰初怎么样?”
南诏王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凤伽析有点措手不及,她不好意思的说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要是让你嫁给李泰初,你愿意吗?”
“……可他是驸马,他的妻子是大唐公主,我想又有什么用呢……”
“当然有用。”南诏王笑了笑,然后开口说道:“如果,我归顺大唐的条件就是要你嫁给李泰初呢?”
“真的?”凤伽析又惊又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南诏王点点头,没说话,沉思了起来。
第二天,李泰初被诏见,南诏王第一句话就是:“李将军,南诏可以降,但是我有一个额外的条件。”
李泰初连忙说道:“南诏王但说无妨!只要在我职权范围内,我一定答应,哪怕不在我职权范围,我也想办法帮南诏王,帮南诏办到!”
“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我相信李将军你轻而易举就能办到。”南诏王笑了笑,然后说道:“为了证明南诏归顺大唐的诚意,我南诏决定和亲,将南诏公主嫁给你,只要将军你答应了,南诏上下必定归顺!”
“啊!”李泰初目瞪口呆,哪怕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他,也被这个条件惊到了。
李泰初连忙说道:“南诏王容禀,我乃大唐驸马,怎能再娶?而且我也不是大唐皇室,怎能和亲?此事……恐怕不行。”
“不能和那就打!”南诏王冷哼一声,然后开口说道:“反正条件就是这条件,要是不答应,南诏和大唐之间就只能兵戎相见了!”
“这……”李泰初的心里顿时急了起来,这还真是当初何若莫相识,关系两国和平的这种大事,现在居然落到了他和凤伽析是否嫁娶上面,这……
李泰初当然知道,南诏王这也是为了安心,毕竟将凤伽析嫁给一个不得志的皇子去和亲,还不如选择他这个李唐驸马,毕竟他好歹也是剑南节度使,三品将军。
不过明白归明白,李泰初是真接受不了,而且就算他接受了,李梦祈能接受吗?李梦祈能接受,满朝文武,还有那坐在帝王之位上的李隆基能接受吗?
李泰初甚至能想到,满朝御史像疯狗一样追着他咬的样子了。
李泰初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太重要了,我需要上奏圣人……”
“这个自然。”南诏王见事情有希望,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这样吧,你现在立刻写信,我让南诏的驿站帮你送。”
“……是。”李泰初答应了下来,然后走出了宫殿。
走出宫殿后,李泰初刚准备离开,凤伽析就低着头,走了过来。
李泰初行礼道:“拜见公主。”
凤伽析低声道:“刚才,我阿爹都和你说了吧?”
“说了。”李泰初语气平淡,头颅略低,没敢看凤伽析。
凤伽析抬起头,见李泰初如此,心头略酸,然后,凤伽析说道:“要不,我劝一劝我阿爹吧,我也不是非要嫁给你。”
凤伽析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她不甘心……
可是她也知道,这件事情太为难李泰初,她……不愿看到李泰初为难。
大抵爱一个人就是如此,不愿见到对方有丝毫为难,哪怕是委屈自己也心甘情愿。
李泰初抬头,看着眼前的佳人,沉声道:“这件事情,我希望你真的去和南诏王说一下,不是因为我,而且因为南诏与大唐的和平,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引起皇帝震怒,要知道,如今的大唐皇帝是一个由着性子来的帝王,要是他发怒了,南诏必定要经历一场大难!至于你我之间的事情……”
李泰初沉默了,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他无法给出承诺。
第二百零二章 霜雪吹满头,也算是白首
两国之事,千千万万大唐,南诏百姓的性命,居然会让两个人的婚姻来决定,简直是可笑!
但是若是仔细想一想,真的那么可笑吗?
如果大唐真的同意了,那么李泰初娶了凤伽析以后,凤伽析的地位必然不能比李梦祈差,不然南诏国可不许。
这样一来,李泰初在这个剑南节度使的位置上,处理事情肯定会偏向南诏。
南诏未来的生活,不知道会好过多少。
而大唐朝廷,为了安抚南诏,李泰初这个节度使的职位肯定也不会换的……
如此,南诏王的目的就很清楚了,这是阳谋,赤裸裸的阳谋,李泰初只要想平南诏,就得按南诏王的计划走。
南诏王果然还是南诏王,他确实是被李泰初的话劝动了,可是他依然为南诏争取到了极其重大的利益。
这也是一箭多雕的事情,凤伽析不是喜欢李泰初嘛,作为南诏之王,同时也是一个父亲,他既尽到了王者的职责,又尽到了父亲的责任,简直就是美滋滋。
更何况,李泰初今年这么年轻,就到了三品之职,过个十几二十年,那还得了?南诏王这也是投资,他相信,在他死之前,李泰初就算是封侯拜相,说不定都能办到,这种潜力股,自然得抓到自己手上才放心。
李泰初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唯一不知道的,恐怕就只有凤伽析了。
说实话,这件事情对李泰初也有好处,有了南诏国在后面支持,他未来一定平步青云,各种阻碍都会小很多。
不过,李泰初是真的不想答应下来。
世界上有一些事情,不是因为有利可图就可以去做的,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底线才是。
李泰初的底线,就是李梦祈。
其实李梦祈是不会在意这件事情的,李梦祈她愿意为了李泰初委屈自己。
可李泰初不行,他不能让李梦祈因为自己受委屈,这几年,李梦祈做的事情,李泰初都看在了眼里,诚然,要是没有李泰初提出的那些技术,如今,公主府的财富都是空谈,可是,这些技术从理论转为实践,都是李梦祈办到的!
李梦祈不知道多少个日夜彻夜不眠,对照着李泰初的图纸,解决机器的问题,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去管理那么多产业,说李梦祈呕心沥血都不为过。
李泰初要是今天答应了南诏王,在他心中,这就和背叛李梦祈没有丝毫差别。
李泰初甚至能举兵造反,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因此,李泰初虽然对凤伽析不忍,可是也只能残忍的拒绝了。
凤伽析……她的眼眶中,开始有泪水打转了,她知道,一切都一切,都是因为李泰初时常提起那个万春公主,要不然,李泰初不会拒绝她……
凤伽析低声道:“我送送你吧,你回去不要急着上报,我会和阿爹说的。”
“好……”李泰初闷闷的回答了一句,然后沉默的离开了。
凤伽析慢吞吞的跟在后面,在走出金刚城的时候,突然下雪了……
凤伽析走得更慢了,李泰初见了,不好说什么,只能放慢自己的脚步。
走了许久,凤伽析说道:“如果,先遇到你的那个人是我,那,你今天会不会为了我,放弃其他人?”
李泰初听着凤伽析小声的疑问,想了想,回答道:“或许会……只是,这个世界上,终究没有那么多如果。”
凤伽析忽然拉住了李泰初的后衣角,也不说话,只是和李泰初慢慢的走着,走着。
两个人的速度很慢,就好像要一直走下去一样。
雪花渐渐的多了一些,它们落到两个人的身上,头上,直到落满……
凤伽析哽咽道:“我听说,汉人对夫妻之间最美好的祝愿,就是白头偕老,你说,这雪落满了我们的头发,也算不算白头。”
李泰初沉默,没敢回头,他知道,凤伽析大概是哭了……
霜雪吹满头,也算是白首……李泰初没敢说出口,他怕,怕再这样下去,就断不了了。
人很奇怪,有些人,认识许多年,关系依然平平淡淡,看有些人,在初次见到的那一刻,就注定牵扯不休。
不能说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古今有信友,未曾谋面,便爱得深沉。
李泰初很幸运,他初见李梦祈时,两人都是心神恍惚,一见便定了终生,两个人当时虽然太冲动,可是结果是好的。
可李泰初也很不幸,他,又碰到了一个人,一个如他爱李梦祈般爱着他的人……
太和城的路很长很长,长到许多南诏百姓们甚至没走完过,可再长的路,只要走下去,就算速度再慢,也有走完的一天。
路,已经到了尽头,李泰初与凤伽析,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凤伽析的声音,在李泰初的耳旁响起,显得我见犹怜。
但,李泰初只是说道:“不了,就此别过吧,南诏王……还在等着你呢。”
“我明白了……”凤伽析慢吞吞的走开,地上的雪已经有一个指节深了,李泰初听到的脚步,很慢很慢……
李泰初在雪中站了许久,直到凤伽析的脚步声消失,他才进入了他包下来的住所。
一进住所,一股暖风扑面而来,几个把守大门的剑南战士正在烤火。
他们见李泰初回来,连忙行礼。
李泰初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多礼,然后便准备上楼。
一个战士连忙拿着一条干净的方巾起身,一边说一边往李泰初身上掸去:“将军,打打雪吧!”
李泰初一把握住了战士那拿着方巾的手,忽然变得有些冷漠:“不必了,你继续烤火吧,天气冷,等下喝点酒,暖暖身子。”
“哎!”那战士本来疑惑的心思现在都抛之脑后了,他看着李泰初上楼以后,就立刻跑去买酒了。
而李泰初,他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忽然打开了窗户,让窗外的雪与风吹了进来,然后,他拿着一本书,立于窗旁读了起来,他那被雪盖满的头,显得尤为瞩目。
第二百零三章 李泰初出招
凤伽析并不知道,李泰初回到住所以后发生的事情,如果知道,她心中或许还会有一丝希望,但是,没有如果。
凤伽析已经冷静下来了,她找到阁罗凤,提出了自己的请求,也就是李泰初之前和她说的那些话。
阁罗凤自然不许,两年前,阁逻凤路过云南时,张虔陀侮辱于他同去的王妃,甚至勒索贿赂,阁逻凤不应,张虔陀派人去辱骂,并向朝廷告发他的罪状。
张虔陀如此狂妄,大概是因为知道一些南诏扩张土地的计谋,所以敢肆行要挟。
阁逻凤愤怒之下,直接起兵攻破云南,杀张虔陀,并取大唐羁縻州三十二。
七五一年,南诏王又大败鲜于仲通,剑南老兵死伤无数。
若不是如今的吐蕃赞普尚未彻底掌握吐蕃,南诏恐怕早就归顺吐蕃了。
如今,南诏想降唐,自然得给出诚意,而凤伽析,就是那个诚意……
李泰初,实际上已经是南诏王想过最合适的对象了,要不然,南诏王就只能把凤伽析嫁给其他皇子了。
为什么非要嫁女?当然是因为阁罗凤不想把那吞下去的三十二州吐出来啦!
阁罗凤相信,李泰初也肯定看到了其中这件事情隐含的意味。
因此,阁罗凤直接扔下一句话:“你去告诉李泰初,要是他不娶你,我就把你嫁给一个傻子皇子,大唐立国这么多年,找个李唐傻子宗室还是能找出来的。”
这话狠辣至极,简直就是把李泰初和凤伽析往绝路上面逼,凤伽析没办法,只能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李泰初。
李泰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阁罗凤这个南诏王当得未免也太称职了,就连自己的长女,也是说牺牲就可以牺牲的。
李泰初头疼不已,他推说自己考虑一下,然后送走了凤伽析。
李泰初确实是要考虑一下,他想,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破了这局,不然,凤伽析的一辈子可就这样葬送了。
至于娶凤伽析……那是最后的办法,也是李泰初最不愿意的办法了,因此,李泰初将其暂时搁置,不去考虑。
李泰初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要一个烂办法。
事到如今,李泰初也只好赌一赌了。
李泰初又拖延了几日后,一向热闹的太和城,慢慢安静下来了。
太和城里面的气氛也渐渐的诡异了起来,一切,都只是因为一件事情,那就是阁罗凤意欲再次归义,重新回到大唐的治下。
而且最重要的是,李泰初的身份都暴露了,如今南诏国上上下下,几乎都知道,剑南节度使李泰初,来到了太和城中。
这件事情,让太和城风起云涌,原本平静的太和城,背地里早就是暗流涌动了。
两年前,南诏王以张虔陀调戏王妃的名义,反了大唐,取羁縻州三十二,这三十二州,如今可不在南诏王手里,而是在南诏各个大奴隶主,还有军功贵族手里面。
如今南诏王要归义,不论是出自切实的利益考虑,还是出自于对大唐的仇恨,南诏王此举的反对者可一点都不少。
如今,已有不少南诏老人入金刚城,就是想见南诏王一面,问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谣言还是真的。
然而,其中有好几个人,都被射杀了——不是在金刚城中被射杀的,而是准备去金刚城的路上,被直接射杀了。
死的人,有三个,虽然人数不多,可是这三个人,都是从先王,也就是阁罗凤他爹那朝留下来的老人,同时在整个南诏的威望都不低,因此,他们三个死了不过两,三刻钟,消息便传遍了全城。
射杀三个老者的,是用南诏国的铁,木,还有羽所制造的箭矢,顿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南诏王。
在金刚城外等待着的人们直接跑了,他们怕,会死在金刚城中!
于是乎,南诏王还来不及安抚众人,他们就跑出太和城了。
南诏王顿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然而,南诏王来不及多想,就传来了更坏的消息——李泰初,遇刺了!
事情是这样的,凤伽析心情烦闷,李泰初于是主动提议,带她出去逛一逛。
凤伽析自然不会拒绝,因此,他们两个带着卫队,浩浩荡荡的就出门了。
没想到的是,突然有人暗中放冷箭,准备刺杀凤伽析。
李泰初当时就纵身迎了上去,然后,凤伽析的命倒是保住了,李泰初却伤到了手臂。
凤伽析当时就怒了,她是南诏雌虎,是南诏最强的勇士之一,如今,被人暗算,怎么可能忍下来。
南诏国有十大姓,即张,何,杨,李,段,杜,赵,尹,高,许。
而射进李泰初左手臂的那支箭,是段氏最喜欢用的白杆箭,上面还有一个“段”字。
凤伽析当即点齐自己的亲兵,血洗了段家上下留在太和城里面的数百口人,太和城内段氏族人几乎死光,唯独留在南诏各地的段氏子弟得以幸存。
等凤伽析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不过一想到李泰初为她挡的那支箭,凤伽析又觉得这件事情并不重要了,区区一个段氏,杀了便杀了,他们能拿自己如何?
抱着这种想法,凤伽析爽快的对南诏王请罪了,她相信,南诏王肯定不会严厉处理她的。
可惜……她错了。
南诏王直接将她关进了牢房,同时也回过神了。
世界上的事情哪里有那么巧?死的那三个老人,刚好就是段,高,赵三姓,然后段氏又去刺杀李泰初!
别说什么李泰初是为凤伽析挡刀,这件事情的结果就是李泰初受伤,凤伽析什么事情都没有,还杀光了段氏留在太和城里面的族人。
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结果,如今,其他大族恐怕心中已经惶恐不安了,这其中,段氏为首的三族不知道还会怎么想。
因此,南诏王毫不犹豫的将凤伽析关押了起来,然后派人去向段氏,还有赵氏,高氏道歉,希望这件事情就这样平息下来。
第二百零四章 让南诏王清醒清醒
然并卵!
这两件事情,将众多部族对南诏王的忠诚大幅下降,除非南诏王公开承诺,不归顺大唐,否则他们很难相信南诏王的话。
这可能吗……
李泰初可是死死的盯着南诏王呢,要是南诏王今天敢这样说,李泰初就敢灭了南诏国!
别看李泰初彬彬有礼,对南诏王礼让三分,就以为李泰初怕了南诏王。
南诏王丢大唐,充其量一个郡王,亲王级别的罢了,在大唐,亲王算个屁啊!李泰初还真不怵!
因此,南诏王如今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了,一旦他敢说,永不归顺大唐,李泰初立刻就会上报,就算李泰初不报,其他人也会大肆宣传的,到时候,就是天子一怒,流血飘橹。
要是不说,以段氏为首的反动派就肯定得造反,到那个时候,南诏,就乱了!
南诏王面对这件事情,实在是愤怒不已,到了这个时候,他要是还搞不懂这背后是谁在搞鬼,那他蒙阁罗凤干脆倒过来念凤罗阁蒙好了!
南诏王气的将李泰初送过来的琉璃盏,也就是玻璃灯一把摔到殿中,摔了个粉碎,然后南诏王怒道:“请大唐使者过来!还有,把宫殿清理干净!”
殿中,属于南诏王的奴隶们浑身发抖,颤颤巍巍的办着南诏王吩咐的差事,他们知道,南诏王等一下可能要怒而杀人了。
不过,南诏王终究还是克制住了,倒不是心疼奴隶,只是南诏王不想让李泰初过来以后闻到血腥气,失了自己的威严。
李泰初很快就过来了,他的左手臂吊在脖子上,一脸虚弱的看着南诏王,道:“拜见南诏王,我重伤在身,不便行礼,南诏王见谅,不知南诏王这次让我前来,可是已经打算好归顺大唐了?”
南诏王本来想耐着性子和李泰初先言语交锋一番,可李泰初这副虚弱样,让南诏王气不打一处来,别人不知道李泰初的伤口,他难道还不知道吗?医师说了,这货完全没伤到筋骨,这副虚弱样是演给谁看?
南诏王怒道:“好了,不必七绕八绕的了,孤告诉你,你算计孤的事情,孤可以一笔勾销,但是如今南诏国的问题你得给孤解决咯!不然,孤就带着南诏国上下与唐人决一死战!”
李泰初笑了笑,道:“事情不至于此,至于解决问题的办法,我有是有,就是怕南诏王您不敢用啊。”
“你且说,至于用不用,那是孤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李泰初正色道:“既然南诏王是真心归义,那么何不先宣布永不归顺大唐,然后诱骗段,赵,高三家进入太和,一举擒杀之!以三家头颅,向圣人证明自己的诚意,而不是什么和亲。”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南诏王脸色极冷:“这三家,在南诏国根深蒂固,族人无数,我要是杀了他们,日后必然会被三家之人所杀!这南诏,到时候也不会再是蒙氏的南诏,我蒙阁罗凤将成为罪人!所有的南诏人,对会对我极其失望,李泰初!你出馊主意倒是一把好手!”
“什么叫馊主意?”李泰初反问道:“难道,有我大唐死保南诏王你,你还担心自己的安危吗?”
“死保?”南诏王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大唐在南诏算个*!”
李泰初听了这话,并不生气,反而笑意渐浓:“南诏王莫不是以为,我大唐君臣是傻子不成?就连打家劫舍的土匪,拉人入伙的时候,都要去杀个人,纳一个投名状呢,你背叛了大唐,如今又想不还大唐土地,重新归顺大唐,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美事?一句话,杀了他们,南诏才可以归义,不然,南诏只能等待我大唐铁军过来灭国了。”
李泰初说的这话,硬气至极,之前他略怂,那是因为想照顾南诏国上下的脸面,但是他可不是真怂。
如今事情到了图穷匕首见的时候了,李泰初也懒得继续再给面子了。
他是谁?他是大唐三品将军哎!南诏王不过番邦蛮王,再怎么说,李泰初也可以站在高处藐视他。
因为李泰初背后的大唐够强!够硬!这就是所以唐人可以在万国嚣张的本钱!
正所谓“内外诸夷,凡敢称兵者皆斩!”
这句话是打出来的,可不是吹出来的!
李泰初冷冷的看着南诏王,他实在是没有耐心了,尤其是之前凤伽析的事情,更是惹恼了他。
所以,他谋划南诏,到了今天这个局面。
南诏王一直以为,主动权在他手上,李泰初的退让更是加重了南诏王的错觉,可是南诏王现在,被李泰初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如今李泰初冷冷的看着他,就等于告诉他,真正的主动权,一直在李泰初手上。
最重要的是,南诏王,动不了李泰初!
李泰初本身威慑力不强,可是大唐帝国,就像一把悬顶之剑,让南诏王不敢杀李泰初。
大唐,太大了,大到令南诏王,南诏国足以绝望,一旦大唐认真起来,对南诏动手,苍山洱海,十万大山皆会被夷为平地!
所以,南诏王其实没有太多选择。
南诏王是一个聪明人,是一个有远见卓识的人,他可以看到,大唐在未来将会对南诏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因此,他只能妥协。
这也是李泰初逼迫南诏王的目的,李泰初知道,只要不过火,南诏王哪怕心里再多怒火和怨气,他都不会动手的。
所以,就和李泰初想的那样,南诏王,怂了。
第二天,南诏王就表示,自己永远不会归顺大唐,这同时一切都是吐蕃人挑拨离间,凤伽析将下嫁段氏,弥补段氏损失,同时,南诏王还决定在金刚城中宴请段,赵,高三氏。
南诏王这一举动,令三家人简直就是感激涕零,风波立刻平息下去了,三家人欢欢喜喜的走进了金刚城,准备参加几天以后的宴会。
他们,是这般相信南诏王,可惜……
第二百零五章 绥靖南诏
(绥靖和绥靖政策是两个意思)
南诏国宴,除了南诏王外,段,赵,高三氏的主要人物都到齐了,众人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段氏家主段俭魏,开口说道:“我王,该让公主出来了吧?”
(之前写的有点错误,十姓是白蛮十姓,非南诏十姓)
这个段俭魏,可不是一般人,如今的他并不算出名,甚至在史书上,他的着墨也不多,可是要是说起他的后代,那可就是顶顶有名了,那人名字叫段正淳!段正淳之子段正严,就是天龙八部里面段誉的原型!
这可不是什么巧合,李泰初可是专门挑段俭魏这个大理皇祖来坑的,今日之后,后世史书之上,再也不会出现大理国了!
段俭魏的话,让段氏众人停杯投箸,其他两氏也将目光看向了南诏王。
南诏王点点头,面色如常道:“这个自然,小女顽劣,做事冲动,以后就要让段俭魏将军好生管教才是。”
身为南诏将军的段俭魏勉强笑了笑,客气了几句,没说太多,事实上,他心里一点都不好受,留在太和城里面的段氏族人,都是段氏嫡系,若不是他和自己的儿子在龙口城中负责防御,段氏嫡系可就死绝了。
若不是南诏王妥协,安抚了其他两家人,段俭魏真想举旗造反。
如今倒好,自己的儿子要娶的这个媳妇,是杀了自家全家的罪魁祸首……
段俭魏心中满是自嘲和愤怒,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
凤伽析很快走了出来,令人意外的是,凤伽析并没有穿着日常服饰或是汉家衣冠,而是环刀配剑,身披皮甲。
她走到南诏王身边,朝三氏之人行了一礼,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凤伽析突然拔出了南诏剑,清喝一声,随后,数以百计的南诏武士冲了进来。
所有人都明白了,段俭魏看了看凤伽析,又看了看南诏王,哈哈大笑:“好!好!我本以为王是雄主,没想到也是一个卑躬屈膝之人,今日王既然准备血洗我白蛮三姓,他日白蛮之人,必血洗乌蛮蒙氏!”
南诏王面沉如水,丝毫没有将段俭魏的威胁发在心上,既然决定灭尽三氏,彻底投向大唐,那他就不会犹豫什么。
南诏王沉声道:“杀。”
凤伽析如一头猛虎一般,杀向了段俭魏,段俭魏身上并没有兵器,就算有兵器,他也不是凤伽析的对手,因此段俭魏坦然面对着凤伽析如疾豹一般冲来,南诏剑穿过他的身躯,他感受不到疼痛,只感到心中悲哀,他对南诏忠心耿耿,何至于此啊……
李泰初站在殿旁,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历史上的唐天宝十三年(公元754年),段敛魏领兵大破唐军于西洱河红山坡。
佐南诏王蒙氏有功,赐名忠国,擢清平官(南诏官名,相当于唐之宰相)并被推崇为开国元勋。
《南诏德化碑》碑阴题刻南诏官员名姓,排在第一位的段忠国,就是段俭魏。
如此人才,又是南诏人,自然要扼杀之!
要不然,还真以为李泰初是看中了他大理皇祖的身份,才算计段氏呢?
大殿之中,血气开始弥漫,李泰初走到南诏王身边,低声道:“明日我便回去,将这件事情上达天听,希望到时候王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南诏王冷声道:“孤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后悔,倒是将军你,孤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将军不要让孤失望才是。”
“请王放心。”李泰初回了一句,然后看着凤伽析,她正带领着南诏武士血洗三氏。
李泰初叹了口气:“南诏王,凤伽析未来会如何?”
“这个问题不应该问孤,应该问你。”南诏王的语气中略带愤怒:“孤不知,为何你如此愚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这个汉人,应该比孤这个南诏王更明白才是!”
“有些事……”李泰初沉默了下来,摇了摇头,走向殿外。
宫殿之中,不停有人倒下,血流满地,李泰初躲过刀光剑影,从凤伽析身边走过,踏着鲜血,走出了殿外。
凤伽析挥舞着南诏剑,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流入了地上的鲜血之中。
李泰初离开了,没等南诏王血洗整个南诏白蛮三氏,他就带着人回剑南了。
三月至剑南,李泰初立刻上书,回报长安。
李泰初的奏折顺着官道,送到了长安之中。
三月底,高力士从许多奏折中,拿到了李泰初送上来的折子。
高力士仔细看完以后,连忙将事情上报给了李隆基。
李隆基看罢,有些不爽的说道:“南诏归顺是好事,不过南诏杀了这么多人,就这样算了?”
高力士连忙说道:“圣人,剑南之兵几乎死绝,现在练军,非数年不得成军,南诏国在此期间必然做大,寇关劫掠,到时候,我大唐百姓损失不知道多少,不如让南诏归顺,以安西南。”
“那土地怎么办?”李隆基皱着眉,问出了这个问题。
两年前,南诏夺大唐三十二州,如今,这三十二州现在还在南诏国的控制下,李隆基自然是想让南诏国还回来的。
高力士开口说道:“李将军说,南诏愿意将土地还回来,但是得与南诏互市,支持南诏向西北的吐蕃和南方扩张,不然这三十二州,恐怕南诏不会还回来的。”
“糊涂!”李隆基蹙眉道:“李泰初他答应了?”
“自然,不过李泰初还有一册,可永平南诏!”高力士说着,将袖口里面的奏折递给了李隆基。
高力士开口说道:“自秦汉来,彩云之南一直深受汉家影响,他们习汉语,写汉字,因此,李泰初上书曰,蛮夷入华夏则华夏之,对南诏,不如以文化同之,金钱迷之,十几年,数十年之后,南诏之地,必然尽归大唐,圣人平定南蛮,必将功盖始皇帝!”李隆基点点头,脸上泛起一丝笑意:“说得好,既然如此,那就去办吧!希望你们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
第二百零六章 朝议下南洋
“是。”高力士朝李隆基行了一礼,然后退了出去。
李隆基微微一笑,起身朝一旁的杨玉环走去。
宦官,宫女们识趣的退了出去,并且关上了殿门……
剑南,迎来了四月,李泰初望着长安的方向,心中担忧。
一旁,冉蕤道:“将军可是在担心南诏之事反复?”
“嗯,有点,不过,我更担心的是……”李泰初话说一半,就闭嘴了,冉蕤也不好问,只是看着李泰初望向南诏,挠了挠头。
或许有些人猜到了,可是,李泰初终究还是不能接受,大丈夫立于世,有所为,亦有所不为……
五月,大唐派出了鸿胪寺少卿为首的谈判队伍,到达了剑南,与李泰初一起,和南诏展开了谈判。
经过并不漫长的谈判后,六月两国便签订了协议,同时立碑,以记今日之事。
这其中,李泰初自然变成了一个孤身入南诏,义劝南诏王的英雄式人物,而南诏王,则是一个被奸人张虔陀所陷害,不得不反出大唐,然后被李泰初的英雄气所动,再次归义的贤王。
而白蛮段氏,张氏,高氏的结果自然不必多说,所有的罪名,都栽到了他们的身上,若无野史为其洗白,他们三家一定会钉在史书上,永远翻不了身。
南诏既平,李泰初觉得自己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不过剑南节度使之职位他暂时还不能辞,毕竟还没有人接下呢,而且剑南兵他练了这么久,总不能被人摘了桃子才是,若是长安有乱剑南可出兵三万,出蜀道,由汉中入关中,最多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如此重要的一支兵马,李泰初也不可能轻易的交出去。
所以,这次离开,李泰初只是暂时回长安,而不是放弃剑南。
七月底的时候,李泰初终于回到了长安城,同月,圣人降旨,李泰初封平南伯,赏钱三十万。
赏钱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无非是那个平南伯位。
李泰初不愿意一直呆在剑南,他想了想,上旨请命,说自己想兼任岭南五府经略使之职,绥靖南方的同时,还可以寻到一良港,造海船南下。
至于南下干什么,那就很容易猜到了,总而言之,李泰初满篇奏折上面都透露着赤裸裸的杀气和血腥气。
没办法,李泰初也不想的,可是,东南亚离天堂太远,又离大唐太近……
而且,东南亚拥有一条世界上最大的锡矿带,它自缅甸中部的掸邦高原起,沿泰缅边界向南进入马来半岛,至印度尼西亚的邦加岛和勿里洞岛止,南北延伸了两千多千米!
探明锡矿的储量为六百多万吨,占全世界探明储量的三分之二,而锡,又是制造合金的材料。
同时,东南亚的土地,至少可以为大唐养活数以千万计的人口,大唐现在不是土地兼并严重吗?李泰初相信,那些失去土地,不得已而逃亡的流民,会很乐意跨越大海,去东南亚开拓属于自己的土地的——当然,现在应该叫南洋。
李泰初想,当炎黄血脉彻底占据南洋后,这笔功绩,完全足以超越卫霍汉武,甚至南洋可以给大唐回一大口血,南洋的粮食,特产,矿藏甚至是原住民……都将成为大唐这个庞大帝国继续存在下去的动力。
至于反对,没有人会反对的,对于诸夏来说,只要能种地的地方,那就是可以被征服的地方!
只要海船被普及,那么诸夏停滞许久没有扩张的疆土,将迎来一次巨大的扩张!
“扩土四百万,可越汉武耶?”
李泰初一句话,让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心中也慢慢的激动起来了,诸夏对土地的渴求,永远都是不满足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成了,这天宝年号,将成为诸夏历史上最光辉的一幕,四百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已经是半个大唐了!
因此,哪怕是李林甫,都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面动手脚,恰恰相反,他反而起了和李泰初合作的心思。
李泰初画完大饼,就连李隆基都激动不已,等散朝后,李隆基主动留下了李泰初,问起了南洋之事。
李泰初认真的说道:“圣人放心,这件事情绝对是真的,另外,南洋以南,还有一块土地,被海水包裹着,同时不比现在大唐的疆域小,圣人若是将其征服,那就算是三皇五帝,秦皇汉武甚至是太宗,他们的光辉,都将变成星火,以衬托圣人如烈日一般的威名!哪怕再过一万年,圣人您也是众多皇帝之中,功绩最伟大的那一个!”
李泰初的话,让李隆基激动不已,李隆基当皇帝当了这么多年,什么他都不缺,只缺两样东西,一是长生不死,二是名流千古。
长生不死太难,李隆基知道,那只是虚无缥缈,根本摸不到的东西,太宗皇帝李世民当年,据说就是服了仙丹死的,李隆基还真不怎么敢乱嗑药。
而名流千古,那就容易多了,现在的他,其实已经实现了,但是李泰初的话,重新激起了李隆基的雄心壮志。
在李隆基自己看来,如今的他,也就是和太宗皇帝差不多一个档次,想超越,那可太难了,可现在,一个超越太宗皇帝的机会来了!
只要征服李泰初口中的南洋,还有更南的那块土地,那他,李隆基的名字将永垂不朽,所有的帝王都要仰视他的光芒,哪怕是死了,他死去的阿爷以及太宗皇帝,都会因他而惊叹!
李隆基想到这里,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他走下帝位,拍了拍李泰初的肩膀,眼睛里满是鼓励:“放手去做吧!到时候,朕给你封公,不,封王!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是!”李泰初满脸激动的行了一礼,又和李隆基聊了一会儿,便心情轻快的离开了。
这事,成了!
征服南洋以后,李泰初必将封王,到时候,什么李林甫,安禄山,都是弹指可灭!
而且,这件事情的功绩虽然会被李隆基夺走许多,可是,他未来在史书上,民众心中,也未尝不可与诸帝争一争高低了。
第二百零七章 与李林甫初次交谈
李泰初走出大殿,殿外,他惊讶的看见,李林甫站在台阶上,正在看着他。
不过,李泰初虽然有些惊讶,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而是径直从李林甫身边走过,准备离开大明宫。
李林甫开口说道:“节度使何必急着走?与我聊一聊如何?”
“聊一聊?”李泰初看着李林甫,语气平淡的反问道:“我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那可就多了。”李林甫拢着袖口,笑道:“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这里人多眼杂,可不方便。”
李泰初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那就去李相府邸上吧!”
李泰初倒没什么顾忌,虽然李林甫多次出手,欲至他于死地,可是表面上,李林甫并没有针对他,而是主要针对太子和王忠嗣。
李泰初要是去李林甫府上,倒也不会有什么误会,毕竟他也不是太子的人,至于王忠嗣那边,解释一下就好了。
来到李林甫府上,李林甫请李泰初落座,然后李林甫开口说道:“我与节度使之前有些小误会,如今,已命人将一些小礼物送到了公主府上,礼物不多,不过千万钱罢了,不知道将军是否满意?”
李泰初的脸上没有丝毫震动,而是看着李林甫,淡淡的问道:“无事献殷勤……右相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很简单,南洋之事,能不能带老夫一把?”
李林甫的话,让李泰初陷入了沉思,他之前在朝堂上大肆渲染南洋的资源,如今李林甫主动低头示好,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难道,真的要和李林甫合作?
虽说,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不过李泰初还是觉得,区区千万钱的宝物,就想化干戈为玉帛,李林甫这算盘也打得太好了一点。
李泰初灵机一动,计上心头,这件事情,他突然有了一个好办法。
李泰初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李相如今相权独揽,权倾朝野,又何必参与到开发南洋的事情之中呢?”
李林甫听到这话,不知李泰初是暗讽还是真心话,他微微蹙眉,不过眉头很快就舒展开了,无论是嘲讽还是真心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得说服李泰初。
李林甫叹了口气,道:“节度使有所不知啊!我现在,就如骑在一头猛虎之上,什么时候我死了,那就是天下共攻之!我要是死了,我的子孙,甚至是我的陵寝,恐怕都会……因此,我得给自己的孩子们安排一条后路,到时候,他们要是去了南洋,其他人也不方便对他们下手了。”
李泰初点点头,这话真假难辨,不过也没关系,反正……
李泰初开口说道:“今年五月,安禄山是不是将阿布思的部落诱降了?”
阿布思,原为九姓铁勒同罗部落首领,臣属于东突厥汗国,人口众多,力量强大,所以东突厥乌苏米施可汗统治时,任命他为西部的叶护,地位仅次于可汗。
东突厥汗国灭亡后,他率部投奔唐朝,唐玄宗册封他为奉信王,赐姓名为李献忠,将其部落安置在朔方节度使所属河南之地(今内蒙古河套地区)。
天宝八年,跟随大将哥舒翰西征吐蕃,攻取石堡城,因功升官为朔方军节度副使。
后与安禄山不和,唐玄宗听取安禄山的意见,要他率领部落迁至安禄山管区之内的幽州,他不服从。
十一年,安禄山东征契丹,有意请求朝廷调他为副,意欲暗害他,他被迫率部叛唐北归,蒙古高原已是回纥汗国领土,他被回纥击败,史书载曰,安禄山乘机诱降其部落,由是禄山精兵,天下莫及。
据李泰初所知,如今阿布思正在逃亡,而安禄山,则是接受了大部分原阿布思的部落,起码得到了上万精锐骑兵,若是不求精锐,单求数量,那么安禄山获得的兵力只会更多。
李泰初如今忽然提起这个事情,表达的意思很清楚了,那就是,这些人,不能在安禄山手上!
李林甫不是蠢人,恰恰相反,他聪明得很,因此,他听到这话后,犹豫了片刻,便直言道:“此事我恐怕做不了主,那安禄山表面上还算听话,可是在一些问题上面,他其实并不听我的,如今杨玉环和圣人更是宠爱安禄山至极,之前我在王鉷之事上,又被圣人所忌,因此,哪怕是我亲自上奏圣人,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效果的。”
“李相这话倒是让人不敢相信了。”李泰初轻笑道:“总而言之,除非将安禄山那些部落送走,不然,南洋之事,条件便是如此,一切全凭李相选择。”
说罢,李泰初便起身准备告辞,李林甫连忙喊住李泰初,问道:“让安禄山将那些部落放去哪里?”
李泰初离开的脚步顿了顿,然后从口中吐出了两个字:“北庭。”
随后,李泰初走出了李府,带着自己的亲卫们回家了。
马车中,李泰初闭目养神,想起了数年前,自己见到程千里时的场景。
程千里是京兆万年人,身高七尺,参军的时候,是安西入的军籍,天宝十年的时候,他就成为了安西副都护了,李泰初在安西的时候,曾数次与其会面,而且,达成了一些共识……
今年是天宝十二年了,现在的程千里,乃是北庭节度使,同时,他接下了追杀阿布思的命令……
李泰初抚摸着自己的玉佩……阿布思暂时不能死,他死了,安禄山放掉的那些部落,就没有人可以统领了。
毕竟,阿布思和安禄山都是胡人,而程千里,是汉人。
在大唐,胡汉之别其实并没有什么,大唐以包容开放的心态,平等的对待所有人,哪怕是有些人心里嘀咕着,可是在许多事情上面,大唐还是做到了胡汉平等。
不过,大唐人这样,不代表草原部落也如此,事实上,草原部落除了自己部落的人,都是抱以排斥心态的,额……这也算某种意义上的平等吧。
第二百零八章 蒸汽机车
(没订阅真的要饿死了……)
回到公主府,李泰初找到了自己之前就画好的南洋地图,看了起来。
“造船……”李泰初嘟囔着,回忆起了南方情况。
如今的海南岛,完全就是大唐领土,不过由于海南岛过于偏僻,并没有得到大开发,这倒是一个遗憾了。
不过,倒也没事,毕竟海南并非此次开放南洋的重点,最多只是作为一个中转站罢了,重点还是在后世的广州湾和九龙湾上,这两个地方都是浅水良港,放后世造钢铁巨轮自然是有点不便,可是造木制海船还是没问题的,大唐完全可以依托这两个地方,建造港口,然后向南洋进发。
李泰初可以预想到,当南洋变得有利可图后,将在整个大唐掀起怎样的巨大浪潮,甚至,大唐的重心,将大量的转向南方。
这件事情,将影响到整个大唐帝国!
不过,在此之前,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交通问题。
南方多山水,森林,不解决交通问题,连建造港口都困难,更别说什么开发南洋了。
开发南洋这件事情说起来简单,事实上,这是要以十年时间,倾国之力来实现的巨大计划,根本不可能说开发就开发。
事实上,这件事情李泰初提出的有点早了。
不过,李泰初这也是没办法,大唐帝国的内部矛盾真的越来越多,如果再不将内部矛盾转化为外部矛盾,迟早得出事情的。
不过,令李泰初自豪的是,早就几年前,他就预见到了这一幕的到来,因此,他不但将蒸汽机大量的运用到了矿藏开发中,还画出了蒸汽机车图纸,造出了原型机,接下来要做到,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以长,洛为中心,将铁路铺到帝国四方,将帝国的力量,以更凝聚的姿态,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一旦交通解决了,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至于人,完全不用担心,大唐现在的流民不知道有多少,只有让各地贴个告示,高价招聘流民,并且承诺解决户籍问题,那么人肯定不会缺的。
至于钱从哪里来,那就得看国库和内库的了,他们吞了李泰初那么多金银,也是时候该吐出来,回报帝国了。
李泰初看了看长安地图,在长安以南,秦岭之中,帝国大匠们在那里已经呆了两年了,也是时候,该让他们走到帝国的所有人面前了。
这件事情,是极度保密的,就连工部那边,还有李隆基,都只是隐隐约约知道,秦岭之中,有一个秘密基地,至于具体情况,他们只知道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工部无权插手,至于李隆基,还以为是琉璃作坊之类的东西。
唯一知道的帝国高层,只有寥寥数人,除了李泰初,王忠嗣等人外,大明宫中,唯有高力士一人知晓。
因此,这件事情,还得落在高力士身上。
说实话,李泰初和高力士的关系还是不错了,尤其是在李梦祈常常给高力士送礼物的前提下。
不然,李泰初可支使不动高力士,当然,这其中也因为高力士欣赏李泰初,以及李泰初拜托高力士的基本上都是国事的缘故,不然如果都是私事,就算是李梦祈平时做的再好,高力士心中也难免会有怨言。
李泰初写了个便条,让人送到了高力士手上,便条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只是一些数字而已,不过,这串数字却代表着,帝国大匠以及蒸汽机车能走到皇帝面前,接受检阅的意思。
高力士收到便条后,迅速面见了李隆基,将那秦岭之中的秘密基地说了一遍,李隆基听完大为诧异,甚至有些不信和几丝愤怒,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皇帝居然不知道!
不过高力士提醒了以后,李隆基才尴尬的想起来,高力士有好几次想和他说的,可是都因为他不耐烦,而敷衍过去了……
总之,李隆基答应,过几天以狩猎的名义,去秦岭里面看看。
李隆基出行,简直震撼了整个长安!他们没想到,李隆基居然准备亲自去狩猎!
嗯,单从长安百姓和官吏们心中的震惊程度,就可以看出,李隆基这些年来是个什么情况了……
李泰初心中都无语至极,不过他倒也没表现出来,而是带着李隆基,来到了秦岭基地。
李隆基出行,又是检阅蒸汽机车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据李泰初描绘得神奇无比的运输工具,自然不可能一个人就跑秦岭基地去,于是,李隆基带上了帝国几乎大半的核心官员,为了防止意外,更是有两万军队随行,所到之处,鸟兽四散奔逃,所用的打猎借口,根本无从谈起了。
不过没人在乎这些,当他们见到粗犷的黑色蒸汽机车在铁路上运动的情形,全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李泰初详细的为众人介绍了蒸汽机车的原理以及能办到的事情后,他们忽然觉得这个狂暴的黑色巨兽,变得可爱起来了。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和做梦一样,甚至有些人恐惧不已,但是,一想到它能给帝国带来什么后,就连最保守的帝国官吏,都说不出反对话语。
在他们看来,哪怕这是从地狱里面造出来的,他们也愿意用它来运送粮食和人。
李泰初让时速达到一百公里每小时的蒸汽机车停下,然后自己亲自上面,向众人演示了如何乘坐。
李泰初演示之后,许多人都心动了起来,就连李隆基,都两眼放光。
于是乎,李隆基在李泰初和一干官吏,卫卒的保护下,亲自坐了上去。
这里的铁路由于是实验性质的,所以并不长,只是一个一公里长的圆形罢了,如果坐一圈,很快就能下来。
可李隆基没有,他直接坐了五圈,直到觉得身体有些不适,才让李泰初喊人停下来。
停下来后,李隆基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厢里,抚摸着铁皮,感叹道:“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能见到如此怪物,如此战争机器……”
第二百零九章 工部新司
“圣人。”李泰初笑道:“此乃天佑大唐也!”
“不错,此乃天佑大唐!”李隆基点点头,满意的说道:“这蒸汽机车,一定要大力推行!有此利器,这节度使……”
李隆基自知失言,顿时闭上了嘴,幸好这车厢里面,除了李泰初外并没有其他人了,不然……
李隆基看了一眼李泰初,问道:“你刚才听到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有。”李泰初面不改色的说着瞎话,其实,他完全明白李隆基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大唐如今的节度使之制,皆因边关战事繁多,中央不能快速做出决断,因此才给了节度使节制军政之权。
要是火车普及,一百公里,甚至是两百公里每小时的话,从长安到边关,不过几天时间,到那个时候,节度使之权,就要被削了。
李隆基并不是傻子,虽然他沉迷享受,但是节度使尾大不掉,他还是能看出来的,事实上,李隆基在历史上是想削节度使之权的,这一点,其实可以在安禄山的事情上面看出来。
事实上,安禄山的反叛,是令李隆基想不到的,李隆基为何给予安禄山那么大的权利?因为安禄山身体不好啊!
别看李隆基年龄比安禄山大,可李隆基身体比安禄山不知道要好多少,李隆基就等着安禄山死,然后收权呢!
谁能想到,安禄山拖着病体就反了!
要知道,安禄山由于身体肥胖,可是长年长疮疖,到起兵叛乱之后视力渐渐模糊,甚至完全失明的!
他若不反,再拖几年估计连床都下不了了,结果,他反了……
扯远了,总而言之,李隆基肯定是想集权的,应该说不止李隆基,所有的皇帝都想将权利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里面,因此,看到了蒸汽机车这种东西以后,有这种想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因此,李泰初面不改色,脸上满是淡定。
李隆基点点头,道:“或许,这蒸汽机车和铁路该设立一个新的部门?承尧啊,你说,该当如何?”
“回禀圣人。”李泰初开口说道:“不如暂时将其划到工部之下,工部之下,设立一个铁道司或部便是了。”
李隆基点点头:“运输之事,也确实该由工部来管,那就这样吧,不过,这铁道司,该由何人担任司长呢?”
“这就全凭圣人圣裁,不过臣以为,或许从诸位大匠之中挑选一个比较好。”
“诸位大将军?”李隆基听误了,眉头一皱,李泰初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诸位大匠师,也就是这蒸汽机车的制造者们。”
听到李泰初的解释,李隆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区区匠师,岂能担当如此大任?铁道司若立,司长便是五品,你让一个匠人,当五品官?”
“圣人!”李泰初顿时正色道:“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中,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又有商君起于士,白起奋于行伍,陈胜吴广,刑徒之列,项羽刘邦,起于微末!亦有贩夫走卒为丞相,屠狗之辈为上将,刀笔之吏,定天下之法!如今,圣人之世,天下大治,当举才唯贤,不问出处,匠师之中,或许无治理一方之才,但术业有专攻,若是让其担任铁道司之职位,绝不会让铁道司出现问题!何况,其他人也可以在一旁辅助,只是匠师们心思太少,恐有被欺辱之嫌。”
李隆基仔细的想了想,道:“承尧啊,既然如此,那这铁道司的司长之位,便交给你好了,到时候择一匠人为副司长,如何?”
“谨遵圣人之令!”李泰初行了一礼,却颇感无奈,看来这铁道司,他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当一个甩手掌柜了,毕竟他现在的重心在南,而非铁路。
不过,他要是当了铁道司长,那从长安到岭南的铁路,自然是最先修建的。
不过,这修建铁路还有一个问题,那就得让普通人知道,铁道,还有蒸汽机车是什么,而且还得建立起完善的铁路保养,管理,保护系统,甚至还得出台一部基于铁道的铁道法。
这些事情基本上都得他一个人来头疼,尤其是铁道法。
不过,最要紧的并不是这些事情,而是让百姓们接受蒸汽机车的存在。
毕竟蒸汽机车这种东西,往上数两千年,都没有人见过,天知道会有多少人恐惧,害怕。
不过还好,长安的喉舌,也就是报纸,掌控在李泰初手上,等报纸做好舆论导向,大抵就没问题了。
李泰初带着李隆基走下蒸汽机车,心中却想着是时候该让几个记者编辑来看看了,额……等等,要是让李白过来,他会不会写几首关于蒸汽机车的诗?
李泰初笑了笑,突然有些期待了起来。
李隆基在这里并没有留太久,参观过这个基地其他的秘密之后,李隆基便回到了大明宫中,而李泰初,则是马不停蹄的请来了记者和编辑,在秦岭之中直接开始撰写文章,另外还有画师,将蒸汽机车之貌画下来。
李泰初看着那画师偏水墨山水画的画工,不由得有些头疼,照相机该尽快弄出来才是,另外还有电报和传真机,这些事情都要让他一个人来弄,搞得现在大唐的前沿科技,就像一个瘸子一样,两条腿长短都不一。
李泰初觉得,也是时候编写教材,开始办学了……
想到这里,李泰初不由得苦笑了起来,他太难了了……简直就是以一己之力,来发展大唐。
李泰初觉得,自己还是写书吧,反正知识到了,该有的科技都会被攀出来的,到时候他就不用管了。
李泰初想着,走了神,与此同时,范阳城中,范阳节度使安禄山读罢李林甫写过来的信件,大发雷霆。
他将信撕了个粉碎,然后怒吼道:“阿布思的部落是我的!我的!李林甫凭什么让我送去北庭!凭什么!”
第二百一十章 漆雕宇与安庆绪
安禄山肥硕的身躯,发起怒来威慑极大,同时,这也给了安禄山的身体巨大的压力。
安禄山怒极,直接被这封信气得倒在椅子上,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身为安禄山谋主的严庄连忙劝诫道:“将军勿急,臣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安禄山看着严庄,只觉心中火气难以忍受,他心情不好,身上的毒疮也开始隐隐作疼起来了。
严庄开口说道:“将军不如调换部落人马,将强悍之士留下,至于其他人,送去也无妨。”
“放屁!”安禄山怒骂道:“这是李林甫的命令!你能保证,这范阳城里面没有一个李林甫的人吗?一旦消息泄露,你去死还是我去死?!!”
安禄山的怒骂,让严庄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不过他还是行礼道:“将军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确保万无一失,不让李林甫的人抓到把柄。”
安禄山拼命的挠着背后发痒的毒疮,却挠不到,不由得急切起来了,他让李猪儿帮他挠,同时不耐烦的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是!”严庄严肃的答应了下来,然后离开了。
走出正厅,严庄忍不住叹了口气,安禄山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尤其是这些天来,被骂个狗血淋头更是常事,这让严庄有些受不了了。
他可是军师谋主,却得不到安禄山的尊敬,这让严庄如何能忍受?
一个人,走到了严庄身边,那人开口说道:“军师好像因为什么事情而烦恼?不如和我说说,我看看能不能为军师排忧解难。”
严庄心中一动,这声音,有点熟悉……
他转头看向一旁,那正是漆雕宇的脸!
漆雕宇看着严庄,脸上带着笑容,严庄摇了摇头,道:“漆雕将军管好自己便是,何必来管我。”
“话不能这么说,军师乃是节度使心腹,军师忧虑,岂不是节度使心腹有了大患?我愿为军师排忧解难,还望军师莫要推辞。”
严庄没说话,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拔腿就准备离开,漆雕宇却仿佛阴魂一般不散,和严庄一起走着。
严庄有些不耐烦了:“将军这么闲吗?若是这么闲,我干脆派将军去草原杀奚人吧。”
“这就不必了,不过军师莫急,且听我慢慢说来。”漆雕宇笑道:“刚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唉!节度使将气撒在您身上,实在是不该啊,容宇直言,此乃庸主之相也……”
严庄听到这话,顿时就觉得怒火上心头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漆雕宇,你好大的胆子,敢……”
“军师小声!小声一点……”漆雕宇连忙说道:“我找军师,可不是为了争执而来,我来是为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严庄有些不满,可还是决定听漆雕宇说下去。
“这里恐怕不合适说,还请军师移步。”漆雕宇神神秘秘的说着,让严庄心中怀疑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事情要这么神神秘秘的?难道你想背叛节度使不成!”
“军师莫瞎猜了,与我离开便知道了,到时候,您自然会知道是什么大事,如果军师担心,我和那位,可以夤夜前去拜访,如何?不过到时候人多眼杂,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严庄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蹙眉道:“也罢,我便和你走一遭,走吧,我倒要看看,你搞什么鬼。”
“是,多谢军师信任。”说罢,漆雕宇便带着严庄,七绕八绕,来到了一处小院子外,走进院子,严庄看到漆雕宇向几个甲士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严庄准备进房。
严庄看得暗自心惊,这些人,他认识,他们都是安家的亲兵,唯有安家嫡系,才能配备这些从死人堆里面,地狱之中爬出来的勇士!
也就是说,这个房间里面,有一个安家人!严庄唯一不清楚的是,这个安家人,是谁?
走进房间,房中显得极其昏暗,可是严庄还是看清楚了里面这个人是谁……
严庄连忙行礼道:“拜见都知兵马使!”
安家之中,在安禄山手下为都知兵马使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安庆绪!
安庆绪是安禄山的第二个儿子。母亲康氏是安禄山的元配妻子。
安庆绪虽然性格内向,但骑马射箭都一流,于是成为安禄山麾下大将,得到安禄山的偏爱。
还不满二十岁,他就获得鸿胪卿官衔,兼任广阳太守,还被安排在安禄山手下当都知兵马使。
安庆绪,可是一个弑自己亲父的狠角色……
安庆绪样貌并不差,由于年轻的缘故,甚至还显得有几分英武,可是,他眼睛里面的阴鸷,让这几分英武之气变得诡异了起来。
安庆绪向严庄笑了笑,然后开口道:“军师请坐。”
严庄连忙坐下,心中疑惑更甚,这安庆绪……找他干嘛?
安庆绪看了看漆雕宇,漆雕宇点点头,心中了然,漆雕宇开口说道:“今日节度使骂军师,军师心里应该不好受吧?”
严庄连忙说道:“怎么可能,我对节度使忠心耿耿,哪怕是节度使骂我,我也甘之如饴!”
“假话。”安庆绪突然说了两个字,然后闭嘴了,这让严庄有些尴尬了起来。
漆雕宇笑了笑,道:“军师不要急着表忠心,我们可不是为了听军师之话才请军师过来的,我们是为了,节度使谋反之事……”
严庄就像弹簧一样,立刻站起来了,他表情严肃的看着漆雕宇,冷声道:“将军这是得了失心疯?你可知道,诬陷节度使谋反该当何罪?”
漆雕宇冷笑了起来:“军师想多了,我与庆绪兄弟,可不是为了告发才说这件事的,而是为了别的。”
严庄看着安庆绪,皱眉道:“你们的意思是……”
漆雕宇低声道:“节度使未来称帝后,庆绪兄也想当皇帝……”
严庄震惊的后退了几步,因为漆雕宇说的不是太子,而是皇帝,这就意味着……
第二百一十一章 定法
严庄很聪明,不然,也不会当上军师,成为安禄山麾下的谋主了。
可是此刻,他却恨不得自己没有这份聪明。
漆雕宇的话,隐隐指向了一个禁忌话题,一个从上古时代,就堪称禁忌的话题,那就是……弑父!
严庄将目光转向安庆绪,哪怕以严庄的心性,也不由得心惊,在他的印象中,安庆绪虽弓马娴熟,武艺精湛,可是却有些懦弱,还沉迷享受。
严庄觉得,这件事情恐怕不是安庆绪一个人的想法,也就是说……
严庄将目光转向漆雕宇,眉头微皱,他想,他已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此时,安庆绪说话了,他用阴鸷的目光,看着严庄,开口说道:“军师,这件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容臣无礼。”严庄小心翼翼的问道:“兵马使,为何有这等想法……”
“我阿爷,老了,人一老,就犯糊涂,等他死之后,我阿兄未死,我怎么掌控范阳这些军队?”安庆绪面无表情的说着,眼中满是冷酷:“军师若是帮我,军师以后便是我兄长,一切事情,我都听军师你的。”
安庆绪的眼中仿佛有一团火,那是妒火,对自己长兄的妒火。
安庆绪,一个纯粹的康人,一个流淌着安禄山血脉的男人,一个,弑父者,在天宝十二年的夏秋之交,第一次露出了自己凶狠的獠牙。
而严庄,他也忍受安禄山许久了,安禄山的脾气比起严庄刚认识他时,暴躁了不知道多少倍,严庄怕,怕有一天,安禄山会像这些天来,打死奴婢一样打死他,因此,面对安庆绪的话,严庄做出了属于自己的表示。
严庄行礼道:“既然如此安弟,我刚好要去办一件事情,或许,可以为你谋些好处。”
“何事?”安庆绪脸上的冷酷淡了许多,出现了一些好奇。
严庄详细的将李林甫来信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开口说道:“这些部落里面,敢战之兵逾五万,其中有一万精锐,比起范阳兵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万精锐我们可以动三分之一,剩下的四万人,再留一万,至于节度使那里,留三分之一精锐以及两万战兵就好了,其他人都送去北庭,安弟觉得如何?”
“好!”安庆绪看向漆雕宇,眼中流露出喜色,漆雕宇点点头,然后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全拜托军师了。”
“嗯,我们如此……”严庄说了许久,敲定具体计划,然后便离开了,等严庄走后,安庆绪也离开了,他还准备去找一个刚刚抢来的小娘子呢。
而漆雕宇,这个背叛了王忠嗣,捅了李泰初一刀的男人,神秘的笑了笑,随后,他自己磨墨,开始写信。
漆雕宇沾了墨汁,想了想,然后提笔写道:“敬告吾弟,兄于范阳,与安禄山之子庆绪……”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不说漆雕宇这个叛徒,还是来说一说主角。
李泰初他在那天李隆基参观完蒸汽机车后,就开始筹备铁道司的成立了,皇城之中,铁道司迅速挂牌,宣告成立,同时,大量的匠师和不得志的落第文生,通过李泰初加入到了其中。
御史台的御史们还没反应过来,正准备弹劾时,一件更大的事情震住了他们——李隆基要拆御道!
所谓御道,就是大街正中间的那条路,基本上只有皇帝才能通行。
准确来说,不是拆御道,而是将铁道修建在御道之上。
御史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全部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不过,等他们发现朝中大佬,乃至是李林甫都对这件事情表达默许以后,就都偃旗息鼓了,他们搞不懂,这铁道,到底是一个什么玩意?
铁道还没有正式修完,蒸汽机车还没有运过来的时候,这个疑惑,他们大概要持续很久了。
长安百姓们其实也觉得新鲜,毕竟一条条枕木铺在地上,上好的黑铁好像不值钱一样,都铺在上面,一节一节的,实在是让人好奇不已。
铁道的铺设,主要是由匠人们以及他们招聘的百姓来做,李泰初虽然偶尔去管一下,但是并没有总揽大权,反而放权许多。
这条从长安穿过,从皇城一直到城门口,贯穿整条朱雀大街的铁路,将为历史划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想到这里,沉迷于铁路法的李泰初,精神也振奋了一点。
李泰初将铁路法从头开始看起,第一章总则:
第一条,为了保障铁路运输和铁路建设的顺利进行,适应建设和人民生活的需要,制定本法。
第二条,本法所称铁路,包括国家铁路、地方铁路、专用铁路和铁路专用线。国家铁路是指由工部铁道司主管部门管理的铁路,地方铁路是指由地方人民政府管理的铁路……
整本法律合计六章七十四条,是李泰初仿造前世铁路法所写的,虽然有一些地方改了一些,倒也无关紧要。
李泰初勘察了好几遍,点点头,这部法律,应该可以交上去,让三省批阅,然后正式立法了。
相信这部铁道法发行以后,铁道问题应该能解决不少,偷盗,破坏铁轨的行为,也有量刑标准了。
这部法律,到时候可是要传告天下的,毕竟李泰初一直以为,孔子说的那句“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还是有道理的。
光凭这话,孔子就无愧孔圣之名,当然,孔家就算了……
李泰初整理好原本,便从铁道司的司长室里面走了出去,刚一出门,铁道司副司长就急匆匆的跑过来了,那人年纪已经五十几了,是以前的将作监大匠,名叫范大坚,如今一步登天,做了铁道司副司长,却还是免不了没有太多主见。
范大坚擦擦汗,道:“伯爷,出事了!”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范老,你现在可是铁道司副司长了,要淡定!”李泰初数落了两句,然后问道:“出什么事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与李岘言
范大坚没在意李泰初的数落,而是连忙说道:“有两个工人在卸铁轨的时候,砸伤了一个孩子!那男娃现在受了重伤,恐怕,恐怕……”
“什么?”李泰初立刻说道:“走,带我去看看。”
李泰初连忙将原本放回司长室,然后和范大坚出了皇城,往朱雀大街而去。
一刻钟后,李泰初和范大坚终于来到了朱雀大街,李泰初的亲兵们将其他看热闹的人驱开后,李泰初连忙走到了重伤的孩子身边。
如今正有医生在抢救,可惜,好像没什么效果,那孩子还是在吐血,眼看就生命垂危了……
李泰初眉头紧皱,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清楚得很,这孩子……恐怕……
李泰初开口说道:“通知京兆尹的人过来,这件事情,公事公办……”
不过具体该怎么办,李泰初他会和李岘商量一下的……
李岘(读音现),字延鉴,陇西成纪(今甘肃秦安县)人。
太宗玄孙,吴王恪曾孙,信安郡王李祎第三子。
历经三朝,一生历任多州州牧,两度出任江陵尹,多次担任京兆尹,五次登上相位,六次官拜尚书,七次担任专门大使。
历任要职,在任多有功绩,官至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封梁国公。
其人任官有为,知人善任,依法理政,正气不阿。
代宗永泰二年(766年)病逝,时年五十八岁,宣宗大中初年,诏令图形凌烟阁。
玄宗每年都去温汤临幸,所过之处都大肆进贡珍玩以向皇帝献媚,只有李岘不献珍玩,李隆基认为他与众不同,于是,如今的京兆尹,便由李岘来担任了。
在李泰初的命令下,相关人等迅速送到了京兆府,包括已经断气了的男孩……
李泰初看到这一幕,心情异常沉重,这种事情本来可以避免的,谁料卸铁轨的两个汉子粗心大意,那男孩又是多动期……
在京兆府开堂审理之前,李泰初先找到了李岘,想拜见他。
李岘本来是不想见李泰初的,毕竟他还想着避嫌,可是李泰初又求见了好几次,没有办法,李岘只好见了李泰初一面。
李泰初刚一进门,就向李岘行礼道:“拜见李尹。”
李岘说了一句不必多礼,然后直接了当的询问道:“平南伯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李岘的语气显得不冷不淡,大概他以为,李泰初是为了保住那两个工人而来。
其实,李岘只猜中了一部分。
李泰初开口说道:“实不相瞒,我贸然在这个时间求见李尹,实在是有事相求,今日,那两工人毛手毛脚,酿成大祸,我希望李尹能秉公处理,不要偏袒那两个工人,不过,关于量刑之上,我却是有一些不同的意见。”
李岘看着李泰初,有些好奇:“什么意见?”
“李尹。”李泰初开口问道:“若秉公处理,那两工人是否要流放?”
“这是自然。”李岘点点头,然后说道:“流放一千里,应该差不多了。”
“此事不妥。”李泰初反对道:“这两个工人我刚问过,皆是家中顶梁柱,家中除了弱妻,便是幼子老父,若他们两人被流,四五个人都不会得到妥善的照顾,因此,处罚可以,但是绝不能流放。”
李岘听到这话,顿时为难起来了:“这……法难容情,按律当流,我岂能知法犯法?”
“此事我有主意。”李泰初开口说道:“不如让两人为铁道工人十年,不得丝毫俸禄,除了衣食由铁道司安排,其他的都不许得,如何?”
李岘听到这话,顿时眉头一皱:“这算什么?为你铁道司做白工?”
“当然不是。”李泰初开口说道:“这十年里面,他们两个不得见父母妻子,这便是最残酷的惩罚,不下于流放了,甚至更甚之了,此举,必然会令两人后悔不已,以后也必然小心翼翼,不会再做出这等事情了,另外,他们的俸禄并非真的不发,而是会由铁道司发放给其亲人,以免他们两人的亲人去偷去抢,以乞讨为生甚至是饿死!李尹,法理之中,岂能没有半分人情?该罚自然得罚,可换一个方式,也不会出现太多悲剧,若是李尹不放心,未来十年,大可为两人带上脚铐手铐就是,只是若是执行,此举太过,得削几年刑期才是。”
“这……”李岘沉思了良久后,问道:“那那个男娃的家人怎么办?”
“赔钱。”李泰初叹了口气,道:“如今只能多陪一点钱,安慰其家人伤心了,至于那个男孩,我私自出钱,找个好点的地方葬了吧……逝者已逝,还活着的人,总该好好的活下去,那两个工人未来五年的劳动所得,也有一部分会给他们的,就让他们用自己的行为来赎罪吧,这件事情毕竟是意外,而不是他们两个故意为之,到这个地步,也差不多了……”
“我被你说服了……”李岘也叹了口气:“就这样办吧,唉!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李泰初接话道:“我深敬李尹为人,希望李尹日后亦如今日一般,秉公办理,亦保留几分温情,我一直以为,法除了杀为恶之人外,也该给那些非故意为恶者一条悔过的出路才是。”
“……你说的对。”李岘点点头,然后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我会按你说的方法办的,平南伯就先回去吧,下次,我亲自登门拜访。”
李岘这话,已经是示好了,有一句话叫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是,如果道同呢?
若道同,那便该一起走才是,在李岘看来,他和李泰初,在法,这条道上,是相同的。
李泰初自无不允,他朝李岘认真的行了一礼,这一礼,不是因为李岘的身份,而是因为李岘的为人。
李泰初走了,只留下副司长范大坚处理这件事情,幸好李岘该判的都判了,不然有一些事情,范大坚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