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一见钟情
之前,威廉·帕尔对伊莎贝尔把自己介绍给酒馆老板的女儿一事没有太在意。现在,当卫从法斯特亲自来向他道歉并求得他的原谅时,他这才回想这件事来。暗暗嘀咕了伊莎贝尔几句后,微笑着把法斯特和鲍德温请到了另一张酒桌旁。
“阁下,请允许我先处理一下与法斯特的纠纷。”随即站起身对伊莎贝尔行礼,接着又拿上两杯麦芽酒,“阁下,可以吗?”
伊莎贝尔抿嘴笑着点了下头,“威廉,如果你认为法斯特羞辱了你,你完全可以行使提出荣誉决斗的权利。”
威廉微微一愣,“阁下,我…我是不会轻易行使这个权利的。”
自从公牛的女儿珍妮特今天初次见到威廉后,便被这个身材削瘦、相貌俊秀的年轻男子给吸引住了。虽然今天她仍旧用以往的态度来接待公爵府的卫从,但她却刻意地保持着年轻、未婚女性的那种保守、传统及矜持感。
她想给第一次见面的威廉留下一个非常好的印象,借此来达到接近对方的目的。目前,缠绕在她头脑里的一个问题是,对方是否对自己也产生了一些喜爱之情。当然,珍妮特在听到威廉的真实身分后便立即打消了与其结婚的念头。
就在她的眼神不时地放在威廉身上时,却看到对方突然与另两名卫从坐在了另一座桌子上。这是个好机会,她可以趁机找她心目中的“圣女”伊莎贝尔了解一些威廉的情况。思索着,扭头看向正在擦拭酒杯的父亲,“父亲,今天伊莎贝尔小姐还是付了一英镑的酒钱。我想,仍然可以赠送给小姐一杯梨酒吧?”
“没问题,哪怕送给她一桶梨酒我也赞同。”
“我去了,父亲。”珍妮特端着一杯已倒好的梨酒从橱柜后面,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伊莎贝尔,“小姐,我父亲说再送您一杯梨酒。”
“好吧,我很感激你父亲的好意。”伊莎贝尔说话时,却发现珍妮特的眼神在悄悄向身后的方向看。
伊莎贝尔笑而不语地摇了摇头,很快便明白了公牛的女儿的用意,“珍妮特,坐吧,我想和你谈谈。”
法斯特坐在威廉的对面,无意中看到珍妮特坐在了枢密顾问官的对面,他没有对珍妮特的举动产生好奇心。只是,咧嘴冲威廉说了句:“兄弟,你的诚意让我感到非常羞愧。为此,我也感到自己是一个非常可耻的人。”
威廉呷了口麦芽酒笑了起来,“法斯特,当时阁下并没有说去什么地方找到治安巡逻队。所以,总要有一个人沿着郡界朝西面走。我只是一个新来的,原本应该服从命令。”
珍妮特扭捏地坐在伊莎贝尔对面,想说出心里话又害怕对方笑话自己。非常害羞的轻声询问道:“小姐…您打算和我谈什么?”
伊莎贝尔的嘴巴朝威廉的方向呶了呶,“谈谈那个刚才让你发呆的家伙。”
“小姐,您在说谁?刚才?刚才我没有发呆啊。”
“放松点,珍妮特,他听不见的。”
“小姐,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噢,好吧,我们的谈话等你想好了再继续。”伊莎贝尔用两根手指捏着一条烤牛肉放进嘴里,边嚼边点头,“嗯,今天的烤牛肉不错。可惜,那个家伙好像没有吃多少。”
“真的?是不是他不喜欢吃我父亲烤的牛肉?”珍妮特注意到了酒桌上的另一个餐盘。此时,餐盘内的那坨烤牛肉还剩有一大半。
伊莎贝尔吃完又喝了口梨酒,“珍妮特,如果今天你不想说呢,也许你要等上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见到他了。”
情急之下,珍妮特只好苦苦恳求着对方,“好吧,好吧,小姐,您千万不要告诉他,我向您打听过什么。”
接下来,伊莎贝尔的话语很简短也很利索。既没有提到威廉拥有王室血统一事,也没有说出威廉的姐姐拥有男爵夫人头衔的事实。她只是对珍妮特说,威廉至今没有头衔,更没有结婚。母亲早逝,姐姐远嫁,家里只有担任郡治安法官的父亲和一个还未出嫁的妹妹两个亲人。
珍妮特好奇地盯着她,“小姐,这么说他是一位骑士的长子。可是,为什么他会没有结婚呢?”
伊莎贝尔瞅了眼在另一张酒桌上与法斯特两人交谈甚欢的威廉,耸了下肩膀,“我不知道。你知道,我一向对别人的私事都没什么兴趣。”
又看着沉默不已的酒馆老板的女儿,“珍妮特,我自己当然希望你们可以相爱,甚至是牵着对方的手步入教堂。只是,事实就是事实,恐怕我也没有多少能力可以改变事实。”
珍妮特抬起头莞尔一笑,“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请求一位骑士的长子娶我为妻。我在想,即便以后不能在一起,现在也可以和对方谈谈…爱情!”
“我还要告诉你的是,他现在大概最不愿意思考的事务就是爱情。”
“小姐,这是为什么?他不想与喜爱的人在一起吗?”
“骑士的头衔。珍妮特,现在你明白他想得到什么了吧?”
威廉从酒桌旁站起身,搂着法斯特的肩膀哈哈笑着,“兄弟,没想到你和我想的一样。很好,今天晚上我一定会向天主多祈祷几次,祈祷可以得到阁下的推荐信。”
鲍德温走到两人一侧,“别担心,只要你们的骑士技能可以让阁下满意,我们很快就可以得到头衔、地位、职务和财富的。”
法斯特发现珍妮特直到此时还没有离开那张伊莎贝尔坐着的那张桌子,只是笑着说:“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和高地人来一场战争就好了。能够在战争中存活下来,立刻就可以得到国王的授封。”
“如果打仗的话,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喝酒、吃肉吗?”鲍德温不冷不热地说了句。
威廉觉得这两个人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不管怎么样,为殿下充任卫从的日子要比那些公簿持有农好很多,是吧?”
伊莎贝尔啜饮着杯中的梨酒,“珍妮特,走吧,他们回来了。”
第437章 出发
回到伊莎贝尔坐着的那张酒桌前时,威廉·帕尔没有在意起身离开的珍妮特,更没有在意她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只是在对方向自己行曲膝礼时微笑还礼。珍妮特的脸上持着老练的、习惯性的笑容,如同在面对每一位男性客人时那样,“先生,您还需要点别的什么吗?”
“不需要。”威廉摇了摇头,却又随即改口说了句,“珍妮特,送两杯麦芽酒给我的兄弟法斯特和鲍德温。”
珍妮特随手接过对方递给她的一个一便士硬币,没有多余的话转身便离开了。伊莎贝尔瞅着离去的珍妮特,又看了眼坐在面前的新卫从,“威廉,能够得到这样美丽的一位姑娘的爱情,我想一定是一种非常快乐的经历,是吗?”
“阁下,您是说公牛的女儿?”威廉扭头看了眼正端着两杯麦芽酒朝法斯特两人走去的珍妮特,故作神秘状的低声说了句,“阁下,法斯特已经爱上了珍妮特,这是他告诉我的。”
珍妮特爱上他,而法斯特又爱上了珍妮特。对于这种只会也只能扔进臭下水道的爱情故事,伊莎贝尔连说一个字的兴趣也没有,只是淡漠地一笑。威廉见她不再提到有关男女爱情的事,便把话题转移到自己感兴趣的事物上,“阁下,是殿下告诉的您,国王如何看待荣誉决斗的吗?”
吃饱喝足的伊莎贝尔打算离开酒馆继续巡视里士满公爵的领地了,听到对方的话时点了点头,“殿下说过,但是更多的消息我是从萨里勋爵那里听到的。”
“萨里勋爵?”
“嗯,也就是诺福克公爵三世的长子,在今年宫廷的骑士比武中获胜的那位骑士。”
威廉的脸上出现了激动的神情,“是的,阁下,我听说萨里勋爵还是一位真正拥有王室血统的贵族。”
“王室血统?威廉,我记得你好像也拥有王室血统吧。”
“没错,阁下,还是想请阁下务必暂时保守这个秘密。因为我的姐姐,您的好伙伴拉提默夫人在我来之前曾告诫过我,让我记住自己是王室后裔的同时又忘掉它。”威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觉得自己身为一位英格兰王室的后裔直到今天却依然没有成为一位骑士或贵族,是一件非常难以说出口的事。
伊莎贝尔听他提到了凯瑟琳·内维尔,抿嘴笑了起来,“威廉,凯瑟琳的话很正确。那么,你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吗?”
“是的,阁下,这就是我请您保守住这个秘密的原因。”
“好吧,现在要去巡逻了。你去告诉其他人,把没有喝完的酒带到路上喝,没有吃完的食物也带走。”
“是的,阁下。”
所有卫从匆忙跑进各自的马匹前从鞍囊内拿出水袋和食物袋又返回酒馆,装好麦芽酒及未吃完的食物后接二连三地离开了酒馆。最后一个离开的伊莎贝尔,望着倚立在大门一侧的珍妮特,“珍妮特,我希望你可以和适合你的爱人在一起。”
珍妮特瞅着威廉的背影,缓缓地回头望了她一眼,“有吗?”
“有啊,譬如来自约曼家的第三子法斯特。”
“可是,我想我并不爱他。”珍妮特轻轻笑着再次行了个礼,“再一次非常感激您,小姐。”
伊莎贝尔离开酒馆时,对恭敬地礼送自己出门的酒馆老板公牛及珍妮特挥了挥手。待所有人上马后,巡逻队离开冈纳赛德村继续往西行进,一路经过缪克村和斯韦特村,最后来到巡逻路线上的最后一个村庄凯尔德村。
古朴的石头村庄,用小块石头搭建起来的牧场及农场围栏,还有远处的高地及晴朗的天空,骑在马上的众人在看到安宁的这一切时都很愉悦。
在返回的路上,威廉·帕尔对伊莎贝尔提到了一些疑问,“阁下,这一路走来让我看到了很多。您的意见太好了,在沉默中观看。”
伊莎贝尔现在思考的问题,是如何在伦敦城或是温莎城镇找到一个绘画水平很高的画家。但是,拥有高水平的资深画家要上哪儿去找呢?曾在南方做过学徒的小比尔德·史密斯,或许可以帮忙找来几位画家。可是,要让里士满公爵满意,看来只能去找萨里伯爵的妻子弗朗西丝·霍华德才行。
侧目看了眼骑马走在一旁的威廉,“嗯,我相信有让你满意的事物,也有让你无法接受的事物,是吗?”
“是的,阁下,比如下午的那个偷盗财物的农夫……”
伊莎贝尔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平静地环顾着四周的牧场及耕田,“没关系,你可以放心地说出来。如果以后在某些时候对某些人说出这些话,也许我会和你决斗的。”
“阁下,您是在开玩笑吧?”威廉从她的脸上没有看到笑容。
“当然。你是凯瑟琳唯一的一个弟弟,我会这么愚蠢吗?”伊莎贝尔突然做出一个有些夸张的笑容。
“我很感激您,阁下。呃,您是在审查那个农夫时,完全可以先检查他的包裹。当您发现包裹里的东西后,不就可以证明这个农夫是盗贼了吗?”
伊莎贝尔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表情还是很平静,“假设这个男人在看到巡逻队从他眼前经过后没有选择逃跑,你会怎么做?”
“我会以为我看到的是一个恭敬的,真心效忠于领主的农夫,不是盗贼。”
“很好,当你认为他是一个农夫后,作为领主家臣的你还会去无故搜查、为难一个领主的臣民吗?”
威良摇了摇头,“臣民可以为领主提供农作物、麦芽酒和羊毛,也是税收和军士的重要来源,我是不会轻易让领主失去每一个臣民的。除了巴克这种制造混乱的人以外。”
伊莎贝尔骑在马上自信地笑了笑,“所以,当我看到那个男人在逃跑之后就产生了怀疑。他为什么要逃跑?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选择逃跑?”
“除非他没有犯下叛逆、杀人、抢劫、纵火、越狱等重罪,以及暴力、侵害和偷盗等轻罪。因此,不管他的包裹里装了什么都不能证明他没有犯罪。”
第438章 信仰
“阁下,按照您的说法,如果这个男人没有选择逃跑,那么我们不是放走了一个偷盗食物和财物的罪犯?”威廉很聪明,马上想到了伊莎贝尔提出的问题的另一面。
“看来你从你父亲那儿学到不少法律方面的知识。”伊莎贝尔抬头望了望仍然睛空万里的天空,“你说的很对。假设这个男人是一个经验非常老到的罪犯,他就不会选择逃跑。”
威廉·帕尔吃惊地望着她,大概他认为眼睁睁地放掉一个犯有偷盗罪的罪犯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伊莎贝尔见他副模样,只好又解释道:“郡内每一天的每个村庄、每个农场和牧场内都会发生不法行为。我相信,还有更多的不法行为是在你、我和其他人睡觉的时候发生的。威廉,你告诉我,你可以把这些罪犯全都抓住吗?”
“阁下,我…我做不到。”威廉好像开始明白她的意思了。
“一个人在第一次犯罪后得到了他想得到的好处,你认为他还会不会有第二次?”
“嗯,一定会的。因为每一件不法行为里总有施害者和受害者,只要受害者到法庭提出控诉,就肯定可以抓到施害者。即使一时让施害者逃亡到其他郡,也可以通过其他郡法官的协助抓住他。阁下,是这样吗?”
“威廉,你说得没错。”
当巡逻队返回至缪克村与冈纳赛德村之间的路上时,天空中骤然出现了大片大片的乌云。在前面开道的鲍德温与法斯特两人看了看天气后,连忙向伊莎贝尔报告:“阁下,快要下雨了。”
“威廉,去通知后面的人加快速度去冈纳赛德村,避开即将来临的大雨。”伊莎贝尔连忙下了一个命令。
刹那间,巡逻队的十几匹战马驮着各自的主人朝着目的地狂奔而去。这一次,伊莎贝尔没有再让巡逻队去公牛的酒馆避雨,而是去了冈纳赛德村唯一的一个安立甘宗教堂。众人刚刚在教堂大门墓地左侧的马厩内拴好马匹,一阵倾盆大雨如期而至。
“该死,忘了拿水袋和食物袋了。”最后一个顶着大雨冲进教堂大门的卫从,不无遗憾地望着拴在马厩内的自己的马。
这时,几个闲着无事的卫从连忙凑了过来,“我们来打个赌,谁输了谁去拿麦芽酒和食物。”
“你们在干什么?”伊莎贝尔从教堂内来到大门口,注视着几个卫从。
“阁下,我们在打赌,谁输了谁就去拿麦芽酒和食物。”其中一个卫从恭敬地报告着。
“这里是教堂,保持肃静。你们两人去拿,回来后让其他人再分些肉给你们。”伊莎贝尔用目光指派着其中两人,制止了玩笑似的赌博。
一时间身处肃穆的教堂内,凝望着在风中摇曳的烛光,众人因为躲雨产生的急躁心情也渐渐变得平静下来。威廉与伊莎贝尔站在敞开的教堂大门前,感慨地望着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水,“阁下,北方的天气竟然也会说变就变啊。”
伊莎贝尔双臂抱胸斜靠在门框上,“我想,整个王国的天气也会是这样。”
威廉扭头瞥了眼在圣餐桌前祈祷的牧师,悄然说了句,“阁下,您认为这位牧师真的是安立甘宗的牧师吗?”
伊莎贝尔扭头看了眼牧师的背影,“至少我看到的是安立甘宗的牧师。”
“我不相信牧师真的改变了他的天主教信仰。”
“威廉,你过来。”伊莎贝尔走出教堂大门,来到大门右侧的屋檐下。
当威廉·帕尔跟着她来到屋檐下时,有些好奇地望着她,只听她低声问了句,“威廉,你告诉我,你的家庭是不是信仰天主教?”
“呃,是的。阁下,您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是怎么看待国王担任宗教领袖的安立甘宗的?”
威廉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比较严峻的问题。他出生在一个坚守天主教信仰的家庭,从小到大也是被当作一个天主教教徒来抚养的。但是,自从父亲为国王亨利八世效命之来,父亲在宗教信仰的问题上也不再强烈反对新教即安立甘宗。
从内心里来说,他承认直到此时他仍然是一个天主教徒。实际上,当他与父亲、姐姐凯瑟琳交换过一些对新教和天主教的看法后,他开始对新教产生了一定的同情心及兴趣。到后来,他变得开始逐渐支持国王亨利八世对宗教的改革,只是在个人信仰方面却一直没有改变天主教信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时的威廉·帕尔与冈纳赛德村教堂的牧师是一种人。即表面顺从新教的统治秩序,事实上还是一个坚持天主教信仰的教徒。
伊莎贝尔绝对相信他和他的姐姐凯瑟琳是两个表里不一的人,因为她自己在宗教信仰的问题上就是个两面派。不过,如果把宗教和政治、个人利益联系到一起的话,就必须要有一个坚定的立场。
凝视着低头思索中的威廉,伊莎贝尔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乌云,“威廉,你可以不用回答我的这个问题。但是,我想让你知道的是,如果有一天国王问你这个问题时,你应该怎么回答。”
威廉抬起头望着她,“阁下,我可以单独与您谈话吗?”
伊莎贝尔看了眼在教堂内休息的众卫从,跟着他来到教堂大门最右侧的墙角。威廉依然观望了一下四周后,压低声音问道:“阁下,您怎么知道国王会问我这个问题?”
“威廉,你知道,国王现在是我们的宗教领袖。假使你说你还是一个天主教徒,你认为你还会被授封为骑士吗?”
威廉眨眨眼,又把目光转向教堂大门两侧的墓地,“阁下,我…不愿意说谎,也不想说谎。所以,我一直也没有改变天主教的信仰。”
伊莎贝尔知道他会这么说,“我也没有改变我的天主教信仰。”
随即,威廉扭过脸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她,“阁下,我是不是认为殿下的信仰也和您是相同的呢?”
“这里是天主教信仰的北方,殿下和我只能选择做一名天主教徒。”
第439章 心意
今天的领地巡逻任务是在里士满城堡的晚餐开始后才结束的。由于巡逻队中的每一个人在途中都得到了伊莎贝尔馈赠的食物、酒水,因此卫从们在回到城堡内的卫从队驻地时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的饥饿。
伊莎贝尔在与其他人把马牵到马厩后,自己动手完成了马匹的保养工作。当她牵着自己的骑乘马离开马厩时,看到威廉·帕尔仍然待在马匹的隔间内用毛刷清洗着马匹的身体。
“威廉,你过来,我有话说。”伊莎贝尔站在马厩通道上对他说了句。
“是的,阁下。”威廉挽着袖子,拿着毛刷走出隔间来到她面前,“阁下,您有什么命令?”
“嗯,明天我就会出发去南方,不仅会带上鲍德温、法斯特,还有你和其他几名卫从。”
“是的,阁下。”
伊莎贝尔想想后,看了眼他手上的毛刷,“我想知道,你怎么解决马匹的问题。”
很显然,威廉还没有想好这个问题怎么解决。不由自主地挠了挠头。“阁下,我请求您明天能不能晚些时候出发?我打算去达灵顿城镇的牛马市场看看有没有骟马。”
“不行,从这里去达灵顿城镇来回需要两个多小时,再加上买马的时间…威廉,你想让所有人等你三个小时吗?”
“很抱歉,阁下,我……”
伊莎贝尔摇了摇头,“明天上午日出后,来阿斯克庄园找到我父亲的管家借两匹骟马。还有,把你的马留在庄园内。”
威廉连忙点着头,忽又问了句:“如果您父亲的管家不同意呢?”
“就说是我说的。另外,今天晚上收拾一下外出的服装、物品、武器和甲胄。”
“是的,阁下。”
伊莎贝尔牵着马刚走出两步,又回头叫住了威廉,“你在清洗完马匹后,检查一遍所有马匹的马蹄铁。需要更换的话,立刻去找铁匠换新的。”
威廉还在犹豫要不要提出更换马蹄铁的费用问题时,只见伊莎贝尔朝他扔了一个硬币过来,仔细一看又是一个一英镑的硬币。还没等他表示感谢,就见到对方一边朝外面走一边说:“钱不够的话,明天找我来拿。”
伊莎贝尔在回到阿斯克庄园后,威廉的侄子约翰·内维尔兴高采烈的把她请到会客厅内。进入会客厅后,先向父亲奥古斯丁爵士及母亲安东尼娅行礼问候。
随后,她对摆放在会客厅的物品产生了好奇心。只见地上摆放着一个小木桶和一个装腌渍类食物的大木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用树枝编织的很大的篮子摆放在其中一个木桶上,另有一个密封的食物罐则放在一张小桌上。
身穿白色丝绸长袖衬衣、及膝短裤及连裤袜,脚蹬一双有着尖嘴式样的皮质波兰式克拉科夫鞋的约翰满脸堆笑地背着双手,“教母,您猜猜,这是谁送来的酒和食物?”
“等等,约翰。”伊莎贝尔看了眼坐在一旁笑而不语的奥古斯丁爵士及爵士夫人,走到两个木桶跟前深深地嗅了嗅,“这个小木桶装的是红葡萄酒,这个大木桶装的肯定是腌渍的鲱鱼。”
接着,她又瞄了眼装了大半个篮子的豌豆荚。走到那个密封的食物罐前使劲一嗅,“约翰,这里面装的是腌渍水果,是吗?”
“是的,教母。可是,您还没有说出是谁送来的礼物?”
“嗯,豌豆荚和腌渍水果这两种食物较为普通,一般的约曼和绅士的家庭里经常会吃到。至于红葡萄酒和腌渍鲱鱼,那可是贵族家庭的食物。”伊莎贝尔看了眼教子,轻轻一笑,“约翰,这是你的继母拉提默夫人派人送来的吧?”
身体发育的像个成年男子,年纪却只有12岁的约翰用充满童真的表情望着她,“教母,您猜得真准,这确实是夫人派仆人送来的。”
约翰停顿了一下,回忆着诉说道:“呃,夫人派来的仆人还说,一定要让您亲自收下礼物才肯回去。”
“后来呢?”伊莎贝尔笑着点了点头坐在母亲身旁,只听安东尼娅笑着说了起来,“孩子,约翰的继母派来的仆人说,‘夫人非常感激您在里士满公爵府为威廉找到一个合适的职务,希望您可以收下这些被祝福过的礼物。’”
约翰接过爵士夫人的话,“教母,我告诉夫人的仆人,您还有很多事务要做不能立即回庄园,仆人们也就只好回去了。”
“母亲,威廉是凯瑟琳唯一的弟弟,所以我不会不救助他的。”
“嗯,这位拉提默夫人是一位仁慈的贵族夫人,她能为自己的亲人着想也是非常好的。”
这时,拉提默夫人的继子约翰正站在装有腌渍水果的食物罐前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伊莎贝尔笑了起来,“约翰,是不是想吃些腌渍水果?想的话,尽管吃好了。”
“是的,教母。但是,我不能独自一人占有这些食物。”
奥古斯丁爵士微笑着用手捋了捋胡须,“约翰,你还是孩子,你应该多吃一些才能长得更高、更强壮。”
日落前,伊莎贝尔陪伴着母亲坐在后花园内欣赏着快要下山的太阳。指着落日的余辉,“母亲,您瞧,这时的太阳是橙红色的。”
安东尼娅笑着点点头,“孩子,太阳在这个时候真的很美。嗯,你觉得拉提默夫人的弟弟怎么样?”
伊莎贝尔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是凝望着落日,“母亲,凯瑟琳的弟弟现在没有头衔、没有地位,更没有财富,您和父亲还是愿意让我嫁给他?”
“这个孩子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而且还是王室的后代。也许,以后他会得到这一切呢?”
“三年以后。”伊莎贝尔嘀咕了一句后,在爵士夫人耳旁故意说了句:“如果以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呢?”
“这是不可能的。现在,他已经是殿下的一名卫从了。以后只要能得到殿下的赞赏和推荐,肯定会被国王陛下授封为骑士的。”
面对焦急的爵士夫人,伊莎贝尔只能好言相劝,“母亲,他还需要学习骑士技能才能得到殿下的赞赏和推荐。”
第440章 星期五
第二天上午7点钟,伊莎贝尔带上出门的物品骑着一匹骑乘马来到里士满城堡。首先找到里士满公爵的管家,从管家手里支取了一笔去南方的费用。然后,又询问了一番城堡及领地的各种日常事务。
离开前,管家提到领主的妻子,“阁下,公爵夫人说等您来城堡后,让您去见她。”
伊莎贝尔答应着,“夫人现在在哪儿?”
“殿下的花园。”
来到城堡东南角的花园内,当她看到玛丽·菲茨罗伊在两名贴身女仆的陪伴下悠闲地散着步时,快步走了过去,“早安,公爵夫人。”
“早安,伊莎贝尔小姐。”玛丽矜持地笑着,轻声说了句。
“夫人,您找我?”
玛丽对站在花园通往城堡小门的两名男仆以及两名女仆视而不见,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这里没有其他人,你还是叫我玛丽吧。”
伊莎贝尔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两人继续朝花园的东面慢步而去。玛丽抬起头看了眼已升起两个多小时的太阳,“伊莎贝尔,今天你就要去萨塞克斯郡验收殿下的新庄园了?”
“是的,玛丽。不仅要验收,而且还需要找一位画家把整个庄园画下来。”
“这是你必须做的事务,毕竟殿下为新庄园的修建花费了一大笔钱。”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在临走之前来见你一面。”
玛丽莞尔一笑,瞅着她身上的衣服,“伊莎贝尔,这件粗呢外套,还有紧身裤和马靴真的不适合你。我想,穿上裙子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伊莎贝尔看了她一眼,“我很感激你,玛丽。好了,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埃米,去把信拿来。”玛丽扭头冲女仆说了句后,又望着她,“伊莎贝尔,去萨塞克斯郡时替我带一封信给我的父亲及母亲。”
“好的,玛丽。嗯,还有什么要对诺福克公爵及公爵夫人说的吗?”
“要说的我都在信里说了。嗯,如果我的母亲问我什么时候回南方,你就说我会再写信告诉她的。”
稍后,伊莎贝尔拿着公爵夫人写给父母的信来到卫从队的驻地。找到威廉?帕尔后,询问了几句,“卫从队所有马匹的马蹄铁都检查过了吗?”
“是的,阁下,需要更换的,我已经找铁匠都换好了。现在,还有一小部分马蹄铁在今天才能全部制作出来给马匹换上。”
“嗯,路上要用的武器、甲胄、食物、酒水及服装也准备好了吗?”
威廉精神抖擞地看着她,顺嘴说了句玩笑,“是的,阁下。如果不是去萨塞克斯郡的话,我还以为是去和高地人打仗呢。”
伊莎贝尔摇了摇头看着他,“想去打仗?你会有机会的。”
在离开驻地前,她下了个命令,“去告诉其他一起要走的人,两小时后出发。”伊莎贝尔吩咐着打算离开时,又对威廉说了句,“还有一点,离开本郡后只需要称呼我为小姐就可以了。”
威廉一愣神随即笑着点了点头,“我明白,阁下。不,是伊莎贝尔小姐。”
“嗯,威廉,你父亲在北安普顿郡的庄园也叫霍顿庄园?”伊莎贝尔突然问了句。
“是的,小姐。现在,我的家族只剩下兰开夏郡和北安普顿郡这两块领地了。
在出发前,伊莎贝尔还需要去自己的彻奇希尔庄园对几个监管人员再叮嘱一番手工工场、牧场及农场的各种事务。如果遇上紧急事务,可以去找自己的父亲来解决。在上午9点以前,马不停蹄地返回里士满城堡后,又拿着长弓、装满箭矢的箭囊、两柄短剑和一柄十字手半剑来到马厩内,牵出两匹需要换乘的马匹来到驻地的校场上。
此时,与她同行的鲍德温、法斯特、威廉以及另三名卫从全都整装待发地站在各自的两匹马一侧等候她的命令。伊莎贝尔扫视了一眼众人后,朗声说道:“各位,今天我们出发去萨塞克斯郡殿下的新庄园。路途遥远,我希望各位在路上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其他兄弟。”
“是的,阁下。”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站在队前,手持挂有矛旗的长矛的卫从鲍德温问了句,“阁下,这次是直接前往殿下位于萨塞克斯郡的新领地吗?”
伊莎贝尔在脑海里计划着骑程路线,“因为去萨塞克斯郡需要经过北安普顿郡,因此我们还需要在北安普顿郡的霍顿庄园停留一些时间。再告诉你们一点,霍顿庄园是威廉?帕尔先生父亲的庄园。”
其他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把羡慕的目光朝站在队尾的威廉投去,伊莎贝尔看了眼众人,“离开霍顿庄园后,我们去殿下在温莎镇的庄园休息。最后,在验收完殿下的新庄园后,还要去一趟诺福克公爵在萨塞克斯郡的领地。”
“是的,阁下。”所有在场的人发出了响亮回答声。
“上马,出发。”伊莎贝尔跨上一匹战马,下达命令。
这趟前往萨塞克斯郡的路程,需要跨越大半个英格兰的国土。仅仅从里士满郡一路南下抵达北安普顿郡就需要17个小时,最短路程为207英里。并且,这17个小时的路程也不可能让马匹像后世的汽车一样连续高速行驶。
所以,在每天每匹马需要奔跑3至4个小时后,伊莎贝尔一行人于5月第二个星期的周五上午才来到霍顿庄园外。霍顿庄园,位于北安普顿郡的郡治北安普顿的南面,与郡治相距约8英里。虽然是威廉?帕尔的家族在两个世纪以来的一块永久性领地,但领地的大小、人口根本无法与在兰开夏郡内的领地相提并论。
沿着郡治北东面的一条道路一路向南行进。在途经一个叫做海克顿村的村庄后,骑行在最前面的法斯特,故意问着身旁的威廉,“这次伊莎贝尔小姐率领我们去你父亲的庄园,你不想用最好的酒、最好的肉来款待我们吗?”
疲惫不堪的威廉勉强露出笑容来,“兄弟,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今天是星期五。”
第441章 痛苦
阳光明媚的5月中旬,信马由缰地骑行在由石头搭建起来的村舍、充满绿色的田野、耕地和农场组成的宁静的北安普顿郡乡间小路上,是一项可以让人感到悠闲、惬意的户外活动。
从里士满、约克、诺丁汉和莱斯特一路南下,伊莎贝尔·沃尔顿一行7人10匹骏马也渐渐褪去了北方低温生活下的粗重外套、骑兵甲胄,无比畅快地享受着初夏的清爽及自在。
从北方回到生活了20多年的霍顿庄园的威廉·帕尔,一脸的疲惫却在告诉别人他一点也不舒服,他宁愿用另一种方式回到父亲的庄园。笑容满面的里士满公爵府卫从法斯特非常轻松地驾驭着战马,咧着嘴瞅了眼身旁的威廉,“兄弟,过了海克顿村就快要到达你的家族的庄园了吧?”
尽管威廉已经把他从公爵府库房领来的那件粗呢外套垫在了马鞍上面,但是他仍然感到屁股、两股之间有一种强烈的刺痛感。脸上勉强露出笑容来,“是的,我们现在已经走在了…霍顿路上。”
一个有着王室血统、身为郡治安法官、守卫长及监察官的长子,立志要成为一位受人尊敬的骑士的年轻男子,此时却表现的像一个刚学会骑马的新手,这不得不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不过,不能因此而责备他。因为深受里士满公爵及公爵夫人信任的伊莎贝尔在过去的两天里,命令他和其他卫从每天务必要骑行7至8小时的路程。因为只能通过这样的急行军,才能在周五的上午赶到北安普顿郡。
回想起从北安普顿郡北上去姐姐与姐夫的拉提默庄园时,他是多么的悠闲、散慢。一个仆人也不带,一个人一柄剑一匹马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走到一个地方,便在一个地方休息一两天,等休息够了才依依不舍的继续北上。
现在,他只恨紧身裤是多余的,马靴是多余的,腰间的十字手半剑也是多余的,就连跨下的那匹骑乘马也更是多余的。快了,前面的那个村庄及村庄内的那幢哥特式屋宇就是他的目的地。
“兄弟,既然快要到你父亲的庄园了,你不想用最好的麦芽酒和最好的肉来款待伊莎贝尔小姐和我们吗?”法斯特一边唾沫横飞地说着,一边幻想着眼前堆满了香气扑鼻的烤肉,还有那喝到死的麦芽酒。
“兄弟,我当然愿意款待小姐和兄弟们。可是,今天是星期五,斋戒日。”威廉的表情已经很难看了,却还能记得今天是天主教的斋戒日。
“斋戒日?威廉,你肯定记错了。”法斯特大声说着,并扭头看着后面的伊莎贝尔,“小姐,今天是斋戒日吗?”
骑行在队伍中间的伊莎贝尔看得出威廉在忍受痛苦,但她认为长时间的骑马行军也是一项重要的骑士训练内容。如同后世的军队士兵那样,穿着作战靴连续走上数个小时来完成长途行军的任务。即便完成任务时两只脚已被作战靴磨出了数个水泡,那也必须要忍耐,再忍耐。
“法斯特,你和威廉先停下来。”伊莎贝尔没有回答是不是斋戒日的问题,反而下达了一个新命令。
“我的天主,伊莎贝尔的声音听上去就像圣母的声音一样动听。”威廉拉紧缰绳勒住骑乘马的同时,他只希望下一个命令是“下马”。
当队伍在道路左侧停下后,伊莎贝尔双脚轻磕马肚,跨下战马便慢步走到前面的威廉·帕尔身旁停下。随后,她望着道路前方已经依稀可见的村庄,扭头注视着威廉,“告诉我,疼吗?”
“是的,小姐。”威廉尽力展现出笑容来。
“嗯,想下马的话就下来,没有人会取笑你的。”
“下马?!”威廉正想甩开缰绳跳下马,却连忙醒悟过来,“小姐,这点疼痛我还可以忍受,我不想被其他人耻笑。”
“别忘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务要办。尽管我们只有一天时间可以在你父亲的庄园内休息,但是我仍然希望你可以坚持下去。”
“为什么不能多待一天?殿下也没有说必须在哪一天赶回里士满郡啊。”威廉咬着牙,没有吼叫着说出这句话。
“你是不是认为我们现在来到你父亲的庄园,可以休息两天、三天?”伊莎贝尔依然和声细语,听上去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威廉觉得对方说中了自己的心事,点了点头,“小姐,其实这次去萨塞克斯郡…只是为了验收殿下的新庄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威廉,如果国王派殿下去作战,你和法斯特、鲍德温就是负责传令、保护殿下的骑士。作为一位战场上的骑士,你认为自己还是一个什么都不用在乎的平民吗?”
“很抱歉,小姐,只是…长时间的骑行让我有些难受。”
伊莎贝尔淡淡的一笑,扫视了一眼其他人,“所有人下马。”
所有人动作迅速地跳下马来,侍立在战马一侧。伊莎贝尔再次望着威廉,“现在,你还担心其他人会耻笑你吗?”
威廉慢慢从马背上下来,站在道路上的那一刹那他感到浑身都轻松了不少。伊莎贝尔也跳下马来牵着马在往前走时,扔给威廉一句话:“从现在开始,要从你的休息时间内扣掉走路的时间。”
法斯特牵着马走在威廉的身旁,开着玩笑,“嘿,你要是屁股坐痛了就直接告诉小姐。现在,害得我们全都要陪着你走路。”
威廉的痛苦减轻了,笑容也自然了,连忙道着歉,“很抱歉,兄弟。如果我说屁股坐痛了,你们更会蔑视我了。你知道,我是治安法官的长子…”
“没事的,告诉你,我刚来公爵府的时候根本就不会骑马。”
法斯特的说话声大了些,让后面的鲍德温听见了。牵着两匹战马追上两人,对威廉大声说道:“威廉,再告诉你一件有趣事。法斯特第一次骑上马背时想去抓缰绳,结果却怎么也找不到缰绳。后来,他在他的背后抓住了缰绳。”
威廉不禁捧腹大笑,“法斯特,你骑倒了!”
第442章 霍顿庄园
大步走在通往父亲庄园的那条被叫做霍顿路的道路上,威廉·帕尔已经不在乎伊莎贝尔是不是真的会把步行时间从休息时间里扣掉的决定,因为他觉得想家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想家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心情。
因此,他对于卫从兄弟法斯特提出的要求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牵着马远远地看了眼前面的伊莎贝尔后,认真地回应着公爵府的卫从兄弟,“法斯特,为了感激伊莎贝尔小姐及各位兄弟的到来,我决定今天吃肉,吃很多想吃的肉!”
身旁的法斯特诧异地眨了两下眼睛,又连忙去问同行的鲍德温,“嘿,我没有听错吧?这个家伙说今天吃肉?”
“你没有听错,威廉是这么说的。因为,你认为他应该用最好的酒和最好的肉来款待我们。”鲍德温朝他看去时撇了下嘴。
“威廉,我是开玩笑的,我知道今天是斋戒日。即使我真的想吃肉,恐怕伊莎贝尔小姐也不会同意。”
“兄弟,小姐不会介意你的想法的。”威廉说完,马上觉得这句话会把伊莎贝尔牵扯进来,又改口说了句,“我们不告诉她就可以了。”
“真的可以?算了,威廉,我们今天还是吃鱼吧。”
“胆小鬼,等会儿我吃肉你不要嘴馋。”威廉笑着骂了一句。
“你这个家伙,竟敢骂我是胆小鬼?你等着,我会把你父亲庄园内可以吃的肉全都吃一遍。”法斯特毫无顾忌地骂骂咧咧着,完全没有一副天主教徒的模样。
走在前面的伊莎贝尔回过头,“嘿,不要再吵了。威廉,到了村庄我们应该走?”
欢快的威廉原地跳起来,张望着前面的村庄高声叫着:“小姐,前面的第三个路口左转顺着路走,当您看到一幢哥特式的大房子就到了。”
在父母的庄园住久了,伊莎贝尔觉得全英格兰骑士的庄园都应该像阿斯克庄园那样,有着显现出郡治安法官威严及气势的公园式铁质栅栏门,用大石头一层一层垫起来的厚实的庄园围墙,一条长长的无人敢走的的私家道路。还有私家鱼塘、私家森林和私家溪流等等,凡是应该绘上家徽的私家产业。
可是,走在这条名为霍顿路的道路上时她也没有发现一个她想看到的私家标志。一直走到威廉告诉她的第三个路口时,她才发现左手的那条岔路两边有两道非常低矮的石制围墙和一道连小孩子都能轻易跨进去的木质栅栏门。
这样的庄园设施,让她想起了拉提默男爵三世在约克郡的斯内普建造的破落的贵族庄园。回身看了眼走在一起的几名卫从,指着一旁的栅栏门看向威廉·帕尔。
威廉发现了她的动作,大幅度地点点头后冲一旁的法斯特说了句,“就这么决定了,今天日落后我带你们去那个农场,想吃什么肉都行。”
一声不吭的法斯特在听到威廉的话后,转身看了看身后的两名年轻卫从,又瞅了眼走在右侧的鲍德温。随即,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兄弟们,晚餐时少吃些鱼,把肚子留到日落后!”
顺着那条曲径通幽的林间小径,伊莎贝尔牵着慢步在身后的战马自由地呼吸着绿树繁荫下的清新空气,渐渐来到一幢建造在小道左侧的哥特式屋宇旁。从屋宇的背面绕到房前,走到屋前的一小片空地上,心情颇为舒畅地观赏着周围的树木、花草。
一名守候在屋宇门外的中年男仆在看到她后,快步走了过来行礼后轻声说道:“日安,小姐,请问您来这里是要见阁下吗?”
伊莎贝尔看了眼男仆,“这里是北安普顿郡郡治安法官、守卫长及监察官的住宅吗?”
“是的,请问您是……”
“我是里士满郡郡治安法官、守卫长及监察官奥古斯丁爵士的女儿,我有一个人要托付给法官阁下托马斯爵士。”
一段吐字清晰的自我介绍,身边也没有一个仆人替她报出名姓、家世和来历,男仆对伊莎贝尔的话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不过,听她的口音确实像是来自北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来自她所说的里士满郡。
再一看她身上的服装、短剑、系在身后的箭囊,还有身后那匹战马背负的物品,男仆已经百分之百地相信她来自于混乱、充满暴力的北方了。毫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仍然恭敬地答复道:“小姐,爵士现在不在庄园内,我可以替您向爵士转告吗?”
“爵士不在?嗯……”伊莎贝尔暗自思忖着,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从左侧的小道上传来,继而微笑着冲男仆说了句:“等一等。”
“威廉·帕尔,快过来。”站在空无一人的庄园小径上,伊莎贝尔绝对相信她的声音可以立即传到后面的几个人的耳朵里。
“小姐在召唤我。法斯特,替我牵着马,可以吗?”威廉把缰绳扔给法斯特,拔腿便往前面的小径跑去。
当他跑到伊莎贝尔与男仆的一侧时,男仆睁大双眼瞪着他,不敢相信的连忙行礼问候,“日安,先生,您…您回来了?”
威廉冲男仆点了下头轻轻一笑,又急忙面向伊莎贝尔行礼,“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吗?”
“你父亲不在。但是,你的仆人不相信我是谁,准备把我逐出你父亲的庄园。”
“小姐,让我来处理。”严肃、端庄有礼貌的威廉说完后,面向男仆,“丹尼尔斯,这位是里士满公爵府的伊莎贝尔小姐,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礼?”
被斥责后的男仆头上冒出了少许细密的汗,连忙行礼答复,“很抱歉,先生,这位小姐没有带一个仆人,独自一人牵马来到庄园,我以为……”
这时,法斯特等人牵着马步行来到房前的空地上。男仆睁大双眼瞅着这几名持有各种武器,面带严肃庄重、冷峻肃杀神情的陌生男人,已经有些束手无措了。威廉微叹一声,只好吩咐男仆,“丹尼尔斯,立刻让人把马牵到马厩去。再派人去通知我父亲,就说我回来了。”
第443章 初次见面
“日安,先生,很高兴见到您回来。”衣冠楚楚的管家马克·莱顿见到爵士的长子回来后,微笑着迎了上去。
在霍顿庄园内,威廉·帕尔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庄园领主的长子。除了他的父亲托马斯爵士及妹妹安妮以外,所有人都用看待领主继承人的眼光来看待他。不过,今天他们却看到了平时根本不可能见到的领主继承人的另一面。
“马克,再叫一些人来,把伊莎贝尔小姐和几位兄弟的东西从马上卸下来。”此时的威廉已经顾不上和管家说些客气话,连声吩咐着。
马克·莱顿迟疑地看了一眼站在领主继承人右侧的一位年轻女性,还有两人身后的几名面色冷峻,体形彪悍的年轻男子。礼貌地点了下头,轻声答应着,“是的,先生。”
“马克,再让人把小姐和几位兄弟请到会客厅去休息。”威廉吩咐完后看了眼静默中的伊莎贝尔,又叫住了管家,“马克,再给我的客人们送些麦芽酒、葡萄酒、水果、腌渍水果、水果馅饼……”
始终没有说话的伊莎贝尔及时打断了他开出的菜单,“威廉,现在还没有到午餐时间,拿些麦芽酒和水果来就可以了。”
“是的,小姐。”威廉答应着又看向管家,“马克,听清楚了吗?快去。”
位于庄园东面的花园内,霍顿家族中最小的孩子安妮·帕尔正与贴身女仆坐在树下一边闲谈着,一边做着针线刺绣这一贵族女性独享的女**务。这时,安妮放下手中的针线,抬头仰望晴朗的天空时还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小姐,今天的天气真不错,难得遇上这么好的天气。”贴身女仆也放下手中的针线,悠闲地晒起了太阳。
“是啊,这些日子每天都要下一些雨,连出门的心思也没有了。”
“小姐,不如下午我陪您去郡治游玩一会儿?”
当安妮正在考虑着女仆的话时,一个男仆朝两人的方向快步走来。在距离两人有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行礼后轻声说着:“小姐,帕尔先生回来了。”
“我知道了,这个家伙终于从姐姐的庄园回来了。”安妮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拿起针线准备继续完成刺绣时又看了眼男仆,“他是一个人回来的?”
“小姐,和先生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位小姐与几位…来自公爵府的卫从。”
“嗯,小姐?公爵府的卫从?”安妮非常好奇地望着男仆,连忙问了句。
“这位小姐叫什么,是哪个家族的?这些侍从,是哪一位公爵府里的?”
“小姐,这位小姐是里士满郡治安法官的女儿伊莎贝尔小姐。几名卫从是从北方里士满公爵府来的。”
安妮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暗暗思忖着,“里士满公爵?”
“这位有着王室血统,拥有双公爵爵位,国王陛下的私生子,为什么会派人来北安普顿郡?”
“姐姐在约克郡的好伙伴伊莎贝尔,又因为什么事务来霍顿庄园呢?”
安妮·帕尔暗自思忖了一会儿还是不明就理,只好对依旧站在原地的男仆吩咐道:“带我去看看。”
在这之前,安妮的兄长威廉从自己的房间内走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较为简便的衣服。当然,他已按照伊莎贝尔教他的办法,用含有酒精的苹果酒、梨酒仔细地处理了一下屁股和两股之间被摩擦的生疼的皮肤。
来到会客厅时,笑容满面的威廉坐在法斯特的一侧望着伊莎贝尔,“小姐,这就是霍顿庄园,您觉得如何?”
伊莎贝尔放下手中的麦芽酒杯,环顾四周后笑着点了点头,“非常不错。当我一走进这幢哥特式房屋时,我还以为我回到了阿斯克庄园。”
“小姐,可以让您产生这样的想法是我的荣幸。”
“嗯,除了低矮的庄园大门和幕墙,没有鱼塘、溪流和森林外,我真的把霍顿庄园当作了阿斯克庄园。”
在场的人在安静地听她诉说完后,骤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来。法斯特哈哈笑着看了眼一旁的威廉,“兄弟,还是北方好,地方大,人又少,想干什么都行。”
威廉去过伊莎贝尔父亲奥古斯丁爵士的庄园,自然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可是,他的家族在北安普顿郡的领地只有这么大,他还能怎么样呢。除非被授封为骑士或贵族,才可以在被赐予的新领地内把庄园修建得更壮观,更漂亮一些。
在众人的笑声中,威廉只好尴尬地拿起酒杯大口喝着麦芽酒。坐在他对面的伊莎贝尔,瞅着他的窘迫样子笑了起来,“威廉,我和你是开玩笑的。”
“不,小姐,您说的是事实。”
“嗯,威廉,事实是这样的。但是,在你成为一位有领地的骑士或贵族后,就可以拥有这些了。”
“是的,小姐,我一定会努力学习骑士技能的。”
鲍德温见威廉变得有些严肃起来,连忙把话题岔开,“嘿,兄弟,你的屁股和大腿好些了吗?”
威廉点了下头,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笑容,“用小姐教的方法擦拭了一下,现在好了很多。其实,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试过骑行这么远的路。”
“威廉,你应该请求伊莎贝尔小姐再教授你一些骑术。”
“小姐的骑术也很优秀?”威廉大为惊奇地看了眼对面的伊莎贝尔。
“威廉,还有很多事务是需要你去学习的。”
这时,威廉发现妹妹带着贴身女仆来到会客厅,连忙大声说了句:“安妮,马克告诉你我回来了?”
只见留着一头浅棕色并天然卷曲的长发,头戴弦月型罩帽,身穿爵士女儿等级紧身衣裙的安妮·帕尔矜持地站到众人面前。正当她打算对身为长子的威廉行礼时,却看见对方站起身上前两步,“安妮,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里士满郡治安法官的女儿……”
“我知道。非常感谢,威廉。”安妮笑容可掬地说了句后,转而面向已站起身的伊莎贝尔行曲膝礼并问候道:“日安,伊莎贝尔小姐。”
第444章 侍从女官
身穿一袭男式服装,外加一件抽掉内衬硬布的紧身抹胸上衣,腰间系有两柄短剑的伊莎贝尔·沃尔顿,确实给后来成为彭布鲁克伯爵一世夫人的安妮·帕尔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待安妮入坐后,非常好奇地扭过头瞅着这位来自北方的骑士的女儿,“伊莎贝尔小姐,这几位里士满和萨默塞特公爵殿下的侍从是跟随您来的?”
“是的,安妮小姐。事实上,我与殿下的这几位卫从只是路过北安普顿郡。”今年已有25岁的安妮·帕尔的这番贵族女性的做派,在伊莎贝尔看来与自己的妹妹尤菲米娅几乎毫无二致。
不过,外表不能代表本质。因为在接下来与对方的接触中,伊莎贝尔发现自己的妹妹完全不能与威廉的妹妹相提并论。至少从受到的教育程度来说,从小就开始读书写字的安妮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具有丰富学识的年轻贵族女性。
坐在对面的威廉瞅着妹妹平静的脸色,笑着解释道:“安妮,其实我也是公爵殿下的一名卫从。又因为伊莎贝尔小姐路过北安普顿郡,所以我才会回来的。”
这时,一名男仆为安妮送来了一杯梨酒。安妮优雅地端起酒杯浅尝一口后,又放下酒杯。瞥眼坐在对面的威廉,温雅地侧过脸去看一侧的伊莎贝尔,“小姐,我已经从姐姐的来信中知道了这件事。嗯,我想,这样的职务还是适合威廉的。”
“安妮小姐,您的意思是希望威廉有更好的成就,是吗?”
“更好的成就?嗯,我只是认为当初他不应该过早地离开皇家学校,让母亲为他难过。”
心思缜密的伊莎贝尔从安妮随口说出的话中捕捉到了“皇家学校”这个词。暗自思量,“威廉与安妮的母亲,原先在宫廷内做过亨利八世第一位妻子阿拉贡的凯瑟琳的侍从女官。”
“从侍从女官与国王、王后及宫廷大臣的关系来看,威廉和妹妹自然会得到更多的受教育的机会。”
“假如服侍阿拉贡的凯瑟琳王后时间够长的话,甚至可以和王后成为知己。”
“成为王后的知己,两人的母亲就可以利用其在宫廷内的影响力来安排子女们的前途了。”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显现出一丝惊讶之色轻轻说了句:“安妮小姐,我猜您与威廉的母亲在安排你们两人去皇家学校读书后,对你们两人是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的,是吗?”
安妮在喝了口梨酒后,有些意外地笑着说:“小姐,您知道吗,您的话让我想起了安妮·博林王后。”
这时,威廉插话笑着对伊莎贝尔解释了一句,“小姐,我妹妹从13岁起就一直在宫廷内担任侍从女官的职务,她先后做过阿拉贡的凯瑟琳王后,安妮·博林王后、简·西摩王后和克里维斯的安妮王后的侍从女官。”
鲍德温、法斯特等几名卫从听到威廉的话时,更是对他的妹妹和他产生了一种惊异之感。几个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伊莎贝尔的身后。此时,伊莎贝尔看了眼威廉,又笑着和她的妹妹说道:“小姐的经历,在我看来一点也不奇特。”
“小姐,您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从小就开始接受教育,母亲又曾经担任过王后的侍从女官,这样的条件可不是普通的骑士家庭的孩子能够得到的。因此,您服侍过四位王后的经历是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
间接性的恭维让安妮感到很是愉悦,随即说出了最令伊莎贝尔感到非常厌恶的一件事,“伊莎贝尔小姐,作为对您的感激,我想推荐您进入宫廷成为一位侍从女官。成为侍从女官后,不仅可以为您的生活提供庇护,还可以……”
未等安妮把话说完,伊莎贝尔站起身礼貌的向她行礼,“我很感激安妮小姐的好意。假如需要进入宫廷才能保障我的生活的话,我就不会在公爵殿下的府里担任职务了。”
“鲍德温,法斯特,去收拾你们的物品。”伊莎贝尔扭头对站在身后两名卫从吩咐着,又对另三名卫从吩咐,“你们去给所有马匹装上鞍具,准备出发。”
鲍德温等人答应着走出会客厅,法斯特非常不解的小声问着同僚,“鲍德温,小姐真的打算现在就前往温莎?”
“我不知道,大概是威廉的妹妹说的话惹恼了小姐。”
“那么,我们现在到底是走还是留下来?”
鲍德温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看其他几个同僚,“先等一等,我们还有一个人没来。”
几个人之中唯独不见威廉·帕尔的身影,法斯特轻轻一笑,“兄弟们,别担心,小姐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
在这之前,威廉眼看着五个卫从同僚离开。连忙站起身上前两步,急忙问着伊莎贝尔,“小姐,您打算去什么地方吗?”
“殿下位于温莎的庄园。”伊莎贝尔冷冷地抛下一句话后,又看着对方,“威廉,如果你认为你还是愿意向殿下宣誓效忠的话,就去收拾你的东西。”
突然而来的变故让威廉及妹妹安妮实在摸不着头脑,他们俩不知道伊莎贝尔为什么要做出这个决定。曾担任过四位王后的侍从女官的安妮暗自思忖着,“难道,是我刚才说的推荐她进入宫廷的话惹怒了她?”
“这怎么可能呢?很多骑士或贵族家庭出身的女孩子都希望可以进入到宫廷,成为一位令人羡慕的侍从女官。可是,她为什么却不愿意进入宫廷呢?”
“看来,需要和她单独谈谈才行。”
安妮暗自打好主意,站起身轻咳一声,“请等等,伊莎贝尔小姐,我还有话要说。”
冷静下来的伊莎贝尔的确还没有做出离开霍顿庄园的最终决定,在潜意识里她还是打算听听威廉的妹妹想说些什么或是推荐她进入宫廷的原因。站在原地转身看了眼威廉的妹妹,“安妮小姐,您还想说什么?”
“小姐,嗯,我们去花园走走?”安妮走上前莞尔一笑,又朝一旁的威廉递了个眼色。
第445章 杰出女性
进入宫廷担任一名未婚侍女或是侍从女官,大概是最令伊莎贝尔感到厌恶的一件事。其根本原因就是没有自己的时间,毕生的精力及青春都要献给国王、王后及其他王室成员。而在个人的婚姻、家庭问题上,最终会嫁给某位宫务大臣。又或者与某位贵族在宫廷内相遇,继而结婚成为一位贵族夫人。
作为服侍王室的代价,她可以得到来自国王陛下赐予的服装、礼物、领地和丰厚的退休年酬金。在长期服侍王室成员期间,还可以让自己的孩子和亲属的子女凭借她在宫廷中的人际关系,得到大多数骑士、贵族的子女根本不可能得到受宫廷教育的机会。
安妮·帕尔就是这样一位幸运儿。在其侍从女官母亲的帮助下,与她的姐姐凯瑟琳和少数几个贵族的女儿一起在王室学校接受教育,学习过法语、拉丁语、哲学、神学和古典文学。又由于安妮表现出的杰出的侍女能力,成为少数几个服侍过亨利八世六位王后的侍从女官,甚至还有幸出席爱德华六世的洗礼仪式及简·西摩王后的葬礼。
对当时的年轻未婚女性而言,能够得到安妮·帕尔的推荐是一件非常、极其令人羡慕、嫉妒的大好事。然而,让安妮大为意外的是,来自北方骑士家庭的伊莎贝尔·沃尔顿竟然会拒绝她的好意。这种好意,也可以解释为出于帮助她的兄长威廉的感激之情。
一名贴身女仆远远地跟在其身后的安妮·帕尔慢步在霍顿庄园的花园内,始终微笑面对身边的年轻贵族女性,“伊莎贝尔,姐姐在与我的来信中曾提到过你,还告诉我你是她的继子、继女的教母。”
伊莎贝尔淡然一笑,顺手摘下一片树叶时凝望着前面的小树林,“安妮,你是不是感到很好奇,为什么我会成为拉提默夫人的孩子的教母?”
兼备感性、理性思维,既有亲切、善于沟通和交流的女人味,在担任侍从女官的职业生涯中又具有严肃、冷静、敏捷、端庄和能力强的职业特性的安妮·帕尔,几乎可以成为后世女性最佳性格的代表人物。
因此,伊莎贝尔提出的问题在她看来不能算是问题。安妮侧目看了她一眼,“因为我的姐姐,也就是拉提默夫人在你身上看到了不同于其他贵族女性的优秀之处。”
如同喜欢与凯瑟琳相处一样,伊莎贝尔感到与她的妹妹相处起来也很轻松、愉快。快步走到安妮的前面,转过身面对对方时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很抱歉,安妮,刚才因为一时的冲动,对你和威廉表现出了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安妮摇了摇头笑着又平静地说道:“伊莎贝尔,就像我姐姐看到的你的优秀一样,我在你身上看到的却是一种强烈表现出个性的自我的人文主义思想。”
“安妮,你在王室学校里也学习过人文主义?”
“是啊,我想我肯定没有告诉过你,我和姐姐在皇家学校里的导师胡安·路易斯·韦弗斯先生就是一位才华横溢的人文主义学者。”
伊莎贝尔继续倒着往前走时,赞叹着对方,“我不知道,我的信心在你这样一位优秀的人文主义学生面前是怎么建立起的。
安妮停下脚步看着她,“伊莎贝尔,到现在你还是认为我不应该推荐你进入宫廷成为一位优秀的侍从女官吗?”
“实际上,我只是不愿意担任这个职务。”伊莎贝尔走到安妮的身边,仰望着晴朗的天空悠然地说了句:“如同我对兰开夏夫人、萨里夫人和你姐姐说过的那样,我向往的是一种自由、冒险的生活。”
听到她的话时,安妮·帕尔笑着点了点头,“我相信,这几位贵族夫人在把你当作最好的女性伙伴后也对你提出了进入宫廷的意见,是吗?”
“没错,她们也和你一样认为身为女性的我,应该从宫廷内得到护佑。”
“难道,身为贵族女性的你不应该从宫廷中得到护佑吗?”
“安妮,你看看我,现在的我像一位柔弱的,不能护佑自己的生命及家人的小姐吗?”
“嗯,确实不像。”安妮说着话与对方继续慢步着,“我在想,是不是每一位北方的贵族女性都像你一样精通骑士技能?”
伊莎贝尔轻叹一声,看了眼对方的眼睛,“北方独有的地理位置和历史原因,还有与苏格兰的关系决定了当地民众的人性。我想,你肯定还记得几年前北方发生的叛乱吧?”
安妮点了点头,指着前面树下的座椅,“我们去那里坐一会儿吧。”
两人坐下后,一名男仆来向安妮报告:“小姐,爵士回来了。”
“嗯,我知道了。”待男仆离开后,安妮若有所思地回忆着,“那时,我还在宫廷内担任简·西摩王后的侍从女官。我曾听到王后对陛下说,这场叛乱是天主的旨意,希望陛下可以收回宗教改革的法令。”
“那么,你对陛下的宗教改革是什么想法?”伊莎贝尔随口问了句。
“我在担任安妮·博林的侍从女官时,被安妮王后的充满魅力的性格所折服。所以…我可以说是一个忠实的新信仰的支持者。”安妮居然会对初次见面的伊莎贝尔说出了最机密的心事。
“安妮,你要小心。去年,国王陛下亲自主持制定了“六信条法”,你还记得吗?”伊莎贝尔对她的勇敢、镇静的态度有些吃惊。
安妮非常淡然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陛下要求民众必须遵行规定三位一体、化体说、弥撒、忏悔和教士独身等天主教主要教义和仪式,违者罪至处死。”
伊莎贝尔低声说了句:“国王陛下开始后悔这场改革了。”
“后悔?”安妮在对待新教和天主教的态度上比她的姐姐还要表现得更明显,“陛下现在后悔也晚了,即使陛下下令将首席国务大臣处死,迫害改革派,禁止民众阅读英文圣经,也不能阻挡这场迟早会发生的改革。”
第446章 窘迫
在霍顿庄园今天的午餐中,一位女性到访者为三位男女主人增添了不少新的话题。这些话题,又让午餐的气氛更加轻松和愉悦。
庄园的领主,身为北安普顿郡郡治安法官的托马斯·帕尔爵士,很显然对女到访者宣誓效忠的那位年轻且不合法的王室成员领主更为感兴趣。席间,他讲到了这位不合法的王室成员的洗礼仪式,又谈到了他的教父红衣主教托马斯·沃尔西也出席了洗礼仪式。
当午餐进行一半时,托马斯爵士把话题转移到了女到访者的身上。他对女到访者在1536年的“求恩巡礼”叛乱运动中救助过自己的长女凯瑟琳及两个孩子的行为表示由衷的感激。到爵士得知女到访者成为长女的两个孩子的教母时,更是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坐在女到访者伊莎贝尔·沃尔顿对面的爵士的长子威廉·帕尔,对父亲与伊莎贝尔交谈的话题感到既有趣又有些索然无味。因为直到此时,他的父亲托马斯爵士始终没有和对方谈到自己在里士满和萨默塞特公爵一世府中任职的来龙去脉。
就在他打算离席时,他的父亲才注视着缓缓地说了句:“伊莎贝尔小姐,刚才您说您和威廉是在什么地方相遇的?当时,他在干什么?”
伊莎贝尔抬起眼睑瞅了眼威廉,只是轻轻一笑,“爵士,我与您的儿子是在达勒姆的牛马市场内遇见的。当时…威廉的侄子,也就是凯瑟琳的继子即拉提默勋爵的长子不小心踩了他一脚,他正试图通过一种他知道的方法来化解双方的争执。”
“小姐,这么说他们两人当时并不认识对方?”
“是的,爵士。”
托马斯·帕尔爵士思忖着把脸转向坐在左侧的长子,“威廉,告诉我,你是怎么和你姐姐的继子解决你们之间的争执的?”
威廉根本不敢说出实情,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伊莎贝尔。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姐姐的继子即拉提默勋爵的长子向我道歉,然后…然后……”话没有说完,威廉的头居然在慢慢地低下去。
伊莎贝尔觉得这个家伙太不会说谎了。大概他真的认为一旦说了谎,以后真的会下地狱。翻了翻眼注视着威廉的父亲,“爵士,后来我及时赶到那里为他们俩处理了争执。”
坐在威廉一旁的安妮是个何等聪明的年轻女性,一看两人的表情及谈话内容就知道这里面绝对有问题。用右手肘轻轻碰了下威廉的胳膊,蠕动着嘴唇说了一个词,“决斗。”
威廉连忙用眼神制止着妹妹,仿佛在说:“不要说话。”
拿着酒杯的安妮瞅了兄长一眼嫣然一笑,点点头又低语着:“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
午餐结束后,三个人礼送托马斯爵士离席。侍从女官安妮·帕尔凝视着姐姐的女性伙伴,“伊莎贝尔,当时这个家伙是不是想和约翰决斗啊?”
伊莎贝尔用手撑着脸颊,慢条斯理地诉说着:“安妮,有着多年宫廷生活的你肯定对日常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很用心。所以,我想你肯定知道答案。”
“威廉,你是不是觉得用决斗来处理争执是一件值得赞赏的事啊?”安妮已经猜到了伊莎贝尔的潜台词,丝毫没有给兄长留些颜面。
此时的威廉非常窘迫,愧疚地低着头,“安妮,请不要生气,我会忏悔我的罪孽的。”
“忏悔?嗯,不错。可是,我记得忏悔通常不是在餐厅内进行。”
“是的,我马上就去。”威廉快速站起身来,对在座的两位年轻女性行礼,“很抱歉,伊莎贝尔小姐,安妮,请原谅我不能与你们进行愉快的谈话。”
望着威廉离开的背影,安妮看了眼伊莎贝尔,“我不明白,殿下为什么会同意让他担任公爵府的卫从职务。”
伊莎贝尔摆弄着手上的叉子,宽慰着她,“只要威廉认识到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就可以证明他还是有救的。”
“也许吧,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安妮站起身来,身后的贴身女仆替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她又望着对方,“走吧,去我的房间休息一会儿。”
午餐后,安妮把姐姐的女性好伙伴领到了自己的房间内。伊莎贝尔在安妮的女仆为她搬来的一张座椅上坐下后,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好奇的望着走到窗前的侍从女官,“安妮,我们刚见面时你怎么会称呼殿下为里士满和萨默塞特公爵一世呢?当然,我是说殿下的另一个公爵爵位的由来。”
安妮瞅了她一眼,淡淡地笑着:“噢,这是宫廷内的一个习惯。你知道,在宫廷内对贵族及贵族女性的头衔、等级等问题绝对要重视,不能有一点差错。”
“小姐,这是您的酒。”贴身女仆为安妮送来一杯葡萄酒后,安静地侍立在一侧。
“伊莎贝尔,实际上,殿下的另一个公爵爵位主要来自于亨利七世的母亲,当今国王陛下(亨利八世)的祖母玛格丽特·博福特女勋爵,在亨利七世时期被称为‘我的女领主,国王的母亲’。”
熟知王室成员情况的安妮不厌其烦的又介绍道:“因为国王的母亲是萨默塞特公爵一世约翰·博福特和布莱措的玛格丽特·博尚的孙女,当今国王陛下的祖母,所以殿下当然可以合法的继承来自曾祖母父亲的爵位即萨默塞特公爵爵位。”
“亨利七世的母亲,亨利八世的祖母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上帝,我快要疯了。”伊莎贝尔还是忍耐着听安妮说完这一大堆与王室成员有关的事,故意思索着点了下头,“我明白了。那么,殿下可以拥有萨默塞特公爵的领地使用权吗?”
“领地使用权,恐怕就不行了。如果想让殿下拥有萨默塞特公爵的领地使用权,就必须要得到所有大臣的同意才行。”安妮又笑着解释道:“其实,早在1525年殿下6岁时,陛下就曾经打算让他监管整个北方各郡。”
第447章 秘闻
虽然伊莎贝尔曾经从里士满公爵那里听到过一些旧事,但是她的好奇心还是被安妮引诱了出来。噘着嘴唇好奇地看着对方:“为什么陛下会在殿下6岁那年做出这样的打算呢?安妮,1525年发生了什么事?”
安妮说了很多话觉得有些口渴,便多饮了两口葡萄酒。放下酒杯,站起身凝望着窗外的花园,“1525年,是陛下认定阿拉贡的凯瑟琳不能为他生下男性继承人的一年;是和侍从女官安妮·博林即后来的安妮·博林王后发生婚外情的一年;是陛下决心和阿拉贡的凯瑟琳离婚的一年。”
“我明白了。这一年殿下刚好6岁,国王陛下希望可以把殿下立为王位继承人。不过,殿下的身分……是不合法的。”
“国王陛下甚至建议殿下与自己的妹妹玛丽·都铎结婚,来确保殿下可以继承王位。你知道的,玛丽·都铎是法国国王路易十二的第三位王后,后来的萨福克公爵一世的夫人。”
“什么?我的天主,殿下与萨福克夫人可是近亲!”
“是啊,近亲结婚这种事在殿下的曾祖母时期就发生过。所以,没什么好奇怪的。”
伊莎贝尔站起身来到安妮身旁,悠然地说了句:“国王陛下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殿下成为王位继承人。可惜,这又成为了国王陛下一生的遗憾。”
安妮·帕尔轻柔地点了下头,“现在,你认为一个萨默塞特郡领地与整个北方地区相比,哪个更为重要呢?”
“看来,这是国王陛下对殿下的一种补偿。”
随后,两人把话题又转到了另一个方面。此时,安妮又开始了针线刺绣的工作,一边做着刺绣一边随口问着对方,“伊莎贝尔,你这次去殿下在萨塞克斯郡的新领地只是验收庄园?”
伊莎贝尔看了眼安妮和女仆手上的刺绣制品后,来到房间一侧摆放书籍的立式柜前,颇有兴趣的欣赏着整齐地摆放在立式柜内的各种书籍,“是啊,不仅要验收,而且还要找个画家把整个庄园的每一个地方画下来。”
安妮没有抬头只是轻声说了句,“嗯,现在你找到一位满意的画家了吗?”
“还没有。我在想,如果找一个普通的画家来作画的话,恐怕不能让殿下满意。”伊莎贝尔随后从立式柜内的搁架上抽出一本用法文写的书,“所以,这次去南方我打算找一个绘画水平很高的画家把庄园画下来。”
“绘画水平很高的画家?你想找本国的,还是外国的?假如是本国的,我倒是知道一个。”
“你知道?嗯,这个画家现在在什么地方?”伊莎贝尔同样没有抬起眼睛,只是很随意地翻看着手上的法语书籍。
“现在就居住在伦敦城内,一位来自巴伐利亚的奥格斯堡的画家——小汉斯·荷尔拜因,你知道这个人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时,伊莎贝尔立即把目光从书本上转移到了侍从女官的方向,“呃,是不是给国王陛下的克里维斯的安妮王后画肖像画的那位画家?”
“是啊。怎么,你也认识他吗?”
“不,我只是听说过这位画家给克里维斯的安妮王后画肖像画的一些事。”
安妮抬起头笑了笑,“你也没想到吧,英明的陛下竟然也会被小汉斯的作品所吸引,一眼便看中了画像里的安妮王后。”
汉斯·荷尔拜因作为文艺复兴时期绘画的著名代表人物,一生致力于肖像创作,并富有独创性。1526年当他转道尼德兰去伦敦之前,得到了尼德兰的著名人文主义思想家和神学家伊拉斯谟为他向托马斯·莫尔写的一封推荐信。从此,这位来自巴伐利亚的著名艺术家便在伦敦度过了生命中的最后十几年时光。
此时,汉斯已在英格兰定居了很长的时间,在为王室和宫廷画像的同时也成为了一位宫廷画家。他曾经为亨利八世及几位妻子,众多大臣、贵族及贵族子女画过肖像画,也曾经因为他的肖像画过于美化王后们而受到亨利八世的批评。
又因为安妮·帕尔长期在宫廷内任职,所以她极有可能与这位西方最著名的肖像画画家相识。时至今日,一张得以完好保存下来的安妮·帕尔的铅笔肖像画就被认为是小汉斯·荷尔拜因的作品。
“安妮不会想把这位著名的画家介绍给我认识吧?”伊莎贝尔一阵腹议之后,继续埋下头翻看着手上的法语书,“安妮,你不认为这位小汉斯画的作品太过于美化人物了吗?”
安妮看了她一眼,“尽管殿下是拥有双公爵爵位的最高等级的贵族,但是作为宫廷画家的小汉斯的作品是可以令殿下满意的。”
伊莎贝尔顺手合上法语书,当她把书放回到搁架上时看到旁边是一本用拉丁语写的书。她想也没想便直接跳过去抽出了一本英语书,“不过,殿下要求画的是庄园和景物,这位宫廷画家可以画吗?”
“我想,这不是问题。伊莎贝尔,你知道吗,意大利著名画家提香·韦切利奥曾应教皇保罗三世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的邀请,去罗马和查理的宫廷内画了许多的肖像画。”
安妮想了想后,又肯定地说道:“这位意大利最有才能的画家不仅会画肖像,而且还会画风景和宗教。所以,我想小汉斯大概也可以画风景或是庄园。”
实际上,安妮提到的这位被称为“群星中的太阳”的提香·韦切利奥才是伊莎贝尔要寻找的最适合的画家。不过,目前这位画家也许在威尼斯或是罗马的什么地方。难道,为了把殿下的新领地画下来,还需要去一趟威尼斯或是罗马把画家请到英格兰来作画?
伊莎贝尔暗自思忖后,决定还是把小汉斯请来画公爵的新领地。毕竟,这位著名画家就在伦敦城,而且还是一位宫廷画家。想想后问了句:“安妮,你在宫廷内任职时与小汉斯相识吗?”
安妮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当然。”
第448章 邀请信
在接受了伊莎贝尔·沃尔顿的邀请后,资质深厚的宫廷侍从女官安妮·帕尔为她写了向汉斯·荷尔拜因一封邀请信。信上的大致内说的是:“最高贵的亨利王子、里士满和萨默塞特公爵邀请欧洲北方最著名的艺术家,来自巴伐利亚的奥格斯堡,效命于英格兰王室的移居英格兰的著名画家汉斯·荷尔拜因先生,于5月的第三个星期一前往公爵位于温莎镇的庄园与公爵的委派人联络作画事宜。”
当安妮把信写好后,伊莎贝尔轻轻拿起这封用法文书写的信件赞不绝口,“安妮,你的法文字体真漂亮。我想,这肯定来自于你的母亲的悉心教导。”
“感谢你的赞美,伊莎贝尔。”早已习惯被夸奖的安妮很自然地放下手中的鹅毛笔,坐在书桌前抬起头望着她,“伊莎贝尔,其实你完全可以凭借殿下的名望及地位,直接去找到小汉斯商谈作画一事的。”
伊莎贝尔一边看着法文信,一边笑着回答对方,“安妮,得到来自王室的尽可能多的尊敬及前所未有的双公爵荣誉的公爵殿下,不是一个喜欢用权势来压迫别人的最高等级贵族。他希望别人对他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尊敬。毕竟,殿下的不合法身分是他最不愿意提到的一件事。”
“嗯,看来你和殿下之间很熟悉。”安妮笑了笑,继而又看了眼贴身女仆,“呃,我和伊莎贝尔小姐有话要说,你先去吧。”
伊莎贝尔见她把女仆支走,拿着法文信来到窗前,“安妮,你是想和我谈我与殿下的关系吧?”
安妮瞅了她一眼,笑着轻哼一声,“伊莎贝尔,如果可以和你一起在宫廷内任职,我想一定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
“很抱歉,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更不会演奏乐器。恐怕…国王陛下是不会同意让我进入宫廷的。”
“算了,你不想进入宫廷,我也不想强迫你。告诉你,你不去还有很多贵族家族的年轻女性希望成为宫廷侍女的。到时候,你千万不要后悔。”
伊莎贝尔看着她笑了起来,“我做任何一件事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安妮收拾着书桌上的物品,扭头看了她一眼,“即使是与殿下在一起这件事?伊莎贝尔,我希望你可以拥有一段合法的,幸福的婚姻,尽管我不反对你与殿下待在一起。”
伊莎贝尔浅笑着没有解释,只是望着信上内容,“安妮,你写的‘最高贵的亨利王子’这句话,好像有些不合适吧?”
“这是正式的信函书写方式,殿下的姓‘菲茨罗伊’,就是要确保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国王的儿子,殿下的名字‘亨利’也是国王陛下赐予的。因此,殿下是自12世纪以来第一位被得到承认的私生子贵族。”
“嗯,好吧,再一次感谢你,安妮。”
两人在离开房间,从花园来到庄园东北方向的一大片跑马场外时,发现威廉·帕尔正与卫从鲍德温在跑马场中练习骑术。伊莎贝尔望着威廉骑在马上的身影,不禁摇了摇头,“这个家伙是疯了吗?”
走在一侧的安妮咯咯笑着,“伊莎贝尔,你是对的,这个家伙的确疯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来到跑马场南面的围栏外。伊莎贝尔双手搭在围栏上,冲场内的威廉大喊了一声:“威廉·帕尔!”
正在练习用身体来掌控马匹的威廉在听到她的召唤后,连忙双手拉住缰绳勒停住马。看了眼身后的方向,冲鲍德温点了下头,“兄弟,小姐在召唤我。”
接着,驱使马匹在原地转了个身,朝着两人的方向急驰而来。在围栏前停下马时,望着妹妹及伊莎贝尔,“伊莎贝尔小姐,是您在召唤我吗?”
伊莎贝尔单脚踩在围栏下面的横木上,抬起头集中视力看着他,“威廉,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今天不能骑马。你受的伤,至少需要三天的休养时间才能康复。”
威廉紧闭了下嘴唇,看了眼妹妹又看着她,“小姐,您说过只会在霍顿庄园停留一个晚上的时间。所以,我想尽快学会新的骑术和您一起去温莎。”
“你在开玩笑吗?从霍顿庄园到温莎,至少还需要半天的骑程时间。如果你不想要你的屁股和两条大腿的话,我会让它们永远地离开你,反正你也没有爱上过它们。”
引人发笑的说话方式及内容,却又让人感到严肃、认真的表情,即便是在王室学校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安妮·帕尔也不禁被如此表现的伊莎贝尔给逗笑了。一边努力让自己保持着矜持的宫廷侍从女官的形象,一边摇了摇头笑骂着兄长,“威廉,我可不要一个没有屁股和大腿的哥哥。”
“是的,小姐。”威廉连忙跳下马来。
“听着,威廉,现在不能骑马你还可以进行其他的训练。比如长柄武器、剑术和弓术的训练。”伊莎贝尔说完时,却发现对方看着自己的表情有些怪异,“威廉,我脸上有什么东西让你这样去观看?”
威廉连忙摇了摇头,“小姐,刚才我听到您是说…弓术,是吗?”
“嗯哼,我的确说的是弓术。”
“可是,弓术不应该是长弓手们应该进行的训练吗?”
一直保持安静、矜持状态的安妮对伊莎贝尔的话表示大为赞同,“威廉,伊莎贝尔小姐说得很对。我知道,国王陛下很擅长弓术及其他技能。”
伊莎贝尔见安妮附议自己的话,点点头又问道:“威廉,你告诉我,假如你在最需要用到弓术时,会不会随时带上一名长弓手来完成射箭的任务?”
威廉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认真地回答道:“如果…是在战场上的话,我大概会需要一支长弓部队来完成任务。”
“很好,你能告诉我国王陛下为什么会擅长使用长弓吗?”
“国王陛下十分喜爱狩猎,而长弓是狩猎时最好的武器。”
伊莎贝尔看了一眼安妮,“假如你厌恶狩猎的话,就可以不用练习弓术了。”
第449章 教导
“厌恶狩猎?这是根本不可能会发生的事。”威廉·帕尔暗自腹议了一句后,连忙正视着对方,“小姐,我…我愿意进行弓术的训练。”
随后,他转身看了眼还在跑马场内等待自己的同僚鲍德温,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时,他忽然看到鲍德温策马朝着自己与两位小姐的方向奔驰而来。同僚身旁在下马后,立即在伊莎贝尔的面前行礼答应,“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吗?”
“鲍德温,从现在开始,你留下来陪伴威廉·帕尔先生,直到第三天才能让他和你一起去温莎。”威廉听到伊莎贝尔下了一个命令。
“是的,小姐。”同僚想也没想,利索地答应着。
“呃,威廉,你父亲的庄园内有弓术场吗?”
“没有,小姐。”
“好吧,现在你立刻派人去村内找到制弓匠,购买或制作两个箭靶带回来,在跑马场或花园附近设置弓术场。”伊莎贝尔快速地考虑了一会儿,蓦地把目光集中在威廉的那匹骟马的马鞍上上,“威廉,这匹战马的马鞍是你自己的马鞍?”
威廉点了点头,“是的,小姐。我在阿斯克庄园内更换马匹后,使用的还是自己的马具。”
伊莎贝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好吧,看来,你还需要再找一位制革匠。”
侍从女官安妮·帕尔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伊莎贝尔,你让威廉找制革匠来做什么?”
“让制革匠在这几天的时间里,给威廉重新制作一副马鞍。”
“哦,这是为什么?”
伊莎贝尔看了眼鲍德温身旁的战马,“威廉,去骑鲍德温的马,试一试马鞍。”
威廉想说什么却没有张口,顺从地走到鲍德温的战马一侧,踩着马蹬坐在了马背上。伊莎贝尔把两只胳膊很自然地搭在围栏的横木上,一只脚很放松地踩着下面的横木,仰望着坐在马背上的新卫从,“坐在上面怎么样?我指的是马鞍。”
威廉点了下头,变换了坐正、坐直、向前或向后倾斜的几种坐姿后,又试了试放长的马蹬。脸上逐渐露出笑容来,“小姐,这是什么马鞍?我想,我坐在上面很舒服。”
伊莎贝尔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扭头看了看威廉的妹妹,“安妮,你再去试试。”
“我?伊莎贝尔,我从来都没练习过骑术。我担心…我会从马上摔下来。”矜持、自信的安妮头一次遇到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的问题,显得有些怯弱地看着对方。
“没关系,我只需要你去试试马鞍是不是真的很舒服。”
“噢,是这样。好吧,我可以试一试。”
跟着安妮的女仆打开围栏的栅栏,“小心,小姐。”
安妮提起两个裙角小心翼翼地走入到跑马场内。此时,威廉已经从鲍德温的马上跳了下来,走到马头附近牵住马头,让战马的身体一侧面向妹妹。当安妮走到战马一侧,疑虑重重地回头看了眼伊莎贝尔,“伊莎贝尔,我…我要怎么上马?”
“呃,等等,我来牵马。威廉,你扶你妹妹上马。”伊莎贝尔三步并做二步来到场内,与威廉交换了一下位置。
安妮看了眼站在马头的伊莎贝尔,又看着兄长,“你知道怎么扶我吗?”
威廉轻轻笑着,“当然。听着,把身体放松。”
接着,威廉用双手扶住妹妹的两侧腰部轻轻向上一举,安妮侧着身体坐在了马背上。伊莎贝尔望着又惊又喜的安妮,“安妮,向后坐一点儿,直到完全坐在马鞍上,就像坐在高背椅上一样。”
“噢,我知道了。”安妮答应着小心地调整着坐姿。
当她坐稳后,伊莎贝尔又说了句:“安妮,前后左右动一动身体,闭上眼睛想像一下。”
安妮照着伊莎贝尔教的方法做了一遍,很快露出笑容来,“伊莎贝尔,这个马鞍坐着非常舒服。而且,前后凸起的这两个东西可以挡住我的…身体不会滑下去。”
威廉同样笑嘻嘻地看着侧身坐在马上的妹妹,陡然朝左侧的伊莎贝尔看去,提出了一个疑问,“小姐,为什么鲍德温的马匹的马鞍会有后鞍桥?难道不是应该去除掉后鞍桥吗?”
伊莎贝尔望着在马背上怡然自得的安妮,轻轻一笑,“在马上比武中,当骑士被对手的长矛刺中身体后,可以更容易的从无后鞍桥的马鞍上翻落下来不会受伤。”
“现在,马上比武已经属于只会在宫廷内举行的竞技活动。所以,在日常骑行或作战时就要配备有前后鞍桥的马鞍。”
“嗯,小姐的想法非常具有说服力。可是,骑士在战场上不是更容易被敌人刺中身体吗?”威廉又提出了一个疑问。
“战场?威廉,从百年战争一直到现在,你见过有哪一位骑士在战场上是骑着马作战的吗?”
“这个…我倒是没听说过,也没有从书上看到过。”
安妮在马背上坐得很舒服,看了眼新结识的女性伙伴,“伊莎贝尔,是不是女性在骑马时都要侧着身体坐?”
“是啊,因为你穿的是裙子,不是紧身裤和马靴。”伊莎贝尔又看了眼威廉,“去扶住你妹妹,让她下马吧。”
安妮在回到地面时,愉悦地望着两人,“威廉,今天是安妮第一次骑马,你问问她坐在马鞍上是不是很舒服。”
其实,不用问看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了。伊莎贝尔把马交给鲍德温后,笑着说道:“我相信安妮的话会比我的话更具有说服力,所以我才会让安妮坐在马背上尝试一下。”
威廉·帕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恼头,“小姐,现在我完全相信你了。”
“好了,和鲍德温一起去把箭靶、马鞍的事办好。我可不想带着你从南方返回到北方后,你的屁股、大腿全都被磨烂掉。”
“是的,小姐。鲍德温,我们走吧。”
威廉两人离开后,有些兴奋的安妮看了眼女性伙伴,“伊莎贝尔,是不是北方骑士用的都是这种马鞍?”
伊莎贝尔轻轻一笑,享受着下午的阳光,“这是我找制革匠特别定制的。”
第450章 跑马场
在晴朗的天空下,漫步在空旷无人的跑马场上也算是一种享受。身穿紧身衣裙的安妮·帕尔走在伊莎贝尔身旁,始终微笑着凝视对方,“在我的想像中,北方人是野蛮的,粗鲁的和没有教养的。可是,我在你身上却一直没有看到北方人的这些生活习性。”
伊莎贝尔一边走着一边淡然地说:“安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认为我不是一个来自北方的骑士的女儿?”
“我不知道。从你刚才教授威廉有关长弓、马鞍的这些学识来看,你是一位非常具有智慧的贵族女性。”
“因为…我是一个很特别的北方女性。正是这种特别,才可以让殿下很欣赏我。”
“咯咯咯……伊莎贝尔,你也是一位骄傲的贵族女性。”
伊莎贝尔左手握着腰间十字手半剑的剑柄,右手放在身后,“嗯,这句话可以证明你是在羞辱我。别担心,我是不会对你提出决斗的要求的。”
安妮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羞辱?伊莎贝尔,你…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刚才你是说我一位骄傲的贵族女性。但是,‘骄傲’不是我所知道的骑士美德之一。”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这么想的。伊莎贝尔,难道你还学习过‘骑士精神’及接受过各种训练?”
“嗯哼,你知道吗,殿下还曾经授封我为准骑士。当然,我的准骑士头衔只在里士满郡内有效。”
“伊莎贝尔,你是一位令我震惊的贵族女性。”
伊莎贝尔扭头看着她笑了笑,“安妮,你也是一位令我震惊的贵族女性,可以在很小的时候就在王室学校内接受各种教育。嗯,你都接受过什么教育啊?”
安妮谦虚的轻轻一笑,“只是一些很普通的学识,比如法语、拉丁语、哲学、神学、古典文学,还有人文主义。”
“安妮,这是很普通的学识吗?至少在我看来,你比国王的那位克里维斯的安妮王后要优秀很多。我听说这位来自神圣罗马帝国一个公国的公主,只会读写德文,根本不懂英文。”
“伊莎贝尔,感谢你的赞美之词。其实,我与安妮·博林王后比起来,我也只能担任王后的侍从女官。”
“安妮·博林王后是国王陛下曾拥有过的最优秀的一位王后。”
当两人谈到将来的伊丽莎白一世的母亲时,曾服侍过王后的安妮·帕尔的脸上浮现出一股悲伤、怀念之情。伊莎贝尔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原因,连忙把话题转移到了一个方向,“安妮,威廉说你长时间在宫廷内担任侍从女官的职务,那么现在你怎么不在宫廷内了?”
安妮·帕尔在慢步的同时,瞅了她一眼,“你有没有听到陛下对克里维斯的安妮王后不满的传闻?”
“我从殿下那里听到过一些。你的意思是说…国王陛下又打算换一位王后了?”伊莎贝尔对这件事心知肚明,却仍然故意压低声音问了句。
沉默中的侍从女官只是用另一些较为隐秘的事来回答她,“今年年初,陛下在里士满提前会见了王后,初次见面的结果却让陛下非常失望。”
“嗯,里士满?你说的是泰晤士河畔的里士满,是吧?”
“是的,里士满在伦敦城的西南方向。”安妮解释后,又低声诉说着:“虽然陛下与王后的婚礼还是在格林威治的普拉森夏王宫顺利举行,但是王后却在私下里告诉了我新婚之夜所发生过的事。”
“我在听,安妮。”伊莎贝尔见对方停顿下来,便接了一句。
“王后说,当天晚上陛下只是对她说了晚安,后来她便独自就寝了。”
安妮说到这里,一切都很明了。伊莎贝尔不想问,也不用问都知道亨利八世与新婚王后并未圆房的事实。安静地点了下头,看着安妮,“所以,当国王对王后产生不满后,你就离开了宫廷?”
安妮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中的朵朵白云,“我也不愿意离开宫廷。可是,陛下与王后这样生活下去,我担心发生在以前的几位王后身上的事会再次降临到安妮王后身上。”
伊莎贝尔浅笑着并宽慰着她,“我想,大概不会。新婚之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并且国王对王后有了不满,现在…国王应该会想办法宣布这场婚姻无效。”
“你是这么认为的?安妮王后不会受到…指控,被判决…斩首呢?”
“安妮,你可以想一想。在初次见面后国王就对王后很失望了,又怎么可能会与王后圆房呢?既然没有圆房,这段婚姻不就可以顺利取消了。”
“嗯,按照天主教的教义,男女双方没有圆房的确可以取消婚约。”
“所以,我们可以不用担心安妮王后会被砍掉头,相反,国王一定会很感激王后,赐予王后财富和土地,让其在王国内快乐地生活下去。”
安妮再次沉默着缓缓地点了下头,脸色看上去较为自然,也不再那么忧愁。伊莎贝尔见她不再伤感,便从脸上绽放出笑容来,“安妮,等一切过去之后,你还是想回宫廷吗?”
“是啊,这次回霍顿庄园原本只是想看望一下父亲的。结果,却遇见了来自北方的你,姐姐在北方生活的好伙伴。”安妮迈着轻快的步子,温和地笑着。
“安妮,你不想去看望一下你的姐姐和姐夫吗?”
“伊莎贝尔,你知道,拉提默勋爵的身体非常不好,我担心我去了后会影响勋爵的康复。”
伊莎贝尔走到对方的前面,转过身来倒着往前走时不无遗憾地说了句:“安妮,我非常高兴可以与你成为好伙伴。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
安妮·帕尔故意撇了撇嘴,“我所知道的好伙伴,应该时常待在一起做些刺绣、阅读、写作和社交的事。不仅如此,还要一起玩纸牌、下棋、赌骰子、骑马和狩猎。你可以做到吗?”
伊莎贝尔脸上挂着有些夸张的笑容,“假如你不想继续担任侍从女官,我不再担任殿下的家臣,我想我们是可以做这些好玩的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