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忆
奥古斯丁的一番带有私人情绪的话语,再次引起了伊莎贝尔的好奇心。把靠在墙壁上的双腿放下来,站起身靠在栅栏上对爵士说:“那么,你是在告诉我,你愿意服从公爵殿下的命令,并且很乐意见到这种场景?”
奥古斯丁猛地从地上站起身,双手抓住栅栏激动地说:“伊莎贝尔,你不是女巫,同样也不是一个需要得到惩罚的邪恶之徒,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真的?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亲手杀死了你的公爵殿下的一名仆役的这件事,对吧?”
“是的,可那是你的一种反抗行为。我是说,任何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士在受到外来侵犯时,都会拼死做出一番反抗的。”奥古斯丁说完话时,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种哀伤感。
伊莎贝尔双臂抱胸,仔细地观察一番对方的表情后,又说:“谢谢你,奥古斯丁爵士。不过,让我好奇的是,你真的是出于骑士精神而帮助我的吗?”
奥古斯丁的表情越发的沉重起来,眼神中的哀伤感也逐渐演变成了一种情绪的外在表现。抓住栅栏大声地叫道:“伊莎贝尔,你别再说了!”
伊莎贝尔意识到自己大概触碰到了对方的底线,刚才的话可能引起了对方的某些痛苦回忆。既然已产生了好奇心,她也只能追究到底下去。不管怎么样,这位中年骑士对她的态度实在令人可疑。她觉得—对方大概是喜欢上自己了。
两人在沉默了几分钟后,伊莎贝尔轻声说:“爵士先生,也许我不该怀疑你的骑士精神。你知道吗,在我的家乡,人们彼此之间都有一种距离感存在。”
奥古斯丁慢慢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把脸庞转向通道一侧,压低嗓音缓慢地说:“孩子,请原谅我的粗鲁和无礼。或许,你认为我是喜欢上你了,是吗?”
伊莎贝尔耸耸两肩,撇了撇嘴笑着说:“我不知道。除了这个原因以外,我实在想像不出你这样做的理由。”
“如果罗莎琳德还在世的话,我想你们一定会相处得非常愉快的。”
“唔,罗莎琳德!?她是你的…女朋友,妻子还是…情妇?”
“住嘴,不许你侮辱我的女儿。”
伊莎贝尔的脸色忽地凝重起来,她倏然意识到整件事的症结所在。注视着爵士那张有些衰老的面容,轻声说:“对不起,奥古斯丁爵士,我不知道这件事对你造成了如此严重的打击。”
奥古斯丁转过挂满悲伤之情的脸庞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说:“这不关你的事。是我亵渎了天主,天主给予我的惩罚。”
“那么,她是不幸患有重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瘟疫,是瘟疫夺走了我唯一的女儿。”
伊莎贝尔知道“瘟疫”是什么,这是一种恶性传染病的统称,主要有非典、鼠疫、天花,流感等几种对人类产生巨大影响的流行病。即便人类历史发展了到她所生活的时代,依然存在着流感、登革热、西尼罗河病毒,艾滋病和埃博拉病毒这几种恐怖、可怕的流行病。
从她目前所处的时代,地域及国家来看,她认为夺走奥古斯丁女儿生命的瘟疫很有可能是“天花”。但天花病毒有不同的品种,对人类也会造成不同程度的感染。只要能够挺过感染后的第一周,大多数的天花患者就会存活下来并具有免疫力能力。
“好了,我想说的都告诉你了。如果你饿了的话,这里有面包和水。”奥古斯丁缓缓地说。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奥古斯丁爵士。”伊莎贝尔看了眼摆放在地上的面包及土罐,有力地点了下头,表情严肃地回答着。
奥古斯丁在转身离去前,下意识的多了一句嘴:“伊莎贝尔,你能告诉我你的姓氏吗?”
伊莎贝尔在蹲下身体,去拿栅栏外的面包和土罐时顺嘴说:“沃尔顿,我的全名是伊莎贝尔·B·沃尔顿。很抱歉,我并不打算告诉你我中间的名字是什么。”
“哦,嗯?你姓沃尔顿?天主,你打算再一次惩罚我吗?”奥古斯丁嘴里嘟囔着,跌跌撞撞的朝通道外走去。
“令人费解的中世纪男性。同一姓氏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伊莎贝尔不以为然地端起土罐喝起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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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菲茨罗伊吃饱喝足之后,仍然由自己的家庭教师陪同着回到书房。坐在书桌前,拿起书本,看到上面的古希腊语他就感到头有些痛。左手将书本立在面前,右手却撑着下巴,不时地斜眼张望着左侧墙壁上挂着的一幅意大利杰出僧侣画家弗拉·安哲里柯早期的湿壁画作品。
此时,亚伯拉罕在向他告假之后,照例回自己的房间午休去了。没有了监督,亨利就开始不自觉地放纵起来。把砖头似的书本朝桌上一放,抬起头便冲着站在门外的贴身男仆吩咐说:“尤金,去把亚瑟叫来。”
几分钟后,管家亚瑟·菲尔德跟随着贴身男仆来到书房内。站在书房的会客区,面向距离自己有七八步远的亨利行礼。待行过礼后,平静地说:“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亨利从书桌后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现在我需要休息一下,才能继续读书。嗯,爵士去找过那个女人吗?”
“是的,殿下。奥古斯丁爵士在您享用午餐时,就已经去过了。”
“亚瑟,爵士为什么会替这个女人求情?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殿下,不知您是否还记得爵士的女儿罗莎琳德?”
亨利在书房内悠闲地散着步,随口说着:“罗莎琳德?噢,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她好像三年前就死了,是吧?”
虽然亚瑟站在会客区没有走动一步,但他的身体、头部及眼神是随着亨利的移动而转动着的。此时,他把目光集中在亨利的背部,谨慎地回答说:“是的,殿下。那么,您对爵士的女儿的容貌还记得多少。”
第16章 猜测
恩格斯曾经说过:“英国由于玫瑰战争消灭了上层贵族而统一起来了。”
那场发生在1455年至1485年间的红白玫瑰战争对于英格兰王国的历史发展来说,无疑是一件幸事。对于亨利·都铎的父亲亨利七世来说,也是一件值得他兴奋的大事。因为,这场战争对亨利七世推行国王的专制统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大批旧贵族在这场历时三十余年的战争中阵亡或被处决,贵族们的势力也因为战争被大大地削弱。亨利七世抓住这一难得的机会,狠狠得打击了贵族的残余势力。不仅解散大贵族们的私人武装,还摧毁了他们的城堡,继而通过议会,宗教的改革建立、巩固及强大了王权的专制统治。
作为亨利七世的继承者,亨利八世除了继续强化推行父亲的君主专制体系外,还严格限制贵族们拥有过多的权利。尤其是贵族们的私人武装,除了战时可以被雇佣的“雇佣骑士”外,对贵族家中的采邑骑士、豢养骑士也做出了严格的数量规定。
在国家政策的高压下,身为大贵族的亨利·菲茨罗伊也不得不遵守王权及国家的法令。国王陛下的法令,很好地解释了他会如此看重他的骑士们的原因。
作为诺丁汉城堡内唯一一个采邑骑士—奥古斯丁·沃尔顿,他对领主的责任及义务是要提供相当数量的骑兵服役、军事服役,并且还要终身为领主服兵役。尽管需要终身为其服兵役,但亨利授予他的采邑即土地也是他可以获得经济收入的主要财产。
豢养骑士,是包括破落骑士弗格森·康格里夫及其他见习骑士在内的侍卫队成员。他们吃住在亨利的城堡内,与亨利身边的人共同生活,在日常生活和军事方面所需要的一切也均由亨利提供。看上去没有被授予采邑是很令人遗憾的,但能够为领主效力也是一件令人羡慕甚至是值得骄傲的事。
为了让骑士们更加效忠于自己,亨利在某些时候还是要做一些笼络人心的事情的。因此,奥古斯丁对他提出的请求,他没有不理会反而更加重视起来。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亨利竟然已完全不记得采邑骑士的女儿的容貌了。不过,不能因为这一点而责怪亨利。事实上,也没有人敢要求他这么做。
毕竟,奥古斯丁的女儿罗莎琳德在诺丁汉城堡内的地位不算很高,而且在理论上她也不具备可以继承父亲采邑的权利。除非在没有男性继承人的特殊条件下,她才能继承采邑,由自己的丈夫来完成对领主的军事义务及责任。
在听见管家的话后,亨利转过身来看着他咯咯笑着:“亚瑟,你觉得我还能记得多少爵士的女儿的容貌?三年前,我才12岁,我甚至连成为骑士侍从的资格都没有。当然,我并不需要长达14年的骑士训练而成为一名骑士。”
亚瑟小心地回答:“殿下,其实我是想说,那个女人的长相与爵士女儿的容貌非常相象。”
“哦,怎么会还有这种事?”
“不仅如此,更为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个女人也姓沃尔顿。”
“天主保佑,难道这是天主赐给爵士的一份圣诞礼物?可是现在离圣诞节还有一个多月啊。”
“殿下,这个女人来历不明,我有点怀疑她是从欧洲大陆来的勃艮第人。”
“如果她真的是勃艮第人,那她来北方干什么?”
“殿下,今年年初国王陛下任命了新的坎特伯雷大主教并领导教会后,用许多改革派人士取代了反对改革的旧贵族和高级教士。不过,国内还是有很多人在反对国王陛下进行的宗教改革。”
“嗯,亚瑟,你怀疑是旧贵族和教会势力派遣她到诺丁汉堡来的?”
“殿下,这是我自己的猜测,一切还需要您来做出英明的判断。”
亨利一直注视着管家的脸庞,他在思考亚瑟所说的事实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沉默一会儿后,又望着书房外冲贴身男仆说:“尤金,你马上把奥古斯丁爵士请到我的书房来。”
男仆答应着刚要离开时,他又补充说了句:“等等,你让爵士穿上甲胄,带上佩剑。”
待男仆快步离开后,他对亚瑟说:“嗯,你找两个人把那个女人也带到书房来,我要亲自讯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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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尔被带到亨利的书房外等候的同时,全副武装的奥古斯丁也被贴身男仆引导至书房外。奥古斯丁在整理服饰、甲胄及佩剑时与伊莎贝尔小声地说了几句话。随后,昂首挺胸地迈入书房,站在亚瑟先前站在位置上冲着已坐在书桌后的亨利点头致意。
“殿下,您召唤我来有什么事吗?”
“奥古斯丁爵士,我只是觉得我在讯问那个女人的时候,你站在我身边我会很放心。”
“感谢殿下对我的信任。”
亨利又看了眼站在一侧的亚瑟说:“亚瑟,让那个女人进来。”
伊莎贝尔被带进书房,不经意的把目光从坐着的亨利,站着的骑士及管家的脸上扫过。两腿放松地站在那里,平静地说:“好吧,这就是对我的审讯吗?”
亨利轻轻笑了笑,端起一杯红葡萄酒抿了两口说:“女士,小姐,女巫,其实我正在考虑应该用哪一种称呼来称呼你。”
“无所谓,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是叫我女巫好了,我挺喜欢这个称呼的。”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女巫了?也愿意接受被钉上十字架及火刑的惩罚?”
“来到诺丁汉城堡之前,我听说有些人把这个国家视为蛮夷之地,生活在这里的人全是野蛮人。实际上,我认为这种说法非常荒谬,因为我认为全世界的财富和文明全都在这里。既然是文明人,怎么会做出如此野蛮的事呢?”
“哈哈哈…爵士,亚瑟,你们觉得她说的对吗?”
奥古斯丁点点头,轻声说:“殿下,我认为她说得一点也不错。”
第17章 讯问1
书房内的气氛在趋向于缓和,里士满公爵亨利·菲茨罗伊有些欣喜伊莎贝尔的回答。在此之前,他一直把对她的印象限定在流浪乞食的失地农民或女巫的范围内。此刻,他对她的印象开始逐渐变好了起来。
正当他打算进一步了解伊莎贝尔是否接受过贵族教育,在什么地方的修道院或行业公会的附设学堂里接受的贵族教育时,他的管家、亲信兼私人秘书的亚瑟·菲尔德却用冷酷无情的现实浇灭了年轻的亨利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青春期燥动感。
站在公爵左侧的亚瑟俯下上半身,在公爵耳旁轻语说:“殿下,我相信这起农奴被人杀死的暴力性案件,很快就会传入到治安法官哈斯韦尔勋爵的耳中。如果勋爵利用这件事大作文章的话,恐怕会影响到您的名誉及地位。”
亨利抬起头,侧脸看着他沉思着低声说:“这怎么可能呢?只不过死了一个农奴而已,他也要向伦敦的枢密院报告?”
“殿下,阿克曼的死亡并不代表您不效忠于尊敬的国王陛下。但是,假如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确实如我所猜想的那样呢?”
“唔,你是说,勋爵会利用这个女人来向星室法庭指控我反对国王陛下的宗教改革?”
“我所担心的正是这样的后果。殿下,您应该很清楚星室法庭在我国的司法体制中所起到的某些特殊作用。”
亨利一想到星室法庭针对阴谋叛乱的贵族、守旧大贵族和部分反对改革的教会高级教士采用的如鞭打、割耳、断肢、颈首枷等刑讯逼供手段就有些不寒而栗。
再加上那位对国王忠贞不二、精明干练、无孔不入,完全听命于枢密院枢密大臣的地方治安法官哈斯韦尔勋爵,他感到自己的头又出现了莫名的疼痛感。
拿起书桌上的葡萄酒杯喝上一大口,心灰意冷地问着管家:“好吧,亚瑟,你认为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亚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仍轻声说:“殿下,您应该讯问清楚这个女人的身份、来历,只要能够证明她不是反对国王陛下的旧贵族或教会人士派来的人就可以了。”
“那么,她杀死阿克曼的事怎么解决?”
“殿下,对于一般的暴力性民事或社会案件,您可以对她处以财产上或者人身上的重罚。当然,只要哈斯韦尔勋爵认为没有问题就行。”
亨利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把面部转向站立着的伊莎贝尔说:“女巫,现在开始正式讯问。”
伊莎贝尔从亨利的脸色看出了前后态度的变化,她预感到身处的环境中无形地又增添了些许危险的因素。她决心要把这种危险因素降至最低,改变她在后世习以为常的人生观及价值观的某些观点。必要的话,她还要运用一些在海军学院学到的有关海军情报局的工作方式及方法。
伊莎贝尔淡淡的微笑着说:“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名字,姓氏。来自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来诺丁汉城堡?”
“伊莎贝尔·沃尔顿,来自于安道尔公国。我来诺丁汉城堡的目的和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在英格兰王国的领土上进行一次可以给我留下美好回忆的旅行。”
一个诞生于公元9世纪,位于西南欧洲法国和西班牙边境交界处的小内陆国—安道尔公国,直到后世都一直存在于欧洲大陆上。幸运的是,伊莎贝尔此时还能清晰地回忆起中学时学过的欧洲史课程。随便挑出一个熟识的地域或小公国,这很容易掩盖自己的真实情况。
这时,亨利似乎找到了与伊莎贝尔改善目前关系的坚实的理由。按照管家的建议,只要能够证明她不是反对国王的本国旧贵族或教会人士派遣来的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亨利产生了一些青少年的兴奋,再次拿起酒杯时发现杯中已没有了葡萄酒。冲站在门外的贴身男仆大声叫道:“尤金,快进来。”
尤金进来后,行毕礼时说:“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亨利举起酒杯说:“给我再倒些葡萄酒。等等,把酒瓶也一起拿来给我。”
“噢,伊莎贝尔!原来你叫伊莎贝尔,这是多么美妙、动听的一个名字。沃尔顿小姐,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亨利举起空酒杯等待男仆掺酒时,开心地说。
“当然。不过,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伊莎贝尔轻蔑地笑着说。
“呃,好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在某些私下场合这么称呼你。”
“谢谢。”
管家有些不相信伊莎贝尔的话,趁着领主喝葡萄酒时躬身在其耳边说:“殿下,作为您的忠诚的仆人,我可以代替您进行讯问的工作吗?”
亨利满意地点点头说:“可以。”
亚瑟复又站直身板,严肃地问着:“沃尔顿小姐,你的话并不能完全打消殿下的疑虑及猜测。所以,殿下必须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才能判断出对你的罪行做出何种处罚。”
接着,他又问:“你出生在安道尔公国的什么地方?你及你的父母属于哪一个族裔?是否信仰天主?是否是贵族?”
伊莎贝尔表现得非常坦然,轻松地说:“我出生在安道尔城,我父亲是英裔西班牙人,母亲是安道尔人,我和我的父母都信仰罗马天主教。让我终身感到遗憾的一件事是,我不是贵族。”
“嗯,你是否可以向天主起誓,你所说的话是真实的,可以让人相信的。”
“我向天主起誓,我所说的都是事实。”
亚瑟在伊莎贝尔说话时,紧紧注视着她的双眼。他希望可能从对方的双眼中看出一丝谎言的痕迹,但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深思几秒后说:“沃尔顿小姐,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伊莎贝尔揣测着对方的用意,试探着说:“我犯了大罪即该死之罪,使灵魂死的罪。并且必须借着圣洗、告解、圣事才能得以赦免我的大罪。”
亨利没等亚瑟继续问下去,急忙说:“亚瑟,现在你对沃尔顿小姐还有什么疑虑吗?”
第18章 讯问2
亚瑟·菲尔德的担心不是没有来由的,只是他太过于考虑到自己的领主将来可能会面临到的种种威胁。以至于疏忽了一个在当今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即伊莎贝尔·沃尔顿是一名女性。
“殿下,关于这个女人的身份和来历,并不能完全说明她来诺丁汉堡的目的,或是受到什么人的指派。”此时,亚瑟对领主说话的声音稍稍大了一些。
与他仅相隔一个人距离的准枪骑兵侍卫队长奥古斯丁,很快便听出了管家的言下之意。但他还不清楚管家到底想从伊莎贝尔的嘴中得到什么样的事实。
亨利显得有些厌恶的对管家说:“亚瑟,你可以称呼这位女士为沃尔顿小姐吗?”
亚瑟一愣神,立即答应着说:“是的,殿下。沃尔顿小姐自称来自于安道尔公国,打算在王国领土上做一次长途旅行。既然是长途旅行,她完全可以走遍王国领土的每一英寸土地。在经过其他领主的领地时会接触到每一位领主或教区执事,包括那些旧贵族及教士。”
奥古斯丁仿佛明白了管家的意有所指,看了眼管家后对亨利说:“殿下,菲尔德先生的话不无道理,可他却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亨利抬起头,转身右侧盯着他说:“爵士,难道你对亚瑟的怀疑有什么看法吗?”
“是的,殿下。菲尔德先生的疑虑表达了他对您的绝对忠诚,但他却因此产生了一个很大的疏漏,即沃尔顿小姐是一名女性。殿下,一个不能参政、无法与男人抗争,甚至连贵族都不是的欧洲大陆单身女人怎么可能会引起王国的贵族及教士的注意力呢?”
“嗯,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亚瑟,我很感激你对我的担忧。不过,你的担忧是不是有些多余了呢?毕竟沃尔顿小姐只是一个弱女子。”亨利又对左侧的管家说。
“是的,殿下。如果可以排除掉这方面的可能性,那将是天主对您最好的祝福。”亚瑟尴尬地微笑着,恭敬地回答说。
此时,对亨利的名誉及地位的危险居然在不经意地被化解、消除掉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亨利开心地凝望着伊莎贝尔,又吩咐着说:“尤金,给这位沃尔顿小姐端一杯葡萄酒来。如果她愿意的话,苹果酒或麦芽酒也可以。”
亚瑟用眼神制止着刚要离去的男仆尤金,劝阻着他的领主说:“殿下,您的讯问还没有完成。对于沃尔顿小姐杀死阿克曼的这件暴力案件,您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判定。”
“噢,我差点忘了这件事。呃,亚瑟,还是你来问吧。”
“是的,殿下。”亚瑟说完,将目光转向男仆尤金说:“尤金,你去把休斯叫来。”
仍旧在床上睡觉,补充因熬夜失去睡眠时间的休斯在被尤金急匆匆地叫醒后,睁着通红的双眼,战战兢兢地走进领主的书房。由于身份的卑微,他丝毫不敢抬起头去看清房间内的每一个人,按照印象中领主的位置连忙行了一个躬身礼。
亚瑟轻哼一声,对年轻的守夜人说:“休斯,好好看看你身边的那个女人的模样。然后,把你知道的事再向殿下说一遍。”
一听说话声,休斯才知道是管家在说话,答应着说:“是的,菲尔德先生。”
休斯再次抬起头,用手背使劲揉了揉睡眠不足的双眼。当他逐渐看清楚伊莎贝尔的容貌后,惊声叫道:“女巫大人,你…你怎么会在领主的书房里?”
伊莎贝尔双手插在裤兜内,双腿采用着现代军人队列动作中的稍息动作,略带笑容地回答:“你好,休斯。看来,我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守夜人没敢接着往下说,连忙把头转身亨利坐着的方向。当他仅仅瞄了一眼亨利的模样后,又赶紧低下头对管家说:“菲尔德先生,我…我认识她,她就是杀死阿克曼的那个女巫。”
亚瑟轻蔑地看着这个农奴,朗声说:“我知道。现在,你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再说一遍。记住,不能欺骗你的天主和你的领主。”
五分钟后,休斯结结巴巴地说完了整个晚上发生的事。坐在书桌后的亨利实在没兴趣把一个农奴的话听完,他站起身打算离开自己的书桌。奥古斯丁见状,连忙说:“殿下,你想去哪儿?”
亨利看了一眼爵士说:“噢,我累了,想去花园散散步。”
爵士小声说:“殿下,您还在进行讯问。不如,我陪同您在书房里走走?”
亚瑟的目光一边跟随着在书房内踱着步的公爵,一边又盯着伊莎贝尔说:“沃尔顿小姐,你认为休斯的话属实吗?”
伊莎贝尔斜眼看了看快要走到面前的亨利,回答说:“是的,完全属实。”
“那么,你杀死阿克曼的理由是什么?”
“我只能说他打算让我患上瘟疫后痛苦地死去,除非我答应陪他过夜。”
亨利在爵士的陪同下来到伊莎贝尔的身旁,从头到脚颇感兴趣地观察着她的头发、容貌、皮肤,甚至是那一身奇异的服饰。当他听见伊莎贝尔的回答后,凑上去轻声说:“沃尔顿小姐,我很抱歉,我的一个连蠢猪都不如的农奴把你当成了风尘女子。”
伊莎贝尔看着他说:“一个男人在看见一个可以让他产生欲望的女人时,通常都会像一只公狗似的抓狂不已。”
亨利哈哈笑着,回身看了眼爵士说:“沃尔顿小姐,你的比喻真是太恰当了。”
他伸手阻止着正欲继续讯问的管家,又说:“沃尔顿小姐,假如当时你采取另一种方式来拒绝我的农奴提出的无理要求呢?呃,我是说较为和平的方式。”
伊莎贝尔说:“你的意思是说,我自愿在感染有瘟疫的马厩内过夜?”
“是的,也许我的管家对你有些无理。不过,当时他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或是来自于什么国家。”
“我理解。嗯,即使我在马厩内过夜的话,我想我也不会感染上瘟疫。”
第19章 商讨
有关这起发生在诺丁汉城堡内的暴力性案件的讯问工作,很快便进入到结束阶段。关于如何处理案件中的受害人兼施暴者伊莎贝尔·沃尔顿的问题,亨利与他的私人秘书兼管家亚瑟交换了两人的意见。当然,亨利在做最后判定前征询了侍卫队队长奥古斯丁·沃尔顿爵士的意见。
亨利·菲茨罗伊在爵士的陪同下,站在伊莎贝尔的面前说:“好了,现在整件事情我已经搞清楚了。在我和我的管家、骑士队长商讨处置意见时,我希望你可以暂时回避一下。”
伊莎贝尔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连忙回答说:“没问题。”
“对了,还有一件事。沃尔顿小姐,恐怕到现在你还不了解我的身份吧?”
“呃,没错。您的这位骑士队长对我说过一些您的事,但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
亨利的言下之意,大概是准备向伊莎贝尔隆重地介绍自己的了。在社交场合中,一位贵族通常是需要下人来向别人介绍自己的,这里的贵族通常指的是公爵、侯爵、伯爵、子爵和男爵五个等级。在这个五个等级之下的“从男爵”和“骑士”即使都可以拥有一个荣誉称号—“爵士”,可这两种爵位从来都不在贵族的行列中。
所以,尽管奥古斯丁被人尊称为爵士,但他却不是贵族,他只是一名从属于亨利的骑士而已。见领主没有把话接下去,他便快步走到亨利与伊莎贝尔两人之间,正式介绍说:“伊莎贝尔·沃尔顿小姐,这位是诺丁汉伯爵、萨默塞特公爵、里士满公爵殿下亨利·菲茨罗伊。”
伊莎贝尔听着这一长串贵族头衔有些犯糊涂,她不确定应该用哪种爵位来称呼亨利。想想后学着奥古斯丁行礼的模样,对亨利点头致意说:“我很荣幸认识您,诺丁汉伯爵、萨默塞特公爵或是里士满公爵殿下。”
亨利没有能忍受住这段疯人疯语般的回答,哈哈大笑着说:“沃尔顿小姐,你的幽默、你的行为足够抵得上一杯红葡萄酒。”转而又冲着男仆说:“尤金,等会儿为这位沃尔顿小姐端一杯葡萄酒来。”
伊莎贝尔的脸庞看上去有些红,大概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引起的。奥古斯丁在一旁小声说:“伊莎贝尔,你应该向殿下弯曲一下膝盖后,再向殿下行含笑低头礼。”
“噢,是这样吗?”伊莎贝尔答应着,努力的想让自己的双腿弯曲一下。结果,做出来的略嫌僵硬的姿势更惹得亨利想捧腹大笑。
“好了,好了,沃尔顿小姐。你不是贵族,你是不会明白这套礼节的。假如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找我的骑士队长了解一下,好吗?”亨利强忍着笑意,冲对方摆了摆手说。
奥古斯丁知道,接下来是身为上流社会的大贵族的亨利还礼了。他见伊莎贝尔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又赶紧说:“伊莎贝尔,把你的右手伸出来作下垂状。”
伊莎贝尔顺从地伸出右手时看了他一眼,耸了下肩膀咧着嘴,意思是说:“为什么?”
亨利将她的右手指尖轻轻提起,俯首用自己微闭的嘴唇,象征性地轻吻了一下其指背。礼毕后,抬起头微笑着说:“沃尔顿小姐,我很荣幸能够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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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尔跟随着男仆尤金走出书房后,亨利暗自回忆着她的容貌,她的体香,她的肌肤,还有瞬间爬上双颊的可爱的一抹绯红。沉默无语却面带微笑地走回到书桌后面,坐下来时右手仍旧撑着下巴,眼神却不再去瞅挂在墙上的那副杰出画家的湿壁画作品。
亚瑟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开始产生了一种感觉。从6岁起即被亨利八世国王陛下册封为诺丁汉伯爵、萨默塞特公爵、里士满公爵的小亨利真的长大了,已经到了需要爱情滋润的年龄。
俯下上半身,细心地瞅了眼亨利的面部表情后,轻声说:“殿下,你没事吧?”
亨利茫然地回过头用不理解的眼神看着管家,说:“我没事。亚瑟,你怎么还在这里?”
“殿下,你忘了吗?您还没有对沃尔顿小姐的暴力案件做出最后的判定。”
“噢,是这件事啊?!呃,爵士,你有什么看法?”
奥古斯丁也在怀疑公爵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伊莎贝尔,听见亨利的话时连忙说:“殿下,我觉得,沃尔顿小姐是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才选择被迫杀死了阿克曼。又因为她不是本国人,所以我个人认为,可以让她交纳一笔罚金作为处罚。”
亨利又把目光转身左侧的管家,亚瑟只好回答说:“爵士的建议值得考虑。假如对沃尔顿小姐执行人身重罚的话,她可能会…承受不了的。”
“人身重罚?你们疯了吗?把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士送进伦敦塔,她会多么的伤心,多么的难过。也许,她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就会痛苦地死在伦敦塔监狱里。”
“是的,殿下,您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那么,您的判定是……?”
“她又没有钱付得起罚金。爵士,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才好?”
很显然,亨利想起了骑士之前对自己的一番苦苦请求。奥古斯丁会意地说:“殿下,我可以从我的采邑里替沃尔顿小姐出这笔罚金,但我仍然有一个请求。”
亨利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说:“我的爵士,你应该向天主多做几次祈祷,感谢天主又为你带来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儿。”
“谢谢您,殿下,我也会为您向天主祈祷的。”
“好了,爵士。我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沃尔顿小姐?”
“殿下,我可以让她做我的骑士侍从,这样也便于监视她的行动。因为在狩猎场围捕她时,她曾经成功地用自制狩猎长矛胁持了我的副队长。”
“爵士,你要小心一点,我认为沃尔顿小姐的经历绝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即使不是贵族,她也有可能接受过一定的骑士训练。”
第20章 手段
寂静无声,即便跌落一根针在地砖上都能听见的城堡主楼书房外的通道上,只有伊莎贝尔与男仆尤金两人。身穿亚麻长袍的尤金,双手放在小腹上,挺着笔直的身板站在书房大门左侧纹丝不动,就连那双有着一对长睫毛的眼睛也长时间地凝视正前方的石头墙壁。
之前在伊莎贝尔·沃尔顿被带至书房外的候见区时,尤金已遵照亨利的命令很快为她端来了一杯红葡萄酒。不过,对于一个出生在几个世纪以后,尝试过各种酒精饮料或软饮料的现代女性而言,一杯红葡萄酒喝下肚的感觉真的如同喝一杯水一样寡淡无味。
伊莎贝尔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心不在焉地瞅着被放置在茶几上的那杯红宝石色的红葡萄酒,她真心希望尤金可以给她端来一杯与朋友们聚会时常喝的纯苏格兰威士忌。如果没有威士忌,能够喝上一杯加了碳酸汽水的龙舌兰酒,那就更棒了。
可惜,这个时期的苏格兰好像还处在与法国之间长达两个多世纪的针对英格兰的同盟关系的“蜜月期”,即使是苏格兰女王玛丽一世也会在几年之后才会出生。因此,不仅连英格兰与苏格兰两国最初的“共主邦联”是件无影的事,就更别提今后才会出现的“大不列颠联合王国”了。
或许,在几百年后风行全球的苏格兰威士忌就藏在某些苏格兰大贵族城堡内的地下酒窑内也说不一定。因为传说苏格兰人学会制造威士忌的技术,最少已有1500年的历史。就此可以推断,玛丽一世的母亲玛丽·德·吉斯肯定在她的爱丁堡城堡内藏有大量的、诱人的苏格兰威士忌。
至于墨西哥的国酒—龙舌兰酒,那就更别妄想了。因为,必须要在西班牙入侵者将蒸馏术带到美洲新大陆之后,才会出现以龙舌兰汁经发酵后制造的龙舌兰酒为基础的蒸馏酒。
在乏味、无趣的长时间等候中,伊莎贝尔的脑海中不经意地冒出了亨利的形象,以及他的名誉、地位等等可以让人产生好奇心的问题。
“亨利·菲茨罗伊,里士满公爵?稚气未脱,充满孩子气的亨利,看上去就像一个还在念10年级或11年级的高中生。如此年轻就被册封为公爵,这太让人可疑了。”
“还有,奥古斯丁爵士和那个令人讨厌的管家经常称呼他为殿下。这两个人为什么不称呼他为‘公爵’,反而称呼他为‘殿下’呢?”
想到这里,伊莎贝尔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红葡萄酒。在放下酒杯时,她又想到:“直到我生活的年代,英国王室都一直存在于这个世上。那么,这个亨利是不是与此时的英国王室有一定的必然的联系呢?!”
还有一个问题她并没有思考透彻。就是英国贵族爵位中的最高等级—公爵,到底可以授予给哪一种人,确切得说是哪一种贵族,这个贵族又是凭借何种资历被册封为公爵呢?如果搞清楚了这个问题,那么所有的问题将会迎刃而解。
伊莎贝尔再次拿起酒杯时,她忽然发现男仆尤金朝自己瞥了一眼,她知道这个年轻男孩子大概想在什么。于是,轻轻一笑,又喝了一口红葡萄酒时她就已经有了主意。
站起身,双手放在身后,迈着现代女性在T型台上惯用的猫步朝男仆走来。尤金早已用眼神发现了她的动作,可他从未见过如此优美、如此富有感染力的女性行走姿态,不禁有些怔住了。
当拥有婀娜多姿的身体曲线,含情脉脉的双眼的伊莎贝尔来到距离他仅有5英寸(12.7厘米)的地方时,尤金的心跳竟然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他感到自己的心脏从未如此激烈地跳动过,瘦弱的身躯也因心跳过快而轻微颤抖了几下。
尤金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双眼死死地瞪着前面的石头墙壁。可他的嗅觉却不那么听话,一股淡淡的、非常好闻的女性体香味慢悠悠地钻进了他的鼻孔,钻进了他的大脑,钻进了他的思想内。
接着,伊莎贝尔故意用一种听上去显得玉润甜美的声线说:“嗨,你好。我叫伊莎贝尔,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的男仆根本没敢看她的容貌,绷直了身体站在那儿,结巴着说:“你好。我…我…我叫尤金。”
“嘿,尤金,你很紧张吗?”
“我…我…不。沃尔顿小姐,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不客气,尤金。我觉得你如果不能冷静下来的话,可以试着深呼吸,多做几次深呼吸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我…我没有紧张。”
伊莎贝尔靠在石头墙壁上,轻松地微笑说:“嘿,尤金,在你的一生中是不是除了母亲之外,没有接触过任何一个年轻女性?”
尤金不加思索地回答说:“是啊,你怎么知道?”
“好吧,我明白你为什么会紧张了。听着,我有一些问题想问问你。”
获取情报的战术或是说手段还是较为正确的,但伊莎贝尔却找错了人。一个身为下等仆役的年轻男孩子,又能知道多少有关贵族及王室的一些情况呢。
与此同时,书房内的两个中年男人与一个男孩子正在争论有关她的最终处罚判定。亚瑟皱着眉,似乎不太同意骑士队长的话。几秒钟后,他对亨利说:“殿下,作为您的忠诚的仆人,我认为爵士的决定可能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奥古斯丁已下定决心,要保护好伊莎贝尔这个上帝赐予给他的最珍贵的“礼物”。左手按着挎在腰间的刺劈剑剑柄,冷冷地看着管家说:“菲尔德先生,你是说你有更好的主意?”
亨利斜靠在椅背上,端着酒杯注视着站在书桌前的两个中年男人。只见站在左侧的管家挺直了腰,面向他陈述着说:“殿下,沃尔顿小姐是一个女人,女人是不能够成为骑士侍从的。假如爵士想让她以劳动来付清罚金的话,完全可以让沃尔顿小姐从事各种劳动,直至付清罚金。”
第21章 争论
从实际的经济收入情况来看,管家亚瑟·菲尔德完全是站在领主的角度来说这番话的。对于一个年收入在0.3万英磅的北方贵族而言,白白死掉一个还可以为他提供三十年或四十年劳动力剩余价值的农奴实在很可惜。
亚瑟趁着奥古斯丁在思考之际说:“爵士,您是这样认为的吗?用劳动来偿还您替沃尔顿小姐向殿下交纳的罚金,是比较符合她的身份的。”
之前奥古斯丁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仅仅是从军事或领主人身安全的角度来看待问题的。试想一下,一个可以在瞬间杀死一个成年男子,后又成功胁持一名穿戴完整骑兵装具、手持轻长矛的准枪骑兵的年轻女性,其头脑内一定蕴含着大量的反抗贵族阶级的思想。
一个农奴在产生了反抗贵族对其剥削、榨取和血腥迫害的思想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人会向其他遭受同样迫害的农奴传播这种思想。当反抗残酷剥削的思想酝酿成实际行动时,将会产生难以置信的,涉及面非常广的暴力行为。
奥古斯丁异常平静地看着管家说:“菲尔德先生,我不知道你对始于上个世纪的本王国的‘圈地运动’了解多少?”
亚瑟眼珠快速地转动几下,点头说:“是的,关于‘圈地运动’我当然知道一些。由于我国对外贸易的迅速增长,从而带动了我国的毛纺织业的发展。养羊业的收入自然会大大高于耕地的收入。”
“那么,原本可以使用或拥有耕地的农民会怎么样?”
“爵士,你是在提醒我应该去读一读前任王国大法官托马斯·莫尔所写的那本《关于最完美的国家制度和乌托邦新岛的既有益又有趣的金书》书吗?”
“菲尔德先生,我作为殿下的侍卫骑士队长,考虑更多的是殿下的人身及财产安全。如果大量的失地流浪农民受到具有暴力反抗性的沃尔顿小姐影响的话,你觉得你还会安全地待在诺丁汉城堡里享受着管家的舒适生活吗?”
双方的理由都非常现实,且具有一定的根据。因此,坐在书桌后面的年轻的公爵只是沉默地端起葡萄酒杯,抿上一口杯中的红葡萄酒,出神地望着堆砌在书桌上的古希腊著作。
年轻且尚在学习阶段的亨利,现在或许体会不到骑士队长所说的事实的严重后果。但是有关他的人身安全及拥有的贵族财富的问题,他还是比较关心的。
亨利把目光集中在亚瑟的脸上,慢腾腾地问了一句:“亚瑟,你觉得诺丁汉城堡或者说里士满郡附近有流浪农民吗?”
亚瑟恭敬地回答说:“殿下,现在全国各地到处都有失去土地的流浪农民。相较于失去土地的流浪农民较为严重的东南部农村而言,殿下所处的东北部暂时还没有出现大量的流浪农民。”
“嗯,东南部?!那么,你觉得这些流浪农民会不会流浪到东北部的里士满郡来?”
“殿下,这个…完全是有可能的。”
“好吧,既然你也说了有可能,那么假如有一天,替我放羊的农奴沃尔顿小姐在我的牧场内遇见了几个失地流浪的农民,你觉得他们会说些什么?”
奥古斯丁脸上逐渐有了轻松下来的神情,他知道亨利与亚瑟的谈话内容正朝着自己所希望看到的方向靠拢。亚瑟面露为难之色,迟疑了一会儿后回复说:“殿下,我…我不知道他们会交谈些什么事情,但我认为绝对不会是对殿下有利的事。”
亨利摇了摇头,又把目光对准了右侧的骑士队长:“爵士,你觉得沃尔顿小姐和这些农民在一起的结果会怎么样?”
奥古斯丁胸有成竹地说:“殿下,我可以肯定沃尔顿小姐一定会向这些流浪农民诉说有关她的一些悲惨遭遇。因为,这些话题可以很容易得引起这些流浪农民的响应。”
接着他又说:“如果有100个至300个农民聚集在沃尔顿小姐身边,我有信心可以率领您的侍卫骑兵们打退他们。假如来到里士满郡的流浪农民越来越多,最后发展到上千人或上万人的话,他们会在顷刻间摧毁掉您的诺丁汉城堡。还有您的森林、沼泽、耕地、牧场、狩猎场、磨坊、酿酒作坊,面包房和酒窑。”
亚瑟站在对面盯着他,冷冷地说:“爵士,如果事实真的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您应该全力保护殿下本人及殿下领地上的一切。”
“我是一名忠诚于殿下的骑士,保护殿下及殿下领地也是我终身的职责,我手下的三十名准枪骑兵也会一如既往地坚守这份职责。那么,菲尔德先生,你认为三十名准枪骑兵可以抵挡住多少个流浪农民的进攻?3千个,还是3万个?”
无休止的争论是一件让人感到疲倦的事,也容易让人产生焦躁感,却又不能不听下去。亨利把酒杯重重地放在书桌上,看着两人说:“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你们能不能把你们各自的意见融合起来?”
管家与骑士队长几乎同时沉默下来,结束了争论的局面。随后,两人在对视一眼后,奥古斯丁思忖着对亨利说:“殿下,我认为骑士制度中的一种仪式能够适用于沃尔顿小姐这种情况。”
亨利眼前一亮,好奇地问:“爵士,你还有更好的建议?”
“是的,殿下。绝大多数情况下,正式成为一名骑士是需要通过仪式来完成的,一种是‘臣服仪式’,另一种则是我们现在所熟悉的‘授剑仪式’。”
“臣服仪式?我怎么不知道册封骑士还有过这种仪式?”
“殿下,在12世纪的‘授剑仪式’出现之前,曾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臣服仪式’。‘臣服仪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日耳曼人早期的军事指挥官与伙伴关系的习俗及古罗马后期的庇护制。在西罗马帝国衰亡期到公元6世纪、7世纪这段时间里,‘臣服仪式’得到了广泛的实行。”
第22章 判定
从国家层面来讲,成立于北美独立战争之后的合众国与联合王国的前身即英格兰王国是有着传统的关系或血缘关系的。1607年,一个由104名英国人组成的殖民团体漂洋过海来到北美大陆。从他们在乞沙比克海滩建立起北美洲的第一个永久性殖民地—詹姆士镇开始,这两个国家之间就出现了一条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纽带。
从个人之间的社会关系来讲,第一代里士满公爵亨利·菲茨罗伊在潜意识里更希望来自后世合众国的伊莎贝尔·沃尔顿可以待在自己的身边。因为当他每次见到伊莎贝尔时,他总是不自觉的想要去接近她、了解她,甚至是触碰一下对方与自己有着相同肤色的肌肤。
在内心深层次的想法或是愿望的驱使下,实际上他很不情愿让沃尔顿小姐成为自己的一名农奴,需要通过从事各种坚辛劳动来偿还欠下的债务。另一方面,他又无比重视自己的贵族名誉、地位及财富。他宁愿带着贵族所拥有的一切进入天堂,也不会施舍给那些失去土地、被迫流浪的农民一个先令或一个便士。
与其让披着温柔美丽的外衣,实则处事果断、手段狠辣的沃尔顿小姐投入到暴动起义的流浪农民大军的怀抱中,还不如让她生活在一个自己可以完全控制的范围内。
这不仅间接地保护了自己的城堡、领地及贵族财富,而且还可以与她建立起一种友好的关系。譬如,成为自己的情妇。毕竟,有关婚姻之事他不能自己做主决断。
对于身为大贵族的亨利而言,一段理想的婚姻是增加领地,提高政治和社会影响的大好机会。他的婚姻是受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驱动的,也是与他将来的家族命运息息相关的一件大事。
恰好,奥古斯丁爵士的提议符合了他的想法。既可以受到自己所信任的准枪骑兵队长的监视及控制,自己又可以借着各种理由去接近她、了解她。如此安排,岂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美事。
管家亚瑟·菲尔德无法让自己信任一个来自所谓欧洲大陆的内陆小国—安道尔公国的年轻女子,但他一时又找不到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沃尔顿小姐来诺丁汉城堡的真实目的。
总之,不管她想做什么,都不能轻易让她动摇领主的名誉及地位,也不能让她有机会接触到领主的财富。既然目前无法探究到沃尔顿小姐的真实身份及目的,那就只能制订一个长期的、不易被察觉到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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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蛮有趣味地听着骑士队长的述说,心情愉悦地问道:“爵士,继续说下去。虽然我5岁时就被国王陛下册封为骑士,但我从未体验过成为骑士的这14年是如何度过的。”
爵士点点头又说:“是的,殿下。简单来说,‘臣服仪式’是一种形式上的,具有象征意义的,用看得见并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表现方式。这种方式可以明确国王与大贵族,大贵族与中小贵族,贵族与依附自己的农民之间,需要建立起的一种具有私人情感的相互关系。”
“嗯,私人情感,不错。”
“所以,明确相互的关系还需要某种仪式来加以强调,并订立双方共同遵守的契约。”
亚瑟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不表现出任何一点疑问。爵士接着又说:“这种契约就是‘臣服仪式’,仪式包括三个内容:臣服、效忠和采邑封授。并且,臣服、效忠这两个内容永远要在采邑封授的前面。”
沉默中的亚瑟在听见“采邑封授”后,立即脱口而出:“爵士,请原谅我的无知。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给一个只有从事劳动才能偿还清债务的女人封授采邑?”
爵士看了他一眼后说:“菲尔德先生,我所说的采邑封授只是一种报酬形式。”说完,他马上对亨利陈诉说:“殿下,封授采邑这个内容的确不适用于沃尔顿小姐,但您也可以把这个内容完全去除掉。您只要求沃尔顿小姐对您表示臣服及效忠即可。”
亨利听得很认真,点着头说:“爵士,请求臣服者是否要履行军事义务呢?”
“殿下,这个完全要视请求臣服者的身份而定,不一定就是一名骑士。在某种意义上,可能是一位木匠或金匠,也可能是一名教士,因此不必完全承担与准枪骑兵相同的兵役。”
“假如出现意外情况,我需要她为我作战呢?”
“这个是完全可以的。殿下,您在提出需要时,她也要服兵役。但这种兵役,无论从武器装备和实效方面都不能与准枪骑兵相比。”
亨利自知已喝了不少的红葡萄酒,从书桌后站起身踱起步来。当他走到骑士队长的一侧时,转过身看着奥古斯丁说:“爵士,臣服仪式怎么举行?还有,我是否需要一种象征物授予给沃尔顿小姐?”
奥古斯丁看着他说:“殿下,我可以稍后告诉您怎样举行臣服仪式。关于象征物的问题,您需要沃尔顿小姐从事劳动,还是服兵役?”
“好吧,尽管诺丁汉城堡从未出现过一个如同让娜·达尔克(圣女贞德)的女性。服兵役的话,至少可以让值得我信任的骑士队长替我监视及控制她的一些…古怪行为。”
“谢谢,殿下。如果让沃尔顿小姐服兵役的话,那么您在臣服仪式上就可以授予她一支长矛,即表示她拥有了服兵役的权力。”
“长矛?我觉得沃尔顿小姐拿着一柄十字剑的话,可能会更加美丽动人。”
对伊莎贝尔的判定终于决定了下来,内容为:“由奥古斯丁·沃尔顿爵士代其向领主缴纳一定数额的罚金。鉴于沃尔顿小姐没有自己的资金,在举行完臣服仪式后她可以用服兵役来偿还欠下的罚金。当领主需要时,她需要履行职责,尽忠效力。”
奥古斯丁退出亨利的书房时,待在通道上的伊莎贝尔连忙走上前问他:“爵士先生,公爵殿下打算怎么处罚我?”
奥古斯丁注视着她那双几乎与罗莎琳德一模一样的眼睛,只是说:“现在,你跟我走。”
第23章 叛逆
对于男仆尤金来说,伊莎贝尔·沃尔顿就像一个身处在上帝的荣耀下的女人,浑身散发出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洁白的光芒,他几乎快要把她视作上帝钦点的护卫圣弥额尔在人世间最美丽的形象。
一个下等、卑微的年轻仆役的内心独白换成另一种看法就是,由偏执狂的精神分裂症,癫痫造成的短暂脑叶变化等心理疾病造成的幻觉和妄想。当幻觉与妄想从心理逐渐扩大到现实生活中时,就会把伊莎贝尔视作传统的天主教徒的精神领袖,抑或是反对新教徒的天主教同盟的象征。
假如真的把她推举为反对新教徒的天主教同盟精神领袖,那势必会将她送上因反对亨利八世的宗教改革的断头台。即使能够逃脱掉死亡的命运,她还是会遭到都铎王朝最后一任君主即伊丽莎白一世的仇视与敌对。
当然,有着现代人类思维及逻辑分析能力的伊莎贝尔自然不会愚蠢地走到这一步。如果事实发展到这一步,她完全有可能会选择另一种重要的角色来亲自扮演,让自己愉快地完成这段极不寻常,难以置信的“长途旅行”。
完全不会受到别人重视,几乎没有思想及文化素质的男仆尤金,如预料中的那样并没有给伊莎贝尔的问题提供出优质的答案。她只好把解决问题的目标集中在了骑士队长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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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尔在跟着骑士队长离开亨利书房外的通道时,显得很好奇地问:“爵士先生,看上去你似乎并不准备把我带到刑场去接受火刑,是吗?”
奥古斯丁被她的回答气得想笑,摇摇头说:“沃尔顿小姐,如果发生这种事的话,你最好向天主祈祷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人是另一个女人。”
“好吧,不过我喜欢向自己的天主祈祷。呃,爵士,骑士,沃尔顿先生,如果你仍然愿意称呼我为沃尔顿小姐的话,我可以一直这么称呼你下去。”
“好吧,既然以后要长期相处下去,你可以称呼我爵士或队长,我也可以叫你的名字。”
“嘿,等等,你说什么?长期相处下去?”
“是的,这是殿下做出的对你的判定。”
两人来到城堡的庭院中时,穿梭往来于庭院中的男女仆役在向奥古斯丁行礼后,大都不约而同地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她。安妮·库克躲在身为厨房女仆的母亲的身边,紧紧抓着母亲的长裙偷偷观望着她,小声对母亲莉娜说:“妈妈,她就是那个女巫吗?”
莉娜连忙制止着女儿说:“别说话,亲爱的。”
伊莎贝尔好像听见了安妮的话似的,朝她微笑着并打了个招呼:“你好,漂亮的小女孩儿。”
奥古斯丁朝她瞥了一眼说:“快走,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你去做。”
伊莎贝尔追上去连忙问:“爵士,如果你不告诉我你的公爵殿下对我做出的判决,我是不会跟着你走的。”
“伊莎贝尔,难道现在你还在认为你会被执行女巫刑罚吗?”
“那可说不好。如果你的公爵殿下打算把我喂饱了,再让我开心地去死呢!?”
奥古斯丁没想到她竟然与女儿罗莎琳德有着同样的叛逆性格,重重地叹口气低声说:“天主,请求您赦免我的罪。”
伊莎贝尔嘻笑着瞅了这个中年男人一眼,她知道爵士在嘀咕什么。凑上前轻声说了句:“如果你想去找神父告解,借着神父的宣告才得赦罪的话,我不介意在告解室外打个瞌睡。”
奥古斯丁边走边摇头说:“好了,伊莎贝尔,到了侍卫房我会解释一切的。”
来到侍卫队在城堡内的驻地时,有的见习骑士按照日常安排的工作外出巡逻领主的领地了,有的骑士则负责城堡的守卫工作,剩下的几个人则是照顾自己的战马,擦拭武器及甲胄。
两个正在一边说笑,一边擦拭着武器的准枪骑兵一看见奥古斯丁的到来,立刻起身并左手按右胸,同时点头致意说:“爵士!”
奥古斯丁点头还礼后,对两人朗声说:“除了外出巡逻的和负责守卫的人以外,你们俩把其他人叫回来。等等,把弗格森爵士也叫回来。”
“是的,爵士。”两个准枪骑兵答应着,快速离开了侍卫房。
“好吧,接下来打算让我做什么。”伊莎贝尔观察着侍卫房的周围及一些设施说。
“待在这儿。还有,你最好不要有逃跑的想法。”奥古斯丁扔下伊莎贝尔,独自一人走进了侍卫房。
伊莎贝尔撇了撇嘴,也跟着走进侍卫房说:“爵士,我没有马、没有武器、没有钱,怎么逃跑?上一次我逃跑后,不是被你们抓回来了吗?”
奥古斯丁卸下刺劈剑,坐在餐桌前拿起桌上的一个陶土瓶给自己倒葡萄酒说:“伊莎贝尔,你很聪明。上一次要不是你贸然采取行动,我和我的人是抓不住你的。”
伊莎贝尔毫不客气地坐在骑士队长的对面,拿起一个看似干净的木质酒杯,也给自己倒上一杯葡萄酒时笑着说:“爵士,如果你是在夸奖我的话,我会非常感谢你的。”
“伊莎贝尔,你想知道殿下的你的处罚?我现在告诉你,你要做我的一名骑士侍从。”
“骑士侍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骑士、见习骑士和骑士侍从这几种受过军事训练的骑兵,好像都应该由男人来担任吧。”
“没想到,你居然连骑士制度都知道不少。嗯,有机会我一定会去安道尔城拜访一下你的修道院老师。”
伊莎贝尔轻轻一笑,又问:“为什么公爵殿下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呢?他不会忘了我是一个女人吧。”
奥古斯丁喝完一大杯葡萄酒后,又给自己倒上一杯时说:“关于之前你杀死殿下的农奴这件事,殿下决定对你处以财产上的一定数额的处罚。当然,这是殿下在考虑了阿克曼的行为之后,对你做出的决定。”
伊莎贝尔有些意外,想想后说:“可是,我没有钱,怎么支付罚金?”
“别担心,因为一些特别的原故,我可以替你缴纳这笔罚金。但是,你必须要做我的骑兵侍从来偿还欠下的我的钱。”
第24章 个人主义
使用一定信用额度的贷记卡先消费后还款的这种事,在海军少尉伊莎贝尔·沃尔顿的生活中占有相当大的比重。日常生活开销、代步工具的使用及保养,还有读海军学院的费用等消费支出都少不了一张或几张小小的特制载体塑料卡片。当她被龙卷风带到这片中世纪的土地之前,她的信用卡上还欠着6万多美元的债务需要她按期偿还。
现在好了,在后世生活中欠下的一大笔钱倒是不用还了,可眼下她又一次地背上了债务。欠下的款项数额看上去并不是太多,区区200英磅而已。如果按照后世的货币兑换价格,换成美元即257.92美元。具体来说,这笔钱在美国本土的某个知名潮流购物网站上最多可以买到6条不同风格的夏季连衣裙。
但有一件事她却并不知情。身为大贵族,拥有众多领地及贵族财富的亨利一个月的收入才250英磅。仅仅杀死了一个最下等、最不值钱的农奴,就要让她缴纳近一个月收入的罚金,亨利的心未免也太黑了吧。
略带偏激的看法,似乎又冤枉了这位少年大贵族。按照现行的王国司法制度,伊莎贝尔的这件暴力性案件是要处于财产上或人身上的重罚的。所谓重罚,至少会罚掉她1/3的家庭财产。
如果亨利是一个严守王国法律,按章办事的公爵,他会在罚掉伊莎贝尔的家庭财产之后,把她这个人完好无缺地交到里士满郡的治安法官手中。至于那位铁面无私的治安法官是把她送上绞刑架或断头台,或是把她当作农奴卖给其他贵族就不得而知了。
噢,这么看来,只须缴纳200英磅的罚金算是对伊莎贝尔的怜悯了。并且,亨利还答应他的骑士队长为她举行一个‘臣服仪式’,令她服兵役。尽管这个兵役的期限很有可能是终身。
也许伊莎贝尔应该感谢亨利,不,应该是感谢奥古斯丁·沃尔顿爵士。伊莎贝尔再一次拿起盛有红葡萄酒的陶土瓶,替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后说:“好吧,我非常感谢您对我的帮助。只是,我很好奇您出于什么样的特殊理由来帮助我?”
奥古斯丁轻哼一声,喝着葡萄酒说:“伊莎贝尔,你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女人。尽管之前公爵殿下很判定你究竟是不是女巫,但仍然给了你一个很好的机会来证明自己不是女巫。”
伊莎贝尔微笑着说:“我会证明自己不是女巫的,哪怕让我当一名农民也行。”
“农民?从你的谈吐、举止还有受到的教育来看,你在你的国家里绝不可能是以一个下等仆役的身份生活着的。因此,殿下认为让你做一名仆役来偿还债务的决定是不明智的。”
“嗯哼,那么,成为您的骑士侍从岂不是更危险?说不定,哪天我会拿着长矛或剑去刺杀您的公爵殿下呢?”
“是吗?我相信你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你的本性是善良的,你只有自身受到暴力威胁时才会采取必要的手段来保护自己。”
“谢谢。呃,我还想知道一点,既然您认为我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女人,又怎么会轻易的把武器交给我使用?”
“因为这是一个君权神授的年代,君王的意志是不可违抗的。而这个君王,就是你需要宣誓效忠的公爵殿下。”
伊莎贝尔斜眼看了看门外陆续赶回侍卫队驻地的一些准枪骑兵,只是轻轻说了句:“当然。”实际上,她更愿意向政府或者说是英格兰王国效忠。如同某一位愿意加入美国国籍的外国人,在《圣经》面前宣誓就读的誓词内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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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奉命去寻找弗格森·康格里夫爵士的准枪骑兵,骑着马搜寻了近一半领主的领地后终于找到了正带着巡逻队巡逻着的侍卫队副队长。弗格森在与另一名准枪骑兵交待了一些巡逻时应该注意的问题后,与来者朝着诺丁汉城堡的方向策马扬鞭而去。
将马匹、轻长矛及盾牌交给了另一名准枪骑兵,身穿全副骑兵装具、腰悬刺劈剑的弗格森走进侍卫房。一走进侍卫房,他便看到伊莎贝尔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与骑士队长喝着葡萄酒。
摘下轻盔,捧着手上,向奥古斯丁行礼后,冷眼瞅着伊莎贝尔故意说:“嘿,女巫,你坐在了我的位置上!”
伊莎贝尔没有起身的意思,又喝了一口葡萄酒时说:“是吗?我可从来没想到过,一个浑身散发着恶臭,如同一只野兽的雄性动物会坐在人类的位置上。”
弗格森一言不发的把轻盔放在桌上,猛地一下拨出挎在腰间的刺劈剑,“啪”的一声放在桌上对她说:“我—弗格森爵士永远不会忘记被一个女人踹了一脚屁股。”
奥古斯丁看着自己的副队长,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继续喝着葡萄酒。伊莎贝尔毫不畏惧地看了眼桌上的刺劈剑,依旧镇静地说:“那么,弗格森爵士打算怎么做?是在背后刺我一剑,还是像个骑士一样正式向我提出决斗?”
弗格森绷紧了的脸庞,突然释放出野蛮人般的笑容,哈哈大笑地坐在她的身旁。冲奥古斯丁开心地说:“爵士,你是对的,这个女人简直和您的女儿一模一样。不仅容貌非常相似,就连脾气、性格也几乎一样。”
伊莎贝尔皱了皱眉头,问着骑士队长:“奥古斯丁爵士,你不会是因为我长得像你的女儿,你才会不顾一切地帮助我吧?”
奥古斯丁放下酒杯时说:“那么你认为呢?如果我不忠于自我的灵魂,我就不会勇敢地违抗公爵殿下的命令了。”
伊莎贝尔自知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这里不是强调个人主义、自由、民主、法制的合众国,她不能完全把后世的一些思维习惯及个人风格用在16世纪的英格兰王国内。何况,还有这样一位堪称骑士典范,为正义与公理而战的骑士来帮助自己,她还在强调什么呢。
第25章 士气
除了执行领地巡逻任务和负责守卫城堡的一些准枪骑兵外,其他人很快地回到了侍卫房外的空地上。其中一个年龄有些偏大的准枪骑兵来到侍卫房外,恭敬地冲着房内的两位爵士行礼后,大声报告说:“奥古斯丁爵士,按照您的要求,剩下的侍卫队成员已全部回来了。”
弗格森侧过脸庞,冲准枪骑兵叫道:“让他们集合,奥古斯丁爵士有话要说。”
这时,伊莎贝尔一改刚才自由不羁的状态,立即变得机警起来。她预感到接下来将会出现一个严肃、庄重的场面,脸上挂着严肃的表情看着骑士队长说:“奥古斯丁爵士,您打算正式向您的骑兵们介绍我,是吗?”
弗格森眉毛挑了挑,斜眼看着她说:“嗯,聪明的女人?!对了,你是贵族吗?我敢和奥古斯丁爵士打赌,你肯定是一个贵族。”
奥古斯丁看了眼弗格森说:“弗格森爵士,你最好把你的钱袋看紧一些。”说完,便把自己的刺劈剑递到伊莎贝尔的眼前,平静地说:“伊莎贝尔·沃尔顿,替我把剑系上!”
伊莎贝尔仅仅迟疑了两秒钟,便双手接过爵士的剑,系在了爵士的左侧腰间。奥古斯丁待她完成这一极简单的工作后,看着她说:“不要怀疑我为什么会要求你这么做,因为这是你的侍从工作之一。”
在伊莎贝尔的眼中,奥古斯丁·沃尔顿爵士仿佛变成了海军学院的学员总指挥官雷诺兹海军准将。她回想着将军认真、负责地培养每一位海军学员的责任心、荣誉感和忠诚意识的工作态度,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了。
弗格森似乎从她脸上看出了什么,扬了扬下巴冲她说:“伊莎贝尔,你是激动还是难过呢?我猜,你一定很难过,不是吗?”
伊莎贝尔斜眼瞅了瞅他,心里说:“该死,这个家伙的嘴就不能闭上吗?”随后,嘴上冷冷地回答说:“弗格森爵士,如果你打算调情的话,你找错了人。”
奥古斯丁看了他俩一眼后说:“好了,我们出去吧。”
当三个人站立在站成两排的准枪骑兵面前时,天空中又飘起了牛毛细雨。当伴随着牛毛细雨的阵阵寒风从枪骑兵们的脸上刮过时,每一个人都像一根木桩似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奥古斯丁双手放在身后,当目光从每一个准枪骑兵的脸上划过时大声说:“你们都知道,三年前一场瘟疫夺走了我心爱的女儿罗莎琳德。所以,这三年来我没有接收过一个贵族的子弟来做我的侍从。因为,我不想把这种悲伤的、不好的情绪通过我的脸、我的嘴,甚至是我的行为传染给我的侍从。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在场的准枪骑兵们没有说话,奥古斯丁又说:“因为,我的侍从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他会把从我这里学到的所有作战技能完整地运用在战场上。假如他从我这里学会了悲伤、学会了哭泣,学会了失去亲人的那种痛苦的话,那他将不能活着走出战场!”
接下来,爵士的话风一转,对在场的准枪骑兵们说:“你们一定很好奇,一个已经超过了14岁的成年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只允许男人们出现的侍卫队驻地。”
“当然,你们中间有人见识过她的军事技能,也有人听说过她是如何杀死殿下的看门人,又是如何胁持了弗格森爵士。所以,你们认为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准枪骑兵大着胆子,高声说:“队长,她肯定是个女巫!如果她不是女巫的话,她怎么能够做到只有男人才能做到的事?”
另一个准枪骑兵大声叫道:“爵士,公爵殿下为什么没有把她钉上十字架?邪恶的女巫,此时她肯定在计划着如何吃掉我们的心!”
奥古斯丁抬起右手在空中虚按一下,又说:“安静,我的骑士们。公爵殿下的确考虑过将她钉上十字架,可是殿下很清楚她绝对不是一个邪恶的女巫。”
“她叫伊莎贝尔·沃尔顿,来自于欧洲大陆的安道尔公国。虽然她是一个来自欧洲大陆的安道尔人,但我从她的身上可以看到,她在军事方面的作战能力几乎不亚于国王陛下雇佣的那些勃艮第人雇佣军。”
“所以,公爵殿下打算利用她的能力,来帮助我们打退出现在王国内的暴动流浪农民起义大军。虽然,这些流浪农民现在离我们还很远,但他们终究还是会来北方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准枪骑兵们的情绪便有些骚动起来。弗格森一看情形有些不对,连忙大声叫道:“安静!安静!你们害怕了吗?害怕这些下等的贱民来进攻诺丁汉城堡?害怕会失去你们现在拥有的这一切?”
一个年轻的准枪骑兵大声回答说:“弗格森爵士,我们并不害怕。我们只是担心,假如出现了由几千个或上万个流浪农民组成的暴动起义大军,我们将如何应战?”
怯战的情绪,可以非常容易地传染给每一个即将走上战场的士兵。身为后世海军军官的伊莎贝尔敏锐地感觉到这一影响士气的关键性因素,小声的对弗格森说了几句话。
随后,弗格森得意地歪嘴一笑,大声对准枪骑兵们说:“我们是什么?我们是为了荣誉,为了财富、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而战的骑士!这是我们恪守的信条,也是我们终身恪守的信条!只有在为了公义来拼死对抗不平与邪恶时,神祇才会赐予我们‘骑士’这一荣耀称号!”
弗格森扫视着众准枪骑兵的脸色,恢复到平静的神情说:“骑士们,你们应该多想想战争胜利会得到些什么,你们会得到大量的财富、马匹、甲胄及武器,你们还将获得骑士的无上荣光!因为,你们是天主的守卫者,为了无上荣耀而战的一名天主守卫者!!”
奥古斯丁非常满意弗格森的这段言论。但转念一想,这个身材魁梧、脾气暴燥,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家伙怎么这么快就学会了恢复士气及战斗力的方法。
第26章 含义
与拥有采邑即土地,可以从土地上获得主要经济收入的奥古斯丁·沃尔顿爵士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包括弗格森爵士在内的所有准枪骑兵们仅仅是他们的领主里士满公爵豢养的骑士。
虽然公爵可以给他们提供满意的食宿,他们也会因为重大节日或战功得到公爵的馈赠,如战马、甲胄、武器、斗篷、酒和肉类食物等实质性的奖赏。但准枪骑兵们最大的经济收入主要还是依靠骑士比武、战争和掠夺等手段来获得。
与友好、文明的骑士比武竞赛,如强盗般的掠夺行径相比较,他们更加渴望参加战争,希望通过战争来获得更加丰厚的战利品。如果可以在战争中存活下来,就可以凭借战功获得领主对他们的重视和信任。
出生于公元1146年,逝世于1219年5月,曾担任过四代英格兰国王的顾问和摄政,被誉为最忠诚的骑士,以圣殿骑士仪式被安葬的彭布罗克伯爵,斯隹革伯爵,伦斯特领主,英格兰摄政王—威廉·马歇尔的传奇的一生,就是一个典型的骑士范例。
在参加了公元1167年的英法之战后,威廉找到了一条发财致富的途径,即战争。在与另一名骑士参加了10个月的骑士比武,俘获了上百名骑士及他们的战马、武器、装备及随从后,得到了帕特里克伯爵的重视,最终成就了其一生中最高的顶点—为英格兰王室服务。应该说,威廉的骑士生涯就是准枪骑兵们最梦昧以求的骑士生活。
在伊莎贝尔·沃尔顿的建议下,弗格森爵士对准枪骑兵们的激励与鼓舞还是比较正确的。至少可以让准枪骑兵们看到参加战争可以为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即名誉、地位与财富。尽管他们此时的对手不是法国人,而是一些本国的暴动农民起义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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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枪骑兵们的士气被鼓动起来,一名站在前排的准枪骑兵甚至对身边的同伴肆无忌惮地大声叫唤着:“这里要打仗了,现在我要发财了!”
伊莎贝尔观察着这些人的面部表情,并朝右侧的奥古斯丁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不管怎么说,这些还没有成为正式骑士的准枪骑兵们已经不再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这个来历蹊跷,打扮及举止怪异的女人身上了。
奥古斯丁见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兴奋,梦想着有一天能大发横财的表情,微笑着说:“骑士们,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做好战争的准备。不管对手是什么人,是多么的强大,我们必须为了捍卫公爵殿下和骑士的荣誉而战!”
弗格森趁势举起右臂,振臂高呼:“为公爵殿下而战,为骑士荣誉而战!”
准枪骑兵们几乎立刻举起右臂,强烈地回应着:“为公爵殿下而战,为骑士荣誉而战!”
“为公爵殿下而战,为骑士荣誉而战!”
“为公爵殿下而战,为骑士荣誉而战!”
“为公爵殿下而战,为骑士荣誉而战!”
…………
当在场的准枪骑兵们逐渐散去后,奥古斯丁、弗格森和伊莎贝尔回到侍卫房内。这次,伊莎贝尔没有再像刚才那样自由散漫地随意坐着,而是严肃地接过奥古斯丁的佩剑并放置在一旁。完成工作后,又以跨步站立的姿势站立在奥古斯丁的右侧身后。
在讲话前,奥古斯丁并没有对她解释太多有关骑士侍从这一职业的含义,但聪慧过人,心思机敏的伊莎贝尔很快便领悟了“侍从”这个名称的字面含义。她认为,“侍从”的身份有点类似于后世美国海军舰长的勤务兵这一兵种。
伊莎贝尔在海军学院的第二学年时,曾在大西洋舰队、太平洋舰队、第六舰队和第七舰队进行过夏季海上训练。训练的内容就是熟悉海军的海上生活、舰上的组织与相互关系、武器装备,海军士兵和海军陆战队士兵的任务、生活及工作环境。
不仅如此,她还要在正常状态和演习状态下参加舰上的各项工作和值班任务。这里所说的各项工作,当然就包括了舰上高级军官的勤务兵工作。尽管她已具备了三个学年的夏季海上训练经验,可她从未接到过一项勤务兵的工作。不过,勤务兵具体要做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坐在奥古斯丁对面的弗格森给自己倒上一杯葡萄酒,然后边喝边笑着对她说:“伊莎贝尔,刚才你教我的那些话还真管用。对了,你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这些的?”
此时,伊莎贝尔已经不太在意海军学院的“不说谎、不欺骗、不偷盗”这一学员荣誉准则了。因为即使永远记住这一准则,在这个时代、这个国家里也不会有什么用武之地。
伊莎贝尔双眼平视前方,冷静地回答说:“西班牙巴塞罗那的蒙特塞拉特修道院。”
“蒙特塞拉特修道院?爵士,你知道吗?”
奥古斯丁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伊莎贝尔为了增加她的谎言的可信度,便说:“蒙特塞拉特修道院始建于1499年,位于蒙特塞拉特群山之中,它是加泰罗尼亚人精神及灵魂的守护者。”
这下奥古斯丁更加认定她是一个来自安道尔公国的欧洲大陆女性,转过身瞥了她一眼说:“沃尔顿,是你父亲送你去的修道院吗?”
伊莎贝尔心里一阵好笑:“我父亲?我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没见过父亲。只是听妈妈曾说过,他是一个非常英俊、帅气,有着纹身并驾驶着一辆非常酷的哈雷摩托车的男人。”
脸色依旧保持着平静,严肃,认真地回答着爵士:“是的,我父亲曾把我送到祖母家即巴塞罗那生活了十年。”
“哦,是这样。那么,你会说西班牙语?”
“是的,爵士。不仅是西班牙语,我还会说法语及拉丁语。”
话音刚落,弗格森冲着奥古斯丁哈哈大笑着说:“爵士,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这次,你肯定会输给我。”
第27章 离开
奥古斯丁不以然地瞥了眼弗格森·康格里夫爵士说:“既然你肯定地认为伊莎贝尔来自一个贵族的家庭,那么你可以问问她,她在殿下面前是怎么说的。”
弗格森看了眼跨立而站的女侍从,笑着说:“伊莎贝尔,你在殿下面前是怎么说的?”
伊莎贝尔只是说:“我对公爵殿下说,我不是贵族。并且,我向天主起誓所说的是事实。”
“噢,原来你真的不是贵族。也许,你来自一个非常富有的家庭?!”弗格森撇了撇嘴,似乎对伊莎贝尔的身份失去了兴趣。
奥古斯丁在给弗格森又续上一杯葡萄酒时,对他说:“兄弟,我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你。”
弗格森好奇地问:“好吧,爵士,你想说什么?”
“殿下在做出让伊莎贝尔成为我的侍从这一决定后,我打算让你暂时接替我的职务。”
“接替你的职务?爵士,你是什么意思?”
“别担心,兄弟。我想你很清楚,一个侍童在14岁正式为骑士侍从后,他应该学习什么,做些什么。”
奥古斯丁又说:“问题是,伊莎贝尔的童年是在修道院度过的,她并没有七年的侍童时间来学习任何一种骑士的礼仪。”
“当然,伊莎贝尔现在的身份是我的侍从。所以,我打算在六个月内让她完成侍从的训练并学习‘骑士精神’。”
弗格森眨了眨双眼,摇着头说:“爵士,我同意你对她进行侍从训练的意见。但是,一名侍从在成为见习骑士的这7年时间里受过的所有训练,你打算在六个月内就让她完成??”
“骑士训练的传统是这样的。可是,你不认为伊莎贝尔很特别吗?我并不是说,因为她是一个成年女人。”
“特别?嗯,的确很特别,毕竟我从来都没见过会踢男人屁股的女人。”
“好吧,就这样。我已向殿下报告了这件事,殿下也已同意让你暂时出任侍卫队队长的职务,以便让我有充足的时间对伊莎贝尔进行侍从训练。”
伊莎贝尔站在一旁,很快就听懂了两人的有关她的对话内容。现在,她知道成为一名骑士侍从需要经过长达7年的系统化训练。而在成为侍从之前的7年时间里,她的身份应该是一名侍童。
换句话说,一个男孩子想要成长为一名见习骑士前后一共需要14年的时间。14年,这样一个时间长度放在她所生活的时代,应该是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三年级的成长、学习时间。
不过,她想知道她是在诺丁汉城堡里学习还是去什么专业的侍从培训学校学习。伊莎贝尔开口对奥古斯丁说:“打扰一下,爵士。我可以知道我会去什么地方接受侍从训练吗?”
奥古斯丁从餐桌后站起身,看着她说:“伊莎贝尔,去收拾一下我的武器、盾牌、甲胄、披风和其他物品。去哪儿训练,我会告诉你的。”
“是的,爵士。但是,我不知道哪些东西是你的。”
“弗格森,你来告诉她。收拾好以后,让她来马厩找我。”
奥古斯丁走后,伊莎贝尔按照弗格森所说的快速收拾起来。弗格林一边好奇地注视着她在后世熟练运用的海军工作作风,一边惹不住问:“伊莎贝尔,我看得出你对骑士侍从的工作好像很熟悉。难道,这也是你在修道院的老师告诉你的吗?”
伊莎贝尔头也不抬地说:“嗯哼。只是,让我感到遗憾的是,我没有像其他贵族小姐那样完成对希腊文、意大利文、哲学、天文学,甚至是诗歌音乐的学习。”
“因为你不是贵族家里的小姐。”
“爵士,你说的不错。对于一个不是出生在贵族家庭的女孩子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当伊莎贝尔提着、背着及拿着骑士队长的武器、装备来到城堡的马厩时,奥古斯丁已经牵着自己的两匹马站在那里等候她了。伊莎贝尔上前连忙说:“很抱歉,爵士,我迟到了。”
奥古斯丁笑着摇了摇头,抬起下巴朝马厩的方向扬了扬说:“这个地方,你还记得吗?”
伊莎贝尔点点头说:“当然,我就是在这里杀死了公爵殿下的看门人。”
“伊莎贝尔,这件事发生后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当天晚上负责守卫城堡的骑士没有及早发现你的行径,或者说在你逃走前抓住你。”
“我不知道,也许是上帝在眷顾我。”
“根据我在事后了解到的情况,当时负责守卫这一片区域的两名见习骑士,一个因为肚子痛去厕所了,而另一个恰巧在打瞌睡。”
“爵士,这不正好说明我很幸运吗?”
奥古斯丁边笑边点点头,指着自己坐骑后面的那匹骟马说:“把我的东西放在那匹马上。伊莎贝尔,现在我完全相信你是天主赐给我的,最好的圣诞礼物了。”
伊莎贝尔笑了笑,在把爵士的物品架在另一匹马的马屁股上时说:“爵士,现在还有什么吩咐吗?”
“嗯,你会骑马吗?”
“是的,爵士。”
“好吧,你骑上那匹马,跟着我走。”
伊莎贝尔为什么会骑马的这个问题,奥古斯丁自然而然地认为是蒙特塞拉特修道院的神父教授给她的。实际上,在伊莎贝尔的三年高中暑期生活中,她一直是在距离达拉斯90分钟车程以外的维尔德卡特牧场里度过的。
在以养牛业为主的牧场里过暑期生活,当然是做一名头穿牛仔帽、身穿牛仔服、脚蹬牛仔靴的西部牛仔了。只不过,她是一名拿着小时工工资的女高中生牛仔。在牧场过暑假,她不仅可以拿到小时工薪水,还可以骑马驰骋、修养身心、体验自然。应该说,这样的生活才叫真正的德克萨斯州孩子们的暑期生活。
两人骑着马,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诺丁汉城堡的后门。伊莎贝尔坐在马上回头望了眼城堡的主楼,对前面的骑士队长说:“爵士,我们不回诺丁汉城堡了吗?”
奥古斯丁回过身说:“当然不,我只是要先把你送到我的采邑去。”
第28章 求知欲
关于“采邑”在理论上具体指的是什么,还有其背后的深远意义等书本理论知识,曾经出现在伊莎贝尔的9至10年级的西方历史,欧洲历史课程中。直到从海军学院毕业,她都还能依稀记得“采邑”的拉丁文对应词为feudum。
只不过,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真正的领略到什么叫采邑。此时,她正骑着一匹用于驮运行李或平时骑用的骟马背上,紧紧跟随在骑马前行的奥古斯丁爵士身旁。
两人驱使着胯下的骟马处于小跑状态时,奥古斯丁侧目瞥着骑马姿势颇为奇特的伊莎贝尔·沃尔顿,他感到既新鲜又好奇。微笑着说:“伊莎贝尔,我从未见过这种骑姿,我感觉你骑的很轻松,也很优美。这是你在修道院学习到的吗?”
伊莎贝尔差点脱口而出:“拜托,这是德州牛仔的美式骑马姿势。如果不这样骑的话,怎么能够在野外长时间地做好牧牛工作?”
她还是忍住没把这些话说出来,笑着说:“这是我在修道院时,从一本关于放牧的书上偶然学到的。”
“看上去的确不错。既然可以用来放牧,我想也可以用在骑士们的骑行生活中吧?”
“是啊,爵士。那么,你想试试吗?”
“呃,好吧,反正今天晚上我们可以不用回诺丁汉城堡。”
两人慢慢放慢马速,两匹战马停了下来。伊莎贝尔跳下马,来到奥古斯丁的面前说:“爵士,如果你真的想学这种骑马姿势的话,请你先下马。”
奥古斯丁歪着头试图理解她的意思,但最终还是从马上跳了下来。伊莎贝尔上前观察了一下爵士战马的马蹬后,动手将两侧的马蹬带放长了一些。
“伊莎贝尔,为什么要把马蹬带放长呢?”奥古斯丁站在一旁好奇地问。
“爵士,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你的身体向后,双脚向前蹬。这样的话,双腿可以既承重又可以为身体作支撑。在骑乘的过程中,身体落下时产生的重量不会完全落在屁股上。”
“哦……?那么,即便是第一次学骑马的侍童或是侍从也不会磨破屁股的皮肤,感到疼痛难忍了?”
“是的,爵士。相信我,你的屁股马上就会感到非常轻松的。”
“好吧,我会试试的。”
两人重新上马,奥古斯丁用伊莎贝尔教授的方法骑行了一段路程后,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脸皮充满了愉悦的表情,轻松地说:“没想到,我的屁股真的很舒服。”
伊莎贝尔骑着马跟在右侧,笑着说:“爵士,现在你觉得我有资格成为一名骑士侍从吗?”
“伊莎贝尔,你的确很具有天赋。但是,要成为一名优秀的侍从,你还要学会‘骑士七技’。”
“没问题,我对我的学习能力很有信心。”
骑行了几分钟后,伊莎贝尔想起了那个曾经打算找男仆尤金解决的问题。看着奥古斯丁,很不在意地说:“爵士,有一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
奥古斯丁的心情很好,他正在考虑如何让手下的准枪骑兵们尽快学会伊莎贝尔的骑姿。听到对方的话,回应着说:“什么问题?”
“我是说,我懂得公爵殿下的爵位代表着什么。只是,我不大懂得贵族的爵位是依照什么程序来授予的。”
“程序?什么是程序?”
“没什么。我是说公爵殿下如此年轻,看上去还未满18岁,他是如何得到这样一个高贵的爵位的呢?”
“伊莎贝尔,你怎样看待王国的文化发展?”
“坦白地说,当诺曼底公爵对王国实施征服以后,法国便把欧洲大陆先进的封建、司法制度带到了王国。在文化发展方面,王室成员和上流社会的贵族们也接受了来自法国的文化。王室成员大都会说一口流利的诺曼底法语,甚至连王国自己的语言也受到了法语的影响。”
“看来你很了解王国与法国之间的微妙关系。那么,你对法国文化中的情人文化有什么看法吗?”
“情人文化”这一关键短语,使得伊莎贝尔一下子就把几个问题点串连了起来。她看了看骑士队长的表情,摇着头自嘲着说:“上帝,我怎么就没想到情人文化呢?”
奥古斯丁问着她:“你没想到什么?”
“现在我明白了。既然王室成员接受了法国的文化,那么肯定也会接纳法国的情人文化。所以,在宫廷或是他们的社交圈里出现几个王室成员的私生子好像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问题。”
“嗯,你说的一点不错。实际上,你所说的王室成员就是我们的国王陛下。”
按照伊莎贝尔的价值观来说,除了最直接的一种坦率的方式外都是不诚实的一种不诚恳。与其选择一种间接的方式来告诉别人信息会被认为是受人操控的和不值得信赖,还不如把信息直接了当地说出来。
所以,她直言不讳地问了句:“爵士,你认为亨利是亨利八世的私生子?”
奥古斯丁皱了下眉头,低声说:“伊莎贝尔,以后最好不要在公开场合这样称呼殿下。”
“当然,我可以叫他红发小子。”
“孩子,这么做你会惹上麻烦的。”
“好吧,好吧,刚才我是开玩笑的。”
爵士对伊莎贝尔的态度已经开始有些纵容了,望着前方快要抵达的领地时说:“殿下的确是国王陛下的私生子。不然的话,殿下怎么能够在6岁时就被册封为里士满公爵呢?”
伊莎贝尔鄙夷地撇了撇嘴说:“他很幸运,但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男孩子。爵士,现在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上,好吗?”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公爵爵位一般会在什么情况授予给什么贵族?”
“在王国内,公爵是仅次于国王或亲王的最高级贵族。不过,在金雀花王朝时期的1362年以后,此爵位只会授予给除了国王陛下的长子以外的王室男性成员。在1483年之后,军功显赫的军队统帅也可以获得此爵位,并不限于王室男性成员。”
“原来如此。父亲总是会偏袒儿子的,尽管这个儿子是私生子。”
第29章 工作
出生在原为印第安人的聚居地,后又成为英国殖民地,最后在独立战争中成立起来的合众国的伊莎贝尔·沃尔顿,在她与母亲居住、生活的小镇上绝对称得上是一个个性十足的乡下女孩子。即使把她放在与小镇相距一个多小时车程以外的达拉斯市,她也属于极小一撮的特立独行的白人女孩子中的一个。
至今,她的母亲仍然在小镇上的那个极受欢迎的酒吧内做一个女调酒师。也正是因为职业的关系,21年前的一个炎热的夏季夜晚,她的母亲在与一个飞车党成员一夜风流之后便有了她。
没有背景、没有父亲的单亲家庭,让她从6岁起就开始为自己的生存做各种各样的打算。当她依靠自己的努力念到高中时,她的脑海中突然产生了一个问题:“大海是什么模样?从懂事起好像就从来没见过大海。”
在突发奇想的作用力下,她想到了一个免费看大海的方法:加入美国海军。不过,想要加入海军却有一个前提:如果想被美国海军学院录取,那就必须先得到推荐。
于是,为了这个推荐她先加入了当地的青少年预备军官培训团,在拿到少校教官的推荐信后,她终于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安纳波利斯的那所军官学校。
应该说,伊莎贝尔是一个纯粹的自信乐观,做事目标明确的美国乡村女孩子。任何一个诚实、坚守信用、善良的人总是会喜欢上她的。但她的这种直率坦白的思维方式及沟通模式,在说话言不由衷,让人云里雾里的英格兰人奥古斯丁面前,就显得有些另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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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古斯丁·沃尔顿爵士在听见伊莎贝尔的言论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实在不明白一个来自欧洲大陆的不起眼的小公国的年轻女性,怎么会拥有如此强大的自信心。
或许在她眼中,领主亨利·菲茨罗伊是凭借着国王陛下的私生子的身份才得到的最高级贵族爵位。难道,可以得到国王陛下的青睐不是一件值得夸耀,值得骄傲的事吗?
在爵士的意识里,一个人想要成功就必须被家庭及父母的背景、受教育的程度,基因等天生因素所决定。假如没有这些因素,他是不可能进入英格兰的上流社会与贵族们,甚至是王室成员打交道的。
看来,天主在圣诞节前赐予给他的这份“礼物”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也许,这是天主的意思呢?或者说,天主给了自己一个与以前完全不同的“女儿”。
爵士骑在马上深思的时候,远远地望见了自己的领地。指着左前方的那一片土地对身旁的伊莎贝尔说:“孩子,看见了吗?那片土地就是殿下授予给我的采邑。”
也许是离开家乡太久了的缘故,伊莎贝尔连忙在马上站起身,眺望着前方的一大片乡村景色大声说:“哇噢,这真是太棒了。爵士,我可以在你的领地内自由地策马奔跑吗?”
此时,奥古斯丁眼中的伊莎贝尔又仿佛变回了女儿罗莎琳德的样子。在女儿生前,他曾经不止一次的与女儿骑着马在领地内开心地巡视,游玩或谈话。
每当父女俩进行这种室外活动时,女儿总是开心的对他说:“爸爸,你知道我每天最喜欢做什么事吗?就是在殿下授予给我们的领地内无拘无束地策马狂奔。”
面带微笑,注视着伊莎贝尔点头说:“可以。小心别从马上摔下来,千万不要让马踩到鼠类的洞穴中。”
“明白。”伊莎贝尔话音刚落,便骑着马如射出的箭矢一般飞奔出去。
爵士骑着马沿着通往领地的土路一路小跑前行。当他离领地内的村落越来越近时,听见了不时传来的狗叫声和牲口的嘶鸣声。而从大小不一的农舍屋顶飘散出的缕缕炊烟,更让他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自豪感。
这时,伊莎贝尔兴奋地骑着马跑回到了爵士的身边,新奇地观察着村落,嗅着炊烟说:“好香啊!爵士,我闻到了一股晚餐的味道。”
奥古斯丁笑着说:“想吃晚餐?还想再来一大杯麦芽酒?”
“是啊,如果是红葡萄酒就更棒了。”
“嗯,那么在晚餐开始前,你还需要完成一项工作。”
“好吧,什么工作?”
“把我的两匹马牵到马厩去。当你完成卸鞍、刷洗、照顾和喂养它们的工作后,你才能享受今天的晚餐,知道了吗?”
“不会吧?爵士,我还没有吃晚餐呢。”
“伊莎贝尔,你不是想知道在哪儿接受训练吗?就是这里。”
“上帝,现在就开始了?”
“是的。如果你不知道马厩在哪儿,我的管家会带你去的。”
很快,两人骑马来到村落的中心,在几幢有着灰白色石头外墙的歌特式房舍的门前停下了马。站在住宅前的一名中年仆役小跑上前,非常恭敬的对坐在马上的奥古斯丁深鞠一躬后,抬起身说:“领主,您回来了!”
奥古斯丁依旧端坐在马背上,微微点了下头说:“嗯。”
在爵士翻身下马时,伊莎贝尔也连忙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奥古斯丁看了眼仆役后,转过身对她说:“伊莎贝尔,我相信你能完美地完成我交待的工作,除非你还是愿意被钉上十字架。”
伊莎贝尔瞅了眼站在两人不远处的仆役,笑着说:“怎么会呢!”
“这就好。布鲁斯,这是伊莎贝尔·沃尔顿,我的骑士侍从。你带她去我的马厩,让她熟悉一下马厩的工作。”奥古斯丁转身冲中年仆役吩咐完后,便朝住宅内走去。
管家布鲁斯·哈德待自己的领主离开后,这才挺直身板走到伊莎贝尔的面前。当他看到有着显著的女性特征的伊莎贝尔时却愣住了,他不知道应该称呼对方为“小姐”还是“侍从”。
伊莎贝尔瞅着管家一副犯难的样子,撇嘴笑着说:“先生,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其实,我也觉得这件事很诡异。”
“沃尔顿小姐,您是领主的骑士侍从?”
“当然。先生,你是不是在想一个女人为什么可以做骑士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