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女郎救人
正月二十四,书院新学年开学了,孟萦因成绩优异顺利升到了女学的乙2班,去到了后院上课。她的棋艺在书院已经打出了名声,经常有不少自诩棋艺高超的小郎君来找她挑战,可每每总是被孟萦打的落花流水、铩羽而归。通过以棋会友,孟萦也认识了不少朋友。鉴于孟萦性子温婉,长相娇俏呆萌,又总能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很快她在书院就收获了一大帮迷哥迷弟的心,弄得王季陵和李君成心塞不已。
孟萦每天仍然是忙忙碌碌,基本不得闲。黄瓜她已经不让卖了,因为要留种,她让人看得更紧了,因为这些种子关乎到以后能否吃到黄瓜这种美味。第一批草莓还有一个月左右就罢果了,第二批草莓倒是一个月后就可以摘果了,正好对接上。
正月里就立春了,二月初,大地解冻,白日渐长,雨水也多了起来。惊蛰一过,白日里天气就暖和起来。
二月初的时候,王季陵找孟萦上他家去挖土豆,因为地已经化冻了。小厮们掀开稻草,小心地将花园里的土豆挖出来,除了离地表比较近的土豆冻坏了,大部分的土豆都是好的,没有冻伤。孟萦觉得好久没有吃土豆了,土豆能做出不少美味来,虽然这些土豆将来都要做种子,但是也没能阻挡住孟萦和王季陵这两个吃货要吃它们的心思。孟萦从这堆土豆里找出没有任何发芽迹象的土豆,让人削了皮,指挥王季陵家的厨师做了盆大盘鸡,又让他将薯片切得薄薄的,王季陵家厨师的刀工还真是厉害,很快就将土豆片切得厚薄均匀,片片透亮,焯水之后放进油锅炸成了薯片,只是没有番茄酱,咸香味的薯片口感也不错。刚开始王季陵和崔郎君不敢吃,后来见孟萦吃得香,也尝了尝薯片,觉得太美味了,王季陵忙问孟萦:“萦妹妹,为何你选出来的土豆没有毒?吃了没事。”
孟萦笑道:“本身土豆没有毒,只是发了芽的土豆就不能吃了,吃了会上吐下泻,搞不好会闹出人命。”
他们这才明白为什么土豆有的有毒,有的无毒了,也就放下心来开吃,大盘鸡最受王家娘子欢迎,说要给她留些土豆,过几天让厨师再做一次大盘鸡。
二月里,孟萦让人从江北买来一些茶叶苗,让人种到爹爹的另一个庄子里,又请了人专门管理施肥除虫,让他们将这些种出一片茶园来。孟萦想再过三年就可以采自家茶园里的茶叶炒制杀青绿茶,她有些怀念那清香扑鼻的绿茶了。
二月下旬,有不少流放不远的犯人陆续回到了武陵,他们在大街上晃悠找活干,他们很好认,因为大多都被黥面了。有些人想要卖身为奴,大部分主家都不愿意买有案底的人,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既没有家主管教,又没有孩子牵绊,其实很容易又重新走上老路——触犯律法。
孟萦想大曌的刑罚真可怕,在脸上黥了印记,以后想要改过自新都不能去掉印记。
三月初,辣椒可以嫁接了,孟萦趁着休沐,带着白芷和白芨去了庄子。大棚里的朝天椒已经长出不少枝桠,茄子也长得挺高。那些野生的母子树更是生机盎然,在新的土地里生根发芽了。
孟萦留下白芷、白芨和两个专门照看大棚蔬菜的人,她提前让人准备了雨伞布布条、一些粗线、一把剪刀和一把锋利的匕首。进了大棚,她直接上前剪掉了茄子的枝桠,两个农人一看,自家女郎祸害蔬菜,一脸心疼道:“女郎,这茄子再过段时间就能结果了,你现在剪掉了,多可惜,能结不少茄子呢。”
接着孟萦又剪掉了朝天椒的枝桠,他们又是一阵心疼,在他们眼里孟萦成了祸祸庄稼的熊孩子,他们既心疼又不敢发脾气,只好一直嘟嘟囔囔,满脸心疼。孟萦不想听他们唠叨,让他们去大棚外守着,不要让别人进来。她让白芨将辣椒的枝桠用匕首两面削尖,再劈开茄子的枝桠,插进去。让白芷用伞布条缠住接口处,再用粗线绑紧。嫁接就完成了。孟萦负责剪枝丫,白芨负责削枝丫插枝丫,白芷负责缠接口,三人相互配合,忙了一整天才将那一大片的朝天椒嫁接到茄子和母子树上。
孟萦又特意交待看管蔬菜的农人,注意浇水和施肥,春天来了,正午的时候要勤通风,保证大棚里的温度不燥热,湿度正好。二十天后就可以取下捆绑的绳子和布条了。那两人见他们把辣椒接到茄子和母子树上,一脸骇然。各自寻思,不知道这会长出什么东西来。连白芷和白芨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样接在一起,菜蔬还能不能活,他们压根就没想过它们会结出什么果子。不过女郎吩咐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不许质疑。郎君早就吩咐过他们,让他们听女郎的吩咐,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女郎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三月底,孟萦要的那片山脚地块已经被深耕了多次,又施了薄肥。这块地周边都用竹竿做了栅栏,与其他田地分开了。孟萦觉得种玉米和土豆的时间到了,她让孟北将爹爹陪嫁王家娘子的四个夫郎召集来,教给他们玉米播种的方法,又将如何挖取土豆芽眼的方法告诉了他们。他们种了多年庄稼,很有经验,很快就领悟了要义。孟萦反复强调,发芽的土豆有毒,千万看好,不要让人畜食用了。另外鉴于玉米种子的珍贵,孟北看着他们播种下去,又交待苍术派人时刻盯守,苍术让人在庄子里养了五六条狗,帮忙看着这些庄稼。
随着四月的临近,孟萦就快八岁了。她现在也算是小富婆一枚了,这次黄瓜和草莓共给她带来了三千多两的收益,眼看着辣椒又要有收益了,再过两三个月嫩玉米又可以上市了,那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一天中午下学尚早,孟萦无事,想去街市上逛逛,因为每个休沐日,都要去庄子上忙,平日里又要上学堂,下学还有繁重的学习任务,难得今天夫子有事,放了半天假。孟萦心里有些欢呼雀跃,希望夫子能多点事,这样自己还能偷偷闲。白芷每天送完孟萦,还要跟着大郎君学习医术,在德济堂当学徒,也是难得清闲。
他们一边走,一边逛,难得清闲自在。路过牙行时,听到一个人粗声大气地说:“何老头,你赶紧走,算我倒霉,养了你半个月了,也没卖出去,你又病成这样,就算你能写会算也没用,哪有主家肯来买你,买回去,死在主家还不够嫌晦气的。你赶紧走,我也不要你银钱了,就算要,你也没有。只求你不要死在我们牙行,没得沾了晦气。赶紧走,赶紧走。”紧接着就见一个身着破烂棉袍的男子被推出门外,那人满头灰白的头发,面色苍白,不停地咳嗽,瘦弱得似乎一阵风都能吹跑。
孟萦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目测他年龄应该不是太大,只是头发花白,显得有些老态。他扶着门框,咳嗽了好几声才直起身来,看向孟萦和白芷,白芷和那男子顿时都愣住了。就在这时,白芷一把抓住了孟萦的胳膊,恳求道:“女郎,求求你去把他买下来吧。”
孟萦有些不解,白芷的身世一直都是个谜,他从不提及过往,孟萦看他的教养根本不是一般的家庭能教养出来的。再说他很少求孟萦做什么,买个把人回去,孟萦还是能做主的。
孟萦想着他刚被人牙子扫地出门,领回家去不就行了。刚准备让白芷去扶着他,人牙子一见也许能榨出点油水,立马伸手拉住了那中年男子,说道:“这是我们牙行的奴仆,你要领走得先交十两银子,我就将他的卖身契给你。”
人牙子想趁火打劫,白芷有些急了,孟萦按住他的手道:“嗬,你刚才赶人走,我见他可怜,孤苦无依,准备做个善事,请他吃顿饱饭,既然你又领回去养着,这善事就让给你做了。日行一善,积善成德,我自去别处行善了。”说罢,抬脚就准备走。
人牙子一见孟萦真的要走,心想,何老头病成这样,没有百八十两银子是治不好了,领回去还得管他吃饭,弄不好就死了。也不说要十两银子了,忙急着说:“小女郎,别走,我四两银子买得他,还贴了半个月的饭钱。我也不挣你钱了,你给我四两银子当做善事,让我保住本就行了。”
孟萦见话都说成这样,也不再多说什么,从荷包里取出五两银子,交给人牙子,让他别找了,又取回了那中年男子的卖身契,让白芷扶着他回了文昌巷。
回到家,孟萦让白芷带他下去吃顿热乎饭,再去梳洗一番,将他从外面穿回来的衣服都烧了。白芷拿了一身自己没穿过的衣服给他。等他们收拾好出来,两人眼睛都红红的。孟萦正准备询问他们是何关系时,大郎君也回来了,他听说孟萦下午放假,就早早收班回来陪她了。
孟萦看白芷和那男子眉眼很相像,估计有血缘关系。白芷见大郎君回来,忙给大郎君倒上水。大郎君坐下后,白芷跪到大郎君身前,请求大郎君收留那中年男子……
第六十三章 年过总角
孟萦将辣椒嫁接半个月之后,茄子和母子树上的辣椒都活了下来,并且长得郁郁葱葱,比在原来植株上还要茂盛。孟萦又教那几个农人剪枝,将辣椒内堂的弱枝全部剪掉,然后连续追肥,又过了半个月,移植后的辣椒陆续开出了白花,让那几个负责种植的农人惊奇不已,他们暗戳戳地等着看能结出什么果子来。
又过得大概一个月,茄子植株上的朝天椒顺利改良成了那种长条的大辣椒,孟萦采摘了些,指导厨师做了青椒肉丝、虎皮辣椒和青椒鸡蛋,改良后的辣椒完全没有了朝天椒的霸道辣味,而是变得温和多了,同时带着一股清香味,一点点辣味又增加了独特的口感,非常下饭。吃着辣椒,大郎君和孟萦每人多吃了半碗饭。孟北最夸张,就这青椒肉丝和虎皮辣椒,他竟然多吃了两碗米饭。吃完一直叫嚷着:“女郎种出来的这辣椒真是太好吃了,让人吃了都不晓得放碗,简直太合胃口了。”
孟萦看母子树上长出来的辣椒竟然有些像灯笼椒,这真让人意外,她采了些,让人做出菜来,竟然没什么辣味了,一股子清甜香味,比灯笼椒的皮更薄、肉更厚,口感非常好。孟家觉得自己赚了,高兴不已。想着留一些灯笼椒让它长老,再晒成干辣椒也许就能做出前世陕西的那种香而不辣的油泼辣子了,想想都会让人流口水。
孟萦摘了些朝天椒,做了泡椒,为将来做酸菜鱼做准备。她趁着休沐,请崔郎君过来收货,特意安排厨师用茄子植株改良的辣椒做了青椒肉丝、虎皮大辣椒和青椒鸡蛋,又用朝天椒做了泡椒凤爪、泡椒猪蹄和酸菜鱼,另外用灯笼椒炒了肉片、灯笼椒炒菇子,只可惜灯笼椒目前都是青椒,没有变红变老,做不了油泼辣子。
菜一端上来,王季陵就打了个打喷嚏,还笑着说:“萦儿妹妹,你还真敢吃那朝天椒啊?闻着这味道我都开始打喷嚏了。”
孟萦笑道:“一会儿吃起来,说不定你比别人抢得还快呢。”
吃饭前,孟萦先给崔郎君和王季陵说介绍了每种辣椒的口味和辣度,让他们好有个心理准备。先从清甜的灯笼椒开始,他们觉得美味得不得了,菇子和肉片都带着灯笼椒的清甜,显得格外鲜美。然后吃到青椒肉丝和虎皮辣椒,果不其然,王季陵已经开始抢起来了。崔郎君走南闯北,对辣味的耐受度比较高,很喜欢泡椒猪蹄和酸菜鱼。王季陵倒是继承了他爹爹的不怕辣,一边嘶嘶地呼气,一边开心地啃着鸡爪。末了还骄傲地对他爹爹说:“爹爹,我就说了萦儿妹妹是个神奇的女郎吧,什么东西她都能将它变成美味,连那不能吃的朝天椒她都能做出这么美味的东西来,真是太厉害了!”
饭后,孟萦邀请崔郎君和王季陵参观了蔬菜园子,王季陵见孟萦种的辣椒长得那么高,比朝天椒高多了,有些不可思议,她是怎么把一种辣椒变成了三种,特别是看到嫁接到母子树上的辣椒,长得像小树苗,差不多有半大孩子高了,上面挂满了果儿,如同一盏一盏的小灯笼,非常好看。王季陵问孟萦怎么将那么矮小的朝天椒变成这么高大的灯笼椒,因为他已经看不出母子树的痕迹了。
孟萦神秘地笑着说:“哈哈,天机不可泄露。你就等着吃好吃的吧!”
崔家郎君看孟萦让人种出来的辣椒产量很高,就说:“明天我就派厨师来学艺,将今天吃的这几个菜学会,在我们瑞祥酒楼开卖,这回肯定能压鼎香楼一头。”
孟萦说:“这些辣椒产量挺高,如果光是一家酒楼恐怕买不了那么多,还是需要卖给其他酒楼。”
崔郎君说:“这个你大可放心,每天我会派人来将取辣椒,让我家的船队很快就送到沿江的各郡了,到时这点儿产量恐怕都不够看了。”
崔郎君的话果然应验了,孟萦的红辣椒根本就留不到长老,就被崔郎君派来的小厮都给摘的差不多了。王季陵又让管家搜罗了一大包辣椒种子,让孟萦赶紧催发,等到秋冬的时候再买。孟萦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很快玉米笋需要掰了,几亩地掰了好几筐玉米笋,瑞祥酒楼推出玉米笋炒肉片,让食客们新鲜不已,可还没等到他们吃够,玉米笋就没有了,他们遗憾不已。不过嫩玉米又快上市了,迅速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嫩玉米刚出来的时候,孟萦煮了些送到了王家,又给李君成和姑姑家送了些,王家娘子甚是喜爱嫩玉米,崔郎君迅速行动在瑞祥酒楼又推出了嫩玉米,厨师竟然能想出松仁玉米、玉米嫩兔、嫩玉米蒸蛋羹等好几道菜。每一道菜都是天价,他们还将能玉米且切成几段,分段卖出去。总之是花样百出,都为了赚钱。玉米和辣椒都能保存几天,王家的船队将这些新鲜吃食带到了沿江各郡。由于玉米本身就没种几亩地,哪里经得起这样吃,如果不是孟萦让人狠命地守着最后那半亩地的玉米,恐怕他们连留种的玉米也吃干净了。
土豆七月份要采收,听孟萦说亩产竟然能达到千斤,县丞赵郎君亲自过来看采收,当一筐一筐的土豆被挖出来,抬到晒场去称量,孟萦觉得大曌这片土地真是肥沃,孟萦让人种的土豆,亩产高达一千二百斤,郡丞赵郎君惊奇不已。他又问了孟萦种土豆是否复杂,得知很简单时,感到尤为高兴。听说一年在武陵郡可以种两季,更是开心不已。他让孟萦将今年新收的土豆再种一季,看秋后的产量如何。孟萦笑着答应了。
土豆的吃法更多,让瑞祥酒楼着实火了一把,只是郡丞赵郎君不让崔郎君将土豆都卖了,而是将土豆的产量报到了郡守那里,郡守一听有这么好的作物,让孟萦留着明年育苗向民间推广。孟萦想王家的两位夫郎真是厉害,配合也好,崔郎君也很支持赵郎君的事业,赵郎君也很照顾崔郎君的船行。崔郎君和孟萦说:“有的钱可以挣,有的要放利于民。”孟萦也深表赞同。
孟萦一直想多种些玉米出来,可每年嫩玉米的销量太大,根本就留不下来太多种子,连续三年虽然每年孟萦种植玉米的面积在增大,但始终都没有留够能将自家两个田庄种满的种子。她的年收百万斤玉米的梦想始终都没有实现。
那灯笼椒长老之后,孟萦用它做出了油泼辣子,果真就是那个味,她想起了前世老干妈买到了全世界,于是也想做自己的辣酱,王季陵积极参与,于是季萦辣酱就诞生了。季萦辣酱有好几种口味:油泼辣子、鲜辣剁椒酱、甜辣酱、豆豉辣酱等。由于辣酱保存时间长,季萦辣酱随着王家船队被带到了各地,由于销量太大,孟萦只好卖出辣椒苗,请人种植,然后再独家收购。季萦辣酱作坊她和王季陵的产业,两人都从辣酱中赚的盆满钵满。
孟萦每月都有大量的银钱入账,整日乐呵呵的,她将外面和商户接触的事交给孟南打理,对内的账务由何夫子兼任。何夫子在大郎君的调理下已经恢复了健康,毕竟他也才四十出头,除了每日教孟萦学习四书五经,也没太多事,孟萦就请他帮忙做内账。他最清楚孟萦有多少银钱。
三年了,孟萦已经从一个垂髫小童长成了个半大女郎,清纯秀美,身姿高挑,显得亭亭玉立,娇俏可人。在书院甲班,她已经开始收到芳心萌动的小郎君给她写情书,可她似乎不开窍一般,从不和郎君们嬉闹,郎君们得不到她任何回应,芳心都碎了一地。
何夫子找大郎君劝他让孟萦专心科考,不要再在庶务上分心,要不然想在十八岁之前考上进士很难。虽然她现在在书院课业都是甲上,但要想考进士,还需要花更多精力和时间来准备。毕竟女郎十八之前必须娶亲,娶亲后又要生子,到时庶务缠身,哪里里能专下心来准备举业?
大郎君为此专门将孟萦叫到书房谈了谈心,说道:“萦儿,三年来,你种的这些新物种为你积攒了近十万两的身家,凡事不过三,这些新物种也该交到民间了,如果你觉得不好和梅财主和崔郎君说,为父去和他们说。明年你要像教农人种土豆一样,将种子和种植方法交给农人,也算是你为大家行善积德了。另外你也该专心科考了,何夫子很担心你的课业,你看这三年,李家大郎(李君成)已经考过了秀才,正在准备考举人,何夫子说他学业扎实,一两年内必中举人。你看你这几年虽然学习和习武都未曾落下,但却并未尽全力。如果你再不努力,将来又如何科考,等到娶亲之龄,到时一娶亲生女,恐怕就没有那么多时间来专心举业了。”
孟萦这才惊觉原来三年就如流水一般过去了,不过好在自己已经是有身家的人了,有十多万两银子傍身的感觉还真是让人暗爽。她一直都很听爹爹的话,因为爹爹一直都对她很好。便道:“一切都听爹爹的。我会静下心来,努力学习,专心科考。”
大郎君行动力向来惊人,和孟萦谈话过后的第二天,他就分别找了梅财主和孟郎君,说了要将黄瓜、草莓、辣椒、玉米推向民间,他们同时提出了异议……
第六十四章 秀才考试
梅财主和崔郎君并非贪财之人,他们也深信凡事不过三,三年来他们从中获益颇多,也愿意将这些吃食推向民间,只是他们说今年得了种子,明年开春卖种子和芽苗,此后就由民间慢慢推广。至于玉米,由于嫩玉米一直挺受欢迎,没有留下多少种子,只能等明年种出来得了种子,后年才有种子推广。不过孟家的大棚数量多,位置好,都已经建起来了,用着也非常方便,希望冬天时仍能继续合作种些新鲜蔬果提供给两家的酒楼。大郎君表示无异议,王季陵和孟萦的辣酱作坊由两家各派管事来经营管理,孟萦将要专心科考,庶务上的事尽量少沾手。
自大郎君和孟萦谈话过后,何夫子就严厉起来,孟萦的课业明显增加了,这三年来,何夫子一直让孟萦绑着小沙袋练习毛笔字,刚开始沙袋只有三两,慢慢增加到半斤,后来增加到一斤,现在孟萦绑着一斤半的沙袋,写起字来流利自如,下笔明显有力多了,那一手毛笔字拿出去已是够让人惊艳了。孟萦想,如果放到现代,咱也能当小书法家了。可她的字和何夫子的字比起来,还差得远。何夫子一手正楷字比印刷体还好看,一篇文章写下来,没有任何一个字可以让人挑出毛病来,真是厉害!孟萦觉得自己还需更加努力。何夫子开始有意识地将她往科举的方向上引导,将四书五经挨个儿帮孟萦捋下来,查缺补漏,孟萦觉得自己进益颇多。
自从孟萦将产业都交给管事来打理,王季陵和孟萦的私下接触就少了,两人虽在同一个书院,但分属不同的班级。王季陵觉得孟萦真厉害,年龄虽小,不但围棋下得好,课业也门门都是甲上,连射御都能不输郎君,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做到的,她爹是怎么教的。孟萦自升到甲班,就一直在甲一班,从未掉落过,这让所有的夫子都对她刮目相看,以前李君成没考秀才时,他们俩在书院还有得一拼,可毕竟李君成比孟萦大了五岁啊。
李君成考过秀才之后,就去了江陵书院,那里的学子都是有秀才功名的,他们一起学习准备考举人。江陵书院成了孟萦的下一个目标。
何夫子在考查过孟萦的课业之后,认为她可以去考秀才。大曌的科举经过三四百年的发展,有些像明清时期的科举考试,基本都规范起来,科考是选拔人才的有效方式。
考秀才不用去远的地方,只在本郡就可以考,县试在武陵县考,由县官主持,学署教官监试。考生取具同考的五人,写具五童互结保单,作弊者五人连坐。鹿鸣书院在收取一定费用之后,由书院给安排了具结的廪生。孟萦这时才觉得有组织就是好,不用操心这些琐事,由书院安排也放心,书院会将几个成绩相仿的学子结成一保,也希望自己的学子能取得好成绩,这样就会吸引更多的学子前来就读。
县试是最初一级的选拔,考的内容多以背诵为主,这是孟萦的长项,县试成绩一出来,白芨看到自家女郎的考号排在了第二位,就知道是考了第二名,赶快回家通报。孟萦得知自己考了第二还有些沾沾自喜,却被何夫子劈头盖脸地批了一顿,很是没脸,何夫子说以她的基础应该是可以考第一的,看来还是粗心了。孟萦心大惯了,觉得第二也挺好的,干嘛非要争第一,多累!何夫子却说:“这只是县试,参考的人是全县的书生,你都不能拔得头筹,后面还有府试、院试、乡试、会试直至殿试,竞争逐渐加大,都是优中选优,每一级考试,参加考试的人员都是各地最优秀的人才,如果你每次都不尽全力,最后等你想发力时,却不知该如何去做了。”
孟萦想想何夫子说的话很有道理,她想起了前世的一个有趣的数学励志公式:1.01的365次方约等于37.8。0.99的365次方约等于0.03。365次方代表一年的365天,1代表每一天的努力,1.01表示每天多做0.01,0.99代表每天少做0.01,365天后,一个增长到了37.8,一个减少到0.03,这就相当于人生的路程,每天多努力一点点,日积月累,积少成多,积沙成塔,很快就会带来质的飞跃;每天稍微懈怠,天长日久终将一事无成,失去力量。
孟萦自此后端正了自己的学习态度,何夫子也的确博学多才,授课很精彩,他善于旁征博引,引经据典,将艰深的经典通过小故事的形式讲述出来,让人便于理解,这种教学方法很适合孟萦。看来能考上进士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府试出题的是本郡的郡守,为此王季陵还带着孟萦去拜访了他父亲赵郡丞,请他指点他们府试。赵郎君和郡守李大人相处过几年,对李大人的为人和文风都非常了解,给了他们很好的建议。赵郡丞说:“李大人为人严肃,喜欢平实、言之有物的文章,不喜欢花团锦簇、辞藻夸张浮丽的篇章,这点要特别注意。院试时,李大人可能会去监考,如果你能提前写好卷子,也不要提前交上去。李大人很反感别人提前交卷,一定要检查到最后才交卷。”
孟萦想这个李大人倒是个怪人,写完了也不让提前交卷,坐在考场还不够让人难受的。不过这些消息对王季陵和孟萦来说非常实用,他们默默记下了。事后又做了充分的准备,加上李君成已经考过的经验,王季陵和孟萦的准备算是十分充分了。
开考之前,孟萦已经被何夫子和李君成考了好些回,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考试的节奏,心里不慌,王季陵则紧张得不得了,要不是为了陪孟萦学习,他才懒得考什么秀才呢?为了能常和孟萦待在一起,他觉得还是得找个借口,只是他没想到考个秀才要背那么多东西,真是够让人头疼的。早知如此,也没办法,他还有其他选择吗?
府试时,女郎参加考试的人数并不是太多,孟萦粗略的估计了一下,也就百十人吧,可郎君那边竟然有上千人考试,乌央乌央的都是人,一看这架势,孟萦也有些紧张起来。不过容不得她多想,她就被人流推着进了考场,进场检查专门给女郎们辟了一个入口,由女子来检查女郎们是否夹带。检查很严格,仔细比对了信息,又打散了头发,脱下了衣物检查。她们见孟萦那么小也来参加考试,都觉得很佩服,感觉她很厉害的样子。毕竟孟萦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她们倒也没有刁难她,她的检查很快就过去了。
进到考场,孟萦才发现女郎们的考场在最前面,和郎君们隔开了一小段距离。孟萦的考号很靠前,估计就得在考官的眼皮底下写卷子。孟萦想这还真是考验人的心理素质呢!不过经过高考的洗礼,这些都不算什么。
卷子发下来,孟萦仔细看了一遍题目,发现都在何夫子的预测范围内,基本上全部都会,单只看能答成什么样,取个什么样的成绩。孟萦放下心来,她想王季陵也不用担心了,这些他们都一起复习过,他应该也能过。
李大人果然是个认真的人,院试的时候他过来巡考了。他一进考场就看到了孟萦,他对这个小姑娘很有印象,就是她种出了土豆,又教大家如何种植土豆,让大家有了新的高产作物,可以不用饿肚子了,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他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小就来考秀才,他很感兴趣,走过去看她的答卷。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能写这么一手好字,真是了不起。再看她的答题也都丝毫不差,基本功很扎实。李大人一边看,一边捋着胡子点着头,孟萦有些想笑,因为李大人的样子有些像迂腐可爱的老夫子。
不过他并没有在孟萦的桌前待太久,孟萦觉得他再不走,她真的会忍不住笑出来。孟萦丝毫不敢马虎,想着这次要是考不好,估计又要被何夫子批,总是被批总觉得没皮没脸的。
孟萦坐在前面看得最清楚,李大人果真不喜欢人提前交卷,每有提前交卷的人,他都皱着眉头盯人一眼,然后打开卷子,摇了摇头。其实孟萦也早就写完了,检查了两遍,发现没有失误之处。想要完善也不能改动,这用毛笔写字,必须落笔成字,又没有涂改液,如果改动,卷面就脏了,考试肯定过不了。这卷面最能反映人平日里的基本功,孟萦记住了赵郎君的话,只好枯坐干等着敲铃收卷。李大人看她已经写完,并且将卷子已经摆好,等着人过来收。就向她招了招手,让她把卷子交过去。孟萦如获解放,赶紧收拾了一下,将卷子交给了李大人,李大人扫了一遍她的答题,眯着眼点了点头,让她出去了。
孟萦出去一看,发现爹爹、白芷、李君成都等在门外……
第六十五章 郊游趣事
看她出来,大郎君迎了上去,孟萦小跑几步就窜到了大郎君怀里,抱着他的腰撒娇,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在大郎君胸前蹭了蹭。大郎君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道:“你都多大了,还跟爹爹撒娇?”
“那我不管,不管我多大,您不都是我爹吗?只要有爹爹在,不管将来我多老,我都是爹爹的孩子。”孟萦撒娇道。
大郎君被她的话触动了,也回抱了她,问她考得如何。
“过关应该没问题,只是不知道名次如何?”
“还是萦儿妹妹厉害,我姐这都考第二次了,上次考试,她考场上紧张得将经义都忘光了,所以没过,她气得不得了。这次考之前又紧张的不得了,你看这会儿还没出来,也不知道考得怎样?再考不过,以后就更难考过了,明年开春她就要娶夫郎了,娶了夫郎,家里的琐事就多了,难免要分心。”李君成有些担忧他姐姐。
“君如姐姐这次肯定能过,这次的考题都是基础题,只要经义熟悉都能过。君如姐姐开春就要成亲了?我怎么没听说过?”孟萦好奇地问道。
“才定下来的,之前虽是两人皆有意,只是男方那边,他母亲想让他攀高枝,后来他姐姐来过我家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去就说服她母亲同意了这门亲事。”
“那君如姐姐娶的夫郎是哪里人?是书生吗?”孟萦问道。
“王家小郎君是夷陵县县令的儿子,但他母亲和爹爹祖籍是咱武陵郡的,所以他在咱们鹿鸣书院念书,他和我姐是同窗好友。他前年和我一起过得院试。”李君成道。
“那真是要恭喜君如姐姐了,她成亲的时候请一定要通知我哦。”孟萦笑道。
李君成抿着嘴,笑着点头。孟萦觉得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李君成从一个十二三的小正太变成了十六七的少年郎,他长高了一大截,看着比以前瘦了不少,五官褪去了婴儿肥,变得立体起来,双眉浓密而修长,一双杏眼,黑白分明,眼角稍稍内勾,双眼显得很深邃,鼻梁高挺,一双薄唇微微上翘,总似挂着笑,给人温润儒雅的感觉。
李君成看着孟萦从一个那么娇憨可爱的女童,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半大少女。每年生日他都会给孟萦画两幅画像,一幅送给她,一幅自己留在书房的画缸里。每年季节变换时,李君成都会私下画一副孟萦的画像,有低头看书的样子,也有专注棋局的样子,还有认真倾听的样子……现在他画缸里已经有十几副孟萦的画像了。偶尔翻看时,就能发现孟萦在一点一点长大。他看着她长大,她的一颦一笑都刻在他的脑海里。以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靠近她,呆在她身边。现在他知道那是欢喜,在她身上他找到了让自己内心安定的力量,找到了家的感觉。每个休沐日他都想去她家,她家里人少,她爹爹对人又亲和,让人感到既温暖又温馨。而自己家里他只想逃离。只是现在她还太小,他也不大,他觉得自己就像在栽种一朵花儿,当爱的种子生根发芽,缓慢生长,慢慢地长出枝丫,越长越大,他很期待这种子能开出明媚的花儿来,不管是什么花儿,那都是自己精心挑选和期盼的。最近孟萦经常出现在他梦里,梦里的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像个惹人心痒痒的小妖精,时而笑着跑开,时而乖巧地躺在他怀里。他有时一激动,早晨起来就会发现脏了亵裤。他吓得不得了,偷偷洗了亵裤,不敢让人知道他的秘密。更不敢让孟萦知道,每次出现这种事,他一天都不敢去见孟萦,怕被她发现。他只想着他们都快点儿长大,等萦儿妹妹及笄,他就央母亲去孟家提亲,嫁给萦儿妹妹,这样两人就可以永远生活在一起了。纵使萦儿妹妹将来还会纳娶别人,那也不会影响他对她的感情。因为从他们认识的一开始,他就想着将来长大嫁给她,一辈子对她好,宠着她,两人一起生女育儿,相亲相爱。
孟萦的试卷是李大人亲自改的,纵使他不想让一个小女郎做案首,可排名第二的试卷和她的试卷一比,高下立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又不是徇私舞弊的人,最后还是让孟萦做了案首。
得了案首,孟萦觉得扬眉吐气,何夫子眯着眼,摸着胡须说:“嗯,虽然这次女郎考得不错,但要戒骄戒躁,还要准备院试,等过完院试才可以稍作休整。”
孟萦为了出去玩,马屁精上身道:“都说名师出高徒,我能取得现在的成绩都是因为我有名师,我的夫子是翰林学士,又岂是别人能比?何夫子我能出去玩一天吗?”
以孟萦对何夫子的了解,出去玩是别想了,他很定又会押着她诵读经典,准备院试。没想到何夫子竟然说:“明天可休息一日。”
孟萦简直要欢呼雀跃了,她忙着呼朋唤友,招呼张眉、李君成和王季陵明天一起骑马出去东山脚下烧烤。时间正值春夏之交,气候又好,是游玩的好季节。
张眉自从有了九弟这个小尾巴,现在是甩也甩不掉了。一听说明天要去出烧烤,立马粘着张眉,比那胶水沾得还紧。怕姐姐第二天趁他睡着偷偷跑了,晚上都是跟着张眉睡的。大晚上尿了张眉一床,起来换床单和被褥,弄得鸡飞狗跳,两人都没休息好。见面时张眉直打哈欠,她和她九弟坐在马车里,七哥骑着马陪着。又带了几个小厮照顾九郎。张眉在马车上只想睡觉,可九郎倒是精神十足,叫嚷着要看马儿,张眉很头疼。最后还是七郎抱着他骑马才消停下来。张眉在车里眯了一会,也没睡着,直呼没劲,出来和大家一起骑马游玩。
七郎已经是个十九岁的时尚青年了,虽尚未行及冠礼,但他还是那个烧包样,一身华丽衣袍,腰上系着一大串荷包和玉挂件。他十分讲究穿着打扮,很注意形象,每日穿衣基本不重样,如果放到现代,孟萦觉得他可以做个走在时尚前沿的大魔头。
孟萦骑着她的如花兴高采烈,好不惬意。如花如今是个五岁多的漂亮母马了,比刚买回来时高大健壮多了。可最近如花很暴躁,有些像中二青年,孟萦说如花的青春期到了,要少惹。可能是感觉到主人心情好,如花今天心情竟然也不错。大耳朵竖起来,不停地小幅度摆动,漂亮的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往王季陵身边挤,有时还会用鼻子嗅一嗅王季陵的马鞍,然后腆着脸,额头上的小白毛一甩一甩的,将自己的长马脸几乎伸到了王季陵怀里,睁着湿漉漉的大马眼望着他——求抚摸。那贱兮兮的样子简直没法看,弄得王季陵有些不知所措。
大家见状都哈哈大笑,张眉笑道:“哈哈,季陵学长,你长的太好看,连如花都看上你了,赶紧嫁到孟家吧,你看连马儿都喜欢你。”
王季陵听了张眉的玩笑,顺杆爬,上前拉着孟萦的手道:“萦儿妹妹,赶紧过我家来提亲啊,你看我都迫不及待了。”说完连耳朵根儿都红了。
孟萦只当大家开玩笑,忙道:“没问题,你等着,我回去就让爹爹找媒公去提亲,你可不准反悔哈!”
大家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一行人骑着马,马儿一边吃着路边的草,一边慢慢走,大家就慢慢聊着天,心情轻松惬意。很快孟萦就发现自己的如花就是那种乱放电的马。逮住公的就撩,撩了王季陵,又去撩李君成,那贱样逗的李君成笑弯了腰,帮它顺了顺毛,它就立马一脸傲娇样,像足了曾经的李君成,那样子就像在对人说:“看,我撩到帅气的汉子了。魅力无限吧!”看它那一脸傲娇样,让人捧腹。
真是拿这马如花没办法,一会儿它还想去撩七郎,凑近七郎身边一闻,就打了个喷嚏响鼻,晃了晃脑袋跑开了,估计是七郎身上的香水味太浓,它受不了跑开了。一路上如花给大家带来了无限乐趣,大家也开了一路玩笑。
东山脚下一片郁郁葱葱,一条小河蜿蜒而下,河水清澈,能看到小鱼虾自在地游来游去。侍奴们很快就铺好了油布,然后再在上面铺上毯子和小垫子,让大家安顿下来。然后才开始将提前准备好的食材和用具取出来,准备做烧烤。孟萦提前腌制了一下肉类,又让白芷从药房拿回来不少胡椒和花椒磨成粉,让人从香料店买了些孜然做调料,又带了辣椒面和各式辣酱。这烧烤还是孟萦最先尝试做出来,在家吃过两次大家都觉得很美味,以后每次出来玩大家都提出要吃孟萦料理的烧烤。
这边架好了烧烤架,又将炭火烧好,白芷担任主烤官,竹清担任副烤官,这是孟萦封的官,大家听到这个词乐开了花儿,直道此词儿甚是恰当。
烧烤的乐趣就在于亲自动手,什么都让别人烤好,吃起来就没意思了。大家分工合作烤好了牛肉、羊肉、鸡肉,又烤了茄子、土豆、玉米、莲藕。烧烤的香味飘得好远,引得人口水直流,连如花也跑过来,一口就叼走了孟萦手里拿的两根烤玉米,然后跑开了,那速度堪比赛马冲刺。孟萦以为它是想吃玉米了,谁知这货根本不是自己吃,而是为了撩汉子,它将玉米分给了两头公马,还用自己的长脖子蹭了蹭两匹马的脑袋。
孟萦觉得自家的如花很没节操,这两匹马是驯服的公马,应是早就阉割过的,如花这么撩人家真的好吗?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人家不领情。
为了解油腻,孟萦还专门准备了新鲜草莓和黄瓜蘸酱。他们开了两桌,主子们一桌,随从们一桌。一行人吵吵闹闹,吃得正开心。突然马如花倏地竖起耳朵,张着鼻孔嘶鸣着,然后丢下它的两个情郎,发疯一般地跑了……
第六十六章 白马王子
看见如花不管不顾地跑了,白芨连忙骑着马在后面追。
不大会儿,就见坡道上如花殷勤地跟在一匹高大健美白马的后面,果真是它的白马王子,长长的马鬃,随风扬起,仙气飘飘的样子,这是匹未阉割的公马,高大健壮,有些桀骜不驯。
这会儿马如花是看傻眼了,两眼冒星星的样子犹如情意深陷的小媳妇,那股子殷勤劲儿真是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情郎。可那白马很高傲的样子,斜着眼扫了如花一眼,然后仰着头打了个响鼻。
孟萦正想着,骑白马的未必是王子,也可能是唐僧。她站起来,走了几步,顺着白马的脑袋看到了骑在马上的郎君……
这匹白马驼的并不是唐僧,而是位英挺的郎君。
那郎君一头黑亮的头发在头顶束了一个发髻,一根青玉簪子横穿发髻而过,余下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显得意气风发。孟萦见他并未着冠,想必他年龄应不过二十。他那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一双黑瞳如同幽潭,似乎一眼就能看透人心;鼻梁高挺,双唇紧闭,不怒自威。一身黑袍裹着健壮的身躯,充满着张力,他翻身下马,身手矫健,控马技术很高超。他将缰绳交给了身后的随从,径直走到孟萦身前。纵使他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孟萦还是嗅到了一丝煞气。
孟萦见他黑袍上沾了些许灰尘,应是经过长时间策马奔驰。孟萦觉得这个人不是他们这群人惹得起的。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有事先认错不会吃亏,所以就笑着先道歉:“郎君对不起,是我的马儿惊扰了您,我给您赔礼道歉。”说着就施了一礼。
那郎君听她这么一说,意识到自己太严肃,吓着这娇俏的小女郎了,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这人长得好看,笑起来会怎样?当然是更好看了。他笑起来很容易就让人放下戒备,只听他道:“你们在此做了什么好吃的,怎么这么香?我顺着香味就过来了。本来我们也准备在此歇息一阵,吃点干粮再赶路,你们做的食物香味将我们吸引过来,可否卖给我们一些?”
此处依山傍水,水草丰美,是旅人落脚的好去处。听他这么一说,孟萦放下心来,便道:“我们今日出来郊游,准备的食材很富余,如果郎君不嫌弃饮食粗陋,请同我们一同宴饮。”说着便准备引那郎君入座。
那郎君并未立即上席上入座,而是走到河边洗了洗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鞠水洗了把脸,才脱履着袜走到席子上,同他们一样席地而坐。
孟萦拿出一碟子草莓和黄瓜送到他跟前道:“你们远道而来,肯定饥渴,先吃些瓜果开开胃,一会儿烤好的肉食就上来。”
那郎君见孟萦身边放着一篮子黄瓜和一篮子草莓,根本不把这些东西当回事,他一路北上,途径澧州,澧州的大酒楼里一小碟子黄瓜蘸酱要好几两银子,一碟子草莓则更贵。没想到这个小女郎随随便便就送给陌生人吃了,还真是大方。他也的确渴了,便拿起黄瓜啃了起来,黄瓜清甜多汁很爽口,很快就让人打开了胃口。他又略略吃了几颗草莓,烤肉就端了上来,没想到他们做的烤肉外酥里嫩,很入味,吃起来异常美味,才吃几口,那郎君的两个同伴带着几只野兔、野鸡还有一只半大的狍子过来了。他们好像以那郎君为尊,恭恭敬敬地叫了声郎君,就去河边处理这堆野物了。
孟萦看他们手起刀落,就将野兔皮和袍子皮剥开,手法娴熟,惯是使刀的人,觉得他们可能是长期野外生存锻炼了一身技能。肉处理干净,他们请白芷和竹清帮他们料理,他们看白芷将肉稍稍腌制了一下,放了不少粉状调料,然后开始穿串儿,这个他们也会,就帮着穿串儿,白芷腾开手给他们烤串,不大会儿功夫,四个人相互配合就将这些野物烤好了,孟萦又捡出几个碗碟,倒出些辣酱,让他们蘸着辣酱吃。
他们也招呼孟萦和张眉她们吃,他们几个人已经吃过了,都吃的沟满壕平。这会儿见到狍子肉和野兔肉,也只吃了一两串就放下了,实在是吃不下。
他们几个看这两个小女郎和几个小郎君实在是吃不下,也就没了顾忌,敞开了肚量吃,不一会儿,风卷残云,将孟萦他们带过来的食材都吃干净了,并将他们打的野物也消灭了,真是好食量。
王季陵善于交际,就着撸串的功夫,他已经知道打听出那英挺郎君姓卫,其余三人一人是随从,另两人是手下。他们外出办差返回,途径此地。
卫郎君的三位同伴用完餐,又每人各啃了两根黄瓜,直呼过瘾,对他说道:“郎君在此稍事休息,此山野物甚多,我们且去猎些,顺便消消食。”说罢,留下一人照看马匹,另外两人几个起跃,便消失在林间。
正午暖阳高照,南风徐来,让人舒服得想打盹儿。
张眉带着九郎上马车上午休了。王季陵和李君成好久没下棋,早就手痒痒了,两人在旁边的席子上下棋去了。七郎素爱钓鱼,在树荫下寻了块地,抛出钓竿,坐等鱼儿上钩。白芷和竹清领着人收拾残局,归拢器物。孟萦拿出棋盘准备打谱,偶尔瞄一眼自己的如花,它正贱兮兮地撩那匹高傲的白马,它用嘴咬着白芨的袖子,让他将自己吃的甜秫秫和玉米青秸秆抱些下来送给它的情郎。孟萦觉得自己的如花简直成精了,有些像时下的女郎,不光随便撩汉子,还花样百出。
卫郎君见孟萦在那里摆弄棋盘,便道:“我们来下一盘吧!”说着便拿起黑子棋盒放到自己右手边。孟萦只好执白子,大曌围棋规则是白子先行,无座子制度和还棋头。除白先之外和现代围棋规则差不多。现代围棋的黑子先行是由于盛唐时期,围棋传到日本,日本人改变围棋规则,由执黑先行。
那郎君见孟萦年纪小,想着她棋龄应不会太长,起初落子便有些随意。后来发现她棋风稳健,厚重坚实,以静制动,很善于做眼位,既使面对围追堵截,仍能从容不迫,应对游刃有余。他大吃一惊,暗道大意失荆州,再不留意,便会惨败。遂集中心神应对,双方对战陷入胶着。
突然如花咴儿~咴儿~地叫了几声,孟萦本能地抬起头,回头看了一眼,哎呀妈呀,辣眼睛了,真是女追男隔层纱,再性烈的公马也阻挡不住发情母马的火热追求,那傲娇的白马正骑在如花身上成其好事,如花心满意足,咴儿,咴儿地叫着。
孟萦刚把头转过去,卫郎君就伸手将她的脑袋转了过来,可还是晚了一步,不该看的还是看到了。
他手上的薄茧刮得孟萦的脸生疼,可她不好意思说出来,实在太尴尬。孟萦假装专心棋局,可红透的双颊和双耳出卖了她。她不敢抬头看对面的卫郎君,有些没脸,自己的如花没脸没皮地引诱了他的白马,还成了好事。
卫郎君看孟萦双颊通红,害羞不已。他抿着嘴忍着笑继续下棋,将左手背到身后,用拇指来回摩挲食指和中指,似乎那上面还残留着女郎面颊的余温,那么细腻温软,丝滑湿润,比最好的丝绸都要光滑滋腻,也不知道自己手上的茧子有没有弄疼她。他看着孟萦的腮边慢慢浮现出三个淡青色手指印,自己都没使劲,这小女郎也太娇嫩了,他摩挲着手指,开始有点心猿意马。
其实两人棋力相当,只是起先卫郎君轻敌,落子随意,后来又有些魂不守舍,导致后面局面吃紧。又过了一会儿,双方棋局胜败初显,他被孟萦步步紧逼,有些招架无力,眼见就要输了。忽然他瞥见一条水蛇偷偷地爬到席子上,径直爬到孟萦手边的棋盒里,他刚准备提醒她,孟萦的手已经伸到了棋盒里,孟萦抓到冰凉湿滑的软体动物,一看是蛇,吓得跳了起来,掀翻了棋盘,直窜到卫郎君怀里,抱着人家的脖子大叫:“啊,蛇啊!蛇啊!”
卫郎君就着手里的黑子,正好打在蛇的七寸上,将那条水蛇钉在了席子边的草地上。那蛇抖了几下,死了。
再看卫郎君抱着孟萦如同抱一个半大的孩童,孟萦坐在他左胳膊上,他右手刚射出棋子,打死了蛇,回过来抓住了孟萦乱弹的小腿。孟萦抱着卫郎君的脖子哇哇乱叫,卫郎君的脑袋正好被孟萦死死地抱住,那姿势说不出的尴尬。
听到孟萦的叫声,白芷立马扔下东西跑了过来,发现席子边上躺着条死蛇,忙道:“女郎,女郎,那蛇已经死了,不怕不怕,没事了。”
王季陵和李君成自是知道孟萦虽喜欢观察昆虫,不怕蠕虫,但唯独怕蛇,刚才肯定是被蛇吓到了。他们围了过来,王季陵招呼侍奴过来将死蛇弄到别处去埋起来。
卫家郎君这才将孟萦放到席子上,再不放下她,他就该出糗了……
第六十七章 江陵赴考
卫家郎君闻着孟萦身上那少女独有的馨香,如兰似麝,如栀如荷,让人浑身筋骨酥软,心醉神迷。她的一双细长腿乱踢,难免会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他稍稍哈着腰极力克制才没出糗。
踩到席面上,孟萦这才理智回笼,觉得羞耻万分,忙给卫郎君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卫家郎君,是我唐突您了。”说罢,便施了一礼。卫郎君侧身避过道:“是我大意,应早些将蛇驱走,惊扰女郎了。”
两人红着脸,都觉得有些尴尬。李君成和王季陵拉着孟萦的手问她好些没有。就在这时,那两个狩猎的人回来了,带回来不少野物,两人肩上挂着野兔和野鸡,抬着一头二百多斤的野猪。好家伙,他们真厉害啊,这才多长时间就猎到这么多东西。
他们的到来缓解了两人的尴尬,卫郎君将猎物送给了孟萦他们,笑着说道:“感谢你们今日的款待,让我们吃了一顿美味的烧烤。这些猎物聊表心意。时候不早,我们就此一别,有缘自会再相见。”
孟萦见他们要走,让白芷将烧烤没用完的调料及几罐子辣酱装到一个布袋里送给他们,又将吃剩下的半篮子黄瓜也送给了他们。
如花见自己的情郎要走,忙要跟着,被白芨死死拉住,只好依依不舍地望着情郎远去,消失在路的尽头。
一行人回到郡里,七郎让人将猎物送到鼎丰楼让伙计们收拾干净,给各家都送了不少。
直到晚上休息,孟萦才发现自己的荷包不见了,荷包上面绣着一只呆头呆脑的大青虫从树叶后面探出头来,是她画的花样子,半夏的手艺。里面倒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是几颗山楂糖和粽子糖,她仍是习惯性地带着糖。
不见了荷包,却多了件小小的紫檀木雕葫芦,那葫芦纹理细腻,雕刻精致,打磨得非常光滑,可见是经常把玩的。孟萦觉得这小葫芦精致好看,还带着淡淡的香气,就让半夏打了个穗子,挂在书房的博古架上。
与此同时,卫家郎君正躺在床上回味着今天下午的拥抱,他家往上四代都没有女郎出生,自记事起,他好像就一直生活在皮小子堆里,每日里刀枪棍棒舞个不停,很少和女郎们打交道。在书院里,也会碰到女郎同窗,但她们总是像骄傲的孔雀,高高地抬起头颅,目空一切,不可一世。周围的郎君们围着她们转,把她们宠坏了。她们总喜欢对人颐指气使,稍不如意就闹翻了天。以前她们喜欢健壮英俊的郎君,后来她们又喜欢俊俏文弱的白面书生,真是多变。自己不是她们喜欢的样子,见到了她们都远远地躲着,有些怕他。
今天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抱个女郎,虽然这女郎还小,也真是娇气,一条水蛇竟然就把她吓得尖叫起来,白学了那么久的武艺。可她是真香啊,那么娇娇软软的让人心生怜惜。怪不得军营里的糙汉子们都说世上最香香不过女儿香,那香让人心醉神迷,筋酥骨软,果真如此。
这个小女郎倒很有意思,她双目清明,眼里并没有长安女郎们眼中的野心勃勃和欲壑难平,反而是温和有礼,宁静从容,呆在她身边感觉非常自在,就像她身边的小郎君们可以自在地交往,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用刻意去讨好她,因为她不需要。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但他却不想和她就此了无牵绊,所以他将自己雕刻打磨的木雕葫芦挂到了她的腰间,换下了这个荷包。
他看着荷包上的大青虫,咧开嘴笑了,别人都喜欢在荷包上绣花,她倒是奇怪,竟然绣了个呆头呆脑大青虫。荷包里还装着糖,还真是孩子气。
他拿着荷包睡着了,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他成亲了,嫁给了一个十分貌美的女郎,那女郎长了一双温柔的桃花眼,微挑的大眼睛柔情似水地望着他,看得他心软软的。
第二天醒来,他回想那女郎的样貌竟然记不真切,只记得梦中的那双温柔的眼睛。他知道梦都是反的,他不会嫁人,只会和弟弟们共同招赘一个妻主,也不知道会碰到什么样的女郎来做他们兄弟四人共同的妻子。
考过了府试,还需要考过院试才算是真正有了秀才功名。王季陵也考过了童生试,还可以继续和孟萦一起跟着何夫子学习。
8月份学政在江陵府举办院试,整个山南东道的童生们都要去江陵府应试。李君成本身就在江陵书院念书,院试考试他们要放假三天,他没有回家,一则因为放假时间太短,来回路上就要两天时间。二则,孟萦和王季陵都要来江陵参加考试。他们可以在江陵一聚。
何夫子让孟萦和王季陵提前三天去江陵府适应一下,他让白芷将孟萦出行需要携带的东西都收拾好。王季陵的爹爹也早早就安排好了出行的船只。他很感激孟家,要不是跟着孟萦,自家小郎肯定过不了童生试,更别说考院试了,所以这次院试,他早早就派了艘好船,又指派了年长有经验的船长和船工。
山南东道水路发达,比陆路更便捷,从武陵郡到江陵府坐马车需要一天多时间,走水路一天时间就够了,朝发夕至,很方便。孟萦是第一次出远门,还有些莫名的兴奋。
大郎君因为有好几个病人需要复诊,走不开。他也想让孟萦锻炼一下,虽还有些不放心,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私下交代白芷白芨用心照看女郎,又安排半夏和竹清跟着照顾。他还想让孟北跟着,孟萦死活不肯,毕竟孟北跟着爹爹这么些年,爹爹都用习惯了,突然跟着孟萦走了,爹爹做起事恐怕诸多不便。大郎君看孟萦很坚决,也就作罢了。从武陵到江陵不远,路上也算安全,再说有王家的船队全程护航接送,路上加上在江陵呆的时间,前后也不过就十来天。
王季陵一大早来接孟萦去码头,孟萦看着白芷收拾的一个箱笼又一个箱笼被抬出去,觉得这不是出行,是要搬家吧!孟萦笑着对王季陵说:“季陵哥哥,我不知道他们收拾了这么多箱笼,给你添麻烦了。”
王季陵却道:“不麻烦,这些箱笼不算多,女郎们出行什么都要带齐全,以前我姐姐出行时,带的东西比你这多多了。我也收拾了不少东西带上,船上宽敞,能放得下。到了江陵,我爹爹早就让人在书院附近租了一个大院子,很宽敞,都能放得下。”
孟萦觉得王季陵还真是善解人意,一如既往地让人感到舒心。孟萦看着他,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高高瘦瘦的样子。他比原来又高了不少,仍然不胖,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亲切可人。他喜好结交朋友,又有他爹爹在一旁指导,看着成熟了不少,正处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成长阶段。因着一小的年少亲密无间,孟萦对他和李君成自是特别熟稔,相处起来总是很自在随心。
大郎君将孟萦送到码头就折转头去了药房,其实他很舍不得自家女郎出远门,但他想她终归还要去到更远的地方,不可能一辈子就到呆在武陵郡这么个小地方。再说这次萦儿去的地方又不远,他有些自嘲自己的离情别意。
上了船,孟萦才觉得一笑出门天地宽,站在二层的船楼上,看着两岸的青山和村庄迤逦而去,让人心胸蓦地开阔起来。孟萦坐在椅子上,沐浴着阳光,眯着眼迎着风,觉得很放松。一路上王季陵都有些欲言又止,孟萦问他,他又说没事。孟萦以为他是担心即将到来的院试,安慰他说:“季陵哥哥放心,何夫子都说你这次院试过关应该是没问题的,勿要担忧。”
“我不是担忧院试的事,算了,等考完院试,我再和你说吧。”王季陵道。
傍晚时分,到达江陵码头。还没下船,孟萦就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李君成,他也看到了她,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王家提前派人叫了好几辆马车将行李运送到租住的大院子里。他们三人一同上了马车,王季陵、孟萦和李君成也好几个月没见了,一见面都很高兴,相互寒暄一阵,李君成在江陵呆的时间长些,对江陵附近还是比较了解,只是考前时间紧张,不能出去游玩,等考完之后,三人约定一起游江陵。
三人在马车上一路笑谈,没多久就到了租住的院子。李君成说:“你们住的地方离书院真的不远,走路也就一刻钟就到了。”
“那太好了,君成,这几天你不要在书院住,和我们一起住,顺便帮我们复习和查缺补漏。晚上你就和我一个屋子,我们睡一个床。”王季陵道。
孟萦一听抵足而眠啊,画面感好强,两个男人的纠缠,脸上便有些精彩纷呈。
王季陵见孟萦脸色变幻不定,便道“萦儿妹妹,你想什么呢?”
孟萦一边臆想,一边顺口就说了:“两个好基友抵足而眠啊!”
李君成说:“抵足而眠这个词好新鲜,萦儿妹妹要不要和我们抵足而眠?”
“你们真行,我要和你们抵足而眠,你们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孟萦知道他们爱和她开玩笑。
“那我们只能都嫁你了。”他们同时说道。
孟萦心道:哎呀妈呀,套路太深,玩不过……
第六十八章 年少慕艾
院试的卷子拿到手,孟萦觉得有个好夫子不只是幸运,简直是开挂。院试的试题都在何夫子的预测之中,并且都是孟萦背得滚瓜烂熟的篇章,她知道这次肯定能考好,包括王季陵也一定能考个好成绩。
李君成在外面看着他俩笑嘻嘻地出了考场,就知道过关肯定没问题。三人回去收拾一番,就开始准备兑现他们之前的豪言壮语——吃遍全城。
先去吃本地特色小吃食,他们仨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地相处。出门在外,李君成和王季陵很照顾孟萦,都愿意宠着她。三人在街头买吃的,为了吃到尽可能多的品种,吃食每种只买一份,三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他一口,互相投喂,相处融洽。孟萦觉得好玩,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养成吗?是他们养成自己,还是自己养成他们?还真有些分不清。
街头卖汤圆的老汉无比羡慕地对王季陵和李君成说道:“你们未婚妻主真是好脾性,愿意放下身段哄你们高兴。两位郎君好福气啊!”
听老汉这么一说,他俩更来劲了,请了所有的随从每人都来一碗汤圆。以后只要听到有人说孟萦的好话,就请所有的随从每人来一份饭食,一晚上下来,随从们都撑得要吐了。
三人吃的饱饱的,准备返回,突然听到一个嗓音轻柔的女声说道:“君成小弟,怎地今天有空出来游玩?”
听到这声音,三人同时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年约二十三四的娇小女子在三个男子的陪同下逛夜市,那女子身材娇小,五官精致,娇娇柔柔,让人怜惜。
李君成一见,忙客气施礼叫了声:“见过王家姐姐,二姐夫,三姐夫,五姐夫。”
听他这么一说,孟萦猜想这女郎可能是李君如夫君的姐姐,她记得好像王家郎君的家在夷陵县,只是不知她怎么也来江陵了。
王家女郎看李君成的眼神有些星星眼,满脸崇拜似的,带着些宠溺;偶尔闪过的眼神又有些像猎人看猎物,一脸的志在必得。她看李君成和孟萦颇为亲密,忙道:“君成,这二位是?”
“噢,他们是我发小和同窗,来江陵参加院试的。”李君成不想与她多说,便道:“王家姐姐忙,我们先行告退。”
随后便领着王季陵和孟萦往回走,他小声地说:“我们交往不多,姐姐和大姐夫的婚事要不是她从中斡旋,恐怕还不能成。所以我见了她总是要客气一番。她是王家庶女,她那年,她爹爹考上了举人,大家都认为是她给她爹爹带来了好运,很娇宠他。又过了好几年,她爹爹又考上了进士,她和她弟弟的身价也就水涨船高了。她爹爹起先分到偏远的县做了县令,政绩还不错,就被调到夷陵做了县令。她爹爹倒是好手段,先是哄得妻主给他生了一女一子。封官后,又逼得大郎君和嫡女分家单过,现在她母亲带着其他夫郎跟着她爹爹过,每日县令夫人的派头十足,我不是很喜欢她们家人。”
王季陵:“君成,我看她看你的眼神满是爱慕,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李君成满面通红连连摇头说:“不会的,不会的。”
“我觉得季陵哥哥说得有道理,不过你也不必有压力,被人喜欢总好过被人厌恶不是?”
晚上回到住处,三人在院里的树下喝山楂茶消食。孟萦想起王季陵在船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又记起他说考完试之后要和她说事情。便问道:“季陵哥哥,这次院试通过肯定没问题,你在船上说考完之后和我说事情,现在可以说了。”
王季陵听孟萦说起这事情,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不肯说。李君成让随从都退下,又问道:“季陵,是不是我也要回避一下。”
王季陵忙说:“不用,不用……”
“让我猜猜是什么事能让季陵前思后想却不好说不出口?”李君成道。
王季陵怕他说出自己的糗事来,忙红着脸说道:“君成不用猜了,我说,我说。萦儿妹妹,上次你说请媒公上我家提亲来着,怎么一直没来?”
孟萦楞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她笑得有些直不起腰来,觉得王季陵太可爱了。“当时大家不是在开玩笑吗?”孟萦道。
王季陵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谁说我是开玩笑的,我是认真的,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是,你不是随便的人,可随便起来不是人。”孟萦开玩笑道。
李君成一听指着孟萦哈哈大笑。王季陵红着脸说:“就算随便起来不是人,那也得等到成亲后才可以……”
孟萦没想到王季陵会这么回答,算你狠!
王季陵继续说道:“萦儿妹妹,这次考完试过后,爹爹准备带我出海去长长见识。这一走可能一年半载都回不来,到时你不会就把我忘了吧?你答应要上我家提亲的,可一定要去啊!”
孟萦笑着说:“你不会是来真的吧?我们才多大?哪里就要谈婚论嫁了?”
李君成却道:“萦儿妹妹,等我明年考完会试,你能请媒公上我家提亲吗?”
“啊,不,不,明年我也才十二岁,怎么去提亲?我离及笄还要好几年,我爹爹肯定不会同意我早早成亲。”
王季陵笑道:“萦儿妹妹,我们说提亲并不是让你立即和我们成亲,而是先定亲。翻过年你就十二岁了,是金钗之龄,女郎们一般满十二岁就要开始准备说亲了,双方说好之后,先定亲,等过几年再成亲。我们都比你大五岁,再过两年我们就满十八了,到时家里人就该给我们说亲了,如果女方年龄合适,我们很快就会嫁出去。一般男子们二十三岁之前都嫁出去了,如果不定亲,等到你及笄,那时家里人肯定着急,说不定会给我们另寻亲事。”
天啊,孟萦觉得还是来道雷劈了自己好,小学生谈亲事欸。十一二的小屁孩被两个十六的骚年逼婚,逼婚!
孟萦觉得这个难题自己解不了,还是扔给他们自己解好了,忙道:“你们都让我去提亲,那谁做正夫,谁做侧夫?”
“随萦儿妹妹心意。”两人异口同声道。
完了,球又被踢了回来。孟萦只想装鸵鸟,便道:“再等等,我们还都还太小,等到我及笄,你们也才二十,如果那时你们还是不改初心,仍然希望我们仨一起生活,那我就去你们两家提亲。还不知道到时你们父母是否同意呢?现在都是瞎操心。”
“萦儿妹妹,我是不会变心的,我要出海攒嫁妆,等你及笄时,我说不定已经攒够了丰厚的嫁妆。”王季陵急着表白道。
“我会努力进学,明年一定要过乡试,等考上举人,我也会攒嫁妆,然后我们一起去长安赶考怎么样?”李君成不甘落后道。
“季陵哥哥如果这次秀才考过了,你不想接着考取功名吗?”孟萦问道。
王季陵:“萦儿妹妹,你还是拿刀来砍了我吧,我就不是那块料,要不是为了时常能见到你,我才不考这劳什子秀才呢?再让我回去背四书五经考乡试,还不如杀了我。我要出海闯荡,像我爹爹一样。”
“可我还没有想好如何去同时接受两个人,我有些头疼,你们同时喜欢上一个人,会不会嫉妒、难过?有没有影响你们的友情?”
他们同时摇了摇头,李君成道:“我们从一出生就得接受一妻多夫,有时偶尔也会想要独占,可连皇子们嫁人,都要共妻,我们又能怎样?如果时刻想着独占,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我们所受的教育就是要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嫁给同一个女郎组成家庭,这样至少相互了解,能大大减少矛盾。我和季陵如果同时嫁给你,纵使你再纳娶夫郎,我们俩一小就是好朋友,联合起来,也不会被你其他夫郎欺负了。”
王季陵:“就是这样,如果我以后有了孩子,万一要长时间出海,我把孩子托付给君成总比托付给别人强。”
孟萦只觉得头疼万分,她能想象到如果她也娶几个夫郎,以后的日子是怎样的鸡飞狗跳。为什么律法规定必须娶三个?看来大部分女郎估计都会碰到和她一样的难题。如果不规定娶三个,估计不少女郎都只会娶一个。
晚上回到房间,孟萦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胡思乱想。白芷看她实在睡不着,就坐在床边陪她说话。
“女郎勿要忧心,娶不娶他们,女郎自可随心,再说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恐怕也不能违背父母的决定。”
“啊,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是,女郎不要怪我,将你独自留下与两个郎君相处我如何放得下心来,自是要时刻都看着。万一有事,我也能随时施以援手不是?”白芷道。
“噢,是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我爹爹会不会让我娶我不喜欢的人?”孟萦问道。
白芷:“郎君那么喜爱女郎,只要女郎不喜,自是不会强求女郎娶不喜欢的人。”
孟萦:“噢,那就好。为什么必须至少要娶三个?一夫一妻都有可能闹矛盾,娶那么多岂不是成天吵闹不休?难道就不能只娶一个吗?”
白芷吓得赶紧捂住孟萦的嘴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女郎千万不要说什么一夫一妻,被人听到告到官府,大郎君就要受罚了。这些年管教愈发严格了,要谨言慎行才好。”
孟萦被白芷捂着嘴,还有些发懵,为什么一夫一妻连说都不能说了……
第六十九章 不速之客
院试的成绩不过五天就出来了,这次还是白芨去看的成绩,他在榜圈里看到第一位的是自家女郎的座位号。又在二十三位找到了王季陵的座位号,然后几个起落就跑回了他们居住的院子。孟萦心里有底,觉得通过应是没问题,所以等待起来并不着急。不过得了案首,却是意外之喜,王季陵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
孟萦放下心来,至少可以对何夫子有所交代了。白芷看到自家女郎得了案首,恨不得立刻就回家报告父亲,父亲这几年的心血没有白费,女郎一步步长成他期待的样子,他也是满心欢喜。明年年底他就该及冠了,是真正的成年男人。只是自己的心仪之人却还那么小,他还需要慢慢地耐心地等待着她长大。要不是家庭变故,自己也可能考取功名了,只是造化弄人,半点不由人。
白芨回来不大会儿,负责通报院试成绩的衙役就过来报喜了,他们敲锣打鼓地来到孟萦和王季陵租住的院子报喜,白芷早早就准备好了打点的红封,衙役们得了大大的红封,好话说了一箩筐才往下一家而去。又过了一会儿,通报王季陵中的秀才的衙役也来了,王季陵的贴身小厮海涛也早早准备好了红封,王季陵有些激动,拉着孟萦的手说:“萦儿妹妹掐我一下,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考取秀才功名。”
如他所愿,孟萦使劲儿掐了他胳膊内侧一把。
“啊,疼啊!真疼。我是真的考中了。”他一把抱住孟萦,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孟萦被他勒得有些出不动气,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再不松手,你就要永失所爱了。”
“噢,噢,对不起,萦儿妹妹,我太激动了。我能考中全是你的功劳。我爹娘知道后还不知道会怎么高兴呢!等一会儿君成下学,我请大家去酒楼用饭,庆祝一番。”王季陵道。
孟萦:“你能考中全是你的努力和何夫子的教导,与我何干?不要激动,明晚学政可能摆宴接见这次考过秀才的学子,我们还要准备一下,你准备文士服了吗?”
王季陵:“哈哈,这个海浪都替我准备好了。萦儿妹妹,你的文士服准备好了吗?”
孟萦:“半夏去成衣店给我买了一件,但太肥大,昨天夜里他才改好,我还没来得及试试呢,一会儿我回房就穿上试试。”
王季陵:“萦儿妹妹,你赶紧去试试,我也回房去穿我的文士服,一会儿我去你房间找你。”
孟萦见自己的文士服和李君成平日里穿的袍子有些相像,只不过是颜色搭配稍微鲜亮一些,多了些装饰,别的和男子的袍服差别不大。白芷帮她穿上,又重新帮她梳了个双髻,孟萦站在铜镜前一看,发现自己比刚来时变化颇大,早先有些婴儿肥,显得娇憨可爱,现在则显得细瘦高挑有些雌雄莫辩。
正欣赏间,王季陵已经换好衣服过来了。孟萦看着王季陵身着蓝色文士服,头戴文士帽,显得长身玉立,温润儒雅,又亲切温和。他看孟萦身着袍服,有些呆愣道:“萦儿妹妹,你穿衣服真好看。”
“说啥话呢,我穿衣服好看,不穿衣服就不好看啦?”孟萦开玩笑道。
王季陵红了脸,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都好看,都好看。”
说完之后,立马意识到又说错话了。红着脸小声对孟萦说:“不穿衣服的萦儿我没见过,等到成亲时再看,我想应该更好看。”
天噜啦,这货是谁?一小就这么会撩吗?小处男怎么有些像老司机!无处安放的青春哟!
中午下学李君成专门跑回来一趟,得知孟萦得了案首,季陵也过了院试,很替他们感到高兴。
王季陵说中午请他们去酒楼用饭,三人去了江陵的瑞祥楼,这是季陵爹爹在江陵开的分店。
三人去到瑞祥楼,掌柜的提前给季陵留了包间,他们正准备上楼,突然听到有人叫道:“萦娘,萦娘,是你吗?”
孟萦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回头一看,只见顾丽萱和两位郎君正在一楼大堂等着用饭。顾丽萱虽胖了不少,但孟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自孟萦离开顾家,就再也没有听到过顾家的任何消息,她也无意去探听。顾丽萱和她爹爹二郎君做下的恶事,大郎君虽有意瞒着孟萦,但她通过半夏和白芨也大抵都探听清楚了。今日见到顾丽萱她感到挺意外,不过她不喜欢与这种暗中算计不断的小人交往,见了面也只是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她没想到自己的长相和离开顾家时变化挺大的,顾丽萱竟然还能认出来,也真是厉害。
孟萦走过去施了一礼道:“见过顾家大娘子,不知大娘子有何见教?”
“萦娘妹妹,我是你姐姐,你怎么叫我顾家大娘子?真是太见外了。这是你二姐夫李家郎君,这是三姐夫高家郎君。”
孟萦:“李家郎君好,高家郎君好。”她并没有称他们姐夫,不想再和顾家再有任何牵连。
顾丽萱:“萦娘,听说你这次得了案首,我真替你感到高兴,要是母亲知道,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自你爹爹和离后,你个小没良心的,一次也没回来看母亲,她很想你。”
孟萦心道:尼玛,你个心机婊,仗着别人不知道顾玉儿写了断亲书,在外面败坏我名声,想将不孝的名头扣我头上,当我是软柿子呢!
孟萦正色道:“大娘子好像搞错了,你母亲为了保你、你爹爹和你弟弟,与我父亲和离并写了断亲书,都不要我了,我已不是顾家女,以何名义再去看她?”
孟萦见店里吃饭的书生不少,不欲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隐私,便对顾丽萱道:“顾家大娘子如果无事,我还有事先行告退,告辞了。”说着便和王季陵和李君成准备往楼上走。
顾丽萱却不想就这么放过孟萦,她拉着孟萦的手大声说道:“我是你亲姐姐,你不能得了案首就不认我们,我热心和你说话,你却冷面以对,也太过势利了吧!”
孟萦气的想打人,不带这么坑人的,还亲姐姐呢!王季陵见今日之事恐怕不那么容易善了,走过来笑着说道:“既然顾家女郎和两位郎君和萦儿妹妹是旧识,那么请一起上楼再叙。”
顾丽萱倒是见好就收,立马挽着孟萦的胳膊故作亲密道:“萦儿妹妹,我们姐妹好久不见,一起上楼叙叙。”
孟萦觉得甩不开顾丽萱,很烦躁,她又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无奈,孟萦悄悄点了她的小海穴,顾丽萱觉得胳膊酥麻,只得松开孟萦。孟萦快步往楼上走去。
顾丽萱和她的两位夫郎紧随其后,楼上服务的小厮见少东家过来,立马打开了包间的门。
落座,上茶。
孟萦才开口问顾丽萱:“不知顾家大娘子到底有何见教?我爹爹和顾家已经两清,母亲自写下断亲书,我与顾家就再无瓜葛,你喜欢当众揭露母亲隐私,我却不喜欢有人非议我父亲。”
顾丽萱:“萦娘妹妹不要气恼,我只是听说妹妹得了案首,着实替你感到高兴,妹妹考得这样好,可有什么秘诀传授给姐姐,让姐姐也金榜题名才好。”
孟萦直觉顾丽萱的目的定然不简单,便道:“秘诀倒没什么,就是勤学苦练罢了,如果顾家大娘子把同侍奴调笑的时间用到课业上,过院试应该问题不大。”
顾丽萱气得涨红了脸道:“你,你……”
李家郎君适时插嘴道:“萦娘妹妹,这些年越来越漂亮了,你小时候我见过你,不过你现在变化颇大,刚才若不是见你身边的随从相熟,我都不敢认你。看来萦娘妹妹这些年过得挺不错。”
孟萦:“李家郎君谬赞,这些年托爹爹的福,我过得很好。顾家家主一切都还好吧?”
王家郎君:“母亲自是一切都好,她自和离后,又续娶了夫君,这几年先后又生下了三位小郎君,母亲前些日子还念叨萦娘妹妹翻过年该十二了,十二岁的生日很重要,说不定母亲还会前来庆贺呢!”
孟萦不知顾家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有些烦躁,但仍不动声色道:“多谢顾家家主牵挂,不知顾家大娘子这次来江陵所谓何事?寻我又有何事?”
李家郎君道:“萱娘这次来江陵也为了是参加院试,只不过考得不如人意,并未中榜,她心里很焦急,想向妹妹请教,还请萦娘妹妹不吝赐教。”
孟萦:“我也的确没什么秘诀,不过是三更灯火五更鸡地苦读,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罢了,读书哪里有什么捷径可走。”
李家郎君仍不死心,坚持道:“萦娘妹妹能否将你的笔记借给萱娘学学?”
孟萦不知他们是何算计,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说:“我并未带笔记到江陵,功夫只下在平日,真是抱歉帮不上忙。”
王季陵看他们没完没了,忙张罗小厮上菜用饭,请他们三人一同用饭,他们倒也不客气,和孟萦、李君成、王季陵分主次坐下。席间他们暗暗打听王季陵和李君成,王季陵和李君成看孟萦不想和他们打交道,自是不会和他们多说。
好不容易送走了他们,李君成问孟萦:“萦儿妹妹为何不肯将笔记借给顾家女郎?她用心向学不是挺好的吗?”
孟萦:“顾家娘子根本不是专心向学之人,我不知道她借我笔记是何居心,唯恐被她利用,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季陵:“君成,你将他们想得太好了,他们满身满眼都是算计,一看就不是好人,萦儿妹妹做得对,这种人不打交道最好。”
第二日傍晚时分,学政大人在秋阳楼接见通过这次院试的学子,王季陵和孟萦在秋阳楼外听到个不好的消息……
第七十章 推波助澜
孟萦和王季陵来到秋阳楼,听楼下有不少学子在议论纷纷。他们侧耳一听,就听见书生甲说:“你说这案首的笔记写得也太差劲了,就这水平也能考上案首,如果她能得案首,我岂不是能过乡试?你们说是不是背后有什么交易?”
书生乙:“就是,听说案首是一位不满十二的女郎,我们苦读数载还没考过院试,她小小年纪凭什么就一举取得案首?”
书生丙:“如果有真才实学,年纪小倒不是什么问题,只是贩卖笔记骗取大家的钱财就时人品有问题,这种人就不配为读书人。”
书生丁:“没准是你们上当了,案首根本就没有贩卖笔记呢?”
书生戊:“不可能吧,谁胆子这么大,敢利用案首的名义去贩卖笔记?”
书生已:“谁说不是呢?这卖案首笔记的人,要不是跟案首相熟,怎么那么对她了解那么清楚?将案首的事都说的清清楚楚。”……
王季陵一听顿觉不好,就知道孟萦被人暗算了,他大抵也猜出了背后做这事的人,不外顾家女郎和她的两个郎君。
孟萦让白芨带人去找顾丽萱他们三人,将他们先控制起来,不允许再贩卖“案首笔记”,尽量降低事态的影响。又从王季陵手里借了人手,去书生群宣传,说案首根本就没有卖笔记,他们被骗了,不要再购买“案首笔记”,以防上当受骗。
这次通过院试的学子不过五十人,前十名是廪膳生员,政府每月给廪食,十一名到三十名是增广生员,后二十名是附学生员。孟萦成了廪生,并没有多开心,心里压着事,有点烦躁。
学政大人五十来岁,蓄着山羊胡子,一脸严肃。他见孟萦年龄小,还得了案首,专门召她到跟前,现场考验了一番,他发现孟萦思路清晰,口齿伶俐,有理有据,应答得当。便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让她退下。随后他又勉励了众学子一番,用了杯酒水便离席而去了。
孟萦和王季陵本来还想通过这次宴饮结交些朋友,但由于之前笔记之事困扰,恐怕也不能多待。
这次考过秀才的女郎仅有三人,其余皆是郎君,除了孟萦尚小,另外两位女郎皆已年过二十,正是桃李之年,芳华正好,引得众未婚郎君围聚。王季陵趁着人多告知众学子说案首孟萦并未贩卖读书笔记,请众郎君帮忙告知同窗不要购买,以免上当受骗。然后很快和孟萦回了租住的院子。
白芨已经带人将顾丽萱和她的两个夫郎捉住并带到了王季陵租住的院子里。当时李君成正在书房苦读,得之此事,吓出一身汗,他想自己还是太单纯,昨天还以为顾家大娘子是用心向学,没想到他们竟是别有用心,得亏昨日萦儿妹妹机灵,并没有给他们笔记,否则还真是有嘴说不清了。
不大会儿,王季陵和孟萦就急匆匆地回来了,李君成见他们早早归来,就知道肯定是受了此事的影响。
孟萦不想去见顾丽萱,她让白芷去审,要他问清楚顾丽萱到底是想干什么,如果不说,不介意用点手段,要详细问清楚到底卖出了多少份笔记,都卖给了谁,每本售价多少,获利几何。
白芷审了他们一个多时辰才将事情弄清楚,并让他们写了供词并签字画押拿给孟萦看。
白芷道:“女郎,顾家家主自和离后,又续娶了临县的牛家郎君。牛家郎君娘家靠山硬,他本人又甚是厉害,和离归家后又嫁给顾家家主,嫁过来后连家主都让他三分。他一嫁进来,看大娘子已经娶亲,就张罗着给她连续纳娶了二夫和三夫,然后就让大娘子分家单过了。大娘子婚后几年一直不育,她到处寻医问诊,也未见成效。她的正夫王家郎君最近闹着要和离,若是真的和离,她日子便过得艰难了。所以她便动了心思,想通过售卖笔记挣点钱。恰巧女郎又得了案首,他们便假借了女郎的名义,到处售卖“案首笔记”,每份笔记要价三两银子,已经卖出了三百多份,获利将近千两。”
孟萦道:“他们怎么不去抢钱,每份笔记要三两银子,太黑心了。他们还真是聪明,只不过聪明用错了地方,幸亏昨天我没将笔记借给他们,否则如何说得清道理?明天让他们将卖笔记的钱退给那些书生,让大娘子他们不准再打着我的名义做这些投机取巧的事了。”
未雨绸缪,孟萦请李君成和王季陵帮忙将她这几年的学习笔记一起整理出来,等笔记整理完成已经将过子夜。
孟萦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便对他们说:“我有点心神不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明日早些让人去外面打探一下消息。要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王季陵道:“萦儿妹妹放心,我已经安排人,明日一早就去外面探听消息。”
“萦儿妹妹,别担心,你先休息,现下夜已深,早些歇息,明日我告假一天陪着你。”李君成劝慰道。
孟萦点点头,觉得有他们在身边真好,他们又耐心劝慰了孟萦一番,才各自上床安歇。
谁知不过才一夜时间,那几百名购买笔记的书生在好事者的推动下,半夜跑到了江陵府衙门口静坐,要求案首孟萦给个说法,有人造谣说院试舞弊,请求学政大人重新组织考试。如果重新考试,那些未考过的书生又多一次机会,但对那些考过的书生就不公平了,但未考过的是绝大多数,他们当然希望能得机会再博一次。这里不乏学政大人的政敌想给他个下马威,暗中推动此事;另外江陵郡守的死敌暗中想要弄大事态,如果再死几个书生,此事恐怕就难以善了。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如果处理得当,自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若是处理不当,孟萦以后的科举生涯可能就此结束,牵连影响着着学政大人和郡守大人的政绩考核。
这是一次危机公关,孟萦让白芨将顾丽萱三人带到堂前,将学子静坐之事告知他们,他们一听也吓得不轻,连连哀求道:“求萦娘妹妹救救我们……”
孟萦说:“我现在被你们害的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如何救你们?你们做错了事情,自是要承担后果,现在你们必须出面承认错误,以求得大家的谅解,如果再执迷不悟,恐怕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顾丽萱还想狡辩拖孟萦下水,孟萦拿出他们写的供词说:“你们签字画押的供词都在这里,别想再害我。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想想你和你爹爹做的恶事。惹急了,我就让爹爹拿着证据告到官府,给我二郎哥报仇。你知道后果可比这严重多了……”
顾丽萱一听吓得低头不语……
孟萦让王季陵请瑞祥楼的掌柜的帮忙介绍,在江陵找了家能做活字印刷的大型书社,将自己的学习笔记加急印刷一千份,多加工人,不计成本。然后和王季陵、李君成带着顾丽萱和她的两位夫郎去了江陵府衙。
得亏王季陵的爹爹有成算,提前让他带了他奶奶和父亲的帖子以防万一。江陵郡和武陵郡平级,他父亲是郡丞,拿他父亲的帖子拜见江陵郡郡守恐怕还不够看。不过他奶奶是承恩伯府的当家人,虽没太多实权,在长安不够看,但在地方,地方官员多少还是会卖点儿面子情。
王季陵带着孟萦去拜访江陵郡郡守,郡守孔大人听孟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又有李君成和王季陵两名有秀才功名的书生作证她的确与此事无关,便信了她的话,知道她也是受害者。他不愿意在任上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自是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和学政都被政敌盯着,这些人恨不得让他们出大丑,既然事情找到根源,倒不难解决。
孔大人听说孟萦自发将自己的笔记印刷了一千份,免费发送给广大学子参考,很是赞赏,于是他出面解决此事。学政大人当然也必须力挺孟萦,不可能重新组织考试,如果重新组织考试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孔大人亲自出面解释事件缘由,并组织衙役们将顾丽萱从书生那里骗来的银两退还给书生们,劝说书生们有序离开府衙门口。孔大人好口才,有理有据劝勉书生努力进学,争取下次考过院试。又说随后学政大人将给大家免费送上真正的案首笔记,并将这次考试前十名学子的考卷粘贴在宣事栏,请大家观摩。那有心闹事的人见大势已去,在人群中悄然离去。至于顾丽萱三人则被判拘役三个月,十年之内禁止科考。
学政大人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让人将廪生们的试卷粘贴出来,那些心有不服的书生见到孟萦的答卷答题精妙,论答条理清晰,文采斐然非常人能及,再加上那一笔好字更是众学子拍马也追不上,于是都心服口服,觉得她得案首是实至名归。
半上午的时候,加急印刷的笔记先送来了五百份。学政大人早已仔细看过孟萦的笔记,觉得她的笔记记录详实,讲解深入浅出,非常难得。学政大人亲自发送给需要的书生们。考生们凭院试凭证就能免费得到一份珍贵的笔记,还是学政大人亲自发送的,考生们都感激不尽。至此,事情才得到圆满解决。
天色渐晚,一千份笔记全部送了出去,孟萦、李君成和王季陵才回到租住的院子。三人都累坏了,经过这次事情,孟萦心里很感激王季陵和李君成。若不是两个人倾力相帮,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解决。孟萦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不过好在事情都圆满解决了,并未影响自己声誉和科考,至于顾丽萱他们三人受到惩治也算是罪有应得。
第二日一大早,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第七十一章 出海前夕
前一天大早半夏见出了事,就和白芷说先租船回武陵去请郎君来。他租了一艘轻舟,急速快行顺流而下,半下午的时候就到了武陵郡。半夏将江陵发生的事情告知了郎君,当时大郎君正在德济堂坐诊,他听闻此事后觉得很有些棘手,恐怕几个孩子处理不好,即刻骑马回家取了些东西,就和半夏租船连夜赶往江陵。
在船上,大郎君想了好几个解决方案,想着如何顺利解决问题又不影响孟萦将来的科考。本来孟萦考得案首是件高兴的事,可被顾丽萱这样一搅和,好事变坏事,真是让人气愤。
大郎君觉得他和顾家犯克,一遇到顾家人准没好事,大郎君在船上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凌晨到达江陵码头时,城门尚未开启。他们又在城门口焦急地等了大半个时辰,城门一开就急匆匆地找孟萦去了。
事情得到了顺利解决,孟萦心里没了压力,一夜好眠。清晨准时被白芷叫起来跑步、练习剑术。她刚收功,就听到敲门声。白芨打开门,发现大郎君到了。忙道:“女郎,郎君来了。”
孟萦一听爹爹来了,喜不自胜,一路小跑过去,扑到大郎君怀里,大郎君看孟萦还有心思锻炼身体,面色平和,神色并不焦急。想着事情应没那么紧急,也稍稍放下心来。
孟萦抬起头来见爹爹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充满血丝,神情疲惫,忙道:“爹爹怎么一大早就来了?是不是连夜行船没有歇息?快坐下喝口热水。”
“萦儿,昨日半夏说书生们去府衙门口静坐,爹爹放心不下,就连夜赶来了。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孟萦将昨天如何解决问题向大郎君汇报了一番,大郎君一边听一边点头道:“此法甚好,虽是损失了一些银钱,但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听说孟萦爹爹来了,王季陵和李君成一起床就赶紧过来拜见。他们二人对大郎君非常熟悉,这些年他们经常到孟家玩,大郎君待他们就像自家郎君,他们也很亲近大郎君。
大郎君笑着对他们说:“萦儿此次科考多谢季陵和君成。”
他们连连笑着说:“孟叔,照顾好萦儿妹妹是我们应该做的。”
几人愉快地用完朝食,李君成去书院上课,孟萦让爹爹先去休息。她和季陵到外面购买些本地特产带回去送给亲朋,准备明天返回武陵。原计划三人一起游览江陵的计划因着一系列变故也只得作罢。
孟萦和王季陵在外面逛了一上午,买了不少东西准备回去送人。孟萦没想到王季陵还真是好脾气,陪着她逛街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反而给她提了不少有益的建议,真是好男友的典范。
孟萦和王季陵跟着大郎君顺利回到武陵郡。王家得知王季陵考过了院试,全家上下都非常高兴,大宴宾客。有不少适龄女郎派媒公前去王家提亲,却被王家一律拒了,拒绝的理由是:王家郎君的婚事皆由远在长安的家主说了算。闻此,众女郎只得作罢。
孟萦考上案首,郡守李大人非常高兴,这也算是他劝学的政绩。他还专门抽时间接见了她和这次院试考过的秀才们,勉励了大家一番,希望他们再接再厉,争取乡试取得好成绩。
大郎君通过白芷已经知道王季陵和李君成都喜欢孟萦的事,但他不动声色,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而是将孟萦的课业安排得很妥当,举业上的事全部交给何夫子;每日坚持让她练习剑术、学习医术。本来孟萦也可以去江陵书院读书,但孟萦不想离开爹爹,再加上何夫子的水平比江陵书院的夫子水平高得多,书院不去也罢。
九月初,王季陵过来向孟萦告别,他交给孟萦一个首饰盒,说道:“萦儿妹妹,你十二岁的生日我恐怕不能参加了,我将生日礼物提前交给你,请你不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季陵哥哥送给我的任何东西我都不会嫌弃。”孟萦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首饰盒子。
黑色丝绒上静静地躺着一支金钗,是蝶恋花造型,蝴蝶的翅膀上上面镶着两颗大红宝石和两颗中型的红宝石,下垂的三根金丝流苏上缀着三颗小的红宝石。真是光华璀璨,让人为之夺目。
孟萦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金钗,心里赞叹了一番,觉得匠人的手艺真好,做出来的金钗那么漂亮。她盖上盒子,又递给季陵道:“季陵哥哥,这金钗真漂亮,不过这礼物太贵重了,我恐怕不能收!”
“怎么不能收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自己攒钱买的,没走公中。再说你过十二岁的生日后,换了发型,就可以佩戴金钗了。”
孟萦正准备推拒,王季陵有些着急道:“萦儿妹妹,不要让我出海前放不下心来。你说过要去我家提亲的,一定要等我回来。到时你已满十二,我们就可以定亲了。你可以生日那天佩戴我送给你的发钗吗?”
一说到离别,孟萦有些感伤,毕竟她和王季陵、李君成一起学习玩耍了好几年,这几年几乎不曾分别,在岁月穿梭中,大家的感情与日俱增。现在李君成去了江陵读书,但定期都会回来看孟萦。王季陵这一走就要差不多一年时间,根本无法联系,这一年几乎是杳无音信。海上的天气几乎是瞬息万变,海外贸易虽然获利颇丰,但风险也是极大。孟萦心里很担心,她看着王季陵近乎祈求的双眼,根本无法拒绝,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
“季陵哥哥,你们的船队准备什么时间出发?我给你准备一些东西。”
“出发的日子定在九月初十,我们先要乘船去江南,在江南那边装了货物,然后顺江入海,一路南行。”
“噢,就剩几天时间了,我好舍不得……。”孟萦一边说,一边大颗的泪珠就掉落下来。
王季陵看孟萦哭了起来,有些慌神,但心里甜丝丝的。他平日里见孟萦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做事情成熟稳重,不像个小孩子。现在见她哭得有些孩子气。知道她担心自己,王季陵有些小激动。他拉着她的手说:“萦儿妹妹不要担心,我一年之内肯定就回来了,你喜欢什么?到时我带回来给你。”
孟萦摇了摇头说:“只要你平安归来就好,不过如果碰到新奇的物种还是带些回来,说不定就很有用呢。”
王季陵笑着保证说一定会平安归来。
王季陵走后,孟萦就开始思索在海上要注意的事项。发现时间太短自己根本就无法做什么,她简单地列了个单子,将自己能想到的事项都写下来。这时的航海技术可不比现代,现代天气预报那发达,还容易出现各种状况,更何况现在只依靠经验,再加上当下帆船航行,靠人力和风力,速度远比不上机器。这样一来,在海上航行的时间肯定会很长,补给就不那么方便。孟萦能想到每天吃的都是鱼类和肉类,蔬菜水果根本耐不住放,想吃都吃不到。如果光吃鱼类和肉类,身体营养不均衡,时间一长肯定会出大问题。时间这么紧,孟萦只想为王季陵做些什么东西,才能缓解她内心的慌张。
孟萦心里乱糟糟的,她向何夫子告了几天假。何夫子请示大郎君,大郎君看孟萦静不下来心,只当她担心玩伴,左右没几天王季陵就走了,等他走后让她再静下心来学习也不迟,也就同意放孟萦几天假。
孟萦将身边的几个人都调动起来,让白芷去多买些蜂蜜、冰糖和新鲜柠檬、山楂、梨、青苹果等时下水果;让白芨去买些白瓷坛子、套坛子的竹筐和白蜡;又让竹清和梅苏每天采摘大量鲜嫩黄瓜、豇豆和辣椒。
等白瓷坛子买回来,孟萦指挥小厮们将它们细细洗干净又用沸水消毒后,做了几坛子泡菜;将柠檬洗净切成片,用蜂蜜渍起来保鲜,装了五六坛子;然后又用冰糖熬煮山楂、梨和青苹果做了不少罐头;孟萦将坛口封闭之后,又用蜡油将缝隙全部封死,这样是为了尽量延长保质期。
孟萦带着白芷从爹爹药房开了不少治疗跌打损伤、伤风感冒、头疼脑热的药,在药房就地炮制出来,尽量做成药粉或药丸,方便携带和使用。
就在孟萦为王季陵的出海忙前忙后时,张七郎也在为出海紧张和纠结不已。翻过年他就二十了,这几年他跟着父亲学习经商,也获利颇丰。男子二十而冠,过了二十,家里马上就着急给他说亲。他又岂肯随随便便就嫁了,要嫁至少也要嫁给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听说王家船队9月份要去出航,他当机立断,将这几年自己赚取的全部银钱投入到这次海运,他从王家船队租了一艘大船的船舱,又购置了一舱货物,带着自己的心腹准备远赴海外淘金。
还有三天就要出发,他将九郎叫到自己房间,拿出一封信,让九郎送去给孟萦,并让他的贴身小厮带着一只两个月大的狼狗和九郎一起送到孟萦处。
九郎三岁多,尚不足四岁,胖乎乎,萌萌哒。孟萦很喜欢逗他玩。他和孟萦关系很好,听说要给孟萦姐姐送东西,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七哥,放心,我一定送到。”
七郎笑着说:“记住,这是我俩的秘密,谁都不许说。记住了吗?”
九郎晃着大脑袋道:“记住了,谁都不说,连八姐也不说。”
七郎笑着摸了摸九郎的脑袋道:“对,九郎真聪明,不告诉你八姐。”
九郎和小厮兴冲冲地带着狗和信还没出大门,就碰到了下学返家的张眉……
第七十二章 金钗之年
张眉见九郎看到自己眼神慌乱,就知道他肯定又瞒着自己做什么坏事了,忙问道:“九弟,干什么去呢?”
九郎:“不干什么,我去找孟萦姐姐玩。”
张眉:“哦,你去找萦娘,怎么带着七哥的狗啊,那可是七哥的宝贝疙瘩。”
九郎:“七哥说让孟萦姐姐帮养着。”
张眉:“七哥还让你送什么了?”
“那信是我和七哥的秘密,连八姐也不说。”九郎摇了摇头道。
张眉一听秘密已经被自己的傻弟弟说出来了,立马伸出手道:“信在哪里?拿出来我看看。”
九郎有些迷茫地看着八姐,还不知道她怎么就知道他去送信了,只是同时本能地护住自己的衣兜。
张眉可不管九郎是如何护住自己衣兜的,她威逼利诱,九郎很快就在七哥和八姐之间做出了选择。
张眉拿到信,立马打开来看了,看完之后收到自己衣兜里道:“九弟,走吧,我和你一去萦娘家,信我来交给她。”
九郎一脸信赖地跟着张眉去了孟家。
好友来访,纵使繁忙,孟萦也高兴地不得了,她给九郎拿了好几种点心让他吃,然后两个好朋友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张眉对孟萦说:“过几天七哥就要和王家船队一起出海了,他的狗狗让我帮他养着,你也知道,我每日要去书院念书、参加宴请、还要骑马郊游,忙死了。哪有时间帮他养狗?我又不耐烦养它,萦娘你帮我养着它吧。”
孟萦:“啊,七哥这次也要出海啊?我还不知道呢!养狗又不需要你亲自喂,让你贴身伺候的人帮忙就行了。我每日课业满满,哪有时间养狗哟!”
张眉:“你没时间养狗,让你爹爹养啊,我经常抽时间来看看我七哥的狗。”
孟萦:“好吧,还是我来养吧。不麻烦爹爹了,他每日忙得很,为了让你经常来我家,还是我养吧!对了,狗狗起名字了吗?”
张眉:“还没有哦,你给起个名字吧!”
孟萦:“嘻嘻,你七哥叫张天禧,那他的狗就叫喜儿吧!”
“萦娘你好坏,要是七哥知道你给他的狗起名喜儿,肯定气死了。”张眉笑道。
既然知道七郎要出海,孟萦想着他这些年也挺照顾自己的,就让张眉给他七哥带了些柠檬蜂蜜、罐头和泡菜,又包了一小包备用药丸。
张眉带着孟萦给的东西交给了七哥,七郎一见孟萦细心地给自己准备出海的东西,高兴得找不着北,也忘了问九郎信是否送到了。
王季陵看孟萦给自己准备了那么多东西,简直够拉一大马车了。既感动又有些无奈,他让船上的管事单门辟了一间货仓放孟萦送的东西。
孟萦又将自己知道的出海注意事项详细地写下来交给了季陵。不少管事觉得少东家太浪费了,如果不占用那么多空间,多带点货物,就能赚更多钱财,只是他们没想到孟家女郎送给少东家的这些东西后来会挽救整个船队的命运。
时间的车轮缓缓向前推进,孟萦十二岁的生日如期而至。在大曌,十二岁的生日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因为它意味着生肖一轮的完成。女子过完十二岁的生日就可以说亲了,说定了亲事,等女子及笄,双方过完六礼,寻个好吉日,女方就可以娶夫繁育了。
孟萦十二岁的生日办得很隆重,大郎君请了不少亲戚和朋友,李君成还专门请假回来给孟萦过生日,他除了照例给孟萦画了画像,还送给孟萦一只他亲手雕刻的白玉簪子,玉兰花在簪子上悄然绽放,洁白温润,美玉无瑕。收到礼物,孟萦欣喜不已。
一大早白芷给她梳了个惊鹄髻,将王季陵和李君成送的簪子都插在了发髻上。孟萦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果真如南朝梁武帝所写“头上金钗十二行,足下丝履五文章。”也难怪人们管十二岁称之为金钗之年。
这些年孟萦几乎没有自己梳过头,之前是半夏给她梳头,现在是白芷和竹清给她梳头。她自己不会梳头,各种发髻根本就弄不好,她连丫髻都不会梳,只会梳一把抓马尾。她尝试过学着自己梳头,最终以失败告终,白芷宽慰她说这辈子都会替她梳头,孟萦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孟萦十二岁生日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顾家娘子和牛家郎君。
顾玉儿这几年老了不少,她又连续给牛家郎君生了三个小郎,牛家郎君一副不生出女郎誓不罢休的姿态,让顾玉儿有些害怕。她不想生,可萱娘成亲多年,一直不曾生育,去年王家郎君又带着嫁妆和离再嫁。萱娘的日子过得很不好,顾玉儿心疼不已,但也不好明面上照顾太多,毕竟萱娘已经被分家单过了,只好私下补贴。她没想到被自己抛弃的大郎君和萦娘日子越过越好,那个呆呆憨憨、被自己舍弃的女儿竟然年纪轻轻就考取了秀才功名,以后还可能会考取举人和进士。一想起来她真是后悔万分,后悔不该和离、签断亲书,要不然萦娘还能给顾家光宗耀祖。
牛家郎君不知情由,可不会让她有机会后悔。他得知顾玉儿的二女儿十一岁多就考取了秀才,还是案首,就撺掇妻主去将萦娘要回来,养在自己名下,将来就算她出将入相也不能不认自己这个继父。当得知妻主签了和离书之后,又签了断亲书,他直说妻主糊涂,将鱼目当珍珠,为了砖石,舍弃美玉。但他心思活络,立马想到让自己姐姐的儿子嫁给孟萦,这样他就成了孟萦夫郎的舅舅,两家又可以经常走动了。两人一拍即合,顾玉儿和牛家郎君不请自来参加孟萦十二岁的生日礼。
大郎君一见顾玉儿头疼不已,觉得顾家人怎么就阴魂不散了。他亲自招待他们,没有让孟萦出面。毕竟顾玉儿生育了她,就算她写了断亲书,也不能否认顾玉儿于萦娘有生育之恩。不管萦娘怎么做都会被人说嘴,萦娘以后还要走仕途,风评很重要,坏人就让自己来做。
大郎君客气地请顾玉儿和牛郎君入席,根本就没给机会让顾玉儿和孟萦说上话,牛郎君私下找大郎说叨自家姐姐的小郎一表人才,也考取了秀才功名,和孟萦极相配,他可从中撮合。
大郎君以孟萦尚小,大师算命不宜过早定亲,否则于双方福报有碍,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顾玉儿和牛郎君来参加孟萦十二岁的生日礼只混了顿丰盛的午餐,什么事都没办成,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孟萦十二岁生日的第二天,她的如花经过几个时辰的努力终于生下了匹小马驹,是匹健壮的公马,头顶上有一撮白毛,身上是棕红色的毛发,四蹄雪白,孟萦给它取名踏雪。踏雪充分继承了他父亲的优良血统,孟北说踏雪极可能成为千里马,是匹良驹。全家上下都非常高兴,觉得甚是吉利。孟萦觉得如花还真是有一套,挑汉子的眼光不错!
在十二岁这一年里男子要点守贞砂,女子要服用秘制的药丸。
对于服用秘制药丸,孟萦心里有着莫名的恐惧,孟萦问过大郎君多次:“爹爹,那些药丸什么成分?吃了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爹爹也不知道那些药丸是什么成分,以前有善制药的女郎,于药材辨认一道上很有天赋,当药丸吃到嘴里,用黄酒送下时,她说根本就没尝到是什么药味,入口即化了。药丸是宫中太医院秘制,应该不会对身体不好,毕竟这些药丸都吃一百多年了,也没怎么听说过这个药丸不好的传言啊。萦儿不要紧张,不会有事的。”大郎君安慰道。
每满十二岁的女郎吃药丸的时间一年分两次,上半年的集中安排到四月下旬到五月底这一时间,下半年安排到八月下旬到九月底。
孟萦的生日在四月中旬,她吃药的时间就安排在了上半年。官府对于女郎从一出生就有有严格地统计,等到了十二岁,官府通过吃药丸,又再次统计已成功养活的女郎。毕竟再过三四年,这批女郎就会成长为育龄女子,为国家的人口大计做出贡献。一般女郎过十二岁,官府就会提前派人通知,具体到哪一天什么时辰去吃药丸。
时间越临近,孟萦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不愿意去吃药丸。她觉得药丸从宫中出来一路运到武陵,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和可操作因素,吃一些自己都搞不明白的药,怎么都觉得有些像喝毒.药。
她的想法让大郎君知道了,他笑着说:“这些药从宫中出来,是分箱锁起来的,好几道锁,押送的人和携带钥匙的人不同,没有钥匙根本就不可能打开。另外还有监管的人,等药丸到了地方,必须有五人以上在场才能打开箱子取出药丸,每一位女郎要吃的药丸都有特定的编号,绝对不会出错的。”
不管孟萦如何恐惧,该她去吃药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
第七十三章 点守贞砂
官府通知孟萦在五月十五日巳时中去吃药丸,头一天晚上,孟萦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白芷看她紧张不已,忙过来宽慰她:“女郎,勿要忧心,这药丸那么多人吃过,未曾有大的纰漏,说明总体上是安全的。女郎不如想想明天是否要点守贞砂?”
他成功地挑起了孟萦的好奇心,最近孟萦一直纠结吃药的问题,忘记了还要点守贞砂,她不知道守贞砂是什么玩意儿,就是因为不知道才好奇不已。
“守贞砂是什么东西?真的有用吗?为什么要点这个?”孟萦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白芷:“守贞砂就是用朱砂喂养朱宫,喂够7斤朱砂,在它们繁殖的季节里捣烂,并千捣万杵。用雄性朱宫点小郎君,用雌性朱宫点女郎,点在左臂内侧。这样只看守贞砂就知道贞洁与否了。每年的四五月份官府就会组织人员点守贞砂。”
孟萦:“那你快给我看看你的守贞砂是什么样的?我还没见过呢!”
白芷有些羞赧地伸出胳膊,卷起左手的袖子,给孟萦看他的守贞砂。孟萦看守贞砂有些像大点的红痣。她的确见过守贞砂,夏天的时候她见到不少人露出胳膊,左胳膊上长了痣,她还挺好奇怎么那么多人胳膊长痣呢。
白芷:“女郎以后不要轻易提出看小郎君的守贞砂,要不然他们会误以为女郎对他们感兴趣,想要娶他们为夫郎。”
啊,怎么会这样?还好早些知道了,要不然岂不误会大了。
孟萦:“所有人都会点守贞砂吗?”
白芷:“点守贞砂主要是维护小郎君们的利益,为了让守贞的小郎君更好地嫁出去,有守贞砂的小郎君也更容易找到妻主。女郎点不点守贞砂都行,没有人要求女郎们必须守贞。只不过女郎们都是在吃药丸的时候顺便点了守贞砂。”
孟萦:“点守贞砂是什么感觉?”
白芷:“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疼不痒,就是点完守贞砂的地方三天之内不许沾水。”
“那我明天也去点一个试试,还挺有意思的。”孟萦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哈欠,慢慢进入了梦想。
早晨白芷按时叫孟萦起床,锻炼身体之后沐浴更衣。因为知道孟萦要点守贞砂,三天之内不能泡澡,所以提前让她泡了澡,收拾干净。大郎君带着孟萦去了专门招待女郎吃药丸的地方。
入目一看,孟萦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同龄的女郎,不过小郎君们更多,大家排好队拿着自己的号牌等待被叫。
不少十六七的少年郎陪着弟弟们来点守贞砂,他们的眼神不停地往女郎排队的地方瞟,有人顾影自怜;有人搔首弄姿;更有甚者赤.裸.裸地勾引对面的女郎,期望被这些逐渐长大的女郎看上娶回去做夫郎。看对眼的,还会留下地址,请媒公登门说亲。孟萦觉得画风不对,有些辣眼睛。看来爹爹还是将自己保护得太好了,自己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少年郎君。果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孟萦如同一个旁观者,看尽小郎百态。她还没来得及感慨,就到她吃药丸的时间了。
他们看了看孟萦的号牌,又比对了信息,这打开相应编号的盒子;打开蜡丸,然后用长长的竹镊子取出药丸,直接放到孟萦嘴里。她还以为是个很大的药丸,谁知药丸竟然不大。孟萦还想尝尝药丸的滋味,其中一个人趁机拍了一下孟萦的后背,药丸就滑落下去了。
呃,还没尝出味道呢,怎么就落肚了?真有些像猪八戒吃人生果——不知啥滋味。也难怪每次吃药丸只放一人进来,他们才能趁其不备,让女郎们尽快服下药丸。他们看孟萦已经吞下了药丸,连黄酒也没给她喝,就让她去右边房间点守贞砂。
给女郎们点守贞砂的是两位中年男子和一位年老的妇人,孟萦提前撸起左胳膊袖子,伸出手臂,那老妇人紧紧攥着孟萦的胳膊,她的手犹如枯树皮,在放在孟萦欺霜赛雪的胳膊上有些说不出的诡异。其中一个男子快速地用毛笔在孟萦的胳膊上点了一点。孟萦觉得胳膊沁凉了一下,有种透骨草渗透皮肤的感觉。另一个男子说:“稍等一下,等干了再放下袖子出门,三天之内点守贞砂的地方不许见水。”
不过片刻,点上的守贞砂就干燥了。孟萦才小心地放下袖子,走出门去。
回去后,孟萦照常学习、吃饭,可当天晚上,孟萦夜半突然发起了高烧。
迷迷糊糊间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她看见了自己小时候住的村庄、农田、茶园……,还看见了她那泼辣能干的奶奶。
自己跟在奶奶身后,在田间劳作,去茶园采茶,在炒茶室炒绿茶,之后又忙做红茶。奶奶临死前将所有的积蓄都悄悄留给了她。办完奶奶的丧事,她才跟着她父亲到了市里。
哥哥弟弟一直都跟着父母生活,只有她这个赔钱货在乡下陪着奶奶。她爸爸是奶奶的过继子,改革开放后,她爸爸眼光不错,善于经商。在大家都很穷的情况下,通过倒买倒卖,很快就赚取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成为当时有名的万元户。他随后就举家搬到了市里,将老婆和两个儿子都接到了市里。
她爸爸有没有钱和孟萦没有关系,她依然还是跟着奶奶在乡下讨生活。她奶奶早年丧父,少女时期被人卖到了孟萦爷爷家,她一生没能生下子嗣,只好过继了同宗大哥的小儿子,也就是孟萦的爸爸。她一把屎一把尿地将过继来的儿子抚养成人,尚未娶儿媳妇,孟萦的爷爷就过世了。她奶奶泼辣能干,独自带着儿子,在乡下生活,并给儿子娶了房媳妇。孟萦是老二,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都说“疼大的,爱小的,中间就是受气的。”她就是那个受气的赔钱货。不过好在孟萦奶奶对她还不错,只是她奶奶一辈子在乡下泼辣惯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对孟萦好。
孟萦问过她奶奶为何不去找自己的娘家,她奶奶说,她亲爹死后,她娘带着她改嫁了,继父对她不好,非打即骂,虽被卖到顾家,好歹爷爷对她还不错,就留在这里过日子了。
上山拾柴,下河摸鱼,下地种田,风里来雨里去,孟萦就这么糙养着长大了。村子虽落后,但还有个小学。一到学龄,村长就张罗孩子们去上学,有一搭没一搭地上到五年级,考初中孟萦倒是顺利考上了乡里一中,连老师都吓了一跳,毕竟村里小学这么些年,能考到一中的一个都没有,如今就孟萦第一个考上了。她奶奶激动得不得了,叫她爸爸回来请乡亲们客。她爸爸说了句:“女孩子上个啥学哦,过两年去南方进厂子就能挣钱了。”
她奶奶坚决不同意,执意要送小孟萦上学。于是孟萦在她奶奶的全力支持下去了乡里一中。由于离家远,她得住校,每周休息一天才能回家。
八九十年代乡里条件也不好,住校的日子更苦,但孟萦都咬牙挺了过来,每次期末考试,她都是全年级第一名。每次她拿着奖状回家,她奶奶逢人就夸自家孙女儿学习好,懂事能干。
可是好日子不长,孟萦十五岁的时候,她奶奶过世了,临死前她奶奶放心不下她,将一生的全部积蓄都留给了孟萦,也就一千多块钱,她让孟萦藏好钱,不要给她爸发现了。让她以后要好好读书,小心一点,不要上当受骗。有机会去外面看看,不要像她,一辈子被卖到这里,窝在一个穷山沟里。
办完奶奶的丧事,孟萦也快初中毕业了,她还是去参加了初考,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她爸爸觉得在朋友面前挺有面子的,倒没说不让她上学,孟萦就这样磕磕绊绊地上了高中。那时她哥哥已经上了大专,弟弟正在上初中。
她爸爸那时却搞外遇了,她妈妈每日以泪洗面。两人一见面就又打又吵,家里整日鸡飞狗跳。孟萦干脆躲到学校,几个月都不回家,也没人想起来给她生活费。她那个渣爹有钱都贴补小三了,哪里还能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上高中的女儿没钱吃饭?
孟萦靠着奶奶留下来的积蓄,节俭地过了三年高中生活。高中毕业时,奶奶留下的积蓄已所剩无几了。高考孟萦发挥得不错,以区里第一名的成绩上了帝都的名校。这时她那渣爹被小三骗走了大部分钱财,才想着回头找家庭温暖;这才想起自己三年都没照顾过不起眼的女儿。现在女儿竟然考了区里第一名,即将去帝都名校上学。他身边的朋友都羡慕不已,他虚荣心膨胀,放出话来说要好好供孟萦上大学。
既然渣爹肯供自己上大学,孟萦觉得可以利用大学期间好好学习。她没有放松自己,反而将时间抓的得更紧了。她没有出去打工,尽可能地利用大学里的资源,汲取丰富的知识。
她爹也只供了她两年,就以要供她弟弟上大学断供了。毕竟在她父亲眼里女儿学习再好,终究是别人家的人,儿子是传宗接代、光宗耀祖的,比女儿重要多了。后面两年孟萦靠着奖学金和借款才度过了大学生活。大学毕业时,她每年都是一等奖学金,所有科目全优。考过了司法考试,最后一学期拿到了注册会计师证。她被保送到本校读研究生,可她实在是口袋空空,捉襟见肘,再读下去她觉得自己只能背着债吃土了。
孟萦果断地放弃了保研,积极投简历找工作。很快她就在一家大投行找到了工作,拿到了帝都的户口和不菲的工资。
第七十四章 一地鸡毛
孟萦工作第一年就还清了全部借款。工作第二年,由于她在农村生活十多年,对气候变化和农作物十分了解,当五六月份看到巴西、印度、巴基斯坦及云南广西等多地持续大雨,引发洪水。孟萦专门留意了相关信息,她知道这些地方是全球最大的产糖区,受洪水影响,年底的糖价肯定会上涨,继而引起股票飙升。
孟萦写了一份详实的投资报告,细致分析了气候变化对蔗糖产量的影响,加上近年来民众对糖的需求持续增长,如果甜菜和甘蔗产量受到影响,势必会影响糖业投资的走势。
报告交到了领导手里,上层领导很重视,开会研究决定趁早加大糖业投资,不到半年时间,糖业的股票就翻翻了,孟萦用自己的工资和从朋友那里借来的部分资金跟进投资,也赚了不少。年底分红时,公司给了她将近一百万的奖金。
孟萦靠着这部分奖金和投资赚来的钱,迅速出手在地铁附近的楼盘购买了两套精装房,都办了按揭,当时帝都的房价尚不足万。房子接下来后,一套自住,一套出租。这样租金就足够偿还两套房子的房贷。孟萦过上了有房有车的好生活。
第二年年底的时候,孟萦同事给她介绍了个男朋友。两人相识之初,他对孟萦极为温柔体贴。孟萦自出生就从没被人如此温暖以待,再加上他颜值在线,又惯会说甜言蜜语,很快这个单纯的姑娘就沦陷了。
其实孟萦有着深深的自卑,这和她不被重视的成长经历有关。纵使她已经变得强大,因为儿时缺少父母之爱,加上父母认为她是赔钱货,对其不闻不问,严重打击了她的自信心。随着奶奶年岁渐长,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人世,这个认知又让她极度缺乏安全感。
她记得她七岁那年,她奶奶夏忙时中暑了,孟萦吓坏了,一夜未睡,给奶奶摇蒲扇到天明,她唯恐一觉睡过去,奶奶死了,她就再也没有亲人了。所以她为了不让奶奶累死,早早就学会做饭、洗衣、插秧、收割、摘茶、炒茶。她尽可能多地分担奶奶的活计,这样奶奶就能多活几年多陪陪她。等到她上大学后,忙着学习、考证,根本没钱、没时间、没机会收拾打扮自己,再加上她学习极认真,每日就教室食堂图书馆来回穿梭,男生觉得她太无趣,所以也没什么男生追求她。这样单纯的女孩,如果有男孩温柔以待,最容易心动倾情。
两人相恋半年之后,孟萦男朋友制造意外让她怀孕了。两人奉子成婚,新婚之初,她老公的确对她极好,家里的钱财也尽数都交到孟萦手里,孟萦生下儿子后,她才发现她老公根本就不会照顾人,更别说照顾孩子了。原来一直都是孟萦在照顾他,现在她需要被人照顾,发现真是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的嘴。再加上他由于工作的升迁,外面的交际日益增多,几乎是夜夜都有饭局应酬,经常夜半才归家。孟萦知道公婆肯定不可能过来帮她照顾孩子,他公婆结婚晚,要孩子也晚,年龄都不小了。她公公退休前在地方做小领导,身体出了问题,婆婆要在老家照顾,无暇分身。
正好这时孟萦父母提出来帮她照顾孩子。孟萦觉得天下哪里有免费的午餐,但父母的好意她还是领受了,因为她也的确需要有人帮她照顾孩子。她父亲自从被骗后,的确是洗心革面了,不再去外面乱搞,主要原因是没钱了。又老又穷,哪个姑娘愿意跟他?她母亲倒是很快就原谅了她父亲,毕竟浪子回头金不换嘛!两人又你侬我侬地过起了日子。孟萦觉得实在有些接受无能——臣妾做不到啊!不过他们到孟萦家里后,孟萦的确轻松了不少。孟萦将每个月请保姆的费用提取出来给她父母买了商业医疗险和养老保险。
事实证明,孟萦的这步走得无比正确。
这样孟萦又回到了工作岗位,她的领导虽然对女员工早早生子很是不喜,但架不住孟萦不光能干,还吃苦耐劳。女人可当男人使,出差、加班都不在话下,人年轻漂亮有活力,性子又好,跟人打交道很有亲和力,客户喜欢。
很快孟萦又如鱼得水地活跃起来,工作上很顺利。每年投资提成加分红不少,还有带薪年假;生活上有父母的照应,她父母也是抱着补偿的心态,对孟萦的态度比之以前犹如天翻地覆,一时孟萦都有些像做梦。
每次休年假她就带着父母儿子去外面浪,浪完国内浪国外,集体报团出去玩。他老公有时间就陪着,没时间,孟萦就自娱自乐。为此她婆母非常有意见,说她不顾家,乱花钱。还想把手伸到她的小家来,无奈鞭长莫及。
那几年孟萦的确过得开心幸福。当她父母委婉地提出让她在帝都给她哥哥弟弟买房时,孟萦就装傻充愣,但还是出钱在老家市里给她母亲买了一套大房子,以供她养老之用。
很快,孟萦的儿子上小学了,她卧病多年的公公也去世了。她婆婆不愿意一个人呆在老家,要到帝都和孟萦他们一起住。
她婆婆在地方厂子里上班,强势了一辈子,将公公管的死死的。一不和心意,一哭二闹三上吊,再不然就上单位闹,既会吵架,又舍得下脸面,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不光左邻右舍怕她,连她公公单位的领导都怕她。
现在她到了孟萦家里,这不顺眼、那不顺眼,成日里挑剔万分,孟萦父母知道孟萦不会给哥哥弟弟买房了,就不耐烦伺候她婆婆,直接就卷铺盖回老家再也不来了。
这可就苦了孟萦,每天白日上班,晚上回家还要接受百般挑剔,做饭、洗衣、拖地、照看孩子作业。孟萦觉得心累,在外面找了保姆做家务,可每个保姆在她家干活都不会超过半个月就走了。很快孟萦家在附近几个家政公司都上了黑名单,再也找不到保姆了。没办法,孟萦只好亲自打理家庭,可投行单位每日忙得像狗,说出差拎起行李就得走。孟萦不过才出几次差,趁着她出差,不知道她婆婆怎么就摸到她公司里,和她单位领导大闹了一番。领导电话打到孟萦那里把她一顿臭骂,孟萦真是气苦。打电话和她老公说,她老公说他妈一辈子都这样,改不了了,让孟萦多担待些。他妈也不是坏人,没有害人之心,就是控制欲强了点。请孟萦多让着点,矛盾就会少。
孟萦出差回来后,单位领导迅速将她调离了原来的工作岗位,让她去了不用出差的后勤部门,不光薪资降了,年终的提成也别想了。她婆婆来后,就将儿子的工资卡拿走了,每月按时取走卡里的钱存到另外的存折里,说要给他攒钱。她嫌孟萦大手大脚乱花钱,不顾家。如果不是孟萦极力反抗,她甚至想拿走孟萦的工资卡。现在孟萦工资降下来了,他老公手上又没钱,养家养孩子就靠孟萦的死工资和房租收入了。不过她老公倒是私底下对她还不错,但凡有点额外收入,都悄悄地交给孟萦,弄得两口子在自己家里跟做贼似的。她婆婆就他老公一个孩子,公公又去世了,住到她家送都送不走。
她老公也怕他妈,被压迫了几十年,都忘该怎么反抗了,如果外面有应酬,他就更不愿意回家听他妈唠叨孟萦的不好了。他妈对自己亲儿子那的确是好,儿子出去应酬全力支持,平日里,嘘寒问暖。喝醉酒了,忙前忙后。孟萦觉得自己就是他们母子中可恶的第三者,心塞不已。
孟萦每天下班陪着孩子上课外班,晚上八.九点才回家。如果没课,就带着儿子在单位拖到尽量晚才回去。周末更是将孩子的课外班安排得满满的,作为陪读妈妈虽然辛苦,也好过回家面对婆婆的指摘好。孟萦一旦回家快速做完家务就回房间不出来,避免矛盾。日子过得真是寡淡无味,又没个头。
正好这时大学室友介绍孟萦认识了高三级的师兄,师兄正在筹建一家高科技公司,知道孟萦精通法务有注会证书,又在投行呆了好几年,经历和资历都很棒,就诚邀孟萦加入。萦觉得在原单位升职无望,日子实在无聊,总得找点新鲜空气呼吸,否则岂不憋闷?她以投行投资的态度全面了解了师兄的公司和及他的为人,觉得还算满意,就直接辞职和师兄一起创业了。
这可不得了了,她婆婆知道后又是一番鸡飞狗跳,不过她老公倒是当着他妈的面嘴上讨伐,私底下暗暗支持,不过这支持也仅限于口头,并无行动。她婆婆还想上孟萦的新公司去闹,她师兄给楼下的保安们点小费,只要她婆婆一靠近办公大楼,就被保安请出去了。根本就上不到孟萦办公的场所。
创业之初都比较辛苦,每日工作忙碌不休。孟萦下班还要带孩子、做家务、照顾老人。她婆母成日作天作地,沸反盈天。他老公每日万事不管,孟萦真心觉得累了,要不是孩子舍不得爸爸,她也想给孩子个完整的家,孟萦都想离婚了。
最后孟萦被她婆婆闹得分居了,她婆婆美其名曰要照顾每日辛苦应酬的儿子。孟萦早已经无所谓了,一年也用不完五个套,累觉不爱。
就这样工作家庭忙了三年,孟萦所在的公司蒸蒸日上,上市公司伸出橄榄枝准备并购,孟萦的股份不少。如果并购成功,孟萦能拿到一大笔钱和不少上市公司的股票。孟萦想等拿到钱,可以分一半给她老公,但前提是她要离婚并带走孩子。
第七十五章 神魂归位
孟萦老公隐隐觉得她对自己已经厌倦,心下十分不舍,又害怕以后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女人。于是千哄万哄,伏低做小、故伎重演成功让孟萦怀孕了。这样孟萦就不能离开他了,他舍不得孟萦的好,离开孟萦,谁来照顾这个家庭?孟萦千防万防也没防住他老公算计她的心,等孟萦发现怀孕时,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B超一看说是女孩,孟萦更舍不得打掉了,她自己就因为是女孩而备受冷落,她又怎么舍得自己女儿被无端流掉?
自从她婆婆来他们家,孟萦的例假都有些不正常,搞得她紧张地像更年期似的。现在怀孕了,公司正在紧要关头,工作不能不负责任地丢下,毕竟孟萦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家里孟萦发现他们母子也没怎么照顾她,以前怎样,现在还是怎样。
孟萦一气之下带着儿子搬到了自己的房子里,请了保姆照顾孩子、做家务,没想到不到一个月,她婆婆就带着她那巨婴儿子又跟着过来了,将她老公的房子租了出去。还恬不知耻地说,现在住的这房子好,敞亮,孩子有地方玩耍。很快保姆就干不下去,辞职走人了。孟萦觉得自己真是心死了,再也爱不起来了。
孟萦生女前,恰逢她老公出差,儿子高烧不止,没有保姆,婆婆甩手不管,她的好友又正在坐月子,她总不能将发烧的孩子送到坐月子的朋友家吧!孟萦只拖了一天,那一天,就成了她生命的全部。她子宫破裂大出血死在了手术台上。孟萦看着自己的神魂飘离了肉体,她多想摸摸自己的小女儿,将她搂在怀里,手却穿过她的身体,什么也没摸到,她看着她哇哇大哭地被医生清洗、消毒、剪断脐带,包裹着送到了儿科病房。孟萦一直跟着女儿飘到儿科,医生说孩子没什么大问题,观察两天就可以出儿科病房了。孟萦多想对她说:当我的灵魂脱离了我的肉体,在天堂里我依然爱你。
孟萦看过自己的孩子后,神魂飘飘荡荡,不知所归。她去看了看熟睡的儿子,又摸了摸他们一起下过的围棋,一起玩过的魔方。离了家,孟萦去奶奶的坟头呆坐了半晌,然后翻过高山,越过山岗,飘过江河湖海,在黑暗中不知了飘荡多久,到了一片乱葬岗。
这里好不热闹,好多野鬼在哪里叽叽咕咕交头接耳,还有一野鬼装扮俊美,翘着兰花指在空地上扮演旦角和玉面郎君,一人分饰两角,自演自唱道:“哪来的俊俏郎君?长身玉立,美貌动人,可曾婚嫁?嫁与我可好?”
“小生这厢有礼了,女郎芙蓉为面柳如眉,如此美貌,休要调笑小生。小生家住横塘十八里弄,刘府行三,今年二十整,尚未婚配,女郎若有意,请派媒公去提亲,小生静候好音。”
“俊俏郎君原是刘家三郎啊,我家已有夫郎四人,你可介意……”
可能是旅途太孤寂,好不容易碰到个有意思的鬼,孟萦咂吧着嘴,听得津津有味。她觉得原来鬼也可以这么新潮,还唱女尊戏文呢!她以前出差空闲时,会上起点文学看文打发时间,看过诸多穿越文、女尊文、修仙文等。但听女尊戏还是头一回,所以觉得分外新鲜。
那俊美野鬼见有年轻女鬼捧场,唱得更卖力了。
前排的众鬼议论纷纷地说:“这戏我都听了好几千遍,数今天晚上唱得最好。何故?难道这死鬼突然发力了?”
“嗯,没准这死鬼今日心情好。”
“谁知道他发什么疯呢!成日里唱这个段子,也没个新鲜戏,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老子不听了,腻歪死了!”
“欸,欸,别吵,别吵,要吵一边吵去,别耽误老子看戏。”
“看吧,看吧,也没个其他娱乐,这死鬼还不错,每日不辞辛苦地演,还免费,上哪里找这好的事儿。”
突然有个鬼转过头看到了孟萦,大喊了一声:“咦,今日来了个新人,还是个女鬼啊!”
这下炸了窝,众鬼也不听戏了,纷纷转过头来看孟萦,孟萦这才发现这群鬼竟然都是男的,没有女的。正纳闷间,一只强壮的男鬼跑到孟萦跟前故作羞涩地说道:“女郎可否娶夫?你看看我如何?我很有力气,抢得了一只大陶罐,我住的房子是这片鬼里条件最好的。你是新来的,肯定没地方住吧,我把我的陶罐让给你住。”
正说着,他就被另一只强壮的鬼挤到了一边,那鬼叫到:“女郎你千万别上当,他这个鬼白日打嗝放屁,晚上睡觉磨牙还梦游,不如选我好了,我既强壮,又会细心照顾人。”
他还没说完就被第一只鬼一巴掌打在脸上,打掉了脑袋。掉了脑袋的鬼,一边捡起自己的脑袋装好一边叫道:“张大郎,说好打鬼不打脸呢,你不守规矩。”
“是你先不守规矩的,少欺负老子没文化。来,来,咱俩干一场。谁赢了谁就嫁给她。”
看这话说的,好似孟萦一定会娶他们似的。
正打闹间,其他的众鬼都跑来向孟萦表白,表示要嫁给孟萦。众鬼为了抢到和孟萦说话的机会,你推我,我攮你,拽头发的拽头发,拉胳膊的拉胳膊,咬人的咬人,你掐我打,闹成一团糟。孟萦一脸懵逼看热闹。
她觉得这群野鬼战斗力实在强悍,自己在他们面前就是个渣,趁着他们大打出手,孟萦准备开溜。
突然这群野鬼四散而逃,远远地躲到了外围,孟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过身去,发现一个披着袈裟的和蔼老和尚。孟萦突然就想到了捉妖的法海,她想着自己现在是一只鬼,不是妖。和尚一般捉妖不捉鬼,顶多念念往生咒,超度众鬼。
有胆大的野鬼叫嚣道:“这秃驴来干嘛?天天来,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前天晚上愿意被超度的鬼,都已被他超度,下地府投胎了。现在这片岗子就剩下咱们这些不愿投胎的孤魂野鬼了。昨天晚上,他就啥也没干成,天亮就走了。今天又来干啥?”
“谁知道呢,今天好不容易才来个女鬼,他不会想要截胡吧?我在这里一百多年了,从来就没有碰到过女鬼,好不容易来个,可不能让他截胡了。”
“你说的太对了,哪有女子埋到乱葬岗的?再丑再差劲的女子都能娶到夫郎,死后被后人埋到自家的祖坟里,享受后人的香火祭祀。哪像咱们,生前没嫁出去,死后也没得嫁。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过路的女鬼,可不能放她走了。”
“是呢,是呢。你说和尚截胡个女鬼干啥,不是说出家人不近女色吗?还不如留给我们,我们都嫁给那女鬼,生众多鬼子鬼孙岂不快活?”
众鬼们议论纷纭,却无鬼敢上前来……
孟萦见那老和尚拿着个金色的珠子径自向自己走来,她谨慎地往后飘了几步道:“大师,我今夜才路过贵宝地,初来乍到,叨扰了。”
那和尚无喜无悲道:“女郎,你和这世间自有一段因缘,且随我去渡缘罢。”
孟萦一听,那里敢随他而去,万一他是个坏和尚,炼化女鬼,自己岂不要魂飞魄散了。
孟萦心说:你别蒙我,当我没在起点文学看过过灵异文吗?有不少和尚道士喜欢炼化女鬼,让她们怨气横生,最是厉害。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孟萦转身就逃,那和尚扔出金珠并念念有词。孟萦逃得虽快,但仍被金珠砸中。她觉得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急得大叫一声“啊……”
就在这时,孟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萦儿,你醒了,可吓死爹爹了。”
孟萦还有些迷糊,睁开眼睛。她看了看帐顶,发现这不是她的房间。抬头看见大郎君正红着眼坐在她的床前,神情憔悴,平日里梳拢得一丝不乱的长发掉下来几缕,显得有些凌乱。孟萦心中一阵心疼,感激大郎君对她全心全意的呵护。
她轻声地叫了声:“爹爹,我怎么了?这是哪里?”
“萦儿,你昏迷了三天。三天前你突然夜半发起高烧。爹爹帮你针灸、灌汤药都不曾降下来,无奈爹爹只好带着你上了清源山找慧定大师帮你看病。还好你醒过来了,要不然爹爹真是要急死了。”
孟萦坐起来靠在大郎君怀里,“爹爹,我做了个可怕的噩梦,被梦魇住了。现在没事了,爹爹您去休息一会,明天我们就准备回去吧!”
“萦儿不怕,梦都是反的,爹爹不累,只要你醒过来了,爹爹就浑身都是力气,如果你想回去,我们马上就收拾东西出发。”
孟萦:“不了,天色见晚,回去还需要两个时辰,咱们还是休息一晚,等您明早做完早课再走吧!”
孟萦知道爹爹信佛,每次来清源山都会坚持做早课。她现在脑袋觉得有些怪异,想要梳理一番,不想折腾。
大郎君见孟萦已然清醒,烧也退了下来,也就放下心来。他让白芷守着,他喝了点水,就回房休息了。
大郎君走后,孟萦让白芷也去外面休息,如果有事她会叫他。孟萦取下胸前带着的双鱼戏珠的佩饰,看到这珠子就是梦中和尚手里拿的金珠。不过这金珠上面多了道裂痕,那裂痕差不多将整个金珠一分为二,有些像太极图,孟萦记得它原来是没有裂痕的。
以前她每次回忆前世的人时,总是头晕难耐,一阵阵眩晕,现在好像没有这个问题了。看来还是这个珠子搞得的事。爹爹肯定知道这个珠子是什么用途,他却告诉自己这是祈福用的。看来明天要弄清楚这个问题……
第七十六章 放下前缘
夜半,白芷起来看孟萦,见她已经不烧了,睡得安然,也放下心来。他照顾孟萦将近六年,最是了解她。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都熟悉,只是不知道她梦里究竟经历了什么,让她那么悲痛欲绝。他希望她能一直活得简单快乐,无忧无虑,而不是忧思深重,莫名悲伤。
第二日,大郎君做完早课,带着孟萦去向慧定大师辞行。孟萦一见到慧定大师,知道他就自己梦中见到的那个老和尚。他笑着对大郎君道:“施主,你家女郎万不可早婚,年过十七方可定亲成婚,否则于双方皆有不利。”
一听对自家女郎不利,大郎君忙虔诚地点头应承。
慧定大师又单独留孟萦说话,他看着孟萦就好像能看透她的灵魂。孟萦一时不解,大脑不受控制似地脱口而出道:“大师,我前世虽未日行一善,但也从未作恶,你为何拘我神魂?”
“施主误会了,老衲并未拘禁你神魂。一切皆如你所知,你于这世间自有一段因缘,需要你来渡缘。如今你前世已了,希望你不要再纠结前缘,要做到既来之则安之。你佩戴的那颗金珠是定魂珠,并非拘禁你神魂的法器,如今它已开裂,于你已无甚大影响。”
孟萦这才恍然,虔诚拜谢完大师后出门。
随后,她和大郎君带着随从往武陵迤逦而去。
孟萦回去后,仔细整理了一番思路,重新思考未来该如何走,而不像从前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以前总有些懵懵懂懂,思路不清。现在什么都能想起来,是不是要重新规划一下未来?
按照爹爹对自己的安排,肯定是要科举出仕,光耀门楣。这也不错,目前有个翰林出身的夫子已经占了很大优势。过了秀才考试,乡试今年九月份就有一次,由于之前何夫子没准备让自己参加,今年肯定是不行了。三年后参加乡试正好十五岁多,如果通过了考试,紧接着下一年三月份参加会试,等考完会试也才十六岁多,正是青春正茂,风华少年。爹爹的安排不错,孟萦很感激大郎君做事能够做到未雨绸缪。
另外还要继续跟着爹爹学中医,以前有些懵懂,害怕困难,学得并不自觉。现在头脑清醒,更要认真学好中医。锻炼身体还是一如既往吧,这辈子做不了武林高手,自保至少还是要的,好在练武时间早,基础很牢固。孟萦觉得爹爹真是自己的贵人。
孟萦花了几天晚上将自己能想起来的各类知识和带孩子学习的科学实验知识都写了下来,关键部分都用英文和拼音双标注记录下来。然后塞到了墙缝里,她怕自己以后会忘记这些知识。、
至于上辈子那些糟心事,孟萦就当做被狗咬了。
这辈子要好好活着,不要再那么憋屈了,好在这辈子有个好爹爹,有亲人疼爱总是幸福的。庆幸自己生活在女子为尊社会,否则还真是压抑。
至于至少要娶三个夫郎,既然所有女子都一视同仁,没有例外,那自己就完成最低任务好了。把娶三个夫郎当国家交给每位女子的光荣任务,这一想法,让孟萦心理压力骤然小了很多,接受起来也就没那么困难了。再说了,她现在还小,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未来的事情,未来再烦恼,过好当下最重要。
何夫子觉得孟萦病了一场之后,好像比以前开窍了,也懂事多了,愿意下苦功夫学习,不像以前总要有人督促才能完成课业。现在孟萦学习是不用扬鞭自奋蹄,完全自觉自发。她的学习态度让大郎君和何夫子感到非常满意。
放收割假的时候,李君成特意回来找了孟萦一趟,他九月份要去省城襄州参加乡试。
看着十七岁的翩翩少年郎,长身玉立,风华初现,孟萦见了他有些不好意思了。以前一起玩耍时,君成哥哥长君成哥哥短地叫,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忽地觉得自己有些老牛啃嫩草了。想着这俊俏小哥将来是自己碗里的,可以这样那样,还真是心里美。
孟萦只匆匆见了他一面,有些心虚,不知说什么好,就躲了出去。李君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难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萦儿妹妹不高兴了吗?为何她都躲起来了。
不过好在乡试在即,他也无瑕多想,他请教了何夫子之后,就回去温书了。
七月初,孟萦趁着庄子里的农人收割完庄稼,组织他们重新犁地平田,加种一茬玉米。好在之前孟萦留了好几千斤玉米种子,三个庄子将近两千亩地,其中一个庄子是大郎君用孟萦给他的银钱购置后,送给她当生日礼物的。那是个五百多亩地的中型庄子,灌溉便利,良田肥沃。刨去不适合种玉米的田地,三个庄子适合种植玉米的大概一千六百亩。孟萦想着入冬前就能收到一百多万斤的玉米种子,等王季陵回来好将玉米推广开来。
桂花飘香的时候,李君成考得了举人,入桂榜前十,排名第九。一时在武陵郡引起轰动,毕竟他年纪轻轻就过了乡试,成绩又很不错。大家都以为他会北上长安,参加来年的会试,没想到他却直接回了武陵,准备下次再参加会试。这样如果三年后孟萦顺利通过乡试,将会和李君成一起去参加会试。
孟萦给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工作,才接受叫李君成哥哥,不管是不是老黄瓜刷漆——装嫩,她只得不停地告诉自己:我现在十二岁,我现在十二岁……
李君成给孟萦带了不少从襄州买回来的小玩意儿,两人亲密地在花厅里喝茶聊天。
“萦儿妹妹,我现在乡试已过,咱们之前说好了,你过完十二岁,我考过乡试,你家就请媒公去我家提亲,你没忘记吧?”
孟萦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忘记。
李君成又接着追问:“那萦儿妹妹准备什么时间派媒公过去提亲?我好让我娘提前准备一下。”
“你给你娘、还有你姐说了吗?慧定大师说我年过十七方可定亲成婚,否则于双方皆有不利,那该怎么办?我爹肯定会坚决执行慧定大师的话。”
“啊,怎么会这样?等你满十七,我就二十二了,家里人肯定等得着急。再说,我还想早点嫁过来陪着你,不能每天见到你,我心难安。你我的事我还没告诉我娘和我姐呢!”
“噢,那就先不说,我们都还小。现在先专心举业,这三年你如何安排?”
“我先在武陵书院任夫子,就教一个班,剩余时间陪着萦儿好好温书,你看怎么样?”说着他低头拉过孟萦的手道。
萦儿妹妹的手好白好软,柔弱无骨。她还好香,那馨香味让人沉醉。
孟萦闻着俊俏少年身上清爽干净的味道,有点胡思乱想。
“砰砰砰……”孟萦觉得怎么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加速嘞,好像有点点甜呢,怎么觉得好像是回到了初恋时光!
自从孟萦养了七郎的狗——喜儿,张眉就三天两头往孟萦家跑,每次不是送吃的就是送穿的,孟萦和爹爹都有份,孟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每次都留张眉一起用饭。张眉很喜欢孟萦家里平和温馨的气氛,没事愿意在孟家待着。
王季陵原计划九月初就该返回武陵,现在都快十月份了。王家船队没有传出丝毫消息。连张眉都有些急了,不知道船队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孟萦既是安慰张眉也是安慰自己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没有坏消息传来不是?”
孟萦暗暗祈祷菩萨保佑王季陵海上旅途顺利,早日归来。
十月下旬的时候,孟萦种的玉米迎来了大丰收,每亩地收获玉米高达一千一百斤,一千六百亩地收获玉米一百七十多万斤玉米种子。这个数字让大郎君和一众农人咋舌。之前他们就听孟萦说玉米产量高,没想到会这么高。
好在孟萦让爹爹提前建好了粮仓,在霜冻之前将玉米全部入了仓。玉米秸秆全部让农民砍回家当柴烧了。孟萦一直等着王季陵和他爹爹回来再处置这些玉米种子。
今年的冬天很反常,霜降早过,却一直没有下霜。整个冬天也没下雪,每日暖阳高照。穷人倒是欣喜,不用担心取暖的花费。南方没种小麦,不用讲究什么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南方湿冷,一到冬天,遇到下雪更冷,今年无雪,农人们不用每日围着火炉子,觉得松快不少。
可一直不下雪,让孟萦闻出了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孟萦翻看了白芷给她做的起居注,记录了好几年,每日的天气都有记录,虽然没有温度计,但通过对比发现,这种反常的暖冬肯定是有问题的,正所谓反常必有妖。
大家都知道,虫卵要在地下过冬,如果冬天不冷,虫卵就不那么容易被冻死,来年病虫害就多。
孟萦不知道北方是不是也是暖冬,如果北方也是暖冬的话,那么来年北方就容易出现干旱,因为北方不像南方水系发达,降水量丰沛。北方的河流多是高山积雪所化,头年冬天降雪量不够就会影响来年河流水量,这是一环扣一环的,如同蝴蝶效应。
直到过年,王家船队一直都没有回来,也没有传任何消息回来。跟随这次出海的人家都有些忐忑不安,唯恐出事。孟萦的这个年也过得有些担忧,不光是担忧王季陵,还在担忧来年可能发生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