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委重任取道入成都
半晌,苏固声音颤抖着强笑道:“州、州牧大人,下官没听错吧,大、大人刚才是说要免去下官的太守之职?”刘宇稳稳的坐回座位,眯着眼看着苏固回答道:“铭谭兄没听错啊,我这也是顺着你的意思为你考虑,你在汉中劳苦这么多年,也是时候享享清福了,诸位说是不是啊?”目光扫过在座众人,没有一个人接他的话,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之中。
就见苏固的脸色由白变红,又再由红变青,突然,他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摔到地上,从早上一直持续到现在的那副温和敦厚外表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暴戾恣雎的面孔。刘宇冷冷的看着苏固,心中冷笑:哼,终于露出本性了,这个人果然留不得。
说苏固此时如同一头受伤的猛兽,双目赤红的死盯着刘宇,似乎想要一口把他吃下去。两人冷冷对视了片刻,苏固忽然扬起头狂笑起来,变态般的笑声搞得在场众人浑身一阵阵打颤。刘宇仿佛完全没有听到笑声般,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喝了起来。好半天,苏固的笑声终于渐渐停歇下来,眼中满是阴狠之色的他向着刘宇狞笑道:“好你个刘元瞻,老子待你如上宾,你却处心积虑,欲置我于死地!”刘宇做出一脸茫然的表情道:“铭谭兄何出此言,莫非是在下许下的安置费用少了点?没关系,钱可以商量的。”
苏固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刘元瞻,你不要在这里装傻,我知道,你是死心塌地的要对付于我,是也不是?”刘宇这时也不再玩笑,带着一脸玩味的笑容看着脸色铁青的苏固道:“哦,若是如此,铭谭兄又将如何呢?是要跟我回成都安享余生呢,还是要抗命不遵呢?”苏固打了个哈哈,眼中满是不屑道:“刘元瞻,要本大爷跟你回成都,你有这个本事吗?”说着双手啪啪连拍几下,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队全副武装的汉中郡兵从门外一拥而入,顿时将刘宇还有几个亲卫一同围到中央。
刘宇环视周围,语调依然轻松的说道:“看来铭谭兄是早有准备啊,这些军兵怕是早就埋伏在太守府四周了吧?”苏固得意的大笑道:“刘元瞻,也许你在战场上是条好汉,不过可惜,论起玩手段,你还不够资格跟我斗!”
看着得意洋洋的苏固,刘宇脸上笑意不减,又问道:“那么接下来,你准备如何呢?难道想要击杀上官不成?”“上官?”苏固嘴角露出一丝轻蔑:“我怎么会击杀上官。只不过今日府中设宴之时,一帮乱民突然冲进来,措手不及之下,刘益州不幸为乱民所杀罢了。”
“嗯,”刘宇做出一个恍然的表情道:“原来如此,这样说来,你是决意要将杀刘某了?”苏固阴沉着脸道:“其实你本来是不用死的,只要我们相互合作,你入西川,我住东川,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自然能相安无事。只可惜你太不识时务,妄图一口气吞掉我,为了自保,我只好送你上路了。”
刘宇的目光扫向下面在座众人,问道:“苏固是铁了心要杀我,在座诸公也是这个心思?”
这次来赴宴的,不是苏固的死党,就是与他交好的世族,加上此时苏固的人马已经将宴会会场团团围住,可说是占尽上风,这些人又岂会说半点违逆苏固的话,于是纷纷叫嚣,表示支持苏固以下犯上的行动。就在苏固露出微笑的时候,一个25岁上下的年轻人突然长身而起,高声道:“苏太守,你这样谋逆上官,已经是是犯了重罪,刘益州一死,苏大人你可就会成为大汉的叛逆,一世英名付诸流水,还请大人三思!速将军士撤去,刘使君有容人之量,必然不会为难大人的!”
刘宇听了这个年轻人的话,眼睛一亮,心道:这年轻人倒是个人才。而苏固却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道:“阎圃!你不过是一黄口小儿,竟敢违逆我吗?”阎圃身边,他的父亲,汉中大户阎方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一把抓住儿子的手骂道:“畜生!你是何人,竟敢这样对太守大人说话!还不快跪下赔罪!”说着就想把儿子拉回来,哪知阎圃脖子一梗道:“父亲,这苏固今日行此叛逆之事,他日必被朝廷所杀,我们要是此时依附于他,日后必遭灭族之祸啊!”
阎方心中叫苦连天,还待再骂,却听见一阵啪啪的鼓掌声。众人循声看去,原来是刘宇正面带赞许之色的看着阎圃,刘宇心中有数,这个年轻人就是日后的东川张鲁手下第一谋士阎圃阎敬成,难怪有如此见识。见众人眼光投来,刘宇淡淡一笑,感慨道:“人言蜀中多俊杰,今日一见,年轻一辈中果然英才辈出。古人云,国有铮臣,不绝其祀,家有孝子,不亡其族。阎方兄,得佳儿如此,你们阎家真是有福了。”
刘宇这一派好整以暇的态度使苏固心中极为不爽。恼怒之下,苏固喝道:“刘元瞻,你不要在这里拖延时间,妄图作垂死挣扎,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来人,与我速速击杀刘宇!”
周围兵士齐声应诺,一个士兵心急,当头一枪就向刘宇胸膛刺来。刘宇面带讥诮,手腕一翻,稳稳抓住刺来的枪头,那个小兵感到自己这一枪好似刺入石缝之中,拼命的想要把枪撤回,但就像蜻蜓捍柱般,哪里捍的动分毫。刘宇侧身将长枪微微向后一带,那个士兵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身不由己的向前踉跄两步,一只手就已经握在他的脖子上。只见刘宇胳膊手腕微微一抖,就听到一声骨骼脆裂的声响,那个士兵的脑袋立时便失去支撑般耷拉到了肩头。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刘宇松开右手,冲苏固露出一个恶魔般的微笑,轻松自在的说道:“苏铭谭,你的确是个聪明人,不过你就栽到一点上,那就是你把其他人当成了傻子。”说完便向府门处喊道:“都进来吧,开始干活了!”
话音未落,一群身穿古怪铠甲,武装到牙齿的士兵在四员大将的带领下从外面鱼贯而入。苏固惊诧欲绝的发现,带兵的这四个人,就是早间刘宇为自己引见的他手下的四员大将,许褚、赵云、张郃,还有乐进。
“不可能!你们不是一直都在城外大营之中吗?”苏固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头一直窜到脚,喊声虽仍然凄厉,却没有了刚才的威势。听了苏固的喊声,刘宇嘿然一笑道:“苏大人,你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吗?说起来,我还要对你说声谢谢,多亏你们汉中送水车上的水桶那么大,不然,这些兄弟要想进城还真要费些功夫呢。这位老哥,你说是不是啊?”刘宇最后一句话是冲着自己部队中一个中年人说的,那个中年人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躬身道:“主公所言极是。”
火把明灭闪烁下,苏固总算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正是白天负责将十几车水送往城外的那个头人。苏固的心彻底冰凉了下来。他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自己一直以为刘宇不过是初到此地,可没想到,连自己城中作了两年工的水夫也都是他的部下。
“刘元瞻,我和你拼了!”万念俱灰,心中绝望的苏固仿佛饿狼般嚎叫着向刘宇扑了上来。就听到旁边不远处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放!”紧跟着是一阵机括响动声。苏固就觉得全身一阵刺痛,一腔气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生命的色彩迅速从他的眼中淡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杀我?”这是苏固最后喃喃的话语。刘宇蹲下身子,在苏固耳边轻声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铭谭兄,只因为你太有才了,把你留在东川,我晚上实在是睡不好觉啊。”等起身看时,被连弩射成刺猬的苏固早已毙命,不知是不是作为一个明白鬼上路的。
看看四周,刘宇挥挥手道:“在场的除了阎家,嗯,还有杨家意外,其余的,全部处决,一个不留。”夜色阑珊,月光如水,见证着这个杀戮的夜晚。
月到中天,刚才还欢歌笑语的太守府现在已经遍地死尸,仅存的杨、阎两家人身体都像筛糠一般抖个不停。一个军士走上前向刘宇禀报道:“主公,所有叛贼都已剿除完毕。在后院发现了苏固的几个妻妾还有他的一个儿子。是否也要斩杀?”刘宇皱皱眉道:“苏固谋逆,与妇孺无干。将其原配送往成都安置,其他妾室,如有想要守节者,可送往成都附近道观中出家,欲再嫁者,可在军中选惟有家室者配之。他的儿子年岁几何?”军士答道:“方八岁。”刘宇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向阎家走去。
等到了阎方父子面前,阎方腿都已经软了,扑通跪倒在地,打着哆嗦以首叩地道:“罪民适才言语无状,还望使君饶我全家性命啊!”刘宇微笑着命人扶起阎方道:“阎公,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家有孝子,不亡其族啊,有敬成这等佳儿,阎公还怕什么!”转头向阎圃道:“敬成胆略过人,实乃百中无一的贤才。我今欲聘敬成为我军中从事,在此辅佐新任太守的军务,不知敬成能否应允呢?”阎圃面露喜色,一躬到地,曰:“固所愿,不敢辞。”阎方在旁边总算是松了口气,自己的儿子在刘宇手下任职,看来自己家族此次不但无祸,而且日后恐怕会更加家道昌隆了。
处理完阎家的事情,刘宇又来到汉中第一大世家杨家族长杨全面前。杨全素来和苏固交往甚密,他刚才也是叫嚣杀掉刘宇的最凶的几人之一。哪知如今局面翻转,自己如鱼肉,他人为刀俎,只能任人宰割了。只是不知道这个益州牧留下自己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要慢慢折磨我?想到这里,杨全全身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没等刘宇走到他面前,就已经瘫倒在地,只知道将头在地上猛磕,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刘宇看了看磕头虫般的杨全,心中好笑,戏谑的说道:“杨族长不必如此多礼。请起来好好回话。”杨全跪在地上道:“小民罪孽深重,怎敢在州牧大人面前起身。”刘宇一笑,不再强求,缓缓踱了几步,突然开口问道:“杨族长,今夜之事,前因后果,族长可全明白否?”杨全被刘宇问的猝不及防,张口结舌的不知该如何作答。刘宇似乎也并不等待他回答,自顾自的说道:“这苏固勾结川中逆匪马相,想趁着接风设宴之时,谋害于我,这些,杨族长可都亲眼所见吧?”
莫说杨全是个年老成精的人物,就算是个傻子也听出了刘宇话中的意思。杨全一时间福至心灵,连忙应和道:“没错,这苏固早与马相逆贼有所勾连,这次他身为朝廷命官,却不思报效皇恩,反而串通逆贼意图谋反,幸好大人神武,才能将其一举歼灭。小民等久居汉中,却未能识破苏固狼子野心,以致误教匪类,还望大人降罪。”
刘宇嘴角翘起一个弧度,不无遗憾的道:“可惜在座的这些郡内大族,因为反对苏固谋反而惨遭毒手,一定要为他们风光大葬才是。”杨全连忙点头道:“大人言重了,这几位家主为正道捐躯,实在是死得其所,足以光耀祖宗了。”
“对了杨族长,”刘宇的脸上忽然露出狐狸般的笑容:“适才在席间,我与各世家家主商讨将各自本家迁往成都一事,得到各位家主的支持,可惜诸位家主不幸遇难,这迁族之事,就要有劳杨家带头组织了!”杨全一愣,旋即一咬牙道:“小民自当为大人效力!”刘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杨族长果然是个深明大义之人。我听说杨家有兄弟三人,杨昂、杨任、杨柏,人称三杨,皆有将才,我意将他三人招入军中为将,协助新太守同守汉中,不知族长之意若何?”
杨全大喜,叩首道:“使君大恩,杨家一门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刘宇将杨全扶起道:“有族长这番心意就足够了,族长琐事颇多,刘某就不留了。来人,送杨、阎两位家主回府!”
送走杨全和阎方,刘宇又命令派出快马,持汉中太守调令,将汉中郡属下十县官员全部调回汉中述职。另外将汉中郡其他的属官都召集到太守府大堂,就按照事先编好的话,将苏固谋反之事宣之于众,同时命各世家前来收取尸身。经此一次,苏固在汉中经营十几年的势力被一扫而空,那些世家也在杨家的劝说以及刘宇的强势下,不得不陆续准备将家产迁往成都。而以阎家为首的刘宇一派世家则在慢慢崛起。
尘埃落定,刘宇在雄鸡报晓之时,回到了自己所住的驿馆。早他一步回来的孙琳早就命人准备了膳食,毕竟经过这一个晚上的惊心动魄,身体消耗是很大的。等到刘宇吃完,孙琳才问道:“苏固俄儿子,你是怎么处理的?”刘宇疲惫的一笑道:“本来是想要斩草除根的。不过我发现自己真的不是做奸雄的料,诛杀妇孺的命令我根本就开不了口。所以就吩咐暗部中派人将苏固的儿子收养,每日锦衣玉食,算是对杀了他父亲的补偿吧。”孙琳听了冷哼一声道:“又在我面前弄鬼,你会有这么好的心?你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谁?说是锦衣玉食,还不是要用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来磨损他的志气?如此一来,不出五年,那苏固的儿子就会成为一个标准的只知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人也就从此废了,是不是?”
刘宇老脸一红,挠挠头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个绝后计虽说是阴损了些,但也对得起他啦。”孙琳叹口气道:“算了,总算是留了他一条性命,不算太过分。话说回来,这新任汉中太守的人选,你心里有数了吗?”刘宇自得的一笑道:“当然,上阵亲兄弟嘛。”
汉中平二年,夏五月,汉中太守苏固勾结川中逆贼马相谋反,但随即就被新到任的益州牧刘宇平定。同时,刘宇任命义弟典军校尉赵云为新任汉中太守,伊籍、崔琰为郡中从事,乐进为部将,当地世族杨家的杨昂、杨任、杨柏三兄弟为军中校尉,阎方之子阎圃为军中主簿,参赞军机。就这样,与益州政府名合实分的汉中郡再次名副其实的回归益州治下。
在仔细叮嘱了赵云等汉中官员一番之后,刘宇的大队再次向西川行进,只不过部队人数由一万降至三千,另外七千人留在汉中,作为日后汉中军队发展的主干。
在蜀道中穿行半月之后,益州牧刘宇一行人终于在六月初,来到了他的治所——蜀郡成都城。
第四章 谈州事潜流暗涌
成都城外迎宾亭,暂代益州牧的蜀郡太守刘晔,带领以田丰、程昱、陈群、陈震、孙乾等人为中心的文官集团,以张辽、高顺、满宠、臧霸、管亥等人为首的武将集团,提早两个时辰在亭外等待自己的主公——刘宇的到来。
时近中午,刘宇的车队才来到成都城外。就在几天前,汉中新郑城外,“叛臣”苏固也是恭恭敬敬的在汉中城外等候,只不过他是心怀叵测,而刘晔等人却是真正的出于内心的高兴能与自己的主公重聚。当然,刘宇的心情也是一样,对于这些自己的肱骨之臣,刘宇也是十分的想念。所以他也不会和在汉中一样,悠哉悠哉的坐着马车晃到成都,刚一进成都地界,刘宇便带着许褚、张郃两人脱离大队先一步赶往城池,孙琳则带着大队和郭嘉、陈琳等几个文官在后面继续前进。
尽管以及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他看到等候在城外的刘晔众人时,还是忍不住心情激荡。策马来到亭前,刘宇还没等黑风站稳,就一跃而下,疾步走向刘晔带领的迎接队伍。心情同样激动的刘晔众人也一起迎上去,来到刘宇面前,跪倒在地大礼参拜道:“属下等参见主公!”刘宇无法一一扶起众人,只得双臂一伸,做了个虚扶的动作道:“诸公快快请起,不必行此大礼。”
等众人起身后,刘宇握着刘晔的手,顾忌到周围人多耳杂,只得小声道:“子扬贤弟,这两年辛苦你和诸位了。”刘晔也小声道:“主公言重了,我等身为主公属下,自当为主公效劳。”因为环境不适合,所以刘宇和这一班属下也不好多说,只好将各自的话暂且压在心底。
刘晔转身将身后的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带到刘宇面前道:“主公,这两位就是主公提到过严颜严正观和张任张子平。”又向严颜和张任道:“正观、子平,你们不是经常问我为什么会力排众议提拔你们两人吗?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你们是主公亲自点名的人才啊。”
严颜、张任两人一直都不明白刘晔是如何在川中数万军士中挑选出了名不见经传的自己,而且态度还是那么坚决。他们也曾经向刘晔感谢过知遇之恩,但刘晔却总是神秘的笑笑说:“其实欣赏你们的另有其人,那人也是我的主公,很快你们就会见到他的。”今天,真相终于大白,这个一年间一直困扰着自己的知遇之人,原来就是名震天下的新任益州牧刘宇,这也让严颜和张任很是欢喜,原来提拔自己的竟是如今大汉的传奇名将。激动之下,两人再次拜倒在地,这次可是真心诚意的口称主公行大礼的。刘宇笑着将二人扶起道:“正观、子平不用多礼,我初至益州,能得你们两位忠义之士相助,实在是邀天之助啊。”
严颜两人连称不敢。客套两句,张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那个一直困扰在他心中的问题:“主公,严将军虽被小人排挤而不得志,但以前也是威震军中的硬汉,主公能知道严将军却也不难,可任不过是军中一小卒,安能得主公青眼相加?”刘宇一愣,这个问题问的好,可怎么回答呢?总不能说:你以后是个牛人,连得一可安天下的凤雏都被你从天上射下来了吧?脑筋一转,刘宇笑呵呵的说道:“战国时赵国毛遂曾言道,是锥子,总会露出锋芒。子平虽暂居行伍,但自幼便有胆有识,勇略之名素传,像你这样才征一国之人,我又怎会不知。”
听了这话,张任真是说不出的感动,主公这样一个名传十三州的大人物竟然会如此注意自己,不过他忘了刘宇向刘晔介绍他的时候,还不过是谯郡太守而已。不管怎么样,张任在心中都已经下定决心,主公既然以国士待我,我必当以国士报之!张任本来就是将略一道的天才,刘宇的看重使他开始更加努力的去学习,结果后来成了刘宇武将集团中的核心人物之一,而他的成名,也比历史早了十多年。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以后自然会交代。
却说刘宇和手下心腹群臣都有一肚子话要说,但当着益州其他官员的面多有不便,所以刘晔象征性的说了几句过场话,便将其他人草草打发了,而他们几个豫州老臣,现在的集团核心人物则和刘宇一起来到太守刘晔的府内。等到了内厅,大家这才放开心情畅所欲言起来。这两年来,刘晔他们在蜀郡的治理之路,虽说谈不上是荆棘遍地,但也可说是险阻重重。可以说,幸亏有他们来到这里打前站,否则刘宇没有十年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将益州完全掌控在手中。不过十年的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好在刘晔他们都不是平常之辈,无论文武,那才能,拿出去都是国士一级的,如果用三国无双中的话来说,那就都是才征三国的英才。虽然的确遇到了些困难,但都被他们客服了过去。当然他们也受了不少委屈,像陈群、陈震他们,那在历史上都是三公级别的人物,可现在他们却不辞辛劳的去蜀郡下辖各县去当县令,只是为了能在蜀郡更好的为刘宇打下基础。武将们的路也不好走,川兵和益州平民士人一样,都有些排外的情绪,所以张辽他们刚到益州时,手下来自青豫两州的兵士没少和川兵发生摩擦。为此,张辽、高顺等人没少费心思。不过努力最终可以换来回报,经过一年多的相处,益州兵终于折服在玄甲军强盛的军威军容之下,加入玄甲军,也已经逐渐成为川兵们的理想。
听着这一个个令人欣喜的汇报,刘宇鼻子有些发酸,他知道,这个大好局面的背后,是刘晔等人两年来的辛劳与汗水。心神激荡之下,刘宇站起身,也不说话,向着坐在下手的自己的幕僚们一躬到地。刘晔他们显然是没这个思想准备,要知道,刘宇行的这个礼,在汉代已经是仅次于叩首礼的大礼了。虽然说刘宇在私下和大家的情同兄弟,但毕竟尊卑有别,在森严的封建等级制度下,刘晔他们作为刘宇的下属,是根本不能承受主公如此大礼的。厅内顿时乱成一锅粥,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的从坐榻上跪起来,以首触地,刘晔作为代表,语调慌乱的说道:“主公怎可行如此大礼,莫不是要折杀我等吗?”
刘宇直起身子肃然道:“诸公速速请起,宇行此礼,乃是为谢各位两年来的辛劳,诸位受之无愧!”
众人心下感动,就听刘晔说道:“我等身为主公幕属,恪尽职守本就是份内之事,如今竟能得受主公如此殊待,属下等何以克当。”
刘宇又再慰劳几句,众人才又各回其位,不过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自己两年来的辛劳,值了!不过刘宇的本意的确是有感而发,出于至诚的感谢这些属下的劳苦,拉拢人心倒也是他的无心之举。
当然,这益州的局势还没有良好到风调雨顺的地步,就是刘宇集团心血灌注最多,基础最好的蜀郡中,平静的外表下,也有一股巨大的潜流存在。这个不确定的威胁因素就是蜀郡本土地主豪强家中数目不容忽视的私兵。
黄巾起义初期,大汉朝廷因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在兵员调度上出现了捉襟见肘的窘迫局面,加上自东汉建国一来为巩固中央皇权稳定而采取的强干弱枝策略,使得大汉各州郡中的兵员奇缺而且素质低下,正因如此,黄巾起义初期的时候,大汉官府可以说是被起义军拽着鼻子打。为了扭转劣势,东汉朝廷一面自司隶调兵遣将外,又特许各地世族豪强广募私兵,至少能有自保的实力而不至于再去拖累官军。所以私兵的性质一开始可以说是防御性的,但由于没有相应的监督机制,很多地方豪强大肆扩充自己的武装力量,不但私兵人数大大超标,连武器装备也日益精良。
由于一些有心报国的豪强,就像刘备、孙坚那样,带领自己的私兵加入官军协助剿匪,所以,鉴于私兵的确缓解了朝廷镇压兵力不足的困境,所以大汉高层对于那些超标现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战争结束后,私兵制随即终止,司隶周边的几个州的私兵规模得到了有效控制,但在地势艰难的川中,地主豪强的私兵规模却一如战时,有的甚至还有扩大的倾向。到现在为止,据刘晔等人粗略估算,整个益州的私兵已经超过15万,而世家密集的蜀郡一地就占了9万之多。大小地主家中少则一两千,多则七八千,私兵现象已经严重威胁到整个益州官方的统治基础。
刘晔他们因为顾忌到与蜀中世族的长远关系,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想要不动声色的解决,却又苦无良策。
刘宇听了这个坏消息,眉头紧蹙的思虑半晌,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子扬,你可为我准备接风酒宴了没有?”
刘晔被刘宇这一问弄得愣了一会儿才答道:“属下确实已经为主公在府中备下了酒宴接风。”
“好,”刘宇站起身来吩咐刘晔道:“子扬可派人去把州郡中在成都的头面人物都请来赴宴,我要弄一个盛大的接风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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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宴豪强杯酒收私兵
刘宇来到成都城以及有4天了,到任的这四天里,光是刘宇并没有处理什么其他的政务,而是一直在大摆宴席。到任第一天刘宇在蜀郡太守刘晔府中举办了盛大的接风宴会,成都城内的文武官员以及以张、黄、任、赵四大家族为首的益州大小世家的头面人物都被邀请参加了这次宴会。第二天,刘宇在刘晔的陪同下亲自前往成都城内各大家族府上拜会。在张家进行了集合张、黄两家以及依附与他们两家交好的世族共同参加的午宴之后,又在任家举行了包括任、赵两家以及与他们交好的几个家族在内的宴会。第三天,以这四大家族共同牵头,举办了回请刘宇的宴会。而在明天晚上,刘宇则要在自己的新居——益州州牧府举办庆祝自己正式入主川中的庆祝宴会。
连日来的宴会使刘宇心力交疲,虽说汉代的酒的酒精含量不高,但喝多了也不好受。刘宇现在感到自己看到酒就有些头痛的感觉。再坚持一下,刘宇暗自咬牙:这种日子很快就会到头了。不过这几天的宴会也受到了预期的效果,益州各大家族对于这个新到任的州牧已经放松了警惕。在他们看来,刘宇这一段时间所采取的行动已经完全表明了他日后的治政思想,那就是依赖原有的益州世家对益州进行治理,几天来的宴会就是为了能和自己这些家族搞好关系而举办的。应该说,川中世家能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这和他们的那种强烈的益州本地意识是分不开的,虽然刘宇名震十三州,但在川中世族眼中那不过是匹夫之勇而已,他们深信,如果没有自己的支持,这个来自豫州的外地人在益州地面上是玩不转的。
刘宇对于当地大家族能够有这种想法很高兴,只要他们能这么想,那么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就在刘宇摩拳擦掌准备定计收回豪强手中私兵的时候,一封来自汉中的密报,由孙琳交到了刘宇手中。看完密报,刘宇的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孙琳明显的看出他的眼中怒火熊熊。“琳琳,”刘宇语气冷冽的说道:“我想调动暗部隐秘机动部队300人。”隐秘机动部队是刘宇所设立暗部中的一部分。刘宇的整个暗部由影月两卫以及隐秘机动部队组成,影卫和月位主要负责十三州的情报收集以及各种间谍活动。其中影卫中还包括了对内监察和机密小组。影月两卫以及新成立的丐帮组织都是由刘宇亲手管理的,但这三支秘密部队的综合战斗能力不强,尤其是月卫,作用大体上也就和后世的俄国“燕子”情报组差不多。暗部中目前真正具有超高战斗力的,就是这支在孙琳掌控之下的隐秘机动部队了。这支部队共有500人,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经过严苛程度不下于后世特种兵的魔鬼训练而锻炼出来的精兵。隐秘机动部队虽然是由刘宇和孙琳一起创建,但因为刘宇当时已经控制着影月两卫,为了减少工作量,隐秘机动部队的控制权就交到了刘宇的夫人孙琳手中。当然,夫妇一体,他们两个谁掌握这些黑暗力量都一样。
孙琳看了看刘宇,良久才叹口气,从怀中拿出一块金狮令牌交到刘宇手中道:“罢了,那些人实在是不长眼神,落到今日,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说完站起身想要回房。刘宇有点担心孙琳会心里不痛快,试探着说道:“琳琳,我这也是不得已,要知道....”孙琳转身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在这个世道下,任何有可能性的潜在危险都要第一时间铲除掉,不然就是自掘坟墓的妇人之仁。我身为你的妻子,也是应该有所觉悟了。”顿了一下,孙琳又问道:“你这两天不断的举办宴席,恐怕是想要在明天学宋太祖杯酒释兵权吧。”
刘宇嘿嘿一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的眼睛。”孙琳沉吟道:“如果他们拒不奉命,又当如何?”刘宇眼中寒芒一闪,冷笑道:“那可就怨不得我了,说不得,也许会在宴会上发生一些很凄惨的事情呢。”孙琳摇摇头道:“我们初到川中,立足未稳,虽有子扬等人先来打下了一定基础,但总的力量依然不足。成都城内的世家不比汉中,其中盘根错节的程度远远超过你我想象,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以我看来,现在还不是和益州士族全面火拼的时候,不然,很可能会遭到士族的反扑,或者失去两川士子之心,最终走上原来蜀国的老路。”
刘宇皱眉道:“我也知道现在铲除世家的时机还不成熟。可形格势禁,铲除豪强私兵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数目如此巨大的私兵在自己的后方,我们干什么事情都会处处掣肘的。”孙琳白了他一眼道:“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裁撤私兵,只不过是要找个更好的办法!”话锋一转,孙琳道:“隐秘机动部队动手的地点绝对不能在蜀郡境内,最好是能在他们到巴郡的时候下手。到时,不就能一举两得了吗?”
“一举两得?”刘宇微微一怔,旋即明悟,喜上眉梢道:“苦肉计、移祸江东,琳琳,你真不愧是女中诸葛啊!”
孙琳红着脸啐了一口道:“现在知道嘴甜了?别在这里耍嘴皮子了,赶紧把事儿做完了,早点回房吧。”说完转身翩然而去。“早点回房?”刘宇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自己这两天因为忙于应酬,晚上活动的时间的确是少了点...抓紧时间干活吧,不然会影响夫妻“幸福”生活的。
第二天,太阳还没有下山,益州住在成都城内的世族家主都早早的来到刘宇的州牧府参加刘宇的就任祝贺宴席。
天色摸儿黑时,州牧府的宴会正式开始。在一派和谐安定的气氛中,刘宇先举杯说了几句深谢皇恩,一定会尽心竭力为大汉社稷谋福的场面话之后,便宣布宴会正式开始。
觥筹交错间,时间飞快的溜走,转眼月挂树梢,酒助谈性,在场众人酒酣面红之后,都放开心情畅谈起来。这时,主人刘宇站起身来,大声说道:“诸位静一静!刘某有几句话说。”在这益州就数他的地位最高,话一出口,院中很快就安静下来。刘宇满意的点点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到明日,汉中的几个世家就要迁到成都附近来了,还望诸位...”话没说完,就见一个侍卫满面惊惶的跑进来大声喊道:“报!报将军,巴郡紧急军情!”
刘宇本来因为被人打断了话感到不悦,但听说是紧急军情,也只好耐下性子道:“速速报来!”那侍卫禀报道:“昨天夜间,马相叛军偷袭巴郡西充县,县令任轩遇难,另有汉中迁往成都,暂住西充的王、李等几个世家的迁移车队也遭到叛匪袭击,几家包括妇孺在内全遭屠戮!巴郡太守赵部调兵围剿时,叛匪没入崇山中不知所终了。赵太守特具文向州牧大人请罪!”
咣当一声,刘宇的酒杯落在地上,赵、任两家家主也是脸上变色。好半晌,刘宇好像才缓过劲儿来,勃然大怒道:“马相逆贼,安敢如此猖獗!欺我益州无人乎!我明日就亲自出兵剿除此枭!”
座旁从事程昱起身谏道:“主公息怒,叛匪虽然可恨,可现在郡内军兵数目不过万人,且多是新兵,只怕难敌叛匪人多势重啊!”刘宇闻言,呆了半晌,颓然坐下摇头道:“我虽有心平叛,奈何有心无力啊。”
这时席中一老者站起身大声说道:“叛匪猖獗,大人既然有杀敌报国之心,我等众人自当竭力相助!”众人循声看时,原来是益州新兴世族许氏的族长许观。刘宇强笑道:“我虽视匪寇如草芥,但州中兵员缺乏,如之奈何啊。”
许观笑道:“此有何难,我等庄园之中颇有些护院丁壮,平日间也时常操练,今日贼势浩大,我等自当将家中丁壮入伍以壮川中军威!诸位说是不是啊?”其他世家家主面面相觑,旋即附和道:“不错,我等愿助使君平定叛匪!”他们这些人心里自然不是那么心甘情愿,但一来许氏已经将话儿说道这个份上,自己正想与这个新任州牧打好关系,自然不想做小气之人,而任、赵两家的势力本就在巴郡、犍为这两个匪患最为严重的郡,刘宇要扫平叛乱,自然是合他们的心意;而张、黄两家则是素来和刘晔交好,对刘宇也早有投效之心,自然也不会反对,其他小一点的世家一来是因为有这几个大家带头,另外也是被刚才的战报所震惊,兔死狐悲,他们也不想马相进一步猖狂下去,要是那些逆贼打到成都城下,自己的家室也是难保。所以当下你一千,我四千的报出数来。不一会,这世家兵丁数目就达到了五万之众。和自己已经掌握的数据比较一下,刘宇就知道这些人已经把自己私兵的十之七八送出来了。
这对那些老狐狸来说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刘宇本来也没奢望能一次榨干这些人精的底牌。细水长流,慢慢来吧。
宴会散去,回到内房后,孙琳笑着问刘宇道:“怎么样,进行的还顺利吧?”刘宇一边从怀中拿出隐秘机动部队的调动令牌还给孙琳,一边笑着说:“那当然,既然是老婆大人的计策,自然是马到功成。整整榨到70%的私兵呢。”
孙琳点头道:“成果还不错,剩下的也不难办,只不过这出兵讨贼之事却也是免不了了。不过这马相下一步会采取行动呢?”刘宇自信满满的道:“偷袭巴郡。”
“你怎么知道的?”孙琳有些讶然。刘宇得意的一笑道:“其实很简单——史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第六章 借刀杀人马相破巴郡
在经过十天的整编修整之后,刘宇以郭嘉、田丰为军师,许褚、张辽为副将,管亥、严颜为偏将,加上随军出战的孙琳,率领六万大军直扑犍为郡,寻找马相叛军主力决战。马相的行动路线,刘宇其实是心知肚明的。在这个月底,马相就要由由犍为暗渡沱江,趁巴郡太守不备偷袭巴郡城了。所以这时往犍为郡去,只怕是连马相叛军的影子都看不到。既然知道了敌人的后着是什么,那将计就计一举击杀马相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但刘宇依然不动声色的带着大部队前往犍为,没有通知巴郡戒备。原因很简单,刘宇重视的是后汉书中记载的一句话“马相聚众至十余万人,遣兵破巴郡,杀郡守赵部。”
两川世族势力一直是刘宇的心头之患。自东汉立国以来,东汉历代皇帝就对地方豪强地主的强势感到头痛不已,但考虑到天下的稳定,东汉各代君主也只好对地方势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出格,也就由他们去了。在政府的半放纵态度下,东汉地主豪强势力历经百年而不衰。等到黄巾之乱时,在中央政策的支持下,各地地主武装的力量更是迅速膨胀,甚至发展到地方政府难以控制的境地。刘宇这次在成都演了一出戏,一顿酒席收走了五万私兵,但只要这些世家还在,就仍将是刘宇治下益州的毒瘤。追本溯源,世家到今天形成这样尾大不掉之势,除了在民间的势力之外,在官场上的势力也是他们家族的家运经久不衰的保障,就比如说益州赵家的官方势力就是巴郡太守赵部,任家的官方势力则是犍为太守任岐。对于这样已经在官方混出一片天地的世家势力,刘宇根本就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剿除他们,而且也不能采用像汉中那样的暗中手段,因为没有不透风的墙,西川世族势力盘根错节,稍有疏漏就会授人以柄,并引起益州世家与土著势力的反扑。所以刘宇只得借着马相这把刀的破坏力铲除掉这两个大毒瘤。虽然也许会对不起巴郡、犍为两郡的百姓,但也只好委屈他们了。
果然如历史记载,当刘宇带领大队来到犍为郡时,马相等人带领的十余万叛匪已经不见了踪影。犍为太守任岐携带粮饷亲至大营请罪劳军。刘宇宽言安抚了一下,便派出四路人马,每路一万人,前往犍为各处剿除马相势力。刘宇知道马相不在犍为,但他在犍为起事,根基都在于此,所以派出的这四路人马中,其中三路的确是去搜剿马相在犍为的势力,而孙琳和许褚带领的一万兵马却....
放下刘宇在犍为的剿匪行动不说,单说这震动整个益州北方诸郡马相现在在干什么。
马相,益州绵竹人,中平元年时,马相与临近各县数千人被益州刺史郗虑下令征为苦役,修筑蜀中道路。本来修路也是件有利于益州整体发展的好事,可问题是此时的益州政府根本就不能充分的保障这些民工的权力,连最基本的生存权,也不能保证。在他们的眼中,这些征夫的性命和猪狗的性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长时间高强度的劳役使马相等人疲敝不堪,每天都有人死去,有累死的,有饿死的,还有不小心摔下山涧的。即便是他们像狗一样的苟且偷生,但换来的待遇却连狗都不如,监工的士兵官吏动不动就用沾了水的皮鞭抽打他们,有时只是因为他们自己心情不痛快,就会把怒气全部发泄到这些征夫身上。
应该说,中国的老百姓是最具忍耐力的,在国家强权的统治下,就算是过着如此悲哀的生活,他们也只是在默默的咬牙承受,就算心中是多么的痛恨当权政府,却没有一丝勇气站出来对抗国家暴力。马相他们就是这样,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死去,他们的精神都已经麻木了,有时甚至在想,也许死掉会更好,那不就解脱了。
这种没有任何前途的生活就这样持续着,直到中平二年二月,一群豫州人来到这里。这群人就是当时豫州黄巾二当家彭脱的残兵。皇甫嵩击败彭脱后,毫不犹豫的杀掉了几万降卒,这让豫州南部的其他黄巾残部吓破了胆,不敢再向朝廷归降,但又打不过官军,无奈之下只好千里迢迢跑到山川四塞的益州来避难。也许是天意,在前往绵竹的路上,这群黄巾残兵遇到了马相所在的这支征夫队伍。双方无意间的攀谈使马相听到了以前没有听过,甚至没敢想过的事情,也好像一阵狂风吹散了萦绕在他眼前的悲观绝望的愁云惨雾。为什么我们就一定要过这种猪狗不如的生活,那些城里的肥猪般的官老爷又比我高贵在哪里?为什么他们能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说什么天命,中原的那些地方官吏还不是被天公将军的部队,那些由像自己一样的贫苦人组成的部队砍下了脑袋吗?“王侯将相岂有种乎?”四百年前陈胜吴广的口号到了今天对于马相来说依然是那样的振聋发聩。不能再任由那些畜生欺侮!马相的目光坚定起来,他要博上一搏,用自己的手去砍掉那些曾经欺压过自己的人的头颅!
都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在益州官府的高压政策下,不堪重负的百姓就如同一片被暴晒过的干草,马相这颗火星刚一落到上面,立刻就熊熊燃烧起来,势不可挡。马相先是集合了自己身边的几千修路兄弟,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暴起发难,将那些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监工官吏还有士兵统统俘获于营中。看到这些平日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人如今像条狗一样趴在自己的脚下不住摇尾哀声乞怜,马相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变态的快感,那是一种复仇之后的快感,也是一种征服者的快感。为什么没能早点起来反抗呢?马相现在的心中满是后悔。对于这些整日欺压自己的人,马相当然不会放过,百姓的思想和那些整天之乎者也的腐儒不同,他们想要的,是那种“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快意恩仇,而不是什么“以德报怨”之类的屁话。于是,这些坏事做绝的官吏士兵统统被开膛破肚,哀叫一夜而死,临死时都被砍下了脑袋。也许是受到鲜血的刺激,马相等人变得比任何时候都兴奋,他们肢解了一个平日被大家叫做活阎王的士兵统领,用大锅像煮饭一样做了一顿丰盛的人肉大餐。
而后马相又出其不意的攻克绵竹县城,将那个以前自己只能仰望的肥猪县令还有他家里的所有人都杀得干干净净,把绵竹府库中的所有钱粮都分给了县内百姓。自己的同乡公开造反的消息在绵竹传开,看到马相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样子,绵竹人的心思都活泛起来,不到两天的时间,就有数千人加入到马相的队伍中,这时的起义部队已经有上万人了。
接下来,马相又趁着益州官府还没来得及做出反映的空当,一举攻入犍为郡,数日间连克十余县,杀到犍为城下。犍为太守任岐龟缩城中不敢出战。马相在犍为城下夸兵两日后,兵蜂东指,一举攻克益州重镇雒县。雒县原本是益州治所所在,到汉桓帝时,益州治所才迁往成都。即便已经不是治所,雒县的繁华也是蜀中有名的,就是这样一个大城,被马相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攻克了。城守指挥不利是一个因素,城中百姓配合马相打开城门则是制胜的关键。雒县城破,县内世家大户都被屠杀殆尽,连那个被免去职务正在家待罪听参的前益州刺史郗俭也被义军杀死。这时马相的部队已经扩充到了十几万人,信心极度膨胀的他又把目光描向别处,蜀郡,这个益州中心区成了马相的下一个进攻目标。
可惜,马相这一次踢到了铁板上。现在的蜀郡可是在一群变态的掌握之中,随便拿出一个都是可以在原来的历史上潇洒的说:“我视某某百万军如同草芥”的人物,又岂会被马相率领的农民军击败呢?马相的部队还没进入蜀郡一半,就被张辽、田丰在一条山路峡谷中用伏击战术打了落花流水,十几万人顷刻间损折过半,马相在部下的护卫下带着残兵抱头鼠窜。而张辽等人因为自身兵力有限的原因也没有再行追赶。
进攻蜀郡的失利并没有让马相丧失信心,他回兵犍为,洗掠各县,力量迅速恢复。当刘宇带兵出征的时候,马相的部队已经尽复旧观。不过刘宇来到益州的消息仍然使马相很是不安,马相听那些来自中原的人说起过刘宇的传奇战绩,用不到一万人轻松击败将近十五万的黄巾精锐,这种战神级的人物马相可没有胆量去招惹。蜀郡大败使得马相知道,自己的部队和大汉官军正面交锋肯定是凶多吉少。所以预料到刘宇很快就会出兵剿灭自己的马相很识趣的选择了战略转移。
这一次他把目标放在了巴郡。就在刘宇率领大兵来到犍为之后的第三天,马相的偷袭部队也已经来到了巴郡城外。巴郡太守赵部在几天前就得到了新任益州牧亲征马相的消息,既然那个号称神话的州牧大人亲自前往犍为,估计泥腿子出身的马相是不会有什么活路了。所以巴郡的守备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赵部万万没有想道,泥腿子出身的马相也会有农民的智慧,所以他死得也不算冤枉。
刘宇到达犍为剿匪的第六天,从巴郡传来了紧急军情——马相匪军已于前日偷袭巴郡城,城破,太守赵部战死,城中富户尽遭屠戮。看到这封军报,任岐等人都大惊失色,张辽等人也面带忧色。刘宇当即下令全军集合,星夜赶往巴郡截杀马相。
路上,张辽不无忧虑的向刘宇道:“主公,马贼狡猾,我军被他算计了一道,只怕对主公在益州的大业不利啊。”旁边田丰闻言笑道:“文远不必担心,主公早有安排了。”
张辽惊讶的看向刘宇时,就见他面露微笑道:“算时间,第二封军报也该到了。”
第七章 山谷遇伏马相走犍为
巴郡山路上,一支军容不整,但士气高昂的部队正向西南行进。部队中部簇拥着很多大箱子,有些箱子关得并不严密,车辆震动间,从箱盖缝隙间露出一派珠光宝气。这支部队就是偷袭巴郡得手的益州义军马相的部队。
“陛下,这次陛下神机妙算,一举攻破巴郡,连那个名动天下的刘宇都被陛下摆了一道。”不要怀疑,这就是马相的部下在和他的主人说话。
早在两个月前,马相的元气恢复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的自称天子,在自己的部队内部建立起一个简陋的小朝廷。在这里不得不感叹,中国两千年多年的王朝历史上,凡是农民起义,也许一开始是为生计所迫愤而揭竿,但只要他们有了一点势力,还没来得及巩固,就会迫不及待的称王称帝,尝尝坐龙椅的滋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陈胜吴广的名言成了后世所有起义者尊奉的金科玉律,起义的目的,第一个就是以后能够称王称帝,第二才是拯救黎民。可其实皇帝宝座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坐稳的。那些平民出身的农民军首领限于自己的知识,根本就不懂什么治国之道,让他们在战场上打拼有余,但让他们治理相对平稳的时期,他们的骄奢淫逸将远远超过原来他们所推翻的王朝。加上多数农民军首领因为阶级自卑感作祟,多数人都敌视原来与自己处在对立面的地主知识分子阶层,对于地主阶级知识分子或者是仇视或者是利用,没有几个人会倾心结纳。所以纵观千百年来的中国王朝史,多少农民起义,绝大多数都以失败惨淡收场。陈胜吴广如此、黄巾起义如此、黄巢起义如此、王小波起义如此、就是那个名传后世的李自成,也不外如是。有时刘宇觉得,如果不是后世整个国家政治基调以及建国之初政治环境的要求,这些农民起义真的能够具有那么重要的历史地位吗?
不过上面所说的这些人物都是纵横大半个中国的人物,虽说刘宇不看好他们,但也不可否认,这些人都是当时那个时代的一代雄才。但马相这个只在益州两郡之间折腾,所带之兵不过十余万就敢自称天子的,那就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当然这只是刘宇的个人看法,在马相来说,他现在是越来越觉得自己是有真命天子的运道了。
在蜀郡受到沉重的打击之后,马相曾灰心丧气了一阵,但随着实力的不断恢复,他的信心又开始恢复,甚至膨胀起来。在马相看来,自己明明遭受了失败,但愿意跟随自己的人依然络绎不绝,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有一身王八之气,又是真命天子的命数,这种情况简直是不可理解的。所以志得意满的他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先尝尝被人山呼万岁是什么滋味。而这次轻而易举的瞒过现在的大汉第一名将刘宇,打破巴郡城,更是让他深信自己乃是天生将才了。
听到属下的奉承,马相很是舒心,这时马相的部队已经进入一条狭隘的山谷。马相为了展示自己的将才智略,指着两侧高耸的山崖对手下道:“你们看,若是由朕用兵,此地就是绝佳的伏兵之处。”随后面露不屑之色道:“那个刘宇被人传得神乎其神,说是什么天下名将,如果他真的是名将,若是在这里埋伏一支军队,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可惜啊,他被朕骗往犍为,就算日夜兼程,也赶不到这里了!哈哈哈!”大概是被自己的功绩弄得飘飘然,马相竟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所谓乐极生悲,伴随着马相的笑声,悲惨的事情开始发生。就听到一阵沉闷的鼓声在山谷中响起,紧接着震天的呐喊声从两侧山壁上传来,马相大惊失色,手下兵士也都茫然不知所措,抬头四处看时,就见原本光秃秃的山壁之上现在已经插满旌旗。众多旌旗中间竖立一面书写着“孙”字的大旗,一员银甲女将立于旗下,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马相道:“马相,你倒是蛮通用兵之道。现在你们已经身陷绝地,我们益州牧刘使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你能够归降,不但免去你以往罪过,还会赏你一个军职,让你戴罪立功。怎么样,凭你的才干,日后在刘益州麾下,不愁混不出一个好前程的。”
这种劝降的话,如果是对几个月前的马相讲的话大概还是会有些作用吧,可对于现在已经做了一阵子天子的马相来说,一个小小军职所能带来的荣耀实在是可以忽略不计了。就如同一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富豪沦为乞丐的感觉一样。
马相冲着孙琳破口大骂道:“呸!官贼!想要爷爷投降,你做梦去吧!爷爷就算死在这里,我也不会投降你们那个黑心欺压百姓的朝廷!”然后扭头对手下说道:“儿郎们,拿起兵器,我们和官军拼了!”
山顶上,孙琳撇撇嘴道:“假仁假义加蛊惑人心等于死有余辜。算了,成全他们吧。投石兵、元弩兵准备,放!”
中军大帐,刘宇的帅案前放着刚刚来到不久的军报:“孙琳、许褚两位将军在巴州葫芦谷伏击贼军主力,歼灭贼众八万余,收降3万余,贼众所掠巴郡财物悉数追还,但贼酋马相带领万余亲随遁逃,现不知所往。孙、许两将已至巴郡安抚民心,并请主公速派吏员任职,以保境安民。”刘宇看着这封军报,脸上泛起淡淡的微笑。孙琳就是孙琳,果然和自己考虑的一样。想了一下,刘宇写下一纸调令,令张仲景为巴郡太守,严颜为巴郡部将,何曼为副将,克期赴任。
巴郡城中,为了安抚百姓,整固城防而忙碌一天的孙琳回到巴郡太守府,正好遇到巡视各营回来的许褚。许褚。两人见礼后,许褚终于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大嫂,今天我们明明能将马相那逆贼也击杀于谷中,为何大嫂却下令让出一条生路,放他逃走呢?”孙琳看看许褚,微微一笑道:“二叔,马相这把刀,对于元瞻来说,还没到让他收回鞘中的时候呢。至少还要再用一次才算是够本呢。”许褚一脸茫然的挠挠头。孙琳不禁一乐道:“二叔不必挠头,我想,那个马相现在应该做出让我们满意的决定了。”
巴郡、犍为两郡交界处的密林中,满脸血水的马相带着一帮垂头丧气的部众正在林中修整。看着阴沉着脸的马相,一个手下胆战心惊的上前问道:“陛下,如今我们要怎么办?”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心情抑郁的马相终于将自己的怒火爆发出来。犹如困兽般发泄了半天,马相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一点,一丝冷笑浮上他的嘴角,霍的站起身形,马相大声道:“儿郎们,休整时间到了,拿好兵器,我们回犍为!”手下一员小校战战兢兢的问道:“陛下,如今刘宇的部队正在犍为,我们此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马相摆摆手道:“刘宇现在肯定已经到了巴郡境内,蜀道难行,他肯定还没有得到我们兵败的军报,如今犍为郡以为我们在巴郡,守卫必然松散,他刘元瞻既然玩狠的,我也要让他不好过!这一次,我要攻破犍为城!”
第八章 鸟尽弓藏马相终授首(中)
突如其来的喊杀声使城内的义军部队惊惶万分。马相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冲手下喊道:“快,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探事小校连连应诺,刚要转身去打探,就见一个浑身血污的义军士卒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一下扑到马相脚下,满面惊恐的禀报道:“陛下,犍为城被官兵包围了!现在东、西、南三个城门都已经失守,官军正蜂拥入城,估计很快就要杀到这里来了!”
“什么?官军?哪里的官军?”马相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上前一把拎起那报事兵卒疾声问道:“到底是谁的兵马?有多少人?”报事兵卒战战兢兢的答道:“天色太暗,看不清旌旗,不过隐隐约约的能看到最中央的一面大旗上似乎是个‘刘’字。四面灯球火把不计其数,官兵应该不下于四万人!”
听到这个消息,马相的脸上顿时变得一片死灰,紧抓着那兵卒衣领的手也无力的松开。四万官兵是什么概念?四万训练有素的官兵能够轻易将自己带领的这一万来人的义军生擒活捉。刘字大旗,难道是那刘宇竟然从巴郡赶了回来不成?如果是这样,那自己拿什么跟这个大汉名将争斗?回首前事,马相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为事事都能出乎刘宇预料之外,打巴郡,破犍为,看似一切尽在自己所料之中,但仔细想来,自己却好似一个牵线木偶,一直被刘宇玩弄于股掌之中。奇袭巴郡,尽管攻下了巴郡城,但山谷一战,折掉了自己九成兵马。那支伏军是从哪里来的?不可能是巴郡本郡兵马,答案很明显,是刘宇的兵马。他根本就是料到自己会去巴郡,但为了麻痹自己,让自己疏于防范,他竟然将益州西部重地拱手让给了自己,然后当自己和手下兄弟们志得意满的时候,出其不意的在山谷设下伏兵。他的隐忍获得了丰厚的回报,自己辛苦聚集起来的十几万人马,经此一战,最后幸存者不过万余人。当自己认为犍为轻而无备准备偷袭的时候,这可恶的刘宇竟然还是隐忍不发,他肯定已经料到我要回师犍为。所以他的部队根本就驻扎在犍为边境,没有进入巴郡。之所以将犍为城大大方方的送给我,肯定是为了降低我的警惕,等我把所有的兵马都调进城中的时候,他却率领官军主力突然杀出,这样一来,自己的兵马一个都跑不掉,会被他一鼓而歼!
霎那间,马相将这一个多月来的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想得清楚明白了,但当他想清这一切的时候,他悲愤地发现,自己这段时间里四面奔波,自以为得计,但一切都逃不过刘宇的眼睛,他一直是把自己当猴儿一样耍着玩儿。就像猫抓老鼠一样,老鼠东奔西逃费尽心机,到最后也不过是精疲力尽的落入猫口。
“刘元瞻,你欺我太甚!”马相仰天发出一声怒吼。人在陷入绝境的时候,要么就俯首贴耳的甘心认命,要么就干脆玉石俱焚来个鱼死网破。马相自从决心起义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不会是一个甘心认命的人,所以他选择了疯狂的向刘宇的官军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此时的马相已经像一个输光一切的赌徒,所有的理智与良知都已经被他抛诸脑后。被人玩弄于掌心的感觉并不好受,一腔怨恨的他将所有的怒火抛洒到了手无寸铁的犍为百姓身上。
“杀!把这些朝廷官府的顺民、孝子贤孙们都给我杀了!老子今天就算死,也要让整个犍为城给我陪葬!”瞪着血红的眼睛,马相恶狠狠的向自己的手下传达了这个丧心病狂的命令。
眼看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就要开始,惊慌的百姓人群后面突然响起一声大吼:“马相逆贼!休要猖狂!你家贾爷爷在此,快纳命来!”说话间,人群分开处,一个身形稍为矮小的穿着一身吏员服的青年汉子带着一群郡兵向马相杀来。这队郡兵虽然不多,但却为百姓逃离争取到了时间。看到有官府的军队到来,一直心惊肉跳的老百姓像是找回了勇气,一些胆小的终于有了四散奔逃的力气,而一些胆大的则抄起身边顺手的器物像锄头木棍之类的,有的甚至捡起地上的砖头瓦块跟随在郡兵后面,向马相的义军打去。不得不说,中国人的盲从心理的确是由来已久,明明心中不忿,但却没有胆量反抗,可一旦有人出来挑头,只需要几个人在旁边一起哄,那恐怕就会有成百上千人跟在他们身后摇旗呐喊。
尽管马相现在是脱毛的凤凰不如鸡,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他手下还有近万人的部队,虽说一多半被派到四门防守,但跟在他身边的也有不下2000人,那姓贾的青年汉子带来的不过百十来人,趁乱胡闹一阵还行,但等到马相回过神来,这帮本就缺乏训练的郡兵顿时就有些抵挡不住。眼看这个小部队就要被马相歼灭,马相部队的后面却好像开了锅一般炸乱开来。
马相牵转马头回头看时,就见自己后面的兵卒就好像麦田中被收割的麦子一样,不断地向地上倒去,不一时,一个全身黑甲,身披灰黄色披风,坐下黄骠马,手托浑铁点钢枪的将官好像劈开水波的利刃一般冲散义军的后队,直向马相而来。“呔!马相逆贼休走,雁门张辽在此!留下汝之狗头来!”一声炸雷般的呼喝声在马相耳边响起。马相不过是百姓出身,没学过几天武艺,哪里听到过这等虎狼之声。顿时被吓得心胆俱裂,根本不敢与张辽交锋,带转马头向北逃窜下去。张辽有心去追,但没想到马相的手下竟比他们的主公胆色要好,为了掩护马相撤退,个个奋力死战。张辽所部虽然神勇,但就算是砍菜也需要时间,更何况是一群拼了命的亡命之徒呢。所以张辽一时间被绊在这里,无力追讨马相了。
却说马相如丧家之犬,急匆匆带着几百亲随直奔还没有失守的北门。官军的部队主要集中在另外三门,反倒是北门,似乎是被官军遗忘般没有动静。这个极不正常的现象落到一向自诩精明的马相眼中,竟被解释为官军的疏忽。义军在北门驻守的大概有千余人马,加上从其他三门不断聚拢过来的溃散部队,马相手下又组织起将近三千人。本来马相是准备再多等几个兄弟前来的,但听到喊杀声越来越近,他终于失去了胆量,带着这三千多兵马由犍为北门鼠窜而逃。
犍为城北部十五里处,是一处密林。当年马相刚刚起事的时候,就曾经带着义军部队在这片密林中驻扎过,只不过当时马相是锐气正盛,跃马耀兵于犍为城下,无人能敌;而此时故地重游,却已经如丧家之犬,狼狈不堪。进到密林之中,马相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是稍微松驰了下来。毕竟是自己曾经作为驻地的地方,马相感觉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一样,心底没有来由的涌起一阵安全感。
“来人啊,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在林中就地修正一下。”马相语调中充满疲惫。但他很惊讶的发现身边的传令兵并没有应诺。马相不禁有了一丝火气,自己就算是落魄了,难道连手下的兵士都管不了吗?扭头正想斥骂,却发现身侧两旁的兵士都如泥塑木雕一般呆呆的看着前方。
马相觉得一股寒气从自己的脚心一直冲向头顶。士兵们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按耐住心中的恐惧,马相缓缓转过头,定睛向前方看去。
箭簇。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箭簇正映着皓月凄凉的光辉,正对着自己的部队。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从那看不到真实的林木阴影深处滚滚涌出。这时,一个比冰还要冷冽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的吐出几个字,几个在巴郡山谷中就已经让马相铭记到骨子里的字:“元戎兵准备,放!”
一阵凄迷的风拂过密林,风过树梢,传来阵阵嘶啸的声音。
“什么?找不到马相的尸体?”日出东方,犍为城北十五里处的密林中,在一地如刺猬般被射的千疮百孔的尸体间,刘宇正用一种他从未用过的高声调质问道:“你现在是要告诉我,在一千元戎弩兵,伍千支弩箭的阻击下,马相竟然漏网了?”在他身前,管亥正跪在地上,一脸懊恼得向刘宇请罪道:“亥无能,竟使元凶逃遁。亥愿受主公军法处置!”刘宇紧皱着眉头看像管亥旁边跪着的一个黑衣人道:“你竟然也没能监视住?”黑衣人叩头道:“属下无能,有负主公所托。愿一死恕罪。”
刘宇脸上阴晴不定,挥手道:“你们起来吧,虽然当罚,但罪不及死。”这时,一直在一旁低头沉思的田丰忽然抬起头面露喜色的对刘宇道:“主公,这马相跑的好啊。”
刘宇看了他一眼,眼睛转了转,脸上阴霾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笑意。他点头对田丰道:“元皓所言不差,跑得好,确实是跑得好!”接着不理会旁边一脸疑惑的管亥还有影卫,和田丰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马相啊马相,看来你这把刀,还真的是会常常给我带来惊喜啊。看着成都所在的北方,刘宇脸上洋溢着胸有成竹的笑容。
第八章 鸟尽弓藏马相终授首(下)
为祸益州长达数月之久的马相起义最终被刘宇成功平定。虽然首领马相在逃,但失去了部队和地盘的他现在也不过是插标卖首之辈,在朝廷颁下海捕文书之后,落入法网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刘宇并没有因为马相逃走而继续在犍为逗留。追捕逃犯是地方官府的事情,可轮不到他堂堂一州之首过多的去操心,再说,这马相去了什么地方,刘宇心中其实还是有点数的。
行文向朝廷奏报,委任国渊为新任犍为太守,管亥为犍为部将,并留下从益州世族那里“借来”,通过这一个月来的征战,明确表示愿意为刘宇出力的一万士卒之后,刘宇带领着剩余讨伐部队四万人回师成都。在向朝廷禀报战况的奏章中,刘宇并没有一味的夸赞自己的功绩,相反的,他在如实禀报平定益州起义的同时,对于自己料敌不明,致使巴郡、犍为两郡先后被马相义军攻破,两郡太守不幸殒命的事情,也在奏章中进行了请罪。往后的事实证明,刘宇这样做的确是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当刘宇的奏章摆到汉灵帝御案前的时候,汉灵帝也收到了一些言官递上的参奏刘宇不明敌情,却贪功冒进,致使两郡有失的弹章。因为有了刘宇自己的请罪表章作为铺垫,汉灵帝对于这些言官的奏章只是一笑了之,在他眼中,两个小小的益州属郡的官吏殒命实在比不上刘宇每个月向朝廷缴纳的巨额贡奉来得重要。“胜败乃兵家常事,况御弟到任不及两月便剿除逆匪,此大功尔,何罪之有。”这便是汉灵帝对弹劾表章的批示。最后的结果是,刘宇不但没有因为两郡曾经沦陷而获罚,反倒是被朝廷传旨嘉奖,增食邑五百户。
朝廷的嘉奖是后话了,却说刘宇带着得胜军回到成都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益州一众文武以及所有在成都城内的地方豪强、世族一起到州牧府邸参加得胜庆功宴。刘宇到任益州已经两个月,益州的世族豪强们多少也对这个州牧的性格爱好有了一些了解。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州牧大人很喜欢大摆宴席请吃饭。他先前在成都城的那些日子里似乎没干别的,光忙着到处请吃和吃请了。不过世族豪强们也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刘使君的饭是不能白吃的。上次的那场庆祝到任宴会直接吃掉了成都境内豪强们近三分之二的私兵部队,这次不知道又会吃进去什么...
益州牧官邸悬红挂彩,为了晚上要进行的庆功宴会里外忙碌。与这里的喜悦气氛不同,益州城内一个不起眼的小胡同中的一个不起眼的民房内,几十个面带煞气的大汉正静静的躲在里面。这些身上露出浓烈杀气的大汉中间是一个面目狰狞,瞎了一只左眼的中年人。房门忽然被有规律的敲响,独眼人向左右手下做了个手势,一个手下点点头,来到门前,稍微打开一条缝隙向外看了一下,便将外面的人放了进来。来人进到屋内,单膝跪倒在独眼人面前道:“陛下,属下已经探明,刘宇今天晚上会在他的州牧府举行征讨庆功宴,成都城内的益州官员世族都会参加宴会。而且属下还探知,今夜为了表示益州局势已经安定,刘宇的州牧府将撤除守备,以示升平。”
听到这里,独眼人嘴角浮起一丝狞笑:“天助我也!刘元瞻,这是你自己找死。你害的我一无所有,我就是落入地狱,也要带你一起下去!”
入夜时分,州牧府灯火辉煌,名流云集,一派富贵堂皇的气象。既然是刘宇的得胜庆功宴,那他免不了要做点庆功发言。事实上这个刘宇这个人在现代的时候就不喜欢参加或者举办宴会,因为这个懒人嫌麻烦。来到益州之后之所以会如此频繁的举行宴会,也都是出于一些别的目的才勉强举行的,这次的庆功宴也不例外。当然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不撂下两句话是说不过去了,刘宇也只好举杯向席间众人说道:“诸位,此次宇所以得成如此大功,全赖诸公之力,宇在此先敬在座诸公一杯!”席上众人连忙直起身与刘宇共饮这第一杯。有了第一杯后面的就好办了,大家纷纷向刘宇敬酒,表示对他立下大功的庆贺。
酒过三巡,成都城内的平民家庭都已经进入梦想,州牧府的宴会也进入到了最后的阶段。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的刘宇显得有些不胜酒力的再一次举杯向座间世族道:“这次全靠各位向朝廷提供出自家的私兵,刘某才能有今天的成就。按理说,既然叛乱已经平定,从诸位那里借用的私兵就应当归还才是,不过,州内现在还有多股流寇作乱,虽然规模赶不上马相,但若放置不理,迟早会成大患。现在州中军备尚不充实,所以宇在此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诸公能将这些私兵再借与刘某一段时间,待扫平州内流寇,必当奉还。”
话刚说完,在座的大小世族豪强的态度马上出现了鲜明的变化,作为“自己人”的许氏家族族长许观第一个站起来道:“使君何必如此客气,我等招募私兵,本就是为了能为朝廷官府尽一份力,如今使君兵员匮乏,这些私兵自然应归使君调度。再者,私兵本是为防患流寇所设,今流寇已被使君剿除殆尽,私兵自然应该由使君收入军籍。许氏不才,原将家中剩下的两千私兵奉与使君!”许观的表态,更加加剧了席间世族豪强的分化。以张、黄两家为首的一部分世家,在许家表态之后,也纷纷出言支持许氏的建议,并将家中所留私兵共万余人全部献出。而以任、赵两家为首的一部分世家的脸上则是阴云密布,不悦之色甚浓,对于刘宇、许观的意见迟迟不做表态。他们想装聋作哑,刘宇可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当刘宇的目光看向赵家家主赵韪的时候,这只担任着益州从事的老狐狸假意咳嗽了两声站起身道:“本来使君大人想要将私兵再多借用一时,也没有什么,许老爷子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不过,我倒以为,朝廷既然让我们这些世族招募兵马,协助官府平定州郡叛乱,那我们就应当尽到一份责任。现在川中流寇看起来是逐渐式微,但局势并不是那么明朗,所以我认为私兵不可撤,也不便全数并入军籍,毕竟我们这些人也要有点儿抵抗贼人的力量。所以我觉得,还是等益州局势真的稳定下来之后,大家再另议此事,如何?”
赵韪的话得到了他们那一派的世家豪强们的支持。看着赵、任两家的样子,刘宇的眼眉不为人觉的跳动了两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向赵、任两家的方向说道:“如此看来,倒是我考虑不周了,来,各位,我们再畅饮此杯!”对于赵韪的建议就此一笔轻轻带过,并没有进一步更明确的意见。
就在大家刚放下酒杯的时候,州牧府的外面忽然一阵骚乱,紧接着,府邸四面火光冲天,震天的喊杀声却从正门传来。宾客们大惊,纷纷起身,还没等他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一群衣衫各异,但左臂上都系着一根黄绸的壮汉,各提兵刃,从正门气势汹汹的直闯进来。陪在末席,靠着门口比较近的几个小豪强没来得及反映就被这些杀气腾腾的人砍翻在地。血腥的场面使得长期以来养尊处优的世族子弟们个个吓得面无血色,只得愣愣的像泥塑般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作。
等到举行宴会的庭前厅被这帮入侵者包围之后,一个独眼人拎着一把鬼头大刀面目狰狞的大踏步走进厅来。来人正是在犍为城外密林中神秘消失的原义军首领——马相。
当日在密林之中,马相看着密密麻麻的箭矢雨点般向自己洒落,本以为会就此丧命在犍为城外,可没想到,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几个亲卫奋不顾身的用身体将马相保护起来。一个身体最为壮实的背起已经混混沌沌的马相夺路而逃,而其他几人都先后用肉身作为挡箭牌,挡住了射向马相的大多数箭矢。不过也有漏网之鱼,混乱中,马相的左眼被一支流矢射穿,所幸没有伤到脑子,而背着他的那个亲卫,也身中数箭。等他终于将马相送到安全地带之后,由于伤势过重,终于一命呜呼。
死里逃生的马相失去了一切,甚至还不如当年他没有起义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他至少还是个良民,可以凭自己的力气勉强讨口饭吃。可现在,他是朝廷钦点的要饭,天下十三州每郡没县都散贴他的影像在城门处。天下之大,在没有他马相的立足之地了。将这一切归咎于刘宇的马相决心要和刘宇拼个同归于尽,所以他一路召集了数十个死心跟随于他的义军,来到成都城内蛰伏,目的就是为了伺机杀掉刘宇。
当看到刘宇被自己的手下用刀指着,一脸惊慌表情,马相笑了,疯狂的笑了,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空洞无物的左眼,让人觉得那样的诡异。“刘元瞻,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被我马相,一个一直被你当猴耍的人掌握生死!现在我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你死无全尸!怎么样,刘州牧,来求我啊,你跪倒我面前求我的话,我也许饶过你的狗命也不一定噢!”说道这里,马相终于忍不住疯狂的仰天大笑起来。
刘宇冷冷的看着神经有些失常的马相,不屑的笑容浮现在他的嘴角。“马相,你以为就凭你手下这几个歪瓜裂枣,就能奈何的了我?”刘宇轻蔑的看着包围着自己的这些人。“你说什么?!”马相被刘宇的话激怒了,正想迈步上前,却被身边的一个小校一把拉住道:“陛下,这个刘宇显然是想要拖延时间,我们的人数量毕竟太少,如果等到城防军还有州牧府的亲卫军赶到,我们就算是插翅也难飞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除掉刘宇还有这些赴宴的人啊。”
马相被这小校一言提醒,收回脚步冲着刘宇喊道:“刘元瞻,你以为爷爷我还会再上你的当吗?兄弟们,动手,将刘宇狗官,还有这里所有的人都给我杀光!”
一场杀戮就此开始。按照常理的话应该是会这样发展,可偏偏在这里发生了不遵常理的事情,马相的手下受到了不同的待遇,右手的人马杀戮的很愉快,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受到什么抵抗。但左手的人马却没那么轻松,他们被一群身穿家丁服饰,但身手恐怖的家丁死死的阻拦住了。不但让那些世族豪强得以逃入后院,自己也搭上了很多性命。至于刘宇这边,开始的时候刘宇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左支右绌之下,被一个小兵一刀砍伤了左臂。但也许是这一刀打出了刘宇的火气,再后来上前的那些人无一例外地额都被刘宇扭断了脖子。
不过到底是马相人多势重,当右手的人马将右手宾客全都变成了尸体之后,又过来协助左手人马袭击那几个武艺高强的“家丁”,还有那个大官刘宇。这样一来,刘宇也许还没有什么太大的麻烦,但左手的阻击人员压力骤增,很快就都挂了彩。
就在这看似危急的关头,就听见府邸四周在此爆发出震动天地的喊杀声。这股喊杀声来的好快,就连两侧的墙壁上,也不断有人跳进府来。当身着玄甲的大队官兵从正门涌入之后,刘宇的脸上出现了笑容,而马相的脸上则一片死灰。
情势很快发生了逆转,马相带来的人虽然彪悍,但如何能敌得过受过魔鬼般军事训练的玄甲兵呢,很快,最后一个反抗者被玄甲兵乱刃分尸,整个杀戮现场剩下的就只有马相一个光杆司令了。
马相不停地嗬嗬喘着粗气,仅剩的一只血红的右眼死死的盯着刘宇。猛然间,马相爆发出他人生中最后一次潜力,身子一弓,用超越平常太多的速度和力量,抡起鬼头大刀狂叫着向刘宇砍去。
马相的潜力的确是爆发了,但这对于刘宇来说是徒劳的。马相的大刀刚刚落下,就被刘宇用两根手指轻轻夹住,再也晃动不了分毫,紧接着,一双强有力的手扣住了他的脖子。
“马相,你知道么,我真的很谢谢你的。”看着前厅满地豪强的尸体,刘宇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在马相耳边轻声说道:“从巴郡到犍为,从犍为到成都,每一次你都能出色的完成我给你预订的人物,托你的福,凡是挡在我面前的益州世家豪强势力都被铲除了,马相你可真是劳苦功高啊!”
马相听着刘宇的话,眼中先是震惊,而后是遮掩不住的愤怒,他这次才真的是完全明白了刘宇的布局。原来自己一直以来就像是刘宇手中的一把刀,一直是在刘宇的牵引下,一点点将反对刘宇的益州世族豪强势力铲除殆尽。而所有的骂名,都算到了他马相头上。而这个阴险的州牧,现在又要取走自己的性命,去笼络那些幸存的世族豪强。
马相愤怒了,他那被刘宇提起在半空的身体不停地扭动着,被刘宇单手紧紧扣住的哽嗓中呜呜作响,也许是想发泄心中的怨气吧。
但不管马相如何挣扎,他的命运在落入刘宇手中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决定。“马相,你就安心的走吧,我会记住你成全我的功劳的。”
“啪”的一声脆响,纵横益州三郡的逆贼马相的头颅顷刻间失去支撑,软软的垂到了肩膀上。
第九章 杀鸡儆猴世族归心
子夜时分,益州城东黄府。这里是益州四大世家之一,嗯,准确的说,现在已经是益州仅存的两大世家之一的黄家所在。内厅密室之内,黄家现任家主黄文正在和他的儿子黄权谈说今天晚上在州牧府发生的事情。想起刚刚发生的那些骇人的一幕幕,黄文到现在还后怕不已。自己还算幸运,一直在自己这桌侍候的几个家丁竟然身手不错,多亏他们挡住了那些逆贼的攻击,不然的话,只怕自己今天就会落个和赵、任两家一样的下场。想到赵、任两家,黄文心中又不禁感到有些伤感,虽然最近几年四大世家之间矛盾日益加深,自己黄家与张家是一伙,赵家和任家又是一伙,两帮人一直是明争暗斗。可今天赵、任两家的头面人物竟落得个乱刃分尸的凄惨下场,黄文竟然有了些兔死狐悲之感。不过想到以后整个益州世家就只剩下自己家族和张氏家族分足鼎立,黄文心中又忍不住的有些得意。“权儿,日后这益州我们黄家就能占据半边天啦。”情绪稳定下来的黄文此时踌躇满志的说道。
黄权自打从州牧府回来之后就一直在低着头想着什么。听到父亲这话,不禁摇头叹口气道:“父亲,您要是有这个想法,儿恐怕我黄家将会遭到灭顶之灾了。”黄文一愣,旋即不悦道:“权儿何出此言?”黄权苦笑着回答道:“父亲,儿子这一路上一直在回想自刘宇来到益州之后的这些行为举动,而适才我已经大体上将这两个月以来的事情差不多想清楚了。”黄文有些不明所以,但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自幼聪慧过人,如今长大了,识见更是超人一等,现在听他说的郑重,好奇心顿起,问道:“权儿想通何事了?”黄权叹息道:“父亲真的以为这任、赵两家的衰败是运数使然吗?唉,错了。任、赵两家的败亡,自从刘宇来到这益州之后就已经注定了。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一切都是刘宇一手策划的。”黄文吃了一惊,急忙问道:“权儿,你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赵、任两家之所以会衰败,完全是马相叛逆所致,权儿怎么说是刘宇所为?这话要是传到刘宇耳中,只怕会招他忌讳报复啊。”
黄权摇摇头道:“父亲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表面上看,任、赵两家以及一直依附于他们的那些世族的确是毁在马相手中,但事实上,那个马相也不过是刘益州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不知道马相这个可怜的人,死的时候是不是个明白鬼。”听着儿子的话,黄文已经有些呆住了。在他看来,如果说这两个月来所发生的一切如果真的如儿子所说是刘宇一手策划的话,那这个刘宇未免太可怕了。
就听黄权接着说道:“父亲您想想,刘益州本是豫州人,来到川中为官,对于向我们这样的世家肯定可以说是又爱又恨的。一来,他作为一个外来人,要想治理好益州少不了要寻求益州本地世族豪强的支持。但作为一州之首,如果太过依赖本地世族,那天长日久,难免会成为世族的傀儡,变得有名无实。所以刘益州到任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本地世族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不过益州本地世族有很多,像是我们四大家族这样,经过数十年的经营发展,势力盘根错节,复杂非常,故而刘宇根本不敢一次将所有的世族纳入他的掌握。他到任之后便四处拜访川中家族,目的就是为了对现有的家族进行甄别,将能够为他所用的家族和会成为他绊脚石的家族区分开来。我们黄家还有张家应该就是刘宇考虑之后划到能够为他所用这一类中的家族,而赵家还有任家却被打上需要清除的记号。但光是区分出来还不行,要想处理掉这些绊脚石,刘宇面临的第一个难题就是各大家族手中握有的数量不菲的私兵部队。这些部队一旦聚集起来,在数量上将远远超过官军现有的水平,一个处理不当,恐怕立时便是一场兵祸。”
说到这里,黄权忍不住感叹道:“我最佩服的是刘宇竟然能够仅凭几顿饭,就搜刮走了我们七八成的私兵。现在回想起来,那许氏家族必然是刘宇派来,埋伏在民间的势力。那次宴会上,就是许氏和刘宇一唱一和,才一步步把我们大家都套了进去,变得到最后形格势禁,不得不交出大半兵力。接下来刘宇便打着剿除马相的旗号带着兵马出征,在这个过程中,他恐怕已经成功的将绝大多数私兵纳入到了自己麾下,而始终忠于世族的那些人,只怕都能在阵亡者的名单中找到的。”
初秋的天气依然很是闷热,但听到这里,黄文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个一直以来在自己面前谦恭有礼,笑容满面的年轻人,真的是如此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吗。看到父亲脸上变色,黄权又继续说道:“刚才这些不过是刘宇铲除世族势力的第一个步骤。事实上他很清楚,世家的力量远不止他们手上的那点私兵那么简单,最主要的额是世家往往在官场上也有很庞大的势力。就像我们黄家还有张家历来主要是在益州的中枢权力机构担任要职一样,赵家和任家的势力却是在益州所属郡县。赵家的势力集中在巴郡,而任家的势力则在犍为。对于刘宇这样的上位者来说,控制地方的世族势力远比占据中枢的世族要可怕的多。所以在收揽私兵之后,刘宇的下一步行动就是要尽快铲除盘踞在地方的世族势力。可问题是他初来乍到,若是由他亲自出面对付世族的地方势力,等待他的恐怕就是地方反叛,这对于刘宇来说是难以承受的。所以他必须借用一把别人的刀,去铲除他的敌人。这把刀其实也不难找,马相就是现成的人选。如果我所料不错,刘益州在出兵之前就已经得到了马相要出兵偷袭巴郡的消息。但他还是带兵前往犍为,任由马相攻破巴郡。目的就是为了借由马相之手,清除赵家在巴郡的势力。而后他又大张旗鼓的救援巴郡,逼迫马相离开巴郡,却在他撤离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伏兵,趁其不备,一举击破马相的十多万兵马。只有马相带着万余残兵侥幸逃脱。”
说道“侥幸逃脱”这四个字,黄权自己摇了摇头道:“细想一下,山谷地势险峻,官军四面合围,在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竟然会让一万多人马从山谷中溜掉,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马相是刘宇故意命人放走的,目的就是把他放回犍为,对付任家的地方势力。马相也的确不负其所望,一举攻破犍为城,任家在犍为的势力彻底覆灭,马相的贼兵也全都授首。儿最佩服刘宇的,就是他竟然在消灭马相的叛军之后,再次放走了作为敌酋的马相,并亲手导演了今晚这场为铲除敌对世族势力而上演的收官大戏。”
黄文大惊,颤声问道:“权儿,你是说,今晚发生的事情,是刘元瞻一手策划的?”“那是自然,”黄权用一种敬服的语气说道:“刘宇当时放走马相的时候,肯定就已经算准这个被他剥夺了一切的匪首肯定会来成都找他报复。所以他精心策划了今晚的一切。从下令撤掉州牧府的防卫,以坚马相报复之心,到派遣不同家丁侍候不同的世家。父亲,您真的以为碰到那几个武艺高强的家丁是我们运气好吗?那些家丁根本就是刘宇从军中挑选高手装扮的,赵家和任家那边才是真正的普通家丁。经过今晚一战,任家、赵家,以及依附于他们的那些较小世族的首脑人物被彻底清洗一空,如今这些世家之中只剩下一些孤儿寡妇,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刘宇慢慢蚕食的干干净净。这样一来,刘宇到任两个月,不但剿灭了马相叛逆,还轻松的解决掉了川中一半的世族势力。手段高明狠辣,让人叹服。父亲,在这样的州牧手下,我们黄家要是存了擅权之心,恐怕就会沦为下一个被灭族的家族了!”
黄文发现自己的衣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汗水浸透,他声音颤抖着说道:“太可怕了,这样一来,我们黄家岂不是如同鱼肉,任其宰割?权儿,我们是不是应该连络下张家还有其他的世族,不如趁着刘宇立足未稳之际,一举除掉他?”黄权苦笑道:“父亲怎么糊涂起来,如今川中世家半数已亡,官军势力反而因为有那些私兵的加入而大为增长。况且刘元瞻当世名将,勇略绝伦,我们现在和他对抗,不是自寻死路吗?”黄文被儿子这样一说,混没有了主意,只好问道:“那么依权儿之见,我们该当如何呢?”“尽心竭力,辅佐刘宇!”黄权的眼中露出坚定的光芒:“刘宇此人,统兵治政,皆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且为人有城府,有手段,能够不拘于时事。况且身为宗室,日后必非居于人下者!黄家只要竭忠尽力,辅佐于他,出于稳定益州局势的目的,必然会得到刘宇的重用。若是日后刘宇得成功业,我们黄家的家运必当更为昌隆!”
黄文被儿子的一番话说的连连点头,不过很快又皱眉道:“不知道张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如果他们有所逆动,我们又要如何?”黄权微微一笑道:“父亲放心,张家不乏识时务之人,张氏兄弟皆才识过人之辈,其二子张松虽年幼貌丑,眼光却颇为毒辣,相信他们不会做出不明智的举动。”
不出黄权所料,在第二天的谒见中,在黄家表示对刘宇尽忠效力之后,张家紧接着也表示了效忠的意愿。有了这两家打头,其他的较小的世家也都纷纷表示效忠。对于这一情况,刘宇大为高兴,他一连串的计划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成果。于是刘宇马上任命黄权为益州从事,张肃为益州别驾,张肃的弟弟张松年纪尚幼,待成年后便当重用。为了表示团结川中世族的意愿,刘宇在厚赏较大世族的同时,也从一些小的世族豪强之中选用了一批官员,其中在犍为组织军吏抵抗马相的豪强贾龙被刘宇纳入右将军幕府,成为右将军府椽,兼任主簿之职。其他如王咸、李权、陈超等十余人为州中吏员,沈弥、娄发、孙肇等为军中校尉。
这样一来,川中豪强世族皆归心刘宇,而一直困扰刘宇的川中世族豪强问题也得到了彻底解决。没有了内部掣肘的隐患,刘宇终于得以腾出手来,料理其他的政事。
中平二年,秋九月,第一批由青、兖、豫三州解送来的黄巾降卒共30余万,由汉中、巴郡两处进入益州,刘宇在高兴得到大量人口的同时,也不得不将全部精力暂时投入到益州北方各郡的内政建设中去了。
第十章 收降卒益州兴水利
30万降卒的到来让刘宇真是又喜又忧。当初刘宇之所以会费那么大的力气去为黄巾降卒说好话求情,虽说的确是有些悲天悯人的意思在里面,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刘宇对于日后的三国历史向来深知。
从184年到190年的5年间,东汉朝廷并没有因为黄巾起义而有所收敛,反而更加的变本加厉。除了大肆横征暴敛之外,五年来的频繁天灾也致使整个大汉人口锐减上百万之多。三国开始之初,经历了董卓暴政和强制迁都,再加上军阀间混战屠杀,整个帝国的人口更是损折过半。到三国中期三国鼎立局面形成的时候,天下人口十不存其三四。
古代的冷兵器战,最主要的靠的是什么?精锐武器是一方面,但最要紧的,还是兵力的多寡。所谓以少胜多,不是不存在,但也绝不是可以当家常便饭吃的。说实在的,刘宇当时在虎牢关下收降那10万黄巾,既是兵出诡道,同时也是冒了天大的风险的;等到正面和黄巾的援军交战,所部就阵亡千余人。所以人口的多寡是决定日后天下争霸走势的一个关键因素。
益州乃是天府之国,地域广大,在东汉末年的时候,人口一度增长到500余万,就是经历了马相反叛之后,到了刘宇的手中,人口也超过了450万。不过这是指整个益州来说的,但现在真正掌握在汉民族手中的只有益州北部数郡。益州南部的永昌、建宁、南中几郡,虽然拥有近200万人口,但却是南中蛮的主要聚集区,这些人,他们现在不闹事,刘宇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想要征招他们进入军队,刘宇现在可还没这个把握。所以这些黄巾降卒的到来决定着日后刘宇的征兵大计,刘宇不可能不重视。
不过随着几十万人的涌入,益州的情况也变得复杂起来。最严重的就是粮食方面的危机。本来益州粮食产量算得上是大汉各州中头几位的,但自从上任刺史郗俭到任以来,全州上下政事废弛,吏治腐败,各郡百姓多有流离失所者,大量田地也都荒芜了。后来马相作乱,犍为全郡农事几乎全遭破坏,巴郡与犍为临近,也受到波及。本来马相也曾入寇蜀郡,但被刘晔击破,蜀郡的农业设施得以保存,农时也没被耽误。
加上刘晔来到蜀郡之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在蜀郡整修了一部分水利设施,所以益州北方几个郡中,唯有蜀郡的粮食产量保持了比原来还要高的水平。可问题是蜀郡的这些粮食除了供应本郡百姓/同时为来年预留粮种外,剩下的存粮却也有限,单是救助犍为流离的百姓就可说是极为勉强,对迁来的降卒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万幸的是刘宇来到益州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汉中重新收回到了益州治下。马相在西川作乱,东川没有受到影响,所以汉中的粮食产量也保持在了平常的水平。于是刘宇将从三辅方向送来的十几万降卒交给赵云,让他们在汉中安置下来。
尽管如此,对于进入巴郡的降卒,刘宇就不得不头疼了。既然益州现在还无力自行解决问题,刘宇只好让甄豫带人往今年获得大丰收的荆州、扬州、徐州还有冀州等几个产粮大州购进大量的粮食还有农具。
当然只是购买粮食也是治标不治本,想办法增加益州北部的农业产量才是当务之急。刘宇一点也不怀疑四川地区养活人口的能力,后世的四川省人口曾经达到一亿以上,诚然,后世的粮食品种多,产量大、耕种方法科学,可刘宇也不奢求能够弄出一亿人,他相信,只要政事能够做好,养活后世人口的十分之一,应该并不困难。
于是刘宇下令在整个益州北部诸郡全力开展农田水利设施建设。益州境内河流众多,只要善加利用,益州的粮食产量肯定会翻着翻儿的往上涨的。今年的农时已经错过,但水利工程不能停,所以在以后的近两个月里,益州上上下下都忙的团团转。
因为刘宇铲除并蚕食了了成都多个世族,各郡都在不同程度上出现了大量的无主土地,其中以蜀郡、犍为两郡为甚。蜀郡是益州世族的根据地,犍为的世族更是被马相扫荡一空,几乎所有的土地都没了主儿。良田当然不能荒废,刘宇下令将这些土地统统纳为官田,并让各郡官员严格丈量土地数量,整顿在这些土地上的水利设施,同时招募各郡流民进入犍为、蜀郡,由官府按照户数发放田地、农具以及过冬粮食。而巴郡原有的赵氏土地,则同样按照户数全部发放到解送来的黄巾降卒手中。
本来益州的政事就已经让刘宇焦头烂额了,偏偏这时从朝廷又来了一份圣旨,让刘宇不得不将正在巴郡协助政事的孙琳连夜叫回成都。
两日后的入夜时分,万家灯火才上,正在书房拼命处理各地送来公文的刘宇听到房门响动,抬头一看,就见到孙琳正风尘仆仆的走进屋来。
“老公,出了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回来?”孙琳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疲惫,看着妻子的眼中泛起的血丝,刘宇心中一阵刺痛。因为巴郡、犍为两处的工作千头万绪而且对于益州原有郡属吏员的工作能力也有待考核,所以作为刘宇最信任的人,孙琳不得不亲力亲为的在犍为、巴郡两地来回奔波,一方面亲自协助国渊和张仲景处理郡务,一方面还要监督两郡下属官吏的土地丈量以及分配工作。她原来在财政部门工作,虽然级别不高,但也多少接触过一些内幕,故而对处理这些工作的官吏尤为不放心,盛世还有蛀虫,更何况是官风糜烂的现在,所以她非要自己亲自监督才能安心。
长达两个月的奔波和高强度的工作,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严苛。只因为她是自己的妻子,知道自己在这三国时代立志要做出一番事业,这才不计辛劳的耗费心力。刘宇可清楚的记得,在后世的时候,孙琳可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为了工作而牺牲娱乐的人,可自从到了三国,她几乎成了一个工作狂,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他的事业能够有个好的开端。
强忍着鼻自上传来的酸楚,刘宇上前将孙琳搂在怀中轻声说道:“琳琳,这两个月,真是辛苦你了。”依偎在丈夫温暖的怀中,听着丈夫略带哽咽的话语,孙琳的心中充满了幸福感。自己在外两个月的劳苦在这一瞬间得到了回报。夫妻同心,孙琳当然知道刘宇刚才的话是发自肺腑的,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丈夫的体贴与关怀更让她感到欣慰呢。
“琳琳,这次回来,就留在成都吧。”刘宇***着孙琳的秀发:“国子尼、张仲景都是可信任的治政干才,由他们坐镇两郡,出不了什么乱子的,你没必要这样累着自己。”
孙琳轻声叹息道:“老公,你不知道,有些内幕,最高当政者未必知道,那些官吏职位虽小,但只要让他们掌握实权,立刻就会掀起波澜。我们的事业还在起步阶段,无论如何都要将益州这个基地建设好,建设牢固。你需要在成都坐镇稳定局势,这安抚四方的事情,还得由我来亲自施行。”说到这里,孙琳脸上忽然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粉拳捶了刘宇一下,很大气的说道:“你也别自作多情,我这么拼命可是和你没关系啊!我堂堂财政部最有潜力的明日之星,只是为了实现我在三国的理想才努力工作的!哼,要不是封建社会重男轻女,这夺取天下恐怕也轮不到你!”
刘宇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也知道凡是孙琳决定的事情,自己是无力改变的,只好勉强展颜一笑道:“知道啦!我哪里赶得上孙同学才智过人呢!”孙琳做了个“你知道就好”的表情,却又说道:“说正经的,这次急着找我回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刘宇苦笑了一下,从桌案上拿起一封朝廷公函递给孙琳道:“你自己看吧。”孙琳展开简册看去,才看了几行,两道柳眉就慢慢翘起,看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怒声道:“黄巾之乱刚平定不到一年,刘宏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万金园?这个时候修的哪门子万金园?”
刘宇摇头道:“万金园,顾名思义就是要花费万金才能建起来的圆子。这个汉灵帝,不愧是个昏君,也就是干这种事情积极。这个诏令是发往全国十三州的,不止是我们益州一家。”孙琳冷哼一声道:“照这上面所写,益州需要缴纳钱150万贯,如今益州刚刚安定下来,百废待兴,府库之中哪有这么多钱来进贡?”
刘宇皱眉道:“琳琳,你估计益州民间还有能力凑出这笔钱吗?”孙琳摇摇头,语气肯定的说道:“我们现在完全掌握的益州北部多数地方都受到了马相叛乱的影响。现在民间疲敝,普通人家根本负担不起这样的摊派。要是强行征收,只怕我们这两个月来所做的收揽民心的事情就要付诸流水了!”
“我估计也是这样。”刘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来,只好由我们独力承担这笔巨额贡奉了。”
第十一章 散万金收得民心
“我们独力承担?”孙琳睁大了眼睛看着刘宇,满是惊讶的说道:“老公,我们现在的财政情况可不比以前了!这一百五十万贯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个极大的负担啊。”
刘宇摊摊手道:“那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眼看着益州百姓被这昏君的苛政弄得家破人亡吧?我们前阵子不是收缴了很多川中世家的财产吗?现在拿出一百五十万贯应该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吧?”
孙琳叹口气道:“我们现在在益州几乎是每天都在向里面赔钱。我看过甄豫送到我那里的预算报告,前阵子我们从那些世家中收缴的资产总数是380万贯,不过这里面有一半是田地房产这类的不动产折价后的数据。现在田地已经无偿分给百姓,房产除了安抚那些家破人亡的可怜世家以外,其余都作为感情投资分发给了我们手下的各级幕僚。所以真正能用于支配的不过一百六、七十万贯而已。这段时间整修水利的人工薪金、向各州购进粮食、农具的预算,以及拨往汉中购置军马、拨给匠作所打制军需物资的军费,林林总总加起来不下二百万贯,如今再加上这一百五十万贯的供奉,我担心,益州的财政会达到临界点,到时我们只怕会连预备资金都搭进去的。”
听了孙琳的话,刘宇发了一会儿呆,站起身来回走了几个圈,眉头耸动两下,语气坚定的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民生为重,为了以后的大计,我们一定要撑过眼前这最困难的半年,只要等到明年粮食丰收,我们的苦日子就到头了!这次就算是赔上血本,也顾不得了!”
“就知道你会做这样的决定。”孙琳柔声说道:“放心,咱们的付出终究会有回报。而且....”孙琳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赔本的买卖我们可不能做,总要捞回点什么才行。”刘宇看着妻子脸上小狐狸般的笑容不禁好奇的问道:“琳琳,你这话什么意思?”孙琳伏在刘宇耳边如此这般的低言几句,刘宇的脸上也慢慢露出了笑容。
转眼七天过去,在这七天里,益州民间充满了动荡的气氛,这种气氛的源头,就是从益州官府中传出的一个消息。随便从成都城街道上的人群中挑出两个正在对话的人,就会发现他们在担心着什么。
“哎,李老大,怎么样,听说了吗?朝廷向天下征收建造万金园的钱啊!”“怎么没听说,我还告诉你,我这里有独家消息,咱们益州要交的是十三州里最多的!足足一百五十万贯呢!”“什么?一百五十万贯?龟儿子的,还让不让人活了!王头儿,你这消息准吗?这笔钱是不是又要摊到咱们身上?”“我这消息是我一个在州牧府里打杂的兄弟告诉我的,绝对准确!你想,这么一大笔钱,咱们老百姓不出,还能有谁出?难不成你还指望那些官老爷们拿钱不成?等着吧,以后我们的日子就难过喽!”“唉,这是什么世道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时跟着那个马相一起造反呢!”“嘘!兄弟你小点声,找死是吧?我今天可没看见你啊,回见,回见!”
然而又过了十天,还是这两个人,在街上碰到了:“王头,最近怎么样?”“马马虎虎,这不,刚从官府领到了过冬的粮食和明年的粮种,看来今年能过个安生年了。”
“哎,王头,我记得你上次不是说我们益州要征收一百五十万贯的贡奉吗?怎么这么多天都没见到有什么音信啊?”“老李,你还不知道呐,那一百五十万贯贡奉早就已经交上去啦!知道是谁交的吗?就是咱么益州新来的这位州牧刘使君!”
“刘使君?他竟然自己交了这么大的一笔钱?”“可不是嘛,我听我那个兄弟说,当时州里的官员们本来是想向老百姓每户征收一贯钱的,但刘使君却说,老百姓的日子还没安定下来,我怎么能让他们雪上加霜呢?这笔钱,一分都不能摊到百姓头上!由我来出!”
“啧啧,这个刘使君和原来那个郗刺史真是大不一样!”“废话!我告诉你啊,咱们这位刘使君在豫州的时候就被称作是天下第一大善人,听说他还没当官的时候,曾经散尽家财,救活了十几万灾民的性命呢!”“唉,老天开眼,让我们益州有了这么一个好官,咱们以后的日子可就好过多喽!”
接着再一个十天之后,在大街上的行人们都在这样说:“唉,听说了吗,中原现在都闹翻了天啦!”“可不是,我一个远房兄弟本来是在兖州的,原来家里又那么几亩地,可前一阵子,他们县里的官儿下了个文告,说是当今圣上要建一个什么万金园,每家每户要多交5贯钱的税赋!我那兄弟一年忙到头家里也就能凑出个两贯钱,到哪里去找那五贯钱啊,结果官府二话不说,就把他家的地还有房子全都收走了!这不,前几天他跑到我这里来求援呢!”
“唉,听说现在外面那些州郡到处是流民,还有卖儿卖女讨饭吃的呢。”“哎,咱们益州好像没征这笔钱啊。”“怎么没征,咱么益州是被朝廷征收最多的一个州!知道吗,当时皇上像咱们州牧刘使君讨要足足300万贯呢。可咱们刘使君为了不让咱们这些老百姓受苦,硬是用自己的钱向皇上贡上了这笔钱啊!”
“刘使君真是大汉难得的好官,如果没有他,咱们没准比外面那些人还惨呢!”“没错没错,我那个兄弟来到这里后,我让他到官府去说说,官府一听是外地的流民,二话不说,就给他登了户,然后拨给他田地、粮食,他感动的直掉眼泪啊。我跟他说这是我们刘使君的恩德,你们猜他说什么?他说:‘怪不得,原来你们的州牧就是刘大善人!老哥啊,你们益州人有福了’”“就是就是,刘使君就是我们益州百姓的福星!咱们以后也得好好干,给刘使君张张脸面!”众人轰然响应。
此时,众人口中的第一大善人正在府中和自己的夫人闲谈。“琳琳,我真没看出来,你原来这么会造势啊!”刘宇做出一副由衷钦佩的表情。
孙琳也不谦虚,得意洋洋的说道:“这算什么,当年我在部里的时候,这种花样见得多了!老百姓就是这样,你如果一开始就对他们好,他们会当成是理所当然,根本就不会有多少感激之情。但如果你先让他们提心吊胆一阵子,然后在给他们一个定心丸,他们就会把你当作救命恩人供起来。记得后世的楼市吗?当初便宜的时候,老百姓觉得理所当然,人民做主的国家老百姓还不该有房子住吗?等房地产商把房价炒上了天,人们才发现原来自己现在已经住不起房子了。这个时候,国家再推出一个经济适用房,还有什么限价房,这个保障公民基本生存权的做法其实和十几年前没什么两样,但老百姓这时就会说,国家这是在做利国利民的善政!从政就是这样,不懂得造势,那你就永远落不下好名声。”
刘宇连连摇头道:“唉,看来政治这东西还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学的会的。不过还真是人言可畏啊,明明只有150万贯,愣是被他们传成300万贯。”孙琳白了他一眼道:“这就是所谓的以讹传讹。你呀,还嫩着点呢,我也是在部里的时候,耳濡目染的见多了,这才学到了点皮毛。不过我现在担心,朝廷会不会追究这件事?咱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收买民心,朝廷也许会起疑也说不定啊。”
听了这话,刘宇呵呵一笑道:“琳琳,说道揣测人心,你就外行了,我可以跟你说,朝廷肯定不会追究这件事,而且,过一阵子,没准皇上还会给我个嘉奖的旨意呢!”
帝都洛阳,皇城北宫内,汉灵帝正摆弄着一份奏表对张让说道:“阿父,这两天有朝臣上表,说刘元瞻在益州地面广收人心,意图不轨,你怎么看?”张让轻声细气的答道:“皇上,刘宇是什么样的人,陛下难道还不知道吗?这件事,依老奴看,肯定是有人心存不轨!”汉灵帝一愣道:“阿父何出此言?”
张让回禀道:“皇上您想啊,您两个月前下令要修个园子,那帮朝臣就死命的反对,说什么天下凋敝,再修园林就会颠覆社稷。”汉灵帝不悦道:“那帮老东西,每天就知道到朕这里来找茬,朕是一国之君难道连个园子都建不起吗?”
张让连忙应承道:“是啊,皇上是九五之尊,要修个园子又怎么会影响社稷。不过这两天那些大臣们有一个劲儿的上表,说因为修园子,弄得天下动荡,各州百姓因为交不起摊派的赋税而流离失所。可偏偏益州就没有出这样的事,而且皇上征收的贡奉一文钱都不差。这样一来,那些大臣不就难以自圆其说了吗?怎么同样的贡奉,人家益州就没闹出这些乱子来呢?”
“所以他们就纠结党羽,肆意污蔑元瞻,只要治了元瞻的罪,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阻止朕修园子!”汉灵帝惊怒交集的吼道。张让点头道:“老奴以为就是如此。说什么刘元瞻自出税金缴纳贡奉,有收买人心之嫌,怎么天下那么多州郡,比益州富有的也不乏其数,怎么就只有一个刘元瞻能够自出税金,说到底也还是那些地方官吏无能,只知道盘剥百姓,中饱私囊,才让陛下想修一个园子都遭到诸多阻拦。”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汉灵帝咆哮道,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转了两圈,扭头对张让道:“阿父,拟旨,朕要重赏刘元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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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雪耻辱张鲁投荆州
“你就是张鲁,张公祺?”益州牧府邸的前厅内,刘宇高坐在上,向下面打拱的张鲁问道。
张鲁深施一礼道:“不才正是张鲁。沛国人氏,后随祖父来至川中居住。今闻使君招贤纳士,故特来相投。”
刘宇很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道:“原来公祺是来投奔于我,那倒是刘某失敬了。只是不知道公祺偏于文道还是精于武略呢?”
张鲁这时感到十分不悦,心中暗想,都道刘元瞻礼贤下士,有古人倒履之风,今日一见,真是名不副实了。心中虽然有些恼火,但张鲁还是不得不躬身答道:“鲁自幼好为将,愿入军伍,供明公驱使。”
刘宇看了看他,忽然问道:“公祺可知川中五斗米教?”张鲁一愣,没怎么思索就回道:“那是在下祖父所创之教,现在由鲁任教首之位。”
听到这里,刘宇的脸刷的一下沉了下来,厉声道:“大胆张鲁,朝廷曾明文禁止民间私自传教,凡建立教派者,皆需报经本境官府知晓,汝祖父却漠视朝廷法度,于本州境内私立教派,其中等级严格,甚于官府,且在本州各郡广纳信徒,汝等到底是何居心?莫不是要效黄巾反贼,在我益州造反不成?”
张鲁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心前来投效竟会被冠以意图谋逆的帽子。其实凭良心说,刘宇猜测的并不是完全错误。张鲁的祖父张陵,也就是后世人们传说的那个玉帝驾前四天师之首的天师张道陵,当年在川中设立五斗米教的初衷的确是为了将自己多年领悟到的道家思想广为传播。当然,他确实也有想要成为一代宗师的念头,但也不为过,谁不想在自己的术业领域里弄出一番作为呢。
张陵去世之后,他的儿子张衡继承了五斗米教,成为掌教天师,这个时候的五斗米教已经是信徒较多的一个道教宗派了,为了加强对教务的管理,张衡仿照朝廷的政区划分体制,将整个益州以鹤鸣山为中心设二十四治,各治教首称为祭酒,统领道民。
明确的教内等级的形成,使张衡得以更好的掌控分散在各地的教众,而五斗米教的势力也越来越壮大,隐隐然已经开始威胁到益州官府的正常统治。
所谓权力滋生***,随着教众的增多,张衡手中的权柄也日益增大,而他也越来越不满意于只统领区区十几万教众了,造反控制益州的想法渐渐在张衡脑中形成。不过张衡也知道凭自己现在的力量是不足以和朝廷对抗的,所以他选择了隐忍不发,暗中加大了对川中的传教,五斗米教的规模进一步扩大。可惜张衡的道行不够,非但没有修得长寿,反而越修越短命,还没等到黄巾起义就一命呜呼了。
张衡一死,五斗米教的最高权力就落到了张鲁的手中。也许是受到父亲的影响,张鲁本身也有着强烈的权力***。为了能够有朝一日实现自己的梦想,张鲁着力研究了祖辈父辈留下的苯教著作,凭借他出色的宗教才能,维持了五斗米教的辉煌。
中平元年,震动天下的黄巾起义爆发,而起义的领导者就是与张鲁的父亲齐名的太平道教首张角。同是道教宗派,张角兄弟能在中原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让张鲁很是羡慕。当黄巾起义达到顶峰的时候,张鲁也曾想过在川中与张角遥相呼应,竖起反旗,割地为尊。不过天性中带来的懦弱使得张鲁在最后的抉择之际犹豫了起来,这一时的犹豫反倒救了张鲁一命,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黄巾义军的情况急转直下,先是张梁被豫州刺史刘宇斩于虎牢关下,其部十万皆降。接着张宝在司隶被刘宇阻击,最后被孙琳一箭射死,所部尽灭。而曾经不可一世的张角也步他两个兄弟的后尘,撒手人寰。
接下来,黄巾义军树倒猢狲散,终于被大汉政府镇压下去。逃过一劫的张鲁在暗自庆幸自己决断英明的同时也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中平二年初,又一个机会摆在了张鲁面前,犍为平民马相起义,声势浩大。
马相之所以会起义,很大程度上是受了黄巾起义军残部的鼓动,而与黄巾起义军系出同源的张鲁如果此时借势而起,不愁闯不出一番事业。可这一次,张鲁除了命令犍为、巴郡两地的祭酒暗中相助马相之外,他自己还是选择了蛰伏,原因无他,因为他得知新来益州上任的,正是一手造成黄巾起义覆灭的那个大汉传奇名将——刘宇。
不出张鲁所料,马相的起义在刘宇到任两个月之后,就被很干脆的平定了,和马相一起覆灭的,还有益州的半数世家,犍为、巴郡的五斗米教基层结构也遭到了破化。不过就算如此,张鲁还是暗道侥幸。
接连两次逃过两次大捷的张鲁在庆幸自己运气好的同时,也不免对这两次机会的流逝感到遗憾,不可避免的,他对那个两次将机会变为厄运的名将刘宇产生了兴趣。
这个刘元瞻到底是何许人也?张鲁对刘宇充满了好奇,也充满了怨恨,他很怕,怕只要有刘宇在一天,他的野心就没有实现的机会。为了能够真切的了解刘宇这个煞星,张鲁大胆的选择了到州牧府毛遂自荐,希望通过仕官刘宇来看清刘宇的能力到底如何,也好对自己的下一步行动做出规划。
刘宇的求贤若渴、礼贤下士的名声,与他的救危扶困的名声同样响亮,所以张鲁在求仕之前,并没有太多的担心。可没想到这个刘元瞻原来是个名不副实的人物,不但对自己冷言相向,甚至毫不隐讳的直接揭开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隐秘,而且他对于五斗米教内部情况的熟知也是让张鲁震惊万分。
被刘宇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张鲁只得傻愣愣的站立当场,脑子里嗡嗡直响,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刘宇一看张鲁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话打中了他的要害,这小子的确是有自立为王的野心。既然如此,刘宇也不再多话,当即喝令门外亲兵将张鲁锁拿,打入大牢候审。
第二天,十几匹快马携带着盖有益州牧大印的文告驰往川中各地,文告的内容是:“今查明,在州内流传之五斗米教,乃与黄巾逆匪相同之邪教,着令益州各郡县火速清查该教教众。以一月为期,若本为教众而在期限内自动出首者,按人头赏钱一贯,若逾期仍不不自首而为他人所指证者,收其田地,削籍为奴!”
此时的益州百姓有八成以上得到了益州土地改革的好处,几乎人人都得到了一块儿属于自己的田地。在农耕社会的中国,有一块地,就如等于家中有了一片天,就有了念想。老百姓是很现实的,既然有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可能,又有谁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神明去冒险呢?不到一个月的期限,仅仅二十天,张家三代人努力经营的五斗米教几乎被连根拔起。九成的教众都踊跃出首,毕竟自首还能得到一贯钱的横财啊。至于剩下的一成...
益州的大牢里,张鲁双眼无神的看着牢房的屋顶,这些天,他从牢头狱卒那里得到了很多消息,知道凝聚了自己祖孙三代心血的教派已经难逃灭顶之灾了,教派没有了,自己还有什么本钱去实现自己的野心呢。这时的张鲁当真是万念俱灰,恨不得一死了之。
就在这时,牢房里忽然一阵大乱,随着几声惨叫声想起,几个拎着滴血大刀的黑衣蒙面人闯到关押张鲁的牢门前。
“大哥!”看到张鲁正用惊疑的眼神看着自己,领头的那个蒙面人一把拉下自己的面巾。“兄弟!”张鲁此时真是疑在梦中,来人正是自己的兄弟张卫!
几刀砍断锁链,张卫将张鲁从牢房中扶了出来,两兄弟面面相觑,眼中既有喜悦,也有悲恸。“兄弟,你们是怎么进到这守备森严的大牢里来的?”张鲁这时想起了这个问题。
张卫将一个狱卒打扮的人拉到面前,略带感激的说道:“多亏了这位秦理兄弟。”那个叫秦理的狱卒双手打了个手势,躬身行礼道:“教内弟子秦理见过师君。”
张鲁连连点头道:“真是难为你了!”却听秦理道:“小人一家信教,今为师君出力,理所当然,只不过此间不是说话之地,若是刘州牧知道此事,定会发下文书,全州搜捕师君,何去何从,还请师君速下定度,我等也好趁着此时官府海捕知晓,离开成都城。”
张卫点头道:“秦兄弟所言极是,大哥,你说我们现在该往哪里去?”
张鲁沉吟道:“父亲在时,与西凉北宫伯玉,京师刘景升都有交情,如今汉中重归益州,往行西凉不易,我听说刘景升已经升任荆州刺史,我等不如偷过巴郡,投奔荆州吧。”
众人纷纷允诺。于是,张鲁带着几十个教内亲信化妆成客商,溜出成都城。转身回望成都,张鲁恨恨的发誓道:“刘元瞻,你且嚣张吧,待我成得大事,必然百倍奉还今日之辱!”
在成都城门楼的一个阴暗角落里,刘宇注视着东去的张鲁一行人,嘴角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张鲁,不要让我失望啊,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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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西凉兵败血甲出世(上)
汉中平三年,公元186年,春三月,转眼间,刘宇到任益州已经将近一年多额时间了。自从中平二年秋天第一批黄巾降卒进入益州以来,已经先后有近一百万人被解入益州。这一百万人被分别安置在巴郡、汉中、蜀郡等几个益州北部的大郡。
经过刘宇集团近半年来的辛劳,益州的无主土地的重新丈量与发放工作已经顺利结束。这可以说是三国时代的一次土地改革运动,在这次再分配过程中,不但益州原住民都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田地,就连被解入川中的那些黄巾降卒也都得到了属于自己的一块田地。不过应该说,黄巾降卒的待遇和普通平民还是有所差别,他们虽然有自己的田地,但住所却是官府指定的,而且平日下地干活的时候往往有军士在旁看管。如果要套用后世语言的话,这些黄巾降卒组成的应该叫做劳改农场。
刘宇并不想多为难这些降卒,毕竟他们大部分一开始的时候都是大汉的良民百姓。所以益州官府下令,凡是黄巾降卒,想要除掉囚徒身份的,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老老实实在益州做工满十年的,可以自动脱离贱籍。不过在这十年之内,不能享受和平民一样的补助和待遇。另外一条路就是从军,凡从军者,可以第一时间划入普通军籍,并与其他军士一样享受军人待遇。从军者有家属者,若从军者建有军功,则可按照功勋助家人恢复民籍。若战死沙场,则家人全部转为民籍,同时享受阵亡家属补贴。
这个通令看似提供了两条路供人选择,但第二条路无疑是比第一条路要更具诱惑性,所以命令一下,百万降卒无不踊跃争先报名参军。
尽管自己现在已经身处川中,天高皇帝远,但刘宇依然不敢太过放肆的发展自己的势力。现在毕竟还不是军阀混战的乱世,过分的招兵买马很可能会招致朝廷的打击。所以刘宇指示负责兵员筹集的程昱和陈震,这次只在百万降卒中挑选5万正规军入册。不过为了不让落选的人灰心,将会同时招录十万人进入预备兵册。进入预备兵册的人可以享受等同于普通平民的待遇,只不过平日在农暇之时,必须接受简单的基础军事训练。
经过层层选拔,5万精悍兵士从降卒中被挑选了出来。这之前,刘宇曾经统编了益州豪族的私兵部队,通过选拔后总共留下了5万常备军,其他有三万人被分散到各郡县担任郡兵。这次从降卒中挑选的这5万人,刘宇将他们交给张辽、张任训练之后,又特地从豫州老部队中抽调了2000人,从已经有了一年战斗训练的私兵改编队中挑选了3000人,一共五千人,打散安插到新招募的这五万人中担任基层的伍、屯、曲的军官。
就在益州形势终于安定,军政两路都发展顺利的情况下,刘宇从埋伏到荆州的“鼹鼠”那里得到了自己所希望得到的消息:几个月前逃到荆州的张鲁终于得到了刘表的信任,升到了前军司马的位置上。至于张鲁是怎样的得到刘表信任的,情报中语焉不详,只是提到张鲁是借助自己母亲同刘表的关系,才得以一步步迈入刘表集团的。
刘宇对此感到很纳闷,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张鲁在历史上之所以能够得到刘焉的重用,似乎也是凭借的他的那个母亲和刘焉的关系。这个张鲁的母亲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跟这么多宗室人员有交情?难道是传说中的“豪华公共汽车”。刘宇想到这里顿时感到一阵恶寒,打了个冷颤之后,便把张鲁母亲的事情丢到了九霄云外。
不过张鲁虽然已经按照自己的设想进入了刘表统治集团,但距离自己对他的期望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看来要找个机会再把他往上推一把才行。刘宇在心中暗自思量着。
随着各地政务的走上正轨,一直在巴郡、犍为两地奔波劳碌的孙琳也终于处理妥当了大部分政务,于今年二月份和许褚一起回到了成都。都说小别胜新婚,更何况是这两个本就处于感情蜜月期的夫妻呢。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成都所在的四川盆地本就是一个气候温暖的地方,一到春天,整个成都地区就充满了自然的气息,鸟语花香,不愧是被后世人赞做锦官城的地方。
如此良辰美景,如果只是在府里闷着的确是件煞风景的事情,反正近来军政两方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算计张鲁也不是仓促间就能够完成的,所以刘宇和孙琳就在一起商议找个时间一起去成都城外踏春。想想也是,两个人自从成亲之后,只经历了一个来月的蜜月期,就不得不分别马不停蹄的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去,现在总算的了点空闲,自然要好好放松一下。
不过老天爷似乎对于刘宇有一种特别的偏爱,很喜欢让他能够有点事做,这不,刘宇和孙琳正在内厅亲密的商量明天要到哪里去春游,一个家人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高声禀报道:“主公,朝廷有旨意到,宣旨天使现正在正厅等候。”
本来好好的兴致被这一番话弄得无影无踪,刘宇心中更是无比气闷,汉灵帝跟我有仇吗?怎么三天两头的往益州宣旨?靠,该不是又想从我这里搂钱吧?心中不满归不满,但作为汉朝的臣子,有圣旨就必须出去迎接,无奈之下,刘宇只好整理好衣衫,和孙琳一起来到前厅。
前来宣旨的是一个刘宇不认识的小黄门,可能是品秩不高,那小黄门见到天下闻名的刘宇,说起话来也有点不利索。好在汉灵帝的这道旨意是附带军情的密旨,不予宣读,所以小黄门在将谕旨交给刘宇之后就匆匆赶回京师去了。
既然没人监督,刘宇也乐的自在,什么焚香之类的虚礼就被他自动略过去了。等打开密旨,刘宇只看了几眼,眉头就不由的皱了起来,而后就见他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干脆面色铁青的将谕旨不客气的摔在桌子上。
“怎么了,干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儿?”孙琳好奇的将桌子上的谕旨拿到手中观瞧,毕竟能把出了名的乐天的刘宇气成这样的,肯定是很有意思的消息。
只不过孙琳简单看了两眼,脸上竟也露出惊讶的神情,等到通读全文之后,她的眉头也不得不皱了起来。这道谕旨的主旨其实很简单:西凉20万大军兵败,所剩不过半数,着令车骑将军刘宇速帅本部兵马前往凉州增援,抵达之日,由刘宇接任征西指挥之职!
第十四章 西凉兵败血甲出世(下)
东汉末年的西凉兵祸,说起来也是黄巾起义影响的一部分,或者说是以黄巾起义为诱因而发起的。反叛军的几个主要人物分别是北宫伯玉、李文侯,以及三国时期都知名的韩遂、马腾。
东汉凉州地区是当年张骞通西域之后,才逐渐形成的。汉武帝时为了更好的控制整个西域地区局势,设立西域都护府,而西域都护府在经历了上百年的存在之后,其周围地区因为大量汉族人的进入而逐渐被汉化。随着西平、武威、南安、酒泉等大小城池的建立,凉州的政区范围最终被东汉政府正式划定。
尽管汉化现象比较普遍,但西凉地区仍然是少数民族羌族的主要聚集区。中原王朝受儒家仁道思想的影响,对周边少数民族往往采取怀柔政策,所谓四方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汉王朝自汉武帝之后,就再没有雄才大略的开疆扩土之君,对于羌族这样的少数民族非但不予吞并,反而在凉州设立护羌校尉负责羌族的安全。就是在这样一个宽松的民族政策影响下,羌族的力量十分迅速的发展起来,到东汉末年,整个羌民族的人数已经激增至20余万,虽然还比不上游荡在北方草原的鲜卑,却和逐渐没落的匈奴势均力敌了。
中平元年冬,居住在西羌地区的汉人受黄巾起义影响,在凉州拥立羌族人北宫伯玉、李文侯为将军,杀死护羌校尉冷征,正式竖起反旗。
中平二年初,感到实力不足的北宫伯玉和李文侯又归服金城的汉人边章和韩遂。得到羌族支持的边章和韩遂势力猛增,野心的膨胀促使两人杀死了金城太守陈懿,并以讨伐宦官为名,率领大军攻入三辅地区。
得到消息的汉灵帝急忙启用因剿除黄巾不力而被罢职的董卓为中郎将,拜破虏将军,和司空张温等率领步兵、骑兵共15万人屯兵雍州,护卫西汉历代先王园陵。
得知官兵大至的边章、韩遂也整军进兵,两军在美阳县对垒。一开始交锋,由于羌兵凶悍勇猛,官军出师不利,遭受重创。主帅张温心急如焚,生怕朝廷怪罪。
这里就不得不称赞下后来残暴的代名词——董卓。在全军惶惶之际,唯有董卓神色自若,并劝慰他们说:“我等虽暂时不利,但只需静待时机,定可退敌。若为将者先自惊慌,军心必散,敌不至而自溃矣。”
不出董卓所料,中平二年十月末的一天,夜半时分,一道长达十余丈的流星忽然划过天空。西凉羌族虽然和汉人聚居多年,但思想上仍未开化。这正常的天文现象竟然把羌人吓得魂不附体,很多人都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喃喃祈祷天神不要动怒。
顿时,整个军营军心大乱,久久不能安静。董卓第二天就得知了这个情况,欣喜若狂,认为这是天赐良机,于是立即采取行动,与鲍鸿等人合兵夹击西凉部队。
西凉军顷刻之间遭受沉重创击,死伤无数。边章、韩遂败走榆中。官军见机会难得,大举进军。直打到金城城下。
被胜利冲昏头脑的董卓等人大大低估了羌人的实力,在追赶过程中,不断遭到羌族游骑的攻击骚扰。负责追击的董卓见势不妙,连忙下令撤兵。
但近十万大军的撤退何等困难,结果东汉部队在凉州边境遭到八万名羌军围击,完全陷入西羌部队的分割包围之中。由于后方援军无法及时赶到,没有几天,各军粮草殆尽,军心散乱。羌军趁势猛攻,整个东汉西征军瞬间崩溃,数万大军逃回三辅的十不存一。
官军的溃败极大的刺激了西凉部队的野心。中平三年一月,西凉叛军内部发生权力之争,斗争的结果就是韩遂诛杀了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收编三人的部队共10余万人。不久,志得意满的韩遂又联合周边的马腾等人,合兵一处,号称大军30万,进攻三辅,势不可挡。
三辅是司隶的西大门,长安更是汉朝西京所在,三辅告急就意味着东汉朝廷的根基将受到严重的破坏。惊惧之下,手中几乎已经无兵可派的汉灵帝再次想起了自己那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元瞻兄弟,这可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所以才有了调川兵西上平叛的旨意。
汉灵帝把希望寄托在和自己同祖同宗的兄弟身上,可他哪里知道自己这个兄弟从根本上就没把汉朝的江山社稷放在心里,虽然都姓刘,但2000年后姓刘的跟汉室皇族实在是没啥关系。
“真不知道在三辅带兵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废物!”刘宇烦躁的来回踱步:“那是将近20万的朝廷精锐,又不是20万只羊,怎么就那么容易的让人家给打得落花流水呢?那马腾、韩遂又不是什么深通兵法的人!”
孙琳自然了解自己的老公,知道这个家伙本质上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她也知道刘宇现在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益州北部局势刚刚稳定,所有事情千头万绪,益州南部还没有真正收服,对张鲁的利用也要及早提上计划日程,现在这么一个难得的修养发展阶段,忽然要益州出兵保卫三辅,和凶悍的西凉兵作战,的确是有些让人不痛快。
其实刘宇并不是惧怕西凉兵,说到底不就是有什么所谓的西凉铁骑比较棘手嘛。只要给刘宇三年时间,让他能把手下的兵练出来,那么凭借元戎部队就足以克制住西凉骑兵,更何况赵云在汉中地区的骑兵部队也已经渐成规模了。可问题是那毕竟是几年之后的事了,如今刘宇手下只有十万训练不足的新兵,难道让他带着这些未来的军事力量去一个和自己几乎没有什么利益关系的地方送死?这种亏本的买卖,打死刘宇也不会做的。
按刘宇的意思,干脆找个借口推掉这个差事,反正自己身在益州,他汉灵帝现在焦头烂额,而且气数将尽,又能把自己怎么样。可孙琳仔细考虑之后,还是提出了和刘宇不同的看法。
“老公,我们现在名义上还是大汉的臣属,而且老公你现在还顶着一个大汉第一名将的头衔,于情于理,我们也不能做出抗旨不尊的事情啊。就算是为了长远考虑,按照我们预定的发展计划,我们必须抢先在自己头上带上一顶忠义的大帽子,而且必须是汉灵帝承认的天下第一忠义,这对我们以后的大事会有很大助力的,毕竟‘先帝’这个名号,有时是可以对抗继任者的圣旨的。所以我认为我们这次还是要出兵为朝廷解围的。”
听了孙琳的话,刘宇陷入沉思,半晌之后,刘宇露出一个笑容,对孙琳道:“琳琳,不得不承认,你有些时候真的要比我更有长远眼光。看来当年上学的时候你始终压我一头的确不是侥幸。你说的没错,我们这次还真是不能逃避。日后雍凉地区是我们势在必得之地,这次出兵,我怎样也要为咱们未来的大计讨点彩头!不过,咱么益州的情势刚刚稳定,人财物三样都相当匮乏,所以这次出兵我们不能带太多兵马出川。”
孙琳好奇的问:“那你准备带多少人马前去呢?”刘宇嘿嘿一笑,伸出五个手指在孙琳眼前晃了晃。“五万人?”孙琳吓了一跳,这可是川中半数人马,难道老公这次真的转性这么快,迫不及待的要当忠臣?
却见刘宇含笑摇头,轻声道:“不是五万,是五千!三千元戎兵,两千血甲兵!”
第十五章 整军出川天水遇敌(上)
孙琳一开始听到刘宇说只出动5000人的时候差点跳起来,5000人是去增援还是去送死?但听到刘宇所说的这五千人中有2000血甲兵之后,孙琳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
血甲兵,这个兵种是刘宇军队中独有的一个兵种。说起由来,其实就是来源于一年前的那场京师保卫战。由于刘宇贪功冒进的原因,所部两千兵马遭遇张宝、张燕6万联军的打击。虽然后来援军及时赶到,加上郭嘉的计谋奏效吓退了张燕,使得刘宇笑到了最后,但刘宇率领的那2000勇士却几乎全部殉国。战斗结束之后,刘宇下令厚葬这些壮士,但他们的衣甲却被留了下来,送到豫州重新修补铸炼。
后来汉灵帝给了刘宇极为丰厚的奖励,其中包括为那些血洒司隶大地的勇士树碑立传。这块碑立在汜水关和虎牢关的中间,也就是那场大战发生的地方。碑高3丈余,其下有坛,碑身正面刻有汉灵帝御笔亲题的“精忠卫国”四个大字,碑身背面则是刘宇主簿陈琳为这些勇士题写的碑文,因为碑文中有:“忠勇贯于天地”一句,所以这块碑又被人叫做忠勇碑。
忠勇碑是在刘宇前往益州赴任之前安放妥当的,立碑之日,刘宇带领手下一众幕僚以及一直驻扎在虎牢关的8000健儿一起到碑前祭奠。因为得到刘宇的指示,豫州的工匠们不分日夜,赶在忠勇碑安放前夕将那2000勇士的战甲修补完毕,并在立碑当日送到了刘宇营中。
忠勇碑前,刘宇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亲自向承载着勇士灵魂的石碑行叩拜大礼后,命人将那2000套战甲取来。日光照耀之下,2000套战甲映射出阵阵寒光,虽然经过修补已无残缺,但战甲上却依然有着斑斑暗红。那是勇士们临死前的最后一腔热血,也是他们对刘宇忠贞信念的寄托。
面对这些战甲,刘宇的眼前闪过一张张熟悉而又富有朝气的面庞,他的眼睛再次湿润了。没有什么热血的讲话,没有什么夸张的言辞,一片肃穆之中,刘宇拔出佩剑,在自己的手腕上割除一道血口。暗红色的鲜血一滴滴滑落在勇士们的战甲上,三军悖然而惊。
古人素来说:“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人身上的一根毛发都是父母所赐,是带有特殊意义的。历史上的曹操因为坐骑受惊而违反军令,因为刑不上大夫,所以只好割去自己的头发用来代刑。这就是所谓的割发代首。一缕头发都可以代替一个人的首级,更何况是人身体内最为珍贵的血液呢?
“主公!”所有人都跪倒尘埃,惊呼声中带着轻轻的哽咽。
在普通的士兵眼中,身为主公的刘宇就是自己世界的神,是自己精神的支柱。对于主公,他们向来只能仰视,但就是这样一个在他们看看来仿佛立于云端的主公,竟然将自己宝贵的精血,洒染在那些阵亡兄弟们遗留下的战甲上,这对于亡者是多大的尊荣啊!主公竟然能如此重视自己这些最普通不过的士兵,除了为主公战死沙场,自己还能有什么来报答主公的恩情呢?这是每一个在场的人的心里话。看着主公的脸色因为失血而逐渐变得苍白,几乎所有人都热泪盈眶,艰难的忍着自己越来越难以控制的哽咽。
终于,在将自己的鲜血滴在最后一套战甲上后,刘宇用孙琳递上来的伤药止住了伤口。他环视四周,慢慢举起握成拳头的右手:“以我碧血,铸我军魂!”
威严雄浑的声音回荡在每个士兵的耳边,每个人的血液也终于在这一刻被点燃。“以我碧血,铸我军魂!”“以我碧血,铸我军魂!”“以我碧血,铸我军魂!”声声怒吼,带着刘宇部队的坚定信念,震惊百里。从那以后,“唯有碧血,方能卫我军魂”成为了每一个刘宇麾下士兵的坚定信条,不管是什么样的战斗,只要还有最后一滴血,也要捍卫住主公军队的军魂!
当天,刘宇下令,从军中挑选勇士两千,赐予军魂血甲,而这两千人也自成一军,号为血甲,以徐盛为统领。自此,能够成为血甲军的一员,就成了刘宇军队中每一个士兵终生的梦想与方向。
后汉范缜所著《后汉书》(不是南宋范晔所著的那本,那本已经改名为《东汉书》了)中对血甲军有如下记载:“血甲军,成祖建武帝始创。成祖于孝灵皇帝中平元年奉旨剿匪,率部两千与黄巾战于司隶之野,终破之,而成祖之兵亦尽。后成祖尽收亡卒衣甲,补之,再以精血遍染,赐予军中勇士,遂自成一军,由鹰扬将军统领。凡军士着血甲者,每临战阵,刀箭不具,死生不畏,皆可以一当十,敌虽十倍之而不能当。后诸侯异族闻血旗至而自退,不敢与敌。”
这就是血甲军的源头所在。如果以现在的眼光来看,血甲军就是特种部队中的精英部队。血甲兵除了要接受严格的格斗训练之外,还要有精准的箭法,他们每人都带有与元弩兵相同的连弩以及箭匣。简单的说,刘宇对血甲军的要求就是:媲美普通将领的武艺,不逊于元戎弩兵的箭技,以及和虎豹骑同样精湛的骑术。另外入川后的高强度训练也使血甲军逐渐拥有了“可以穿越一切山林”的山地兵特性。
有这样一支全能的精兵队随同出征,孙琳自然可以将心放在肚子里。再一细想,三辅官军虽然遭受败绩,但粗略估算一下,长安地区依然能够集结不下十五万的军队,虽然士气难免低落,但人数上不见得就比西凉军队差太多。
两人正在商谈细节,就听家人来报:“郭嘉、田丰两位军师已经从汉中回来了,现正在府门外求见。”刘宇和孙琳相视一笑,这两个人回来的真是时候。
郭嘉和田丰分别是刘宇军中的左、右军师中郎将。自从击破马相之后,刘宇就派两人往汉中巡视各县政务军备,同时协助赵云在汉中购买西凉骏马,组建大型骑兵。虽然西凉地区的兵祸未息,但战争所造成的贸易中断也使得羌族很多部落生活日益窘迫。而甄逸带领的川商则趁虚而入,凭借几个川中商业大家与川西蛮族的友好来往,在川西群山中开辟了一条绕过军事区,直通羌族领地的商业通道,向羌人出售他们所急需的生活物资,但不收钱,只能用马匹进行交换。虽然知道现在正是和汉族的战争时期,但迫于生计,很多羌族部落不得不暗中用大量马匹来交换生活必需品。
截止到川军参战,汉中地区在近一年的时间里已经走私购买到西凉骏马15000余匹,初步建立起三部骑兵队,以五千人为一部,其中虎骑兵一部,豹骑兵两部,原有虎豹骑也仿效步兵制,全部安插入新兵队中担任基层军官。郭嘉和田丰在协助赵云建军的同时,也负责对那些已经成为低级军官的人讲解基本的为将之道和战略战术理念。两人一去就将近半年,这时才回到成都。
郭嘉、田丰刚一进到大厅,就听刘宇大笑着说道:“奉孝、元皓,你们两人回来的正好,我这里正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想要让你们两位拿拿主意呢!”接着刘宇就把朝廷征召前往三辅增援的事情大致向两人说了一遍。
听完刘宇的讲述,郭嘉和田丰沉思半晌,两人又交换了几个眼色,这才拱手道:“恭喜主公,此乃主公扬名雍凉的绝好机会!”
田丰说道:“此一出兵有五利。一可全主公忠义之名;二可广收雍凉三辅百姓之心;三可遍观雍凉地势风貌,郡县详请;四可震慑西凉诸军,威服其心;五可借征战之名,行便宜之事,为我军日后夺取雍凉留下后手。有此五利,此战必行。”
刘宇皱眉道:“但恐羌兵势大难胜。”郭嘉笑道:“主公何必多虑,以嘉看来,主公此战必可全胜。西凉兵虽然势大,但远来疲敝,加上凉州贫瘠,粮草接应不便,此其一弊;韩遂、马腾虽然武勇但智略不足,此其二弊;韩遂阴杀北宫伯玉三人,强收三人之兵,军心未附而劳师远征,此其三弊;西凉兵以骑术闻名却不擅步战,如今舍其长而强攻三辅坚城,舍长而取短,此其四弊;韩遂马腾虽已结盟,然此二人前为仇敌,此时仓促联盟,各怀异心,此其五弊。彼有此五弊,安能不败,主公只需将数千健儿出川,整顿三辅人马,静待时机,设计用谋,则不出半年,必可破敌!”
刘宇和孙琳交换了一个眼神,刘宇的意思是:“果然是三国排在前面的智者,不服不行。”孙琳的意思则是:“知道了吧,你道行还差得远呢!”
于是刘宇欣然下令,亲自挂帅,孙琳副之,以郭嘉为军师,许褚为护军中郎将,张任为副将,刘晔、张辽等人镇守川中,起兵5000前往三辅救援。
大军第一站是——天水!
第十五章 整军出川天水遇敌(中)
这次西凉兵马的卷土重来,说是进犯三辅,但事实上战线并没有推进到长安一线。大汉官军虽然失去了八万人马,但整个雍州地界内能够集合的兵力依然有十五、六万之多。大概也知道自己兵败的罪孽深重吧,三辅地区的各级将领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与西凉人马周旋。汉军集结的十万人马也终于将战线稳定在了陇西——南安一线,双方呈现胶着状态。
汉中平三年四月中,被新任命为西征军统帅的车骑将军、益州牧刘宇带领5000人马自武都出川,出散关,过陈仓,一路往天水郡进发,准备在那里补充军需物资后再赶赴南安前线。
大军行至天水郡新阳县地界,忽然对面两骑快马飞奔而来,奇怪的是这马上的骑兵向着刘宇部队的方向张望一通之后,带转马头,往回就跑。
刘宇部队中,担任大军先锋的正是忠勇校尉徐盛带领的两千血甲军。前方这两骑快马的行踪引起了徐盛的警惕,因为他们很明显就是一对斥候骑兵。“弓箭手,把那两个人拦下来!”虽然那两个斥候骑兵已经准备逃跑,但徐盛对于自己手下的箭技很有信心。
徐盛的自信果然不是盲目的,就见先锋队中快步走出两个士兵,瞄准斥候的背影,张弓搭箭,嗖嗖两声,两支羽箭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撕裂空气的声音飞向正在逃跑的斥候骑兵。
“啊!”随着两声惨叫声传来,就见那两个斥候翻身从马上摔落在地。先锋部队的停止前进很快就惊动了中军,刘宇满腹狐疑的带着孙琳等人来到前军查看,正遇到徐盛派往中军报信的士兵。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刘宇心中不禁很是纳闷,天水郡内打哪儿来的斥候呢?
带着不解,刘宇几人来到前队,徐盛此时已经派人把那两个斥候抬了过来。不得不说,血甲军普通战士的实力的确不是吹得,绝对能够和其他部队中的中级军官相媲美,这两支箭不偏不依,正中两个斥候的后心,致使两人当场毙命。
“主公,从这两个人的衣甲标识上来看,应该是西凉叛军的斥候。”徐盛仔细检查了死尸之后像刘宇汇报道。“西凉斥候怎么会出现在天水?”刘宇心中暗暗担忧:难道南安防线最终没能守住吗?
看到刘宇脸上神情变幻,郭嘉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出言分析道:“主公无需担心。西凉兵不擅攻城,而官军将士为雪前耻必然上下一心死守城池。我料西凉主力短期内必然无法通过南安防线。不过天水之兵倒极有可能是西凉军派出,迂回到官军后方,意图切断南安与西京联系的部队。天水若失,南安防线必然崩溃,三辅西京也将危如累卵。主公,为今之计,当速速带兵赶往天水,同时派出斥候,一是打探情报,二是趁机消灭敌军斥候,保证大军行进的机密性。”
刘宇一边听一边点头道:“奉孝所言甚是。”于是按照郭嘉的安安排,放出斥候的同时,传令大军加速前进,救援天水。
天水城上,天水太守马齐一脸疲惫的倚在城墙上,这已经是西凉军的第三次攻城了,虽然他们并不擅于攻城战,但3万大军比起天水不到8千人的守军来,还是占尽优势。转身看看两边满身血污,已经疲敝不堪的士兵,马齐的心中泛起阵阵无力的感觉。不知道求援的士兵能不能安全的把消息送到南安和西都。援兵,这是马齐现在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不知不觉,马齐的思绪回到三天前的傍晚。那天的落日景象比平常不同,西方的天空好似被血染过一般一片通红。血色日光的照耀下,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斥候伏在马背上来到天水城。当守城兵士将他救下马来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闻讯赶来的马齐一眼认出了这个人就是自己派往南安前线打探情况的10个人之一。他们才走了一天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是弄成这个样子。
生命垂危的斥候好像感觉到故土的气息,一阵颤抖,挣扎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太守马齐让他的眼中闪起一阵喜悦的光芒。“天水....敌袭...小心...”这是斥候士兵生命中最后的六个字。当一直支撑着自己的使命完成之后,他终于可以安心长眠在故乡的土地上。
以马齐的聪明,自然明白这个斥候遗言的意思。心头大震之下,他果断的下令迅速收拢城外民众进入内城,而守备军则全部登上城墙,火速备战。
就在天水城的城门最终关闭的那一刻,伫立在城头的马齐终于感到了敌军逼近的恐怖。虽然还没有看到,但大地上传来的阵阵颤动让久居西疆的马齐的心迅速沉入谷底。
天边一线烟尘冲天而起,闷雷般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如同惊涛骇浪般不断冲击着天水守备士兵的心理防线。无可置疑,城下的敌军就是来自西凉的西凉铁骑,而骑兵人数不会低于两万!
蓦然,惊天的战鼓声响起,沉浸在回忆中的马齐猛地惊醒过来,“该死的西凉军!”马齐狠狠咒骂了一句:“全军备战!”
刚才还东倒西歪的守城战士们此时好像换了一个人,虽然脸上的表情依然疲惫,但眼中却满是坚定不移的神情。为了保卫自己的城市,已经有太多兄弟血染城头了,而活下来的人为了守护生者与死者的信念,必须坚强的战斗下去。
手中握剑,紧张的望着敌军方向的马齐惊讶的发现,西凉军的战鼓虽然敲响,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始攻城。怎么回事?马齐心中泛起疑云。随着一面绣着斗大的“阎”字的旌旗从中军闪出,马齐忽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他早就通过三天来的叫阵得知此次带兵袭击天水的,是韩遂联军中的阎行、梁兴还有杨秋三部,以阎行为主将。此时主将轻出,马齐心中不由得多了一丝忧虑。
PS:现在想说的是:喝酒真的误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