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骨颜部首领‘花’涂,领了大帅毕古塔的将领,率领所部兵马,攻打宜君县城。他一出手,不管是鲜卑人,还是城头上的汉人,都是大吃一惊,因为他的部队中,有着充足的攻城器械二十多架云梯,好几辆冲车撞木,这种阵容,用来攻打宜君县这样的小县城,那是绰绰有余。别看后世的历史剧上,攻城一方那云梯,就好像是摆设一样,不是被人推到,就是被人放火烧掉,但实际上,哪有那么容易,这云梯本就**米高,分量就不轻,再加上上面还有人,那就得有三四个人一起用力,才能推倒一架,要是人手充足的大城,倒是能应付过来,可宜君县人手不足啊,本来就只有六百来人的军队,经历了‘迷’吞刚才这三次不要命的攻击,剩下的人也就还有四百来号,这么点人,分布在上百米的防御线上,那每一米也剩不下几个人。要说一个县城,怎么能有一百米的防御线,这不奇怪,就算是县城,方圆也有两三里,那城墙是成圈的,四道城‘门’,四段城墙,东南西北,那都是有可能被攻击的地方,不能说,人家重点进攻西‘门’和西段城墙,你就把其他的三面城墙都扔在那儿不管,那可就是自己找倒霉,哪一面的城墙都能上人,哪一个城‘门’都能进军队。
所以这一圈好几百米的城墙,哪一段都得分派人手,进行防御。这战线一拉长,人员平均分布可就少了,何涛事先,已经预判到西‘门’这一段,将是鲜卑人进攻的重点,所以把主力汉军,都放在西‘门’这边,其他的三个城‘门’,也有汉军防守,但大部分,都是城中的民兵。怎么县城里还有民兵呢,这就是刘宇当政所制定的政策,别看宜君县城归到刘宇手下时间不长,很多的人事任免,政务考核都没有来得及进行,但刘宇集团的基本政策,那都是要落实到每一个县的,朱勇虽然觉得自己在政务考核中,难以及格,但该他处理的政务,他也是一点不敢耽误。毕竟,这政务办理不力,那是县令能力不足,大不了撤职丢官。但如果是把政务放在案头,办都不办,那可就是怠慢政事,按照朝廷的法令,那是官员恶意不作为,是要按律定罪处刑,轻则坐大牢,重则掉脑袋的勾当,而且按照刘宇严法治国,严法治吏的风格,掉脑袋的可能‘性’还比较大,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这条命,朱勇对于朝廷的这些基本政令,那是有一条办一条,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这民兵政策,就是刘宇集团的重点政策之一,要求,从县到乡、到村,都要积极的开展练兵活动,村里面要有乡勇,县里面,要有民兵,凡是农闲时节,县令、县尉都要认真的组织青壮进行军事训练,这个理由也很充分,如今是多事之秋,天下并不太平,时不常有外族、马贼侵扰各地,一个县城中的兵马有限,出于军费开支角度的考虑,在编正式军队的数目也不宜再继续增长,所以,保卫地方的任务,就要落到这些壮丁的手中,所谓保家卫国,匹夫有责,自己的家园,自己的土地,不能总是指望别人来救护,村民们自己也要承担起守土之责。
当然,有人也担心,把这些壮丁都训练好了,到时候,民风彪悍,不容易地方治理。这种声音也被刘宇一手压下来,刘宇就直截了当的对手下的官员说,大汉朝如今烽烟四起,民风如果软弱,那就要吃亏挨打,受人欺凌,治世尚文,‘乱’世尚武,此时天下战‘乱’频仍,民风彪悍一些,恰到好处。至于说不好治理,更是无稽之谈,汉族的百姓那是天底下第一号能吃苦耐劳的,逆来顺受,小富即安,这几乎成了汉民族的美德,只要能有一口饭吃,有衣穿,有个遮风挡雨的处所安身,那老百姓就不会去变‘乱’,但如果地方官肆意压迫百姓,盘剥良民,导致天怒人怨,让老百姓没有活路,那老百姓就是杀官造反,从我这儿起,那也是举双手赞成的你要是个清官,是个能吏,根本就不用考虑民风是否彪悍,但反之,你是个赃官,是个酷吏,那老百姓摘了你的脑袋,灭了你quan家,你也是咎由自取,朝廷也不会为了你这种败类出头
有了刘宇的这种态度,那底下的官员还有什么可说的,毕竟刘宇集团的官员,待遇是整个大汉朝最好的,可吏治也是大汉朝所有诸侯之中最为严厉的,当然还有十分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在实行了科举制,变革了察举制之后,在刘宇刻意的支持之下,‘门’阀世族在刘宇集团中的势力不断的被打压,寒‘门’士子在朝廷中,在地方上的势力在不断扩大。刘宇不否认,世家由于良好的教育资源优势,能够培养出十分优秀的人才继承家业,但他对于所谓千年世家,百年王朝的现象,深恶痛绝,他就是不信这个邪,一个家族,能够在千年之中,左右逢源,历经数朝而不倒,那对于一个王朝来说,这个家族就是毒瘤,王朝兴盛的时候,他跟着发大财,王朝衰落的时候,他也是财源不断,等到王朝覆灭的时候,他就能将脸皮一换,继续逢迎新的朝廷,像这种靠着政治投机存活,丝毫没有节气的世家,不将其收拾掉,实无天理。
因此,从掌握最高权力时起,刘宇就集中力量,对管辖地域的世家进行了大清理,如今整个益州境内的‘门’阀势力已经被打压到历史低点,很多传承数十代的世族,都消失在暗部、情报部还有锦衣卫的手中,剩下的那些,也都是安分守己,小心做人,并且,从家族中拿出最大限度的资源,来支持刘宇集团,以图保全家‘门’富贵。与这些世族的心惊胆战相比,寒‘门’势力发展迅速,很多原来因为出身、地位,空有一身才学而无报国‘门’路的寒‘门’士子,通过科举制,进入朝堂,进入官场,很多自地方上功绩卓著,但却不愿意依附世族,污损名节的能臣干吏,也都通过改良后的察举制,经过情报部‘门’的推荐,经过暗部、锦衣卫的重重核实,被提拔到更高的位置上,让他们能够更好的发挥自己的作用。
这些寒‘门’出身的官员,大多是秉承着一股正气,而此时的朝廷中,在刘宇的推动下,那也是守正黜邪,所以刘宇集团政治清明,众人用力。而且,由于是出身寒‘门’,这些官员,长期生活在社会底层,对于地方上的很多歪‘门’邪道、不正之风是了若指掌,也是恨之入骨,他们当初没有力量去改变这些丑陋的方面,但如今有了权力,有了最高领导者的支持,他们就能够放开手脚,铲除积弊,同时,对于朝廷所制定的许多切中时弊,有德惠于百姓的政策,他们也都能很快的接受,并且认真的执行下去,像民兵政策,朝堂上下的寒‘门’官员,几乎都秉持着支持的态度,因为他们在地方,在基层的时候,对百姓遭受的战火,对由于地方兵力不足而无法及时对下属村落进行救援,以致百姓遭殃的惨剧,都是有切实体会的,民兵制度的实施,无疑,能够有效地解决这些问题,这样的德政,自然要支持。所以,在刘宇的全力推动,寒‘门’士子的全力支持下,在刘宇手中各种隐形力量的全方位监控下,民兵制度推行的十分顺利。
这种情况在宜君县也是一样,朱勇是大家族出身,但不敢违背朝廷新贵蜀王刘宇的旨意,而县尉何涛是寒‘门’子弟,因军功拔擢,当初在李家镇,干的就是民团这一行,此时自然对民兵政策格外赞同。这样县令和县尉,意见统一,训练民兵的事情,就十分顺利的推行了下去。要说,这个民兵政策在面对像这一次这样外族入侵的情况时,正好是它发挥作用的时候,但问题是,雍州实施这个政策时间实在是太短,从刘宇接管雍州,到现在鲜卑入侵,不到五个月,这么短的时间,从组建民兵,到安排训练,根本就不够用,所以,不管是宜君县下属的乡村,还是宜君县本身,民兵都只有个架子而已,里面的人员没有完全编制好,训练也只进行了那么几次,所以,在鲜卑人第一次入侵的时候,宜君县才会出现数万百姓大逃亡的情况,如果当时这些乡村的民兵建设,已经和益州的程度相同的话,那只要几个村子联合起来,结成堡垒,那就凭鲜卑娄乞部那两千来人,根本讨不到多少便宜,但事实就是事实,在怎么说都没用。
好在,宜君县中的民兵,因为是县尉何涛亲自在抓,而且何涛也有管理民团的经验,加上县令朱勇在政策上的支持,组织建设,比起下面的乡村快了很多,现在尽管还是没有办法和正规军相比,但从人员架构,到组织训练上,都已经走上了正规,何涛心里明白,鲜卑人这次来的军队很多,一万六千余人,仅凭着自己手下的这几百官兵,凭着这城防并不太牢固的宜君县城,怕是到时候连个水‘花’都冒不出,就会被淹没在鲜卑人的人山人海之中,所以,在战斗发起之前,他就命人,将城中的民兵都组织起来,就在城下待命,一旦出现危机,马上就登上城头协助防御。
按理说,就凭这些刚刚组建起来,没有经过多少训练的民兵,那就是到了城头上,也不管用,没准,他们一‘乱’,或许还得给城头上那些人添‘乱’,可何涛这边还有一层保险,那就是他当年在李家镇所训练的那支民团,此时也在宜君县的民兵之中在之前,鲜卑人第一次入侵的时候,李家镇的位置,在宜君县以东,他们听到鲜卑人要来的消息,并没有像其他村落一样惊慌失措,到县城去避难。这人经历过战场和没见过杀戮,完全就是两个‘精’神境界,李家镇的民团,当年是何涛一手带出来的,那本事,不能和大汉朝的‘精’锐相比,但比起宜君县城中的守军,那也差不许多。当初,何涛带领着这些人,多次打退鲜卑人和马贼的入侵,让李家镇成为附近这些村落中,受侵扰最少的村落。后来,何涛受到地方的举荐,到宜君县城担任县尉,可李家镇的这支民团,却没有因此而解散。尽管少了一个优秀的指挥者,但这民团的气候已经成了,即便是换个人指挥,只要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心一意的守土安民,那也是足够应付。
因为有这个底气,所以李家镇的百姓,没有到县城那里去避难,结果,也就躲过了在县城之下的那场大灾难,当然,也有一些鲜卑人来到李家镇,妄图劫掠一番,但来的人只不过是娄乞部的散兵游勇,三五十人一伙,要是去别的村子,或许这些人还能有所斩获,但到了李家镇,那镇中的民团连数百人拼杀的大场面都见识过,那里会把这几十人放在眼里,结果这些鲜卑人往李家镇这边一冲,没得到好处,反而被李家镇的民团一拥而上,‘乱’刃分尸。这李家镇的民团也有好几百好人呢,又都经历过战阵,那砍几十个鲜卑小兵还不是手到擒来嘛可把这一拨人都给收拾了,李家镇的那些个老人心里面可就不安生了,他们活得长,经历的多,知道,这些黄须奴,都是十分记仇的,一个部族之间的人,那都十分的团结,要是被鲜卑人的大部队知道这几十个人被自己村里的人给灭了,那说不定人家鲜卑族的大军很快就会来到此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自己这个小小的村庄给抹平了尤其是,在他们从打县城逃回来的,邻村的那些人说起这次鲜卑人入侵,声势浩大,千军万马,李家镇的人心里面就更没底了,大家一合计,与其在这里疑神疑鬼,等着鲜卑人来报复,不如收拾细软,大家到县城中去避避风头,虽然逃回来的那帮人说,宜君县令不让流民进城,但县尉大人那是咱们李家镇的自己人,他能不照顾着这些乡里乡亲的人嘛?所以,这些人计议停当,便拖家带口,感到宜君县城。
这个时候,鲜卑人已经满载而归了,因为出来的人太多,鲜卑人的军纪也不是多么严明,四散劫掠的人也很多,所以,在李家镇被消灭的那几十个人,还没有被娄乞部消灭,而宜君县这边呢,看到鲜卑人退兵了,而且,朱勇这个县令,因为坐视百姓被杀戮,心中也是有愧,对于剩下的那些百姓,开启城‘门’,放他们进城,算是对他自己的良心有个‘交’代。李家镇的这批人就是这么个当口来到县城。尽管县太爷已经发话,可以让流民进城,但是,像李家镇这近千人的大队伍,那守‘门’的兵士也不敢轻易的放他们进去,这李家镇的人便跟守‘门’兵丁说,我们这些人,都是你们县尉何涛何大人的乡亲,是你们何大人让我们来的,你们如果不信,可以去问问何涛,就说李家镇的老少都来投奔他了
守城的兵士一听,吓了一跳,别看一个县中,县令最大,但县官不如现管,何涛是县尉,宜君县所有的兵马,都归他管辖,守城的部队也不例外,所以一听这些人是自己大上司的乡亲,守城官立马就换了一张笑脸,一边谢罪安抚这些人,一边派人飞马禀报何涛。何涛接到消息,心中十分的欢喜,连忙亲自到城‘门’处,将李家镇的众人接到城中。这就是上面有人好办事,何涛跟李家镇的耆老叙了旧,跟自己当年的这些手下见了面,就将李家镇的这些人安置到了南‘门’附近的一大片空场子上,你看其他的流民,那都在北‘门’的收容所,由官兵围着,名为保护,实际上是看管他们,怕他们闹事,而李家镇的这帮人,托了何涛的福,在南‘门’落脚,而且行动自由,不受约束。
就在鲜卑人第二次入侵的前些日子,何涛因为预感到会有一场大战要落在宜‘春’县的头上,所以到李家镇的聚集地,提出,将原来李家镇的民团,纳入到宜君县的民兵部队中,一来,可以更为迅速的提高宜君县这些新晋民兵的军事素质,另外,还能享受到县里面分拨的用于民兵建设的军费,可以补贴家用。李家镇的这些人听了,自然是没有二话,本来嘛,自己等人背井离乡来到县城,没有地种,那就没有了收入来源,加入民团呢,还有军饷可拿,这可相当划算。
因此,在今天的这些民兵当中,就有李家镇的民团,作为主力支撑着,何涛早就已经把李家镇民团的‘精’锐分散到民兵的各支队伍当中,他相信,只要有了带头的人,有了主心骨,那这近万人的民兵,就是自己最大的一张王牌现在,宜君县城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等到时机一到,何涛就会下令,让民兵登城,和鲜卑人血战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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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宜君血战
何涛在城下埋伏了八千民兵,准备找准时机,登上城头,与鲜卑人决一死战。这个时候,骨颜部的大队人马,已经来到城下,何涛在城头上向下一看,就见城下乌压压的一片,全都是鲜卑人的兵马,他一估计距离,就知道,鲜卑人的弓箭射击差不过该停止了,要是再射箭,那就难免会波及到已经来到城下的自己人。于是何涛传令,让所有的防守汉军做好准备,只等这一轮的弓箭一停,马上就开始对城下的鲜卑人进行攻击。要说汉人那就是攻城战和守城战的鼻祖,比起草原民族来,强着一大截,何涛虽然不过是一个县的县尉,但对于战场形势的判断,十分的准确,这就是从实战中走出的将领的本领,或许理论上不行的,但对战场的直觉判断,往往成为他们克敌制胜的一大法宝,何涛就有这种本事。
果然,城头上的汉军等挨过了这阵箭雨,又稍等了等,没再有弓箭射来,众人心中大喜,将护在头上的盾牌、门板之类的拿开,着手准备反击。这些人一边抄家伙,嘴上还对县尉何涛钦佩非常,说何大人神机妙算,如神人一般。其实,何涛也只是猜对了一半,他认为,花涂是对已经到了城下的鲜卑人投鼠忌器,怕误伤了自己人,所以才停止了射击,其实这个理由并不完全,固然,花涂不想伤了自己人,但按照鲜卑人那娴熟的弓箭技术,想要在不伤到自己人的情况下,维持两轮射击,那也不是不可能,可花涂有自己的一层考虑。他所想的,是骨颜部的未来。诚然,刚才进行的攻城战,不管是云梯等攻城器械,还是后面的万箭齐发,这可以说,是花涂故意要在身后的那些人面前,展露一下骨颜部的实力。鲜卑族是一个以实力说话的部落,不管是独立为政,还是依附他人,那都得有实力才能自保,要是想着靠仁义道德求一丝生路,那很轻松的就会被别人给吃的连骨头都不剩!骨颜部这个时候已经是归附拓跋部了,但花涂可不想让自己的部落在拓跋部中处于任人宰割的地位,就算不能成为拓跋部的顶梁柱,那也要在前五位之列!所以,花涂这么有心计,有城府的人,把自己的家底拿出来一多半,就是为了造成现在的这种眼球效应。
不过,花涂毕竟是有脑子的人,因为经常接触汉族文化,所以他的心眼,比起别的鲜卑人也要多几道弯儿,可以说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尽管亮出自己的锋芒是必要的,但过犹不及这句话永远适用在任何时候,你露出锋芒的同时,所收获的不只是有钦佩,还有各种嫉妒与憎恨。所谓不招人恨是庸才,但凡是出类拔萃的人,或者是集体,那绝对是有人恨的,骨颜部所展露的实力,已经有超过边境草原原来的老大——拔拔部的迹象,这要是再把剩下的底牌也露出来,那身后的这帮人可就不是赞赏了,那就得是忌惮和猜疑,就连毕古塔也不会例外,他身为拓跋部的人,对于骨颜部这种新近归附的部落难道能完全的放心吗?一旦骨颜部的实力超出了他所估计的上限,那毕古塔肯定要想办法,削弱骨颜部的实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况人家拓跋部的总体实力超过骨颜部太多,人家要是一门心思的对付骨颜部,那花涂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难以对抗。所以花涂这个时候,见好就收,他相信,二十多架云梯,一万来支箭矢,还在毕古塔的承受范围之内,所以他在地面攻击部队来到宜君城下的时候,就果断的命令弓箭手停止射击,擂起战鼓,为攻城士兵助威。
花涂的这些小心思,何涛自然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他现在所所面对的,是城下三千余人的攻击部队,这个时候,鲜卑人已经到了城头之下了,而且,由于花涂是用汉人的战阵之法教导自己部落的军队,所以这一支攻城队伍所摆出的攻城阵型十分有章法。
按照汉末这个时代的攻城战术,首先,攻击方在地面部队前进之前,要是用投石车,重弩等远程武器,压制城墙上的守军,让他们不敢探出头来。连头都抬不起来,那自然就没有办法去攻击正在前进中的地面部队。这一点,刚才骨颜部已经做到了,尽管他们造不出投石车,也没有制作重弩的本事,但对付宜君县这样的小县城,那刚才的万箭齐发,就已经足够让城头上的数百汉军喝上一壶了。这之后,要由重甲盾牌兵开路,抵挡城头上敌人射出的箭支,掩护抬着攻城器械的部队靠近城墙。另外,在重甲盾牌兵的两侧,还配有弓箭手,以仰射的方式,尽可能的继续对城头上的守军进行压制。当然,在仰射角度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那准确度和力度都会有很大程度的削弱,到那个时候,弓箭手的用处就不大了。
骨颜部这边,没有重甲盾牌兵,别说重甲,就连普通的铠甲,整个骨颜部都没有多少,大多数的士兵,穿着的都是所谓的布甲,其实也就是塞了很多棉麻的厚衣服。当然,说是厚衣服,那也是相对于鲜卑人平时的衣服所言,棉和麻,那也是鲜卑人重要的生活物资,冬天的北方草原,滴水成冰,多少人因为缺少御寒衣物,活活被冻死在风雪中,在这种情况下,哪一个部落都没有太多的棉麻去制作布甲。故而,作为鲜卑族最常用的布甲,很多时候,根本无法抵挡汉军射出的箭矢。
花涂在军队建设方面,由于有很多汉人的工匠的效劳,所以部中的甲胄,比起其他的部落,要多那么一点,但也只是多一点,远远不足以组成一个一千人的大部队。但是他这个人肯动脑子,尽管铁资源比较稀少,但鲜卑之下,木头资源却还算丰富,而且,鲜卑人的臂力,要超过汉族人很多,所以,花涂就琢磨了办法,砍伐了许多的数目,组成了一支盾兵,也就是这个时候护卫在云梯对两侧的人马,这些人,身上穿着布甲,手中则是一面大盾牌,这盾牌,比起普通的盾牌差不多打了一倍有余,而且,厚度上,也是普通盾牌差不多两倍的大小。你看汉族制式的弓箭那么锋利,可钉在这巨大的盾牌上,起不了什么作用,最多就是加大一下盾牌的重量而已。所以说,对云梯队的护卫,骨颜部也解决了。
但是,他在部队侧翼并没有安置太多的弓箭手,毕竟弓箭手如果要进行仰射的话,那就要脱离盾牌手的保护范围,就会出现伤亡,哪怕是一个换一个,对鲜卑人来说,这买卖也不划算。
在大军环绕的中心,便是云梯部队,按理说,东汉末年的攻城战中,大型的云梯车已经开始成为攻城战的主角,这攻城车,样子,跟后世的消防车差不多,底下,有个板车的地盘,四个轮子,周围一圈栏杆,踏板上是高大的云梯。这种云梯车,行动时是由人推着前进,而且,当云梯搭上城墙的时候,稳定性好,便于士兵攀爬,相比单纯的云梯,这种器械无疑要更为可靠。但云梯车这种东西,制作起来,工艺比较复杂,而且消耗的时间及金钱,比起普通的云梯要高出许多,所以在汉末的乱世之中,诸侯们并不会把太多的钱花在这个上面,在他们看来,当兵的人好找,救命的钱难求,与其花费这么多的财力去造云梯车,还不如多弄几架云梯,然后多派人手,以人海战术取胜呢。反正有几十架甚至上百架云梯搭在城头上的话,那守城的军队再神勇,也无法挡住全部云梯上的部队攻上城墙。鲜卑人绝对是属于贫困阶层,所以,骨颜部中没有云梯车这种奢侈的攻城器械,他们及时准备靠着这二十多架云梯来攻打城池。木梯这时才开始搭上城墙,主要分散敌方注意力,给敌人造成各处都可能上城的压力,靠木梯首先冲上城墙是不现实的。
说一千,道一万,攻城战,拼的一个是人力,一个是技术,当然,人力在攻城战中,那是最主要的因素,城郊野战,可以靠着出色的指挥和布局,以少胜多,创造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的惊人战果。但攻城战可就没有这么多的花俏。攻城,守城,所有的攻城方都会采用人海战术,而守城方,唯一的应对手段,也就是凭城死战。此时的鲜卑人,已经将云梯搭上了宜君县的城头,城上的汉军士兵拼命的向城下射箭、砸石头,用各种手段,推倒搭在城头上的云梯,但毕竟被弓箭压制的时间太长,失去了最佳的反击时间,没能在有效距离内对鲜卑人造成损失,结果这个时候,他们不得不和鲜卑人短兵相接。
连续十几次,数千鲜卑人如同蚂蚁一般,前赴后继的蹬着云梯,往墙头上冲,城头上的汉军也并没有被鲜卑人的冲锋打乱阵脚,放箭的放箭,扔石头的扔石头,肉搏的肉搏。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半个时辰,鲜卑人光更换进攻编队就已经有二十多次,但在这些猛烈的攻击之后,鲜卑人惊讶的发现,看似不多的汉人守军,竟然还牢牢的坚守着城头防线,没有后退半步。每一个汉军的身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他们的衣甲,已经被敌人的血和自己的血全部染红,有些部位,甚至已经变为了紫红色,结起了一层血疤。可就是这些看似随时都可能倒下的汉军,让鲜卑人几十次的攻击,化作了泡影。这一下,所有的鲜卑人都蒙了,不管是正在攻城的,还是正在后方观望的,所有的鲜卑士兵,都在这宜君县的上空,看到了一股升腾翻滚的浩然战意,娄乞部的头领迷吞在毕古塔的身边,长大了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实在是难以相信,城头上的这些人,还是那群坐视百姓被屠戮,也不敢出城迎战的孬种吗,他们今天怎么恁的顽强?
宜君县城头下,此时已经密密匝匝饿堆满了鲜卑人的尸首,在城池攻防战中,进攻方永远要承受远超过守城方的伤亡,在骨颜部大军后方,一直关注着战局进展的花涂这时候也已经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城头上这支汉军那出乎意料的顽强,让他预想中摧枯拉朽般的胜利变成了无奈的煎熬。
到现在城头上的拉锯战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的,鲜卑人的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宜君县城头,这一个时辰就如同十二个时辰一般的漫长,这一个时辰中的每一刻都充斥着杀戮与死亡,每一分钟都是人与人之间的冲撞与搏斗,每一秒钟,都有鲜卑人和汉人死去,空气里弥漫着恶臭的血腥,即便是精神如同钢铁一般坚强的鲜卑人也在心底泛起一股股无力感,而他们那远比汉族士兵高大强壮的身体,此时也开始微微的打颤。刚刚开始攻城时的那种意气风发,不可一世,此时已经化为了乌有,一种叫做恐惧的感觉,正在众多鲜卑人的心中生根发芽。
看着前方的儿郎正在遭受巨大的伤亡,花涂的心头也在不停地颤抖,这些骨眼部的勇士,都是他的心头肉,此时,这些人抛洒出来的鲜血,就如同让他的心尖滴血一般的疼痛难忍。可这就是战场,是死亡和杀戮肆虐的场所,身后没有传来退兵的命令,花涂也不可能将攻城的部队撤下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下令,命令骨颜部的勇士,再一次向宜君城发动进攻。花涂清楚,尽管自己部落的勇士损失惨重,但城头上的汉军损失也小不到那里去,从开战到现在,还站在城头上的汉军,连一开始的一半都不到,剩下的人,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花涂相信,只要自己部落的人马再向城头冲击两次,宜君县一定会落在自己手上。
身后的战鼓声响起,那雄壮的声音中,带着一股苍凉的味道,鲜卑族的士兵明白,这是进攻的命令,他们的身上,还背负着骨颜部的荣耀,即便是战死在汉人的城头之上,也要维护住骨颜部的尊严。此刻,鲜卑人血液中的狼性开始复苏,什么是狼性,狼性就是不死不休,哪怕是面对狮虎,只要狼王一声令下,狼群就会死战不退,直到全军覆没。身体中的血液开始沸腾,鲜卑人的眼睛,这个时候都已经便成了血红色,他们再一次如同发了疯的狼群一般,顺着云梯蜂拥而上,扑向那些好似已经站立不稳的汉军士兵,他们要用自己的爪牙,将这些拦在自己身前的石头,撕成碎片。
鲜卑阵营中的战鼓声,由昂扬变作低沉,由低沉归于寂静,花涂缓缓的眼睛,心中又是一阵绞痛,鲜卑人的确是恶狼的后裔,他们无所畏惧,他们勇往直前,他们长着恐怖的血盆大口,露着锋利的青色獠牙,狠狠的咬向守城的汉军,就好像狼在捕食猎物,要将其一击致命,但最终,却是如同咬在坚固磐石上一般,再次硌断了自己的牙齿。
再一次从城头上败退下来的鲜卑士兵的眼中充满了迷茫,他们不知道,在这些汉军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神迹,明明看上去,就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下,明明看上去已经连手臂都无法抬起,明明看上去,已经连头都抬不起来,但就是这些因为失血过度而显得面色苍白的汉军,一次又一次的,将手中的箭矢,准确的送入自己战友的心口,额头,一次又一次,将手中的长枪,插入自己身边人的软肋,咽喉,当自己认为这些人已经殒命的时候,他们会突然跳起,张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口咬在自己的脖子上,用仿佛虎狼一般的力量,将自己的皮肉撕下,将自己的血管咬断,而后,他们才仿若放下了一桩心事一般,面上带着满足的笑容,离开人世。
所有的鲜卑士兵,都认为自己马上就要崩溃了,他们已经分不清楚,和自己作战的,到底是人,还是魔鬼。鼓声已经无法再激起鲜卑人的斗志,恐惧的种子,此时已经在他们的心田中快速发芽,而且,已经足以遮蔽他们的心灵。
前方部队那垂头丧气的景象,毫无保留的映入花涂的眼帘,一直默不作声的花涂,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他明白,前方的士兵已经无法再继续作战,或许,他们气力尚存,但此时,他们的灵魂已经不在,一直失去了灵魂的军队,是无法取得胜利的,哪怕对手是一群只能依靠精神力量支撑自己的残兵。
到了这个时候,为了维护骨颜部的荣耀,花涂也无法再藏私,他将右手一举,而后向前轻轻一挥,他身边一员黑袍黑甲的将领微微一点头,纵马,跃出战阵,而跟在他身后的,是一直全身铁甲的队伍,花涂眺望着不远处的宜君县城,这个让人感到恐惧的城池,还能抵挡住自己手中最精锐的这支铁甲近卫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铁甲近卫
宜君城下的攻防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骨颜部的大军,连续发动几十波攻击,都被城头上的守军击退。此时的宜君城下,满地是鲜卑人横七竖八的尸首,断裂的战旗,毁弃的云梯,空气中满满的,都是血腥气息,让人感到呼吸困难。在经历了无比残酷的攻城战之后,骨颜部的前部兵马,都已经丧失了继续攻击城池的勇气,他们怕了,从心底感到害怕了,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世上竟然真的有精神如同钢铁一般的存在。宜君城头上,已经没有多少还能站立的士兵,从远处看,这已经支离破碎的城防,就好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中的一条小船,只要一个浪头打来,就能够将小船吞没,但冥冥中就好像有神明保佑一般,这只小船竟然在一波波浪头之中,存活了下来,此时还继续飘荡在鲜卑人的眼前。
对于这宜君城中的守军,花涂已经完全收起了轻视之心,甚至,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泛起了一股钦佩之情,鲜卑人尚武,崇拜英雄,很显然宜君县城头上的这支部队,已经有了让鲜卑人敬佩的资本。但是,敬佩归敬佩,此时大家都还是敌国,举手不留情,所以,为了表示对勇士的尊敬,让他们光荣的战死沙场,在花涂看来,是最为体面的方式。当然,花涂也为城头上所剩不多的这些勇士准备了最好的对手,那就是他手下的铁甲近卫军!这支部队,是花涂手中的最终王牌,人数是一千五百人,全身的甲胄,配以整个骨颜部最锋锐的刀剑,可以说,是花涂耗费了半个部族的力量组建起来的部队。
当然,能够成为近卫军,那就不止是兵器装备出众,士兵的军事素质那也是整个骨颜部中最好的,训练这支部队的,就是花涂本人。别看花涂平日里并不经常亲自动手,总是摆出一副谋士的模样,但事实上,他的武艺,那也是整个边境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存在,比起迷吞,还要强着一些,毕竟鲜卑族还是以实力说话的部族,姑且不说花涂的智谋如何,他要在率领骨颜部在群狼环视的边境草原存活下来,手上没有真功夫怎么可能!只不过,在骨颜部的实力逐渐强大,周围的部落不敢再轻易挑衅之后,值得花涂亲自上阵动手的时候就少了,所以,他也眯了起来,躲在后方出谋划策。但是,这些年来,他对于武艺一道,那是从未放下,此时的功夫,那只比年轻时还要强。除了自己练武,他还亲自操练自己的这支亲兵卫队,这里面的成员,本就是挑选的骨颜部中最为精壮的勇士,再加上花涂亲自手把手的训练他们,这些人的本事,超过了骨颜部中的任何一支部队!统领这支部队的,当然不可能是他本人,而是他最为信任的一个心腹大将,名叫巫冈!这个人,是骨颜部中,最勇猛善战的一位,论本事,不比花涂差多少,两臂一晃,有万夫不当之勇。
本来,巫冈是一个极为喜好打仗的人。这人和人不一样,有爱好和平的,也有爱好战争的,有的人希望能够平平安安过日子,整天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一直到老死,可有的人,天生就是闲不住的性格,喜欢惹是生非,打架斗殴,要是那一天闲下来,没事做,那才是要了他的命。所以说,龙生九子,各有所好,人也是一个样子。这巫冈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喜欢打仗,对于杀人,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兴趣,可以说,要是有那么一阵子没仗打,他就浑身上下不舒服,好像生病一般。但是,由于花涂对他的信任和重用,把他提拔为铁甲近卫的统领,把这支精锐中的精锐交到了他的手中,并且告诉他,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骨颜部的王牌,是我们最有力的拳头!巫冈当时听了,那是热血沸腾,但没过多长时间,他后悔了,为什么,这支铁甲近卫既然成了骨颜部的战略力量,那就不是能够轻易出动的兵马,要是动不动就动用这支部队,那还算是什么战略储备力量,还算什么底牌,那有上一两次,就能被人家别的部落,把这支部队的底细给探听过去。
所以,那么好战的巫冈,在铁甲近卫中,过的非常郁闷,但他心里面的这种怨气,不敢发到花涂的头上,对于花涂,他还是极为的恭敬,而且十分的忠心,毕竟士为知己者死,既然花涂将他当做心腹,他就要用自己的一切去报答,可对于手底下的这些兵将,他可就没那么客气了,花涂作为骨颜部的大头领,那每天也有着一大堆的事务需要处理,对于练兵的事情,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一一过问,把巫冈提拔为近卫首领之后,士兵训练的事情,也就交到了巫冈的手中。巫冈无法去打仗,就只能靠着操练这些手下的兵马来过过手瘾,这一下,这铁甲近卫们可就没好日子过了,几乎隔上一段时间,就会被巫冈给揍个满头包,不过,在这种近乎于虐待的生活中,他们的本领也是在不断的长进,至少耐打能力大大加强。
刚才骨颜部的几次进攻,巫冈带领着铁甲近卫在后面,全都看在眼里,作为一个天生的战士,眼前的这种血战,让巫冈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他看着自己的部族一次次攻上城头,却又一次次的被城头上的守军给赶下城来,不由得将牙咬的嘎嘣嘎嘣响,他也十分的钦佩这些好像打不死的汉军,佩服他们的毅力坚强,但他也认为,如果是自己带领着铁甲近卫上去,那就算汉军的防守兵士是块儿铁疙瘩,他也能把它砸个粉碎。巫冈有心向花涂请战,但偷眼一看,就见自己首领的脸上,表情凝重,眉头紧皱,花涂在心里面琢磨了一下,最终还是把这个想法暂时给按了下来,他能看出来,花涂这个时候的心情肯定不好,他对花涂,那是十分的敬畏,所以,也不敢在这么个时候,再去给花涂首领找事儿。
等到花涂传令,让他带领铁甲近卫,替换前方的将士,结果攻城任务的时候,巫冈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憋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又能见到血腥了,他的斗志,整个被点燃了,高高兴兴的领了将令,回到本队,催动铁甲近卫军,开始向宜君县城墙移动。花涂看着渐渐远去的近卫军,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下,他开始的时候,还这么打算在这个时候,就将近卫军这张王牌给亮出来,但事情逼到现在,眼看普通的部众已经丧失了士气,无法继续承担攻城的任务,如果强迫进攻,那也只能是徒增伤亡,后面大帅那边,有迟迟没有让骨颜部撤兵的命令传来,所以没有办法,花涂只能走这一步棋。
再说宜君城头上的何涛,此时也已经是气喘吁吁,极其疲惫,他是汉军的主将,整个城头防线的重任,都压在他的肩上,刚才这几十次攻击,何涛就充当了救火队员的角色,只要有一处城墙出现危机,他马上就会赶过去,带领守备兵士扭转败局,稳定防御线。但他一个人,就算浑身都是铁,那也砸不了几颗钉,鲜卑人这次攻击,几乎把何涛给累垮。不过,到现在,宜君县城还是在汉军的手中,鲜卑人就算如狼似虎,也没能跨越汉军城头防线一步!可是,汉军这边的损失也是极其惨重的,何涛抬眼四望,发现城头上还能够站立的士兵,已经不超过三百人,也就是说,在鲜卑人的几次进攻之下,汉军已经损失了七成左右。剩下的士兵,也大都是满身伤痕,随时都有可能一头栽倒,再也爬不起来。
何涛心中暗暗盘算,他知道,如今自己身边的这些人马,那已经是是处在精神凌驾肉体的状态了,全凭着胸中的一股士气在支撑,而这股士气的来源,一,是鲜卑人的残暴,鲜卑人对待汉人,想来是烧杀淫掠,无恶不作,这些汉军中,有不少人的家眷,就在宜春县城中,一旦城池失守,他们的家人,就会被鲜卑人抓走当奴隶,从此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
第二个原因,就是现在宜君县是属于蜀王刘宇的地盘了,所有的军令,政令都要遵循益州的规矩,在益州的军规中,凡是抵抗侵略,为国捐躯的勇士,他们的姓名都将被刻上英雄碑,享受朝廷四季香火,那古代人最重视的事情之一,就是身后事,要不怎么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呢,没有后代,一个家族就绝了香火,这个家族的祖先,在地下就没了经济来源,就会被人奴役欺负。古人认为地下和地上区别不大,肯定也有穷有富,而那些富鬼,就是四季香火不断的,手头不短钱用,而穷鬼,就是家中绝祠的,没了香火,自然囊中羞涩,所以说,你如果对自己的先人尽孝,就要留下承续香火的人,免得祖先辛苦一辈子,结果到了地下还没好日子过。参军的人,危险性都很大,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如果战死,一来,家中无人照料,而来,恐怕绝了祖先的祭祀。而益州的这个政策,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战死者,四时祭祀,而且是由国家来祭祀,国家为这些英雄供给香火!而且,刘宇还有规定,等到天下太平时,皇帝每年都要亲自主持对英雄的祭祀,以显示国家创业艰难,皇室不会忘及那些为国献身的勇士所做的贡献。皇帝主持祭祀,那在古人的眼里,是了不得的大事,在他们看来,只有天、地、祖先能够当得起皇帝的祭祀,像自己这样的平头百姓,如果死后能够得到皇帝亲自主持的祭祀,那说不定,就能飞升仙界,最不济,也能来生投胎到一个大富大贵之家。
刘宇本身并不相信这些轮回转世的说法,毕竟是在无神论的社会中生活了这么多年,但他也不去刻意的否定这些说法,相反的,他还要好好的利用这些迷信思想,就像皇帝主持祭祀这件事,在老百姓眼中,那就是沾染了天子的龙气,死者得到天子龙气的加护,自然能够得到一个好的投胎机会。像这种事情,刘宇乐见其成,因为在这种来世论的影响下,士兵能够更加舍生忘死的为国家奋斗,为国家捐躯,毕竟这辈子战死沙场,下辈子,在天子的保佑下,能够享受荣华富贵,这笔买卖,未必吃亏。而且,还有一条,那就是按照益州的规定,战死的勇士,他们的家属,由国家供养,家中有老人的,国家负责给他们送终,家有妻子的,如果愿意守节,那国家养活她一辈子,如果愿意改嫁,国家也会调拨一部分银两,作为她的嫁妆。家有儿女的,国家负责将其养大成人,男孩,供给他娶妻的用度,女孩,则为她准备出嫁的嫁妆。
这么优惠的条件,可以说,即便是这些士兵活在世上,也不一定能做得到,而他们死了,这些都会由国家负责到底,说起来,倒是战死沙场要更加的划算一些,因为这个政策,把所有士兵的后顾之忧都给去除了,所以汉军士兵那种不怕死的精神就会站到上风,反正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早晚晚的事情而已,既然这样,那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临了做个烈士,身后的家人也能过上富足安康的生活。因此,刘宇手下的兵将,一个个都是悍不畏死,也因为这样,他们的敌人才会那样头疼。其实只要士兵不怕死,那么,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对手,想要一命换一命,那还不算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两个因素存在,宜君县城的守军心中没有顾虑,所以才拼却自己的一条性命,和鲜卑人周旋,他们此时的信念就是,弄死一个够本,弄死两个就赚一个!当然,这种思想也是刘宇集团所特有的。可尽管守城的士兵都不怕死,何涛却知道,单凭钢铁般的毅力,能够撑得住一时,却难以长久,在肉体达到极限崩溃之后,精神上再不服输,那也只能是干瞪眼等人来杀,所以,他开始琢磨,到底什么时候,让城下的民兵登城参战。
就在何涛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应战的时候,身边忽然一阵骚动,一个军士在何涛身边道:“大人,鲜卑人又攻上来了!”何涛闻言,眉头一皱,他当然清楚,刚才鲜卑人撤退,是一种战略调整,毕竟攻城战中,攻方的压力,比起守方来要大很多,鲜卑人虽然人多势众,但刚刚也出现了较大的伤亡,凭着他何涛多年来,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所锻炼出来的眼光,能够看出,刚刚撤下去的那些鲜卑人,斗志已丧,军心不稳,看来,对方的统帅也同样看到了这一点,及时的鸣金收兵,将前部兵马调回,估计是要好好进行休整,此时攻过来的部队,肯定是另外一拨人马,而且,应该是一支生力军!想到这里,何涛不禁心中发苦,自己这边的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对方又派上一支生力军,这还怎么坚持,他心中暗想,不如此时,便将城下的民兵调到城上,让他们协助防御,也能多几分守住县城的胜算!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扒着城头向外看,看这次来攻城的都是些什么人,单就这么一看,何涛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他对于军事,那是行家里手,从一支部队的举止行为,他就能看出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大小,他就发现,此时正向宜君县城杀来的这支部队,军容整齐,甲胄鲜亮,器械锋利,气势磅礴,那周围左右,好似有一层层的杀气在激荡,行动之间,举手投足,都暗合章法,一看,这就是一支百战精锐,那战斗力,超过了何涛所见过的任何一支部队,就连他当年所效劳的汉朝主力部队也比不上这队人马!心思电转,何涛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恐怕就是对面鲜卑骨颜部中最精锐的一张王牌了,看来,这些鲜卑人,今天是铁了心,要攻下宜君县城!
心中一紧张,何涛的脑门上可就见了汗了,他知道凭着城头上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是人家的对手,有心将民兵调上来,但又一想,时机不对,那些民兵本来就缺乏训练,如果就这样把他们给拉上城来,第一战就遇到如此可怕的对手,估计这些新兵蛋子当时就得吓趴下,到时候,即便民兵不炸营,估计,也剩不下几成战斗力,所以,这个时候,民兵还不能上场,还要静待时机,所以,何涛把牙一咬,心说,干脆,拼了吧,无论如何,都得城头上自己这些人先顶住第一波攻击,要把这支鲜卑人的士气给打掉,打出一个小高潮,哪怕时间不长,只要略微占一点上风,到时再调新兵登城,那才能做到事半功倍!
第一百七十六章
骨颜部首领‘花’涂,动用手中的最后一张王牌,他亲手组建的铁甲近卫军,攻打宜君县城。宜君城头上,还活着的士兵们,都看见这支队伍在快速的接近城池,众人的心中,也不由的泛起一阵阵的无力感。守城的汉军也是血‘肉’之躯的凡人,不管他们的意志力如何坚强,在面对自己都知道绝对无法战胜的对手时,一股名叫绝望的情绪依然会在他们的心中蔓延开来。大概因为杀戮太多,身上沾染的鲜血太多,城头上众多汉军的眼中,已经看不到任何的情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茫的申请,不是对结局的‘迷’茫,因为他们的几句似乎已经固定,这种‘迷’茫,是对未知的‘迷’茫,他们已经在想,人死之后,又将归于何处,而自己死后,自己的父母妻儿,是不是能够真的从官府的手中,得到他们下半生的幸福。可以说,此时的守军们,已经集体思想溜号,他们一个个呆呆的看着不断向城墙‘逼’近的敌人,很多人双手无意识地抓着城头箭垛上的青砖,指节因为过度紧张而变得的有些发白,双手的指甲抠在坚硬的城砖上,将坚硬的青砖划出道道白‘色’的痕迹。
“鲜卑人马上就要攻城了,众军,准备战斗”何涛提起手中的镔铁长枪,来到城头边上说道。但整个城头上静悄悄的,并没有任何人回应他刚才的话语。何涛向左右看了看,发现身旁的汉军士兵此时仍然沉浸在对即将发生的战斗的悲观与绝望的情绪之中,没有回过神来,所以城头上才呈现出这死一般的寂静。
何涛见到这种景象,心中又是悲愤,又是无奈,他能责怪身旁的战士们吗?他不能,这些勇士,已经在刚才那么残酷的守城战中,拼尽了自己最后一丝气力,此时,他们还能够站在城头之上,就已经是依靠着一股不屈不挠的意志,对于这样浴血奋战的勇士,何涛又怎么能说出苛责的话语。但此时,鲜卑人离着城墙越来越近,战争并没有结束,残酷的杀戮仍将在这修罗地狱般的战场上继续上演,现在,还不是他们这些人放弃的时候如果他们败了,那城下便是有一万民兵也没有用处,他们的坚持,才是宜君县全县百姓的一线生机,所谓,城头上的士兵们还必须要继续振奋起来。
可按照何涛的经验,他知道,此时就是再怎么大声喊喝,都不会起作用,于是,他几步奔到城楼边,在那里,放置着宜君县的战鼓。当然,掌管战鼓的士兵,在刚才的保卫战中,已经丢掉了鼓槌,拿起了兵刃,和鲜卑人浴血拼杀,最终以身殉国了。何涛从地上捡起拿起鼓捶,抡起双臂,拼命的擂响了战鼓。“咚、咚、咚、咚”雄浑而‘激’昂的战鼓声,响起在宜君县城头之上,那低沉的鼓点,似乎将何涛心中的那股永不放弃,永不言败的气势,一一传送到每一个汉军士兵的心中。鼓是军队的胆,鼓声代表着进攻,代表着大汉雄狮还没有失败,代表大汉的军旗依然在宜君城头飘扬
在战鼓声的敲打下,所有城头上的汉军都从那种‘迷’茫绝望的情绪中脱身出来,他们惊讶的看向鼓声响动的地方,他们看到,一直和他们相伴,在第一线奋勇作战的县尉何大人,此时正在须发勃张,挥臂击鼓,每一下,都好似倾注了自己全身的力量,而那鼓声,也一声比一声响亮。慢慢的,一股傲气从汉军士兵们的心中升起,这是大汉军队数百年来沉淀下来的锐气,这是从汉武大帝时期,便传承下来的,压服草原民族,使其远遁异域的胆气,是大汉建国四百年来,犯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的霸气“啪、啪、啪、啪”伴随着鼓声的节奏,不知是谁,将自己手中的长枪,顿在地上的青砖上,逐渐,应和的声音越来越多,最终,数百将士的长枪,跟随者何涛的战鼓,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地上,虽然是几百根长枪,但发出的,竟然只有一个声音,就好像是一个人,一个尽管满身伤痕,但始终伫立不倒的巨人发出的声音。
战鼓声戛然而止,枪杆顿地的声音也随之一收,城头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但这种寂静,和刚刚大不相同,在此时的寂静中,充斥着汉军士兵的斗志,挥洒着无边的杀气。环视着身前的士兵,看着众人眼中的那种坚定,何涛的眼睛禁不住的红了,他强忍着心中的酸涩,将手臂一阵,放声高呼:“杀敌报效,守土卫国”汉军的士气在这一刻,如同一个装满了火‘药’的木桶,砰的下,爆炸开来,“杀敌报效,守土卫国”每一个汉军士兵都疯狂的呼喊着这似乎有着无比魔力的口号,每一个人的身上,似乎又有了无穷的力量,他们牙关紧要,他们目呲尽裂,他们要与城下的鲜卑人,决一死战
“勇士们,现在向我们宜君县攻来的鲜卑人,只有一千多人,而我们刚刚打退的鲜卑人,有三千多人刚才我们能将三千人打得抱头鼠窜,现在这一千五百人,我们照样能把他们打个屁滚‘尿’流兄弟们,我们身后,便是县城,县城中,有我们的家人,我们的百姓,我们在这里守住城池,便是守住了全城几万人的生机,而我们一旦失败,鲜卑人就会对我们亲人百般凌虐为了我们的家园,为了我们大汉朝的尊严,我们都要奋战到底勇士们,让那些该死的黄须狗知道,我们大汉朝,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投降的懦夫”“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投降的懦夫”所有的汉军士兵,热血沸腾,跟着何涛振臂高呼。何涛又说道:“各位兄弟,大家不要害怕,我们在几天前,就已经向朝廷递‘交’了奏章,朝廷已经通令各县,固守待援,蜀王殿下此时已经集结了大军,前部先锋很快就能来到我们宜君县,只要我们能够坚持两天,等到援军到来,这些鲜卑人也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所以,不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我们绝不会放弃”
你看刚才何涛说了那么多,但就属最后一句话最大限度的鼓舞了士气毕竟如今战场上的局势,只要是个人,就能看的很清楚如果没有援军,那么城头上的这点人马,迟早都要以身殉国,这是一场没有任何希望的战斗,即便汉军的士气,被一时振奋起来,最终,也会在鲜卑人惊涛骇‘浪’般的攻势中,被消磨殆尽。但最后一句话,给了所有汉军士兵以胜利的希望有援兵会来宜君县,而且是蜀王殿下亲自带领的‘精’锐大军,这就好比是一支兴奋剂,注入了汉军士兵的血液里,要知道,在这些普通士兵的心目中,刘宇,那就是战神的象征,是胜利的代名词,他们对于刘宇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和崇拜,他们相信,只要蜀王殿下出马,那这些什么鲜卑黄须鬼,立马就会灰飞烟灭!所以,在何涛说完之后,宜君县城头上响起震耳‘玉’聋的欢呼声,这股欢呼声传遍全城,响彻四野,正在进军的鲜卑人,也被这股惊人的欢呼给吓了一跳,不知道城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一纳闷,连进军的阵型都出现了散‘乱’的情况。
巫冈在队伍中,同样听到了宜君县城头上的欢呼声,他心里面顿时咯噔一下,暗想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城头上的那些汉人,会变得如此兴奋?刚才,我从远处,看到那些汉人都是一个个萎靡不振,所以觉得这次攻城,十拿九稳,可如今看来,似乎汉人的士气又重新恢复了,这下子,估计再想攻占城头,不付出点代价是不行了。所以,他再度抓紧,催动兵马前行,‘花’涂的本阵,离着宜君县城本就不远,所以此时巫冈的部队,离着城墙也就百步之遥而已。
此时宜君城头,士兵们又恢复了士气,开始进行各种守城的准备,何涛手下的几个校尉,此时对何涛,即感到十分敬佩,又感到有些惭愧,毕竟,他们刚刚也和那些士兵一样,心灰意冷,丧失了抵抗的勇气,作为一个汉朝的武将,被敌人吓破了胆子,那可是比被俘虏还要丢脸的事情,所以,这些人也都身先士卒,亲自动手,做鲜卑人攻城前的最后准备。这几个校尉中,其中一个,一路小跑到何涛的身边,低声道:“大人,以属下看,这次冲上来的鲜卑人马,虽然人数上比不上刚才那几次攻击,但从他们的动作还有器械来看,要远比刚才那支队伍强就凭我们城头上的这些伤兵,那根本就无法抵挡,所以,属下认为,大人应该马上把城下的八千民兵调上城来,协助防守,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守住城池的把握”
何涛听完,摇摇头,长叹一口气,眼中满是悲哀之‘色’,但语调十分坚定的说道“民兵现在还不能登城,这八千人是我们最后的手段,只有运用得当,才能发挥奇效,民兵人数虽然多,但大多是临时招募的民壮,除了之前的几次训练,他们根本就没有经历过战阵,所以,让他们跟着打顺风仗,恐怕会有不错的效果,但如果让他们打顶风仗,这些大多数都没有杀过人见过血的民兵,立马就会成为我军的祸害,只要他们一炸营,那我们就必败无疑所以说,这八千民兵现在不能动,至于什么时候动用,只能根据战场情况的发展,临机决断。”
尽管何涛这么说,而且有一定的道理,但那个校尉却并没有放弃自己的主张,因为此时城头上的人,那都是一起浴血奋战的兄弟,彼此之间,或许之前并没有太好的‘交’情,但经此一战,大家都成了生死的弟兄,要眼睁睁的看着大家在城头上抵抗数倍于自己的敌军,这名叫做孙民的校尉,心中便如刀绞一般,所以,在何涛说完,孙民大声争辩道:“大人,此时城头上的这些兵马,都是我们大汉朝的‘精’锐,难道,我们就看着他们被鲜卑人用人海战术杀死吗?”
何涛无力的闭上眼睛,用苦涩的语气想孙民道:“孙校尉,你所说的事情,我岂能不知道,你的心痛,我又能好到哪里去?但此时形势‘逼’人,为了能够最终守住宜君县城,我们只能照我之前所说的去做,城头上的士兵坚持的时间越长,我们获得最终胜利的希望就越大。为了家园,为了国家,为了宜君县的数万百姓百姓,只能让我们的勇士们拼死一战了”
这个时候,一队队鲜卑人已经来到距离城墙不到五十步距离,他们扛着云梯向宜君县城扑过来。那种阵势,就如同一群蝗虫般,成群结队,同时嗷嗷地叫喊着口号:“打破宜君,纵兵三日”
那汉军城头上,都是久在边关生活的人,对于鲜卑人族语,大多数人都能听得懂一个大概,此时听到敌人扬言,在打破城池之后,要纵兵三日,守城众人心中先是一阵冰凉,而后是怒火万丈,所有人心中都暗想,果然不出县尉大人所说,这些鲜卑人那就是些畜生,他们想要打破城池不说,还要纵兵三日,那三日后,这宜君县怕是就要在大汉朝除名了所以,城头上这些本来就已经准备要以身殉国的士兵,心中更是坚定了要和鲜卑人血战到底的念头。
转眼间,鲜卑人又冲进来十几步,何涛面沉似水,缓缓举起了手。这么长时间的战斗,城头众人之间都产生了一种心有灵犀的默契,根本就不用何涛多说话,这一个手势打出,弓箭手便抬步上前,等到鲜卑人离着城墙大概十步左右的时候,何涛猛然把手挥下。嗡-汉军阵中,弓弦齐响,。城头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弓箭手弓,数百人,整齐的分作两排。随着何涛一声令下,一排利箭破空呼啸着‘射’出,在第一排‘射’击完成之后,第二排弓箭手便快速的错身站在城垛前。第二排箭矢再次飞飞出。如此‘交’替往返,箭矢如雨。冲在最前面的鲜卑人,被强弓‘射’中。由于距离太近,箭矢的力道把他们的身体或者撞得一个侧歪,或者是直接让人载到在地。这也就是鲜卑人,那身体素质比起汉人强上很多,耐打击能力也强,如果刚才的那一轮攻击,如果是落在汉军的头上,怕是有些人就直接被撞飞了也说不定。但就是这样,那些被强弓击倒的鲜卑人,刚摔倒在地上,后面地士卒来不及绕行手脚,纷纷就踩踏了过去。惨叫声在战场上空回响,但丝毫没有影响到鲜卑人的攻城行动,他们依旧悍不畏死的向城头蜂拥扑来。在战场上,永远体会不到生命的可贵,生命在这一刻是那样脆弱,
鲜卑族的军队步步‘逼’近,城头上汉族的弓箭手几乎不停,箭矢如雨点般落在鲜卑人的队列之中,但不得不说,这铁甲近卫,不愧是骨颜部的一张王牌,这些士兵的身上,都配有护盾,而且做工十分不错,汉军的箭雨,很大一部分,都被鲜卑人用盾牌挡住。等来到宜君城城下的时候,鲜卑人并没有在汉军的攻击下,损失多少人马。
这个时候,何涛依然显得十分镇定,看到鲜卑人来到城下,准备搭云梯,他便将手臂抬起,而后猛地向下一砍,嘴中低喝一声:“点火”早在一开始,宜君城头上便堆放了许多制作完成的火把,这些火把,几乎是搜刮了城中所有人家的柴火和枯草,当然,在城下,也是事先摆放的干柴,此时何涛下令放火,无数个火把登时从城头上扔下来,落在城墙下的柴堆上。那可是干柴,沾火就着,别说是一个火把,就是一个火星,也能轻易的将其点着,所以这城下的干柴呼的的一下就烧了起来,所谓水火无情,鲜卑人就是再有能耐,在火的面前,一筹莫展,根本冲不上去,城下的这道火墙,在宜君县城墙外形成了一道屏障。
要说,这样的大火,如果任其自生自灭,那怎么样,也要一个多时辰,可是,这个时候,就体现出‘花’涂这个人的老谋深算,他事先,猜到汉军可能会用火攻这一招,即便不能杀伤多少鲜卑族士兵,可阻碍一段时间的进军那是有把握的,为此,‘花’涂传令三军,攻城时,不得将护城河全部填死,只需要铺出几条通道即可,目的,就是为了应付汉军的火攻,此时,这个布置取得了成效,巫冈在烈焰腾空的一瞬间,便传下命令,全军止步,分出一支人马,从护城河取水,迅速浇灭城下的大火。由于干柴起火,浓烟升腾,遮挡了城头上汉军的视线,所以汉军并没有趁着这个时候发‘射’弓箭,杀伤鲜卑部队,双方都在等,等着大火熄灭的一刻,如此一来,汉军还能够多休息一会儿。
在水源就近的情况下,大火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很快,便熄灭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民团登城
战场用火,这是中国古代战争史上十分普遍的现象,毕竟水火无情,三国时期,经典的放火案例,比如火烧博望坡,火烧新野,火烧赤壁,火烧上方谷,这都是脍炙人口的故事,至于用水,比如水淹徐州,水淹七军,也被人津津乐道,古代的成名将帅中,都一个共同点,就是擅长火攻和水攻,利用自然的威势,让面对的强大对手折戟沙场。何涛作为一名老兵,自然懂得灵活运用水火,在战场上所能起到的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事先,也为火攻做了一些准备,比如在城头上准备了大量的火把,在城下安置了大量干柴,当然,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想利用大火,阻拦鲜卑人的攻城,哪怕不能把所有的鲜卑人都杀死,也能靠着城下的大火,将鲜卑人的进攻阻挡一阵,城头上的兵马,也能再休息一下。
可惜的是,何涛面对的对手,是同样老奸巨猾的花涂,花涂通晓汉学,对于汉人的军事思想和兵书战策,那也是多有涉猎,所以,他在行军布阵之时,也很重视水火这两大杀器。在攻城战中,火攻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往往都是以水围城,但宜君县四面并没有大河,单凭那几条小溪,还淹不了宜君县城,所以花涂也就没往这上面打主意,不过,他还是留了一手,并没有让进攻的军队填平护城河。本来,按照古代战争的一般程序,护城河是首先要填平的东西,因为有这么一道河挡在面前,进攻部队的前进就会受到影响,在渡河的过程中,也容易受到守城一方的连番攻击,难免出现较大的伤亡。
骨颜部的前面一波攻击,最终没能奏效,护城河的存在,也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因素。但此时,看到汉军在城下放火,护城河的作用可就凸显出来了。巫冈命令分出五百人,在护城河取水灭火。五百人,这不是个小数目,一人弄上三桶水,也足以将城下的大火扑灭,所以,何涛一开始所打的如意算盘,此时落空了,大火没能阻住鲜卑人进攻的脚步。
不过,即使只燃烧了长的时间,大火仍然将宜君县的城墙烧的一片焦黑,巨大的城砖上,散发着灼热温度,让人难以靠近。铁甲近卫虽然精锐,但面对能够煮熟鸡蛋的城砖,一时半刻可不敢靠上去,巫冈没办法,又让人去护城河取水,给整个城墙泼水降温。城头上的何涛等人,又能稍微喘上一口气,同时呢,也趁机放放冷箭,希望能够多弄死几个鲜卑人,但无奈巫冈这个人虽然性格暴躁,但很有战争头脑,他也早就防着城头上汉军的偷袭,所以他的主力部队,都早早的组成了盾牌防御阵型,把自己牢牢的护住,城头上的汉军偷袭了几次,发现这种攻击用处不大,也就不再消耗宝贵的弓箭。
由于城上城下的人,都在等着进攻的合适时间,所以,整个宜君县城下,形成了一股诡异的寂静气氛。这种安静大概持续了半个时辰,被灼烧的城墙,热度散尽,鲜卑人的攻势终于再度恢复。
“进攻!”鲜卑军中传来了一阵阵愤怒的吼叫声,这些鲜卑族的战士真的十分愤怒,他们是骨颜部精锐中的精锐,是花涂一手调教出来的亲兵卫队,他们相信,即便是与十二大部落中的精锐军队对阵,也不会落在下风。但此时,他们竟然在这低矮的宜君城下,被城头上那几百个几乎连站都站不稳的汉军,挡住了进攻的脚步,这对于铁甲近卫来说,是莫大的侮辱,鲜卑人是崇尚武力的民族,既然被人家给侮辱了,那就要用对方的鲜血,来洗刷掉!所以,所有的鲜卑士兵,手里拎着马刀长枪,如同魔神附体般,踩着云梯,冲上城头,他们认为,以狡诈著称的汉军,面对面时,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惜,鲜卑勇士的勇猛姿态,并没有震撼到城头上汉军士兵的心灵,作为防御战斗指挥者的何涛,看到鲜卑士兵开始登城之后,冷静的将手抬起,而后,狠狠的向下一劈,高声喝道:“放滚木!”滚木,也叫檑木,是一种作战防御用的圆木。当敌人进攻的时候,守军便将檑木从城上、山上推滚下去杀伤进攻的敌人。这种东西是守城作战的必备法宝,宜君城头也储备了不少,这些圆木,很多,都是城中的老百姓,拆了自己房子的部分支柱,冒着自家成为危房的危险,向汉军提供战备物资。这些滚木并不是堆放在城头,它们是被汉军用网子,吊在城头的垛口之间,此时听到何涛这一声令下,守城的士兵便猛的拉动绳索,吊在城头之上的滚木便呼啦一下滚落下去,那大圆木,滚动起来,前面有什么东西都挡不住,就好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将正在云梯上冲锋的鲜卑直接打了下去。被滚木撞到是什么感觉?可以参考后世被车撞到的那种情况,而且车速在七十码左右,那还能有好儿吗?那些被被滚木直接打下去的鲜卑人,一个个是筋断骨裂,从云梯上掉下来,死得不能再死,这个跟你能耐大小没什么关系,只要被正面砸中,那除非你是铜筋铁骨,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也要脱层皮!当然,这铁甲近卫毕竟是鲜卑人的精锐,很多人的身手十分敏捷,看到滚木下来,身在云梯之上的,便纵身一跃,两腿一提,将滚木避过,但问题是,这毕竟是在云梯上,那云梯本就不牢稳,你踩着往上爬就算了,你要是一跳,这玩意儿可不是铁打钢铸的,质量也不一定过关,若只是一个人蹦跶也就算了,但问题并不是一个人乱跳,所以,这些云梯有的,被鲜卑人喀嚓一声踩断,或者,梯子往边上一滑,倒在地上。这宜君县的城头再低,也有八九米高,相当于后世的三层楼,这从上面摔下来,那能有什么好结果,所以,不少的鲜卑是并,即便是侥幸避过滚木,但从高约十数米的地方跌下去,最轻的,那也是崴着脚腕,或者直接摔断腿,摔断胳膊,总之,就是转眼之间,宜君城下便又多了一堆尸体和一群惨叫的伤兵。
这里,便不得不说,这支铁甲近卫的确不愧是骨颜部的王牌,那些士兵,各个都身手不凡,刚才的那些伤亡,并没有对铁甲近卫的士气,造成多么严重的打击,相反的,更加的激起了他们的凶性,就在鲜卑军官的命令下,又是一批鲜卑士兵踩着云梯,继续攻城。汉军看到这个情况,还是故技重施,继续放滚木,但这次没起到效果。并不是鲜卑人突然变成了铜筋铁骨,而是这次攻城的人,都是身负绝艺,就在滚木刚刚被释放的时候,攻城的这些鲜卑士兵,双手双脚把住云梯,腰部使力,肩头耸动,一帮人力气往一处使,大喝一声,登时便将云梯给翻转过来!人朝里,面朝外。这下子,滚木可就失去了应有的效果,从平面上滚下去,那能有什么用处,等到滚木落完,这些鲜卑人又故技重施,将云梯又一翻个儿,人又变成朝外,继续登城。这个过程,就跟耍杂技一般,城头上的汉军,看的都有点发呆,心说,这技术也忒好点了吧!
不过,何涛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动,他久经沙场,什么样的奇人异事没见过,就凭鲜卑人这两手杂耍,就能把他给镇住?那简直就是开玩笑的事情,所以,何涛依然是十分镇定的颁布命令:“礌石准备!砸!”礌石,跟滚木一样,都是古代守城战中,守城一方的神兵利器,其实,所谓礌石,就是大石头,按照军方的规定,制式的礌石,形状椭圆,大小就跟西瓜差不多,在重量上,既要能致敌人于死地,又要保证守城士兵操作时方便。但是,像宜君县这样的小县城,军备库中,并没有太多制式的礌石,所以,何涛也只能发动全城百姓,拆掉自己家中那些用不着的建筑,将石料,砖瓦,统统运到城头上来,所以,守军们这时使用的礌石,就是些形状、大小迥异的石头,但这种东西,卖相如何,并不重要,最主要的,是要能够将人砸死。不管是大石头还是小石头,只要能砸死人的,那就是好石头!这命令一下,守城的汉军,马上抱起身边的石块,恶狠狠的朝着城下砸去。八九米的高度,再加上抛掷的力度,那等礌石落到鲜卑人的头上,力道何等之大,别说是木盾牌,你就是顶着个铁盾牌,也照样砸的你吐血!而城头上的汉军,又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人进行精确打击,专门冲着云梯上的鲜卑人砸。那云梯并不是长板子一条,台阶之间,那都是有空隙存在的,你鲜卑人不是能翻个儿吗?你翻到背面,这石头块儿照样能把你咋个头破血流!另一部分人,则是追求速度,拿起石头,看也不看,往城下一仍,不去关注成功率,继续去搬下一块石头。其实他们压根就不用去关心能不能砸中鲜卑人,因为答案十分的名下,宜君县城下的鲜卑人实在太多,不需要看,只要将石头扔下去,那十有八九,能砸中敌人。至于剩下的十之一二,只能说他们运气好!
可礌石这种东西,并不是万能的,鲜卑人进攻的脚步,并不会因为礌石的攻击便停顿下来,再者说,城头上的礌石数目也是有限的,几次大规模的攻击,已经消耗了大量的礌石。就在这个时候,又有新的武器,从墙头上慢慢露出狰狞的面容,这个新武器,就是大汉朝的攻城利器,攻城弩!
攻城弩,又叫床弩,是中国古代一种威力较大的弩。它是将一张或几张弓安装在床架上,以绞动其后部的轮轴,来张弓装箭,而后待机发射。这种床弩因为张力太强,所以必须由多人绞轴,其弹射力远远超过单人使用的各种弩机。这种武器,最早出现于春秋战国时代,由但使用并不广泛,等到了汉朝,尤其是汉武帝时期,才在军队中大规模普及使用。汉武帝不但北却匈奴,还派军队远征西域诸国,床弩在汉军征伐天下的过程中,出力不小,不只是射程惊人,而且破坏力也十分可观,床弩射出去的箭矢,能够轻松的钉在敌方的城墙上,汉军的士兵,也能够踩着这些箭矢,登城杀敌。
准确的说,这床弩是攻城和守城都能用得着的利器,在宜君县,就存放着两台。毕竟,宜君县是边境城市,大汉帝国出于战略扩张时期的时候,宜君县那也是汉军北征的一个重要补给据点,各种攻城和守城器械,在军备库中都能找得到,这两架床弩,虽然年代比较久远,但使用起来,应当问题不大。何涛这个时候,命人将床弩搬上城头,看到城下鲜卑人的阵型密集,他知道,这才是床弩大显神威的好时候,因为床弩一旦固定,很难改变角度,同时,这床弩威力虽大,但射速却慢,毕竟是好几个人才能将弓弦拉再装上箭矢,自然耗费时间,所以,这床弩也就是在对方人员密集的时候使用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效果。等到床弩安装妥当,何涛心中顿时有了几分底气,一声令下,床弩的弩箭,伴随着床弩弓弦那独有的震动蜂鸣之声,如同一道闪电,射入鲜卑士兵的人群之中。此时,骨颜部的士兵都密密麻麻的呆在城下,等着排队登云梯,夺城头呢,猛然间听见城头上发出一声奇怪的动静,鲜卑士兵忍不住抬头一看,没等看出什么记过,那弩箭就到了眼前,密集的人群立时便被射出一条胡同,粗如儿臂,长约四尺的床弩弩箭就好像串葫芦似的,一连串起数人,余力未尽,又将他们身后的人撞倒一大片。这下子,可把城下的鲜卑人给吓了一跳,他们那里见过如此犀利的武器,所以一个个都愣在原地,没有做出必要的防备措施,城头上,何涛看着鲜卑人的动静,等看到这个景象,何涛的心中顿时一喜,心说,这就是给我来送功劳了!所以,他命令手下人,以最快的速度,重新为床弩张弓搭箭,很快,第三支和第四支弩箭,伴随着刺耳的呼啸声,穿透鲜卑族的人群,收割走了十数条鲜卑士兵的性命!
到这个时候,鲜卑人才反应过来,他们的脑子也不笨,尤其当年在训练的时候,受到大头领花涂的影响,这些人也都是文武双全的存在,对汉族的很多事情,也十分的了解,他们在被攻击了两次之后,也很快明白过来,这个诡异的敌人,就是汉族人所发明的床弩!等知道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鲜卑人也就很快的寻找到了对策,很简单,城下的士兵马上采用分散队形,降低人员密度,这样,也就把床弩的杀伤力降低到了最低点,何涛又指挥床弩攻击几次,虽然每次都有所斩获,但要想像一开始那般,如同穿糖葫芦一样,一次穿透好几个人,那是做不到了。
可蚊子再小,那也是肉,所以床弩的射击一直在继续。就在此时,鲜卑人的部队终于第一次登上了宜君县的城头,城头上的汉军一个个舍生忘死,浴血拼斗,但鲜卑人好像疯魔了一般,一批被打退。城头上的士兵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第二批就冲了过来。加上这些鲜卑族精锐的攻击很有章法,所以,与之战斗的守城汉军伤亡很大,战况极为惨烈。很明显。鲜卑人也是是下了狠心,根本不顾惜自身的性命,无视汉军的种种阻拦,不要命的发动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从铁甲近卫开始攻城,到此时城头血战,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宜君县就如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不断的吞噬了鲜卑人和汉族人勇士们的生命。城下,已经是遍地的死尸,而城头上,两族士兵的鲜血沿着石缝流淌,而后顺着城墙向下流去,血液蒸发,为整个宜君县,都覆盖在一片血色中。
城头上。何涛的表情肃穆。看着鲜卑人又一波攻击被打退,他的心情并没有任何高兴的地方,因为他发现,守城汉军的精神力已经发挥到了极限,那高昂的士气,已经无法继续支撑士兵们将这场守城战继续下去,很多的汉军士兵,此时无力地坐倒在血泊中,有的身上已中了数箭,有的满身刀伤,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是血迹斑斑,如此残酷的战局,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不可能撑得住,而城墙上,四处散落的汉族战士的尸体,也让还幸存的士兵们心潮起伏,现在已死了多少人,何涛已没有心思去关注了,在他的身边,也不过还有那么两百余人。